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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寒潭孤影,暗藏杀机
时值深秋,寒风卷着枯叶,呜咽着穿过肃宁侯府的亭台楼阁。沈清月裹紧了身上那件半旧的素色夹袄,站在后花园偏僻的沁心湖边,望着水中自己单薄的倒影,眸色沉静,不起波澜。
今日是嫡母赵氏的生辰,府中张灯结彩,宾客盈门,前院热闹非凡。而她这个不起眼的庶女,却被差遣到这人迹罕至的湖边,美其名曰寻回嫡母丢失的金簪。
谁都知道,这不过是个借口。赵氏的金簪,怎么会无缘无故掉到这鲜有人至的湖边不过是想寻个由头磋磨她罢了。自从三个月前,她在宫宴上偶然被太后夸赞了一句娴雅聪慧,赵氏母女看她的眼神,就如同淬了毒的钢针。
小姐,风大,我们回去吧。这簪子怕是找不到了,夫人那边……
贴身丫鬟若兰搓着冻得通红的手,忧心忡忡地劝道。
沈清月微微摇头,目光锐利地扫过湖边的每一寸土地,甚至连水面漂浮的落叶都不放过。再等等。嫡母的金簪贵重,若真寻不回,少不得又要担个‘办事不力’的罪名。
她心里清楚,赵氏要的不是簪子,而是她的错处。只要她空手而归,赵氏就有理由发难,轻则禁足罚跪,重则……她不敢深想。生母早逝,父亲心思多在朝堂,她在这侯府中,犹如一叶飘萍,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突然,眼尖的若兰低呼一声:小姐,快看!那是什么
顺着若兰手指的方向,沈清月看到湖边一丛枯萎的芦苇荡里,似乎有什么金光一闪。她心头一动,提着裙摆快步走过去。
拨开半人高的芦苇,一枚通体鎏金、镶嵌着红宝石的凤凰展翅金簪,正静静地躺在湿润的泥地上。簪子的一端,还沾着几片新鲜的绿色苔藓。
沈清月眸光微凝。这苔藓颜色鲜亮,显然不是此地久生之物,倒像是……刚从别处温暖潮湿之地蹭上来的。而且,簪子所处的位置,过于隐蔽,不像是失手掉落,更像是被人刻意放在这里的。
找到了!太好了小姐!若兰喜出望外,伸手就要去捡。
等等!沈清月拦住了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她蹲下身,仔细观察着金簪和周围的环境。泥地上,除了她们二人的脚印,还有几个更深、更模糊的印记,似乎有人在此停留过。
空气中,隐隐飘来一丝若有若无的、奇异的甜香。这香味很淡,若非她自幼随精通医理的生母辨识百草,几乎无法察觉。这不是花香,也不是女儿家的脂粉香,倒像是某种……药材
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划过她的脑海。赵氏仅仅是为了磋磨她,还是……另有图谋
她小心翼翼地用帕子裹住金簪,将其拾起,仔细端详。簪尖似乎比寻常金簪更锐利些,且颜色略深,仿佛淬炼过。
若兰,沈清月的声音压得极低,你方才过来时,可有见到其他人
若兰努力回想了一下,摇头道:没有啊小姐。这后湖偏僻,除了咱们,平日里鲜少有人来的。
沈清月心中疑窦更深。她站起身,目光再次投向幽深的湖水。寒风吹过,水面泛起层层涟漪,仿佛隐藏着无数秘密。
走,我们回去复命。她将金簪妥善收好,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平静柔和,仿佛刚才的疑虑从未存在过。但她握紧的手心,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这枚金簪,绝不简单。赵氏设下的,恐怕不止是刁难,更是一个陷阱。她必须小心应对,步步为营。
回到前院,喧嚣热闹扑面而来。赵氏正端坐在上首,接受着众人的恭维,嫡姐沈明珠则依偎在她身旁,巧笑倩兮。看到沈清月进来,沈明珠立刻扬声道:哟,妹妹可算回来了母亲的金簪找到了吗别是偷懒躲清静去了吧
这话语里的讥讽和暗示,让周围的宾客都侧目看来。
沈清月敛衽一礼,不卑不亢地走上前,双手将用帕子裹好的金簪奉上:回禀母亲,幸不辱命,女儿在沁心湖畔的芦苇丛中寻到了金簪。
赵氏接过金簪,眼神在她脸上打了个转,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哦找到了就好。清月辛苦了,快入座吧。语气平淡,仿佛之前的刁难从未发生。
沈清月垂眸应是,走到末席坐下。她能感觉到,赵氏和沈明珠的目光,如有实质般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
她端起面前的茶盏,借着饮茶的动作,掩去眼底的冷光。这杯茶,她不敢喝。谁知道里面是否也加了料
这场寿宴,注定不会平静。而那枚金簪,恐怕只是个开始。她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才能在这危机四伏的侯府,保全自身。
第二章
寿宴风波,毒计初显
寿宴过半,觥筹交错,气氛正酣。赵氏端坐主位,雍容华贵,不时接受着各家夫人的奉承,眼角的余光却总是有意无意地瞟向末席的沈清月。
沈清月安静地坐着,面前的菜肴几乎未动,只偶尔端起茶盏,送到唇边,却又在无人注意时,将茶水悄悄倾倒在脚边的盆栽土里。她的谨慎并非多余,空气中那若有若无的甜香,似乎在靠近主桌后变得更清晰了些。
忽然,一位穿着体面的嬷嬷匆匆走到赵氏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赵氏脸色微变,随即恢复如常,对众人笑道:诸位慢用,老太太那边有些不适,我去去就来。
沈明珠也跟着起身:母亲,我陪您去。
赵氏点点头,母女二人带着几个心腹丫鬟婆子,快步离去。
宴客厅内,众人不明所以,窃窃私语。沈清月心中却猛地一沉。老太太是侯府的定海神针,虽年事已高,不大管事,但极有威严,连沈侯爷都要敬她三分。赵氏早不去晚不去,偏偏在这个时候以老太太不适为由离席,恐怕事情不简单。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袖中藏着的那枚从金簪上刮下来的、微不可查的粉末。那奇异的甜香,以及簪尖的异样,让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假设。她悄悄用指甲刮下一点簪尖上的深色物质,藏于贴身帕中。
果然,没过多久,赵氏和沈明珠去而复返,脸上却带着明显的焦急和悲痛。
诸位,赵氏声音哽咽,眼圈泛红,家门不幸!方才……方才老太太突然昏迷,太医来看过,竟是……竟是中了奇毒!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侯府老太太在寿宴之日中毒这可是天大的事!
沈侯爷闻讯,也从前院匆匆赶来,脸色铁青:怎么回事好端端的,老太太怎么会中毒
赵氏泪眼婆娑地看向沈侯爷:老爷,臣妾也不知啊!方才还好好的,只说有些头晕,我与明珠过去探望,谁知……谁知就发现老太太她……
沈明珠在一旁哭哭啼啼地补充:祖母她……她手边放着一个空了的茶盏,太医说,毒就下在那茶水里!祖母平日最疼我,怎么会有人如此狠心……
沈侯爷怒不可遏:查!给我彻查!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奴才,敢在侯府下毒
赵氏用帕子拭了拭眼角,目光忽然转向沈清月,带着一种悲愤和难以置信:老爷,方才……伺候老太太用茶的,好像是……是清月身边的丫头,若兰
唰!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沈清月和她身后的若兰身上。
若兰吓得脸色惨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奴婢冤枉!奴婢没有!奴婢下午是去给老太太送过点心,但并未碰过老太太的茶水啊!夫人明鉴!侯爷明鉴!
沈明珠立刻接口道:若兰,你休要狡辩!方才祖母院里的张嬷嬷亲眼看见,就是你端着茶盏进去的!不是你下的毒,还会是谁
张嬷嬷是老太太院里的老人,此刻也站出来,指着若兰道:回侯爷、夫人,老奴确实看到若兰姑娘端着茶盘进了老太太的屋子,盘子上……似乎就放着一杯茶。
若兰百口莫辩,急得泪流满面:不是的!奴婢送的是厨房新做的芙蓉糕,茶水是老太太屋里的小丫鬟早就备好的!奴婢真的没有碰过!
赵氏痛心疾首地看着沈清月:清月,我知道你一向安分守己,可若兰是你的人,她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你……
沈清月缓缓站起身,脸色平静,眼神却锐利如刀。她知道,这才是赵氏真正的杀招。寻回金簪只是第一步,让她和若兰有机会接触到老太太,才是关键。而那枚被动过手脚的金簪,恐怕也与此脱不了干系!
母亲,沈清月声音清冷,却异常镇定,若兰是我的丫鬟,我相信她的为人。此事疑点重重,还请父亲母亲详查,切莫冤枉了无辜之人。
沈明珠嗤笑一声:妹妹这话说的轻巧!如今人证在此,你还想包庇她不成还是说……这根本就是你的指使
这话极其歹毒,直接将矛头指向了沈清月。
沈清月迎着沈明珠挑衅的目光,毫不退缩:姐姐慎言。毒害祖母乃是滔天大罪,岂可凭空猜测张嬷嬷只看到若兰端茶盘进去,并未亲眼看到若兰下毒,更未看到她碰触茶杯。老太太屋里伺候的人不少,谁都有可能接触到茶水。仅凭这一点,就认定是若兰所为,未免太过武断。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沈侯爷,语气恳切:父亲,此事关乎祖母安危,更关乎侯府清誉,女儿恳请父亲准许查看祖母用过的茶盏和茶水,或许能发现些线索。
沈侯爷眉头紧锁,看着跪地喊冤的若兰,又看看一脸镇定的沈清月,心中也有些疑虑。赵氏立刻道:清月,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如何懂得查案还是交给府里的管事和衙门的人来吧。
沈清月却坚持道:父亲,女儿自幼随生母识得一些药理,或许能辨认出毒物。而且,此事发生在内宅,女儿家查看,也更为方便。女儿只求一个真相,还若兰一个清白,也为祖母找出真凶!
她的眼神坚定,语气沉稳,竟让沈侯爷一时无法反驳。他沉吟片刻,想到沈清月生母确实擅长医术,或许真有些门道。而且,若真是府内奴才所为,家丑不可外扬,让沈清月先看看,也未尝不可。
好!沈侯爷终于点头,准你去看。但若查不出个所以然,休怪为父不念父女之情!
赵氏和沈明珠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掩饰过去。赵氏心中冷笑:看你能看出什么那毒无色无味,发作又急,便是宫中太医也未必能立刻辨明,何况你一个黄毛丫头!只要坐实了若兰下毒,沈清月这个做主子的,也休想脱身!
沈清月心中冷笑,面上却恭敬应是:谢父亲恩典。
她扶起若兰,低声道:别怕,有我在。
随即,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她挺直脊背,一步步走向那充满了未知危险的老太太院落。她知道,这不仅是为若兰洗刷冤屈,更是她在这侯府立足、反击的开始!那枚金簪,那奇特的甜香,那杯毒茶……线索已经串联起来,她需要一个机会,将真相公之于众!
第三章
蛛丝马迹,暗藏玄机
老太太居住的福安堂此刻已是一片肃穆。太医正在内室为老太太施针,丫鬟婆子们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
沈清月在赵氏和沈侯爷的监视下,走进了老太太的外间。一张黄花梨木的圆桌上,果然放着一个已经空了的青瓷茶盏,旁边还有一个未动过的点心碟子,里面装着几块精致的芙蓉糕。
张嬷嬷指着茶盏道:老太太午后有小憩片刻的习惯,醒来会喝杯清茶。这茶水是小丫鬟翠儿备下的,若兰姑娘送点心来时,老太太刚醒,顺手就递给了她。
沈清月点点头,没有立刻去碰触茶盏,而是先仔细观察四周。房间里陈设雅致,燃着安神的檀香。她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让外面的冷风透进来一些,同时也让自己的嗅觉更加敏锐。
那股奇异的甜香,在这里更加明显了。它似乎并非来自茶水本身,而是……弥漫在空气中
她缓缓走到桌边,目光落在那个空了的青瓷茶盏上。茶盏内壁光滑,看不出任何残留。她又拿起旁边的茶壶,里面还有半壶温热的茶水。她凑近壶口闻了闻,是上好的龙井,并无异味。
翠儿在哪里沈清月问道。
一个穿着绿袄的小丫鬟怯生生地走出来,跪在地上:奴婢翠儿,见过二小姐。
这茶是你备下的
是……是的。翠儿声音发颤,是按老太太往日的习惯,用新取的泉水泡的龙井。
从你备好茶水,到若兰姐姐送点心过来,期间可有旁人接触过这茶盏或茶壶沈清月语气温和,试图让她放松。
翠儿努力回想:期间……刘嬷嬷进来过一次,说是夫人赏了老太太新制的香膏,放在了梳妆台上。还有……好像……三小姐(沈清莲)也遣人送了些自己做的针线过来……
赵氏在一旁冷声道:翠儿,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说!休要胡乱攀扯!
翠儿吓得一哆嗦,连忙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说实话!
沈清月若有所思。刘嬷嬷是赵氏的心腹,她进来做什么送香膏还是……
她的目光再次回到那只空了的茶盏上。既然茶水本身可能无毒,那毒是如何进入茶盏的
她忽然想起什么,对张嬷嬷道:嬷嬷,可否将老太太常用的其他茶盏取来给我看看
张嬷嬷虽然不解,但还是依言从柜子里取出了几只一模一样的青瓷茶盏。
沈清月将这几只茶盏与桌上的空盏并排放在一起,仔细比对。灯光下,她敏锐地发现,老太太喝过的那只茶盏,内壁似乎比其他几只……更干净一些不,不是干净,是过于光滑了,仿佛被什么东西反复擦拭过。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她心中形成。
她又拿起桌上那个盛放芙蓉糕的点心碟子。碟子是白瓷的,上面沾着些许糕点的碎屑。她凑近闻了闻,除了糕点的甜腻,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与空气中、与金簪上相同的甜香!
若兰,沈清月忽然开口,你送来的芙蓉糕,是从哪里取的
若兰连忙回答:是厨房做好了,让奴婢直接送来的。奴婢亲手端着,一路过来,并未假手他人。
你端来的时候,这碟子就是这样吗上面可有遮盖
有的,小姐。厨房用一个干净的白布盖着,奴婢到了福安堂门口才揭开。
沈清月点点头,心中豁然开朗。她拿起一块芙蓉糕,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没错,问题就出在这芙蓉糕和点心碟子上!
她转向沈侯爷和赵氏,语气笃定:父亲,母亲,女儿大概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这毒,恐怕并非下在茶水里。沈清月缓缓说道,而是……涂抹在茶盏的内壁!
什么赵氏脸色一变,胡说!茶盏内壁如何下毒
下毒之人十分狡猾。沈清月解释道,此毒可能无色无味,且易溶于水。下毒者事先将毒物涂抹在茶盏内壁,再用特殊的手法将其处理得几乎看不出痕迹。翠儿泡好茶倒入盏中时,毒物便迅速溶解。老太太喝下茶水,自然中毒。而茶水本身和茶壶,都是没有问题的。
沈侯爷皱眉:可有证据
证据就在这芙蓉糕和点心碟子上!沈清月举起点心碟子,这碟子和糕点上,残留着一种奇异的甜香。若女儿没有猜错,这种甜香,正是那毒物本身或是其伴生物所散发出来的!而这种香味,与女儿之前寻回的那枚金簪上沾染的气味,如出一辙!
她看向赵氏和沈明珠,目光凌厉:母亲,姐姐,你们可知晓,为何那枚失落在沁心湖畔的金簪,会沾染上这种与毒物相关的气味
赵氏和沈明珠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们怎么也没想到,沈清月竟然能从气味上找到关联!那金簪,确实是她们事先安排人放置的,目的就是栽赃沈清月。而放置金簪的人,也正是负责在茶盏内壁下毒的心腹!为了做得隐蔽,那心腹将毒药粉末藏在特制的香囊里,香囊不慎蹭到了金簪……
你……你血口喷人!沈明珠又惊又怒,指着沈清月,一枚簪子上的气味,如何能当证据谁知道是不是你自己……
姐姐稍安勿躁。沈清月打断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女儿不仅能闻到这气味,还能大致判断出这毒物的种类。此毒带有甜香,发作急,恐伤及心脉,若女儿没猜错,应是南疆秘药‘牵机引’的一种变体。此药炼制不易,寻常人家根本无法获得。
她转向太医:太医大人,您为祖母诊治,可觉得脉象与‘牵机引’之症相似
太医正在为老太太施针完毕,闻言一惊,仔细回想了一下老太太的脉象和症状,脸色凝重地点点头:二小姐所言极是!老夫刚才就觉得此毒蹊跷,与古籍中记载的‘牵机引’颇为相似,只是不敢妄断。此毒霸道,若非施救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太医的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赵氏母女心上!
沈侯爷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不是傻子,沈清月将金簪、气味、毒药种类联系起来,矛头直指谁,已经不言而喻!
赵氏!沈侯爷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氏慌了神,连忙跪下:老爷!臣妾冤枉啊!臣妾怎会毒害老太太这……这定是沈清月栽赃陷害!是她!定是她贼喊捉贼!
沈清月冷冷地看着她:母亲,您说我栽赃陷害,可有证据我一个深居简出的庶女,从何处得来这南疆秘药又如何能精准地预测到祖母何时饮茶,并买通祖母身边的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在茶盏内壁下毒
她步步紧逼:倒是母亲您,掌管侯府中馈,手眼通天。刘嬷嬷是您的心腹,她恰好在祖母饮茶前进过屋子。而那枚沾染了毒物气味的金簪,早不丢晚不丢,偏偏在您寿宴之日丢失,又那么‘巧合’地被我找到……这一切,难道不更像是您处心积虑设下的圈套吗!
字字句句,掷地有声,直指核心!
赵氏被问得哑口无言,脸色惨白如纸,只能反复哭喊:冤枉!老爷!臣妾比窦娥还冤啊!
沈侯爷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怒火翻腾。他虽不完全信任沈清月,但此刻所有的证据和逻辑,都指向了赵氏!毒害嫡母,这是何等丧心病狂之事!
来人!沈侯爷怒喝道,将刘嬷嬷和那个放置金簪的奴才给我拿下!严加审问!还有翠儿,也一并带下去细查!
赵氏瘫软在地,知道大势已去。沈明珠也吓得浑身发抖,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沈清月看着眼前的混乱,心中没有半分喜悦,只有一片冰冷。这才只是开始。赵氏母女盘踞侯府多年,根基深厚,一次失利未必能将她们彻底打垮。她要做的,不仅是自保,更是要将她们欠她生母的、欠她自己的,一点一点,全部讨回来!
她走到若兰身边,将她扶起,轻声道:没事了。
若兰泪眼朦胧,用力点头,看向自家小姐的目光中,充满了敬佩和依赖。
这一局,沈清月险胜。但她知道,更大的风浪,还在后面。
第四章
釜底抽薪,初掌微权
刘嬷嬷和那个负责传递金簪、并在茶盏下毒的小厮很快被押了上来。在沈侯爷的雷霆之怒和严刑逼问下,两人心理防线迅速崩溃,将赵氏和沈明珠的全部计划和盘托出。
原来,赵氏早就对碍眼又似乎得了太后青睐的沈清月起了杀心,但直接动手风险太大。于是便想出这条毒计,利用自己寿宴和老太太,一箭双雕。先是故意遗失金簪,让沈清月去寻找,并让心腹在金簪上留下牵机引的香气作为伏笔。接着,命刘嬷嬷借送香膏之名,潜入福安堂,趁人不备,将毒药涂抹在老太太常用的茶盏内壁。再利用若兰送点心的机会,制造若兰下毒的假象。
她们算准了,老太太中毒,必然彻查。届时,人证(张嬷嬷看见若兰进屋)、物证(若兰送点心的时间与老太太中毒时间吻合),再加上金簪上那不易察觉的气味(可以反咬是沈清月栽赃),足以将罪名钉死在若兰头上。只要若兰被定罪,沈清月身为主人,轻则失宠被厌弃,重则被冠上管教不严、纵奴行凶的罪名,彻底毁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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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沈清月竟如此敏锐聪慧,不仅察觉到金簪的异样,更凭着对药理的了解,识破了毒药种类和下毒手法,还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反将一军!
真相大白,沈侯爷气得浑身发抖。他看向瘫软在地、面如死灰的赵氏,眼中充满了失望和厌恶。
毒妇!毒妇!沈侯爷指着赵氏,气得说不出话来,老太太待你不薄,你竟敢下此毒手!还有明珠,你身为嫡女,竟也参与其中!我沈家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赵氏还想狡辩,但人证物证俱在,已是无力回天。沈明珠更是吓得只会哭泣求饶。
周围的宾客们目睹了这场惊心动魄的宅斗大戏,个个神色复杂,心中暗自庆幸自家后院没有这般狠毒的主母和嫡女。同时,看向沈清月的目光也充满了惊异和探究。这位平日里默默无闻的庶女,竟有如此胆识和智慧!
沈侯爷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和家丑外扬的难堪,对左右吩咐:将夫人和大小姐带下去!禁足于各自院落,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踏出房门半步!刘嬷嬷和那小厮,杖毙!
赵氏和沈明珠被粗暴地拖了下去,哭喊求饶声渐渐远去。一场精心策划的寿宴,最终以如此不堪的方式收场。
宾客们也纷纷起身告辞,谁也不想再待在这晦气之地。沈侯爷心烦意乱,挥挥手让管家送客。
待一切喧嚣散去,厅内只剩下沈侯爷、沈清月和若兰,以及几个低眉顺眼的心腹下人。
沈侯爷疲惫地坐回主位,看着眼前这个沉静如水的二女儿,心情复杂。今日若非她力挽狂澜,后果不堪设想。老太太若真有不测,他这个做儿子的难辞其咎;若冤枉了沈清月主仆,传出去也是天大的丑闻。
清月,沈侯爷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今日之事,你做得很好。
沈清月微微欠身:女儿不敢居功,只求祖母平安,侯府安宁。
你祖母那边,太医说已无大碍,只是需要静养。沈侯爷叹了口气,赵氏……唉!她掌管中馈多年,如今出了这等事,这府里的事务,总要有人打理。
沈清月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
沈侯爷看着她:你生母在世时,也曾协理过家事,颇有章法。如今……你可愿意暂时接管一部分府内庶务
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橄榄枝!赵氏被禁足,中馈之权旁落,这正是她介入侯府权力核心的绝佳机会!
沈清月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沉吟片刻,才缓缓开口:父亲抬爱,女儿惶恐。女儿年轻识浅,恐难当此重任。且府中还有柳姨娘,她……
提到柳姨娘,沈侯爷眉头微蹙。柳姨娘性格懦弱,没什么主见,平日里唯赵氏马首是瞻,让她掌管中馈,只怕会把侯府弄得一团糟。
柳氏性子软,不是当家的料。沈侯爷摆摆手,你只管放手去做。先从库房和采买入手,把账目理清楚。若有不懂的,可以去请教账房先生,或者……问问你祖母院里的张嬷嬷,她是个明白人。
这番话,等于是给了沈清月实权,还给她指派了可以请教的帮手。张嬷嬷是老太太的人,为人正直,由她提点,沈清月也能更快上手,且不易被人诟病。
沈清月心中了然,不再推辞,恭敬地应下:是,女儿遵命。定不负父亲所托,尽力为父亲分忧。
沈侯爷点点头,挥手让她退下:去吧。若兰也留下,让她好好养养惊。你院里若缺人手,跟管家说一声。
谢父亲。沈清月带着若兰,离开了这压抑的大厅。
走在回自己那偏僻小院的路上,晚风吹拂,带着凉意,却让沈清月混沌的头脑清醒了许多。
小姐,您……您真的要管家了吗若兰又惊又喜,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庶女掌家,这在侯府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沈清月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一丝释然,也带着一丝坚定:是,但只是暂时。而且,这只是第一步。
赵氏被禁足,但她的势力和人脉还在。沈明珠虽一同受罚,但嫡女的身份是无法改变的。她们绝不会甘心失败,定会想方设法卷土重来。
她现在接管的,只是库房和采买这两块最容易出问题、也最容易被人抓住把柄的事务。这既是机遇,也是挑战。她必须尽快熟悉流程,清理旧账,安插自己的人手,才能真正站稳脚跟。
若兰,沈清月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从今日起,我们要更加小心谨慎。赵氏的人遍布府中,我们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她们看在眼里。
若兰用力点头:奴婢明白!奴婢一定护好小姐!
沈清月望着前方被夜色笼罩的庭院,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釜底抽薪,她已经成功地从赵氏手中夺走了一部分权力。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利用这点微权,撬动更大的格局,一步步,将属于自己的东西,夺回来!
夜色深沉,但沈清月的心中,却仿佛有一盏明灯,照亮了前行的道路。这条路注定布满荆棘,但她无所畏惧。
第五章
账册玄机,初露锋芒
沈清月接管库房和采买的消息,像一阵风,迅速传遍了侯府的各个角落。下人们议论纷纷,有惊讶,有观望,也有不屑。一个从未管过事的庶女,能掀起什么风浪多半是侯爷一时气话,过些时日,等赵夫人重新得势,一切又会回到原样。
然而,沈清月却用实际行动,打破了所有人的预期。
她没有急着大刀阔斧地改革,也没有急于安插自己的人手。接管事务的第一天,她便带着若兰,一头扎进了堆满灰尘的账房。
侯府的账册堆积如山,记录着多年来的收支明细。赵氏掌家多年,账目看似清晰,但沈清月仔细翻阅下来,却发现其中隐藏着不少猫腻。
小姐,您看这里。若兰指着一本采买账册,这个月采买的燕窝,价格比上个月高了三成,但数量却少了。还有这批蜀锦,记录上是上等品,可奴婢前几日去库房帮您领料子,看到的却像是次等货。
沈清月点点头,用笔在账册上做了标记。不止这些。你看这几笔药材的采买,都是从同一家药铺进的,价格远高于市价。还有这几项修缮园林的开支,数目巨大,但并未见实际动工。
一本本账册翻阅下来,亏空、虚报、以次充好、中饱私囊的痕迹随处可见。赵氏母女平日里的奢华用度,恐怕有不少都是从这些地方抠出来的。
赵氏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贪墨侯府的银子!若兰气愤不已。
沈清月却很平静:她掌家多年,早已将这侯府的产业视为己有,加上父亲平日疏于查问,她自然有恃无恐。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直接把这些账册交给侯爷吗若兰问道。
沈清月摇摇头:不急。这些只是表面问题。赵氏经营多年,关系网盘根错节,仅凭这些账目,未必能将她彻底扳倒。我们需要更确凿、更致命的证据。
她将一本记录着各处庄子、铺子收成的册子抽了出来。问题可能不仅仅在府内的采买开支上,更可能在这些产业的收益上。
接下来的几日,沈清月除了核对府内账目,便是仔细研究这些庄子铺子的流水。她发现,有几个地理位置优越、理应收益颇丰的庄子,每年上缴的银子却少得可怜,理由总是各种天灾人祸。而几家位于京城繁华地段的铺子,账面上也仅仅是勉强维持,甚至偶有亏损。
这显然不合常理。
若兰,你去悄悄打听一下,负责这几个庄子和铺子的管事,都是些什么人平日里与谁来往密切沈清月吩咐道。
若兰领命而去。
沈清月则继续埋首于账册之中。她不仅看数字,更看笔迹、看印章、看时间的关联。她发现,每次那几个庄子铺子报亏损或减产的时候,赵氏娘家的账上,往往会多出一笔不大不小的进项。虽然做得隐蔽,但仔细比对时间和数额,总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一个大胆的推论在她心中形成:赵氏不仅贪墨府内财物,更可能与手下的管事勾结,暗中转移侯府产业的收益,补贴甚至侵吞到了自己娘家!
这可是动摇侯府根基的大罪!比毒害老太太更为严重!
这几日,沈清月除了查账,也开始逐步接触库房和采买的实际事务。她没有急于更换人手,而是采取了敲山震虎的策略。
对于库房,她要求所有物品出入库必须有她亲笔签字的条子,并且每日盘点,账物必须相符。对于采买,她要求所有大宗采买必须货比三家,并且由她亲自验看样品,方可下单。
这些看似正常的举措,却让那些平日里懒散惯了、或者手脚不干净的下人感到了巨大的压力。有人开始阳奉阴违,有人试图蒙混过关,也有人暗中向被禁足的赵氏通风报信。
沈清月对此心知肚明,却不动声色。她要的就是让他们自乱阵脚,露出马脚。
一日,负责采买香料的管事媳妇王婆子,拿着一张单子来找沈清月签字,说是要采买一批上好的苏合香。沈清月看了看单子上的价格,比市价高出不少。
王婆子,沈清月放下笔,淡淡地问道,我记得库房里上个月才进了一批苏合香,似乎还未用完
王婆子眼神闪烁了一下,连忙笑道:二小姐记性真好。不过那批苏合香……前几日受了潮,有些发霉,怕是不能用了。
哦受潮了沈清月眉梢微挑,带我去库房看看。
王婆子脸色微变,还想推脱,但看到沈清月坚持的眼神,只好硬着头皮带路。
到了香料库房,沈清月果然看到角落里放着几个标记着苏合香的箱子。她走上前,打开其中一个。一股淡淡的霉味混合着香料的气息传来。箱子里的苏合香确实有些结块,颜色也有些暗沉。
王婆子在一旁叹气:哎,都怪奴婢疏忽,没及时通风。这上好的香料,就这么糟蹋了。
沈清月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捻起一点发霉的苏合香,放在鼻尖闻了闻,又用指尖捻了捻。
片刻后,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王婆子,你当我这鼻子是摆设吗
王婆子心中一惊:二……二小姐何出此言
这苏合香,沈清月声音转冷,根本不是受潮发霉,而是被人掺入了廉价的木屑粉和劣质香料!你用这种手段虚报损耗,再高价采买新的,里外里能贪墨多少银子
王婆子脸色煞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二小姐饶命!奴婢……奴婢是一时糊涂啊!
糊涂沈清月冷笑,我看你是胆大包天!说!是谁指使你的你贪墨的银子,又流向了何处
在沈清月的逼问下,王婆子很快交代,是赵氏身边的心腹嬷嬷指使她这么做的,贪墨的银子大部分都孝敬给了那位嬷嬷,最终流向了赵氏的私库。
沈清月当即命人将王婆子看管起来,并让人将库房里所有发霉的香料封存作为证据。
这件事很快传开,府里的下人们终于意识到,这位二小姐并非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而是个精明厉害、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主儿!那些原本还心存侥幸的人,顿时收敛了许多。
沈清月借此机会,以监管不力为由,撤换了几个与赵氏关系密切、手脚不干净的管事,换上了几个平日里还算本分、但不得志的人。虽然这些人未必完全忠心于她,但至少能暂时打破赵氏对库房和采买的掌控。
初步的整顿收到了成效,账目开始变得清晰,采买的价格也逐渐回归正常。沈侯爷看在眼里,对沈清月的能力越发认可,甚至在一次府内议事时,当着几位管事的面,夸赞了她几句。
沈清月知道,这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赵氏母女虽然被禁足,但她们绝不会坐以待毙。而那几个被她怀疑侵吞庄子铺子收益的管事,更是隐藏的毒瘤。
她必须尽快找到确凿的证据,将这些毒瘤连根拔起,才能真正稳固自己的地位,也才能为下一步的计划铺平道路。
夜深人静,沈清月看着桌上摊开的账册和若兰打探来的管事信息,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一个计划,正在她心中慢慢成形。
第六章
引蛇出洞,暗度陈仓
日子在沈清月有条不紊的整顿中悄然流逝。库房和采买的账目日渐清晰,府中的风气也为之一肃。然而,沈清月深知,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汹涌。赵氏母女虽被禁足,但她们在府中的眼线和势力并未完全清除。尤其是那几个涉嫌侵吞庄子铺子收益的管事,更是如同潜伏的毒蛇,随时可能反噬。
这几位管事,分别是负责京郊良田庄的吴管事、城南绸缎铺的钱管事,以及西山茶园的孙管事。若兰打探来的消息显示,这三人平日里出手阔绰,生活奢靡,与他们账面上那点微薄的收益完全不符。而且,他们都曾是赵氏提拔起来的心腹。
直接拿账目去质问他们,他们必定矢口否认,甚至可能销毁证据。沈清月决定,引蛇出洞。
她先是放出风声,声称侯爷对近年的庄子铺子收益颇为不满,打算派人下去彻查账目,并重新评估各处产业的价值。同时,她又无意中透露出,自己正在整理历年旧账,发现诸多疑点,打算向侯爷禀报。
这消息一出,吴、钱、孙三位管事果然坐不住了。他们私下里碰了几次头,商议对策。他们知道,一旦侯府认真查起来,他们那些亏空和侵吞的烂账根本经不起推敲。唯一的办法,就是在沈清月将证据呈报给侯爷之前,先下手为强,让她闭嘴。
然而,沈清月身边有若兰时刻警惕,府里经过上次的风波,守卫也加强了许多,直接动手风险太大。他们将目光投向了那些被沈清月清理掉的、心怀不满的旧人。
一个针对沈清月的阴谋,在暗中悄然酝酿。
沈清月对此早有预料,她一边继续整理账目,一边不动声色地加强了自身的防范。同时,她也在暗中进行着自己的计划。
她知道,仅仅抓住这几个管事贪墨的证据还不够,必须找到他们与赵氏勾结、转移财产的直接证据,才能将这颗毒瘤连根拔起,并彻底断绝赵氏翻身的可能。
她将目光投向了柳姨娘。
柳姨娘性格懦弱,一直依附赵氏生存。赵氏倒台后,她虽然表面上对沈清月恭恭敬敬,但内心深处,恐怕还是更倾向于原来的主子。而且,柳姨娘的女儿沈清莲,与沈明珠关系一向不错。
沈清月判断,赵氏如果想在禁足期间传递消息、或者做些什么手脚,柳姨娘和沈清莲很可能是她的传声筒。
于是,沈清月开始有意无意地向柳姨娘示好。她不仅在份例上对柳姨娘母女多有关照,还偶尔会送些时新的料子、精致的点心过去,甚至在沈侯爷面前,也会替柳姨娘说几句好话。
柳姨娘受宠若惊,对沈清月的态度也逐渐从戒备转向亲近。沈清莲虽然对沈清月抢了风头心有不甘,但在母亲的劝说和沈清月温和的态度下,也渐渐放下了敌意。
一日,沈清月借口商议府中女红采买事宜,请柳姨娘和沈清莲来自己院中小坐。席间,她无意中提起,说自己整理旧账时,发现几笔数目不小的银钱往来,似乎与赵氏娘家有关,但记录模糊,一时查不清楚,颇为头疼。
柳姨娘听到赵氏娘家几个字,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但很快掩饰过去,只是附和道:账目的事,最是繁琐,二小姐辛苦了。
沈清莲则撇撇嘴:我母亲管家那么多年,账目自然是清楚的,怕是你看错了吧
沈清月笑了笑,没有反驳,只是叹了口气:或许吧。只是父亲催得紧,若查不出个所以然,怕是不好交代。
说完,她便岔开了话题,聊起了京中流行的首饰花样。
送走柳姨娘母女后,若兰不解地问:小姐,您为何要对她们说这些万一她们去给赵氏通风报信怎么办
沈清月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我就是要她们去通风报信。
她刚才那番话,虚虚实实,既点出了赵氏娘家这条线,又故意示弱,表示自己查不清。赵氏听到消息,必然会心生警惕,担心自己侵吞财产的事情败露。为了销毁证据或者转移剩余的赃款,她很可能会铤而走险,通过柳姨娘这条线,联系外面的管事。
接下来,我们只需盯紧柳姨娘和沈清莲的动向,尤其是她们与外界的联系。沈清月吩咐道,特别是那几个庄子铺子的管事,看看他们最近是否有什么异常举动。
果然,不出沈清月所料。接下来的几天,柳姨娘院里的丫鬟婆子出入明显频繁了许多。若兰派去盯梢的人回报,柳姨娘曾秘密召见过吴、钱、孙三位管事的心腹仆人。
与此同时,吴、钱、孙三人也开始行动起来。他们一方面加紧时间做假账,试图掩盖亏空;另一方面,则开始悄悄变卖名下的部分财产,似乎想将贪墨的银两转移出去。
沈清月冷眼旁观,她知道,收网的时机快到了。
这日,若兰带来一个重要消息:小姐,吴管事把他城郊的一处别院挂出去卖了,买家已经谈妥,明日就要去官府画押过户!
沈清月眸光一闪:那处别院,我记得地段不错,修建得也颇为奢华,为何如此急着脱手
若兰道:听说是买家给的价格很诱人,而且是现银交易。吴管事似乎急等着用钱。
沈清月冷笑一声:急着用钱我看是急着销赃跑路吧!
她当机立断:若兰,你立刻去一趟顺天府,将我们之前搜集到的吴管事贪墨侯府公款、建造私宅的初步证据,匿名呈报给府尹大人。务必请他明日在吴管事办理过户手续时,将人扣下,查封别院!
顺天府尹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最恨贪官污吏。只要证据沾边,他绝不会坐视不理。
是!奴婢这就去!若兰精神一振,知道小姐要开始行动了。
沈清月又吩咐道:同时,派人盯紧钱管事和孙管事。吴管事被抓的消息一旦传开,他们必定会像惊弓之鸟,加速转移财产。我们要抓住他们人赃并获!
一切安排妥当,沈清月静待消息。她知道,这一步棋很险。匿名举报,如果证据不足,可能会打草惊蛇。但她必须冒险一搏,才能打破僵局。
第二天上午,消息传来,顺天府果然在吴管事办理别院过户手续时,当场将他拿下,并以涉嫌贪污公款为由,查封了那座奢华的别院!
消息如同惊雷,迅速传回侯府,也传到了钱管事和孙管事的耳中。两人顿时如遭雷击,吓得魂飞魄散!他们知道,吴管事一倒,下一个就轮到他们了!
惊慌失措之下,两人做出了最愚蠢的决定——立刻带着搜刮来的金银细软,连夜潜逃!
然而,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已在沈清月的掌控之中。
就在钱管事和孙管事带着包裹,鬼鬼祟祟地试图从侯府的角门溜走时,早已埋伏好的侯府护卫一拥而上,将他们逮了个正着!从他们身上搜出的金银珠宝、地契银票,数目之大,令人咋舌!
人赃并获,铁证如山!
沈清月得到消息,立刻亲自带着人证物证,前往沈侯爷的书房。
这一次,她不仅要揭露这几个管事的贪污罪行,更要将他们背后真正的主使——赵氏,彻底拉下水!
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在肃宁侯府掀起!
第七章
雷霆之击,主母失势
沈侯爷的书房内,气氛凝重如冰。
地上跪着面如死灰的钱管事和孙管事,旁边堆放着从他们身上搜出的、以及后续从他们住处抄检出来的金银财宝、田契房契,数目之巨,触目惊心。
沈清月站在一旁,神色平静,将早已准备好的账册和证词一一呈上。
父亲,您请看。沈清月的声音清晰而冷静,这是女儿这些时日整理出来的账目。吴、钱、孙三位管事,多年来利用职务之便,虚报损耗,抬高采买,侵吞庄子铺子收益,累计贪墨侯府财产,初步估计,不下十万两白银!
十万两!沈侯爷倒吸一口凉气,脸色铁青。侯府一年的总进项,也不过数万两。这三个奴才,竟然蛀空了这么多家产!
不仅如此,沈清月继续道,他们贪墨的银两,并未全部用于自身挥霍。根据账目往来和审问结果,有相当一部分,通过各种隐蔽的渠道,流向了……赵氏的娘家,以及赵氏本人的私库!
她拿出几张从钱、孙二人处搜出的、与赵氏娘家银钱往来的票据存根,以及审问二人时,他们为求自保而供出的、关于赵氏如何指使他们做假账、转移财产的证词。
赵氏利用主母之便,提拔心腹管事,内外勾结,将侯府产业视为己有,中饱私囊,甚至补贴娘家!其心可诛!沈清月字字铿锵,直指核心。
沈侯爷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证据,气得浑身发抖,额头青筋暴起。他猛地一拍桌子,怒吼道:好!好一个赵氏!好一个贤良淑德的主母!
他之前虽然因为毒害老太太的事情禁足了赵氏,但内心深处,或许还存着一丝夫妻情分和对嫡女的顾虑。但此刻,贪墨侯府巨额财产、动摇家族根基的铁证摆在面前,那最后一丝情分也荡然无存!
来人!沈侯爷怒喝,去把赵氏给我叫来!还有沈明珠!我倒要亲自问问她们!
很快,被禁足多日的赵氏和沈明珠被带到了书房。两人看到地上跪着的钱、孙二人和那些触目惊心的财物,以及沈侯爷那能杀人的眼神,瞬间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赵氏脸色惨白,还想狡辩:老爷!您听臣妾解释!这……这都是沈清月陷害我!是她!都是她搞的鬼!
陷害沈侯爷将一沓票据狠狠摔在赵氏面前,你自己看看!这些是不是你娘家的银钱往来你敢说这些银子来路清白
他又指向钱、孙二人:他们已经全部招供!是你指使他们做假账,是你让他们把贪墨的银子转移给你和你娘家!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抵赖到什么时候!
赵氏看着那些票据和跪地求饶的管事,知道大势已去,所有的狡辩都显得苍白无力。她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沈明珠更是吓得浑身筛糠,哭喊着:父亲饶命!女儿什么都不知道!都是母亲做的!不关女儿的事啊!
沈侯爷看着眼前这对丑态百出的母女,心中充满了厌恶和失望。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赵氏!沈侯爷的声音冰冷刺骨,你身为侯府主母,不思持家守德,反而毒害婆母,贪墨家产,罪大恶极!从今日起,收回你的掌家之权,褫夺你的主母身份!迁往城外家庙,终身不得回府!
褫夺主母身份!迁往家庙!这对于一个世家主母来说,是最严厉、最耻辱的惩罚,等同于被家族彻底抛弃!
赵氏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惊恐和绝望:不!老爷!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的发妻!是明珠的母亲啊!
发妻沈侯爷冷笑,做出此等恶毒之事,你早已不配!至于明珠……他看向哭得梨花带雨的沈明珠,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最终还是硬下心肠,沈明珠,骄纵跋扈,不辨是非,参与其母恶行,禁足于‘思过轩’一年!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探视!
思过轩是侯府最偏僻、最冷清的院落,形同冷宫。这对心高气傲的沈明珠来说,也是极大的打击。
不!父亲!我不要去思过轩!沈明珠哭喊着扑向沈侯爷,却被护卫无情地拦住。
赵氏和沈明珠最终被强行带了下去,她们的哭喊和咒骂声在书房外回荡,显得格外凄厉。
处理完赵氏母女,沈侯爷看向那两个贪墨的管事,以及顺天府刚刚移交过来的吴管事,眼中杀机毕露:这等家贼,留之何用拖下去,按律处置!贪墨的财产,全部追回!
管事们被拖走,书房内终于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沈侯爷和沈清月二人。
沈侯爷看着眼前这个二女儿,目光复杂。短短几个月,她就以雷霆手段,扳倒了根基深厚的赵氏母女,清理了府中的蛀虫,展现出了远超年龄的智慧和魄力。
清月,沈侯爷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许多,这次,多亏了你。否则,侯府还不知要被蛀空到什么地步。
沈清月微微垂眸:女儿只是做了分内之事。维护侯府利益,是每个沈家人的责任。
沈侯爷点点头,沉吟片刻道:赵氏已废,明珠禁足。这侯府的中馈,不能一日无人掌管。从今日起,这肃宁侯府的家,就由你来当吧。
这一次,不再是暂时接管,而是正式将掌家大权交到了沈清月手中!
沈清月心中波澜微起,面上却依旧平静:女儿……遵命。
她知道,这只是一个新的开始。赵氏虽然被迁往家庙,但她在京中经营多年的人脉和赵家的势力还在。沈明珠虽然被禁足,但嫡女的身份依然是她的倚仗。她们绝不会甘心失败。
而且,侯府中还有那位一直没什么存在感、却也未必安分的柳姨娘和三小姐沈清莲。她们在这次事件中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虽然沈清月暂时没有动她们,不代表她们就会安分守己。
前路依旧漫长,挑战依然严峻。但沈清月已经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孤女。她手握掌家之权,身边有忠心的若兰,暗中或许还有老太太和张嬷嬷的支持。
她抬起头,看向窗外。风雨过后,天空似乎也明朗了一些。她相信,只要步步为营,小心谨慎,她一定能守护好自己想守护的一切,并在这深宅大院中,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锦绣前程!
肃宁侯府的天,要变了。
第八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沈清月正式掌家之后,侯府呈现出一片崭新的气象。
她行事公允,赏罚分明。对于忠心办事的下人,不吝赏赐;对于偷奸耍滑、阳奉阴违之辈,也绝不姑息。她精简了府中不必要的开支,堵住了许多管理上的漏洞,使得各项事务运转更加高效。短短两个月,府库便有了盈余,下人们的精神面貌也焕然一新。
沈侯爷看在眼里,对这个女儿越发满意,几乎将所有内宅事务都放手交给她处理。老太太身体渐渐康复后,听说了沈清月查账、扳倒赵氏的事迹,也对这个孙女刮目相看,不时会召她过去说话,提点她一些管家和人情世故的道理。
沈清月深知祖母的支持来之不易,对老太太愈发恭敬孝顺,祖孙关系日渐亲厚。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赵氏虽被迁往家庙,但赵家在朝中的势力仍在。赵氏的兄长,吏部侍郎赵大人,几次三番在沈侯爷面前旁敲侧击,希望能将妹妹接回府中医治顽疾,都被沈侯爷冷硬地回绝了。赵家并未善罢甘休,开始在暗中散播一些不利于沈清月名声的流言,说她心机深沉,苛待嫡母嫡姐,手段狠毒云云。
沈清月对此有所耳闻,却并未放在心上。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她行得正坐得端,不怕这些捕风捉影的污蔑。她将更多精力放在了打理侯府事务和提升自身能力上。
除了管家,她并未放松对医理的学习。生母留下的医书,她早已烂熟于心,并开始尝试研究一些更深奥的药理和毒理。她知道,在这深宅大院,多一项保命的技能,就多一分胜算。
这日,沈清月正在自己的小书房研究一本古旧的医案,若兰匆匆走了进来,脸色有些凝重。
小姐,柳姨娘那边,最近似乎有些不安分。若兰低声道。
沈清月放下手中的书卷:哦怎么说
奴婢听说,柳姨娘最近经常去思过轩探望三小姐。而且……她还偷偷派人往城外家庙送过几次东西,似乎是给……废夫人赵氏的。若兰禀报道,还有,三小姐沈清莲,最近也常常借口去花园散心,与其他几位府上的小姐走动,言语间,似乎有意无意地在抱怨您管家太严,不念姐妹情分。
沈清月眸光微冷。柳姨娘果然是个拎不清的。赵氏倒台,她本该夹着尾巴做人,却还贼心不死,妄图与赵氏藕断丝连,甚至纵容女儿在外面搬弄是非。
她们送去家庙的是什么东西可查清楚了沈清月问道。
若兰摇摇头:家庙那边看守不严,柳姨娘的人又做得隐蔽,只知道是一些衣物和吃食,具体有没有夹带其他东西,暂时还查不到。
沈清月沉吟片刻:柳姨娘不足为惧,她胆小怕事,掀不起大浪。但沈清莲……她年纪虽小,心思却不单纯。若任由她在外面败坏我的名声,终究是个麻烦。
她想了想,吩咐道:这样,你派人盯紧沈清莲。看看她都和哪些人来往,说了些什么。至于柳姨娘那边,暂时不必理会。她若只是送些东西接济赵氏,念在往日的情分上,便由她去。但若有其他异动,立刻向我汇报。
是,小姐。若兰领命而去。
过了几日,沈清莲在外面散播的那些抱怨和不满,果然变本加厉,甚至开始添油加醋,说沈清月克扣她们母女的份例,故意刁难她们等等。一些不明真相的外人,听信了这些谗言,看沈清月的目光也带了几分异样。
这日,恰逢京中永平伯爵府举办赏花宴,邀请了各家女眷。沈侯爷的意思,是让沈清月代表侯府出席,也好多结交些人脉。
沈清月知道,这赏花宴,恐怕不会太平静。沈清莲定会抓住这个机会,在众人面前给她难堪。
果然,在永平伯爵府的花园里,沈清月刚与几位相熟的夫人小姐寒暄了几句,沈清莲就带着几个平日里与她交好的庶女走了过来。
二姐姐也来了沈清莲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语气却带着几分阴阳怪气,我还以为二姐姐忙于管家,都没空出来走动了呢。
周围的小姐们闻言,都好奇地看了过来。关于肃宁侯府庶女掌家、嫡母嫡姐失势的传闻,早已在京中贵女圈里传开。
沈清月淡淡一笑:三妹妹说笑了。今日伯爵府景致宜人,我自然要来沾沾喜气。
沈清莲撇撇嘴,话锋一转:二姐姐如今真是威风。只是,姐姐管家理事,也要念及骨肉亲情才是。我额娘身子不适,想请个好点的大夫来看看,姐姐却总是推三阻四,连几两银子的药钱都扣着不给。这要是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我们侯府苛待姨娘
这话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清楚。顿时,不少人看向沈清月的目光就带了些责备和鄙夷。苛待庶母,这名声可不好听。
若兰气得脸色发白,想上前理论,却被沈清月用眼神制止了。
沈清月看着沈清莲,眼中没有丝毫怒意,反而带着一丝悲悯和无奈:三妹妹,你这话可真是冤枉我了。
她叹了口气,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柳姨娘的身子,我一直记挂在心。前几日,我特意请了宫里致仕的张太医去为姨娘诊脉。张太医说了,姨娘只是有些肝气郁结,并无大碍,只需静心调养,辅以寻常的安神汤药即可。至于药钱,我早已吩咐账房,凡是姨娘院里所需的药材,一律实报实销,何来克扣一说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看热闹的小姐们,语气诚恳:各位姐妹都是明理之人。我沈清月虽为庶女,侥幸得父亲信任,暂代掌家之职,自当以侯府大局为重,以孝悌为先。柳姨娘是我的庶母,三妹妹是我的亲妹,我岂有不顾念之理只是,凡事都要按规矩来。侯府家大业大,若人人都凭空多要份例,随意支取银钱,那这偌大的家业,岂不早就败光了
她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不卑不亢,既解释了情况,表明了自己并非苛待,又点出了沈清莲无理取闹、试图破坏规矩的意图。
周围的小姐们听了,纷纷点头,看向沈清莲的目光也变得有些微妙。
沈清莲没想到沈清月竟然请了张太医去给柳姨娘看诊,更没想到她会当众将此事说出,还反将一军,说自己无理取闹。她顿时涨红了脸,气急败坏道:你胡说!我额娘明明……
三妹妹!沈清月打断她,语气严肃了几分,张太医乃是宫中宿耆,医术精湛,德高望重,他的诊断岂会有错你这般质疑,是信不过张太医,还是……另有目的
沈清莲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看着周围人探究和怀疑的目光,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在这时,永平伯爵夫人笑着走了过来,打圆场道:哎呀,姐妹之间,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快别站在这里了,那边新开的几株‘瑶台玉凤’正艳,一起去看看吧
沈清月顺势给了伯爵夫人一个台阶,微笑道:夫人说的是。
她不再理会又羞又气的沈清莲,转身随着伯爵夫人向花园深处走去。
一场小小的风波,被沈清月轻描淡写地化解。但她知道,这只是沈清莲的一次试探。只要赵家还在背后煽风点火,只要柳姨娘还拎不清状况,这样的麻烦就不会停止。
看来,是时候敲打一下柳姨娘和沈清莲了。否则,任由她们这样下去,迟早会惹出更大的祸端。
沈清月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她向来不是主动惹事的人,但若有人一再挑衅,她也绝不会心慈手软!
第九章
敲山震虎,暗藏杀机
赏花宴回来后,沈清月并未立刻对柳姨娘和沈清莲发难。她知道,小打小闹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反而可能让她们更加警惕。她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一次性将她们打痛、打怕,让她们彻底安分下来。
机会很快就来了。
这日,是侯府按例发放月例银子和各房份例的日子。沈清月坐在花厅,亲自核对账目和发放清单。
轮到柳姨娘院里来领份例时,来的是柳姨娘的心腹丫鬟小翠。小翠接过单子和银两,却并未立刻离开,反而犹豫着开口道:二小姐,我们姨娘……最近身子越发不适,张太医开的方子似乎不大管用。姨娘想……想请外面济世堂的刘神医来看看,只是……只是诊金昂贵,这个月的月例怕是不够……
沈清月放下笔,抬眸看着小翠,眼神平静无波:哦张太医的方子不管用我怎么听说,张太医说姨娘只需静养,并无大碍
小翠眼神闪烁,支吾道:许……许是姨娘心思重,病情反复了……
心思重沈清月淡淡一笑,我看,未必是病情反复,是心思用到别处去了吧
小翠心中一惊,不敢接话。
沈清月也不再追问,只是道:既然姨娘想请刘神医,那便请吧。诊金从公中出。不过,刘神医诊脉时,我需在场旁听。另外,张太医那边,我也会再去请教一下,看看两位神医的诊断是否一致。
小翠没想到沈清月答应得如此爽快,但听到她要亲自在场,还要再问张太医,心里顿时打起了鼓。她知道,柳姨娘所谓的病情加重,不过是想借机多要些银子,或者……是想借着请大夫的名义,与外界传递些什么消息。若是沈清月在场,岂不都露馅了
小翠不敢擅自做主,连忙回去禀报柳姨娘。
柳姨娘听后,果然慌了神。她原本只是想试探一下沈清月的底线,顺便看看能不能多弄点银子接济家庙里的赵氏,没想到沈清月竟要亲自介入。
这……这可如何是好柳姨娘急得在屋里团团转,若是二小姐真的请来张太医对质,岂不……
沈清莲在一旁不耐烦道:额娘,怕什么她沈清月不过是个庶女,如今仗着父亲的宠信才敢如此嚣张!我们去找父亲说理去!我就不信,父亲会眼睁睁看着她苛待我们!
柳姨娘连忙拉住她:不可!你父亲如今正看重她,我们去告状,不仅没用,反而会惹恼了你父亲!
母女俩正一筹莫展之际,一个不起眼的婆子悄悄走了进来,低声对柳姨娘耳语了几句。柳姨娘脸色微变,随即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她屏退左右,只留下沈清莲和小翠,压低声音道:罢了!既然她不仁,就别怪我们不义!赵家那边递话来了,让我们配合他们,给沈清月一个‘惊喜’!
沈清莲眼睛一亮:什么惊喜
柳姨娘脸上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容:一个让她身败名裂,永无翻身之日的惊喜!
她们的密谋,自以为隐蔽,却不知早已落入了沈清月的算计之中。
沈清月之所以答应柳姨娘请刘神医,并提出要亲自在场,就是为了逼她们露出马脚。她早就料到,柳姨娘的病情是假,背后定有图谋。而赵家,也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打击她的机会。
若兰很快将柳姨娘院里的异动禀报给了沈清月:小姐,柳姨娘这两日与外界联系更加频繁了。而且,奴婢发现,沈清莲偷偷去见过一次赵侍郎府上的人。
沈清月冷笑一声:果然按捺不住了。她们想做什么
若兰面色凝重:具体计划还不清楚。但奴婢打探到,她们似乎在准备一种……很特殊的香料,好像是要用在后日宫中举办的百花宴上。
百花宴特殊香料沈清月心中警铃大作。宫宴不同于普通宴会,规矩森严,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赵家和柳姨娘,竟然想在宫宴上动手脚
能查到是什么香料吗沈清月急忙问道。
若兰摇摇头:那香料似乎是赵家提供的,做得极为隐秘。只知道气味很淡,似乎与情花有关。
情花沈清月脸色一变。情花并非毒药,但其花粉或提炼出的香料,却有催情迷心之效,常被一些腌臜之人用于不轨之事。若是用在宫宴上……后果不堪设想!
她们是想……毁了她的清白和名声!好歹毒的心思!
沈清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距离百花宴还有两天时间,她必须尽快弄清楚对方的具体计划,并想好应对之策。
若兰,沈清月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不惜一切代价,查清楚她们打算如何使用这香料!是下在我的衣物上熏香里还是……另有他法
同时,她也开始暗中做准备。她从自己收藏的药材中,找出几味可以解情花之效、并能凝神静气的草药,悄悄制成了一个小巧的香囊,贴身佩戴。
第二天,若兰终于带回了关键信息:小姐,查到了!她们打算将那情花香料,混入您百花宴当日要佩戴的宫花之中!
宫花是宫宴时,宫中按品级发放给各家女眷佩戴的绢花,以示恩宠。这种花制作精美,上面会洒上特制的香露。柳姨娘买通了负责发放宫花的内侍,打算在沈清月的宫花上动手脚!
一旦沈清月佩戴了沾有情花香料的宫花,在宫宴那种人多眼杂、气氛燥热的环境下,药效发作,她很可能会失态,甚至做出有辱皇家颜面的事情!届时,不仅她自己身败名裂,整个肃宁侯府都要受到牵连!
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沈清月眼中寒光迸射。赵家和柳姨娘,真是把她往死路上逼!
既然你们不仁,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沈清月心中迅速定下了一个反击的计划。她不仅要化解这次危机,更要借此机会,彻底拔掉柳姨娘和沈清莲这两颗毒草!
她低声对若兰吩咐了几句。若兰听完,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变成了然和决绝。
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办妥!
百花宴前夜,一切准备就绪。沈清月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柳姨娘,沈清莲,赵家……你们精心准备的惊喜,希望你们自己也能喜欢!
一场无声的硝烟,即将在皇宫盛宴中弥漫开来。这一次,沈清月要让所有算计她的人,都付出惨重的代价!
第十章
宫宴惊变,尘埃落定
百花盛开,群芳争艳。皇宫御花园内,一年一度的百花宴如期举行。各家贵妇名媛盛装出席,环佩叮当,笑语盈盈。
沈清月穿着一身湖水蓝的宫装,裙摆上绣着雅致的兰草纹样,头上梳着简单的飞仙髻,只簪了一支白玉簪,整个人显得清雅脱俗,在一众姹紫嫣红中,别有一番风致。
她神色平静地跟在几位品级较高的夫人身后,步入宴会场地。经过负责发放宫花的内侍身旁时,那内侍果然将一朵格外娇艳的粉色绢花递给了她,眼中还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
沈清月接过宫花,指尖微不可查地在那花蕊处轻轻一捻,随即自然地将其佩戴在发髻一侧。她能闻到,除了宫花本身淡淡的兰麝香气,果然还夹杂着一丝极其隐晦的、甜腻的异香——正是情花香料的味道!
她不动声色地走到自己的席位坐下,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不远处的沈清莲。沈清莲今日也打扮得花枝招展,正与几个小姐妹低声说笑,眼神却时不时地瞟向沈清月,带着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和恶毒的期待。
宴会开始,歌舞升平,气氛逐渐热烈起来。御花园内暖意融融,花香、酒香、脂粉香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微醺的氛围。
沈清月端起面前的果酒,小口啜饮着,实则大部分都沾湿了衣袖。她能感觉到,发髻上那朵宫花散发出的异香,似乎在逐渐变得浓郁。若非她事先佩戴了特制的解毒香囊,恐怕此刻已经受到影响。
她观察着四周,发现不仅是她,周围几位小姐似乎也有些面色潮红,眼神迷离,显然也受到了空气中弥漫的情花香气的影响。看来,对方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不仅仅在她的宫花上动了手脚,还在宴会场的熏香里也做了文章!
好狠毒的计策!这是想让在场的所有未婚贵女都出丑,从而将水搅浑,让人无法查清源头,最终将最大的嫌疑引向她这个有前科的庶女身上!
沈清月心中冷笑,时机差不多了。
她悄悄对身后的若兰使了个眼色。若兰会意,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一位负责伺候茶水的宫女端着托盘,脚步有些踉跄地向沈清莲的席位走去。就在快要靠近时,宫女脚下一滑,哎呀一声,整个人连带着托盘上的茶水,都向沈清莲扑了过去!
啊!沈清莲猝不及,被浇了一身的茶水,狼狈不堪。滚烫的茶水更是让她尖叫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怎么回事皇后娘娘皱眉问道。
那宫女吓得连忙跪下磕头: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故意的!是……是这位小姐的裙摆绊了奴婢一下!
宫女指的,正是坐在沈清莲旁边的一位姓李的小姐。李小姐顿时又气又急:你胡说!我好端端坐着,怎么会绊你
场面顿时有些混乱。
就在这时,沈清月恰好站起身,走到沈清莲身边,关切地问道:三妹妹,你没事吧可有烫伤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经意地用自己的衣袖,拂过了沈清莲发髻上佩戴的宫花。
沈清莲原本就因为计划迟迟没有成功而有些心浮气躁,此刻又被浇了一身茶水,又急又怒,根本没注意到沈清月的小动作。她一把推开沈清月:不用你假好心!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沈清莲忽然觉得浑身燥热难当,一股难以言喻的渴望从心底涌起,眼神开始变得迷离,脸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她下意识地伸手撕扯自己湿透的衣襟,口中喃喃道:热……好热……
她的举动越来越失态,甚至开始对着旁边一位年轻的侍卫抛媚眼,口齿不清地说着一些胡话!
天啊!
沈三小姐这是怎么了
她……她中邪了吗
在场众人一片哗然!皇室宫宴之上,侯府小姐竟然当众发浪,丑态百出!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丑闻!
皇后娘娘脸色铁青,厉声喝道:还不快将她带下去!
几个宫女嬷嬷连忙上前,试图拉住沈清莲,但沈清莲此刻神志不清,力气却出奇的大,挣扎着不肯离开,嘴里还在胡言乱语。
混乱中,沈清莲发髻上的宫花掉落在地。
沈清月恰好弯腰将其拾起,递给旁边一位赶来的太医,声音清冷而急切:太医请看!这宫花似乎有些异样!
那太医接过宫花,凑近闻了闻,又仔细看了看花蕊处残留的粉末,脸色大变:这……这是情花粉!此花被人动了手脚,加入了催情之物!
此言一出,全场震惊!
竟然有人敢在宫宴上使用这种禁药!
皇后娘娘勃然大怒:彻查!给本宫彻查!是谁如此大胆,敢在宫宴上行此龌龊之事!
沈清月立刻跪下,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惶和悲愤:启禀娘娘!臣女怀疑此事与臣女有关!方才臣女也觉得有些头晕不适,幸而臣女自幼体弱,随身佩戴了家母留下的凝神香囊,才未失态。但臣女的三妹……她……
她适时地露出悲痛之色:三妹平日里虽有些小性子,但断不至于如此……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想毁了我们姐妹,甚至……是想扰乱宫宴!
她的话,立刻将众人的注意力引向了阴谋陷害这个方向。
皇后娘娘目光锐利地扫视全场。能在宫宴上动手脚,绝非普通人所能为。
很快,那个失手打翻茶水的宫女被带了上来。在皇后娘娘的威严和太医的查验下(太医在她身上也闻到了淡淡的情花香气),宫女很快招供,是受人指使,故意制造混乱,并将含有情花粉的宫花调换给了沈清莲!
而指使她的,正是柳姨娘通过赵家买通的那位内侍!
顺藤摸瓜,柳姨娘与赵家勾结,试图在宫宴上陷害沈清月,最终却害人害己的阴谋,彻底败露!
真相大白,龙颜震怒!
皇帝当即下令,将柳姨娘和那内侍打入天牢,听候发落!赵侍郎教唆家属,扰乱宫闱,被当场革职查办,赵家也因此受到牵连,势力大损!
至于沈清莲,虽然也是受害者,但其在宫宴上失仪,丢尽了侯府和皇家的颜面,被皇帝下令送回侯府,严加看管,终身不得入宫,不得参与任何宴饮!
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最终以主谋者身败名裂、家族倾颓而告终。
沈清月在此次事件中,不仅成功自保,还展现出了临危不乱的智慧和勇气,赢得了皇后和皇帝的赞赏。虽然也受到了一些惊吓,但总体来说,有惊无险,反而因祸得福,在京中贵女圈里树立了更高的声望。
风波过后,肃宁侯府内。
沈侯爷看着眼前这个越发沉静从容的二女儿,心中百感交集。他彻底明白了,这个女儿,绝非池中之物。侯府有她,是福非祸。
清月,沈侯爷语气温和,柳氏和清莲……咎由自取。日后,这侯府,就全靠你了。
沈清月微微颔首:女儿定当竭尽全力,不负父亲所托。
从此,肃宁侯府彻底迎来了沈清月的时代。她凭借自己的智慧和手腕,将侯府打理得井井有条,蒸蒸日上。她孝顺祖母,友爱弟妹,赢得了府中上下的敬重。
至于那些曾经的敌人,赵氏在家庙中孤苦伶仃,悔恨终生;沈明珠在思过轩中日渐憔悴,磨平了棱角;柳姨娘在天牢中惶惶不可终日;沈清莲则被彻底禁锢于后院,形同废人。
沈清月并未赶尽杀绝,但她们也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沈清月恬静的脸上。她知道,宅斗的硝烟或许暂时散去,但人生的挑战永无止境。她会继续坚定地走下去,用自己的智慧和双手,开创属于自己的未来。
窗外,海棠花开得正艳,一如她此刻的人生,繁花似锦,未来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