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地缝 > 第一章

村子的后山上有一条深不见底的巨大裂缝,没人知道裂缝的下面是什么。
老一辈的人讲,不想活了的人都会选择从那里跳下去。
百十年间,无一生还。
可就在前段时间,从那跳下去的二婶,又活生生地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1
二婶虽然回来了,却丢了魂。
别人和她说话,她都不搭理。
无论白天还是黑夜,她就像孤魂野鬼一样,嘴里念念有词地穿梭于村子里的每一条小道。
但没有人听得清她说的是什么。
老张头依照传统的风俗给她喊魂,忙活了许久也不见她恢复正常。
他急得满头大汗,平放在手心里的鸡蛋怎么喊也站立不起来。
以往只要他出手,丢了的魂不出十分钟就会附到鸡蛋身上。
到时再把鸡蛋煮熟给丢魂的人吃了就行。
可这一次,老张头恐怕要失手了。
一小时过去,老张头终于垂下了手,闭上眼睛无奈地摇摇头。
难了,她的魂像是被困在什么地方出不来了。
二叔接话,还能被困在哪肯定在那山缝里,谁叫她想不开要往那里跳魂回不来就算了,好歹这身子回来了,不然往后那些田地里的农活谁干
我听见这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自我记事起,二叔只要一喝酒就对着二婶拳脚相加,毫不留情。
至今二婶的身上还有无数道深深浅浅的永久疤痕。
二婶的日子艰难,生了两个孩子都夭折了,还要经常承受二叔没缘由的家暴。
二婶活到这时候才想不开,已经算她很能抗事了。
之前,我也有过去那里自尽的想法。
我从小就是个瘸子,因为走路姿势难看,经常受到同龄人的嘲笑和欺辱。
可二婶却待我极好,总会悄悄往我兜里塞糖果。
正当我陷入自己的思绪无法自拔时,一直表情木纳、双眼无神的二婶竟然对着我笑了。
她这违和的表情极其不自然,看得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往母亲身后挪了挪。
但我仍用余光观察着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二婶。
接下来,她的举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她坐在凳子上,手臂直直抬起,朝着我的方向伸出了食指。
紧接着,她放声大笑起来,具有穿透力的声音好像要把房顶掀翻。
这诡异的一幕让我毛骨悚然。
母亲的恐惧并不亚于我,她本以为二婶指的是她,浑身都有些发颤。
直到她看见二婶的眼神死死盯着我。
母亲缓过神来后,拽着我就走出了屋子。
真是晦气!本想来关心一下她,结果整这么一出!
回到家里,母亲嘱咐我一定要用盐浑身上下擦一遍,说这样可以辟邪。
2
夜里,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脑子里总是浮现出二婶对着我笑时的表情。
以及,山上的那条裂缝。
【沟深深,光绿绿,地牛翻身要人命。】
【地缝裂,结界开,邪祟出来屠全村。】
这是一首在村子里流传甚久的童谣。
听说,从爷爷的太爷爷那一辈就开始流行了。
我小时候也跟着念过,大人们认为这只不过是个普通的顺口溜罢了。
童谣里的内容虽然吓人,却从来没有得到过验证。
渐渐地,也就没人把它当回事。
可如今,二婶那诡异的举动实在让我不得不联想起这首神秘的童谣。
也许,那山缝里真的存在着什么未知生物。
这时已是深夜,万籁俱寂,院里又响起了二婶念叨的声音。
我吓得一骨碌就从床上坐了起来,猝不及防地看见薄薄的窗帘上透出一个黑色人影。
看见这一幕,我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根据身形和声音,依稀能辨认出窗外的人是二婶。
她的嘴唇一张一合,低声念着什么。
二婶的声音在此刻显得异常突兀,我也终于听清了她说的是什么。
正是那首童谣!
听清楚她念的什么以后,我浑身的汗毛都竖立了起来。
片刻后,院门嘎吱响起。
我颤抖着掀起床边窗帘的一角,看见二婶如同提线木偶般,迈着僵硬的步子走出了院门。
好奇心驱使着我也赶紧下床,蹑手蹑脚地去追她。
跟着二婶转悠了大半个村子,我也不知道她在到底在找什么。
全程像一具没有思想的空壳被提溜着走。
突然,二婶的脚步停了下来。
我见状,赶紧缩进一个小巷子里。
不一会儿,我缓缓探出半个脑袋,却刚好对上了二婶那双无神的眼睛。
我倒吸一口冷气,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她又继续往前走了。
这时我才发现,二婶的眼睛虽然直视着我,可她的脚尖却是朝前的。
也就是说,她的头扭转了一百八十度!
这场景彻底颠覆了我的常识。
至少,活人无法做到这样。
我不敢再跟下去了,可就在我正要转身回去时,突然闻到一阵中药味。
紧接着,我的后脑勺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闷棍,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3
当我再次醒来时,遮天蔽日的密林挡住了天空的本来面目,只隐隐投射下来几缕刺眼的阳光。
我挣扎着起身,环顾了一圈四周后,发现自己正身处后山。
再往山上走个几百米,就是那条山缝的位置。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这来的
但肯定和昨天晚上敲晕我的那个人脱不了干系。
想起昨晚的事情,我的后脑勺都还在隐隐作痛。
我在原地缓了大半天,刚要朝山下迈开步子,就迎面遇上一伙外地人。
他们说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但身上的衣服满是泥泞和破口,看见我像看见救星一般眼里放光。
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上来就拉住我。
小伙子,你是本地人吗
我茫然地点点头。
那你肯定也知道这座山上有一条巨大的裂缝吧,你可以带我们去吗
我面对他这个请求有些为难。
小时候,我跟着父母到后山采菌子时到过那里。
那时我因为好奇,趴到裂缝边往下看过。
可就只那一眼,我就不敢再多看。
那裂缝下是深不见底的漆黑,如果再宽个十几米,说是深渊也不为过。
更可怕的是,我看得越久,就越想跳下去,就像有一股强大的吸引力一般,死死拽着我。
最后是父亲粗暴地把我从边上拎了起来,并严厉的地警告我,不允许我再靠近那里半步。
十多年过去,那种恐惧的感觉,我至今也难以忘记。
为首的男子看出了我有些为难。
那这样,我们付钱,付钱总可以了吧
看来他帮我当成唯利是图的山野刁民了。
我连忙摆手,这不是钱的事。是...是那里邪门得很,我担心害了你们。
男子的脸色缓和了下来,愣了一会儿后急忙从兜里掏出工作证递到我跟前。
我们是地质队的,去那里考察是我们的工作,哪里谈得上害不害呀我们身上的任何电子仪器都失灵了,你只要把我们带到那里就算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我接过他的证件仔细看了看,看不出个所以然。
就算他拿假的骗我,我也不知道啊。
我踌躇了大半天,最后还是答应了他们。
如果他们真的可以解开那条裂缝的神秘面纱,那对我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至少,可以知道二婶在那里经历了些什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3
地质队的人共有五个,三男两女。
刚刚与我交涉的男子是队长,叫龙达海,队员们都叫他龙哥。
我虽然比那些队员要小许多,但他叫我也这么喊,显得亲近些。
他们在原地休整片刻,补充了一些干粮后便开始上路。
奇怪的是,刚刚还晴空万里的天气,此刻突然弥漫起了大雾。
不知不觉间,我们距离目的地越走越远。
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扭头对龙哥说,龙哥,要不等雾散了再走吧,我好像把路带错了。
队员们的脸色耷拉了下来,其中一个年轻男队员赵峰问我。
你到底认不认识路啊
我认识!可现在雾太大了,我也不知道...
明明只用往山上再走半个小时就到了,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离那越来越远了。
冥冥之中,好像有一股神秘的力量阻止我们靠近那里。
我刚想转头解释,就发现队伍中多了一个人,他背对着我们。
我以为自己眼花了,抬手揉了揉眼睛。
看向人群时,人数又变成了原来的五个。
算了算了,原地休整,等雾散了再说。
龙哥以为我心虚,开口为我解围。
他见我愁眉苦脸,走过来劝我。
小伙子,你别丧气,这深山老林的,你一时分不清方向也正常。
龙哥,要不还是别去了吧那里真的挺邪门的,我没有骗你们。
除了二婶那件事,关于这裂缝还有许多令人毛骨悚然的说法。
村里的张猎户夜里上山蹲守野猪时,说自己在裂缝旁边听到过里面人声鼎沸,就像是赶集市一样热闹。
结果第二天,他就从那跳进去了。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中断了我的思绪。
龙哥和我赶忙扭头望向发出声音的女队员,可她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消失在众人眼前。
一名一直没出声的男队员朝着她消失的方向毫不犹豫地追了出去,同样地瞬间消失在大雾里。
回来!你去找死吗
龙哥朝他大喊。
可那两人像是投入大海的绣花针,再也没有任何音讯。
快!大家快围拢在一起,把防身工具拿出来!
龙哥焦急地喊了起来。
我和其余的队员也背靠背地迅速挤成一个圈。
小伙子,把人掳走的那是什么东西
我刚刚也被吓得魂不附体,话都说不利索,只一个劲地摇头。
我...我不知道,但...但是刚刚,我看见队伍最后多了一个人。
你为什么不早说!赵峰大声对我吼道。
我以为是我眼花了,仔细再看的时候,他已经消失了。
这时,一阵阵凄厉的哭声由远及近地飘来。
其中夹杂着男女老少的哭嚎声和乞求声,有的尖利刺耳像是地狱里被烹炸的小鬼发出的惨叫,有的正断断续续地用尽最后一口气低喃。
我心里一惊,想起猎户说的后半句话。
裂缝里传出的声音先是嘈杂人声,之后就是嚎哭。
漫天的大雾让我无法确定自己的具体位置。
但其实,我们已经距离那条裂缝很近很近了。
大家注意脚下!
我的话音刚落地,就被脚下的石头绊倒了。
当我爬起来时,身边已经没有了任何动静。
我在大雾中摸索着方向,可不只是谁突然在我身后推了我一下。
一时间失去重心的我,失足坠入了无尽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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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我在裂缝中急速下降。
但很快,我被一根延伸出来的树枝挡了一下后重重地摔落在一块突出的岩石块上。
我趴了许久才缓过气来。
就在我的眼神在昏暗的光线里聚焦的那一刻,我就被眼前的场景震惊得脑袋发懵。
这哪里是什么山间裂缝
这明明就是地狱。
裂缝壁上挂满了无数具森森白骨,在黑夜里泛着幽幽蓝光。
大多数是姿势怪异的人体骨骼,此外,还有不少大型猛兽的。
我放低身子,缓慢挪到岩石边缘,伸头往下看去。
那是一片虚无缥缈的黑。
但目光所及之处,同样有着数不清的白骨。
震惊过后,我抬头看了看,估摸着自己与陆地的距离。
看着头顶上方那细成一条线的白光,我又颓丧地坐了下来。
完了,现在真得死在这了。
早知道我昨晚好奇心就不要那么重,好好待在屋子里睡觉了。
我还没有在父母跟前尽孝呢,就要这么糊里糊涂地死在这里,真叫人不甘心。
无止境的绝望从四面八方将我淹没。
夜幕降临,白光逐渐变暗直至消失。
四周安静得可怕,我心脏跳动的声音却异常清晰。
扑通。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头顶上滚落下来。
一颗新鲜的苹果刚好砸在我的怀里。
上面有人扔东西进来了!
我抓住时机大声呼救。
救命!
救命啊!
上面的人没有回应我,只一味地往下扔东西。
一块猪肉从我身边落下。
紧接着是鸡肉,甚至还有酒。
这该不会是把我推下来的凶手觉得心里愧疚,然后用这些东西补偿我吧
我急忙抬头喊。
喂我不要你的东西!你只要放根绳子下来把我救出去就行!
上面没了动静。
或者你回村子里告诉陆进宝!就说他儿子被困在这了!
我不死心地补充道。
我喊完后,再没有东西往下扔了。
可渐渐地,我闻到一股香火的味道。
这时我才恍然大悟,有人想把我当做祭品献祭了!
难怪我会被推下来。
这下我彻底慌了神,急得原地团团转。
忽然,脚下的岩石出现松动。
我立即闭紧嘴巴,缓缓趴了下来。
在我的脸快要贴近地面时,我才看清这块岩石有些不一样。
我用手轻轻将上层的土灰扒了扒,一个眼熟的牛形图腾出现在我眼前。
这座大山附近的村落修建房屋时,都会在房顶上描绘这样的图案。
可这图案为何会在出现在这裂缝的深处
我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往里挪了挪。
靠近峭壁时,我将一些松动的碎石扒开来。
眼前竟然露出了一口铁锅的边缘,即使它锈迹斑斑饱受侵蚀。
我甩甩头,确定自己没看错。
我不敢相信地又环视了四周,借着惨淡的月光,我又重新认识了一遍周围的事物。
左手三公分处,有两只镶嵌在石壁里的石枕。
右手一公分处,有半只犁田的耒耜。
再过去一点还有镰刀和锄头
......
5
屋顶的牛形图腾传承已久,没有人能追溯得到源头。
或许,牛形图腾和童谣里所提到的地牛有着紧密关联。
那时的人民不知道地震发生的原理,再加上特大级地震来临前都会听见如野兽嘶鸣般的声响,只以为是地面深处的地牛翻身造成的地动山摇。
渐渐地,村民开始将心里想象出来的地牛当做保护神绘画在了房顶上,以此希望它不要再大发脾气。
这里原来也有着繁荣的村落,可是因为当时这里发生过一场巨大的地震,这些建筑和村民都被埋在了这里。
这条裂缝,很有可能也是因为地壳运动后造成的。
虽然我只念到初中,可这些地理知识老师都讲过。
结果后来我遇到的事情,颠覆了我前半生的地理常识。
毕竟,谁也没有真正到达过地心,谁都不知道,地面深处到底还生存着什么
这里的白骨,有些是先前生活在这里的祖辈,还有些是村子里那些想不开的村民。
他们跳下来后也像我一样摔落在长短不一的突出岩石上,活活饿死。
可我不想这样。
之前我被欺负时确实有过这种想法,但现在不一样了。
我的父母很爱我,如果他们没了我,那选择从这跳下来的就是他们了。
强烈的求生欲驱使着我大声呼救。
我喊得精疲力尽也不敢停,只希望地质队的那些人可以听见我的声音。
就在我的声音越来越小时,裂缝的最深处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最黑的地方,忽地出现了一片绿光。
绿光中出现了一个圆点,就像人眼珠子一样滴溜溜地转着,仿佛在寻找刚刚发出声音的来源。
最后,黑点停止了转动,定定地望着我。
我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
如果裂缝底下的那片绿光真是眼睛,那这种生物的体积必定比这座山还大。
难道,这就是祖先一直奉为神明的地牛吗
祠堂里的古书中有过记载,地牛角顶天、足踏地,其呼吸化为四季风雨,躁动则引发地震。
我额头上冷汗簌簌落下,不再敢轻举妄动。
可它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后,就发出了厚重的喘息声,整个世界都随着它的呼吸在摇晃,头顶上还有碎石纷纷落下。
我慌张地抱头蹲下。
周围逐渐恢复平静。
这时,我听到母亲撕心裂肺的呼唤。
我的儿!你在里面吗
我犹豫要不要回应母亲,但又担心把下面的怪物惊醒。
我的儿!你在里面吗
母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还是铆足了劲地喊着我的名字。
我咬咬牙心一横,妈!我在这!
反正我不答应的话,母亲这一遍遍的呼喊还是会惊扰到它。
母亲不敢相信我真的在裂缝里,一时呆住没有再朝下面喊话。
但很快,她的声音又传来。
儿啊!你等着,我们马上来救你。
话音刚落,周围又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我脚下的岩石也严重往下倾斜,摇摇欲坠。
裂缝最深处的绿光越来越大,伴随着震耳欲聋的低吼声传出。
我被震得七荤八素的,根本站不稳。
情急之下,我只能奋力一搏,看着距离我不远的那颗从石壁里延伸出来的树枝。
如果我是个正常人,那这个距离不在话下,可我是个瘸子。
算了,搏一搏,单车变摩托,最后一刻,我用尽全身力气跳了出去。
幸好,在岩石落下去前,我的双手紧紧抓住了它的树干。
可裂缝两边的石壁还在不停地裂开破碎,这棵歪脖子树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就在我闭上眼睛准备接受死亡时,一道黑影嗖地从我眼前急速坠落。
我睁圆了眼睛,依稀辨认出,那是二婶的身影。
很快,她被无尽的黑暗吞噬。
同时,绿光消失,地震停止。
6
一根地质队特有的攀山绳缓缓掉落在我的周围。
我伸手将绳子缠绕了几圈在手臂上,以免自己体力不支掉了下去。
上面的人齐心协力将我拖了上去。
重新回到地面,我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浑身发抖的母亲早已迫不及待地将我搂在怀里嚎啕大哭。
龙大海却没有眼力见地凑过来摆正我的身子看着他。
那下面有什么
一...一只眼睛..
什么一只眼睛,你到底在说什么赵峰蹲在我身边也赶紧发问。
我转头看他,这时我才发现,村子里大半的人都在聚集我周围,眼里充满好奇地看着我。
毕竟,除了二婶,我是唯一一个活着从裂缝里出来的人。
想必父母在发现我失踪后,第一时间就去挨家挨户地求人帮忙寻我了。
二叔也站在父亲身旁焦急地问道,你倒是快说呀!那下面到底有什么
我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看到了二婶...
其实我想说的是,下面有地牛,但我又没有见过它的全貌,不敢轻易说出口。
刚刚还叽叽喳喳的人群听到我提到二婶,刹那间就安静了下来。
我疑惑地扫视他们,虽然我不知道二婶为何会从这里跳下去,但肯定不是她自愿的。
不用看他们了,是我推的。
高大的村长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熟悉的中药味。
我立马上去就揪住他的衣领。
是你把我敲晕的!也是你把我推下去的!
是我又怎么样!
村长没有否认,很坦率地承认了,他把我的双手甩开又继续说道。
你二婶本来就是裂缝里那头地牛的祭品!如果她不死,那等到地牛翻身,死的就是全村人!可你一直跟着她,让我无从下手。我只能先把你弄晕,结果我一转头,你二婶就没了踪影。
你...你怎么知道那下面有地牛还有,我怎么会在后山上醒来
当然是我把你弄上来的,我每一年就得给地牛献祭一个活人,你二婶跑了,当然就只能重新找一个了,这只能算你自作自受。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说完,村长巡视了一圈,目光落在那几个地质队的人身上。
要不是遇上这几个人,我早就把你扔下去了。
所以,之前自杀的人其实都是你害的
村长无奈地说,我都说了,他们是祭品,如果他们不死,那全村人都得死,我没有害人,我在救人。
刚刚还义愤填膺的村民,此刻鸦雀无声。
村长继续说,要不是我把你二婶推下去喂地牛,你早死了,严格说起来,我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
龙达海听到这开始反驳村长,没有地牛,那是传说。
你们懂什么
对,我们地质队的不懂,你最懂。你个老古董封建迷信,还地牛翻身,这词都过时了。
村长刚说完,赵峰就怼了回去。
你们是不是地质队的另说,陆昭摔下裂缝的时候,你们为什么急匆匆地下山要不是遇见上山寻找的村民,你们是不是就此溜之大吉
我们也有两个队员消失了!那是在寻找他们的过程中迷路了!更何况遇上你们之后,我们不也赶紧跟着你们来这救人了吗
赵峰急忙解释。
龙哥走过来,拍了拍赵峰的肩膀。
小赵,和他们说不清楚,别耽误了正事。
赵峰瞪了村长一眼后,跟着龙达海和一个女队员向裂缝边走去。
除了那个女队员没有动静,龙哥和赵峰都换上了专业的装备,腰间系上了结实的登山绳。
将绳子的另一端固定在一棵粗壮的参天古树的树干上后,嘱咐女队员在地面上等待。
随后,二人便准备下到裂缝里。
我急忙上前,龙哥,下面真的有一只泛着绿光的眼睛,我没有胡说,你们还是不要下去了。
龙哥对我笑笑,那是你在情绪高度紧张的情况下出现了幻觉,没事的,相信我们。
说完,两人还是下去了。
7
我本想在那里等着他们上来。
结果就被父母拽着回了村子。
一到家,母亲就利利索索地收拾起了行李。
这地方不能待了,明天一早我们去镇上乘汽车,逃得远远的。我和你爸有的是力气,就算不种地了,也不会饿着你。
为什么突然决定要离开呢我们在这里生活得好好的。
我不理解母亲这突然的决定。
母亲听到我这么问,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坐在床榻边。
自从你二婶回来后,我和你爸就一直梦见不好的东西。那些死去的人都在一夜之间回来索命来了,反正我的直觉一向准得很,继续待在这里肯定会出大事的。
二叔呢他这么怕死也会跟着走吧当时村长说是他把二婶推下去的时候,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咱管不了他了,估计早就跑没影了。
可村长当时的语气摆明了每个村民都有沦为祭品的可能,他会允许我们这么跑出去吗
而且我一直很想知道二婶是怎么从裂缝里出来的
为什么她会变成那样
而我进去后出来却没事
我的话刚到嘴边,院子里就响起了嘈杂的人声。
原来是村长带人把刚跑到村口的二叔捉了回来。
你们陆家地少,可以一跑了之,那其他的村民怎么办你们也太自私了,献祭的人牺牲自己保护了你们一时的平安,轮到你们的时候,你们竟然想跑
孩子她二婶不是被你推下去了吗怎么着你还想把我们全家人都献祭了吗母亲毫不示弱地盯着他。
你们人多,除非再留下一个人做祭品,否则谁也别想走。
二叔一听这话,立马跪在村长面前。
从他们一家三口的人里面选,我媳妇都死了,我得活着啊。求求您了,村长。
村长抬脚就把二叔踹到了地上。
滚滚滚,甭给我来这套,你整天喝酒,娶了媳妇还在吃你哥嫂的,你们又没有分家,就从你们四个人中选两个留下。
父亲在这个时候开口说话了。
行,我和我弟留下,让我媳妇和我儿子走。
凭什么要死你自己死,干嘛拖着我二叔气急败坏地对着父亲喊道。
母亲悲愤地咬咬牙齿,打算拉着我走。
如果我的自由是要其他人的生命换来的,那我宁愿死在这。
说完,我甩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回到屋内。
我儿子不走,那就谁都别走了。
母亲拿我没有办法,也只能跟着回屋。
8
尽管我好不容易回到家里,可我总是睡得不踏实。
做了一晚上的噩梦,梦里总是能听到一阵阵沉重的牛喘息,还总觉得床在摇晃。
翌日清晨,天还未完全大亮,村子里就乱成了一锅粥。
听村民们讲,地质队的人回来了,但是只回来半个人。
怎么会是半个人呢不是下去了两个吗我拉住一个村民焦急问道。
那还用问,肯定是被地牛吃得只剩半个了呀
我愣了一会儿后挤进拥挤的人群。
留在地面上的女队员浑身发抖,眼神呆滞,双手的掌心被绳子摩擦得血迹斑斑。
她的身边躺着半截男人的身体。
根据衣服和身形,我认出这是龙哥的。
估计这半个人都是女队员拼命拽着登山拉上来的。
我看着这惨不忍睹的一幕,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气。
这时我发现,龙哥的胸口衣兜里有个小型录音器。
我伸手将它拿了出来,并按下了开关键。
里面传出了龙哥奄奄一息的声音。
小冉,我们之前的研究方向是正确,灾祸马上就要来了,样品在我胸前的口袋。
紧接着就是一阵震耳欲聋的牛鸣和我从听过的嚎叫。
这条裂缝没有底部,里面存在着的未知生物正蠢蠢欲动,协助附近村民搬迁...来..来不及了,快跑...
龙哥的声音戛然而止,录音结束。
刚刚还吓得瘫痪在地的女队员小冉,伸手在龙哥的上半身衣兜里摸出一个制作精美的硬壳盒子。
从盒子上方的透明玻璃可以看到,里面安静地躺着一块五彩斑斓的水晶石。
我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脚下的土地开始地动山摇起来,甚至裂开了一道道狰狞的裂缝。
围观的村民大叫着想跑开,结果地面摇晃得实在剧烈,根本站不稳,别说跑了。
人群中的村长却没有跑开,而是跪在原地祈祷起来。
地牛啊地牛,我该给的都给了,你为何还是如此不安分
村长刚说完,持续了一分钟不到的剧烈摇晃终于停歇了。
可紧接着便是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地面上的无数道裂缝里传来,其中还有着震耳欲聋的野兽吼叫声。
童谣的下半句就是,【地缝裂,结界开,邪祟出来屠全村。】
难道,是地底下的邪祟要出来了
一时间,村民们乱作一团,作鸟兽散般向家里跑去。
只有那个名叫小冉的女地质员还傻愣在原地。
情急之下,我拉起她就往家里一瘸一拐地跑了起来。
父母见我们回到家后麻溜地将大门反锁起来。
我本想趴在门后偷看从那地缝里钻出来的是什么东西。
结果被父亲看穿了我的心思,拽着我的衣领就往楼上跑。
先上楼!快!
说完,还不忘拉着小冉一起走。
到了楼上才发现,喝得醉醺醺的二叔早就躲在这了。
但看他的样子根本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跑来这,估计他是躲在阁楼喝酒来了。
母亲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小冉现在心情平静了一些,眼神里恢复了神智。
她跟我扒在阁楼上的窗口看着门外,我们都想看看,从地缝里钻出来的会是什么东西。
10
结果让我大惊失色。
因为出来的是我二婶!
她明明堕入了无尽深渊!
怎么会又出现在这!
紧随其后的是我那因为承受不了癌症痛苦而去裂缝自尽的爷爷。
他们走路姿势僵硬,眼神涣散,外貌宛如一具干尸。
村长没有跑得过他们,直接被撕成了碎片。
龙哥说的是真的...
小冉在一旁喃喃自语。
我没有追问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因为村里的道路上全是密密麻麻死而复生的干尸。
它们和我在电视上看到的又不太一样,电视里的僵尸走路是一跳一跳的,可它们的行为举止除了比活人不协调一些,还算是灵活。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忽然,身边涌来一股酒味,指着下面的东西叫道。
妈蛋,那是什么玩意我爹怎么还回来了
二叔喝懵了,声音没有轻重。
等父亲伸手捂他嘴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这一嗓子吸引了路上那些干尸的注意,纷纷嚎叫着向我家冲过来。
很快,它们就冲破了我家的院门,向阁楼上冲来,破烂的木门被它们冲撞得岌岌可危。
快跑,他们被地下的未知生物占据身体了!小冉喊叫着就从窗户跳了下去。
我和父母也跟着她跳了下来,除了醉酒的二叔,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我们头也不回地跑出几百米时,听到了他的惨叫声。
你们村子有车吗小冉边跑边问。
有!我连忙回复她,跟我来!
我带他们来到一辆拖拉机面前,招呼他们赶紧上车,我和父亲一刻也不敢耽误,立马发动了车子。
这就是你说的车子小冉问道。
别嫌弃了!有总比没有好!
父亲把着方向盘,我坐在他旁边,母亲和小冉在车兜里。
拖拉机发动的声响太大,吸引了无数干尸向我们围拢过来。
可它们的速度毕竟不如车子。
我们驱使着车子一刻也不敢停,直直冲向县城公安局报案。
到达县城时已经是深夜。
小冉亮出了自己的证件后,开始喋喋不休地用专业名词和警察说着什么,我们一家三口规矩地坐在一旁一句话也插不上。
大概意思就是,山上的那条裂缝里有着一种矿石,里面储存着一种特殊能量,俗话说就是灵魂。
它们可以附着在人类尸体上面,控制尸体的行为。
后来我回到学校继续念书,以优异的成绩从学校毕业进入749局才知道,当时那些地生灵魂侵占人类尸体的目的是想出地下来到地面生活的第一步。
毕竟,谁也不想永远待在暗无天日的地底下。
出了警察局之后,我也问过小冉。
为什么龙哥没有提到过下面的地牛我真的看到了地下那只巨大的眼睛,还有它发出的吼叫声。
年轻人,我建议你还是继续回去上学。那种东西是无法生活在地下的,声音是因为地壳运动发出的。
可我还是不相信,当前科技最深钻探记录仅达12.26公里,最深处有什么谁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