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模成绩出来,我崩溃了,学了跟没学一样,一张卡片突然把我带到异世界,我成为了天选勇者。但是这里没有荣耀——只有谎言。圣殿告诉我拯救世界,黑暗领主却说我是祭品；队友表面忠诚,实则心怀鬼胎。乖乖成为祭品,还是掀翻这场吃人游戏?
1
这张卷子大家一定要认真做,有概率会出现在高考试卷上,明天上课讲......下课！
我接过前桌递过来数学卷子,叹了一口气,压在书下面,趴在桌子上,''同桌啊,我好累,不想上了,要是世界末日就好了,大家每天只用想活着就好,做什么破卷子,苦逼的高三生。''
同桌听了轻笑一声,展开卷子,拿起笔,吴漾,要是那天来了第一个死的就是你,凭你这体力和脑力,能不能活过第一天都难说。第一题很简单,她顺手就写下了答案,第二道题有点难度。
下课了,大家都坐在位置上,抱着卷子做题,有几个后排的学生窜去了厕所,除此之外,就剩下我自己显得另类。
我本来就不喜欢学习,甚至可以说得上厌恶,能坐在学校上课全凭自尊心,现在离高考就剩下一个月了,就算不想学也要装模作样地开始学,简直快要憋出病来了。
大家都像一点就炸的火药桶,轻轻一点动静就能引得连锁反应,不学习的人也要被说,所以后排那几个人才一下课就往厕所跑。
于是我换了个姿势坐着,左手支着头,看到班主任拿着一张纸从后门进来,神情严肃,贴在后黑板上,然后走了出去,动作毫不拖泥带水。
我好奇地站起来,拍了拍同桌的背,示意自己要出去,走到后黑板班主任张贴的白纸前,从下往上开始看,没多久就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很多人都听到了后面的动静,挤了过来围成一圈。
这是三模的成绩单。
我听着周围人闹哄哄地低声说着自己本来应该考多少分,要不是怎么怎么样,自己就能考多少分......
这样的氛围下我更加心烦意乱,班里一共五十八个人,我考了四十八名,名次旁边被班主任用红色标了下降的箭头,很醒目。班里下降了二十名,年级下降一百零三名。
完蛋,晚自习又该被拎出来批评了。
我垂头丧气回到座位上,看到同桌纹丝不动地背影默默感叹果然是天赋怪,不仅有天赋还努力,是自己永远也无法企及的人。
怎么?又退步了?同桌让我进去的时候,开口问道。
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是啊,不像同桌大人次次都拿第一,我觉得自己的人生就要完蛋了。说完,撇撇嘴,但又觉得自己不该这么想,为什么单凭一次成绩就判定自己完蛋了呢,搓了把脸,又振奋起来。
未来怎样还说不定,我激情满满地抽出来压在书下的数学试卷,给自己加油鼓劲。
但没过两分钟,我又丢下笔,苦叫一声埋头到桌面上。
果然自己不是块学习的料。
趴在桌面上的时候,我感觉有东西落到腿上,额头抵着桌子,拿起来凑近一看,是一张精致的暗红色卡片,上面印着黑色的宝剑纹样。
正要问同桌是谁塞进来的,我突然眼前一黑,失去意识。
在黑暗中,一直在坠落,没有停歇。
又像是漂浮在海洋中,摇晃得恶心。
不知道昏过去多久,我先是听到周围有人在喊什么预言,勇者,接着感觉背很痛,而且湿湿的。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蔚蓝的天空,白云,以及一个身穿红色长袍的老头,从我头顶探出脑袋,吓了我一跳。
坐起身,我才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类似祭台的地方,身下黏黏的,摸了摸,抬手一看感觉像是什么东西的血液,祭台下面是一个巨大的广场,站着密密麻麻的人,周围是白色大理石建筑物,屋顶尖尖的,用红色瓦片覆盖,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我醒来后,下面广场上的人喜极而泣,高昂的乐曲奏响,吵得我耳朵有点痛,所有人都在欢呼,勇者！救世主！我们有救了!
接着那个穿红袍的老头让旁边两个穿白袍的人扶我起来,他先是向我行了一礼,然后转身面向众人：诸位,我们时隔百年,终于迎来了预言中的救世主,我们凯尔卡迪亚大陆的火种已经到来,黑暗终将退散！他没用什么话筒,声音却能传得很远。
人群中又是一阵欢呼,将贤者的话推向高潮。
贤者转身,微笑地看着我,开口道：我知道您现在有很多疑问,尊敬的勇者大人,请容我边走边向您解释。他伸出请的手势。
我扶了下镜框,安静地走在他身旁。内心却激动万分,我是勇者?这不是在做梦吧?
回头看了一眼法阵,我看过一些勇者类的动漫和小说,但一般都是白色的光阵召唤来勇士,这种红色弄得跟邪神召唤仪式一样,想到这里,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尊敬的勇者大人,我是圣殿的圣父米希卡,很抱歉将您突然召唤前来凯尔卡迪亚大陆,但我们的大陆正在被黑暗侵袭,恶魔林菲科斯就要到来。随着米希卡的脚步,下了长长的台阶,走到连廊,我听到老人沙哑的声音继续道,我们尝试了上万种方法,都无法阻止黑暗的侵袭,直到我们找到了预言之书,上面记载的法阵召唤出了——您。
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激荡着我的心,我竟然会是预言中的勇者。
但自己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完全没有勇者的样子,我又忧心忡忡地开口: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啊,我只是个学生。
不用担心,勇者大人,命运使您前来,就有它的安排,你身上一定有某种能够消灭黑暗的特质。米希卡微笑着开口,他的话缓慢不失力量,让人如沐春风。
从来没有人像这样对自己说话,我内心的不安竟然缓解了不少,既然来到了这里就随遇而安,走到哪里算哪里吧。
反正,在哪个世界都一样。
2
我们穿过连廊,后面是圣殿,圣殿前是花园,绿草地上点缀着蓝色星光般的花朵,喷泉,流水,梦幻的场景就这样出现在我面前,我根本不敢想象,有一天能见到这样的场景,就像是突然来到了希腊神话中宙斯的花园一般。
目前,我们还没有找到将您送回的办法,米希卡眼神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歉意,但请您相信,在您让黑暗消失在凯尔卡迪亚大陆后,我们一定会将您安全送回。
我点头表示理解,就当是闯关玩游戏了,既能度假,还能体验真人版勇者冒险游戏,这样的一生也算很有意义了吧。
年轻人总是这样,容易热血上头,为了正义,为了拯救百姓于水火,便会奋不顾身地站出来,走在最前面,从不计什么后果,喊着热血,正义什么的就往前冲了。
米希卡将我带到一扇门前,他停下脚步,这里就是我们为您准备的住处,请您稍作休息,整理着装,一会儿我们会为您安排侍女和守卫。
我有些激动地点点头,没想到自己一个小小高三生,还能有这样的待遇,万恶的奴隶主生活也是让自己过上了,幸福得想流泪。
另外,午睡过后,我会带您去见皇帝陛下,到时会更加详细地向您讲述您需要做的事。
说完,米希卡行礼离开,他猩红色的背影缓缓消失在空旷的白色石英连廊处。
我目送他离开后,推门进入房间,房间不大,装饰也很简单,刚入眼帘的是一套橡树圆木桌椅,桌子上放了一个花瓶,里面插了一枝山茶花,火红艳丽。靠墙摆放着一张床,看起来很松软。
拉开椅子坐下,我无聊地发呆起来,皇帝是什么样的?这个世界为什么会召唤到自己一个学生?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身上有什么潜力吗?
激情渐渐褪去,只剩下冰冷,没有手机,没有同伴,竟让我开始怀念起班里的同学们,上课喜欢拐弯骂人的老师,和......家里会责备打骂自己的父母。
我想得入神,甚至没听到门被打开了,突然回过神,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差点心脏骤停。
我去,你们是谁?我拍着胸口顺气,眼神惊恐地看着站在面前的两个陌生人。
一个是穿着侍女服的女性,另一个是穿着骑士装的男性。男帅女美,很养眼。
骑士先开口了,他五官硬朗,声音清澈：勇者大人,我是第二圣骑士团团长,西蒙,效命于圣殿,受命前来保护您。他眼神中满是敬意,右手放于胸前,仿佛他面前坐着的是帝国的未来,虽然我确实是帝国的未来。
另一个侍女明显有些内向,但语气中也带着激动：我叫伊娜,来照顾您的日常起居。说完也提着裙摆行了一礼。
啊,不用不用,我叫吴漾,就是一个普通人,你们正常对待我就好,不用特意关照我。我听完他们的话,连忙站起身,朝他们摆手,苦笑着,自己果然还是不适应这种阶级差异。
骑士西蒙不可思议地开口,似乎对我说的话感到很震惊：您怎么会是普通人呢,您是法阵召唤出的救世主,是可以拯救世界的人！
是啊,照顾您保护您,是我们的荣幸。伊娜小声地附和,侧边麻花辫垂在她胸前,随着她说话晃动。
我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他们一直重复什么救世主倒是让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好了好了,不是快到饭点了,我们是在哪里吃饭?对一个高三生来说,每天唯一能有点激情的事就是吃饭了。
听到我这样问,西蒙先是一愣然后开口：勇者大人,您用餐的地方在圣殿西侧,我们可以带您去,或者,您可以等我们取来您的午饭,在这里用餐。
这么好吗,还能送过来?简直是我这种懒人的天堂。但我注意到西蒙说‘您用餐的地方’,我疑惑地开口：那你们在哪里吃饭?大家不是应该在一起吃饭吗?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伊娜下意识摸了摸裙子口袋位置,我能依稀从形状看出来,是个馒头。
西蒙道:骑士和教徒在东区用餐,伊娜小姐......他侧身看了眼伊娜,微微抿唇。
看到伊娜脸颊微红,结合这种勇者背景下的世界观,阶级差异很大,再从我看那么多小说的经验,这应该是会让伊娜尴尬伤心的剧情,于是我赶紧打住话题,这样,我一日三餐都送过来吃吧,麻烦你们了。看着伊娜瘦瘦小小的样子,我打算每天让伊娜和自己一起吃,正好能有个饭搭子。
好的,勇者大人！伊娜立马回答道,满脸自豪,像是被给予了什么伟大的任命。
我有些忍俊不禁,她是个很漂亮的姑娘,翠绿的眼眸,棕色的头发,简直像西幻小说里的女主。
我们又闲聊了几句,伊娜就去取饭了,正好西蒙也要去东区用餐,两个人都离开了我的房间,一下子安静了很多。
长舒一口气后,我坐在椅子上,这一切虚假得像是一场梦,我用力掐了下自己的手臂,痛得我‘嘶’了一声,真的不是在做梦,我真的变成了勇者,揉了揉手臂,我又坐在桌前。
无意识地咬着指甲,盯着花瓶中的红山茶发呆,山茶花除了经常让人想起的花语外,还有无法悲剧命运,无法逃脱的宿命。这还是同桌告诉我的。
这枝山茶花是谁放在这里的?
算了,不重要,大概只是为了好看吧。我松开指甲,开始支着头望向窗外,湛蓝的天空,绿草如茵的草地,让人平静。
如果可以一辈子呆在这里就好了。
没有烦人的考试,没有升学的压力,没有父母老师的批评......
真的很好,这样的生活很平静,平静得让我忘记了很多烦恼。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还不见伊娜回来,我有些担心她出了什么意外,决定去找她,刚出门,就看到外面每个有楼梯和门的地方都站了守卫,应该都是来保护自己的吧。
我问了站在门口的守卫用餐的地方,他们大概给我指了方向后,我就朝着那个地方走去。
到拐角时,可能是我走得太快,撞到了人,那人穿着盔甲,撞得我眼冒金星,感觉撞破皮了。
抬头一看金发蓝眼,竟然是西蒙,勇者大人,真是抱歉,您没事吧?他不知所措抬手又放下。
啊,没事没事,我见伊娜这么久都没回来,有点担心她,去看看怎么回事。
我和您一起吧。
好。
西蒙转身,和我一起往西区走去。
我学的地理,方向感还算可以。
一路上只有这一条路,前往东区的路该在我房间那里就朝另一个方向走去的,西蒙没有去吃饭,他去了哪里?
我边思索着,边小幅度地打量周围,越往西区走,我越能感受到圣殿的富丽堂皇,是那种低调的奢华,墙上和屋檐下都有黄金雕刻的图案,来到用餐的地方,还看到后面更加高大恢弘的建筑,像是要把人压倒。
那里是什么地方?我指着那栋高大的建筑问道。
西蒙抬头看过去,哦,那里是主教们住的地方,米希尔圣父也住在那里,说是最接近天的地方离上帝越近,能更好聆听神的旨意。
我久久盯着那栋建筑,真的有神吗?
3
刚好在我愣神的时候,错过了西蒙眼神中的不对。
一阵骚乱从用餐的地方传来,我回过神,和西蒙赶过去。
你就是想要凭借勇者大人的名头拿来偷走自己吃吧！还好被我抓到了,卑劣者！神不会庇佑你！一个穿着厨师服饰的胖女人尖声怒骂道,一只手狠狠揪住伊娜的头发,使她不得不向一侧低头,伊娜的辫子早就散开,但手中依然还护着餐盒。
住手！我和西蒙同时喊道。
看到这一幕我瞬间气血上涌,连西蒙都没能抓住我,我挤进人群高声喊道：住手！是我让她来拿的！
看到伊娜被人欺负也不还手,还护着食盒,瞬间让我想到了自己,在家里,父亲经常这样揪住我的头发,然后拿顺手的东西就开始打我。明明,明明我什么都没做错,就要挨打。
我的余光甚至看到地上伊娜被揪下来的一小把头发,那该多疼,而伊娜只是红着眼眶,倔强地说着自己没有偷东西。
上前分开她们后,我心疼地将伊娜护在身后。
勇者大人,她从小就偷东西！昨天晚上还偷了两个馒头,刚好被我抓到。胖女人指着伊娜说道。
伊娜垂头一只手摸着口袋中已经发硬的馒头,咬了咬唇,还是拿了出来,眼带泪意：勇者大人,我只是,我只是太饿了,对不起,我不该拿这个馒头的。
看着伊娜拿出一个馒头,胖女人嗤笑一声,我就知道你还拿了一个,每天西蒙骑士给你那么多吃的,还不够吗?
被人当众指出来,伊娜面色发白,无助地看向西蒙,见西蒙不为所动,又低下头,面如死灰。
伊娜,他给你吃的了吗?我转身轻声问道。
伊娜声若蚊虫：给了。
我瞪了一眼西蒙,原来这个西蒙就是个不负责任的渣男。
而西蒙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你没有吃吗?
我妹妹生病了,而且......伊娜内心挣扎着,大家都知道了她和西蒙的关系,但不是她本意,怎么办,说出来后,还有谁会帮她?勇者大人,勇者大人不久就要去围剿恶魔了,根本不能帮她。
我耐心地问：而且什么?
没,没什么,我妹妹生病了,我把吃的都留给她了。只有一块面包,一块面包妹妹可以吃一天。
听到她这样说,我更加可怜伊娜的遭遇,不知道这群人为什么这样对待她,我双手搭在住伊娜的肩上,认真地许诺：我会帮你的,我会让圣殿的人给你妹妹治病,以后你每天就来西区用餐。
我是命运指定的勇者,这点要求应该不会被拒绝吧,我也不太确定。
西蒙松了一口气,上前道：勇者大人,我会安排下去,但,伊娜小姐不能在西区用餐。
胖女人也跟着说道：是啊,勇者大人,西区只有主教、贵族和您这样的人可以来用餐,她一个不洁之人不能在这里用餐。
被周围的声音裹挟着,我阵阵耳鸣,皱着眉道：那就让她在西区用餐。说完,我拉着伊娜走了出去。
我飞快地往前走,只想快点逃离那份地方,脚下带风,伊娜小跑才能跟得上。
对不起,我没想到他们会对你这样,我.....不该让你一个人来的。
伊娜却笑着：谢谢,谢谢您,勇者大人！您帮了我很多。
不知道走到了哪里,看见草坪上有一个小亭子,我拉着伊娜坐下,把伊娜手中的餐盒打开,里面又好几道菜,色香味俱全,但只有一副刀叉。
伊娜把餐盒放在桌子上,起身摆放菜品。
摆完后,我从校服口袋掏出来一个透明盒子,是的,我意识到直到现在我还没有换衣服,就穿着后背带血的衣服跑了一天,我有些尴尬,但管他呢,就这样吧。
我从透明盒子里面拿出来一双筷子,笑着望向伊娜,一起吃吧,我用不惯刀叉,你用吧。
伊娜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样的表情,但她知道自己现在笑起来的样子一定比哭还难看,这就是勇者啊。
不要哭,坐下吃饭吧。
在我的诡异心态的影响下,伊娜渐渐平静下来,感激地坐下和我一起吃饭。
这是她这一生吃过最好吃的一顿饭,直到她死前也依旧怀念这一顿饭。
吃完饭后,伊娜轻声和我说着她的过往,她原来住在日落城,她的母亲是个妓女,怀孕后生下了她,不久撒手人寰,而她进了孤儿院,有幸被圣殿选作侍女,而妹妹是她进圣殿后唯一一个愿意和她一起玩的人,那个小姑娘才十三岁,其他人认为自己是不洁之人,不给她饭吃,美名其曰是净化,至于西蒙......
是我被爱情蒙蔽了双眼,每次过夜后,他会给我一块面包,我傻傻地以为那是爱情。伊娜苦笑着。
听后,我久久没有回过神,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对待一个女孩,明明这个女孩什么都没有做。
我恨自己一天到晚脑袋里只有学习和考试的,想不到解决这个问题的最好办法,我没办法凭借一己之力让所有人的看法改变,我没有权力,没有金钱,只有一个空空的勇者名号。
但显然伊娜并没有想让我再帮她什么,她只是想倾诉一下,毕竟生活还要靠自己走下去。她擦了擦两颊的泪水,说道：勇者大人,您要小心,真正的危险并不在表面。
这是她能尽自己最大努力说出的提示了,说得再多就会被发现。
真正的危险?什么意思?我还想再问,但看到伊娜不能多说的神情,以及西蒙的到来,便歇下心思。
勇者大人,您该回去休息了,午睡过后您还要去见陛下。西蒙行了一礼说道,他还偷偷望了一眼伊娜,发现她脸颊有未干的泪痕。
伊娜把盘子都放回餐盒中,收拾完也对我说：尊敬的勇者大人,您之后还会有很多事要做,回去休息吧。
我看了看两人,还是叹了一口气：伊娜,你早点回来。说着我把筷子放回透明盒子里,又问了问伊娜我住处周围是否有水池,打算自己清洗筷子,毕竟是自己的东西,我不想让别人碰。
得到肯定的答复,我离开了,但没走多远,我停下脚步,眉头紧锁,不是,我还不认识路啊,刚才从西区出来一通乱跑,不知道跑到了哪里,还是回去找他们吧。
西蒙转身面对伊娜,深邃的蓝色眸子盯着伊娜的脸：我亲爱的伊娜,你知道的,勇者并不能做什么,与她关系太近,最后伤心的还是你。他走近了两步,伊娜后退,退路被桌子拦下。
他们都没注意到我的去而复返,我站在拐角处,本来是准备直接走出去,但听到他们提到了我。
伊娜深吸一口气,将耳边的棕发撩到耳后,她翠绿色的眸子带着执拗：这是我的事,不用你操心,西蒙,神不会庇佑劣迹斑斑的人。
像是被伊娜的话气笑,西蒙凑到伊娜耳边：那庇佑谁,庇佑你这种不洁之人吗?
我以为伊娜会伤心得落泪,没想到下一秒,她一巴掌甩到西蒙的脸上：不洁之人?你不也是吗?
继续道：西蒙,我们两个的过往彼此都清楚,今天发生的一切也都是你做的吧,我看到你和厨师长说话了,那个馒头不是你给我的?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震惊地观察着这一幕,我还以为伊娜是个很柔弱的女性,看来大家都有自己的另一面。
西蒙反而笑了起来：你觉得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你。
他们两个说话云里雾里的,但我大概能猜到,西蒙是为了借自己勇者的名号帮伊娜,而且两个人也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我咳了两声后,慢慢从拐角走出来。
西蒙和伊娜听到动静连忙站开。
那个,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勇者大人,我带您回去。伊娜笑着,顺手把餐盒塞到西蒙手里,西蒙骑士,您不介意帮我把东西送回东区吧。
西蒙微笑着：当然,不介意。
也不在意西蒙到底是什么表情,伊娜径直带着我往房间方向走去,离开时,我看到西蒙背后的草丛闪出一个黑影。
4
我担心地喊道：小心！
西蒙被那个人划伤了脸。
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孩,也是黑发黑眸,不知道为什么,让我感觉有些亲切。
小鬼,又来?我们没什么仇吧！西蒙看清来人,反手摁住他。
我和伊娜走赶忙走过去,那个小孩穿得破破烂烂的,脸也脏兮兮的,我收起他掉在地上的匕首：西蒙,放开他吧。
西蒙冷哼一声,松开小孩道：勇者大人,这个小鬼是被已故主教劳伦收养的,劳伦主教去世后,这个小鬼就每天在圣殿中捣乱,让人头疼。
被叫小鬼的男孩不满地瞪了西蒙一眼,又委屈巴巴地看着我：勇者,我叫莱利。
我惊讶一瞬,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我能听懂这里人说的话,也能说这里的语言,但这个叫莱利的小孩说的是中文！
相反西蒙和伊娜不明所以,不知道小男孩说了什么。
紧接着,莱利用手握着我手中匕首的刀刃,鲜血瞬间涌出,他声音低沉不再像小男孩的声音：勇者吴漾,真正的恶魔深藏地下,他就在你的身边,不要被蛊惑,我将我的力量借与你七成,并以林菲科斯的名义担保,我绝无害人之心,我所言皆真,若你不幸被恶魔蛊惑,我的力量能帮你恢复清明,新的勇者,开始你的冒险吧。
一道亮光在无人注意时钻进我的手腕,我瞬间感觉自己全身变得温暖起来。
之后莱利笑着看我：再会。
说完他的身体爆炸,血肉横飞,西蒙和伊娜也无法避免,我愣愣地握着匕首,半晌转过身干呕。
我从来没有这样近距离地感受着一个人的死亡,尽管莱利并没有真正地死去,我还是感觉到头皮发麻,胃里翻江倒海。
由于莱利一直说的中文,伊娜和西蒙都没有听懂,但他们知道,莱利被传说中的恶魔林菲科斯附身了,西蒙忍着恶心吹响骨哨,警示圣殿众人恶魔到来,一声又一声哨声响彻整个圣殿,古老的钟声也被敲响。
勇者大人！您没事吧?伊娜过来问道,她也在害怕,双手都在颤抖。
西蒙当机立断：伊娜,你先带着勇者去整理一下,我们马上去见陛下！
我几乎是被推着回到房间,洗漱后,换上白袍,里面是白裙,我找来一条黑色长裤,裁短穿在里面,把那柄匕首擦拭干净用布包着放进口袋里。
我知道这个世界并不像表面这么正常,坐在房间里等伊娜他们来找我,突然想起同桌的话：吴漾,要是那天来了第一个死的就是你,凭你这脑力和体力,能不能活过第一天都难说。
我苦笑一声,还真是这样,万一,万一我真的活不过今天呢。
摸着匕首,我心跳加速,还有莱利,不,应该是林菲科斯,他一定也和我一样来自一个世界,甚至一个国家。
很快,我坐上了马车,进宫去见皇帝,圣殿已经让我感受到震撼,没想到皇宫更让我震撼,巴洛克式建筑,宫殿前的广场上每一盏灯都用黄金坠着复杂的花纹。
下了马车,要穿过广场,走过长廊才进入宫殿,金碧辉煌的雕像和壁画让我震撼,两边的墙壁粉刷成淡雅的绿色,挂着一幅幅名家的画作,一些还是在历史课本上见过的,连旁边摆放的桌子都镶嵌着金边。
王位上,年迈的皇帝肃正地坐在那里,无形中给人威压,他的声音格外浑厚：勇者,想必你也见到了,恶魔林菲科斯已经大摇大摆地闯进圣殿,留下恶作剧般的行径,现在,我们帝国的希望全在你一人,我,凯尔卡迪亚的最高统治者,请求您拯救这万千子民！我们会给予您最优厚的待遇和最高的荣誉！
我站在下位,抬头仰望站在高位的皇帝。
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不知道皇帝是否知道真相,也不知道恶魔林菲科斯说的究竟是真是假。我像是一个闯入剧场的普通人,其他人都有自己的剧本,而我一无所知。
尊敬的陛下,感谢您的信任,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挽救这万千身处水深火热中的百姓！我深深鞠了一躬。
不过没关系,我最会的就是阳奉阴违,我会集中自己十二分的精神,努力活下去,尽力闯关成功。
但我还是低估了身在暗处的恶魔。
见完皇帝后,米希尔在广场等我,笑着让伊娜和西蒙先去门口。
尊敬的勇者大人,听说您在午饭期间遇到了恶魔林菲科斯?您还好吧?米希尔慈眉善目,目光关切地看着我。
我微笑着回应：是的,圣父,我遇到了他,但一切都好,我只是有些害怕,敌人很强大。
勇者大人,如果还会感到害怕,我为您施展一个定心光愈之术,您会好很多。说着,米希尔抬手朝我施展了一个咒语。
变成点点星光落在身上,内心确实平静不少,但不一会儿我感受得到灼热感,应该是和林菲科斯的力量开始抗衡了,我强撑着微笑,说道：谢谢您,我好多了。
米希尔点点头,那就好,从明天开始,西蒙会带着第二圣骑士团和您一起踏上征程,驱逐黑暗,拯救被黑暗吞没的村庄。
我转过身,紧咬着唇瓣,额头冒出冷汗,被伊娜扶着上了马车。
回到房间后,我发起了高烧,迷糊中,我拉着伊娜的手,求她别告诉任何人,伊娜同意了。
5
第二日清晨,我醒来浑身舒畅,并没有任何异样,起身穿好衣服,看到桌子上的山茶丝毫没有枯萎的迹象,这或许是命运给予我的提示。
叩叩——
谁?我疑惑这么早,谁会来?
刚打开门,就看到猩红的外袍,米希尔。
我来看看您是否还好,看到您平安无恙我就放心了。米希尔依旧慈眉善目,笑着和我问好。
他身后跟着西蒙,却不见伊娜。
伊娜呢?怎么不见她?我疑惑地问道。
西蒙面部紧绷,眼神躲闪。
伊娜?是那个侍女吧?听说她带着妹妹回老家看病了。米希尔语调轻缓地说着,对了,你们一会儿就要出发了,这是上一任勇者留下的宝剑,就交给您了,勇者大人。
假话,我只微笑不语。
西蒙递上来一个长盒子,我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是普通的剑,上面还有擦不掉的血迹锈在上面,几百年前的剑吗?谁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请容我准备一下,稍后就出发。我笑着关上门。
我将剑随意丢在地上,我根本不会用剑,转身坐在桌前,盯着花瓶中的红山茶,伊娜应该是被囚禁起来了,米希尔发现了,是谁告的密?是西蒙,昨天晚上在窗口那个黑影应该是西蒙。
无力地靠在椅背上,转头瞥了一眼窗外,湛蓝的天空,绿草如茵的草地,让人平静下来。
冒险,很好啊。
我要和大家一起冒险。
我是勇者,勇者应该用剑。
我要和大家一起驱散黑暗。
我要杀死林菲科斯。
我拿起剑,系上腰带,把剑挂在身侧,笑着出门。
西蒙在等我,我翻身上马,和大家一起出发,米希尔的笑容也很灿烂。等等,我会骑马吗?应该会吧。
走到城门口,道路两侧都是百姓,他们举着手帕,高兴地欢呼,欢送我们离开,从城区前往被污染的村庄,要赶上半年,我们几乎一直在赶路。
这天我骑在马背上,大腿内测被磨得很痛,提出要休息,大家就和我一起在原地调整。
西蒙,你之前住在哪里?我从马背上下来,坐到一旁的草地上,转头问站在旁边的西蒙。
西蒙愣了一瞬,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坐下,日落城,离这里不远,我们会经过那里。
日落城?我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地方,在哪里呢?
伊娜也出生在哪里,我们以前玩得很好,我也......很喜欢她。西蒙语气带着淡淡的忧伤,阳光照进他水蓝色的眸子也没办法驱散那抹忧伤。
他看着伊娜被关在黑暗的地牢里,如果那晚她说出勇者发了高烧的话,米希尔主教或许不会这样对她,那双翠绿的眼眸就那样没有了光彩。伊娜,我的爱人,我是想与你结婚的。西蒙抚摸着地上的小草,心下沉着。
伊娜是谁?我没有开口问,我知道,自己忘了很多重要的事,我带了一个本子和一支笔,拿笔开始记录,我记下伊娜和日落城,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讨厌西蒙,尽管他什么也没做。
很烦躁,越接近日落城我越烦躁,我忘记了什么?我到底是谁?
离出发已经过去了两个月,我被这样平静的生活折磨得快要疯掉,我在本子上反复写下自己的姓名吴漾,却无济于事,我忘记了自己从哪里来,怎么成为了勇者,只记得我是勇者,要去杀死林菲科斯。
终于,我们到了日落城,这个地方几乎快要没人居住,只能从建筑中看到往日的繁华,我突然发起了高烧,我们一行人只能暂时停留在这里,毕竟要靠我杀死林菲科斯。
我高烧不退,烧了三天,别人看不到的光一直环绕在我周围,在这期间,我看到很多画面,灰暗的家中,父母坐在桌前；明亮的教室里,我闻着花香打瞌睡；公交站里,看到暗恋的男孩；小亭子里,伊娜和我坐着聊天；草地上,莱利抓着匕首,说着什么。
听着雨水拍打玻璃的声音,我猛地睁开眼,我全都想起来了,伊娜,伊娜还活着吗?米希尔很危险,我要去救伊娜。
6
我披上雨衣,匆忙下楼,楼下的一群骑士喝得烂醉如泥,没有人在意我。
我找到一匹马,熟练地翻身上马,多亏了米希尔的咒语,哈,我竟然还要感谢他,怒火充斥着我的心头,我迎着大雨往城邦跑去,我要杀了他。
我骑着马一路向西,不知道多久,我终于看到了城邦,此刻的我再也没有刚出城时意气风发的样子,但现在的我才是真正的我。
林菲科斯的力量还在我体内,在返程的路上,误打误撞我学会了如何利用他的力量,我直奔圣殿,骑着马在西区狂奔。
在那栋高大的要把人压倒的建筑前停下,我推开大门,里面散发着腐臭的味道。
林菲科斯当时说恶魔在地下,或许就是这里的地下室,我找了半天,终于在掀开一块地毯后,发现了通往地下室的入口,石质的阶梯发黑,不知道是污渍还是干涸的血迹。
我拿出包在口袋里的匕首,裁断碍事的裙子,静步往下。
下面是个地牢,恶臭扑鼻,我急着找米希尔和伊娜,对待那一个个尸首堆积如山的牢笼只是粗略地扫过,终于在一片空旷的祭坛上,我看到了被铁链锁起来的伊娜,她浑身浮肿,下半身被泡在水里,米希尔就站在一旁看着。
听到身后的声响,米希尔转过身,惊讶地看着我,随后又恍然大悟,那天,林菲科斯把他的力量给你了吧,我说他怎么在原地停滞那么久。
米希尔,你才是真正的魔鬼,杀了那么多人,你不觉得良心难安?我说着指尖悄悄召唤出一丝细如线般的力量,悄悄绕到米希尔身后。
他没有察觉到,高高在上地继续他的演讲：我是在救这个世界,两个世界互相碰撞,为什么偏偏是凯尔卡迪亚大陆要一点点消失?刚开始我确实想着要修补,但渐渐的,我发现直接拿你们的灵魂来填补更加有效,直到那个林飞和你的出现,为什么不能好好地让我磨灭你们的灵魂?
你们这些勇者,好好当祭品不好吗?
我听着他这又臭又长的发言,冷笑出声,手一收,密密麻麻的细线收紧,紧紧勒住米希尔的脖子：圣父,你的发言还真是又臭又长！顺带我补了又补上几刀,看着他彻底咽气,才放手,在他身上摸出钥匙。
伊娜！伊娜！我趟过水,打开铁链,扶着伊娜来到干燥一点的地方后,我摔倒在地上,彻底没了力气。
应该是又发高烧了,我撩开黏在伊娜脸上的头发,温柔得拂到她耳后,看到她发白的脸。
伊娜死了,或许很早就死了,或许是刚才才咽下最后一口气。
为什么,为什么我没能早点回来。
为什么我没能在米希尔下咒时就及时避开。
为什么是我来到了这里。
听说高烧发久了会死,我会死在这里吗?
我想回家。
吴漾,我带你回家。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在地牢中。
我睁开眼,一个年轻的男人朝我伸出手,他是中国人。
你是谁?
我是林飞也是林菲科斯,我带你回家。
我把手搭在他的手心,又问：你能救活伊娜吗?我想让这个女孩活着,她应该活下去。
抱歉。
我闭上了眼,眼角一片湿润。
7
再睁开眼,我先是闻到消毒水的味道,又听到身边有人在低声哭,转头一看,妈妈坐在床边担心地看着我。
看到我醒来,她笑着摸上我的头。
病房门开了,我爸提着饭走了进来：死丫头,学习不用那么上劲,生病了及时给我们打电话,他声音听起来跟平常没什么不一样,但带着一点颤音,烧了三天,担心死我们了。
我梦见你们不爱我,我爸还经常打我。我笑着出声。
死丫头,我们哪儿打过你?
是一场梦吗,我伸手,看到印在手腕内侧的宝剑纹样,呆呆出神。
看什么呢?爸妈凑了过来,看着自家女儿空空如也的手腕,不明所以。
你们看不到吗?我指着手腕上的宝剑纹饰,惊讶地问。
我妈摸着我的头：不烧了啊,老吴,我们家闺女不会烧傻了吧?还有不到一个月高考了,这可怎么办?
她的话对我来说犹如晴天霹雳,高考?不到一个月?那真的完蛋了。
最后,凭借我坚持不懈的努力和夜以继日的付出,成功考上了一所普通公办二本院校,报了英语专业,偶尔会看看手腕,想起那些人,后来参加工作更忙了,我进入了一家外企。
入职第一天,我注意到顶头上司的名字是林飞,本来以为是巧合,直到我看到人事部的伊娜和西蒙,财务部的希米尔,他们都笑着跟我打招呼。
来到林飞的办公室,他笑着：好久不见,勇者。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