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暗夜的风暴
黄昏时分,夕阳的余晖像一层薄纱,透过满是污渍的窗户,洒落在破旧昏暗的屋内。我叫林小月,此时的我坐在角落的小桌前写作业,灯光昏黄摇曳
,映着我认真的侧脸。妈妈在不远处的厨房忙碌,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本该是生活里温馨的音符,此刻却让我隐隐不安。
妈妈周秀芳身高一米六三左右,身形微微发福,给人一种温暖又敦实的感觉。她的五官很是周正,眼睛不大却透着温和,眼角已悄然爬上岁月的细纹；脸颊圆圆的,皮肤虽说不上白皙细腻,却有着常年劳作带来的质朴光泽,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更衬出她的勤劳与坚韧。
回溯到多年前,妈妈作为家中老五,上面有四个哥哥,下面一个弟弟,备受姥姥和哥哥弟弟们的疼爱。即便当时条件艰苦,妈妈在娘家的日子也算安稳。但随着年龄增长,妈妈到了婚嫁的年纪却一直没找到合适对象,成了大龄青年。姥姥心急如焚,四处托人说媒,就这样,爸爸走进了妈妈的世界。
爸爸林大锋,家里老大,下面还有六个弟弟妹妹,从小家境贫寒。年轻时,长相俊俏,在水泥厂食堂上班。他手脚勤快,嘴巴又甜,很招人喜欢,可无奈家境贫寒,婚姻大事一直耽搁着。经人牵线,爸爸和妈妈见了面,两人见面次数不多,每次相处时间也很短。在那个保守的年代,又都被年龄和家庭催促,他们很快就订婚,紧接着举办了简单的婚礼。没有像样的嫁妆,家中也没几件好东西,但一开始,日子虽穷,却也过得温馨和睦
。
爸爸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因为爸妈那个年代是计划生育,一对夫妻只准生一个,妈妈第一胎生个女儿,爸爸,是个老封建,不是儿子没法传宗接代,又不准生二胎。从那时起,爸爸天天喝酒抽烟,班也不上。
哐当一声,门被大力撞开。爸爸摇摇晃晃地走进来,满脸通红,酒气瞬间充斥整个屋子。他脚步踉跄,眼神迷离,往日俊朗的面容此刻因醉酒变得有些狰狞。妈妈急忙从厨房出来,看到爸爸的样子,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一场风暴是否即将拉开帷幕
爸爸他个子不高,只有一米六,身形清瘦。可他的五官十分精致,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睛,要是没有这一脸的疲惫和满身的酒气,年轻时想必是个俊俏的小伙。然而如今,酗酒和赌博早已让他的精气神消散,英俊不再,只剩满脸的颓丧和麻木
。曾经那个在水泥厂食堂手脚麻利、笑容满面的爸爸,被生活的重压和陈旧观念压垮。哥哥在五岁时因疾病离世,这给爸妈带来沉重打击,而妈妈之后一直没能再怀上男孩,爸爸重男轻女的思想作祟,在外面又常因家里都是女孩遭人非议,内心的压抑和愤懑无法排解,只能回家发泄,原本恩爱的两人,感情也在这日复一日的争吵与痛苦中消磨殆尽
。
我的思绪不禁飘远,想起那些沉重的过往。妈妈这一生太苦了,她生了七个孩子,我排行老三。在我之后,还有三个女孩被无奈送人,其中一对还是双胞胎。每念及此,妈妈眼里的光都会黯淡几分。在大姐和二姐之间,曾有个可爱又活泼的哥哥,他像一束光,照亮过这个家。可命运弄人,五岁那年,一场高烧转成大脑炎,无情地夺走了他的生命。
那时候,家里生活艰难,为了生男孩躲避计划生育,爸妈带着孩子躲到外地。没有稳定经济来源,爸爸就出去卖青菜,妈妈在家照顾孩子,还得捡垃圾补贴家用。日子贫苦,可一家人相互依偎,也有过温暖的时刻。可哥哥的离世,成了这个家跨不过去的坎。爸爸把怨气都撒在妈妈身上,怪她没能保住儿子,怪她生不出男孩延续香火。妈妈心里的苦,又有谁能懂呢她疼爱每一个孩子,哥哥的死,最痛的人就是她。如今,那些过往的伤痛,像乌云般笼罩着这个家,让每一个人都喘不过气
。
别喝了,这个家都快被你喝垮了！妈妈带着哭腔,声音颤抖地叫着。她中等身材微微发福,白里透红的脸上写满担忧。爸爸却像没听见一样,随手把酒瓶砸在地上,玻璃碴四溅。面对爸爸的疯狂,妈妈又该如何应对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打破了所有的平静。妈妈被打得摔倒在地,嘴角流出鲜血。我惊恐地瞪大双眼,手中的笔掉落在地。爸爸为什么突然对妈妈下此狠手这个家到底怎么了
爸,你别打妈妈！我哭喊着冲过去,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可爸爸就像一头发狂的野兽,根本不理会我。他一把揪住我的衣领,将我狠狠甩到一旁。我重重地摔在地上,膝盖和手掌擦破,钻心地疼。
妈妈顾不上嘴角的血,拼了命地爬起来,把我紧紧护在身后。爸爸却依旧对妈妈拳打脚踢,嘴里还骂骂咧咧。妈妈瘦弱的身躯在爸爸的攻击下显得那么无助。
不知过了多久,爸爸终于打累了,摇摇晃晃地走到床边,倒头就睡,鼾声如雷。屋里一片死寂,只有我和妈妈的抽泣声。这场噩梦般的暴力终于暂时结束,可我们的生活还能回到从前吗
妈妈含着泪,艰难地站起身,拉住我的手：小月,咱们走,离开这个家。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透着一股坚定。在这绝望的时刻,离开真的能让我们摆脱困境吗未来又在哪里
月光冷冷清清,洒在我和妈妈身上,拉出两道孤单又瘦长的影子。我们推着那辆吱呀作响的破旧平车,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县城的方向走去。十几里的路程,感觉像是没有尽头。一路上,只有车轮滚动的声音和偶尔传来的犬吠,黑暗中,我满心都是对未知的恐惧,县城,真的能成为我们的避风港吗
到了县城,已经是深夜,整个城市仿佛陷入沉睡,一片寂静。只有远处闪烁着几点微弱的灯光。妈妈看着漆黑又陌生的街道,紧紧握住我的手,我能感觉到她手心的冷汗,她的眼神中满是迷茫和无助。身无分文的我们,在这偌大的城市里,究竟该何去何从
在县城的街头徘徊许久,饥饿感如潮水般将我们彻底淹没。妈妈拉着我,脚步踉跄地走到一家饭店门口。昏黄的灯光下,饭店门口的垃圾筐散发着酸腐的气味。妈妈的眼神中满是犹豫与挣扎,但看着我饿得发昏的模样,她咬了咬牙,蹲下了身。
她颤抖着双手,在垃圾筐里翻找,动作小心翼翼,像是生怕被人发现,又像是对这无奈之举感到无比羞愧。终于,她翻出了一些客人吃剩下的菜,有几块已经有些变色的青菜,还有几片看不出原本模样的肉。妈妈把菜捧在手里,站起身,眼里闪着泪光,嗫嚅着：小月,先吃点,填填肚子。
我看着那堆混杂着油渍和残渣的剩菜,胃里一阵翻涌,可饥饿让我顾不上那么多。我颤抖着手接过妈妈递来的菜,放进嘴里,每一口都带着难以言说的酸涩。这些被人丢弃的残羹冷炙,此刻却成了我们维系生命的希望。我偷偷看了眼妈妈,她也在艰难地吞咽着,脸上写满了对生活的无奈与不甘。靠着这些从垃圾筐里寻来的食物,我们能熬过这个漫长又绝望的夜晚吗未来的路,又在哪里呢
在垃圾筐寻到晚餐后,疲惫如汹涌潮水,将我和妈妈彻底吞没。妈妈带着我,在县城的街巷里漫无目的地走着,每一步都沉重得如同拖着千斤重担。终于,在一条昏暗的街边小巷,妈妈停了下来。
这条小巷狭窄又幽深,两侧的高墙遮挡了大部分月光,只有几缕微弱的光艰难地洒在地上。墙角处堆积着杂物,散发着陈旧的气息。妈妈把平车推到一处相对平整的地方,轻轻拍了拍车板,对我说：小月,你睡车上,好好睡一觉。
我听话地爬上平车,蜷缩起身子。平车又硬又冷,可困意让我顾不上这些。我看着妈妈,她就着墙角缓缓坐下,双手环抱着膝盖,眼睛一直盯着我。她的眼神里,满是温柔与坚定,仿佛在告诉我,只要她在,就不会让我受到任何伤害。
虽是初夏,夜晚的风仍带着丝丝凉意,轻轻拂过脸颊,像是在提醒着我们此刻的落魄与无助。我躺在平车上,望着夜空里稀疏的星星,满心都是对未来的迷茫。妈妈就那样守在我的身旁,她的身影在昏暗的夜色里显得那么单薄,却又那么让人安心。在这陌生又冰冷的城市街头,这一夜,我们相互依偎,熬过漫长黑夜,等待未知明天。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艰难地穿过云层,洒在我们栖身的角落。我和妈妈从睡梦中醒来,一夜的疲劳让我们浑身酸痛,骨头像是散了架。看着对方疲惫又憔悴的面容,我们都没有说话,但眼神中都透露出一丝对新一天的期许,这微弱的阳光,会是我们生活转机的开始吗
2
破碎的家
简单收拾了一下,我们就开始在县城里找能赚钱的活。妈妈推着平车,到处捡垃圾,我就在旁边帮忙。每捡到一个塑料瓶,每找到一张废纸,都像是抓住了一丝生活的希望。可即便这样,我们挣的钱还是少得可怜,只够勉强维持生活。
日子一天天过去,妈妈也常常望着家的方向发呆,眼神里满是复杂的情绪。我们在外面漂泊捡垃圾的日子,就像一场看不到尽头的噩梦,足足持续了一个多月。眼看到了开学的日子,妈妈满脸无奈和忧虑,可最终还是咬咬牙,带着我回了那个满是伤痛回忆的家。
当再次站在家门口时,我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推开门,一股刺鼻的酸臭味扑面而来,地上全是酒瓶和垃圾,一片乱糟糟的。爸爸不在家,肯定又出去赌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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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没说话,默默地开始收拾屋子。我坐在一旁,看着这个破碎的家,心里感慨万千。曾经,这里也有过欢声笑语,可现在,只剩下无尽的痛苦和悲伤。
回家后没过多久,妈妈为了能多挣些钱,扛起生活的重担,不得不背井离乡出去打工。爸爸依旧每天酗酒赌博,对我的生活不管不顾,仿佛我是一个与他毫无关联的陌生人。
甚至我生病的时候,他连看都不看一眼,家里常常只剩下几个发霉的煎饼馒头和冷冰冰的灶台。
记得那是个阴沉沉的日子,乌云沉甸甸地压在天空。我突然发起了高烧,整个人昏昏沉沉,脑袋像是要炸开一样。这场病来得毫无征兆,体温计显示
39
度,脚腕却在昨晚晾衣服时扭到了,肿得像个发面馒头。我翻遍了整个屋子,只找到半片过期的退烧药,就着冷水咽下去,因为脚意外受伤,肿得老高,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但我别无选择,为了上学,只能拖着病弱的身体,一瘸一拐地朝着学校走去。那漫长的上学路,此刻仿佛变得没有尽头,我感觉自己随时都会倒在路边。一路上,汗水和泪水交织在一起,模糊了我的双眼,却没有一个人停下来帮我一把。
爸爸在家的次数越来越少,每次回来都是一身酒气,进门就翻箱倒柜找钱。有次他喝醉了看到我,醉醺醺地骂：赔钱货,怎么不死外头！。这种话,从小到大我听过太多次,虽然都麻木了,但每次听到还会隐隐作痛。等他骂够了摔门而去,我滑坐在地上,我闻到屋里有劣质烟草和呕吐物的味道。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家。家里冷冷清清,没有一丝烟火气,也没有任何能吃的东西。爸爸不知道又去了哪里赌博,对我的死活不闻不问。我瘫坐在冰冷的地上,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那一刻,饥饿、病痛和孤独彻底将我吞噬。但也就是在这绝望的时刻,一股强烈的信念在我心中生根发芽：我一定要努力学习,离开这个冰冷的家,去寻找属于自己的未来。
3
破碎的光
在那个充满萧瑟寒意的秋天,校园里的桂花开得正盛,甜腻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可谁都想不到,这香气之下,正掩盖着一场巨大的悲剧。
我的二姐林秋满,一直是我心中的骄傲。她身形高挑,亭亭玉立,完美地遗传了爸妈的优点,五官精致,面容甜美,笑起来时,那两个浅浅的酒窝仿佛能装下世间所有美好。在我上小学的时候,她就凭借优异的成绩考入了离家不远的重点高中,一时间,老师和同学们的夸赞与羡慕如潮水般向她涌来。
然而,外人只看到她表面的风光无限,却不知她内心早已千疮百孔。我们那个家,就像一个冰冷的牢笼,爸爸整天酗酒赌博,对我们姐妹几个不管不顾,家里的一切重担都压在妈妈那柔弱的肩上。妈妈每日没日没夜辛苦劳作,赚着微薄的工资,仅仅能维持一家人最基本的生活,根本无暇顾及二姐内心的孤独与痛苦。
二姐虽然就读的学校离家近,可她还是毅然选择了住校。每次回家面对家里的混乱与争吵,她都感到无比窒息,住校,对她来说,是一种逃离,是在这冰冷世界里寻得的一丝宁静。
但命运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她。在学校里,她遇见了那个如暖阳般的初恋。他总是在二姐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她被繁重学业压得喘不过气时,变着法子逗她开心；在她因为家庭的事暗自落泪时,默默递上纸巾,给她温暖的拥抱。那是二姐黯淡生活里唯一的光,可这光,却转瞬即逝。
那天,几个校外的小混混躲在校园外后面巷子里。仅仅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冲突,他们就对二姐的初恋大打出手,拳头和棍棒如雨点般落下。他倒在血泊之中,再也没有站起来。那一幕,成了二姐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噩梦。
从那之后,二姐像是变了一个人。她的眼神变得空洞而迷茫,往日的光彩消失殆尽。可我当时还小,并不明白这一切对她的打击究竟有多大,依旧像往常一样,在单调的生活里,期待着去学校看望二姐。
那个飘着桂花香的日子,阳光穿过教学楼前的桂花树,在地上洒下一片碎金。我像往常一样蹦蹦跳跳地朝着学校走去,满心欢喜地想着见到二姐后,和她分享我最近的生活。可当我走进校园,却发现气氛异常凝重,同学们都在交头接耳,脸上带着惊恐和担忧。
我拉住一个同学询问,她一脸惊恐地告诉我,二姐在宿舍烧炭自杀,已经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了。那一刻,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曾经那么优秀、那么坚强的二姐,怎么会选择走这条路
我跌跌撞撞地朝着医院的方向跑去,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一路上,桂花香依旧浓郁,可我却觉得那香气刺鼻得让人作呕。我不停地在心里祈祷,希望二姐能平安无事,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可怕的噩梦
。
4
折翼的天使
二姐林秋满自杀被救回来后,就像被抽走了灵魂,整个人变得陌生又可怕。曾经那个成绩优异、笑容甜美的她,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眼神空洞、行为怪异的二姐。她不再打理自己的头发,曾经乌黑的秀发变得乱糟糟的,像团纠缠不清的麻绳。她的眼睛总是瞪得很大,却没有焦点,仿佛在凝视某个只有她能看见的深渊。我年纪还小,根本无法理解这一切为何发生,只知道曾经温暖的姐姐,再也回不来了。
病情发作时,她会把抽屉里的书本全部扔到地上,抓起笔在墙上画歪歪扭扭的线条。有次她甚至拿起切菜的刀,在堂屋里挥舞,说要杀掉你们这些恶人。妈妈哭着抱住她,被她推得撞在门框上,额角立刻肿起个大包。可妈妈还是一遍遍地说：秋满乖,放下刀,妈妈在。
爸爸则躲在阳台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嘴上骂骂咧咧,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像座小小的坟墓。
爸妈同样不知所措,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曾经引以为傲的女儿会变成这样。二姐时而眼神呆滞,喃喃自语；时而情绪激动,疯狂地摔砸东西。学校也成了她发泄的地方,她会突然闯进老师办公室大闹,还会在校园里四处发传单,上面写满了她那些混乱又破碎的想法。
那些年,家里被阴霾笼罩,每一天都像是一场漫长的煎熬。爸妈带着二姐四处求医,可每一次都失望而归。医生开的药吃了不少,却丝毫没有缓解她的病情。她就在这样痛苦的精神折磨下,一边与病魔抗争,一边艰难地继续学业。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即便被病痛纠缠,二姐依旧凭借着顽强的毅力和超高的天赋,考上了省会的重点大学。那一刻,家里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连一向颓废的爸爸,也好像振作了一些,偶尔会下厨做饭,让这个家有了些许烟火气。
开学那天,爸爸带着二姐去省城报到。我满心期待,希望换个新环境能让二姐的病情好转。可现实再次给了我们沉重一击。二姐在大学里还是没能摆脱病魔的纠缠,她的精神状态愈发不稳定,时常在校园里做出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行为,引得同学们纷纷侧目和厌烦。学校多次联系爸爸,希望他能妥善处理。最终,学校无奈下达了退学通知,这无疑是把我们家刚刚燃起的希望火苗彻底扑灭。
爸爸带着二姐回到家的那天,天空阴沉沉的,仿佛也在为二姐的遭遇而哀伤。看着二姐空洞的眼神,我忍不住泪流满面。这个曾经被所有人寄予厚望的优秀女孩,到底做错了什么,要承受这样的命运未来的路,又该如何走下去呢
5
爱恨交织的成长
在我的记忆深处,二姐曾是我无比羡慕的存在。她身形高挑,面容姣好,成绩优异,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我总是满心憧憬,盼望着能像她一样优秀,被人夸赞,被人喜爱。
可命运的转折太过残酷,自从那场自杀事件后,二姐被精神疾病彻底拖垮。曾经的美好如同泡沫般破碎,留下的只有无尽的痛苦与恐惧。
记得那是一个本该充满欢乐的午后,我正坐在电视机前,全神贯注地看着动画片。盯着电视里蹦蹦跳跳的葫芦兄弟,笑得正欢。五彩斑斓的画面、有趣的情节,让我沉浸其中,笑声时不时从我的嘴里传出。就在这时,门被猛地撞开,门被撞开的瞬间,我以为是爸爸回来了。可抬头一看,却是二姐。她的头发乱得像团杂草,刘海黏在汗津津的额头上。最让我害怕的是她的眼睛,瞪得滚圆,眼白里布满血丝,像是有团火在里面烧着。她眼神中透着一股疯狂与焦躁,径直冲向电视机,一把夺过遥控器换了台。二姐,你怎么了,我正看着呢！我又气又急,伸手就想去抢遥控器。她没说话,冲过来一把夺过遥控器,用力按了几下,画面突然变成雪花点。我急得去抢,却被她一巴掌扇在脸上。我的脸瞬间火辣辣地疼,耳朵嗡嗡响,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的手就像钳子一样,死死揪住我的头发,用力往后拽。我拼命挣扎,可她的力气大得惊人,只听嘶的一声,一大把头发被她硬生生扯了下来。疼痛从头皮炸开,我尖叫着去掰她的手,可她的手指像铁钳一样紧。我疼得放声大哭,恐惧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我挣脱开她的手,连滚带爬地往外跑,眼泪糊住了视线,一路哭着跑到了一个正在起房子的工地上。
我躲在角落里,四周是冰冷的水泥墙和建筑材料,黑暗和恐惧将我紧紧包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颤抖,我蜷缩成一团,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二姐疯狂的模样。那一夜,我在恐惧和绝望中度过,泪水浸湿了我的衣衫。
第二天,当阳光洒进建筑工地,我才鼓起勇气回家。后来我才知道,爸妈找了我整整一夜,可我当时被二姐的行为吓坏了,根本不敢回去。
二姐频繁去学校闹事,更是把我推向了痛苦的深渊。同学们异样的眼光,像一把把尖锐的刀,刺痛着我的心。每次走在校园里,我都能感觉到背后有人在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而二姐初恋被杀害的消息在学校通报时,我就站在台下,那种羞耻、困惑和痛苦交织在一起,让我几乎窒息。
我不明白,为什么原本幸福的家庭会变得如此支离破碎为什么优秀的二姐会遭遇这样的厄运又为什么这些负面影响都要由我来承受那些日子里,我过得小心翼翼,自卑和痛苦如影随形。我害怕与人交流,害怕别人提起我的家庭,只能把自己封闭起来,独自舔舐着内心的伤口
。
6
被生活裹挟的大姐
在我对童年的回忆里,大姐林春燕是个充满活力的存在,她小的时候能歌善舞,灵动得像一只小鹿。学校文艺汇演上,她登台唱歌跳舞,歌声清脆,舞姿轻盈,总能赢得台下阵阵掌声,是大家眼中的小明星。那时的她,成绩也不错,和二姐一样,是家里的骄傲,也是我崇拜的对象。
记忆中大姐永远穿着红蓝相间的运动衫,扎着高高的马尾辫。她的书包上挂着串贝壳风铃,走起路来叮当作响,像极了她哼的那些小调。小学五年级的文艺汇演上,她穿着妈妈改的碎花裙登台,唱《让我们荡起双桨》时,阳光透过礼堂的窗户照在她脸上,睫毛在眼睑下投出细碎的影子,台下的掌声把屋顶的灰尘都震得直往下掉。那时她的语言作业本上总是有老师的夸奖,钢笔字写得比二姐还要工整。
可随着时间流逝,家里的状况愈发糟糕。爸妈被生活的重担压得喘不过气,根本无暇顾及大姐内心的需求,更谈不上给予她关心和引导。渐渐地,大姐身边多了一些无心学习的孩子,他们带着她四处闲逛、玩乐,大姐的心思也逐渐从书本上转移。大姐的书包渐渐空了,取而代之的是街头录像厅和溜冰场的票根。有次我蹲在路边等妈妈,看见她坐在别人的摩托车后座上飞驰而过,马尾辫散开了,像面褪色的旗帜在风里飘。大姐的成绩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路下滑,最后大片大片的红叉刺得人眼睛疼。她对学习的热情也被消磨殆尽,最终选择辍学。即便爸妈为此唉声叹气,却也无力改变。
辍学后,大姐没有丝毫犹豫,毅然决定外出打工。她想着,只要自己努力赚钱,就能为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减轻些负担。初入社会,大姐才发现生活远比想象中艰难。她在工厂流水线日复一日地劳作,每天工作时间很长,工资却微薄得可怜。即便如此,每次拿到工资,大姐都会留下一小部分维持自己的生活,其余的毫不犹豫寄回家。
二姐生病后,家里的经济状况雪上加霜。爸爸虽然开始做点小生意,却依旧没能戒掉赌博、酗酒的恶习,赚来的钱往往还没捂热,就被挥霍一空。大姐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只能更加拼命地工作。
在打工期间,大姐结识了一个男孩,很快便坠入爱河。可这个男孩家庭条件很差,自身也没什么上进心,对大姐算不上体贴入微。即便如此,大姐还是死心塌地跟着他,或许是在这个冷漠的世界里,她太渴望一份温暖,哪怕这份温暖并不那么炽热。
每次大姐回家,我都能从她脸上看到疲惫和无奈。她的眼神不再像小时候那般明亮,笑容里也总是带着苦涩。看着大姐被生活裹挟着前行,我满心都是心疼和无奈。我们都在这苦难的旋涡里挣扎,渴望抓住一丝希望,可命运却总是一次次将我们狠狠摔下
。
7
逝去的初恋
在高中的那段岁月里,家庭的阴霾始终如影随形,我每天都活得小心翼翼。学校和家两点一线,成了我生活的全部轨迹。课堂上,我全神贯注,课后,便一头扎进书本里。我深知,只有学习才能成为我摆脱困境的希望之光。尽管没有二姐曾经那般耀眼的成绩,在年级里出类拔萃,但在班级中,我的成绩也算得上名列前茅。
我把自己封闭起来,尽量保持低调,不敢有丝毫懈怠。对我而言,生活的平淡就是最大的恩赐,我害怕任何意外打破这份平静。然而,高一那年,一些意外的小惊喜悄然闯进了我的生活。
我的抽屉里开始频繁出现一些零食,巧克力的香甜气息常常弥漫在空气中,还有一封封带着温度的情书。起初,看到这些东西,我满心都是反感。二姐的遭遇让我对感情充满恐惧,我害怕重蹈她的覆辙,害怕陷入感情的旋涡后受到伤害。我把那些零食和情书统统塞进抽屉最深处,试图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可是,那个人却没有放弃。他叫苏逸,他就像一束温暖的光,坚持不懈地想要照亮我灰暗的世界。整整一年的时间,无论刮风下雨,抽屉里的零食和情书从未间断。他的坚持渐渐融化了我心中的坚冰,让我对他产生了一丝好奇和期待。
高二那年,我终于鼓起勇气,和他见面了。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们坐在学校的花园里,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我们身上。原本紧张的我,在和他交谈的过程中,渐渐放松下来。我们像朋友一样,分享着生活中的点滴,那一刻,我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和快乐。
从那以后,我们的关系越来越亲密,一起学习,一起散步,那些日子,成了我高中生活中最美好的回忆。然而,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很快,高三的压力如潮水般涌来,更糟糕的是,他的妈妈出现了。
他的妈妈坚决反对我们在一起,一方面担心我们的感情会影响学习,另一方面,她听说我二姐的事情,嫌弃我的家庭太过复杂,害怕我会拖累她的儿子。她开始采取各种措施,阻止我们见面,甚至限制他的行动。
我心中充满了痛苦和无奈,征询他的意见,希望我们能一起面对这些困难。一开始,他坚定地站在我这边,和他妈妈抗争,试图说服她接受我们。可渐渐地,他的态度发生了变化。
有一天,他找到我,眼神中满是挣扎和痛苦。他告诉我,他没有勇气再和我一起面对这一切了,他选择放弃。那一刻,我的心仿佛被撕裂,所有的美好瞬间崩塌。我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泪水模糊了视线,曾经以为可以携手走过一生的人,就这样消失在了我的生命中。
这段无疾而终的初恋,成了我心中一道深深的伤疤,时刻提醒着我,生活的残酷和无奈。但我知道,我不能一直沉浸在痛苦中,我还有自己的梦想和未来,我必须坚强地走下去。
8
命运的波折
结束了那段无疾而终的初恋,我将破碎的心情塞进课桌最深处,在课本扉页写下
熬过去,就是新生。高三的白炽灯总是亮到凌晨,我对着错题本咬碎牙关,笔尖在草稿纸上洇开无数个墨点,像极了家里那些破碎的夜晚
——
但这一次,我赌上所有倔强,要为自己杀出一条生路。
命运的恶意却从未消停。二姐的病情在隆冬突然恶化,有次我下晚自习回家,推开门就看见她举着椅子砸向电视,玻璃碴子溅到我脚边。妈妈蹲在地上收拾碎片,手指被扎得渗血,却先把我推进里屋：快去写作业,别管这些。那夜我趴在桌上掉眼泪,草稿纸上的数学公式洇成一团蓝雾,窗外的月亮又薄又冷,像极了爸爸喝完酒后泛青的脸。
那半个月里,我带着黑眼圈冲进教室,在早自习的朗朗书声中补觉,粉笔灰落在发梢,同学轻轻帮我拂去,我却惊得浑身发抖
——
那些被砸烂的桌椅、飞溅的玻璃碴,早已在我神经里埋下震颤的开关。
高考前一周,妈妈在工地摔断了右手。我在工地宿舍给她换药,看着她缠着绷带的手笨拙地往我饭盒里塞鸡蛋,突然想起七岁那年,她也是这样的手,在垃圾筐里翻找菜叶。别担心,妈能撑住。
她朝我笑,眼角的皱纹里嵌着未擦去的药膏,我转身走进暴雨里,任雨水混着眼泪冲刷满脸狼狈
——
原来最残酷的不是苦难本身,而是亲人明明在深渊里,却仍要拼尽全力托举你。
考试当天,我在考场外接到爸爸的电话：你二姐又闹着跳楼。
我攥紧准考证,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走进考场时,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每一道题都模糊成二姐挥舞刀具的影子。但我咬着舌尖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场战役,退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当最后一科的收卷铃响起,我才发现草稿纸上写满了
坚持
二字,墨迹被泪水晕开,像一片潮湿的春天。
成绩出来时,我在镇上的网吧查分数,屏幕上超一本线分数线让我浑身发抖。这个用一年神经衰弱、三次急性肠胃炎,无数个崩溃到窒息的深夜换来的成绩,却只换来爸爸一句冷笑：浪费钱！女孩子读什么书,让你读书,回头指不定也像你二姐一样疯掉！他将搪瓷茶杯重重砸在桌上。
我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妈妈从灶台前转过身,缠着纱布的手腕还在微微发抖。她突然把擦灶台的抹布摔在地上：她是拼了命才考出来的,你还有良心吗这是我难得见她对爸爸发这么大的火,声音沙哑却带着从未有过的狠劲,要断女儿的生路,除非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当晚,妈妈摸黑翻出压箱底的蓝布包袱,把攒了三年的钱全塞进我手里。那些零钱被汗水浸得发潮,沾着零星的碎屑。去学校别怕她粗糙的手掌擦过我通红的眼眶,月光从漏风的窗缝钻进来,照亮她鬓角新添的白发,也照亮了我攥着钱的手背上。
9
破晓时分
拿到南京那所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天,盛夏的蝉鸣像碎玻璃般刮过耳膜,我蹲在镇中学的槐树下,把通知书捂在胸口。烫金的校名下,林小月
三个字被汗水晕开细小的毛边,却比爸爸酒壶里的酒、比二姐发病时的尖叫都要真实。这是我用三年晨光里的背书声、用无数个攥着馒头熬夜刷题的夜晚换来的船票,终于能载着我,离开这个长满青苔的深渊。
临走前一晚,堂屋的灯泡忽明忽暗,照得掉漆的五斗柜像张斑驳的脸。爸爸蜷缩在竹席上,酒瓶滚在脚边,嘟囔着
赔钱货
三个字,却比往常少了些力气。妈妈默默帮我收拾行李,妈妈把我的旧毛衣叠了又叠,塞进蛇皮袋时,突然摸出团皱巴巴的蓝布
——
那是她年轻时的头巾,边角绣着褪色的蝴蝶。到了南京……
她喉咙动了动,把钱塞进我裤子的暗袋里,硬币硌得小腹生疼,别总吃馒头,食堂的荤菜贵,但能补身子。在外面照顾好自己。她声音沙哑,眼眶泛红,我别过头去,不敢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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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为我撑起一片天的女人,此刻依然在用她的方式守护我。
蝉鸣声突然停了,屋里静得能听见妈妈擦灶台的声音。我摸到口袋里的火车票,硬座,早晨五点半发车。窗外的月光爬过墙根的杂草,在妈妈佝偻的背上投下一道温柔的影子。这个用伤痕为我筑起堡垒的女人,此刻正把煮熟的鸡蛋装进我的帆布包,蛋壳上还带着她掌心的温度。
二姐坐在窗边,目光呆滞地望着远方。自从病情稳定些,她不再大闹,却总像被困在自己的世界里。我走到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她突然转头冲我笑了笑,那笑容恍惚间又变回了记忆中温柔漂亮的姐姐,好好读书。
她轻声说。这一刻,所有的恐惧与怨恨都化作了酸涩的心疼。
最后爸爸送我上大学,坐上开往南京的火车时,我趴在车窗上,看着站台渐渐远去。妈妈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个模糊的点,可她挥别的手却始终没有放下。这一路,我历经太多绝望与挣扎,爸爸的责骂,二姐的巴掌,垃圾筐里的食物,深夜的角落蜷缩着哭泣……
但此刻,那些黑暗的过往都被抛在了身后。
南京的九月,梧桐树沙沙作响。走在大学校园里,阳光透过枝叶洒在身上,温暖得让人想哭。我深深呼吸着自由的空气,知道这仅仅是开始。未来或许依然艰难,我要勤工俭学赚取生活费,要在学业上奋力追赶,可那又如何我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为自己而活,不必再提心吊胆,不必再躲在妈妈身后。
站在宿舍的窗前,望着这座繁华的城市,我握紧了拳头。曾经以为命运给了我一副烂透了的牌,可我偏要打出自己的精彩。那些打不倒我的,终将让我更强大。风从窗外涌进来,带着无限的希望与可能,这一刻,我知道,属于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