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圣旨下的风波
丞相府今日十分热闹,宣读赐婚圣旨的公公刚走出府门,来贺喜的人便络绎不绝,父亲与主母笑得脸上的褶子都深了几分,虽是冬日里,整个丞相府也热络的不得了,只有一个人满脸苦闷,那就是我的姐姐,丞相府嫡女——袁沐莜。
送走了贺喜的宾客,太阳已经西沉,父亲坐在前厅主位捧着圣旨看了又看,平日里总板着的脸今日也有了欢喜的模样,主母唤来丫鬟小厮前去库房清点嫁妆,不料嫡姐红着眼眶拦住主母,一把跪倒在主母面前,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母亲,女儿不嫁。
这是嫡姐接了圣旨后说的第一句话,主母大惊失色连忙扶起嫡姐,本是满脸的笑容也换上了担忧的神色牵着嫡姐到了父亲面前,我不知道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我不能随意进前厅所以只能躲在拐角处偷听,只知道那晚的父亲砸碎了几个古董花瓶与茶盏,嫡姐的哭声在深夜里显得尤为悦耳。
嫡姐,你不嫁,那就换妹妹去吧。
第二日清晨父亲竟唤我去前厅用早膳,我披了件不常穿的鹅黄色蜀绣披风从小院走到前厅,为了赶上早膳的时间我走得很快,等我到了前厅外时额头上都出了一层细汗。
丞相府很大,而我和姨娘只能住在西边最远最偏僻的小院里,夏季的闷热还能忍受,到了这冬日里即便是烧了炭火也冷的刺骨才是难熬。姨娘是主母的陪嫁丫鬟,曾也是在丞相府下人里得脸的,谁能想到会在一个春夜里被喝醉了酒的父亲强占,又有谁能想到就那么一次就有了身孕,父亲为了平息主母的怒火只得把姨娘挪进这冬冷夏热的院子里再也不曾来过,姨娘素来身子强健但也在生产时险些丧命,虽是侥幸活了下来也还是留下了病根,自我记事以来姨娘十日有九日都卧床不起,汤药喝了一碗又一碗,身子倒是更显羸弱了。而我只是一个低贱之人生的女儿,说好听些是丞相府庶女,但事实上并无人在意,唯一能被人提起的也只是比嫡姐生的更为姣好的面容罢了,可是就是这唯一的出色也让嫡姐时刻敌视我。
父亲,你如同禽兽一般对待我们母女。主母,你那一碗一碗的毒药拖垮了我姨娘。至于姐姐,这么多年的羞辱你也该付出代价了,你们,都该付出代价了。
我整理好心绪唯唯诺诺的走入前厅,父亲、主母和嫡姐已然坐在餐桌前,看样子是在等我,我微微福身。
父亲、母亲、姐姐,是倾卿来晚了。
我低垂的眉眼定然是显得我怯懦又胆小的吧。
无妨,坐吧,今日比起昨日更凉些了,倾卿莫要着了风寒,该多穿些。
这是父亲对我说的为数不多的几句话里最和颜悦色的一句了,就连主母脸上也挂着还算亲和的笑容,嫡姐今日沉默寡言没有嘲讽我几句,这让我的后背不禁升起一股凉意,一桌的佳肴我却食之无味。
父亲,不知今日是有何事
我实在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不如我先打破这尴尬,父亲闻言笑得很是和蔼,摸着胡子一副慈父的模样。
倾卿,你如今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为父为你挑选了个好夫婿。
我一愣不知如何回应,倒是父亲自顾自的说起来。
昨日我们府上接了圣旨你也应该知晓了,皇上的意思是要给丞相府嫡女和镇国大将军赐婚,虽说是皇恩浩荡,这亲事是极好的,可你也知道你姐姐自幼就心悦九皇子,到时一定是要去参加选秀的,左右皇上没有指明丞相府的哪位嫡女,今日为父就将你记在主母名下,你从今日起也是丞相府嫡女了,你且安心待嫁即可。
父亲,我......
我刚想说些什么,嫡姐便抬手抹上了我的头顶,像是一个疼爱幼妹的好姐姐。
妹妹,这可是天大的喜事,镇国大将军丰神骏貌手握兵权,可是难得的好夫婿,妹妹如今又记在母亲名下,从此也无人敢对你不敬。
原来嫡姐也知道从未有人将我放在眼里啊,我还以为丞相府的人都是瞎的呢,父亲和嫡姐话里话外无非是说我占了便宜,要我莫要卖乖,既然是他们硬塞给我的,那我又何不成全他们的心愿呢。
父亲,母亲,倾卿愿意嫁于镇国大将军,多谢父亲母亲为倾卿筹谋。
2
替嫁的阴谋
婚期定在春分,我赶在婚期前将嫁衣绣好,主母陆陆续续送来好些首饰,还有一套镶着东珠的头面,应当是怕我出嫁时太寒酸丢了丞相府的脸,未曾踏足此处的父亲也破天荒的经常来探望姨娘,只是姨娘身子太虚弱实在无法和父亲说太久的话,每次父亲也只是略坐坐便走了,嫡姐也很长时间没有来找过我的麻烦,日子前所未有的轻松,似乎一切都随着这门不属于我的亲事而变得好起来,只有姨娘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姨娘常常拉着我的手眼里含泪的嘱咐
姨娘怕是看不到你出嫁了,你到了将军府以后一定让将军爱上你,没有宠爱的女子这一辈子都不会好过的。
我想姨娘此生未得到的宠爱是想我得到吧,可是我或许是不能了。
好在姨娘还是撑到了我出嫁的日子,因是皇上赐婚,这场婚礼办的很是盛大,将军府的聘礼足足抬了两条街,丞相府的嫁妆也是十分丰厚,喜婆搀着我走入将军府,拜了天地我便坐在房间的床上,盖头挡住了我的视线,我能看到的不过是一条缝隙露出的景象,门外是嘈杂的人声,大多是在贺喜的,唯有一道低沉的声音引起了我的好奇。
多谢多谢,还请多喝一杯。
这声音应该就是我的夫君宋昭翊了,虽然从未见过但镇国大将军少时出征北川,收复十座城池的光荣事迹倒是听过很多遍,说书先生说他是百年难得的威武大将军,妇人嘴里他是容貌俊秀的如意郎君,士兵又说大将军冷面冷清,杀伐果断,手刃敌人连眼都不眨一下,是个很可怕的人物,而我听的最多的莫过于是大将军幼时就倾心于丞相府嫡女袁沐莜,曾放出豪言要以军功换心爱之人,想到这里我有些紧张的捏紧了手里的帕子,不知我这夫君挑开了盖头看见我会是怎样的反应,也许会大发雷霆吧,届时我是否应该先示弱呢
我胡思乱想的等着,直到夜已深了门外的吵闹声才归于平静,房门被打开,略显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我面前,从缝隙里我只能看见一双金线绣的祥云靴子,当我还在考虑着如何解释我不是嫡姐的时候盖头被猛然挑起,红烛的光亮让我微微眯眼,一个俊朗的男人身着大红的喜袍站在我面前,表情倒是平静,就这样诡异的安静在我与他之间蔓延,半晌我终是先开了口。
夫君,我们要先喝了这合卺酒吗
也许是我的容貌真的比嫡姐更好看,宋昭翊倒是没有预想中的大发雷霆,反而递来酒杯与我同饮。
今日辛苦,早些摘了这些繁重的头饰吧。
这是宋昭翊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明明语气平淡的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如何,我却听出一些关心之意,卸下满头珠翠我顿感轻松,我看着那铺的通红的床铺有些犯了难,按常理来说我应该要服侍夫君的,可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始,宋昭翊沐浴完带着一些潮湿的水汽上了床,还很好心的给我让出位置。
你今日想必也累了,不如先歇息。
好
我和宋昭翊的新婚夜,两个人一张床和衣而眠,谁也没有逾矩。
我想我也许是太久没睡个好觉了,今夜竟然入睡的如此快。
3
新婚夜的秘密
成婚第二日是要给公婆敬茶的,我早早起身毕恭毕敬的端着茶。
父亲母亲,请喝茶。
公婆倒是好相与的,喝了茶还封了一封大红包,掂量着总有上千两银票,宋昭翊自始至终都在一旁不曾出声,想来是对我替嫁的事情恼怒又不好发作吧,用完早膳我去了花园散步,将军府的花园倒是比丞相府的更气派,春日里梅花落了有些可惜,好在还有早樱开的正盛,空气里都飘荡着淡淡的香味。
你喜欢樱花
不知何时,宋昭翊已站在我身后,骤然出声让我一惊。
妾喜欢梅花,只是唯有冬日里才能一见。
将军府的梅花每年都开的极好,你若喜欢,冬日里可制些梅花糕尝尝。
我有些愣神,从前姨娘制的梅花糕是最好吃的,只是姨娘的身子太差,我左右只吃过两三回,说起来还真是有些嘴馋了。
后日回门的礼品母亲已经准备妥帖,你要不要去看看还缺什么
就在我愣神之际宋昭翊的话轻飘飘的入了耳,他主动提起回门许是想借机见见嫡姐吧。
妾一切都听从夫君和母亲的安排......只是妾记得嫡姐素来最爱玉器,不知清单中是否有玉器一类的物件,也好讨嫡姐一个开心。
说完我偷偷瞄着宋昭翊的表情,只见他眉头微皱似有不悦。
若是没有也无妨......
你若是有意,添上一件也无妨。
是了,能有哄嫡姐高兴的机会,宋昭翊怎会错过,毕竟是年幼时就心悦的人,总归是不同的,他主动提起回门之事果然是想见嫡姐一面,我的夫君对嫡姐看来是真在意呢,不过也无所谓,只要我能做完要做的事,夫君爱不爱我倒也不那么重要了。
春天的夜里还是有些凉,我坐在长廊下发呆,想着即便宋昭翊爱慕之人不是我但我还是不能害了他,总归可能会连累他,不如今夜就主动些,当作补偿。正想着宋昭翊便出现了,他似乎是刚从书房回来,身上还带着书墨香。
夜里凉,怎得穿的如此单薄
宋昭翊解了身上的披风为我披上,披风带着他的体温暖暖的,独属于他的气味将我包围起来,我一时红了脸。
夫人,你似乎有心事。
我该如何回答,难道直接说我想把你扑倒吗
外面总有些流言,说为夫心悦丞相府嫡女,皇上这才赐了婚......
我抬眸怔怔地盯着宋昭翊,见他脸上有一丝尴尬与无奈,我尚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听见他接着说道。
夫人是对此事心有芥蒂
也许这是个好机会。
妾确实听闻将军自幼便对嫡姐倾心,只是父母之命妾实在无法反抗,妾自知不是将军心悦之人......
我想此刻我微红的眼眸,颤抖的双手和被晚风吹起的发丝都让我显得楚楚可怜吧。
莫哭。
宋昭翊的手真大,带着习武之人惯有的茧子有些粗糙,为我拭去滚落的泪水时都刮疼了我。
你如今是我的妻,我自当与你解释清楚,我与你嫡姐从未见过,更别提我对其倾心了,至于那些传言不过是些无趣之人散播的,你......莫要放在心上。
宋昭翊的眼睛真亮,像是夜空中的星星,只是他眼里似乎藏着许多的东西,我一时看不明了。
4
回门的真相
回门这日天气很好,难得出了太阳晒在身上暖烘烘的,宋昭翊一身墨色长袍站在府门口,着实是玉树临风之姿,我第一次穿上云锦制的衣裙,水蓝色衬得我肌肤更为白皙,侍女为我上了些淡妆,如今谁还能看出我是那个住在丞相府西边偏院的庶女呢。
父亲和主母想来是不想得罪将军府的,于是早早就在府门口迎着,见宋昭翊下了马车连忙堆起笑脸。
贤婿来了,快快进府歇息片刻,你岳母早就准备好了爽口的饭菜就等你来了。
果然,父亲全然不在意我还未下马车。宋昭翊见我掀开了帘子忙伸手扶我,宋昭翊的手真的很大,我的手放在他的手心里显得更为纤瘦了。
一箱一箱的礼品抬进了丞相府,最终还是没有单独为嫡姐准备什么的,但主母还是开心的合不拢嘴。
直到用膳的时辰到了嫡姐才姗姗来迟,一身碧色的衣裙配上一支玉簪,温柔娇美。
女儿来晚了,父亲母亲,宋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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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姐的眼睛在看到宋昭翊的那一刻迸发出的光被我敏锐的捕捉到,果然用膳期间嫡姐屡屡找话题与宋昭翊交谈,我倒是无甚所谓,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父亲母亲,我想去花园走走消消食。
我一副憨态的抚了抚肚子,父亲不在意的挥挥手,与宋昭翊谈论着朝堂之事,走出门之前我听到父亲说到北川近来不太安分皇上许是会命宋昭翊领兵出征,那我可要加快脚步了,有些事不能拖了。
避过所有人我侧身潜入父亲的书房,轻车熟路的打开暗室,拿出我需要的东西,任谁都想不到,清廉名声在外的父亲书房内竟还有个暗室,我看着手中熠熠生辉的令牌与图纸勾起唇角,我的好父亲,且放你再过几日好日子吧。
我是怎么知道父亲的秘密的呢
还记得那日是父亲的生辰,府里大摆酒席,父亲酒过三巡已然是醉醺醺的了,也许是我长得太像姨娘了,父亲竟在暗处一把抱住了我,挣扎间我抓伤了父亲的脸才得以逃脱,我像只无头苍蝇一般躲进了书房,素日里书房是我万万不可能进的地方,许是那日的小厮都喝多了,我居然如入无人之地。
我藏在书桌下,却无意碰到一块地砖,地砖下沉,地下赫然是个暗室,我在暗室里躲了一夜,看到了许多不该看到的东西,第二日清晨才敢偷偷跑回偏院,父亲即便是受了伤也不敢计较,此事便被淡淡揭过了。
世间的阴差阳错太多,父亲,你可曾想到你的一时醉酒会要了你的命
等我们回到将军府已是深夜,若不是百般推辞父亲定是要将宋昭翊留下过夜的,沐浴后宋昭翊穿着里衣坐在床边似乎在等我。
夫君今日喝了好些酒,喝些花蜜水吧。
宋昭翊一口饮尽,眼睛却盯着我,目光太过专注让我不由的红了脸。
这是今日临走时你嫡姐给我的。
宋昭翊手上躺着一个绣着柳叶的香囊,柳叶合心,我的嫡姐还真是费心了。
此物且交予你处理。
我握着香囊像是块烫手山芋般为难。
夫君......
宋昭翊站起身,他很高,比我高了一个头还有多,我只能仰起头才能勉强与他相望,宋昭翊双颊微红想来是饮的酒已经上了头,他摸了摸我的头顶,莫名的像逗弄一只小猫儿似的。
为夫知道你定会生气,她硬塞给我香囊,人多眼杂我怕会激起流言,只好带回来让夫人处置了。夫人莫要气恼可好以后为夫定会更加注意言行,不让别的女人靠近一步,可好
说这话时宋昭翊竟是把头靠在我肩上,高大的将军此刻更像是一个撒娇的小娃娃,我扑哧笑出声来又忙捂住嘴,可眉眼的弧度骗不了人,宋昭翊抬起头霎时间看呆了,双手捧着我白瓷般的脸,呼吸间便吻了上来。
倾卿,你怎能忘了我。
还未等我想明白宋昭翊的话是什么意思,思绪就被撞散了,屋里的烛火就这样亮了一夜。
次日清晨我揉着酸胀的腰肢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香囊,可惜了,沾染上了些污秽,只能扔了。
5
告发的决断
成亲已月余,我与宋昭翊也算得上是夫妻和睦,蜜里调油,他每日都会为我带回一些新鲜玩意儿,有时是一串糖葫芦,有时是一盏画着梅花的花灯,而我则多是柔顺的窝在他怀里与他谈天论地。
这段婚事是皇帝赐婚,我和宋昭翊本是应尽早进宫谢恩的,可国事繁忙,皇帝一直到前日才下旨宣我们明日觐见。这些日子婆母为我添置了许多首饰,那夜落红之后更是将祖传的玉镯给了我。本是和睦的气氛我却随着面见皇帝的日子越近心情越沉重。
这一夜我久久不能入睡,翻来覆去的吵醒了宋昭翊,他半眯着眼握着我的手惊觉我的手冰凉如雪顿时担心起来。
夫人,手怎得这般凉可是被褥不够厚
宋昭翊着急的神情让我的心思更重,宋昭翊是个很好的人,我也许注定是会伤他的。
我安抚的拍了拍宋昭翊的手背,声音温柔缱绻。
无妨,妾身从小就体寒,吵到夫君了是妾身不好。
宋昭翊伸手将我紧紧搂进怀里,下巴搁在我的头顶,声音略带沙哑。
这样就不冷了。
我窝在宋昭翊怀里很快入睡,睡着前我呢喃道
宋昭翊,别怪我。
皇宫建筑恢宏大气,红墙绿瓦我很是好奇的打量,直到站在养心殿外我才有了些紧张的情绪,宋昭翊牵上我的手时我才发现我的手心冒了些细汗。
莫紧张,一切有我。
宋昭翊的声音带着令我安心的安慰,我调整呼吸捏紧了袖子里藏着的东西,却在踏进去前一刻拉住了宋昭翊。
夫君,若是妾身待会儿做了什么会连累你的事,还请夫君莫要念及夫妻之情,尽力与妾身撇清关系。
宋昭翊的表情带着迷茫,可也没有机会让他再问些什么了,皇帝一身龙袍坐在龙椅之上,不怒自威的气势压得我伏在地上迟迟不敢抬头。
臣宋昭翊携夫人袁倾卿叩谢皇上圣恩。
爱卿平身,如今见爱卿夫妻和睦朕心便安了。
我微微抬眸,皇帝气宇轩昂,眼下却有些乌青之色,想来是最近北川来犯的事情让他焦头烂额。
皇帝与宋昭翊闲聊了一些,我无心听清,只是悄悄地深呼吸以平复翻腾的心绪。
皇上,臣与夫人告退。
宋昭翊退后几步见我没跟上便来伸手拉我,我知道我再不开口便再也没有机会了,我几乎是双膝砸在地面,疼痛使我更加清醒,皇帝与宋昭翊皆一惊。
皇上,臣妇要告发臣妇的父亲与北川敌国勾结,意图谋逆！
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大殿里寂静无声,不知过了多久皇帝才开口,声音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你可有证据
臣妇曾在父亲书房见到一块令牌,上面是北川的文字,还有一张图纸,若是臣妇猜想的不错,便是城防图,臣妇心有不安,只得在今日呈于皇上
我双手奉上那日在书房找到的令牌与图纸,皇上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眼里的杀意翻涌,我忘了我是怎么退出养心殿又是怎么回到将军府的,只记得宋昭翊跪在殿前求皇帝,尽力撇清我并未参与此事,等我回过神来时只见宋昭翊沉着脸立在我面前。
袁倾卿,此等大事为何不早于我言明
我僵硬的扯扯嘴角。
是妾身的错,连累了将军,等皇上查明此事怕是要株连九族,还请将军现在写一封休书,免得将军府因妾身被皇上责难。
宋昭翊只是紧紧抓着我的肩膀,他的手劲很大,捏的我生疼可我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即便是他立马鞭笞我一顿也是我应得的。
袁倾卿,你究竟将我、将这将军府当成什么
是啊,我到底把宋昭翊当成什么呢
这场婚事......是我扳倒丞相府的助力,若我不嫁于你,一切都不会这么容易了。
其实我想落下两滴泪来,至少能让宋昭翊心疼,可我偏偏哭不出来,巨大的愧疚险些将我淹没,成亲不过月余,整个将军府待我都是极好的,可我不得不做这样的事,无论是父亲还是主母又或是嫡姐,他们都该死。
好,好,好,袁倾卿,你很好
宋昭翊的眼里猩红一片,我哑然,事已至此,我还能如何狡辩呢
6
牢狱的复仇
我还是下了狱,皇帝不信我与父亲谋反毫无瓜葛,我心里早已想到皇帝不会轻易放过我,可是想到婆母看着我被押走时落泪的样子还是心疼。
父亲、主母、嫡姐,一个不少的被关押起来,主母与嫡姐刚来的那几日还大吵大闹的不肯进食,这几日怕是也没了力气了。
虽然我被关在这里,好在暂时没对我用刑,每日尚且还有裹腹的馒头,其他人就没有那么舒服了,每日清晨狱卒将父亲押走再送回来的时候总会添一些新伤,从我眼前路过时满身血污的父亲总会咆哮着辱骂我,疯疯癫癫的哪里还有当初威风凛凛的丞相样子,我倒也不在意,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随他骂吧,左右不过是骂我不孝罢了。
主母与嫡姐也受了些刑罚,夹手指、挑指甲、浸水牢都用上了,现在已如丧家之犬般奄奄一息。
我的心里虽是畅快却也忧心,这么久了怎么也没见到姨娘难不成姨娘已经......不,不会的,说不定是看姨娘无法下床所以没有收押吧。
今日父亲回来的早些,但身上沾满了污秽之物,人还未进牢房大门腥臭的味道先飘进来了,更稀奇的是父亲居然没有对我破口大骂,看来是知道自己在劫难逃接受命运了。
袁倾卿,你为什么
父亲的声音隔着牢门飘过来,这话让我我嗤笑出声。
父亲,你还记得我娘吗她是个多好的女人啊,如果不是你,她不会被困在那个破烂的偏院里,她到了年岁就会嫁给自己心爱的男子,生下与心爱之人的孩子,也不会因为你心爱妻子每日不间断的毒药被毁了身子。况且,谁能想到满嘴仁义道德的袁丞相竟然是个亲女儿都不肯放过的禽兽呢如今的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啊,我的好父亲。
许是我的语气过于嘲讽,父亲如被激怒的困兽一般将牢门拉扯的发出刺耳的声响。
贱人！你娘能跟了我是她十辈子修来的福气！我夫人是世上最温柔善良的女子,你怎敢诋毁她！
温柔善良啧啧啧......父亲,你是自己骗自己的时间久了,连现实与妄想都分不清了
牢房那边没了声音,我也不再言语。
是了,明明父亲在小厨房门外亲眼瞧着主母下的毒,明明是父亲亲手拉住了我意图不轨,这么多年了他都装作不知的样子,如今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怎么还能说服自己呢。
圣旨下来的那天下起了瓢泼大雨,狱卒端来上好的酒肉被父亲一手挥翻,这里也没人惯着他,他被押着走向断头台,父亲经过我时说了什么来着,哦,对了,他说
贱人！老夫就在底下等着你！
圣旨来的那一日是六月初二,父亲谋反证据确凿被斩首,族中男子全部赐死,女眷下月十三押送流放边疆充为奴籍做苦役,我长舒一口气,总算是报了仇,就是终究是我没用,没救下姨娘,不知姨娘如何了。
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宋昭翊竟会上交兵符求皇帝饶我一命,宋昭翊来大牢里接我时穿着一身墨色长袍,阳光洒在他身上犹如神祇降世一般。
很多年后我问他当初为何情愿交出兵符也要救我,他只说
心之所愿。
7
出征的誓言
几乎是父亲下狱的那一刻开始朝堂之上便刮起了腥风血雨,丞相倒台,官位被空了出来,不少人都开始蠢蠢欲动想争上一争,而我因宋昭翊以上交兵符为担保而被皇帝赦免,还能继续做我的将军夫人,只是将军府总归是受了牵连,不如往日辉煌了,北川的敌军少了父亲这条线的辅助也不敢轻举妄动,皇帝想趁机一网打尽灭了北川,而宋昭翊身为镇国大将军自然是领兵出征是不二的人选,在我回到将军府的第四日皇帝的圣旨就送到了将军府。
我想我真的是个没什么心肝的人,宋昭翊出征在即,而我却满脑子都在担心我的姨娘,丞相府女眷即将启程边疆为奴,姨娘不知还好不好。想到这里,我实在按耐不住焦虑的心思抬脚步入了宋昭翊的书房。
书房里摆着的大多是兵书,宋昭翊坐在桌前,连日来没睡好让他的眼睛充满了血丝,面色很是疲乏,我一时间也不知要怎么开口求他救救我的姨娘了。
夫君,夜深了,不如早些歇息吧。
这么晚怎么还没睡
我们几乎是同时开口,许是夫妻间总有些默契在吧。
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夫人先歇着吧。
我实在无法对已经疲惫不堪的宋昭翊开口要求些什么,我木然的张张嘴还是把话憋了回去,为他添了些烛火又温了茶才悄悄退出去。
罢了,莫要麻烦他了,总会有办法的。
出征的日子来的很快,宋昭翊的一身铠甲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背上的长枪也散发出丝丝寒意,他高举酒碗与将士们一饮而尽,酒碗砸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破裂声,我站在城门里望向他,而他在转身之前对我说道
等我。
我无声的点头,眼里的泪不知什么时候落了下来滴湿了我的衣襟,为什么会哭呢大约是出征前的仪式太郑重,感染到了我这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女子吧。
一定是这样的。
8
身孕的喜悦
近日也不知是不是因流放的日子越来越近我日日焦心,我常常晕眩不已,我将嫁妆置换成了银钱妄图用钱打通关系救出姨娘,可大把大把的银两花了出去却打探不到一点姨娘的消息,我更为忧虑了,晕眩的次数也越来越多,连用膳都不香了,吃进去的东西多数时候都会吐出来,夜里经常梦魇,梦到姨娘惨死在流放途中。
婆母终于是看不下去了,为我请了位郎中调理身子,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我竟然有了一个月的身孕,郎中说我身子虚空,胎气不稳需得卧床调理,婆母开心的不行,当即命人炖上燕窝为我补身,我抚着尚且平坦的小腹,呆愣的样子让婆母笑我是欢喜过头了。
也好,从前就打算生个孩子弥补我的过失,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宋昭翊,你定要平安归来,我和孩子还在等你呢。
宋昭翊的心腹江薛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有孕三个月了,虽然还未显怀但我还是每日都弹筝给孩儿听,安胎药也从不落下的喝,江薛交给我一把钥匙,说是那里有我想见的人,还有一封信,我至今没有拆开。
夫人,北川如今还在奋力抵抗,将军还脱不开身,但将军让属下带话,让老夫人与夫人莫要担心。
他可有受伤
江薛的沉默给了我答案,我吞下满腹的话只交给他一些药品,这是这段时间我四处寻来的,对外伤是最好的。
我有孕的事情先莫告诉将军,战事吃紧,莫让将军分心。
宋昭翊,你最好是好好的回来,若是缺胳膊少腿了我袁倾卿可不会照顾你。
罢了罢了,能回来就好,若是残废了我也不会嫌弃你,左右是我对不起你在先。
当我站在一处偏僻小屋前时我简直不能相信我的眼睛,那在小院里忙碌的妇人真的是我的姨娘吗
姨娘见到我,眼眶几乎是一瞬间便红了,她颤抖着声音唤我
倾卿。
我有太多的疑惑,也有太多想说的思念,可我最想做的还是先抱一抱这个吃了大半辈子苦的女人。
娘亲。
从前在丞相府,我不能唤她娘亲,只能喊姨娘,如今丞相府已是一片废墟,我终于可以大声的喊一声娘亲了。
娘亲做了许多我爱吃的东西,我们娘俩终于又坐在一起吃饭了,娘亲的手艺真好,吃得我眼泪汪汪。
娘亲,你怎么会在这儿我打听了许久却没有一点你的消息。
娘亲莞尔一笑,娘亲年轻时一定是个大美人儿,即使病了这么些年也依旧带着从前美貌的影子。
是大将军救我出来的。
宋昭翊
是啊,你们下狱的前一日夜里,将军便将我送到了这里,那屋子里留下了一具已然腐败的尸体,我留了一块辨别身份的玉佩在那尸体上,左右无人在意我,即便是我死了也不会有人怀疑。将军将我安顿在这里,还安排了大夫为我医治,没了那毒妇的药我好的很快。
我不知道我心里是什么滋味,只知道我的喉头有些酸涩,娘亲递上一杯热茶,温柔的笑着。
倾卿,你在狱里的那些日子,将军为了让我安心每日都来与我说你的情况,他费了许多心思才让你无需遭受那些刑罚。将军还与我说,他少时便倾心于你,他也曾放出豪言要以军功求取丞相府小姐,只是不知怎得被传成了要娶丞相府嫡女的谣言,他好不容易等到了你及笄,也向皇上求了赐婚的圣旨,可惜皇上只知丞相府嫡女袁沐莜不知还有庶女袁倾卿,好在阴差阳错的,他还是娶到你了,倾卿,将军说他挑开盖头见到是你,他很是欢喜。
宋昭翊,好像我什么都不需要说你就能懂我,你总能提前一步为我打点好一切,我真有些像个傻子了。
只是这些话你曾未对我说过,只是我们究竟是何时见过呢
我的脑中一团浆糊一般理不清头绪,连娘亲后来叮嘱我好好保胎的话都没听完全。
9
新生的希望
郎中的保胎汤药确实有用,如今我的身孕已有九个月,肚子大得不行,有时连多走两步都有些气喘,婆母说我快临盆了,需得多注意因此还将娘亲接到了将军府来住,见到每日都挂着笑容得母亲,我越发想念宋昭翊,我还欠他一个道歉和一个感谢。
捷报是在我生产之日传回来的,大军不日就将班师回朝,婆母喜极而泣,打了胜仗皇上龙颜大悦,流水似的赏赐进了将军府,从此将军府又能重现往日威风了。
母亲握着我的手告诉我这个好消息时我也想笑来着,可是生产实在太疼了,像是全身得骨头都被打断了,产婆一遍又一遍得叫我用力,可我实在是太疼了,数次晕厥过去又疼醒,原来女子生产真的是在阎王殿门口走一遭啊。
随着最后一声尖叫我只觉得身子一轻,婴孩得啼哭声隐约得传入我耳里,我想看看我这拼了命生下得孩儿,可我实在抬不起眼皮,我也不记得我睡了多久,只知道我醒来得时候婆母抱着一个咿咿呀呀的小娃娃对我说
倾卿,你看,是个男娃娃。
真好啊,鼻梁像他爹,嘴巴也像。真好啊,男娃娃以后一定能像他爹一样当大将军。
宋昭翊,会开心吧
10
归来的重逢
婆母给孩子取了个小名叫旭儿,旭日光辉,这孩子将来定会是个有出息的。
婆母每日除了逗旭儿就是在府门口等宋昭翊,终于在旭儿满月前一日,大军班师回朝,一路上百姓夹道欢迎,到处都张灯结彩,我尚且在坐月子无法亲自去迎接,我想宋昭翊定当是骑着战马,威武不已。
宋昭翊回到府中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公婆站在府门口迎接,婆母一见宋昭翊就泣不成声,公爹不善言辞,只是拍了拍他的肩。
宋昭翊早已听闻我诞下幼子,匆匆与公婆打了招呼便回了房,时隔数月再次见到宋昭翊我的心境早已不同,他不再是我不在乎的人,他是我的夫君,是旭儿的爹爹。
倾卿,我回来了。
夫君......
明明有许多的话要说,偏偏这泪水在看到他手上缠着的绷带时不争气非要夺眶而出。
宋昭翊瘦了,也黑了,嘴唇有些皲裂,手掌比起出征前更是粗糙了,想必是吃了许多苦的,好在是没有缺胳膊少腿的,还有力气抱着旭儿傻笑。
夫君,我还欠你一个道歉。
你我夫妻,何须说这些,倒是你,有了身孕也不让我知晓,给了我这么大一个惊喜。
夫君可曾怪我
自从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这一生都要栽在你手里了,倾卿,从前你受了许多苦楚,从今日起,就算你把天捅个窟窿也有我替你顶着,莫怕,有我在。
宋昭翊的手心还是如第一次那般温暖,不过他倒是提醒我了......
夫君,娘亲说你幼时便见过我,到底是......
你看你看,旭儿对我笑了！旭儿,我是爹爹呀......
这男人,现在还学会岔开话题了,罢了罢了,总有一天会知道的,毕竟还有一生的时间呢。
夫君,孩儿还没正式取名呢。
卿逸,宋卿逸,可好
好。
11
倾心的初遇
番外
我是宋昭翊,家父家母都是普通人,父亲从小便将我送到一位武官家学徒,本是想让我有个一技之长能养活自己,没想到我对习武有着不一样的痴迷,武官没有嫡亲儿子,于是将我带在身边亲授技艺,得益于此我十七岁一战成名被皇上亲封镇国大将军,人人都道我是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将军,定是个冷酷无情之人,只有我自己知道,自我十三岁时便心悦一个女子。
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姐,可看着只有七八岁的她却在我被学堂的一群纨绔围住时用瘦小的身躯挡在我面前,她哪里知道我自幼习武那些小人根本伤不着我,她拉着我奔跑,沾了灰的小脸被汗水划出一条一条的痕迹,明明是个脏脏的小女孩可我却惊为天人。
我们跑了许久,最终停在了丞相府的偏门外,她扬起汗津津的小脸对我笑。
他们应该不会追过来了,哥哥,下次如果他们再欺负你你就打回去,断断不能吃了哑巴亏。
她太可爱了,我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我想这就是娘曾说过的心悦一人的感觉吧。
可她还太小了,我需得等她长大些。
你叫什么名字
袁......
不等她说完,丞相府内传来哭喊声,只见她面色一紧转身从偏门进去了,姓袁啊,看样子她是丞相府的小姐,或许是太调皮了才弄得那般脏兮兮的吧。
后来我去丞相府外转悠过很多次,却再也没有见过她,许是闺阁女子,不常出门也是正常吧。
我等啊等,终于算着日子她应该是及笄了,其实我早已过了议亲的年纪,娘很着急,可我早已下了决心要娶那位丞相府小姐了,这事儿不知怎得传的街头巷尾都是,也无妨,不过是些流言蜚语罢了。
那一日皇上下了朝与我闲谈,问起娶亲之事,我头脑一热就向皇上求了赐婚的圣旨,一直到皇上笑说原来我真的如传言所说心悦丞相府嫡女时我才知晓丞相府除了一位嫡小姐名为袁沐莜,再无其它女儿,后来江薛送过一幅画像来,只是一眼我便清楚,画中人非我心中人,那她是谁可圣旨已下,绝无转圜余地,我愁的整夜没合眼。
她永远不会知道当我挑起盖头看见她时我的心跳的有多快,我是该感谢那位嫡小姐的,若不是她不愿意嫁于我,我又怎会再见到我寻了多年的小女娃呢。
12
爱的终
番外
我终于知道了她的名字,袁倾卿,见卿便倾心,很符合我的心思,可她似乎有许多心事,也不记得我了,不过没关系,如今她是我的妻了,我总能让她想起我的。
陪她回门那天,我大约知道她在丞相府过的并不好了,岳父岳母并不在意她,反而是对我十分热络,她的嫡姐对我暗送秋波甚至塞了个香囊给我,我好不容易才娶到倾卿可不能让她与我生了嫌隙,借着酒意我装醉,我的夫人身上真香,像是梅花的味道,闻着便让我心猿意马,夫人的身子软软的,欲罢不能说的就是那夜的我吧。
虽然她还是心事重重,但对我倒也是极好的,她会替我研墨,替我绣香囊,为我准备宵夜,无论是她娇羞的模样又或是嗔怒的样子都让我心痒,在入宫谢恩之前,我们当真是和和美美的一对璧人。
进宫谢恩那日我牵起她的手,有些潮湿,我想第一次面见圣上定是手足无措的,我告诉她我在,别怕。我万万没想到她会持着证据告发丞相谋逆,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皇上勃然大怒,我只得用我手里得兵符为她换得一线生机,我想她从前一定是吃了许多我想不到得苦,不然怎么会不顾自身也要告发自己得亲生父亲呢。
可她说我们得婚事只是她用来助她逃出丞相府,助她告发丞相的,原来她一直没有对我动心,甚至从未以真实面对过我,一切都是她的谋算,从圣旨到丞相府的那一刻她便算好了,她的嫡姐不愿嫁我,所以她便替嫁,她的父母不在意她所以她借着回门搜集证据,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在面圣的这一天告发她父亲。
我太生气了,气的我想提着我的长刀去杀了袁丞相,究竟是怎样的恶鬼才能让那么善良的她变成如今这样子
皇上判了凌迟和流放为奴,我的军功和兵符终究还是保住了她,不枉费我在战场上拼命厮杀,一事毕一事起,我还未能与她好好谈谈皇上就命我领兵出征,出城那日,她站在城门内双目含泪,我想她对我还是有些动心的吧,好吧,看在你哭了的份上,那我做的那些事儿也不算白费心思了。
江薛是个很有本事的人,他替我救出了倾卿的姨娘,我将她安置在一处别院,叮嘱江薛等丞相府的事情风头过了再告诉倾卿,她姨娘中了毒,江薛找了许多郎中才解了毒,等江薛把所有的事都安顿好后我给了一张放妻书托他一起转交给倾卿,战场上刀剑无眼,我数次命悬一线,总不能让她年纪轻轻就守寡吧,我的倾卿貌美贤良,定能寻得一个知她疼她的好夫婿的。
收复最后一座城池那日,军营里欢声笑语一片,将士们已经大半年没有归家,此刻回家的欲望更是熊熊燃烧起来,江薛伏在我耳边说倾卿为我诞下一个幼儿,我手里的酒杯都掉在了地上,我一遍一遍的向江薛确认,归心似箭原来是这种感受。
班师回朝,百姓夹道欢迎,我却无心欢庆,匆忙回宫面见圣上,连圣上邀我在宫中用晚膳都推辞了,我只想立刻回家,见见我的倾卿,一个人怀孕生子,我的倾卿该多痛苦啊。
倾卿尚在月子里,消瘦了许多,本就白皙的肤色更加失了血色,她问我是否怪她。
我的傻倾卿,我怎会怪你,我只怨自己让你独自承受了太多,若是那时的我更细心些,你就不会被欺负那么多年了,若是我早点回来,你就不需独自生下旭儿了。
旭儿太可爱了,长得活脱脱就是缩小版的倾卿,等你长大了,爹爹定将毕生所学都交予你。
我的倾卿,再也不是满满心事,我在她的眼里看见了我的倒影,她的手放在我的手心里,小小的,白白的,如同多年前拉着我奔跑时一样,她双眼湿润的时候我想,你看,你终于爱上我了吧。
后来年幼的旭儿上学回来,哭着说有人欺负他,倾卿说
下次如果他们再欺负你你就打回去,断断不能吃了哑巴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