第九章
啊——！
一声尖叫,凄厉得仿佛能撕裂空气,骤然划破了婚礼现场的喧嚣与混乱。
是苏沫。
她双手死死捂住脸,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些针扎般的目光。
洁白的婚纱沾染了污渍,变得凌乱不堪。
哪里还有半分刚才光彩照人、幸福甜蜜的新娘模样
不是的！
不是我！
这些全是假的！是有人故意P图陷害我！！
她歇斯底里地尖叫着,声音嘶哑,试图做着最后的挣扎。
然而,她的辩解淹没在周围越来越响亮的议论声、毫不掩饰的鄙夷目光中,显得那么苍白,那么可笑,那么无力。
哥哥林轩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铁青来形容,那是一种混杂了极致愤怒、屈辱、震惊和恶心的灰败。
他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那些记录着霸凌的狰狞场景。
然后,他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转向身边抖若筛糠的苏沫。
眼神里,最初的震惊和茫然,已经迅速被火山爆发般的愤怒和被欺骗的屈辱所取代。
他猛地甩开了苏沫试图抓住他的手,像是甩开什么恶心至极的秽物,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
仿佛她身上带着致命的病毒。
苏沫！
他嘶吼着,声音因为无法遏制的愤怒而扭曲变形,像一头受伤的野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他妈给我解释清楚！！！
父母那边,更是早已面如死灰,魂飞魄散。
林家的脸面！
在这一刻,被彻底撕碎！
被狠狠地扔在地上,被无数双眼睛,无数种目光,肆意践踏！
宾客们彻底炸开了锅！
震惊的尖叫。
鄙夷的唾骂。
幸灾乐祸的窃笑。
交头接耳的议论。
更有人毫不顾忌地拿出手机,对准舞台,对准屏幕,对准这狼狈不堪的一家人,疯狂拍照录像。
苏家的父母也在场,此刻同样脸色惨白如鬼,被周围亲戚或同情或异样的目光包围着,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就在这片极致的混乱和嘈杂之中。
我,缓缓地,一步一步,走到了舞台中央。
刹那间,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的目光,或惊疑,或同情,或好奇,或探究,瞬间全部聚焦到了我的身上。
我弯腰,捡起司仪惊慌中掉落在地上的话筒。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汹涌的所有情绪,然后抬起头。
各位来宾,非常抱歉。
让大家看了这么一场,极其荒唐的闹剧。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看着我,等待着我接下来的话。
苏沫猛地抬起那张泪痕斑驳、惊恐万状的脸,死死地瞪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恐惧：
林初......是你！
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对不对！是你害我！！
我甚至懒得给她一个眼神。
我的目光缓缓扫过台下表情各异的众人,最终,定格在我那如同被抽走了灵魂、已经彻底石化的家人身上。
屏幕上播放的一切,每一个画面,每一张照片,每一个字。
都是真的。
我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这位,我抬手,指向身旁瘫软在地、形容狼狈的苏沫,我差一点就成为我嫂子的女人。
她不仅在高中时期,对我进行了长达三年、暗无天日的残酷霸凌,用那些你们刚才看到的手段,给我留下了至今无法摆脱的噩梦阴影。
更是在进入大学之后,为了满足她的虚荣心,为了金钱,不惜出卖自己的身体和尊严。
她在那个名为‘极乐宫’的高级会所里工作。
甚至,长期被那位‘刘总’包养。
我的话语,如同投入滚油的冰块,再次在人群中引发了一阵剧烈的骚动和惊呼！
而这些令人作呕的真相,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嘲讽和悲凉,我的家人,我的亲生父母,我的亲哥哥——
要么,是对这一切毫不知情,被她的演技骗得团团转！
要么,就算隐约察觉到一些不对劲,就算我曾经试图提醒过他们,也选择性地忽视！选择相信她那套颠倒黑白的谎言！
他们反而指责我！说我小肚鸡肠！说我心理阴暗！说我因为嫉妒,故意破坏我哥哥的幸福！
我猛地转向我的哥哥林轩,眼神冷得像冰刀,直直刺向他：
哥！
现在,你告诉我！
你还觉得,她是那个温柔善良、纯洁无瑕的好妻子吗
你还觉得,她对我做的那些,仅仅是女孩子之间无伤大雅的‘小矛盾’吗
你还觉得,是我见不得你好,是我在发疯吗！
林轩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剧烈地颤抖着,他看看我,又看看地上哭泣的苏沫,眼神里充满了无法言说的痛苦、挣扎、悔恨和巨大的羞耻。
接着,我的目光转向我的父母。
那两个此刻看起来苍老了十岁的人。
爸！妈！
这就是你们千挑万选,赞不绝口的好儿媳！
这就是你们不惜牺牲女儿的身心健康和感受,也要拼命维护的所谓‘家庭和睦’！
你们不是一直觉得我不如哥哥争气吗
不是一直觉得我内向、不懂事,只会给家里丢人吗
今天！
我就让你们,让所有人都看清楚！
到底是谁！给这个家！带来了灭顶之灾般的耻辱！！
我的声音越来越激动,越来越响亮,带着长久以来积压在心底的所有委屈、愤怒、不甘和彻底的失望。
在这个所谓的家里,我从来没有感受过一丝一毫的温暖和尊重！
你们眼里只有儿子！永远只有哥哥！
你们的重男轻女,刻在骨子里！
你们可以心安理得地忽视我的感受,践踏我的尊严！
为了成全哥哥那虚假的‘幸福’,你们甚至可以轻易地牺牲我！逼着我去给那个曾经把我踩进泥地里的恶魔道歉！让我忍气吞声！
你们在乎的,从来只有你们自己的面子！只有林家的利益！只有那个可笑又虚伪的‘家和万事兴’的假象！
我受够了！
这样的家人,我也不想要了！
说完最后一句,我用尽全身力气,将话筒重重地砸在地上！
砰！
一声刺耳的巨响,仿佛也砸碎了过去所有沉重的枷锁。
然后,在全场死一般的寂静和无数道震惊、复杂的目光注视下。
我猛地扯掉了身上那件象征着屈辱和伪装的粉色伴娘裙。
露出里面早已准备好的、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
我走到舞台边缘,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彻底沦为全城笑柄的婚礼现场。
看了一眼那个瘫在地上,仍在徒劳哭嚎的苏沫。
看了一眼那个眼神涣散,仿佛被抽走了灵魂的哥哥。
看了一眼那两个面如死灰,瞬间苍老了许多的父母。
我的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和留恋。
只有一种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的解脱快意！
从今天起。
我,林初。
与你们林家,一刀两断,断绝所有关系！
话音落下的瞬间,我挺直了背脊,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我没有再回头。
一步一步,坚定地,大步流星地。
走出了这个曾经带给我无尽噩梦,如今又上演了如此荒诞恶心闹剧的婚礼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