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是医生…第一个人的声音很温和。
为了给女儿筹手术费…
家庭主妇...老公欠了高利贷…
第二个女人啜泣着,但我闻到她的指甲油是新上的。
我是厨师,就为钱来。第三个人的声音很粗犷。
我的盲杖在地上划出犹豫的痕迹。
声音细若蚊蝇:我、我叫阮眠...经营一家黑暗倾诉室…
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我是...替妹妹...
盲人有人小声嘀咕。
来参加恐怖副本,这不是拖后腿吗...
替妹妹
另一个声音带着嘲讽,圣母病发作
1.
下一位。
机械女声响起时,我正数着房间里的人数。
十二个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的心跳。
还有那股若有若无的...
血腥味
我、我是医生...第一个人的声音很温和。
为了给女儿筹手术费…
家庭主妇...老公欠了高利贷...
第二个女人啜泣着,但我闻到她的指甲油是新上的。
我是厨师,就为钱来。第三个人的声音很粗犷。
轮到我了。
我的盲杖在地上划出犹豫的痕迹。
声音细若蚊蝇:我、我叫阮眠...经营一家黑暗倾诉室...
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我是...替妹妹...
话音未落,我就听见至少三个人挪动脚步的声音。
哈,果然。
盲人有人小声嘀咕,这不是拖后腿吗...
替妹妹
另一个声音带着嘲讽,圣母病发作
我低下头时,后颈被蚊子咬了一下,还挺疼。
2.
规则宣读。
机械声打断了窃窃私语。
禁止对别人使用暴力行为,违者淘汰。
机械声继续:第一关饥饿游戏即将开始,参与者共12人,祝各位……玩得愉快。
我立刻缩了缩肩膀,抱紧盲杖,声音怯生生:那个……有人能带我一下吗我看不见路……
没人理我。
当其他人争先恐后冲向餐厅时。
我不小心绊了一下,正好撞在那个家庭主妇身上。
她身上昂贵的香水味里,混着一丝氰化物的苦杏仁味。
对不起!
我惊慌失措地道歉。
角落里传来一声嗤笑:瞎子就别添乱了。
是那个厨师。
我瑟缩着退到墙边,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餐厅的墙壁突然亮起,冰冷的机械女声回荡在密闭空间:
饥饿游戏规则:每位参赛者后颈已植入纳米监测器,实时追踪胃容量、血糖水平及代谢速率。
饱腹标准:胃容量≥80%,血糖≥5.0mmol/L。
未达标者,淘汰。
我摸了摸后颈,果然摸到一个微小的凸起。
原来不是蚊子啊。
当前饱腹率
墙壁上的投影仪开始报数,声音清晰刺耳:1号:12%,2号:9%,3号:5%……
我歪了歪头。
语音播报,对瞎子太友好了吧。
这游戏真贴心…
3.
餐厅里的气氛已经紧张到极点。
十二个人,五人份的食物,一小时倒计时。
这不是分配问题,是人性测试。
按体重分配!
自称健身教练拍桌吼道,我听见他肌肉纤维绷紧的声音。
应该按社会贡献!医生推了推眼镜,我可是救死扶伤的...
拉倒吧。家庭主妇冷笑,连家都要碎了…
这两人不对付
红发女嗓门最大:按年龄分!年纪小的先吃!
西装男冷笑:我赞同医生,按社会贡献分!我是上市公司高管!
纹身壮汉直接拍桌:按拳头分!
滴!
机械音突然响起。
检测到暴力倾向,淘汰。
纹身男还没反应过来,脚下的地板突然裂开。
他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噗通一声掉了下去。
众人:……
我眨了眨眼,小声嘀咕:啊,原来淘汰是这个意思啊……
应该照顾弱势群体...
家庭主妇好心递来一片面包。
妹妹,你眼睛不方便,姐姐帮你。
我感激地接过,在碰到面包的瞬间,嗅到一丝苦杏仁味。
谢谢姐姐。
我朝声音的方向露出甜甜的笑,刚要把面包递到嘴里。
4.
瞎子就别吃了!
厨师一把抢过面包。
活过这关也活不过下一关,浪费食物!
清晰的咀嚼声在耳边炸开。
7号参赛者胃容量达标,82%。
紧接着是咚的一声闷响。
厨师倒地的声音,像一袋烂土豆砸在地板上。
瞳孔扩散,呼吸停止...
医生蹲下身,声音带着诡异的兴奋。
氰化物中毒,死了。
餐厅瞬间炸锅。
食物有毒
说不定是那个瞎子下毒!
我慌乱地摆手:不、不是我...
家庭主妇突然站出来,圣母光环全开。
我愿意第二个尝试!
要么死,要么通关!
要是没毒,你吃了不就通关了!
就在众人争吵时,医生突然抓起餐盘猛塞。
3号参赛者胃容量达标,85%。
食物没问题。
所有人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扎在我身上。
看,就是她!她刚才碰到面包了!
扫把星!离她远点!
我缩在墙角,听着他们迅速达成共识。
不分给我食物,让我自生自灭。
啧…
他们还不如这游戏贴心…
我想主妇的脸色一定很精彩,为医生做了嫁衣。
真可惜我看不见,不然一定要欣赏她的表情。
5.
当其他人疯狂争抢时,我用手摸索着餐厅,敲遍了地板。
咚、咚、咚……
这里,回声空洞。
手指摸到隐藏在隔板下凸起的按钮。
用力一按,身下的地板离开。
掉下去的瞬间,奶油蘑菇汤的香气扑面而来。
不高,但摔地挺疼。
我杵着盲杖刚起身,突然撞上一堵墙。
不对,这堵墙会呼吸,带着雪松和鲜血的冷冽气息。
对,对不起。我,我迷路了...
他的声音贴着耳垂滑进来。
被冤枉的感觉如何
哥、哥哥...
我双手慌乱地抱住对方的腰。
呃,手感不错。
就是有些冰凉。
他们都不相信我…
他低笑,手指抚过我后颈的监测器。
需要我告诉你真相吗那个主妇的婚戒内侧藏着毒。
啊…
我震惊地捂住嘴。
那…那我要告诉大家…
嘘!
冰凉的食指抵住我嘴唇。
游戏才刚刚开始呢。
说话间,我的心跳漏了半拍。
这家伙居然没心跳声!
但我抱着他的腰不撒手。
还剩十分钟。机械声在头顶响起。
餐厅传来盘子碎裂的声音,接着是拳脚相加的闷响。
暴力行为,淘汰。
哥哥,我好饿……你能帮我找食物吗
他低笑,手指捏住我的下巴:你的胃容量现在才15%,演技倒是满分。
我真诚地眨着失焦的眼睛:我,我真的饿……
他临走前,在我掌心塞了颗糖。
奖励你的演技。
哥哥对我真好。
我甜甜一笑,当着他的面把糖吃掉。
这糖,一股血腥味。
太难吃了。
下一关,别再让我抓到作弊。
我微笑:哥哥说什么呢我听不懂呀。
反正。
瞎子不用讲道理。
对吧
蘑菇奶油汤的气味随着我爬出地下室飘了出去。
蜂拥而至…
最后,八人通关,包括家庭主妇。
第二关时,她再次主动走进扶着我前往。
好妹妹,姐姐真不知道那片面包有毒。你要相信我,这里就我们两个女人,我怎么会害你呢。
我满脸茫然地望向她,姐姐,我当然相信你。
6.
机械女声冰冷地宣布规则:第二关:颜色毒药。
每位参赛者随机服用一颗彩色毒药,24小时后发作。
每人只有一颗解药。
请在别墅内自行寻找。
四周诡异地安静下来。
我皱了皱眉,盲杖刚要往前探,一只温暖的手突然握住了我的手腕。
别动。
是那个清澈大学生。
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中,一颗光滑的小球被塞进我手心。
我捏了捏,质感像是麦丽素。
凑到鼻尖闻了闻,无味。
舔了舔,甜的。
这年头游戏都这么讲究用户体验了吗
我一口吞下,喉咙里泛起薄荷般的凉意。
呃,我似乎忘了件事。
我、我看不见颜色...我声音发抖,能不能...
白色。
你呢我问
蓝色。他顿了顿,祝你好运。
很快,吵吵嚷嚷的讨论声中,众人的脚步声散向别墅各处。
我又一次被生下了,像个被遗忘在沙发上的旧玩偶。
我茫然地站在原地,听到家庭主妇前往了二楼。
医生去了一楼深处,货车司机进了厨房…
让一个瞎子找东西
这第二关也太不贴心了吧。
我摸索着在真皮沙发上坐下,指尖感受到沙发扶手上精致的雕花纹路。
我找到了!
健身教练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噔噔噔地冲上楼梯。
我听到玻璃瓶碰撞的清脆声响。
你运气真好,羡慕。是那个大学生。
教练,你解毒后,帮我一起找,行吗
家庭主妇的声音甜得发腻,从一楼拐角处方向飘来。
我听到药丸在牙齿间碎裂的声音,他故意嚼得很大声。
接着是吞咽声,和志得意满的脚步走向楼梯拐角。
美女,走,我帮你...
咯——
一声诡异的喉音打断了她的炫耀。
紧接着是身体重重倒地的闷响。
教练
他...他在抽搐!
快按住他!
混乱中,医生的脚步匆匆赶来。
片刻沉默后,他沉重地说:没呼吸了。
我感觉数道目光又像刀子一样扎在我身上。
虽然他们明知道这次我不可能做手脚。
我没碰过他的解药。我平静地说。
和她没关系,大学生替我辩解,她一直坐在沙发上。
医生突然问:他吃的解药是什么颜色
黄色啊。货车司机的声音在发抖。
他毒药选的就是黄色!
一阵沉默后,那个一直没说话的老者突然开口。
或许...是对立色我们服下的颜色,解药是对立色!
对,一定是这样!
红绿,黑白,橙蓝,黄紫大学生迅速总结。
我听见司机倒吸一口凉气。
不用看也知道,
他现在有多惊恐。
他吃的是紫色,那么黄色就是他的毒药。
可黄色被健身教练吃了!
人群散去的脚步声凌乱不堪。
我感知到司机的呼吸还停留在原地没动。
我起身向他走去。他以为我要安慰他,苦笑着说:不用安慰我,既然来参加了,就不怕死。
我是想请问谁吃的黑色毒药
他似乎被我的问题搞懵了,想了想才回答我。
那位老先生。
谢谢。
我点了点头离开客厅。
7.
我坐在楼梯口,晃着腿。
听到二楼沉闷的脚步声,接着关门上锁声。
不知是不是毒药开始起效,我的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
我揉着穴位闭目养神,一股寒气突然逼近。
不是空调那种冷,而是像打开冰箱门时扑面而来的。
带着死亡气息的寒意。
你不找吗
我猛地一惊,准确无误地抓住了那双冰凉的手。
我看不见。
露出苦哈哈的表情。
哥哥,你能帮我找吗
耳边响起低沉的笑声,像是老旧收音机里的杂音。
又想作弊
我晃着他的手,撒娇:哥哥,助人为乐嘛。
他牵起我的手,带着我向前走。
远处传来其他人的说话声,但声音越来越远。
我们正在...往下走
脚下的地面从木地板变成了石阶,空气越来越潮湿阴冷。
走了大约三十七级台阶后。
停在一个散发着霉味和药水味混合的空间里。
这是哪我小声问。
回答我的是一阵铁链晃动的声响。
突然,我的手被牵引着碰到一个冰冷的金属表面。
是个保险箱。
指腹感受到转盘的纹路,我下意识地开始旋转。
咔嗒。
保险箱里的玻璃瓶在我手心散发着微微凉意。
我拧开瓶盖,倒出里面的药丸。
圆润光滑,和之前吞下的毒药触感一模一样。
这么简单
我忍不住小声嘀咕。
指尖的药丸突然被一阵寒气包裹。
那个冰凉的声音贴着我的耳垂响起。
你不吃
你不相信我
和上一关那颗糖是同样的考验。
奶油蘑菇汤和糖之间。
我选择糖,无条件相信他。
现在。
如果我不能继续表忠心…
我后背瞬间绷直,喉结滚动了一下。
慢慢转身,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既可怜又坚强。
虽然我知道他看得见我的表演。
我相信你。
我把药丸攥紧在手心。
还没到时间,我怕他们知道我解毒会再欺负我。
我等一会儿再吃。
沉默在黑暗中蔓延。
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感觉到面前的寒气像退潮般缓缓消散。
走了
信了
我长舒一口气,扶着墙摸索着往回走。
石阶比下来时更难爬,我的膝盖磕青了两处才回到一楼客厅。
8.
冰箱里连个鸡蛋都没有!
这别墅就是个空壳子!
司机从厨房里传来,声音里透着焦躁。
其他人也一无所获。
当然也不屑问我的成果。
没人相信,瞎子能找到解药。
我蜷缩在角落的单人沙发上,像个透明人。
脚步声朝我逼近,一股浓郁的香水味扑面而来。
妹妹,你该怎么办呢
家庭主妇在我耳边轻轻问,指甲刮过我的锁骨。
我缓缓扬起头,人畜无害地笑。
姐姐,你人美心善。不如,这关也帮帮我
好啊,跟我走。
家庭主妇把我拽起来,拉去二楼。
二楼房间的门框沾着黏腻液体,血腥味浓得能尝出铁锈味。
姐姐,这里好…
咚!
后脑挨的重击让我眼前发黑。
疼地我差点龇牙咧嘴,好不容易管理住乱飞的表情。
盲杖落地时,我顺势软倒,被一双手从背后接住。
9.
快,拖到台子上!
是医生的声音。
原来他们认识。
你出去守着。
我听到家庭主妇离开,以及关门的声音。
各种器械声在耳边炸开。
他到底想干什么啊。
爸,剪开她的衣服。
我给她注射麻药。
爸......
我差点没绷住表情。
那个老者,居然是医生的父亲
他们三认识!
布料撕裂声在耳边炸开,胸口一凉。
就在针尖即将刺入皮肤的瞬间。
我猛地抓住老者手腕,夺过剪刀。
另一只手将藏着的药丸塞进他嘴里。
唔!
剪刀朝医生捅过去。
我不知道捅在哪个部位。
捅进血肉的闷响,温热的血溅在我脸上。
尖叫声中,我滚下手术台,摸到盲杖的瞬间。
咔嗒。
反锁的门栓落下。
盲杖破空声里。
就朝两人身上招呼。
父子俩的惨叫。
门外激烈的撞门声混作一团。
我不知道打了多久。
直到喘不过气,
直到血腥味浸透衣衫。
整个人简直魔怔了。
盲杖再次扬起时,
被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接住。
好了。
他的声音带着暖意。
他们死了。
我顿住…
猛地丢掉盲杖。
扑进冰凉的怀抱。
哇得一声哭出来。
哥哥,我杀人了!
他没有安慰我。
但这次,他回抱了我。
紧紧的。
10.
门被撞开的瞬间,寒意消失。
众人看着满屋血腥。
家庭主妇抱着医生哭嚎。
老公!
是她害死了医生!
即使医生本人有问题,但不管在哪里,这个职业总是能让人敬畏三分。
这瞎子绝对有问题!
规则明明说不能暴力,为什么她没事
为什么没触发淘汰
我也不明白!
为什么我没有受到规则惩罚。
不对,家庭主妇也对我使用了暴力!
她也没有遭到惩罚。
为什么…
即使大家对我嫉恶如仇,恨不得结束我。
少一个竞争者。
有趣的是
没人敢碰我。
家庭主妇突然抬头,血红的眼睛瞪着我。
你…你能看见boss,对不对
你认识他!
你作弊!
我想辩解,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难道,他。
是真正的boss
能左右规则。
但他为什么也不惩罚他们呢
我平复了下心情,换了个角度陈述事实。
你把我带到这里敲晕我。你们三个认识,想对我干什么我进来前就闻到血腥味。
我看不见,但是大家可以看看这间房,到底是用来干什么。是不是还有别的受害者。
他们三个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
11.
他们在走私人体器官!
接过我话的是那名大学生,他的声音从房间角落传来。
你们看,健身教练,厨师的尸体都在这里,腹腔被掏空了。
还有这些医疗器具。
他们卡副本bug,摘除死人器官牟利。一定干过好多次了。
家庭主妇的哭声戛然而止。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走过去,低声讨论。
我紧紧握着盲杖,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警惕四周任何风吹草动。
果然...
呼!
一阵疾风扑面而来。
我想,我是躲不掉这一击的。
缓缓地闭上眼,接受这致命的一击。
剪刀破空而来的气流拂过我睫毛。
我闭上眼。
空气突然凝固。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冰凉的手从背后环住我的腰,他的下巴抵在我肩上。
呼吸冻得我耳垂发麻:闭眼装死
家庭主妇的剪刀悬在我胸口三厘米处,她的表情凝固在狰狞的瞬间。
所有人都像被按了暂停键的恐怖玩偶。
哥哥,我闭着眼,小声问,为什么我能作弊呀
他低笑,指尖在我后颈的监测器上画圈。
因为我喜欢你...作弊的样子。
啪嗒。
暂停键解除的瞬间,剪刀突然调转方向,狠狠刺进家庭主妇自己的胸腔。
众人沉默地看着她倒下,像看完一场无聊的闹剧,转身就走。
我蹲下来,摸到她温热的血泊。
姐姐,我凑近她吐血的嘴唇。
你们说好只拿死人的器官,为什么你老公要针对我
手指抚过她颤抖的眼皮,抬起她的头,摩挲后颈的检测器的位置。
没有了,是个血洞。
原来如此。
不愧是医生。
我顿了顿,继续说:他每周都到我的黑暗倾诉室。向我忏悔他的婚外情,然后又心安理得继续出轨。
他没有欠高利贷,只是利用你帮他赚钱养小三。
他说你蠢,我轻笑,连他养了三个情妇都发现不了。
我抚过她的眼睛。
她的瞳孔剧烈收缩。
姐姐,你有一双漂亮的眼睛。
可惜,不如我这个瞎子。
很快,机械声公布四人通关。
我,大学生,司机,还有位一直很低调的中年男人。
我只听到他沉稳平缓的呼吸声,其他一无所知。
也许并不是什么对立色。
也没有什么解药毒药。
只是通过率为50%。
12.
机械女神宣布:第三关:心灵回廊。
每位参赛者即将面对内心深处的恐惧,祝各位好运。
我听到无数齿轮转动,脚下震动。
四面八方都是细碎的声响。
靠着盲杖,探到离我最近的物体。
竖直,光滑,冰凉。
和人齐高。
猜测应该是一面镜子。
盲杖摸索着周围。
四面八方都是这种镜子。
虽然看不见。
但那些扭曲变形的影子仿佛就贴在我的皮肤上蠕动。
啪!
一记耳光清脆得像是打在我脸上。
空气中立刻弥漫开铁锈般的血腥味。
我微微侧头,寻声望去。
爸!别打我妈!
求你了!
那个大学生的尖叫刺穿耳膜。
声音里带着颤抖。
因为童年创伤来黑暗倾诉室的。
太多了。
我太懂了。
我不是故意的...
那天雾太大了…
我真的没看见你...
是那个司机。
他在疯狂磕头,额头撞击地面的节奏像丧钟。
突然,我听到有人扑过来的声音。
去死吧!
大学生突然暴起,拳头砸向我。
我灵敏地偏头,一块锋利的镜面碎片擦过脸颊,温热的血珠顺着下巴滴落。
我以为他会被规则带走。
但并没有。
我怔愣一瞬,拔腿朝司机方向跑。
不知道撞碎了几块镜子,在大学生再次扑向我的瞬间,我往旁边一歪。
他撞向了跪在地上的厨师。
接着是咚的一声闷响。
司机的脑袋被狠狠按在镜面上。
玻璃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
他发出窒息般的抽气声,应该是被大学生掐住了脖子。
一个在对抗童年的幽灵。
一个在逃避撞死的亡魂。
上演着最原始的暴力。
违反规则,淘汰。
地板再次传来齿轮转动的声响。
两条铁链发出哐当的声音,精准缠绕住他们的双脚。
司机的皮鞋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吱嘎声。
忽然,我的手臂被紧紧抓住。
是大学生。
指甲几乎陷进我的皮肉里。
救我~
我反手抓住他的手臂,拼尽全力不让他被拖走。
铁链快速收回,拖拽着他们没入黑暗。
可惜了...
我轻叹一声。
四周重归寂静。
只剩下我一个人的呼吸声。
不对,那个中年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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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我的后背突然窜上一阵刺骨的寒意。
手指不自觉地收紧盲杖。
木质的杖身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在死寂的镜廊里格外清晰。
屏住呼吸。静心聆听。什么都没有。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我一个人。
汗水顺着脊椎滑落,浸湿了后背的衣料。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神经正在一根一根绷紧,像是被拧到极限的发条。
突然!
姐姐...
这个声音像一把尖刀,直接刺进我的大脑皮层。
妹妹的声音,甜得发腻,和五年前手术前一模一样。
你放心。我换上你的眼睛。我会照顾你一辈子。
紧接着是母亲的声音,带着那种熟悉的哀求语气。
眠眠,求求你。就把眼睛给妹妹吧,连教练都说她有射击的天赋。
要不是你带她出去玩,发生意外,她的眼角膜也不会受损。
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这些对话,我能在梦中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
记忆像潮水般涌来。
妈妈,你们今年过年还回来吗
电话那头是短暂的沉默,然后是母亲刻意放轻的声音。
眠眠,妹妹在封闭训练。我们一家三口过年就不回国了。
我握着盲杖站在宿舍窗前,寒风从没关严的窗户缝隙钻进来。
那是他们第三年没有回来过年。
爸爸,下月我生日,你们有空吗
父亲的声音透着疲惫。
眠眠乖,你妹妹刚获得金牌。下月已经安排度假帮她减压训练。
生日那天,我一个人在黑暗里吃完了整个蛋糕。
奶油太甜了,甜得发苦。
爸妈,我毕业了!想来国外和你们一起生活。
这次是两个人的沉默。
最后母亲支支吾吾地说:好是好。可是,眠眠,我和你爸天天陪着你妹妹训练,没有时间照顾你啊。
妈妈,我不需要人照顾。眠眠,你说你来国外人生地不熟,你又看不见,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啊。
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心上。
但我还是固执地相信,只要我能排队等到捐赠重见光明,一切都会好起来。
直到那个深夜的电话。
妹妹的声音醉醺醺的,背景音是嘈杂的音乐和笑声。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那个富二代男友。
说着他们的相遇,说着他们的未来规划。
我安静地听着,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我很开心。
这是她第一次和我说这么多话。
我叮嘱她即使谈恋爱也不要放弃自己的热爱。
谁知,这一句话像是点燃了她。
姐姐,我以前是热爱射击。可是,我现在不确定…
因为这双眼睛,我真的太累了。
不是意外!根本不是意外!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
是我的眼睛出现问题,医生告诉我们,只能换眼角膜。
排队的人那么多,我哪里等得到。
可是,爸妈固执的认为我一定能成功。
于是...姐姐,
她的声音支离破碎,我和爸妈真的是没办法了,真的是万不得已。
我们都很痛苦。都很怕面对你。
怕你恨我们。
我握紧电话,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原来从五年前开始就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骗局。
这几年,你就像悬在我们三个人之间的鸿沟。
我有了你的眼睛,所以我必须成功。他们逼我训练,不给我任何喘气的机会。
我很痛恨自己。甚至想还给你。
可我舍不得。姐姐,我知道我很自私。可,我真的舍不得。
爸妈对你愧疚,对我又爱又恨。
我和爸妈也生疏了。
姐姐,我们一家四口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我真的累了,我想休息了。
我知道这通电话。
是她在向我道别。
她的哭声渐渐远去,镜廊重新归于寂静。
我站在原地,突然笑了。
她是我亲妹妹。
五年前,她还是个孩子。
我能恨她什么呢。
而我爸妈,不过是想望女成龙。
在我和妹妹之间,做了选择。
我又能恨他们什么呢。
我慢慢抬起手,抚上湿润的眼眶。
妹妹,我轻声说。
你说得对,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14.
一道若有若无的叹息从镜廊深处传来。
我眨了眨空洞的眼睛,准确地面向声源处。
嘴角勾起一个甜美的弧度:大哥。
真是奇怪。
连我这个瞎子都陷入了幻境,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站在这里。
你,清醒了吗他的声音里带着关切。
我缓缓点头,脸上适时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
后颈的监测器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电流,像是有人在轻轻抚摸。
上一关通过率50%,他们两个被淘汰了。
他长吁一口气,语气轻松得像是刚看完一场无聊的电影。
我想,我们通过了。
我嘴角上扬,声音里充满雀跃: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盲杖,你看得见,也没有陷入幻境。你真是太厉害了。
他沉默了几秒,突然说道:我是名脑癌患者。
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看到了自己病发的惨状。来之前就知道,所以没什么波动。
走吧。
他伸手扶住我的胳膊,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易碎品。
我闻到他袖口那股淡淡的乙醚味。
他的心跳声就在耳边,平稳得不像个绝症患者。
哒。哒。哒。
盲杖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而有规律,像倒计时的秒针。
就在即将踏出镜廊的瞬间,他突然发力把我往墙上推去!
抱歉。他的声音依然温和,手上力道却大得惊人,隐藏奖励只能一人通关。
我惊慌失措地挣扎,手指无助地抓挠他的手臂。
什么...隐藏奖励...
和Boss交换任何东西。
他的呼吸喷在我脸上,带着垂死之人特有的狂热。
我要一个健康的脑子,我只想活下去!
我停止了挣扎,突然露出一个微笑。
他明显怔住了。
就是现在!
我灵巧地挣脱他的钳制,反手将早就藏在指间的戒指塞进他嘴里。
那是家庭主妇的婚戒,内侧还残留着氰化物的苦杏仁味。
唔!他惊恐地抠着喉咙,踉跄后退。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身体剧烈抽搐起来。
大哥,对不起。
在我知道医生通过这里牟利。
调查到有隐藏奖励。
我也是为了这个而来的啊...
几息后,又只剩下我的呼吸声。
机械声适时响起。
恭喜通关,获得隐藏奖励。
与boss交换任何东西。
精彩。
他伸手抚过我眼皮。
想要换什么
我歪头一笑:你的眼睛。
那你给我什么
我的心。
15.
一月后,黑暗倾诉室送走最后一名客人。
我站在落地窗前,对着夕阳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墨镜后的眼睛微微眯起,欣赏着窗外渐沉的暮色。
小助理风风火火地推门进来:眠眠姐,有位客人想加号,但时间很晚,约在晚上十一点。
让他来。我头也不回地说道。
小助理犹豫了一下:可是……
最近生意太好了,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得招人了。
她絮絮叨叨地整理着预约本,眠眠姐,你说我们要不要涨价
我低头轻笑,指尖轻轻敲击着窗框:当然好了。
现在的我不仅能听见他们的秘密,还能看见他们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
恐惧、愧疚、算计……
他们在我眼里,就像一本摊开的书。
曾经梦寐以求的光明,如今却成了我最锋利的武器。
指针指向十一点整。
门铃轻响。
我重新戴上墨镜,嘴角勾起一抹天真的弧度:请进。
门开了。
一个苍白俊朗的男人站在门口,白衬衫的领口微敞,露出锁骨上一道若隐若现的疤痕。
他的皮肤在昏暗的灯光下几乎透明,像一尊被月光浸透的雕像。
我望向他,笑意更深。
哥哥,原来你这么帅。
他随意地坐在沙发上,修长的双腿交叠,姿态慵懒而危险。
我的眼睛,可好用
我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手指轻轻抚上他的胸口。
他的体温比常人低,但触感却意外地真实。
我的心,难道不好用
我歪着头,语气天真。
他挑眉,似乎对我的反问感到有趣。
我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毫无波澜的心口。
可你的不好用。
它不会因心动而跳。
那颗糖。
是他的心。
怎么办呢
哥哥,好想为你心动啊。
我拽住他的衣领吻了上去。
唇齿相触的刹那,一颗糖果从我的舌尖渡入他的口中。
他怔愣的瞬间,我已经退开,舔了舔嘴角残留的甜味。
糖果在他口中化开的瞬间,我听见了一声微弱但清晰的心跳。
咚。
来自我的胸腔。
他低头看着自己逐渐透明的指尖。
身影开始消散,像被风吹散的烟雾。
忽然笑了。
我们还会再见的。
小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