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生了,在被残忍的杀害后,我回到了十五岁的招亲之日。
娘娘,请用茶。
宫女端着鎏金茶盏,恭敬的摆在我面前的茶案上。
我端起茶盏小口喝着。
今年新上贡的雨后龙井,只取嫩芽,茶香扑鼻。即便皇家贵戚也是重金难求,如今只因我念了一句爱喝,便挪了一半到清月宫来,足见皇帝对我的宠爱。
三月前,我重生了。
站在绣楼上,听着众人的欢呼声,我几乎难以置信。
当时那染血的素帕陈在眼前,沈玉灵那张放大扭曲的脸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喜欢吗这香是南疆刚上贡的,用给你肚子里这孽种也不算浪费。
你……你究竟是为什么要害我！我可是你的妹妹！
你闭嘴！你哪有资格做我的妹妹你和你那下贱的娘都是一个样子！只会勾引男人！你个庶出的贱婢还妄想做我的妹妹我可是身份尊贵的贵妃,怎么会有你这样卑贱的妹妹
一巴掌抽在我的脸上,可是我已被腹痛折磨的冷汗淋漓,满脑子都是肚子里的孩子,已无暇顾及其他……
求你……求你救孩子……我强忍着剧痛抓住她的裙裾,痛声哀求。
呵呵,我凭什么要救你看着你那张狐媚脸我都恶心！
你这样害我性命,若是被太子知晓,即便你是贵妃照样要按律惩治！
太子死到临头你还在惦记你那痴情的夫君
长长的指甲在我白净的脸颊抓出道道血痕。
我告诉你,你不过是他掌心的玩物而已。你以为他日日不回太子府是为何真的只是忙于政务吗哈哈哈哈……你还真是天真啊！
你腹中的孽种他都不想要！更遑论你的性命让你死这件事早是我们的预谋！夜夜他留恋本宫床榻之时,嘴中皆痴痴地唤着容儿。不知你们夫妻欢好时,他有否如此痴缠地呼唤你的名字
不可能！你骗我！承玄深爱我！你这样害我！害我们的孩子！他定会杀了你！强撑着身体我怒吼着。
直到她取出袖中的那一方素帕,她用手帕拂去了我脸上的血痕：瞧瞧这是什么
那方染血的素帕上,歪扭地绣着两只鸳鸯。是我送他的定情信物……
他曾将那绣的不堪入眼的绣帕,仔细的叠好揣入怀中,珍视地拥住我,承诺会护我一世周全。
仿佛失掉了所有力气,身下还流着血,可是心脏却仿如坠入了冰天雪地,比身体还要寒凉。
不,不可能,这帕子定是你偷来的……
他的腿根上有处月牙状的胎记,我可有说错每次欢爱的时候,他都要我用手轻抚那个位置,这样他就会更动情！更卖力！哈哈哈哈,你的好夫君早已对我情根深种！他甚至想杀了他父皇取而代之,好让我名正言顺地陪伴他左右！他的孩子哈哈哈哈,他的孩子早已有了,我告诉你,楚儿就是他的亲生骨肉！那孩子可并不是皇帝的！你说他已有了孩儿,还会在乎你腹中的那个孽种吗
你如此行事就不怕皇帝杀了你吗
她癫狂地笑着：我本心思不在周承玄身上！可狗皇帝根本不爱我！你死了以后！太子即将登基！他日日揣着与南昭王合兵的书信！他都浑然不知！哈哈哈哈哈！真是可笑！南昭王的兵马已然围城！那狗皇帝马上就要死了！我还怕什么周承玄登基以后,我就会是大彦的皇后！我将母仪天下！成为这世间最尊贵的女人！哈哈哈哈哈哈
血液还在流出,我伏在冰凉的地上,感觉生命力正被缓慢地抽离。
我……我不懂……你为何……害我……
谁叫你那张脸与我年轻时有三分相似当日你在绣楼招亲时,皇帝正微服出巡。看了你的脸,他日日神不守舍！甚至你已被指婚给了太子他还是对你念念不忘！甚至在床上还叫着你的名字！你这个贱人！你和你母亲一样下贱！
你杀了我皇帝的心也不会在你身上！
男人都是贱种！越是得不到的越要珍惜！我只不过是年华稍长,还没到人老色衰的地步！就要受这种待遇！我不服！我娘当时就是被你娘害的日日心绪难平！一个卑贱的舞婢居然敢爬上主人的床！我本来还念在你是我妹妹的份上,想留你一命！只想除去你的孩子便罢了！看来你并不想活命！贱人！那你就去死吧！
头发被她拽着翻过了身,沈玉容的脚狠狠地踩在了我的小腹上……血液一寸寸迸出……我再也无力挣扎……侮辱和不甘的泪滴滴淌下……
周承玄……我不会原谅你……孩子也不会原谅你……若有来世……我定将你这负心汉挫骨扬灰……
我该怎么办上一世绣球抛出时,周承玄正带着几个暗卫准备踏上台阶,那承载了我一世宿命的绣球,好巧不巧地滚在了他脚下……
记忆慢慢涌现……
绣球脱手,滚落在俊朗少年的脚下。不明缘由的少年拾起了绣球,却被众人的调笑声弄的轻轻蹙眉。
秋风无常,吹落面纱,少女绯红的脸颊,那三分相似的眉眼,便令他失了魂魄。彼时少女尚读不懂他眉梢眼底的惊艳,竟不是为了初遇,而是他心中早已深藏了一个女人。
一个他爱而不得的女人。他父亲的惠妃,我的姐姐沈玉容。
少年盯着那张相似的脸,缓步走上绣楼,少女才得知这次的招亲,竟招来了了不得的大人物。
他颤抖的手轻抚过少女白净的脸颊,世间竟有与她如此相似的女子。
看着少女瑟缩的跪倒在地,少年温柔的扯起少女。痴缠开口：你……你叫什么名字
回太子话,小女子名叫沈玉清,是尚书府二小姐。
既绣球丢中了我,便是缘分使然,沈小姐恕我无理,初见你便觉亲切喜爱。我欲迎娶你做我的太子妃,你可有意
玄儿,不可,这女子只是尚书府的庶出小姐,不可肆意妄为,你若喜爱,抬进府做个侧妃便罢了。
少年缓缓跪地：儿臣只喜欢沈小姐一人,今生今世非她不娶,请父王成全。
那时少女完全看不到帝王眼中的欲火已熊熊燃烧,只是一味盯着太子温柔又笃定的脸。一颗心在他的言语中倏然沦陷。
跪在他身侧叩首求皇帝成全。终是如二人所愿,她成了他的太子妃。
呵呵……站在绣楼上的我已浑身发抖,强行逼回了溢出的泪。我抬手,这一次,令那绣球落在了皇帝怀中。就在侍卫即将拔刀的瞬间,那阵风又来了,少女脸颊微红,眼却一瞬不瞬地望着帝王。轻轻地浅笑,福了福身,带着三分娇俏,三分深情,四分的妩媚轻轻地招了招手。
熟悉的画面再次上演,只不过这一次换了男主角。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回皇上的话,臣女名叫沈玉清,是尚书府二小姐。请恕小女子愚鲁,竟惊了圣驾。请陛下赐罪。
清儿何罪之有既然绣球入怀,就是有缘,可愿随朕离开,待朕巡完江南,便带你回宫。
心里暗笑,呵呵……果真是父子,这说辞都是如此相似……
蓄满泪的眼望着皇帝：陛下,小女子不过是一介贱民,庶出的女儿,何敢高攀
无妨,你只说愿不愿意跟朕走,其他的事不必介怀。
臣女愿意……被皇帝唤起,随他身侧下楼,路过周承玄身边,他灼热的眼神,还是令我心头一颤。感觉泪又要涌出,定了定神,无视他滚烫的目光,随着帝王入了轿辇。
那夜,被几个侍女伺候沐浴,身上洗涮的格外干净,本就莹白的身体沐浴后,被抹上了滑腻的羊脂膏。喷了桃花露,换上了一袭月白色的衣裙,鬓上别上海棠步摇,长发被挽起一束,盘成流云髻,余下的不做束缚,自然的垂落肩头。
我对着铜镜竟然失神,为何这次装扮过后,竟和年轻时的母亲如此相似
难道皇帝上一世的垂爱并不是因为我有三分长的像年轻的沈玉容而是因为我像极了母亲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为了印证猜想,我款款起舞,跳的是母亲曾教过的胡旋舞。
长袖轻摆,裙裾翩飞,我单足旋转,如翻飞的鸟雀。一曲舞毕,皇帝看的目不转睛,鼓掌叫好：清儿,你可知你像极了我一位故人
何人臣女可是像姐姐您的惠妃
并不是,是一个舞姬,朕年轻时曾爱过的一位女子,可是我身为太子,断不能娶身份如此低微的女子。一直到我继位,想把她迎回宫,才得知,她已被赎身,不知所踪,这也成了我终生的遗憾。
我的身世一直对外保密,母亲的死更为蹊跷,我七岁时,父亲出门办差有月余,李妙音借故把母亲赶出了沈府,不出几天她便死了,还是在青楼妓馆,衣不蔽体。
万幸的是父亲对我娘仍有情感,对我很好。虽说娘死的蹊跷,可是毕竟死相难看,也难以与外人倾道,便把我过继给了因隐疾而没有子嗣的赵姨娘。赵姨娘没有子女,也便把我当成亲生女儿般宠疼,可是娘亲的死永远是我心底的阴影……
从小都听人说我娘亲貌美,一身舞技更为出色。引得不少贵族公子垂涎于她的美色,纷纷上门求娶,可是她最终还是嫁与了父亲,只是,却落得如此凄惨的死法……
她在我心里是个极其温柔的母亲,她教我读书弹琴,教我舞蹈烹茶。她与其他出入风月场合的女子不同,她最喜欢盘流云髻,只爱穿月白色的长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不争不抢,温柔淡然。虽然姿容绝世,可从不与人争风吃醋。但即便她只是默默处事,父亲对她的偏爱还是成了害死她的剧毒……
那时年岁太小,只得接受父亲的安排,如今重活一世我定要查出母亲的死因,为她复仇！
陛下的故人可是芸娘眼里含着泪,我目光带着忧伤和惆怅轻轻开口。
芸娘……你……你怎会知皇帝望着我那张异常熟悉的脸,似乎陷入了沉思：你……你是芸娘的女儿
眼泪落下,那带着淡淡哀愁的神色,像极了年轻时的母亲。
众人总说我和母亲长得很像,他们不知道,只有我落泪的时候才和她更像……
看着我哭泣,皇帝似乎心疼极了：是了……是了……你流泪的样子太像她了……当初我和她告别时,她也是这样在窗边默默垂泪,你……你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陛下,臣女的娘亲正是芸娘。我抬眸泣不成声。
皇帝身子一颤,险些站不稳：你说芸娘,许芸娘真的是你的母亲
是,陛下,她正是臣女的生母。
皇帝颤抖的手抚过我的脸颊：朕寻了她十几年,竟不知她就在朕的眼皮底下……哈哈哈……真是造化弄人啊……
陛下,并不是您找不到母亲,而是她……她早已身死,您寻不到一个死去的人,也是难免……泪一滴一滴落下。我看到皇帝眼中的悲痛和孤寂。
怎么会你是说芸娘死了
是,她死了。虽然娘亲死时我还年幼,可许多事我还记得清楚。她常握着一只海棠步摇默默垂泪,院中亦是种满了海棠花,打我记事起,常看到母亲对着花丛垂泪,她跟我说,曾有一位良人许诺过,海棠花开之时便会上门寻她,可惜她终归没能等来那位良人……
皇帝钟爱海棠,世人尽知,我便赌了一把,随意的编纂出一段往事,期望能激起他的悔恨和怜惜。看着他眼里落下滚烫的泪,我便知晓,这一次,我赌对了。
你说的是真的芸娘一直都还记挂着我吗她不恨我
陛下,我想娘亲一直深爱着您。只是当时年华渐长,只得寻人傍身,不得不委身于父亲。可是我想她并不爱他,即便是父亲对她百般的好,可她却少有对父亲展露笑颜。家中的仆役因此还给她取了一个愁夫人的美称,以为是她天生不爱笑,听完您说的,我想是她心中常有一位放不下的人,才会终生郁郁寡欢吧。
听完我说的,皇帝落寞地垂下了手：清儿,可以跟朕说说,你娘亲是怎么过世的吗
我声音悲戚：陛下,娘亲……娘亲她是被人害死的……我七岁那年,父亲因公外出,母亲被正室夫人许妙音,以莫须有的罪名,逐出沈府。她居然污蔑母亲通奸！我母亲一生恪己守礼,从不与人相争！更何况,她的心里只有陛下！怎会与人通奸
皇帝狠狠地拍了一下桌案似乎气的不轻。
混账！他们居然如此污蔑芸娘！
那时我太小了,无力保护母亲。母亲被逐出沈府没几日,便被发现死在了青楼里。她是被人奸杀的！被发现时不着寸缕,死状凄惨！
我流着泪扑进了皇帝怀里：陛下！定是许妙音嫉恨我娘亲的美貌,将她残害了！死时娘亲的脸都被刮花了,简直是惨不忍睹！
皇帝轻轻拍着我的背,安抚着我的情绪。
别哭了,清儿,你娘亲如果天上有灵也会心痛的。
见我止住了哭声,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稍稍将我推远：芸娘死的如此惨,你爹怎么没将他夫人休弃呢
我爹闻讯赶回来已是半月后了,那时我娘已被草草殓葬,许妙音说娘亲做了不洁之事,多半是遭了情夫报应,还说此事说出去不好听,叫他为了我多加忍耐。父亲听闻之后虽然悲痛,终于也是不再追查。将我过继给了一位姨娘,便大事化小了。
皇帝沉吟了一下,缓缓开口：不许再哭了,此事朕知晓了,定会替你娘亲讨回公道。只是这陈年往事追查起来甚是繁琐,你莫要心急。
清儿,朕与你娘亲有旧,你留在朕身边实有不便。我着人护送你回府,你已年满十五,也到了许亲的年纪,朕会替你寻一个配的上你的人家赐婚,也算全了我和你娘亲的旧情。
来人！皇帝向外面呼喊着。
我却冲上去紧紧地伏在他背上,双手缠住他的腰：陛下,别走。
进来了几个侍卫,他们对着皇帝单膝跪地：陛下有何吩咐。
看着我这副样子,皇帝叹了口气：清儿可是还有话要和朕说你们先退下吧。
侍卫恭敬地回了声：是,陛下。就退出了房间。
清儿还有何事朕已答应你一定会找出真相,以慰你娘亲在天之灵。你可还有什么委屈吗
陛下,臣女并无委屈,只是臣女不想离开您的身边,求您垂怜,收下清儿吧！清儿不想嫁给什么王家贵戚,只想长伴您的左右。
皇帝推开了我,似乎有些恼怒：你说什么胡话你不知道我和你娘亲……
我盯着那个比我父亲年岁还大的男人,落下泪来：陛下,娘亲是娘亲,我是我。您不能因为我长得像娘亲就拒绝我啊。今日在绣楼上招亲时,我远远就看到了您,那时虽不知您就是皇上,可却被您的英武不凡深深吸引了。我情不自禁地将绣球丢给了您,谁知您就是当今圣上,还会牵扯出那么许多的旧事……
看着那张与娘亲极为神似的脸,他不免有些心软：别哭了,你想朕怎么做伸手拭去我脸上的泪痕。
陛下,您要了我吧。如果您不忍心,我也愿陪伴在您身边,做个婢女也可以,我已不想再回那个家了,求您收下我吧。
你这是在为难我啊,丫头。我看着你这张脸,只会想起你娘亲,我怎么能收了你呢
爱一个人就是很单纯的,您可以不爱我,可是我求您也别拒绝我。也许就是缘分使然,让我们母女俩爱上同一个男人。我也不想,可是我控制不住我的心！
我缓步走近,轻轻地依偎在皇帝怀里。感觉到他身体僵住了,可是这一次他没有再推开我。
沈玉荣,你不是最在乎皇帝的爱吗你不是想独占他的心吗这一次！我要让你一无所有！
双手慢慢地攀上他的脖颈,我深情地捧起他的脸,唇瓣轻轻地贴近他的耳朵,极度魅惑地在他耳边呼出一口气：我爱您,不管您是什么身份,喜欢就是喜欢。我不想因为任何原因错过所爱。您爱不爱我我并不在乎,我只想陪在辰儿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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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在母亲妆匣中见过一块价值不菲的玉牌,那上面刻着辰字。也曾看到母亲对着那块玉牌黯然神伤,想想当今皇帝的名号,我猜测那块玉牌正是陛下赠与母亲的。
听到这里,他开始颤抖起来。无法自控般地揽住了我的腰肢,吻上了我的嘴唇。我回应着他热烈的吻,他终于打横将我抱起,丢在了床榻之上。一夜温存,他意乱情迷的吻着我,呼唤着我娘亲的名字......
呵呵......沈玉容,原来她如此报复我,并不是因为恨我,而是她恨极了我娘亲。她受不了她的男人,痴爱着一个早已死去的女人！却把那报应加诸到了我的身上......
这一晚,他要了我无数次,早上昏昏沉沉醒来的时候,皇帝早已穿戴整齐,侍女扶起浑身酸软无力的我,伺候我洗漱穿衣。听说我醒了,皇帝唤我去用早膳。
清儿可是睡醒了,看来昨夜朕真是把你累到了。
我笑着捂起了通红的脸蛋,娇憨地嗔怪：讨厌啦,陛下,这里还有那么多人听着呢,好害羞。
皇上起身抚摸我的脸颊：现在知道害羞了昨夜在我身下承欢的时候,你可是喊得比谁都卖力。过来,小妖精,坐在朕身边。
我红着脸坐在了他身边,等着侍女布菜,可是昨夜欢爱时,许是皇帝太过卖力,手竟颤抖的连筷子都握不稳。
看着我的样子,皇帝一脸怜惜,把我抱在了膝上,揽着我的腰肢,喂我喝了一口桃花羹。
多谢陛下。我娇声道谢。
他一脸痴迷的盯着我的脸：清儿,我还是喜欢你像昨夜一样唤我。
谢谢辰儿。我声音轻柔,抚上他的脸颊。
他的脸红了,揽住我腰肢的手臂更加用力。
你们先下去皇帝吩咐着众人。
辰儿又要做什么,我们还没吃早膳呢
朕今日不想吃早膳,只想吃你。
屏退了众人,他猴急地剥光了我的衣裙,贪婪地索求着。我抱住他,任凭他予取予求。眼泪却一滴滴落下。
清儿怎么哭了,是朕弄疼你了身上的男人动作放缓,轻轻拭去了我的泪。
臣妾不疼,臣妾只是太开心了。能和所爱之人体验这般极乐,臣妾是喜极而泣。
就说你是个妖精。他吻上我的嘴唇,更加卖力地动作起来......
我笑了：沈玉容,抢走你的男人,仅仅是第一步而已。现在,他的心已是我的了。
之后的半个月,我便一直待在皇帝身边。他是爱惨了我,时刻要我相陪,即便是出巡也将我带在轿辇上。夜夜唤我相伴,其实我都明白,他只是把我当做了我娘亲而已......
很快,我们回宫了,我被破例封了妃位,名号为娴,取娴雅淑静之意,赐居清月宫,那是离帝王寝宫,最近的宫殿。即便群臣反对,可是皇帝却力排众议,给了我最高的荣宠。
看着沈玉容那张怨毒的脸,我更加开心了。望着殿下站着的周承玄,他那一双眼,正牢牢地盯着惠妃那失魂落魄的身影。那表情带着无数的心疼怜惜和不甘。我坐在皇帝身侧,望着各怀心思的两人,只觉得一股凄凉涌上心头。
当初的我怎会那样傻他眼中应该是从没有过我,他的全部心思全都在姐姐身上,我却迟迟没有发现。我恨透了我这张与她三分相似的脸,我恨透了沈玉容对我的迫害,可是我更恨他！恨他明明不爱我却要虚与委蛇娶我过门！恨他不顾念夫妻情分,纵容沈玉容杀掉我,和我们的孩子！
我该恨吗也许我更应该恨自己！恨自己的痴傻！恨自己的真心错付！恨我有眼无珠！识人不清！
金碧辉煌的宫殿里,我俯视着群臣,泪已盈眶。深呼吸,逼回了眼眶的泪。我轻柔地在皇帝脸颊印下一吻,看着沈玉容那嫉妒的几乎发狂的表情,我轻声说：谢谢辰儿垂爱,
皇帝轻轻地点了点我的脑袋：胡闹,这还在殿上呢哪敢如此失礼,这般称呼只有私下可叫。在别人面前只能称陛下。
是,清儿知错了,请陛下息怒。您晚上可以好好惩罚清儿哦。我贴近皇帝耳朵,用只有我们两个可以听到的声音,语调轻佻地道歉。
真拿你这小妖精没办法。他宠溺地握住了我的手,笑着回道。
打从我封妃以来,皇帝还是日日宿在清月宫。只是有时迫于群臣压力,有时也会到其他妃嫔的寝殿里留宿。
不久后,我怀孕了,皇帝知道了以后喜不自胜。在我身边安排了许多人服侍。可能是因为孕吐,我食欲不振,每日也吃不下什么东西。看着我日益消瘦,皇帝也是心急如焚。
虽然我已无法侍寝,可他依旧常来清月宫探望。也赐下了许多珍奇异宝。
一日晚膳时,还没吃两口,我又犯起了恶心。呕吐不止,看着我苍白的脸,皇帝万分心疼：怎么回事啊清儿,今日怎么又吐了,太医们给你开的药你没喝吗
回陛下,臣妾都喝了,可是这胃口不佳,实在没办法啊。今日不知怎的,小厨房做了炖羊肉,我闻着这腥臊味,就有点反胃。耽误您用膳了,请您恕罪。我盈盈俯身一拜。
心疼的扶起我,皇帝似乎有些恼怒：告诉小厨房的人,明日全部滚到浣衣坊去做杂役工作！怎的连主子都伺候不明白！说了饮食要清淡营养！做什么羊肉！平白惹人反胃！
望着勃然大怒的皇帝,我柔声安慰：您别气了,太医们说我身子太弱,为了孩子考虑,宜多吃些温补肉类。我估计应是这样厨房才端了羊肉上来。可是我闻不得这些腥臊气,实在反胃,求您不要责罚无辜之人了。
哎呀,那可怎么办你这身子骨这样弱,本就瘦削,再瘦下去快成纸片人儿了,你这样日日不思饮食,叫朕怎么放心
皇上,也不是没办法,妾在府中时,家中有一位年轻的厨师叫沈立。他虽年纪小,可是烹饪的菜肴可算是一绝,烹饪肉食极为美味,若能把他调入宫来,妾可能就能吃得下东西了。
那还说什么你这傻瓜,怎么不早和朕要人孙喜！速派人去沈府,将那厨子给朕带来！
大太监微微福身：是,陛下,奴才这就去安排。
要想报复这两人,不在身边安插点可信的人,恐怕还是有些困难。
孙公公请留步。
娴妃娘娘,可还有什么吩咐。孙喜转身问道。
我轻轻摇了摇皇帝的手：陛下,妾还想要府中的一位女婢,她是妾的贴身侍女,唤做莹儿。可否劳烦公公一并帮妾请来
怎么是给你安排的婢女不够称心,冒犯了你吗是哪个,朕帮你出气！
哎呀,陛下！这些人都很好,您安排的人哪有不好的只不过有个知根知底的可心人儿陪伴左右,也少了不少麻烦。而且您不在的时候,长夜无聊,也有人说说话不是
他笑着点了点我的额头：你这鬼灵精,怕不是想要侍女,你是怨朕最近来清月宫少了吧你在点朕,是也不是
陛下～～妾哪有这个意思,妾身那婢女熟悉妾身的所有习惯,爱穿的衣服,喜爱梳的发髻,伺候的更贴心而已,清儿哪敢埋怨陛下！您日理万机,统御天下。怎可为小女人分心
他牵起了我的手,有些歉疚地望着我：最近水患频发,朕政务繁忙,确实疏于对你的关照。等忙完了这阵子,朕定好好陪你。你说的对,深宫冷寂,有个知心人照顾左右,朕也能安心一些。
站起身,他有些不快的对着孙喜说：孙喜！还没听到娘娘说的吗把那莹儿一并带来！站在那里干嘛还要朕请你去吗
孙喜吓的跪倒在地,脸色惨白：是老奴的失职,皇上恕罪,娴妃娘娘恕罪,老奴这就派人去把那二人带进宫来！
知道错了还不快去！
孙喜连磕了几个响头,就逃命似的蹿出了清月宫。
收起了那一脸严厉肃杀,换上了一片温柔,他轻抚着我的脸颊：清儿,今日朕还有许多奏章没有审阅,恐怕不能留宿清月宫了。很快孙喜就能把人给你带来,朕得回去了,你要乖乖的。若是饿了便叫那厨子给你做些爱吃的,若小厨房没有合适的吃食,尽管派人去御膳房取便是。
我依依不舍地扑到了皇帝怀里：妾知道您忙,可是还是好舍不得您。
他怜惜的在我额头印上一吻：清儿乖,朕真的陪不了你了。等朕忙完,带你去鹿山的温泉山庄散散心好吗
我乖顺地点了点头,任皇帝越走越远。脸上那痴迷不舍的表情慢慢消失……
孙喜面对皇帝的指示,自是不敢大意。还没到一个时辰,便把两人全都带来了。
屏退众人,我请两人坐下。两人却齐齐跪倒面前：沈立,莹儿,叩见娴妃娘娘。
看着他们二人,眼泪逐渐模糊视线。
两人手忙脚乱地站起身来,试图安慰我：小姐！小姐怎么了怎么哭起来了！
小姐别哭啊,您一哭我都要急死了,您别吓莹儿啊！
前世的一切还历历在目。
当时我初孕,也是反应极大。吃不下东西,周承玄也帮我把两人请入了太子府。谁知他二人会因我遭难呢
莹儿自不必说,从小便与我一起长大,说是主仆,不如说是姐妹更为恰当。本身我就是庶出小姐,又没有母亲。在府中跟着一个不受宠的姨娘,没少被那几个哥儿姐儿欺压,若不是她日日护着,不知要多受多少委屈。
而沈立,我是直到那日才知道他对我的心思……
时值严冬,那年的雪下的尤其大。我刚满九岁,随着主母一起去灵山寺庙里祈福。
因为平日出来的机会不多,虽然气候严寒,但架不住内心的激动和好奇,便掀开车帘好奇的向外张望,莹儿也兴奋的望着外面白茫茫的天地。
小姐！你看！真的好漂亮啊！到处都是白色的！那边的树都结着冰花儿！
我的奶妈陈嬷嬷轻轻地扯过我的手,放在掌心暖着：我说莹儿,你又在胡闹什么小姐这手都冷透了。赶快把车帘盖好！到时候小姐感冒了,你这屁股难保不会挨上两鞭子！
莹儿吓了一跳,刚想合上车帘,却突然呆住了：小姐啊！那雪地里好像有个人呀！他都被雪盖住了！
我听完,把车帘掀高,探头张望。果然在路边看到了一个男孩倒在雪地里。
陈嬷嬷！真的是个男孩！好可怜！他好像昏倒了！快叫车夫停车！
哎呦我的小姐啊,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世上的苦命人多了,您哪能救的过来啊！咱们快走吧！莫误了吉时,到时候大夫人又有话说了！
不行呀！人命关天！我都看到了怎能不理！心急的我狠狠地拍着轿门：停车！快停车！
车子缓缓停下,没等轿子停稳,我便急的掀开了轿帘,蹦下了车。三步并作两步,冲那男孩冲去。陈嬷嬷一边唠叨着：小祖宗！您可慢着点！这都结冰了！可别摔倒了！一边追下了车。
莹儿也跟着下了车,跑了过去。
可走到了近前,才发现那男孩似乎已昏倒多时,脸色惨白。
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莹儿！你快去看看,他还活着吗
莹儿颤颤巍巍地伸手探他鼻息,又很快地缩了回来哆嗦着带上了点哭腔：小……小姐……不好了！他……他好像没气了！
陈嬷嬷扯开了莹儿,伸手探他鼻息,然后她将男孩抱起：胡扯什么呢！这孩子还有气,只是气息很微弱了,应该是冻坏了。得赶快找大夫给他瞧瞧,不然小命不保呀。
咱们回府吧！快找人给他瞧病。
陈嬷嬷看了我一眼,默默地摇摇头：哎……您这样,您那几个哥儿姐儿又要难为您了,大夫人也会骂您不守规矩。
哪里还顾得上那么许多！救人要紧呐！
陈嬷嬷于是抱着那男孩上了车,嘱咐车夫往府里赶,并让小厮赶快去街边雇车,寻个大夫回去。
陈嬷嬷总是这嘴硬心软的模样,到底是个善心人,脱了外衣把男孩裹起来,轻轻地给他搓着手脚取暖。在热烘烘的暖炉下,他惨白的脸色渐渐变得有了血色,人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沈立醒来的时候,身上还披着我的狐裘,那是生辰时,父亲刚着人给我做的礼物。刚上身不过三五天。
小姐啊,您这狐裘不知几多珍贵,这小乞儿身上脏兮兮的,可别毁了您的生辰礼啊！
不妨事的,脏了洗洗便也干净了,保住他的命才算紧要。
他听到的便是这样的对话。
入眼是一张粉雕玉琢般的女孩的脸,她穿着一件红色的对襟锦袄,饶是车里点着火炉,她还是有些瑟缩,毕竟这是近年来最冷的一个冬天。
小姐小姐！他活了！他活了！一个叽叽喳喳的女孩欢快的声音,有如聒噪的鸟雀在他耳畔炸响。
可男孩的眼中再无其他,他看着那如瓷娃娃般的女孩的脸上,逐渐地漾开了笑意。
你醒啦你感觉可好快活动活动手脚,看看有没有冻坏
你这家伙可是遇到活菩萨了！若不是我们小姐,你早冻死在这冰天雪地了！我们小姐心肠最软了,因为救你祈福都没去成！回去又要被大夫人骂了！小姑娘嘴不停息,嗔怪地抱怨着。
他看着女孩惊喜的笑脸,只觉得那颗冰冷的心脏也逐渐地回暖了。
回府以后也是万幸,幸亏他刚昏迷的时候就被我发现了。身体无恙,只是稍作休息便活蹦乱跳了。听说他无名无姓是个孤儿,我便让他跟了沈姓,给他取名沈立。
打那以后他便被养在府里,我本想让他跟着读书,可他兴趣缺缺,倒是对后厨之事分外热衷。于是便让他跟着大师傅学厨,这小子还真有天份,不过三五年,那菜肴做的便有模有样。比府里的大师傅做的还要好了……
他极其了解我的口味,做的尽是些我爱吃的菜色。
那时我并不知,少年的那颗心,已被初见时那惊鸿一瞥而深深吸引了。而我只是把他当做弟弟......
被沈玉容带走的那一夜,蓉儿为了护我,当时就被派来的刺客给割了喉咙。
沈立带着自己逃命的时候已身受重伤,最后被一箭射穿了胸膛。
他嘴里吐血,却伸手推着哭泣的我。
清儿快走！快走！
此时我已无心逃命,将命不久矣的男孩拥在怀里放声痛哭。从来我都将蓉儿当成了妹妹,将沈立当成了弟弟。一夕之间蓉儿已经殒命,而沈立旋即也要因自己而死,这怎能不令我肝胆俱裂
沈立,是不是很痛
可沈立抬起沾满鲜血的手轻轻地拂去了我哀痛的泪：清儿不哭,你笑吧,你笑起来最是好看。沈立不痛,一点都不痛。为了清儿死,沈立心甘情愿......
他一直唤我小姐,从不逾矩。可临死前终是将这声清儿喊出了声。
看着他那担忧又深情的眼睛在她面前阖上,我才终于后知后觉地读懂了少年的心思......
听着两人的安慰,我还是心如刀割。他们死时的惨状,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小姐！您是不是被谁欺负了！我去杀了他给您报仇！少年站起身来,一脸愤恨。
而蓉儿轻轻地扯住了我的手,也带上了哭腔：小姐啊,几月不见您,您怎么憔悴至此,瘦了这样多呜呜呜......您别呆在这宫里了！跟蓉儿回家吧！
你是不是傻呀！小姐现在不是嫁给什么王公贵族,她可是皇帝的妃子！回家你是想让小姐掉脑袋吗
可是......可是蓉儿好心疼......小姐......呜呜呜......
蓉儿,快别哭了,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们说。
两人听完自己的话,都目光好奇地望向自己。
若我说我曾从鬼门关走过一遭,你们会相信吗我曾死过一次,不,不只是我,你们为了保护我,全都死了。
蓉儿有些紧张地望着我：小姐......小姐您说什么呢这深更夜半的,您快别吓蓉儿了。我一直胆子都小,您也不是不知道。
蓉儿,你信不信我
蓉儿信小姐！您说什么蓉儿都信。
你个傻丫头！你别打断小姐的话！
看着面色焦急的两人,我将前尘往事历历数来。听到最后两人都湿了眼眶。
小姐！我这就杀了那畜生给您报仇！
呜呜呜......大小姐怎么会那么坏！蓉儿真是想不到！她......她居然狠毒至此,连亲生妹妹都要残害！
哭哭哭！哭有什么用！我马上就去把他们全宰了给小姐出气！
你今日为何总是骂我我是不敢杀人！但是我还是愿意为了小姐而死！若是有人害小姐,蓉儿第一个挡在您身前！想害您！必须先踏过蓉儿的尸体！
看着神情肃穆的两人,眼泪不自觉的流出......
多值得庆幸啊,虽然亲生姐姐,我深爱的夫君,都想取我的性命。可是我身边还有他们,还有这些愿意为我牺牲,不计后果的人......
你们不要生气,其实他们现在也很难对我下手,毕竟我现在虽不是贵妃,也是皇帝的宠妃,想杀我,没那么容易。
小姐啊！难道就不报仇了吗沈立好不甘心！
你们别激动,我有计划,你们先听我慢慢道来。
在听完我的计划之后,两人的表情更加凝重了。
我含着泪看向两人：这个计划可能很是危险,甚至需要你们献出生命,你们可愿意帮我若你们不愿,我便派人送你们出宫,给你们留下足够的银钱,也可保你们后半生无虞了。毕竟那一世,是我对你们有愧。
小姐！您别说了！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只要能保护您,沈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小姐,蓉儿嘴笨,不会说,但蓉儿愿意！您要蓉儿做什么蓉儿都愿意！
看着两人视死如归的眼神,我紧紧地将他们拥在怀里,我们就在这深夜的寝殿中抱作一团,时哭时笑,简直就像三个疯子一般。
日子还在慢慢流逝,可我复仇的心意却那样坚决......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沈玉容又有孕了......而我身子也越来越沉重。
赏花宴,就是我等来的契机。上一世,她借用这个孩子,除掉了她的心腹大患。当时最受宠的柳妃,而现在我几乎受到了皇上的全部宠爱,我不相信,她会忍住不对我下手......
是日,蓉儿为我梳妆,她挽起了我的发髻,为我画了最美的妆容,手颤抖地为我戴上了海棠步摇。
我有些心疼地望着蓉儿：蓉儿,可是怕了若你怕了,我便不让你去涉险了。你只管告诉我你的心思,你放心,我绝不会怪你。
蓉儿对我露出了坚强的笑脸：蓉儿不怕！蓉儿只是激动！终于能为您报仇雪恨了！蓉儿很开心！
我将她拥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脊。嘴里喊着不怕,可是身体却抖得厉害,这个傻丫头......
心里酸涩,泪不自觉的又要涌出：蓉儿！是我对不起你！若还有来世,我做牛做马定当报还！
她也哭了,眼圈红红地看着我：小姐,您说什么傻话蓉儿都是自愿的！不管是哪一世,蓉儿都要伺候您！您永远是蓉儿的主子！不！您是蓉儿的姐姐！
好不容易调整好了情绪,她扶着我去往御花园。而沈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宴席过半,惠妃难得热情地邀我同去赏花,上一世,她装成被柳妃推入池塘的假象,用一个孩子,换了那最得宠的柳妃永居冷宫。看起来,这一世,她的目标变成了我。
我佯装不知与她亲昵地同游：惠贵妃今日气色真好,皇上有福了,太医诊脉都说这一胎像男孩,看您这一胎估计要再得一子,皇上这几天脸上的喜气掩都掩不住,心里不知有多开心呢。
娴妃妹妹尽胡说,这才刚刚怀上,哪里会诊的出男女。但是皇上膝下男丁稀薄,倒是妹妹的肚子圆的很,与我怀楚儿时无异,我看哪你这一胎多半是个皇子。
我露出笑容曲意逢迎：我们姐妹也真是有缘,竟都得了陛下的青眼,能在这深宫中作伴,实在有幸。
听到我说的,她明显神色一僵,笑容也变得不自然起来：哎,妹妹你快看,那池边的海棠开的多好,皇上是真钟爱海棠,这些早开的海棠花,可是花了重金从江南那边运回来的。不然才三月,哪能得见如此美丽的景象
是呀,真的太漂亮了。
她伸手拔下了我头上的海棠步摇,温柔笑着看向我：妹妹虽月份大了,仍是人比花娇。姐姐早已人老珠黄,比不得你圣宠不衰。这只鎏金的海棠步摇哪里衬得上妹妹的美貌快随我来,我要亲手折一只最美的海棠花别在妹妹的鬓上。
那就劳烦姐姐了。我巧笑倩然,搀着她的手臂,一步步向着她的陷阱走去。
走到了塘边,她伸手去折海棠。却身子一晃,掉入了早春冰冷的池水里,而皇帝正巧路过,她嘶声哀嚎：妹妹为何推我！你腹中已有子嗣为何仍要害我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我毫不犹豫地跳入池中：惠妃姐姐莫怕！妹妹来救你了！
她做梦都想不到,我会顶着七个月的孕肚跳入池水,她的陷害就这样被我轻松地识破了。早春的池水冰寒入骨,待被人救出时。我与沈玉容腹中的胎儿尽已流产......我强忍着疼痛,抚着自己早已平坦的小腹,心中一阵酸楚：孩子,不是娘亲不爱你,只是这深宫大院并不是栖身之地,它是吃人的魔窟。我不能让你在这里穷尽一生......请原谅我......娘亲真的无力护你周全......
可沈玉容还是不死心,待我们都清醒过来,皇帝要找伺候我们的侍卫和宫女们问责。蓉儿自也跪在堂下。
沈玉容泪眼婆娑：陛下！真的是娴妃推我入水的！只是我没有想到！她竟如此狠毒,宁可害死自己的孩子也要害我流产！
荒唐！她挺着大肚子,不顾性命的跳入池中救你！你竟不知感恩！还要污蔑她推了你！你安的什么心思
皇上！我有人证！似乎是铁了心要害死我,她早已做足了准备。
一个女婢跪在下面哭的不能自已：启禀陛下,当时奴婢就在贵妃娘娘身边,看到了娴妃娘娘推了惠妃！推下娘娘后,她本站在池边看戏,还一直在笑。可她看到陛下来了,突然就跳入了池水之中！
一派胡言！朕相信娴妃,断不会为了害她姐姐,就杀了腹中七个月的孩儿！
沈玉容似乎完全没想到皇帝竟会如此的偏宠我,即使那婢女言之凿凿,他仍深信于我。
皇上！妾身说的都是真的！臣妾用自己的生命发誓,所说句句属实！若我说谎,便叫我身首异处死无全尸！求您惩处这个毒妇！她几乎癫狂,声嘶力竭地喊着。
闭嘴！你真是聒噪！皇帝气的大吼：来人！把这攀诬娴妃的贱婢拖出去乱棍打死！
那女婢哭喊求饶可仍被侍卫拖走了。
皇帝似乎还不解气：当时都是谁近身伺候惠妃和娴妃究竟是谁坐视两个娘娘怀着身孕靠近池边让朕一下失去两个孩子！你们全都罪责难逃！必须处死！全部处死！
陛下......陛下......罪婢有事启奏......按照我们之前商量好的,蓉儿哆哆嗦嗦的爬到了盛怒的皇帝脚下。
皇帝及其不耐烦地吼道：说！
奴婢说了您可否饶过奴婢的性命,您若是承诺奴婢便说。
朕饶你一死！快说！
好......奴婢......奴婢全都说。蓉儿紧张地抬头望了一眼沈玉容,声音颤抖着开口：一月前,奴婢病了,夜晚难以入眠。因头痛难耐,便想去御花园转转,听闻长春亭旁种了一种草药,可治疗头痛,便想去采一些熬药。
大胆贱婢！御花园的草药岂是你这贱人可以私自摘取的朕定要剁了你的双手！
陛下,陛下不是说不会杀奴婢吗
蓉儿的身体抖的愈发厉害了……
朕只是说不杀你！可从未说过饶恕你的罪！别再求饶！赶快讲下去！不然朕将你的双脚也一并砍去！
是……奴婢在马上走到长春亭的时候,却看到亭中早已有人,好像是一对男女深夜在此私会,奴婢吓了一跳,怕叫人发现我半夜溜出,会受处罚,便想赶快离开。可慌里慌张的却摔了一跤……被亭中的那一对男女给发现了,他们就想要了奴婢的命……
说到这蓉儿不再说下去了,只是面色惨白的望着皇帝。
皇帝早已气的发疯：为何不说了朕命令你说下去！那私会的男女是何人
奴婢……奴婢不敢说……
你不说朕现在便杀了你！说！你给朕说下去！
那对男女是……是惠贵妃和……蓉儿大喘着气,似乎已惊惧过头,浑身更是抖如筛糠……
说！是惠贵妃和谁皇帝恶狠狠地瞪着蓉儿。
我知道这几次停顿已激起了他足够的探究欲。
语气已带上了哭腔：是惠贵妃和……和……太子殿下！
你大胆！如此攀诬贵妃和太子！你罪该万死！朕！朕现在就要杀了你！来人！
蓉儿马上连连叩首,涕泗横流：陛下！陛下您饶过我吧！奴婢说的都是实话！
这时皇后开口了：陛下且慢！
先皇后过世后,贵妃李氏继位皇后。虽然这对夫妻并无什么深情笃义,可她毕竟也是一国之母,此时开口,皇帝也不能当着众人拂了她的面子。
陛下,看来此事确有蹊跷,这宫女抖成这样,显然是怕极了,她如此胆小,着实不像说谎,不如让她把话讲完。若此女果然说了谎话,再惩治不迟。
心中暗暗冷笑,我早知她会出手,若太子被废,他的儿子将名正言顺地成为新的太子,她怎愿错过此次良机
皇帝虽气的发抖,也只能耐住性子听蓉儿说下去：说！倘若被朕发现你有一句谎话,朕定要将你千刀万剐！
是……奴婢……奴婢吓坏了……一直磕头求饶。可是惠贵妃认出了奴婢。
你说谎了！你一介小小宫婢,何德何能让贵妃认识你来人！把这贱婢拖出去砍了！
陛下饶命啊！罪婢本是沈府的女婢,是几月前才从府中调过来伺候娴妃的！惠贵妃本是沈府的大小姐,从小奴婢就在府中伺候,因此与贵妃熟识！
清儿,此女可是你宫中的人。
我神色黯然轻轻点头：回陛下,此女确实是我宫中的侍女。
她说与贵妃熟识可是真的
回陛下,她确实没有说谎。
贱婢！你给朕继续说下去！
这时沈玉容终于坐不住了,她也不理皇帝处在震怒之中,哀嚎着开口：皇上！这贱人在说谎！她想离间我们的感情！皇上！这定是沈玉清指使的的！她说的话没有一字是可信的！妾对您痴心一片！心中再无旁人！求您明鉴呐！
沈！玉！容！你给朕闭嘴！朕要听她说完！虽说着不信,但他难以自控的情绪还是出卖了他。
是……贵妃认出了奴婢后,不止没杀我,还要求我帮她做事,她给我了二百两黄金,并承诺事成之后,便送我出宫。允诺给我找一户富庶人家,让我做当家主母。
做！什么事听着皇帝那咬牙切齿的声音,沈玉清忍不住在心底冷笑。
她让奴婢在娴妃的养胎药中下入藏红花的粉末,想让她流产。还说她已怀孕,要求我做假证,让我在赏花宴的当天,证实是娴妃推她入湖！这样娴妃失去了子嗣,无人可倚仗,她还会因为谋害贵妃之罪被打入冷宫！
蠢货！你说的话朕一个字都不会信！她为何要谋害自己的亲生骨肉皇帝气的暴跳如雷,竟不顾尊仪,亲自走下来,狠狠地掌掴了蓉儿。这一下力道不轻,蓉儿的嘴角裂开了,流出了鲜血……
蓉儿痛哭失声：奴婢没有说谎！贵妃给的黄金,还藏在奴婢的床下！藏红花粉也是奴婢给娴妃娘娘下的！不然娴妃娘娘已有七个月身孕,胎像已稳,怎会因为落水便滑胎您找太医诊脉一看便知！
我神色一凛,仿佛备受打击一般,无力地瘫倒在地：蓉儿你！你怎可如此对我！我平日对你还不够宽仁吗你为何要害我要害我和陛下的孩子
皇帝看着我垂泪失魂落魄的样子,也顾不得许多,走上前来,将我搀起,扶着我坐好：清儿莫怕,朕会为你做主,你才刚刚滑胎,切不可太过伤神。
我哀伤地望了一眼皇帝,还是忍不住抽泣。
来人！去那宫女的住所看看床下是否藏有黄金！再把赵太医给我请过来给娴妃诊脉！
果然就如蓉儿所说,在她的床下搜出了二百两黄金。赵太医诊脉后也表示,我的脉相紊乱,应是服用了什么滑胎的药物所致。
当然,那药是我自己下的,实在与沈玉容无关。
这下皇帝不得不信,可他却不想相信：朕不相信！除非你能说出贵妃为何要杀害自己的亲生骨肉！不然你今日难逃一死！
因为……因为她不想要这个孩子。蓉儿颤声答道。
为！什！么！
因为贵妃说她心中只有太子,而且她只愿意为太子生儿育女。
你闭嘴！贵妃早就为朕生下了皇子！你简直是一派胡言！
陛下……奴婢说的都是真的。四皇子是贵妃和太子所生,并……并不是您的骨肉啊……
啊啊啊啊！来人！快来人！把这贱婢给朕拖出去！马上凌迟处死！
此时皇帝已然震怒,我和她心里都清楚,此话一出,蓉儿便再无活路,凌迟……这一世她为了我,死的更加惨烈,她将忍受千刀万剐的酷刑,死无全尸……
陛下……我声音颤抖的开口。
蓉儿此时却止住了哭泣,她温柔地望向我,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那熟悉又坚强的微笑。泪大颗大颗的涌出,我的心脏几乎快要停跳。巨大的悲痛满溢而出,我几乎快要昏厥,可是她却是那样平静,平静的仿佛什么都不怕……
蓉儿就这样从我面前被侍卫拖走,那个从小就追在我身后叫着小姐的跟屁虫。那个看我被责罚便会挡在我身前的小姑娘。那个我一受伤,哭的比我还厉害的小哭包,面对必死的惨局,却是那样的坚强,那样的坦然自若……
陛下,事已至此,为平风波,您还是将楚儿带过来,做滴血验亲吧。皇后声音轻柔地开口。
皇后！你还没闹够吗你是一定要看事情闹大你才罢休吗此时的皇帝早已气的失去了理智,可是他却不想当众出丑。这时候,殿外传来清脆的马蹄声,马上的正是沈立,他绑着昏迷的周承玄,直接闯入了宫殿。
众人都惊叫起来,吓得不轻。殿外的侍卫也持刀追了进来。
沈立面对着凛凛的刀光毫无惧色,他将周承玄丢下马背,翻身下马,双膝跪地,呈上了一封书信。
请陛下和各位娘娘恕罪,事态紧急,罪奴沈立冒犯了。
皇帝惊疑不定地接过了沈立递上来的书信,见他还老老实实地跪在原地,便走上前接过了书信,看了起来。
沈立早就在太子府外等候多时,只等那只信鸽飞到,告诉他,这场审判已然开始,便冲入太子府,向周承玄禀明,贵妃遇险了。心急如焚的周承玄必会骑马闯宫。而快到殿外时,沈立就趁他不备将他打昏,取出他和南诏王合兵的密信呈给皇帝。如此,此计终了。
皇上的面色愈来愈阴沉。
沈立仍跪在地上：陛下,南昭王的兵马已囤聚城外数月有余！太子周承玄狼子野心！与南昭王合谋夺权！现在皇城已岌岌可危,请陛下早做决断吧！
来人,取针和水来！将四皇子也带过来！朕要滴血验亲！
完全不管沈玉容的哭求,滴血验亲还是开始了。当看到周承玄和四皇子的血完美相融的时候,皇帝震怒了。
来人！把这荡妇拖出去,凌迟处死！太子周承玄有违纲常,与后妃私通！大逆不道意图谋反！废除太子之位！押入大牢！三日后问斩！
沈立虽传信有功,但纵马入殿已是死罪！且他伤了彼时还是太子的周承玄！罪无可恕！朕慈悲一些！赐他个全尸！将他一并押入大牢！三日后赏他白绫,让他自裁谢罪！
我听到这里,身形不稳,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我以为,至少蓉儿和沈立可以活下来一个,没想到皇帝如此残虐,竟一个都不想放过！
这时沈玉容已被侍卫押住,她声音凄厉又癫狂地吼叫着：沈玉清！你成功了！哈哈哈！我承认我斗不过你！但你也没赢我！你娘亲如何死的,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吗那个贱人！我找了足足十个地痞轮奸她！可她到死还在哀求我和娘亲放你一条生路！哈哈哈哈哈哈哈！贱人！我死了,你又会好到哪里去吗你的至亲至爱全都因你而死！以后只剩下你一人！你将终生活在遗憾和悔恨中孤独终老！这！就是你的报应！报应！
在她渐远的嚎叫声中,我失去了意识。
醒来的时候,我让侍女为我换上了一套正红色的衣裙,仔细的梳妆打扮,挽上了精致的发髻。
我提着早已准备好的食盒向大牢走去。
进到了沈立的牢房,他目光诧异地望着我：小姐……您……您怎么来了
我冲着他微笑：别叫小姐了,叫清儿吧。
这里阴冷,又很脏乱,您不该来这里,会生病的。他目光担忧地望着我。
我强忍着眼中的泪,从食盒里取出酒菜：沈立,陪我喝一杯吧,你马上就要死了,以后,再也没人给清儿做好吃的了。
他看着我竟笑了,眉眼弯弯,不知何时那个脏兮兮的小乞儿,已变成了英俊成熟的少年样。
好,我陪清儿喝,今夜我们不醉不归！
我们吃菜喝酒却默契地都没有说话。
一直到我软软地瘫倒在了他的怀中,唇角渗出了鲜血。
他望着我,眼中瞬间蓄满了泪：小姐,你这是何苦
我说了叫我清儿！你这傻瓜！我费力地开口：沈立,对不起,酒里被我下了毒。
他哀伤地抱着我：没关系,清儿,我不怪你。
你不要内疚,沈立,你可知南昭王的兵力有多么强大吗大彦根本无力与他抗衡的。城破之日,作为皇帝的宠妃,我定会死的更加凄惨,也许还会被侮辱,我想体面的离开,至少,让我死在我爱的人身边……
对不起……沈立……我不想让你在遗憾和负疚的情绪中死去……请原谅我的欺瞒……
上一世周承玄盗取了兵符,控制了皇帝的近侍。
又绑架了皇帝的几位重臣的亲眷,就关在太子府中的暗房里。
日日朝夕共处我岂会不知
我早知他要谋反,只是不知时机而已。
我知晓一切,却唯独自欺欺人,假意不知他的背叛。
那时的沈玉清可为他生为他死。
他想做什么,我都不会成为他的绊脚石。
他不知道,能如此轻而易举的盗取兵符。
皆是我花了重金打点所致。
这一世事发突然,他与南昭王许多计划,还未来得及执行。
现在周承玄已被下狱,只余下南昭王一人。自是无力与皇帝抗衡……
他此时嘴角也渗出了鲜血,可是他却惊疑地望着我：清儿,你说你爱的人,到底是什么时候……
我笑了：我也不知道,可能是那一世你死在我怀中的时候吧,对不起,都是我太迟钝了。
是我对不起你清儿。
我们都不要说对不起,你再用力一点抱着我好不好沈立我有点冷了。
好,好……我抱着你,我抱着你,清儿不怕,沈立永远会保护你。他抱着我更用力了一些。可是依旧好冷。
我费力地拔出了头上那支鎏金的海棠步摇,却无力将它丢的更远,瀑布般的黑发垂落一地。
皇帝不知,我也钟爱海棠花。
但与他无关。
当时与周承玄相约同游,路边的海棠花树开的正好。
他折下一枝别在我的鬓上,赞我人胜海棠,美的不可方物,少女心思不可尽道。
我便只站在晚春的风里,望着少年俊朗的侧脸,痴痴地笑起来……
周承玄,许是哪一世我辜负了你罢……
即便到了现在,我仍是深爱着你。
恨你……又爱你……
真是冤孽……
漫漫长夜怎堪安枕
沈玉容咒我终生孤寂,可她终是低估了我复仇的决心……
我看着那支栩栩如生的海棠花,视线却越来越模糊,沈立呼唤我的声音也越来越微弱。
眼前出现了少年温柔的笑脸,棠花树下,他打马向我奔来,那一个笑,比艳艳盛开的海棠花更令人心动。
我终归……还是输给了……我的心呐……
耳边似乎传来了儿时曾听过的那首童谣：桃花落尽棠花开,海棠开时误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