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直播扫墓月入百万你敢信。
一开始我也不信,直到银行卡余额后面的零越来越多。
他们说我是走了狗屎运,抓住了风口。
我呸。
这钱是拿命换的,字面意义上的那种。
毕竟,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会回你一个老铁刷个火箭呗。
当然,有时候它回的不是这个。
那天,榜一大哥刚刷完十个嘉年华,我激动地喊谢谢大哥。
下一秒,直播画面连同我租的小破屋灯光一起熄灭。
耳机里只剩下一阵若有似无的磨牙声,和一个小女孩阴冷的笑哥哥,你看到我的头了吗。
得,今晚又得加钱上班了。
1
催命电话
手机又在催命般地震动。
屏幕上跳跃的名字,比任何恐怖片里的鬼怪都更让我心惊肉跳。
是张哥(催收)。
我深吸…不,我根本不敢吸气,直接划开接听。
林默。三天了。说好的钱呢。
电话那头的嗓门,简直比我老家村头那头倔驴的叫声还要洪亮,穿透力十足,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
语气更是比传说中的阎王爷还要催命,冰冷,不带一丝温度,只有赤裸裸的威胁。
张哥,再宽限两天,就两天…
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带着自己都鄙视的卑微。
两天。你上周也是这么说的。
这次肯定…
少废话。连本带利,三十万。三天内还不上,你那两条腿,我就帮你做个纪念品。
嘟…嘟…嘟…
忙音传来,比任何诅咒都更恶毒。
三十万。
网贷利滚利,雪球越滚越大,已经彻底压垮了我这个刚毕业就失业的废物。
我瘫在出租屋那张吱呀作响的破床上,盯着天花板上蜘蛛网发呆。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廉价泡面和绝望混合的气味。
催收大哥的话在我脑子里盘旋。
横竖都是死。
不如死得有创意一点。
我拿起那部屏幕裂得像抽象画的手机,手指无意识地滑动着。
猫猫狗狗的视频,明星八卦的新闻,都无法驱散心头的寒意。
直到一条某乎体分析文章跳出来:从直播吃虫子到年入百万——猎奇直播的风口与红利。
文章写得头头是道,分析了用户心理,市场空白,变现途径。
什么玩意儿。
直播吃虫子都能火。
这世界果然疯了。
但…一个念头,像黑暗中划过的闪电,劈开了我被贫穷榨干、只剩下猴子乱跑的脑子。
猎奇。
刺激。
剑走偏锋。
我猛地坐起来,抓起手机,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胖子。
干嘛又没钱吃饭了先说好,我这个月也吃土。
黄胖子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带着点慵懒的技术宅调调。
不借钱。跟你商量个发财大计。
我把那个疯狂的想法,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说了出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十秒。
林默。
嗯。
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脑子早就被贫穷榨干了,现在里面跑的都是猴。我自嘲道。
去墓地直播扫墓。还他妈代客扫墓,云尽孝心。亏你想得出来。你忘了你从小怕鬼怕得要死吗。
怕啊。但穷比鬼更可怕。
…胖子又沉默了。
行吧。他叹了口气,语气里充满了我就知道拦不住你的无奈,谁让咱们是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我那儿还有套祖传的二手直播设备,勉强能用。
舍命陪君子了。
滚蛋。设备算我入股。赚了钱,我七你三。
成交。
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心里那点绝望似乎被一种更荒诞的情绪取代了。
代客扫墓,云尽孝心。
听起来还挺正能量。
只有我自己知道,这噱头背后,藏着的是走投无路的孤注一掷。
2
墓地惊魂
夜风有点凉,吹得我脖子后面汗毛倒竖。
这就是我和胖子选的第一个风水宝地——城郊西山公墓。
据说这里故事很多,翻译过来就是,够偏僻,够荒凉,够吓人。
胖子那套二手设备果然不负祖传之名,支架晃晃悠悠,摄像头像素感人,自带一层朦胧滤镜,都不用后期加特效了。
我把手机卡在支架上,深呼吸,点开了直播软件。
直播间标题:代客扫墓,云尽孝心,今日宜祭奠,忌独自观看。
很专业,很唬人,我自己都快信了。
开播。
在线人数:3。
其中一个还是胖子的小号。
另一个估计是平台巡查的机器人。
最后一个…可能是哪位迷路的网友。
我对着镜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哈…哈喽,老铁们,欢迎来到我的直播间,我是你们的新人主播林默,今天我们来点不一样的。
我的声音在空旷的墓地里显得格外突兀,还带着点抖音主播的油腻腔调,连我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手抖得像刚做完一百个俯卧撑,帕金森看了都得喊我一声前辈。
直播间陆续有游客驻足,弹幕终于有了动静。
主播你肾虚啊,手抖成这样。
这是扫墓我看是来蹦迪的吧。
云尽孝心我看是云作死。
主播能再怂点吗镜头都快晃吐了。
盗墓笔记都不敢这么写,你这算哪门子扫墓
我脸皮发烫,尴尬得能用脚趾抠出一座秦始皇陵。
咳咳,那个…第一次直播,有点紧张,大家见谅。
我努力控制着颤抖的手,将镜头对准面前一座孤零零的墓碑。
这是我随便选的,墓碑上的字迹都模糊了,照片也褪色得厉害。
我从背包里拿出准备好的供品——两个蔫了吧唧的苹果,一小把香,还有一包拆开的廉价饼干。
老人家,打扰了啊,借您宝地开个张,主要是体验生活…呸,主要是替广大网友尽孝心。
我一边碎碎念,一边把东西摆好。
心里已经把三清道祖玉皇大帝耶稣基督都默念了一百遍。
就在这时,一阵阴风毫无征兆地吹过。
风不大,却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怪响。
更诡异的是,那风好像长了眼睛,直直地冲着我刚摆好的供品。
啪嗒。
两个苹果骨碌碌滚了下来。
那包饼干直接被吹翻在地,碎了一半。
我浑身一僵。
手里的手机猛地一抖,镜头剧烈晃动。
就在那短短一瞬间的模糊画面里,我好像…好像看到墓碑后面,有一个模糊的、一闪而过的白色影子。
像是一片被风吹起的破布。
又像是一个穿着白衣服的人影。
我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随即疯狂地擂动起来,几乎要撞破胸腔。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卧槽!
我下意识地怪叫一声,整个人差点跳起来。
直播间人数剧增,弹幕瞬间炸了。
刚才那是什么
白影!我看到了!绝对有东西!
主播别演了,特效挺逼真啊。
风把东西吹倒了而已吧,大惊小怪。
主播演技浮夸大哥,这是生理反应!
我看着弹幕,又惊又怕,脑子一片空白,语无伦次地对着镜头解释。
风!是风太大了!对,就是风!
眼花了,肯定是眼花了,这破摄像头像素太低了!
大家不要信谣传谣啊,要相信科学!
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脸色估计比那白影还要白。
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浸湿了衣领。
我强装镇定,但握着手机的手却抖得更厉害了。
这钱,好像比我想象中还要烫手。
3
意外走红
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西山公墓。
直播早就掐了,最后画面定格在我那张比鬼还难看的脸上。
完了。
彻底搞砸了。
不仅没赚到钱,还差点把自己吓死在乱葬岗。
我瘫在租来的小破屋里,连泡面都懒得拆。
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后台那可怜的几块钱打赏,像是在嘲笑我的不自量力。
催收张哥那张脸,仿佛就在天花板的蜘蛛网后面盯着我。
就在我准备彻底摆烂,思考是卖肾还是跑路时,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
是胖子。
接通的瞬间,他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差点把我送走。
卧槽!林默!你火了!你他妈火了!
我愣住了。
你说啥我刚才差点被吓尿了,火个屁。
屁!你自己看!快看那些短视频平台!还有论坛!你的切片都传疯了!
我将信将疑地点开胖子甩过来的链接。
震惊!某主播扫墓竟拍到白色魅影,现场画面曝光!
午夜惊魂!直播扫墓遭遇灵异事件,主播当场吓瘫!
是剧本还是真撞鬼探秘西山公墓白影事件!
各种耸人听闻的标题下面,配的正是我直播时手抖拍到的那个模糊白影,还有我那副见了鬼的怂样。
评论区炸开了锅。
这演技,奥斯卡欠他一个小金人。
楼上傻吧,那反应明显是真的吓到了好吗
我截图了,放大看确实像个人影!
刺激!主播下次还播吗关注了!
管他真假,够吓人,下饭!
胖子还在电话那头激动地报菜名:后台数据爆了!粉丝数一晚上涨了五千!用户粘性超高,讨论度直接拉满!虽然打赏不多,但这转化率…这流量…
我没太听懂胖子的专业术语。
我的目光死死盯着后台那个缓慢增长,但确实在增长的收入数字。
几十块。
一百块。
几百块。
不多,但比我之前一个月打零工赚得都快。
手机屏幕上,催收短信的预览又弹了出来,那三十万的数字像一座大山。
恐惧和贫穷,在我脑子里狠狠打了一架。
结果很明显。
贫穷,一记右勾拳,直接
K.O.
了恐惧。
毕竟鬼最多吓死我,没钱是真的会饿死我。
我深吸了一口小破屋里混合着泡面味的浑浊空气,对着电话那头的胖子,一字一句地说:
胖子。
干!
下次直播,找个更邪门的地方。
4
乱葬岗探秘
我吸取了上次的经验,这次选了个更专业的地方——据说闹得很凶的乱葬岗。
当然,功课还是做了的,至少知道哪些地方绝对不能去,哪些地方稍微安全点。
胖子给我升级了设备,号称阴间定制版,其实就是加了几个补光灯和备用电源,还装了个信号放大器。
直播间标题更直白了:挑战禁地乱葬岗:夜探无人区,真撞鬼还是故弄玄虚。
刚开播,人气比上次直接翻了十倍,弹幕刷得飞快,有捧场的,更多是来看热闹和骂我炒作的。
我对着镜头咧开嘴,露出一个比上次稍微自然一点的笑,但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
哈喽老铁们,我又来了。今天咱们换个地方,这地方可比上次那个『故事』多多了。
我一边走,一边半真半假地科普一些网上看来的民间禁忌,什么晚上不要回头、不要踩别人的坟头、不要乱说话之类的。
其实我自己心里比谁都害怕,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突然,耳边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声音。
像是小孩在低声哭泣,又像是女人在轻轻叹息。
声音很轻,但在这死寂的夜里,却清晰得让人头皮发麻。
我浑身一僵,手里的手机又开始抖了。
咳咳,大家听到了吗可能是风声,也可能是…嗯,可能是哪个大爷大妈晚上出来散步,嗓子不太好。我强行解释,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弹幕瞬间爆炸了。
卧槽,我听到了!不是风声!主播别装了,快跑啊!这才是真的吧吓尿了,但好刺激!
紧接着,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笼罩了我。
不是那种冬天的冷,是那种能钻进骨头缝里的阴冷,像是周围的空气都被抽干了温度。
我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冻得全身发抖,哈出的气瞬间凝结成白雾。
直播间温度计显示零下五度。
弹幕又开始刷屏。
零下五度主播开空调了特效吧这反应太真实了!妈呀,我怎么感觉屋里也变冷了
我对着镜头强撑:今天的风儿有点喧嚣,有点冷…弹幕还问我是不是开了空调特效我可去你的特效吧,这是来自地府的温馨问候!
话音刚落,手机屏幕突然一黑,画面卡住了。
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像是被干扰了。
卧槽,什么情况设备故障了胖子胖子你那边怎么样我在黑暗中摸索着,额头冷汗直冒。
就在我手忙脚乱的时候,直播画面突然恢复了,但变成了黑白的夜视模式,还带着雪花点。
弹幕疯了一样地刷。
黑白了!信号被干扰了!胖子快修复啊!不是剧本!剧本没这么真!
我看着夜视画面里扭曲模糊的景象,心里怕得要死,但肾上腺素也飙升起来。
打赏的提示音此起彼伏,像是在给我壮胆。
就在这时,一条弹幕引起了我的注意。
ID是晚卿。
此地地气翻涌,阴煞凝聚,勿近西北角,那里有物扰阳,引动异象。
弹幕很长,也很专业,跟其他沙雕弹幕格格不入。
我扫了一眼,觉得是哪个懂点风水皮毛的观众在装逼,没太在意,继续强撑着应付直播间的突发状况。
毕竟,我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如何不被吓死,以及,如何赚到更多的钱上。
这钱,真是拿命换的。
5
风波再起
乱葬岗那晚的直播,简直是一场灾难混合着狂欢。
我几乎是靠着肾上腺素和对催收张哥的恐惧才撑下来的。
直播信号断断续续,画面时而清晰时而雪花,耳边是挥之不去的怪声和刺骨的阴寒。
还有那个叫晚卿的观众发的专业弹幕,当时没细看,现在回想起来,那语气,不像普通网友。
但管他呢。
重要的是,后台的数字,像打了鸡血一样往上蹿。
粉丝数一夜之间破了五万。
打赏金额更是直接冲到了五位数。
虽然离还清三十万还差得远,但这速度,已经让我看到了曙光。
我,林默,一个欠了一屁股网贷的无业游民,居然靠着直播扫墓和撞鬼,火了。
网上给我起了个外号,叫什么阴间区最有种(怂)的主播。
种和怂放在一起,也不知道是夸我还是损我。
胖子比我还激动,天天抱着手机研究数据,嘴里念叨着什么用户画像、流量变现。
我看着银行卡里不断跳动的数字,第一次觉得,活着好像也没那么绝望。
直到麻烦找上门。
这天,我正美滋滋地盘算着下个月能不能先还上一部分利息,胖子的电话就火急火燎地打过来了。
默子!出事了!快看冯坤的直播!
冯坤。
这个名字我有点印象。
好像是某直播平台户外探险区的老牌头部主播,粉丝几百万那种。
我皱着眉点开胖子发来的链接。
画面里,一个穿着花里胡哨冲锋衣,脸上画着迷彩,表情极其浮夸的男人正对着镜头唾沫横飞。
家人们!最近有个新人主播很火啊,搞什么直播扫墓,还拍到鬼影
冯坤嗤笑一声,语气带着明显的不屑。
我跟你们说,这都是剧本!假的!全是特效和演员!
那种地方,晚上黑灯瞎火的,随便找个人披个白床单,都能把你们吓得嗷嗷叫。
还什么零下五度,我呸!他就是想骗你们刷礼物!
弹幕上,冯坤的粉丝们疯狂附和。
坤哥威武!早就看那小子不顺眼了!
肯定是演的,哪有那么多鬼。
支持坤哥打假!
@林默出来挨打!
冯坤看着弹幕,得意地笑了。
家人们,听我的,都去他直播间刷屏,问问他剧本多少钱一集,演员哪里请的!
让他知道知道,这碗饭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吃的!
我的直播间瞬间被淹没了。
各种污言秽语,人身攻击,还有整齐划一的剧本!骗子!。
胖子在那头气得跳脚,疯狂运作后台禁言、拉黑,但根本挡不住潮水般涌来的黑粉。
我盯着屏幕上那些恶毒的字眼,一股凉意从心底升起,比在乱葬岗遇到的阴风还要冷。
愤怒,委屈,还有一丝无力感。
我赚的钱,是拿命换来的,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和恐惧,凭什么被他说成是演戏
可看看冯坤直播间那恐怖的人气,再看看他粉丝那狂热的架势,我和胖子就像两只蚂蚁,想撼动大象,简直是痴人说梦。
胖子还在那边骂骂咧咧:这孙子太不是东西了!看你火了就来踩!不行,我得找人黑他电脑去!
别冲动。我打断他,声音有些沙哑。
我点开银行APP,看着那个不断增长,但依然不够还债的数字。
又看了看满屏的恶意评论。
这碗饭,果然不好恰。
鬼可怕,人心有时候更可怕。
刚实现阶段性小目标,就有人眼红想来摘桃子。
这行水太深
呵。
老子脚下踩的可是奈何桥,谁怕谁啊!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手心还是忍不住冒汗。
这硬撑起来的胆气,也不知道能维持多久。
6
硬核选择
冯坤那张油腻的脸在他自己的直播间里无限放大,每一句剧本、骗子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在我心上。
凭什么。
就凭他粉丝多,嗓门大
我捏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憋屈。
愤怒。
还有一种被逼到墙角的狠劲儿,从骨头缝里滋生出来。
他们说我演
行。
那老子这次就去个真家伙,给直播间几十万老铁来个沉浸式体验。
我打开电脑,屏幕幽幽的光照亮我那张估计比鬼还难看的脸。
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打,搜索着本地那些真正让人脊背发凉的传说。
凶宅。
废弃医院。
最后,我的目光锁定在一个名字上——南山废弃义庄。
据说紧挨着一座清末民初就有名的凶宅,几十年没人敢靠近。
历史记载详细,不像那些捕风捉影的野路子。
够真,够硬核。
7
护身符制作
我把地址发给胖子,并在直播间挂上预告。
这次玩把大的。
胖子秒回:你认真的那地方我听说过,邪门得很。
不然呢等着被冯坤那孙子踩死
……行吧,设备我给你升级,防干扰模块,红外夜视摄像头,多角度收音,保证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记录你被吓尿的过程。
滚蛋。顺便帮我网购点东西。
我噼里啪啦列了个单子:桃木剑(9块9包邮)、糯米(超市打折)、黑狗血(……喷雾装,备注宠物友好型)、罗盘(手机APP下载版)。
主打一个临时抱佛脚,外加经费紧张。
下单付款,一气呵成。
看着订单列表里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心里稍微踏实了那么一点点,虽然我自己都觉得不靠谱。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一条私信弹了出来。
是那个ID叫晚卿的用户。
上次在乱葬岗提醒我的那个。
南山义庄阴气极重,非比寻常,恐有不测。
我心头一跳。
刚挂的公告,这么快就私信我
没等我回复,对方又发来一条。
此法或可护你一时周全:取雄鸡冠顶血三滴,百年柳树东南枝一寸,混朱砂,以无根水调和,绘于黄符纸之上,随身携带。
啥玩意儿
雄鸡冠顶血
百年柳树枝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些。
而且材料也太奇怪了吧。
我半信半疑,这人不会是冯坤派来耍我的吧
可转念一想,冯坤那脑子,估计想不出这么玄乎的东西。
而且,上次在乱葬岗,她的提醒似乎有点用
死马当活马医吧。
我回复:谢了,我试试。
然后开始琢磨去哪儿找这些稀奇古怪的材料。
雄鸡血……菜市场可能有
柳树枝……公园里能偷偷掰一截吗
至于朱砂和黄符纸,胖子说他有门路,从一个开古玩店的朋友那儿搞点。
折腾了大半天,材料勉强凑齐。
我按照晚卿说的方法,笨手笨脚地在租来的小破屋里开始制作护身符。
鸡血混着朱砂,那味道,一言难尽。
柳树枝硬邦邦的,差点把黄符纸戳破。
最后画出来的玩意儿……与其说是符,不如说是一坨抽象的红色不明物体。
我嫌弃地看着这鬼画符,心里直打鼓。
这玩意儿真能辟邪
别到时候鬼没赶走,先把我自己熏晕了。
我把它小心翼翼地折好,塞进口袋最深处。
管他呢。
有总比没有强。
要是这次真回不来,记得给我烧点纸钱、别墅、大跑车、电脑、游戏机。
希望到时候,阴间的网速给力点。
7
我这边正对着那坨抽象的鸡血符咒发愣。
胖子的电话就跟催命符似的又来了,语气比上次发现我火了还要激动,只不过这次是气急败坏的那种。
默子!默子!冯坤那狗娘养的要搞你!
我心里咯噔一下。
他又怎么了上次骂我剧本还不够
不够!他妈的这次要来硬的了!胖子的声音都劈叉了,他直播放话了,说你预告要去南山义庄,他要去现场『打假』!
打假他拿什么打我不屑,虽然心里有点发毛。
你挂直播预告里有直播时间和位置!他团队都策划好了,准备双管齐下!
胖子顿了顿,压低声音,模仿着一种油腻又嚣张的腔调:第一步,技术干扰!到时候给你屏蔽信号,切断电源,让你直播画面稀烂,看你怎么演!
第二步,更绝!派人假扮成鬼,直接冲到你镜头前,现场『抓包』你自导自演!他妈的,这孙子太阴了!
我听得后槽牙都咬紧了。
这不就是行业里最脏的那套手段吗明着干不过,就来阴的。
他还说什么了
他还说…胖子语气古怪起来,他说,『一个靠装神弄鬼火起来的小瘪三,也敢抢我的饭碗看我这次不把他锤回老家种地!』这话都传开了!
好家伙。
这是要把我往死里整啊。
冯坤还在他直播间煽风点火,说什么要去揭露行业黑幕,维护直播环境,引得他那帮粉丝嗷嗷叫,弹幕全是坤哥正义、打倒骗子林默。
舆论压力瞬间拉满。
我能想象到时候的场面:信号中断,黑粉狂欢,然后一个假鬼跳出来,冯坤再假惺惺地揭露真相。
我这刚有点起色的小事业,怕是直接就得当场去世。
挂了电话,我看着桌上那堆九块九包邮的桃木剑和宠物友好型黑狗血喷雾,又摸了摸口袋里那坨鸡血符。
一股火气混杂着紧张,直冲头顶。
行啊。
想玩是吧。
那就玩把大的。
看看到时候,到底是谁锤谁,谁又回老家种地。
8
冯坤的阴谋
南山废弃义庄。
光听名字就让人牙酸。
我和胖子站在门口,一股陈年棺材板混合着尘土的霉味儿,直往鼻子里钻。
周围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破败窗棂发出的呜咽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低语。
胖子调试着他那套阴间定制版设备,嘴里嘀咕着信号还行,就是阴气有点重。
废话。
不重我来这儿干嘛。
我深吸一口气,打开直播。
老铁们,晚上好,你们的作死小能手林默又上线了。
我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松点,但嘴角估计比哭还难看。
人气瞬间爆炸。
在线人数像坐了火箭一样往上飙,弹幕刷得我眼花缭乱。
来了来了!主播今天准备怎么死
前排出售瓜子花生矿泉水,顺便替主播接代烧纸业务。
冯坤直播间过来的,坐等打脸!
黑子滚粗!默爷勇敢飞,出事自己背!
果然,冯坤那孙子煽动的黑粉也混进来了。
我强装镇定,举着手机往里走。
义庄里面比外面更阴森,停放棺材的木架子东倒西歪,地上积了厚厚一层灰,踩上去噗噗作响。
角落里似乎还散落着一些破烂的纸钱元宝。
大家看啊,这环境,绝对原生态,无添加。
我干巴巴地解说着,试图活跃气氛。
突然,头顶的灯闪了一下。
滋啦。
直播画面卡顿了一瞬,伴随着刺耳的电流声。
嗯信号不太好
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冯坤那边开始动手了。
弹幕立刻反应过来。
开始了开始了!技术故障剧本!
我就说吧,演的!
楼上傻逼,这明显是干扰!
灯光又开始疯狂闪烁,忽明忽暗,像是鬼片里的经典桥段。
我一边稳住手机,一边吐槽:胖子你这装备都不充满电么咱这团队助理有点不专业啊。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滋啦声,直播信号直接断了。
屏幕一黑。
卧槽!胖子!
我对着耳麦喊,却只听到沙沙的忙音。
黑暗中,那股阴冷的感觉更加明显了,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
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
不是我的。
也不是胖子的。
我全身的汗毛都炸起来了,僵硬地转过身。
备用应急灯的光线下,只见一个穿着破旧清朝官服,身侧挂着一个手杖的身影,正站在不远处的阴影里。
它低着头,看不清脸,身体动作极其僵硬,一步一步地,朝我挪过来。
卧槽。
真的有东西!
我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心脏狂跳得快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
眼看着那鬼影越走越近,甚至抬起了一只惨白僵硬的手,朝我扑过来。
我当时真的尿都快吓出来了!
但身体比脑子快,几乎是下意识地,我抄起一直攥在手里的那瓶宠物友好型黑狗血喷雾,对着那张大概是脸的位置,就是一顿疯狂输出。
呲——
一股混合着劣质香精和某种不明骚气的味道弥漫开来。
管他是不是人,先呲了再说!
9
9
义庄对决
咳咳咳!咳咳!什么玩意儿!呛死我了!
那鬼影被我喷了个劈头盖脸,瞬间破功。
他一边猛烈咳嗽,一边胡乱地在脸上抹着,那顶歪歪扭扭的清朝官帽也掉到了地上,露出一张年轻又惊慌的脸。
不是鬼。
是人。
我脑子里的弦先是绷断,然后又像是被谁胡乱接上,嗡嗡作响。
直播间,如果信号还在的话,此刻估计已经彻底炸了。
不需要估计。
我眼角的余光瞥见手机屏幕顽强地闪烁了几下,雪花点中,密密麻麻的弹幕疯狂滚动。
演员!
实锤了!我就说是演的!
卧槽!林默请的人
林默牛逼!反杀!
前面的别傻了,这是栽赃!林默也被吓到了!
栽赃!
这两个字像一道闪电劈进我混乱的脑子。
冯坤!
是他妈的冯坤搞的鬼!
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和屈辱瞬间冲垮了恐惧。
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那个还在咳嗽、一脸狼狈的假鬼,破口大骂。
我艹你大爷的冯坤!玩阴的是吧!你他妈派人来演老子
有种自己来!躲在后面当缩头乌龟算什么本事!
就在我骂得唾沫横飞,那假鬼吓得连连后退,试图辩解什么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是胖子!
他竟然在这种干扰下,还能断断续续地把消息发过来!
我飞快地瞥了一眼。
几张截图。
一张是这个假鬼演员的社交平台账号,头像和本人对得上。
另一张,是他和备注为坤哥助理的聊天记录,内容赫然是事成之后,尾款结清。
证据确凿!
我心头一阵狂喜,正准备把手机怼到镜头前,上演一出正义主播怒揭行业黑幕的年度大戏。
就在这时——
吼——!!!
一声低沉、沙哑,绝非人类能发出的咆哮,猛地从义庄的最深处传来。
那声音仿佛带着实质性的力量,穿透了墙壁,震得整个空间嗡嗡作响,连地上的灰尘都被激起。
周围的温度,仿佛在瞬间被抽空,骤然降到了冰点以下。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冷,是那种能冻结灵魂的阴寒。
啪!
头顶残存的应急灯,闪烁了最后一下,彻底熄灭。
周围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绝对黑暗。
只有那声恐怖的低吼,还在空气中回荡,越来越近。
我僵在原地,刚涌起的愤怒和反击的快感,瞬间被一种更原始、更深邃的恐惧彻底浇灭。
完了。
正当我准备上演一出正义主播怒揭行业黑幕的戏码时,真正的BOSS好像被吵醒了。
那感觉,就像你在副本门口打小怪,结果不小心把隐藏BOSS给
Aoe
拉出来了。
这次,好像真的要玩脱了。
10
真相揭露
黑暗像粘稠的墨汁,瞬间吞噬了一切光亮。
那声非人的低吼还在耳边回荡,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气。
阴风贴着地面盘旋,卷起尘土,发出呜呜的怪响,像是无数冤魂在低泣。
更可怕的是一种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胸口闷得发慌,几乎喘不过气。
耳边传来牙齿打颤的声音,咯咯咯,还有压抑不住的呜咽。
是那个假鬼。
他瘫在地上,屎尿齐流的味道混杂在尘土和霉味里,形成一种更加令人绝望的气息。
鬼…真的有鬼…妈呀…救命…冯坤我X你祖宗…他语无伦次地嘟囔着,声音抖得不成调。
我也怕。
怕得要死。
双腿像灌了铅,牙关紧咬,浑身肌肉绷得像石头。
但就在这极致的恐惧中,我下意识地摸向口袋。
指尖触碰到一个硬硬的、形状不规则的物体。
是晚卿让我做的那个鬼画符。
一股极其微弱的暖意,若有似无地从指尖传来,像是在冰水中抓住了一根快要熄灭的火柴。
虽然微不足道,却驱散了一丝深入骨髓的寒意。
不能死在这儿。
我猛地想起胖子塞给我的备用应急灯。
哆哆嗦嗦地从背包里掏出来,摸索着按下开关。
啪嗒。
一道不算太亮,但足够驱散眼前黑暗的光柱,猛地刺破了沉寂。
光线照亮了眼前的景象。
那个假鬼瘫在地上,涕泪横流,裤裆湿了一大片。
周围的棺材架子歪歪扭扭,投下张牙舞爪的阴影。
我快速晃动手电,光柱扫过四周。
墙角,一个原本靠墙立着的破旧木牌,此刻倒在了地上。
旁边,一个积满灰尘的瓦罐,似乎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我立刻将光柱定在那里。
瓦罐不动了。
是眼花了吗
手机屏幕不知何时又亮了起来,虽然信号依旧差得像马赛克,但顽强的夜视模式还在工作。
黑白的、充满雪花点的画面,正对着我刚才扫过的地方。
直播间,弹幕疯了一样地滚动。
动了!刚才那个罐子动了!
卧槽卧槽!真家伙来了!
不是剧本!这他妈绝对不是剧本!
墙上!墙上看影子!
我下意识地将手机镜头也对准那面斑驳的墙壁。
应急灯的光线下,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但在我的影子旁边,似乎还有一个更淡、更扭曲的影子,若隐若现,形状诡异,根本不属于在场的任何人。
鬼影!真的有鬼影!
妈妈我害怕!但是好刺激!
主播快跑啊!还拍个屁!
打赏!打赏!给主播壮胆!
火箭、飞船、各种礼物的特效(虽然卡顿得厉害)开始在屏幕上疯狂刷屏,打赏金额的提示音断断续续地响起。
观众的情绪,从之前的质疑和嘲讽,彻底转向了纯粹的恐惧、好奇,以及一种病态的兴奋。
后台的关注度和打赏数字,恐怕已经冲到了一个我无法想象的高峰。
那一刻,我真心觉得冯坤派来那哥们儿是友军——至少他帮我把仇恨拉走了。
虽然现在这仇恨值好像有点爆表……
我握紧了手里的应急灯和那枚鬼画符,冷汗湿透了后背。
真正的挑战,现在才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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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牌位之谜
那股压力陡然加剧。
不再是单纯的阴冷,而是带着一种…活物的愤怒。
仿佛整个义庄的污秽与怨恨凝聚成了一个实质,就在那片最深的黑暗里,被我们这群不速之客,尤其是那个哭爹喊娘的假货给彻底激怒了。
墙壁上,那个扭曲的影子猛地涨大,几乎覆盖了半面墙,无声地蠕动着,散发出一种令人作呕的、混杂着腐朽与血腥的气息。
啊——!!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划破死寂。
是那个假鬼。
我猛地将应急灯的光柱甩过去。
他整个人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攥住,双脚离地,在半空中痛苦地挣扎,四肢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他脸上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眼球暴突,口涎混合着眼泪鼻涕一起流下。
更恐怖的是,他那身廉价的清朝官服上,凭空出现了一道道深红色的印记,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过一样,滋滋作响,冒起青烟。
是冯坤!是冯坤让我来的!假鬼彻底崩溃了,声音尖利得刺耳,他说搞臭你!让我扮鬼吓唬你!事成之后给我结尾款!是他!都是他指使的!
他竹筒倒豆子般,把冯坤的计划、聊天记录里的细节,甚至连冯坤怎么嘲笑我的话都一股脑儿吼了出来,只求那看不见的东西能放过他。
手机屏幕上,那马赛克画质都挡不住弹幕的疯狂。
卧槽!冯坤真不是人!
石锤!黑料大放送!
社会性死亡直播现场!
主播快录屏!告死他!
冯坤想让我身败名裂,结果自己先社会性死亡了。
这波操作,我只能说,干得漂亮!
但问题是,现在轮到我物理性死亡了啊喂!
那东西折磨够了假鬼,似乎觉得这哭嚎太聒噪,无形的力量猛地一甩。
砰!
假鬼像个破麻袋一样被砸在远处的棺材架上,发出一声闷响,然后就没了动静,死活不知。
四周再次陷入死寂。
那股冰冷、沉重、充满恶意的视线,缓缓地,转向了我。
我头皮发麻,肾上腺素像开了闸的洪水,在血管里疯狂奔涌。
跑往哪跑这鬼地方门在哪我都快忘了。
硬刚拿头刚吗还是用我九块九包邮的桃木剑
晚卿…她提醒过这里阴气重…还有网上的那些…什么糯米能驱邪大喊能壮阳气还有胖子那个高科技罗盘APP
妈的!死马当活马医了!
我猛地从背包里掏出那袋超市打折买的糯米,也不管准不准,天女散花似的朝那片最浓重的黑暗撒过去!
急急如律令!妖魔鬼怪快离开!我扯着嗓子乱喊,声音抖得像筛糠,也不知道喊的对不对。
同时,我哆哆嗦嗦地操作手机,忽略掉那些爆炸的弹幕和打赏提示,手指颤抖地点开那个胖子吹嘘能探测能量场的罗盘APP。
屏幕上,花里胡哨的虚拟罗盘指针像磕了药一样疯狂旋转,数值乱跳,最后直接卡死在一个指向我自己的诡异角度。
……草!
这玩意儿还不如糯米靠谱!
12
灵异直播
那一把糯米撒出去,带着我破罐子破摔的绝望。
说来也怪,那浓得化不开的阴冷,似乎真的滞涩了一瞬。
墙上那蠕动的鬼影也像是卡顿了的动画,微微闪烁。
难道是口袋里那坨鸡血符显灵了
还是这超市打折糯米自带圣光属性
管他呢,有用就行!
我脑子飞速运转,恐惧已经被挤到了角落,求生的本能和新跻主播的职业病占据了高地。
我颤巍巍地举起手机,镜头对准那片最深的黑暗,应急灯的光柱也跟着晃过去。
那个…这位…呃…朋友
我清了清嗓子,试图让声音不那么抖。
您看哈,现在直播间几十万人气,大家都在看呢。
要不…咱聊聊
您这KPI…不是,您这怨气这么重,肯定是有什么心事没了吧
咱分析分析您的用户画像…哦不,是您的执念。
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说出来,直播间老铁们帮您想办法!
实在不行,我给您老人家上个推荐位,刷点阳气,您看行不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只觉得荒诞又惊悚。
跟鬼唠嗑,分析用户画像,还想给人上推荐位
林默啊林默,你真是穷疯了,连鬼的主意都敢打。
就在我对着黑暗进行沙雕公关的时候,手机屏幕突然又顽强地亮了一下。
一条私信弹窗,来自晚卿。
义庄曾厝放无主孤魂牌位,清末有一女伶,含冤而死,其父所立牌位遗失于此,执念不散。
寻其父手书牌位,安抚可解。
女伶牌位
我心头狂跳,这信息太关键了!
我立刻用应急灯扫视四周,目光落在那些东倒西歪的木架和散落的杂物上。
牌位…牌位…
光柱掠过那个被打晕的假鬼,掠过散落的棺材板,最后定格在墙角。
就是刚才那个自己动了的瓦罐旁边,那个倒地的破旧木牌!
木牌看起来很老旧,边缘都腐朽了,上面似乎刻着字,但积满了灰尘,看不真切。
我小心翼翼地挪过去,蹲下身,用袖子轻轻擦拭掉木牌上的灰尘。
几个模糊但还能辨认的毛笔字露了出来。
爱女素云之位
父…
后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但爱女素云四个字,清晰可见。
应该就是这个了!
13
意外发现
我死死盯着手里这块破木牌,爱女素云四个字像烙铁一样烫进眼里。
晚卿的私信,那个含冤而死的女伶,她父亲立的牌位。
就是它。
与此同时,我能想象到另一头,冯坤那张油腻的脸现在是什么表情。
估计比我眼前的这位素云前辈还要扭曲。
他精心策划的栽赃大戏,被他自己请来的演员当着几十万人的面给演砸了,还顺带把他给供了出来。
这简直是直播界的史诗级翻车现场。
口袋里的手机再次疯狂震动,打断了我和素云前辈的深情对视。
是胖子。
这次不是截图,是一连串急促的语音消息,夹杂着噼里啪啦的键盘声。
默子!那孙子急眼了!他想物理切断你的信号!
还报警!说你非法闯入私人地界,聚众扰乱!
我艹,他真够狠的!
我心头一紧,物理切断信号报警
这孙子是真打算把我往死里整啊。
别慌!胖子的声音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他找人干扰,我就给他反追踪过去!
嘿嘿,猜我发现了什么他们团队内部通讯的加密简直是个笑话!
录音,聊天记录,他怎么策划阴你,怎么骂你,怎么找那个演员的,全套的!
几秒后,一堆文件和截图被胖子打包发了过来。
证据链完整得可以直接送冯坤上社会新闻头条。
技术宅的愤怒,有时候比厉鬼还可怕。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差点喷涌而出的狂笑。
眼前,那股阴冷的压力并未消散,素云前辈的怨气依旧弥漫在空气中,墙上的影子蠢蠢欲动。
但我必须做点什么。
我假装调整手机角度,似乎是为了更好地拍摄那块牌位。
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点开胖子发来的其中一张聊天记录截图。
截图内容是冯坤助理和那个假鬼演员的对话,涉及转账和演得像一点的要求。
我把手机屏幕对着镜头,停留了两秒,又若无其事地移开,继续对着那块牌位。
各位老铁,看到了吧,这牌位年代久远,字迹都模糊了。
有些东西啊,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不像某些聊天记录,删了,还能从服务器里扒出来。
我的声音不大,带着点劫后余生的沙哑,但足够清晰。
直播间弹幕瞬间凝固了一秒,然后以更加疯狂的速度爆炸。
卧槽!我截图了!是冯坤!
石锤!主播牛逼!一边抓鬼一边反杀!
胖子威武!技术宅拯救世界!
冯坤完了!这次彻底凉透了!
我能想象冯坤看到这一幕时,那张脸会是什么颜色。
有些人啊,搞事的时候不想后果,等火烧到自己眉毛了,就只会泼脏水。
可惜啊,互联网是有记忆的,胖子的硬盘也是。
14
冯坤的报应
我捧着那块冰凉粗糙的木牌,指尖传来的触感像是直接摸到了陈年的怨气。
爱女素云之位。
这六个字,在应急灯惨白的光线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凄凉。
晚卿说,女伶,含冤而死,执念不散。
一个唱戏的姑娘,死在这里,连个牌位都遗失了,该有多不甘心。
那股令人窒息的压力又开始缓缓聚拢,墙上的影子似乎对我的分神很是不满,再次扭曲起来。
不能硬刚。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依旧在疯狂滚动的弹幕和礼物特效,一个极其大胆,甚至有点缺德的念头冒了出来。
几十万人气……这不就是现成的观众吗
我清了清嗓子,努力让声音不那么抖,举起牌位,对着那片最浓重的黑暗,也对准了手机镜头。
那个……素云前辈
您是叫素云吧
您看,您父亲给您立的牌位,我给您找到了。
我把牌位凑近镜头,让那模糊的字迹尽可能清晰。
现在直播间里,几十万,可能上百万人看着呢。
大家都看到您了。
也知道您当年肯定是受了大委屈。
我顿了顿,感觉那股寒意似乎停滞了一瞬。
有门儿
您是名角儿,唱念做打肯定是一绝。
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被忘了,多可惜啊。
大家说对不对
我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后退,同时用眼角余光寻找一个相对干净、稳当的地方。
墙角有个还算完整的木架子。
我走过去,轻轻吹掉上面的灰,郑重地将爱女素云的牌位立了上去,摆正。
前辈,您好好安息。
以后……有机会我给您烧点戏服纸钱。
我说完,双手合十,拜了拜。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立好牌位的一瞬间,周围那股几乎凝成实质的压力,真的像退潮一样减轻了许多。
墙上的影子闪烁了几下,颜色变淡,不再那么具有攻击性。
空气似乎也不再那么冰寒刺骨。
有用!
我心头狂喜,但不敢有丝毫放松。
那东西只是暂时被安抚了,谁知道下一秒会不会又发飙。
三十六计,走为上!
我一个箭步冲到那个瘫软如泥的假鬼身边,也顾不上他身上的骚臭味,架起他一条胳膊就往外拖。
这家伙死沉死沉的,嘴里还哼哼唧唧,半死不活。
我拖着这个累赘,深一脚浅一脚地往记忆中大门的方向挪。
每一步都心惊胆战,生怕惊动了那位刚被安抚的素云前辈。
义庄里依旧阴森,角落的阴影仿佛随时会扑出来。
终于,看到了门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
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把假鬼拖到门口,然后猛地举起手机,对着还在顽强直播的镜头吼了一嗓子。
信号!信号不行了!老铁们我先下了!回聊!
说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掐断了直播。
屏幕瞬间变黑。
我把手机往兜里一揣,架着假鬼,用尽吃奶的力气冲出了义庄,一头扎进外面冰冷的夜色里。
跑出去几十米,我再也支撑不住,腿一软,连人带假鬼一起摔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劫后余生的眩晕感阵阵袭来。
口袋里的手机却像是疯了一样,嗡嗡地震动个不停,屏幕不断亮起,推送消息几乎要把它卡爆。
我勉强抬起眼皮瞥了一眼。
锁屏界面上,几个加粗加大,红得发紫的热搜词条,疯狂跳动。
林默义庄惊魂
冯坤黑料
直播撞鬼天花板
主播大战真鬼
南山义庄
……
我咧了咧嘴,想笑,却牵动了僵硬的脸部肌肉。
打不过,我还躲不起吗大丈夫能屈能伸,只要钱到位,下次还……呸!下次再说!
这次的钱,估计是真到位了。
就是不知道,这命,还能不能扛得住下次。
15
15
新的挑战
手机震得我手麻。
银行卡到账短信提示音,跟催命符似的,一声接一声,只不过这次催的不是命,是我的心跳。
屏幕上那些热搜词条,每一个都像是一块滚烫的烙铁,烫在我眼球上。
林默义庄惊魂
冯坤黑料
直播撞鬼天花板
一夜封神。
这四个字砸下来,我却感觉不到半点兴奋,只有劫后余生的虚脱,还有一种…捅了马蜂窝的后怕。
后台数据胖子截图发过来了,粉丝数后面跟的零,我数了两遍才数清。
打赏金额更是离谱,那个数字,足够我还清所有网贷,还能在老家买套小房。
可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我瘫在租来的小破屋沙发上,浑身酸痛,骨头像散了架。
脑子里反复回放着义庄里那令人窒息的黑暗,那非人的低吼,还有那块冰冷的牌位。
那不是演戏。
不是特效。
是真的。
我下意识地摸向口袋。
指尖触碰到一堆碎裂的硬片。
我掏出来,摊在手心。
那枚被我嫌弃不已,画得像鬼画符的护身符,此刻已经四分五裂,边缘焦黑,仿佛替我挡了什么致命一击。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保护我的东西…碎了。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这次不是推送,是后台私信消息。
来自晚卿。
义庄之事,并未了结。
你沾染了不该沾染的东西,已被盯上。
短短两句话,看得我头皮发麻。
没等我回复,她又发来一条。
方便的话,见一面,详谈。
盯着那条信息,我感觉自己像是刚爬出狼窝,又一脚踏进了虎穴。
还没等我消化完这份惊悚,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
我犹豫了一下,接通。
喂是林默先生吗一个听起来很官方,但又透着点热络的男声传来。
我是XX直播平台的运营主管。
平台的人
林先生,恭喜您啊!昨晚的直播效果非常惊人,数据创造了我们平台户外区的历史新高!对方语气带着兴奋。
但是呢…他话锋一转,关于直播内容,我们这边也接到了一些反馈。您知道,现在监管比较严格,有些过于…嗯…刺激的画面,还是要稍微注意一下尺度。
敲打来了。
当然,平台非常看好您的潜力!他又立刻补充道,我们认为您是非常有才华的主播,后续会考虑给您倾斜更多资源,甚至定制专属合同…
威逼利诱
我捏着手机,听着对方画出的大饼,掺杂着若有似无的警告,只觉得一阵心悸。
挂了电话,我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银行卡余额,那一长串零,曾经是我梦寐以求的东西。
现在,它却像是一张通往未知深渊的门票。
以前我愁没钱。
现在我愁钱太多,命太短。
人生的大起大落,真是太刺激了……刺激得我有点心慌。
16
冯坤的结局
冯坤的报应来得比外卖还快。
胖子几乎是咆哮着把消息砸过来的。
默子!爆了!冯坤那孙子彻底凉了!
平台公告封禁!永封!所有合作方连夜解约!听说还有人准备告他雇凶诽谤!
电话那头,胖子激动得像中了五百万,背景音是噼里啪啦的键盘声,估计正在各大论坛吃瓜第一线。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弹出的新闻推送,标题一个比一个惊悚。
头部主播冯坤直播翻车,涉嫌恶意竞争、雇人栽赃!
冯坤黑料汇总:从户外一哥到阶下囚
配图是他之前直播时嚣张跋扈的截图,对比着现在网传他被带走时灰头土脸的照片,讽刺效果拉满。
之前有多狂,现在就有多惨。
我默默喝了口水,感觉比平时甜。
他那帮脑残粉呢
还在洗呢,不过没用了,证据太死了,大部分都脱粉回踩了!
胖子幸灾乐祸。
对了,那个假鬼演员,好像被吓得不轻,直接进了医院,估计也要起诉冯坤。
真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挂了电话,我看着银行卡里那串依旧刺眼的数字,心里却不像之前那么慌了。
钱是好东西,但有些东西,比钱烫手。
我划拉出一部分钱,联系了胖子,让他帮忙查查南山义庄那边有没有什么管理方或者后人。
干嘛真要给那女鬼烧纸啊
胖子不解。
造成的损坏,该赔得赔。另外,我顿了顿,写个道歉声明,就说我为博眼球选择危险地点,行为鲁莽,给大家造成不良示范。
卧槽,默子,你转性了这不像你啊!
少废话,按我说的做。
这不全是装的。
义庄那晚的经历,确实让我后怕。
那不是游戏,是真的会死人的。
道歉声明发出去,效果意外的好。
评论区除了惯例的玩梗,多了不少主播有担当、知错能改、比冯坤强多了的声音。
路人缘,这玩意儿有时候还挺重要。
当然,冯坤并没有彻底死心。
他不知道从哪搞来的新号码,给我发了几条语无伦次的短信,一会儿说给我钱私了,一会儿又威胁要搞死我。
我把短信截图发给胖子和晚卿。
胖子:拉黑!让他滚!
晚卿:不必理会,跳梁小丑。
于是我听话地拉黑了所有陌生号码。
几天后,胖子又发来消息:冯坤好像被正式批捕了,雇佣他人进行人身威胁,加上之前的诽谤……够他喝一壶的。
看着冯坤的下场,我只想说,人在做,天在看,直播间几十万老铁也在看。
想搞歪门邪道
迟早翻车。
17
苏晚卿的提议
和晚卿约见面的地方,是她那家位于老城区犄角旮旯的古玩店。
店门脸不大,牌匾是块乌漆嘛黑的木头,刻着两个龙飞凤舞但我一个都不认识的大字。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线香、旧木头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味道的气息扑面而来。
店里光线昏暗,只有几盏仿古宫灯发出幽幽的光。
四周摆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缺胳膊少腿的佛像,锈迹斑斑的铜钱,还有些看不出用途的坛坛罐罐,灰尘在光线里慢悠悠地打着旋。
胖子没跟来,他说他阳气太足,怕冲撞了店里的老物件。
我严重怀疑他只是单纯地怂。
一个穿着素色旗袍的身影,正背对着我,站在一个高大的博古架前,似乎在端详着什么。
她身形窈窕,长发松松挽起,露出一段白皙纤细的脖颈。
听到门响,她缓缓转过身。
这就是晚卿,真名苏晚卿。
比直播间头像里看着更…有距离感。
她五官精致,皮肤冷白,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看不出任何情绪。
年纪大概二十五六,但那份沉静的气质,却远超这个年龄。
林默她开口,声音清冷,像是玉石相击。
我下意识地点头,有点手足无措。
坐。她示意了一下旁边一套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红木桌椅。
我拘谨地坐下,屁股只敢沾半边椅子。
她没坐,反而绕着我走了半圈,那双深邃的眼睛像X光一样在我身上扫视。
看得我浑身不自在,后背直冒冷汗。
南山义庄的阴气,还沾着不少。她忽然开口,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我心里咯噔一下。
你体质有点意思,像是块磁铁,特别容易吸引那些…游离的能量体。她继续说,走到我对面坐下,动作优雅得像是在拍电影。
第一次直播扫墓,就惊动了不该惊动的东西,之后又去了义庄那种污秽之地,还搞出那么大动静…
她顿了顿,端起桌上一杯似乎早就沏好的茶,轻轻呷了一口。
你现在就像黑夜里点着的一盏大灯笼,对那些东西来说,特别显眼。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
体质特殊磁铁大灯笼
这都什么跟什么
苏老板…我艰难地开口,你的意思是,我以后还会撞鬼
她放下茶杯,抬眼看我。
不是会不会,是一定会。
除非你想办法把身上的『灯油味』洗掉。
她语气笃定,不容置疑。
看着她那平静无波的眼神,我忽然想起口袋里那堆碎掉的护身符。
那个…你给我的符…
挡了一下,碎了。她似乎早就知道,一次性的消耗品而已。
我彻底没话说了。
眼前的女人,绝对不是什么神棍。
她指了指我心脏的位置。
这里,还有些残留的怨气丝线,虽然微弱,但像个坐标。
我下意识地捂住胸口,感觉那里好像真的有点发凉。
她从袖子里摸出一枚小巧的、非金非玉的八卦镜,只有掌心大小,镜面光滑,边缘刻着繁复的符文。
拿着。她递给我。
我迟疑地接过,入手一片冰凉,仿佛握着一块寒冰。
对着你觉得不舒服的地方照照看。
我将信将疑地把小镜子对准胸口。
镜子里映出的,是我那张带着黑眼圈的丧气脸。
但仔细一看,脸上似乎蒙着一层极淡的、若有若无的灰黑色雾气,尤其在心脏对应的位置,那雾气似乎更浓重一些。
我吓得手一抖,差点把镜子扔了。
看到了苏晚卿语气没什么变化。
我猛点头,感觉嗓子发干。
苏老板一开口,我就知道我以前看的那些《走近科学》都白看了。
这世界观,比我直播间的弹幕还刺激。
我可以帮你处理掉这些麻烦。苏晚卿收回目光,重新端起茶杯,彻底解决可能有点难,但至少能让你晚上睡个安稳觉,不用担心半夜有东西爬上你的床。
我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真的苏老板,您需要我做什么钱不是问题!我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
她轻轻摇头。
我不缺钱。
我需要你帮我找一样东西。
或者说,配合我调查一些事情。
她看着我,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那是一种深藏的、我看不懂的情绪。
有些地方,有些人,我不方便直接出面。
而你现在…她嘴角似乎弯了一下,带着点莫名的意味,很『方便』。
我明白了。
她是专业人士,而我,是那个顶在前面的靶子,那个吸引火力的大灯笼。
她需要我的招鬼体质和直播带来的关注度,去做一些她不方便做的事。
这是一个交易。
她保我的小命,我当她的工具人。
我有的选吗
好像没有。
我看着她那张漂亮但没什么表情的脸,又想起义庄那晚的恐惧,还有口袋里那堆碎符。
好。我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我答应你。
你需要我找什么调查什么
苏晚卿微微颔首,似乎对我的识时务很满意。
不急。
先把你身上的『味道』处理一下。
顺便,教你一点保命的基础知识。
毕竟…她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
工具人,也得耐用一点才行。
18
工具人培训
我决定暂时从直播的漩涡里抽身。
一方面,风头太劲,义庄那晚的事在网上掀起的波澜还没完全平息,低调点总没错。
另一方面,苏晚卿的话像根刺扎在我心里——你现在就像黑夜里点着的一盏大灯笼。
命比钱重要,这个道理我懂。
我跟胖子通了气,让他先稳住粉丝群,商务合作什么的也看着处理,我这边要闭关修炼一阵子。
胖子在那头咋咋呼呼:修炼默子你要修仙啊带我一个呗!我给你打辅助!
我没好气地挂了电话。
于是,我的工具人培训计划正式启动。
地点还是苏晚卿那家阴气森森的古玩店。
她没给我搞什么开坛做法的仪式,直接丢给我一叠黄纸,一支毛笔,还有一小碟散发着怪味的朱砂。
画符,最基础的净心符。
她语气平淡,示范了一遍,动作行云流水,那复杂的符文在她笔下仿佛活了过来。
然后轮到我。
我深吸一口气,提起笔,蘸了朱砂,屏息凝神…
半小时后,看着面前那堆被我涂得乱七八糟,不是墨透纸背就是歪歪扭扭的黄纸,我陷入了沉思。
这玩意儿,别说驱鬼了,拿去糊墙都嫌磕碜。
苏晚卿走过来,瞥了一眼我的杰作,面无表情。
手腕要稳,气要沉,意念要集中。
她又拿起笔,在我手背上轻轻画了一下符文的走向。
冰凉的触感让我一个激灵。
接下来的几天,我就在画符、认草药、背口诀中度过。
过程充满了血泪和…沙雕。
比如学辨认驱邪草药,我总把艾草和另一种长得贼像但据说会招来麻烦的毒草搞混。
苏晚卿冷冷地看着我:下次再认错,你就自己尝尝。
吓得我当场把那几株草的形态特征刻进了DNA里。
还有学简单的趋避手诀,我手指打结的样子,估计能直接去演喜剧。
苏晚卿教我画符,我画出来的玩意儿,狗看了都摇头。
她说我没有慧根,只有会跟——跟着鬼跑的跟。
虽然过程很挫败,但我确实感觉自己学到了一些皮毛。
至少,我现在能勉强画出一张勉强能看的净心符了,虽然效果估计约等于无。
胖子那边倒是捷报频传,粉丝群稳定,甚至还接了几个正经的推广,工作室账户数字稳步增长。
日子似乎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但苏晚卿的警告,像悬在头顶的利剑,时不时提醒我,麻烦并未远离。
有天晚上,我一个人在古玩店后院练习苏晚卿教的呼吸吐纳法。
四周很安静,只有虫鸣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突然,我感觉后颈一凉。
像是有人对着我吹了口冷气。
我猛地回头。
空无一人。
只有月光洒在斑驳的墙壁上,投下摇曳的树影。
还有一次,我半夜醒来上厕所,路过客厅。
黑暗中,我清楚地听到,挂在墙上那面苏晚卿用来镇宅的铜镜,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咔哒声。
就像有什么东西,撞在了上面。
这些小小的灵异事件,没有造成实质伤害,却像跗骨之蛆,不断提醒我。
我确实被缠上了。
苏晚卿说得对,我身上的灯油味,还没洗干净呢。
而真正的麻烦,可能还在后面。
19
义庄的秘密
这天下午,苏晚卿难得没让我画那些鬼画符,而是坐在那张红木八仙桌旁,慢条斯理地翻着一本线装古籍。
书页泛黄,散发着一股陈旧纸张特有的霉味。
她头也不抬,声音清冷地飘过来。
南山义庄的事,有点眉目了。
我正对着一面铜镜练习她教的憋气法门,闻言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憋得满脸通红。
咳咳…什么眉目
她终于抬起眼,目光落在我身上,像是在评估一件刚出土的文物。
那天晚上,除了你们这群活人,义庄里还多了一样东西。
东西
冯坤团队带去的。
她合上古籍,指尖在封面上轻轻敲击。
一件道具。准确说,是一件来路不正的古董。
我心里咯噔一下,想起那个假鬼身上廉价的戏服,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所谓法器。
他们以为只是个普通的旧物,用来装神弄鬼,增加直播效果。
但那东西,本身就有问题。
苏晚卿语气平淡,却像是在我心湖里投下了一块巨石。
它自带邪气,或者说,是某种不祥的印记。
它的出现,意外触动了义庄里原本沉寂的某种禁忌,像是往火药桶里扔了个火星。
所以,那位『素云』前辈才会突然暴走
她是诱因之一,但真正的放大器,是那件道具。
苏晚卿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
它激化了义庄积攒百年的怨气,才导致了后面彻底失控的局面。
我感觉后背有点发凉。
冯坤那帮蠢货,真是嫌命长。
那…那件道具呢
苏晚卿转过身,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凝重。
不见了。
根据我的推测,很可能被那个吓破胆的假鬼,在慌乱中带走了。
或者…遗失在了逃跑的路上。
我脑子嗡的一声。
一件自带邪气的古董,一个移动的怨气放大器,现在下落不明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还有一个潜在的、移动的危险源,像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在什么地方炸开。
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最近总感觉不对劲,为什么苏晚卿说我身上的灯油味还没散干净。
可能不仅仅是因为我体质特殊,还因为…我和那件失控的源头,有过近距离接触。
我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感觉有点腿软。
本以为是打完Boss就通关,结果发现Boss掉的装备自带诅咒,还被不知道哪个倒霉蛋捡走了。
这剧情,比国产恐怖片还狗血。
事情,远没有结束。
我看着苏晚卿那张平静无波的脸,第一次主动开口。
我们得找到它。
不是疑问,是肯定。
这已经不只是我一个人的事了。
20
直播重启
我盯着手机屏幕上苏晚卿发来的信息,还有银行卡里那一长串零,心里五味杂陈。
跑是跑不掉了。
那玩意儿就像个移动的诅咒发射器,谁知道下一个倒霉蛋是谁。
与其被动等着麻烦找上门,不如主动出击。
我深吸一口气,点开直播平台的后台,手指悬在开启直播的按钮上。
有点手抖,但这次不是纯粹因为害怕。
还夹杂着点…莫名的兴奋
以前我是被鬼追着跑,现在我决定主动出击。
不就是找个东西嘛,顺便看看还有谁在暗地里搞鬼。
毕竟,专业对口了属于是。
我点下了那个按钮。
熟悉的直播间界面弹出,在线人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攀升。
几分钟内,就突破了十万。
弹幕瞬间刷屏。
卧槽!主播诈尸了!
失踪人口回归!
默哥!义庄那晚到底怎么回事啊
还以为你被抓去切片研究了呢!
我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一点,带着点劫后余生的沧桑感。
咳,各位老铁,好久不见。
让大家担心了。
之前遇到点小状况,休息了一阵。
从今天起,直播恢复。
我停顿了一下,看着飞速滚动的弹幕。
不过,内容可能要稍微调整一下。
以前咱们是『阴间记录者』,主打一个刺激。
以后呢,咱们转型,搞『超自然现象调查与科普』。
简单来说,就是寻找真相。
弹幕安静了一瞬,然后炸得更厉害了。
调查主播你要干嘛
科普默哥你认真的吗你要讲走近科学
从撞鬼主播到辟邪专家这跨度有点大啊!
我没理会这些调侃,继续说道。
大家还记得南山义庄那晚吧
除了那些…大家都看到的东西之外,现场其实还有一件很关键的物品遗失了。
一件冯坤团队带过去,用来装神弄鬼的道具。
根据我目前掌握的线索,那件道具本身,可能有点问题。
我把苏晚卿给我的信息,挑挑拣拣,半真半假地说了出来,隐去了最关键的部分。
为了避免这件可能存在风险的物品落入坏人手里,或者引发其他不可预知的麻烦。
我决定,公开悬赏寻找这件道具的线索。
我把早就准备好的道具特征描述(苏晚卿提供的模糊信息)打在了公屏上。
提供有效线索者,奖励现金五十万。
能直接找到并交还物品者,奖励现金一百万。
直播间彻底疯了。
打赏特效几乎淹没了屏幕。
一百万!默哥大气!
重金悬赏!这剧情我爱看!
所以那晚的鬼是真的,道具也是真的邪门
主播这是要拍现实版《鬼吹灯》
当然,寻找真相不能光靠莽。我话锋一转,开始了我蹩脚的科普。
接下来,我会结合一些案例,给大家讲解一些相关的民俗知识和…嗯,能量场理论。
我把苏晚卿塞给我那些似是而非的资料,照本宣科地念了出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专业。
虽然我自己都听得云里雾里。
新的直播风格,确实吸引了不少新观众。
弹幕里除了看热闹的,还真出现了一些讨论民俗、古董和所谓能量学的评论。
但也正如苏晚卿预料的那样,一些ID陌生、发言却异常精准的评论开始零星出现。
有的在质疑我信息的来源。
有的则隐晦地暗示,我可能触碰到了不该触碰的领域。
其中一条评论,让我后背微微发凉。
灯笼已经点亮,引来的,可不止飞蛾。
这条评论很快被淹没在海量弹幕中。
我看着那条评论消失的位置,心里明白。
更大的风暴,可能真的要来了。
21
线索浮现
我那一百万的悬赏,最终还是砸出了水花。
但线索来源,不是直播间嗷嗷待哺的老铁,而是苏晚卿。
她给我发来一张照片。
照片背景似乎是个杂乱的出租屋,角落里,一个眼熟的木盒子半敞着,露出里面一截颜色诡异的…像是某种手杖或者权杖的东西。
眼熟吗苏晚卿的信息言简意赅。
我瞳孔骤缩。
这不就是义庄那晚,冯坤团队用来装神弄鬼的道具之一吗当时灯光昏暗,惊魂未定,没看仔细,但那个大致轮廓和诡异的颜色,我记得清楚。
在哪找到的我立刻回复。
一个叫『耗子』的人手里。冯坤以前团队的技术人员,负责道具和场务。苏晚卿很快回复,他最近在另一个小平台开了直播。
模仿你。
我心里瞬间涌起一股荒谬感。
模仿我模仿我直播撞鬼他知道那玩意儿是什么吗
苏晚卿似乎猜到了我的想法:他不懂。以为只是个普通的、有点邪性的古董,想靠这个复刻你的『成功』。
这是他昨晚的直播录屏片段。
她发来一个短视频链接。
我点开。
画面晃动得厉害,光线昏暗,一个瘦小的身影举着手机,对着镜头,背景就是照片里的那个出租屋。
他声音尖利,带着刻意的激动:家人们!看到没!这就是我耗子哥花大价钱淘来的宝贝!据说以前是某个大官的陪葬品!邪门得很!
他拿起那个木盒子里的诡异手杖,对着镜头挥舞。
今晚!耗子哥就带你们体验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刺激!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但我敏锐地捕捉到,在他挥舞那手杖的瞬间,屏幕似乎极其轻微地扭曲了一下,一道几乎无法察觉的黑影从画面边缘闪过。
而且,那个叫耗子的家伙,脸色苍白得吓人,眼底是浓重的青黑,不像熬夜,更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精气。
他不懂行,胡乱使用,已经激化了那东西的邪气。苏晚卿的信息再次传来,他直播间的数据惨不忍睹,但现实里,他周围已经开始出事了。
楼下邻居说他屋里半夜总有怪声。
他自己好像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但被贪念蒙了心,还想继续播。
我放下手机,只觉得一阵无力。
真是孽缘啊,搞了半天,源头还在冯坤那帮废物身上。
这叫什么
这叫反派的自我修养——死了都要坑队友。
地址发我。我回了三个字。
苏晚卿很快发来一个定位。
我立刻给胖子打电话:胖子,抄家伙,干活了。
胖子在那头哀嚎:默子!我刚把工作室服务器优化好!又要去玩命啊
这次不一样。我看着窗外,这次,我们是去救人…顺便,清理垃圾。
挂了电话,我开始收拾东西。
苏晚卿教的那些基础符箓,虽然画得依旧磕碜,但好歹带上了。
还有她给的那面小八卦镜,冰凉的触感让人安心。
胖子很快开车到了楼下,那辆破面包车被他改装得跟移动指挥中心似的。
苏晚卿也来了,依旧是一身素雅的旗袍,手里却提着一个古朴的木箱,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胖子看着苏晚卿,又看看我,压低声音:默子,这次…靠谱吗我怎么感觉比上次还悬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这次我们有备而来。
苏晚卿淡淡地瞥了我们一眼:别废话了,那东西的气息越来越不稳定,迟则生变。
我们三人上了车。
面包车启动,汇入城市的车流。
我看着车窗外飞速掠过的霓虹灯光,心里却想着那个叫耗子的蠢货,还有那件被他当成流量密码的邪门道具。
最终决战,似乎以一种我没想到的方式,提前开始了。
22
废弃工厂探险
面包车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了一片荒凉的废弃工业区。
眼前的厂房像一头沉默的钢铁巨兽,锈迹斑斑的铁门歪斜着,露出黑漆漆的豁口。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机油还有一股难以形容的腐败气味,吸进肺里都带着一股凉意。
胖子熄了火,车厢里只剩下我们三人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就…就是这儿胖子声音有点发颤,他扒着车窗往外看,脸上的肉都挤在了一起。
苏晚卿没说话,只是从她那个古朴的木箱里,拿出几样东西,分别递给我们。
给我的是一张叠成三角形的黄符,触手温润,上面的朱砂隐隐有光泽流动,比我自己画的高级了不知道多少倍。
她自己则拿出一条缠着红线的细长银针。
跟紧我。苏晚卿率先推开车门,素色的旗袍下摆在昏暗的光线下划过一道冷冽的弧线。
我和胖子对视一眼,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我掏出手机。
屏幕在黑暗中亮起微光。
手指有些不听使唤地点开了直播软件。
默子,你还真开直播啊胖子凑过来小声问,声音紧张得变了调。
留个证据。我含糊地解释了一句,心里却有个更荒诞的念头一闪而过——直播间这么多人看着,阳气足,会不会…有点用
管他呢,死马当活马医。
我把直播标题改成:【紧急突发!追踪邪门道具!】,然后将镜头对准前方黑漆漆的厂房入口。
在线人数瞬间开始飙升,弹幕密密麻麻地刷过。
卧槽!大的要来了吗这地方看着就瘆人啊!主播小心!又是道具上次义庄那个
我没时间看弹幕,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前方。
厂房内部比外面更显破败。
巨大的车间空旷得吓人,废弃的机器蒙着厚厚的灰尘,像一个个沉默的墓碑。
墙皮剥落,露出里面黑洞洞的砖石。
只有我们踩在碎石和垃圾上的沙沙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越往里走,那股不祥的寒意就越发明显。
胖子已经开始哆嗦了,他紧紧跟在我身后,几乎要把我当成了人肉盾牌。
苏晚卿走在最前面,脚步轻盈,仿佛闲庭信步,只有她那握着银针、指节微微发白的手,显示出她并非毫无戒备。
突然,前面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
像是有人在低声呓语,又像是…某种东西在啃噬骨头。
我们三个同时停下脚步。
声音是从车间深处一个半敞着铁门的房间里传出来的。
苏晚卿做了个手势,示意我们放轻脚步。
我把手机镜头悄悄对准那扇门缝。
直播间的弹幕几乎静止了一瞬,然后是更大规模的爆发。
有声音!我听到了!主播快进去看看!
我强迫自己稳住呼吸,和苏晚卿、胖子一起,一点点靠近那个房间。
门缝里透出的光线极其昏暗,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影蜷缩在角落。
是耗子!
他背对着我们,瘦小的身体佝偻着,肩膀还在不自然地耸动。
那根颜色诡异的手杖,就扔在他旁边的地上,散发着一种令人作呕的、冰冷粘稠的气息。
房间里的景象让我胃里一阵翻腾。
地上散落着各种垃圾,还有一些…疑似动物残骸的东西。
墙壁上,用暗红色的、不知道是什么的液体,涂抹着一些扭曲混乱的符号。
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邪气,几乎让人窒息。
耗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猛地转过头来。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被卧槽和各种惊恐表情包淹没。
我也差点叫出声。
那张脸…已经不能完全称之为人的脸了。
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灰败色,像是浸泡过福尔马林的尸体。
眼眶深陷,眼球浑浊,布满血丝,瞳孔收缩成了一个危险的小点。
他的嘴角咧开一个极其怪异的幅度,露出泛黄的牙齿,上面似乎还沾着什么暗红色的东西。
他看着我们,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像是破旧的风箱。
他不再是那个贪婪愚蠢的技术员了。
他已经被那件道具彻底影响,变成了…某种半人半鬼的怪物。
来…来了…耗子声音嘶哑,像是砂纸摩擦,都来了…正好…正好…
他猛地扑向地上的手杖!
动手!苏晚卿低喝一声,手中的银针瞬间刺出,目标直指耗子握向手杖的手。
与此同时,胖子也反应过来,他掏出一个巴掌大的仪器,对着耗子猛地按下按钮。
一阵极其刺耳,但人耳几乎无法完全捕捉的高频声波瞬间扩散开!
耗子的动作明显僵硬了一下,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我则抓紧机会,掏出苏晚卿给的那张黄符,学着她教的样子,咬破指尖,将一滴血抹在符上,然后朝着耗子就扔了过去!
急急如律令!去!喊得有点破音,姿势也极其不标准。
但那符纸沾了我的血,又被苏晚卿加持过,竟然真的在半空中亮起一道微弱的金光,不偏不倚地贴在了耗子的额头上!
嗷——!耗子发出一声非人的惨叫,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额头贴着符纸的地方冒出丝丝黑烟。
他身上的邪气似乎被短暂地压制了。
现场一片混乱。
刺耳的高频噪音,耗子痛苦的嘶吼,还有直播间里疯狂滚动的弹幕交织在一起。
我看着眼前这诡异又荒诞的一幕,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以前我直播靠尖叫,现在我直播靠……嗯,靠苏老板和胖子carry。
当然,我负责喊666和吸引火力。
只是不知道,这次的火力,我们能不能扛得住。
23
最后的对决
那张黄符贴在耗子额头,滋滋冒着黑烟,他像被电击一样浑身抽搐,惨叫声刺得人耳膜生疼。
胖子的高频干扰器还在嗡嗡作响,虽然听不清具体声音,但那股无形的压力让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苏晚卿手持银针,眼神凝重地盯着耗子,似乎在判断下一步的行动。
直播间弹幕疯了一样滚动,全是惊叹号和问号,估计屏幕外的老铁们也看傻了。
暂时…控制住了
我心里刚闪过这个念头,异变陡生。
耗子那张扭曲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极其诡异的笑容。
他猛地抬起头,不是看我们,而是死死盯着地上那根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手杖。
嘿…嘿嘿…晚了…他喉咙里发出破锣般的声响,它醒了…封印…破了…
封印
什么封印
没等我反应过来,扔在地上的那根手杖,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
手杖表面那些诡异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开始发出幽幽的暗红色光芒。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不是来自耗子,而是来自那根手杖。
一道肉眼可见的裂痕,从手杖中间蔓延开来。
更浓重、更冰冷的邪气,如同实质的黑色墨汁,从裂缝中疯狂涌出,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胖子的干扰器发出一阵尖锐的爆鸣,屏幕闪了两下,灭了。
我手里的八卦镜烫得几乎拿不住。
苏晚卿脸色骤变,第一次露出了惊疑不定的表情。
不好!那不是邪物,是容器!里面的东西出来了!她急声喊道。
房间里的温度骤降,墙壁上那些暗红色的涂鸦开始扭动,像是活着的血管。
地面上的垃圾和碎屑无风自动,盘旋飞舞。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威压降临,比之前耗子身上的邪气强了百倍不止。
感觉就像…就像你以为在打新手村小Boss,结果人家摇人,直接把隐藏的世界级大佬给喊出来了。
耗子额头上的黄符瞬间化为飞灰,他整个人像断了线的木偶,软软地瘫倒在地,彻底没了动静,估计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威压直接震晕了过去。
而那根彻底碎裂的手杖上方,黑气凝聚,缓缓形成了一个…难以名状的轮廓。
说它恐怖吧,它确实散发着令人灵魂都战栗的阴冷气息。
但说它具体是个什么形状…我实在形容不出来。
像一团不断蠕动的影子,又像无数扭曲的肢体拼凑在一起,偶尔还会变幻出一些模糊的人脸,表情似哭似笑。
直播间的弹幕彻底停滞了。
估计所有人都被这超现实的一幕给干沉默了。
苏晚卿握紧银针,摆出了防御的姿态,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胖子躲在我身后,牙齿打颤的声音清晰可闻。
我感觉自己的腿肚子也在转筋,心脏狂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怎么办
跑往哪跑这玩意儿一看就不是靠两条腿能跑得过的。
硬刚拿头刚吗苏老板看着都够呛。
就在我大脑一片空白,几乎要放弃思考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到了手机屏幕。
直播间虽然弹幕没了,但在线人数还在疯狂飙升,礼物特效开始零星地飘过,估计是有些胆子大的老铁反应过来了。
几百万人…
几百万人看着呢…
一个极其荒诞的念头,突然像闪电一样劈中了我的脑子。
我颤抖着手,把手机镜头,小心翼翼地对准了那团不断蠕动的黑影。
然后,我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抖。
那个…
新来的朋友
我咽了口唾沫,感觉全场的目光,如果那团影子有目光的话,都集中到了我身上。
咳…
我当时就想,来都来了,直播间几百万人看着呢,总不能让大家白来一趟。
要不……
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给这位新来的『朋友』点个关注
24
封印破灭
我那句点个关注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连我自己都觉得离谱。
胖子在我身后直接腿软了,要不是扶着墙估计已经瘫了。
苏晚卿也朝我投来难以置信的一瞥,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脑子是不是也被邪气侵蚀了。
诡异的是,那团不断蠕动、散发着恐怖威压的黑影,竟然真的停滞了一瞬。
那无数扭曲肢体和模糊面孔组成的轮廓,仿佛僵住了。
空气中那令人窒息的阴冷,似乎也凝固了那么零点几秒。
然后,黑影中传出一阵更加混乱的、像是无数人同时在用各种方言咿咿呀呀哼唱的噪音。
那声音尖锐、杂乱,却隐隐带着一种…陈旧的调子
我脑子里灵光一闪,或者说是被吓得开始胡思乱想了。
封印…容器…执念…老物件…哼唱…
难道…
那个…老板我又试探着开口,声音依旧发飘,您…喜欢听戏
黑影的蠕动猛地加剧,那咿咿呀呀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委屈和暴躁
像是被关了几百年没听到戏,突然有人提这茬,结果还不是开唱的那种感觉。
苏晚卿眼中精光一闪,似乎也捕捉到了什么。
它的怨气核心…是极强的执念,不是纯粹的恶。她低声快速说道,像是在渴望什么…
渴望
听戏
一个荒唐到极点的想法在我脑中成型。
死马当活马医吧!
我哆哆嗦嗦地摸出手机,屏幕还亮着,直播间在线人数已经突破了一个恐怖的数字。
手指颤抖着点开音乐APP,搜索。
《铡美案》。
就这个了,包公戏,阳气足…吧
我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点下了播放键。
开封有个~包青天~铁面无私~辨忠奸~
激昂顿挫、充满力量的京剧唱腔,通过手机那可怜的扬声器,以一种极其不协调的方式,响彻了整个阴森诡异的废弃车间。
奇迹发生了。
那团黑影彻底静止了。
所有蠕动的肢体、所有模糊的人脸,都仿佛定格了。
空气中那股阴冷刺骨的寒意,竟然开始缓缓退散。
黑影中那混乱的咿呀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专注的…聆听
虽然它没有耳朵。
我和胖子、苏晚卿都屏住了呼吸,看着眼前这堪称魔幻现实主义的一幕。
手机里的《铡美案》还在继续,唱腔铿锵有力。
那团黑影的体积,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缩小。
构成它的那些黑色雾气,不再那么浓稠、狂暴,反而变得柔和起来,甚至透出一点点…享受
我甚至看到其中一张模糊的人脸,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了一下
错觉,一定是错觉。
一曲终了,手机自动切换到下一首。
我赶紧手忙脚乱地关掉。
车间里恢复了寂静。
那团黑影,已经缩小到只有篮球大小,颜色也淡了很多,不再是那种令人心悸的纯黑,而是近乎透明的灰色。
它轻轻地、几乎微不可闻地唉了一声。
那声音里,没有了之前的暴戾和怨毒,只剩下一种悠长的、仿佛终于了却了心愿的满足感。
然后,那团灰影彻底消散在空气中。
仿佛从未出现过。
地上,那根碎裂的手杖,表面的暗红光芒彻底熄灭,变成了一堆平平无奇的烂木头。
房间里的阴冷和压迫感,也随之烟消云散。
我腿一软,差点坐地上。
胖子直接瘫了,靠着墙大口喘气,脸色煞白。
苏晚卿收起银针,走到那堆烂木头旁边,蹲下身仔细看了看,眉头微蹙,似乎在思考什么。
就在这时,厂房外面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警笛声。
估计是附近的居民被之前的动静惊动报警了。
警察冲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我们三个惊魂未定的人,一个昏迷不醒的耗子(他好像只是被吓晕加邪气冲击晕了),以及满地狼藉和墙上诡异的涂鸦。
我们三个被带回局里做了笔录,当然是掐头去尾、半真半假地说了一通,把重点放在了耗子非法持有可疑物品、精神失常上。
耗子醒来后,精神状态确实很不稳定,胡言乱语说有鬼,最后被强制送去精神病院了。
也算是…得到了应有的下场吧。
从局里出来,天已经蒙蒙亮。
清晨的冷风吹在脸上,我打了个哆嗦,感觉像是做了一场荒诞离奇的噩梦。
谁能想到,搞定最终Boss的不是桃木剑,不是符箓,甚至不是胖子的高科技。
而是…京剧。
艺术,果然是无价的。
我掏出手机,屏幕还亮着,电量岌岌可危。
直播早就断了,估计是信号不好。
不知道最后那段播出去没有。
管他呢。
我点开银行APP,看着账户里那长长的一串零。
嗯,艺术是无价的,但给艺术买单,还是得靠钱啊。
25
终章
回程的面包车里,弥漫着一股混合了疲惫、后怕还有荒诞剧终场后的诡异沉默。
胖子握着方向盘,手还有点抖,眼睛时不时透过后视镜瞟一眼后座气定神闲的苏晚卿,又看看我,欲言又止。
最终还是没憋住。
默子…咱说真的…刚刚那玩意儿…真是听戏听没的
他声音干涩,带着一种世界观被按在地上摩擦后的恍惚。
我瘫在副驾驶座上,望着窗外逐渐亮起的天色,感觉脑子像一团浆糊。
不然呢
总不能真是包公显灵吧。
苏晚卿清冷的声音从后座传来。
那东西本身就是一道执念的聚合体。
困于法器百年,日夜所思不过是生前所好。
你的《铡美案》,恰好是它最渴求的慰藉,执念得偿,怨气自然消散。
她解释得云淡风轻,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我听着,只觉得这比撞鬼本身还离谱。
胖子咕咚咽了口唾沫。
那…那耗子…
被自身贪念和道具邪气反噬,加上最后那一下冲击,心神失守,疯了也正常。
苏晚卿语气没什么起伏。
我没说话。
看着手机屏幕上银行卡余额后面那一长串零,心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这次是靠一段京剧瞎猫碰上死耗子。
下次呢
下下次呢
总不能每次都指望Boss是个老票友吧。
回到苏晚卿的古玩店,天已经大亮。
我几乎是立刻就瘫倒在了那张散发着陈旧木香的躺椅上,感觉身体被掏空。
胖子则第一时间冲向电脑,嘴里念叨着看看直播录像、看看舆论风向。
没过多久,他就捧着平板电脑冲了过来,脸上是激动又复杂的表情。
默子!爆了!彻底爆了!
虽然最后信号断了,但那段…那段你跟那团黑影『唠嗑』,还有放京剧的片段,全播出去了!
现在全网都在讨论!
主播直播放京剧吓退邪祟、史上最硬核戏迷、南城废弃工厂惊魂
全是热搜!
粉丝数直接翻了一番!打赏金额…我靠,够咱们把这古玩店买下来了!
他唾沫横飞,激动得脸上的肉都在颤抖。
平台运营的电话也紧跟着打了进来,语气热情得能把我融化,又是恭喜又是暗示要深度合作,资源倾斜什么的。
我看着平板上那些耸人听闻的标题,还有后台那恐怖的收入数字。
一夜封神。
多少主播梦寐以求的巅峰。
但我心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沉甸甸的。
我看向苏晚卿,她正拿着一块干净的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那根从警局认领回来的、已经变成普通烂木头的手杖残骸。
苏老板。
我开口,声音有点哑。

这直播…我可能干不下去了。
胖子脸上的激动瞬间僵住。
不是…默子,你说啥呢这刚到巅峰啊!
我没理他,只是看着苏晚卿。
她擦拭的动作停了下来,抬眼看我,眼神平静。
想好了
我点点头。
以前穷,是为了活命,没得选。
现在…钱是有了,但命也快玩没了。
我怕鬼,这点从没变过。
这次是运气,下次可能就真交代了。
苏晚卿放下木头,站起身。
也好。
单纯的猎奇直播,本就容易引火烧身。
而且,你接触的东西越多,沾染的因果也越深,不是每次都能靠运气化解。
她走到我面前。
不过,有些事,不是你想停就能停的。
你这体质,加上之前几次经历,已经算是入了这扇门。
就算你不去找它们,它们也可能会来找你。
我心里一沉。
得,贼船上了就下不来了是吧。
那怎么办
胖子急了,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苏晚卿嘴角似乎微微勾了一下,转瞬即逝。
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
我和胖子同时看向她。
成立一个工作室。
苏晚卿走到那张红木八仙桌旁,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对外,就叫『临渊阁超自然现象研究咨询工作室』。
做一些…科普辟谣,民俗讲解。
偶尔,也接一些『特殊委托』。
胖子眼睛亮了。
这个好!听起来就高大上!还能继续发挥我的技术优势!
我有点懵。
科普辟谣咱们哪懂那个
不懂可以学。
苏晚卿瞥了我一眼,资料我提供,你负责讲。
至于那些『特殊委托』…
她顿了顿,就当是…实地调研了。
我明白了。
这哪是科普工作室,这分明就是把咱们仨的业务正规化、隐蔽化。
从草台班子游击队,升级成有据点、有执照(假的)的…嗯…特殊问题解决专家
我看着苏晚卿那张看不出深浅的脸,又看看旁边一脸兴奋盘算着怎么设计工作室Logo的胖子。
再想想自己那怕鬼怕得要死的怂样,和卡里那笔烫手的巨款。
好像…也没别的选择了。
行吧。
我叹了口气,那就…干一行,爱一行
毕竟,月入百万也就那样吧。
现在我追求的是……嗯,是科学、是真理……
我顿了顿,看着苏晚卿和胖子。
当然,钱也不能少。
毕竟,科学研究也是很烧钱的嘛!
胖子嘿嘿直笑。
苏晚卿没说话,只是重新拿起那块布,继续擦拭那堆烂木头,仿佛上面有什么值得研究的秘密。
阳光透过雕花木窗,洒了进来,在空气中投下明明暗暗的光斑。
几个月后,临渊阁工作室正式挂牌营业。
地点就在苏晚卿的古玩店后院,被胖子用隔音材料和各种我看不懂的线路重新改造过。
我坐在办公桌后,看着工作室账户里那依旧庞大的数字,心里踏实了不少。
直播还在偶尔做,但内容确实变了。
我对着镜头,一本正经地讲解着各地民俗禁忌,都是苏晚卿给的稿子,真假掺半。或者分析一些网络热门灵异事件——用科学强行解释。
粉丝流失了一些,但留下来的更铁了,甚至吸引了不少民俗爱好者和…应该是真正的圈内人。
当然,工作室的主要业务,还是那些神神秘秘的特殊委托。
此刻,苏晚卿就穿着一身白色的改良旗袍,戴着一副看起来很精密的护目镜,正用一个连接着电脑的、造型奇特的探针,仔细扫描着一块通体碧绿、散发着丝丝寒气的玉佩。
那是昨天一位愁容满面的富商送来的客户委托。
胖子则坐在另一台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屏幕上是不断跳动的波形图和数据流。
能量场异常波动已记录。
核心区域温度低于环境平均值3.7摄氏度。
检测到微弱的生物电信号残留…等等,这信号模式有点奇怪…
我看着这俩人一个神神叨叨,一个故弄玄虚,忍不住吐槽。
所以,我们现在算是持证上岗的……神棍了
胖子猛地抬起头,扶了扶眼镜,一脸严肃。
不。
是科学驱魔师。
苏晚卿头也不抬,探针在玉佩上方悬停。
闭嘴。
干活。
阳光暖暖地洒在她的侧脸,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我靠在椅背上,看着眼前这幅景象,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好像也…挺刺激的。
就是不知道,下一次实地调研,又会碰上什么幺蛾子。
日子,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