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破旧的小剧场里,高年级的学长将我抵在灰白破旧的墙面上,强迫我做他的女朋友。
他的指尖里尽是泥土,在我的下颚抚摸。
肖溪,你应该感恩戴德。以后,跟我。
在我最绝望的时候,
校霸鹿笙,推开了被紧闭的门,像是从天而降的天神。
1
我疯狂地摇头,拼命逃脱学长的桎梏,指甲在挣扎时划破了他的脸。
他气急败坏,一巴掌甩在了我的脸上:别给脸不要脸,谁不知道你妈是出来卖的妓女的女儿也会做妓女。
疼痛,窒息,破碎的绝望。
他的手指滑过,像是阴毒的毒蛇在扭曲爬动,滑腻的伸缩感,恶心得想吐。
我明明想疯狂地呐喊呼救,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哭声。
眼泪从我的眼角溢出。
因为不会说话,从来都被所有人忽视的我,因为被学长邀请帮忙,就感恩戴德地随他进了荒废的小剧场。
我未曾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学长的手紧紧捏住我的手腕,生疼。
他的眼神让我想起了妈妈按摩店的顾客。
寒冷破旧却挂满彩灯的小屋,未关紧的门缝中传出的男女咿咿呀呀的奇怪叫声,隔壁床上高烧不退叫破喉咙也等不到妈妈的我……
我的心像是被千百根针刺一般,疼痛。
小哑巴,连绝望都是无声的。
黑暗中。
潮湿和腐朽的味道。
或许是无助到极点,身体已经全然僵硬。
上一世的我一定是一个罪孽深重的人。
所以,这一世我的人生才会如此破败,不堪,充满磨难。
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2
砰。
篮球坠地的声音。
随后,是学长的咒骂,哪个不长眼的
我睁开双眼。
小剧场原本紧闭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原本无尽的黑暗中有阳光照了进来。
推门而入的人我认识。
学校有名的校霸,叫鹿笙。
此刻,他就站在阳光里,微笑地看着我。
像是从天而降的天神。
学长转过身去,蹙眉,鹿笙,你来这里干嘛
他慢慢地走过来,眉目张扬,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地笑:原来学长不只是在球场上爱欺凌弱小,连哑巴也不放过。
学长的脸上变得铁青:鹿笙,这不关你的事,你当没看见,我会将学校西门的篮球场让给你们球队。
鹿笙原先含着笑意的眼眸瞬间凶狠,像是狠戾又冷寂的狼。
让人发颤的可怖。
学长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无耻吗刚刚,我在破窗那里已经拍下了你对小哑巴动手动脚的视频。如果你不想明天被所有人看到,现在......就乖乖给我滚。
学长看了一眼鹿笙,又看了一眼我,飞奔,逃离。
鹿笙看着学长的背影,嗤笑道:愚蠢的烂人,这里哪里有什么破窗
他慢慢蹲了下来,看见在角落处瑟瑟发抖的我,你还好吗
我点了点头。
鹿笙转身欲走,我拉住了他的袖口。
手语比画道:谢谢你。
他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小哑巴,谢谢就不用了,我只是恰巧路过。不是帮你,是讨厌他。
我感激地笑笑。
却突然反应过来,他看懂了我刚刚做的哑语。
鹿笙,与传闻中很不一样。
明明他的笑容很痞。
可在我看来,却很温暖。
3
学长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被鹿笙耍了,根本不可能有什么视频。
他恶人先告状,向校长举报了我。
我只知道肖溪同学是个有孤独症的哑巴,一直在勤工俭学,课余时间在收集什么废纸盒,塑料瓶,好心告诉她,剧场有许多废旧的道具。但没想到她试图勾引我,想找我要钱。
校长办公室内,学长对着我声声指控。
而这样的指控,足以将我赶出学校。
我飞快比画手语:不是这样的,他在撒谎。
没有人理我。
他们未经调查,就在商量对我的处分。
历史课老师是一个年纪稍长的女人,她鄙夷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我不是对原生家庭不好的孩子有偏见。但耳濡目染,的确会造就人格缺陷。
另一个平时一直指责我孤僻的教研组长说:很早就提出过,不可以收从特殊教育学校出来的孩子。教育环境不一样,很难融入正常人的群体。
我拼命地比画,嘴里发出嘤嘤呀呀的声音却只是让他们厌烦。
为什么没有人相信我呢
为什么没有人听我说话
鼻子酸涩,但我知道即使我流泪,也得不到任何同情,只会让他们更加不耐烦。
即使说自己是被欺负,也只会像以前无数次一样被质疑。
因为,所有人都说,我在肮脏的原生家庭下长大,没有受过好的教育,所以我是一个不值得被信任的人。
每一次,我都疯狂比画着手语一遍遍解释,但没有人有耐心去看,没有人相信,只会拿怪异的眼神看着我。
我是一个妓女的孩子。
我是一个孤僻的怪胎。
我是一个哑巴。
所以,好像我注定不会被普通人理解和认同。
可是,出身从来不是我能选择的。
我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还是得不到大家的认可呢
我默默退到了角落。
他们还在积极讨论是否给予我开除处分。
我的眼圈红了,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
傻瓜,所以就任由这些人冤枉你吗
我转过身去,是鹿笙。
他勾着唇,眉眼不羁地倚在门口笑着。
4
学长看见鹿笙的那一瞬间,脸色剧变。
校长蹙眉:鹿笙,怎么哪里都有你的事你上次因为欺负同学,还在处分期间。
校长,上次明明是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懒得跟你计较。但这次,你们要任由一个栽赃犯冤枉一个差点被侵犯的女学生吗
鹿笙,这是很严重的指控!你不要乱说话。
所以,小哑巴勾引男同学就是很轻微的指控吗还是......学长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或者他的爸爸是系统内的某位高官
你......
校长气得吹胡子瞪眼。
我惊讶地看着鹿笙。
他......怎么什么都敢说
校长定了定神,厉声斥责:鹿笙,别以为我不敢动你。你的所作所为早已经可以被学校开除十次。
鹿笙抬眼,嘴角勾笑:校长留我,难道不是因为我爸又捐赠了一座图书馆吗所以,小哑巴是因为没有有权势或者有钱的老爸,就可以随便开除吗
他的语气,桀骜不驯,轻佻又肯定。
我呆在原地。
我知道鹿笙是出了名桀骜不驯的自负校霸,但亲眼见到他怼人的模样,还是叹为观止。
那群趾高气扬的上位者,此时仿佛被说中了什么,被扼住了喉。
可明明他在做离经叛道的事,可我却觉得他比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坦荡与正义。
他据理力争,为我鸣不平。
他一句句诉说当时的情形,即使被质疑,却依旧毫不退却。
我的眼圈红了。
我是个胆小鬼,习惯躲在阴暗的角落,如今却有人不顾一切为我出头。
此刻,突的生出一股劲,我做了我平生从未做过的事。
我随意抽出办公桌的一张纸,用血红色的马克笔写下,学长在冤枉我。
我将纸张高高地举起,超过了所有人的头顶。
视线飘过鹿笙时,我看见了他痞痞的笑意,似乎在赞赏我的举动。
没有人想到,无声的哑巴也会以自己的方式坚定又激烈地站出来反驳。
毕竟我从来都是沉默着。
这场控诉最终以息事宁人作为结局。
校长说,废弃的小剧场没有监控,各执一词,只有人证,不能作为证据。
没有人需要为此付出代价。
但万幸,我依旧可以在校园里继续学业。
鹿笙低笑两声,神情中尽是不屑:小哑巴,他们真龌龊啊。
他说着粗俗的脏话。
午后的阳光照射在他漂亮的眼眸里,光彩夺目。
童年时,我住的小楼旁有一条银色小河,村里的老人说,对岸开满了五色小花,还有蝴蝶在飞舞。
我很想去对岸,却从未有勇气走过去。
可今天。
我却好像真的趟过了这条河流。
5
这件事过后。
我依旧平静地生活,埋着头颅,像以往一样,尽量让自己隐身在校园的角落。
唯一不同的是,经过球场,我会偷偷去找寻阳光下疾驰在球架下的身影。
鹿笙虽然名声不好,但长得精致好看,离经叛道的痞气,反而引起众多小女生的爱慕。
她们欢呼的方向,就是鹿笙所在之处。
他跟我不一样。
我像是生活在阴暗沟渠的蛆,注定在黑暗中寂静前行。
可鹿笙是张扬的,灿烂的,热烈的。
6
我本以为我和鹿笙不会有交集。
可他却开始频繁地出现在我的生活中。
教室,食堂,图书馆,我打工回家的林荫小道上......
起初,我以为是凑巧。
直到,他将我堵在了教学楼门口,小哑巴,看见我也不跟我打招呼你很没有礼貌。
我慌张地比画着解释:我怕打扰到你的生活。
鹿笙抿着唇,冷笑一声:小哑巴,你的借口很拙劣。
气氛有些难堪。
但我说的是真话。
我甚至不懂,他为什么要靠近我跟我这样的人有交集
我垂下头,问他: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吗
妈妈从小就告诉我,欲有所取,必有所予。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帮你。
我以为鹿笙和那些人不一样。
所以。
这一次,我忘记了。
鹿笙挑了挑眉,小哑巴,你准备怎么报恩
我咬了咬唇,艰难地比画道:你想要钱还是别的什么我都尽量补偿你。
鹿笙眼微微眯起,眉眼不羁:若我想要你呢
他的话让我的心瞬间寒凉。
原来,他们都是一样的。
7
我攥住自己的衣扣,狠狠蹙着眉头。
随后。
我坚定地比画道:我不卖身。除了这个,我都会努力给你。
鹿笙看着我这副模样,扑哧笑了:小哑巴,你真的很有趣。我想要的,是追求你。
我仰起头,正正对上鹿笙墨色沉沉的瞳仁。
那双眸依然不羁,却透着悲凉,透着欢愉,还隐藏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他伸出手,轻轻弹了弹我的额头。
我捏着衣角,心跳如小鹿般乱撞克制不住,脸颊泛红。
鹿笙好像在跟我表白。
可是,为什么呢
他是校园里备受追捧的风云人物,是英俊不羁的少年。
而我,像一只鸵鸟,恨不得将自己的头全部埋进羽毛,怯懦,无趣,还是个哑巴。
而现在。
鹿笙说,他要追我。
我怀疑鹿笙是个骗子。
可是,我什么都没有,他在图谋我什么
小哑巴。他的声线清冷又温柔,我以后保护你,好不好
8
在深秋的篮球场上。
当鹿笙牵过我的手,穿过人群,将我领到第一排看台上。
我听见了人群中熙熙攘攘,都在讨论我,全是质疑和嘲笑。
有仰慕鹿笙的女生故意大声说:可能阿笙最近想换换口味,正好遇到倒贴的哑巴,不要白不要。
胸口酸涩,像被浇了一盆冰水,从头寒到脚。
质疑声越来越多。
他们好像忘记了我只是哑巴,却不是聋子。
我习惯性地埋下头,隐忍。
可这时候,有人牵起了我的手。
鹿笙坦坦荡荡地对着人群大声说道:肖溪是我正在认真追求的女生,只是她还没有答应我。
他的指尖与我十指相扣,语气阴沉地对那个刚刚故意让我难堪的女生说:你这种的,倒贴给我,我都不会要的。
那个女生脸色顿时铁青,捂着脸,跑出了球场。
我仰起头,惊讶地看着他。
他语气莽撞,但说出来的话炙热,勇敢,坚决。
他握着我的手,那么温暖。
因为他的态度,那群人对我的态度和善了不少。
鹿笙在中场休息的途中,坐到我的身旁,暮色照耀在他的侧脸,清朗的笑颜。
他兴奋地将我介绍给他球队的队友们,每个人都那么和善,争着八卦我和鹿笙相识的过程。
我比画着手语:认识你们很高兴。
鹿笙就在一旁给我做翻译。
那一天,天空很蓝,球场边那棵梧桐树上有两只飞鸟蜷缩在枝头,空气很清甜......
我在那一天,第一次感受到了偏爱。
有人曾告诉我,顺应这个世界,命运给予的一切磨难都是馈赠。
可上天好像特别偏爱我,给我的馈赠特别多。
我曾怨恨过这个世界的不公,反复体会那种在悬崖摇摇欲坠的感觉,可第一次有人坚定地抓住了我无力的双臂。
鹿笙进球了,全场欢呼。
他转过头,微笑,朝我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我红着脸,也回了他一个加油的动作。
我有一种预感,或许,我的生命会因为遇见鹿笙而从此不同。
9
我答应了鹿笙的告白。
他带着我,坐上他的摩托车后座,戴着专属于我的粉色头盔,在城市的黑夜里疾驰。
在课桌下与他偷偷牵手,在校园的梧桐树下枕着他的肩头看书,他带着我去了我从未去过的游乐场。
以前,我曾经听过一个古老的传言。
人死前,过往的记忆会像电影的镜头一幕又一幕地播放。
那我希望,这些镜头都是属于鹿笙。
这不只是代表他,也是那个鲜活的,放肆的,不再自卑的,过往十九年都未曾出现的我自己。
我以前的世界只有那狭窄的阁楼,永远涂抹着艳妆的妈妈,还有那些浑身散发着酒臭味道的陌生男人。
大学以后,我终于离家出走,住进了宿舍,短暂地摆脱了这一切。
可却从未甩脱过那个自卑,怯懦,狭隘的自己。
我说我是残缺的。
鹿笙却告诉我,你体贴,善良,也很坚毅勇敢,有很多美好的品质,还有......他有些羞涩,你很漂亮。
在他清澈的眼眸中,我的灵魂好像摆脱了束缚,不再于肉体的残缺与执着于过往的苦痛。
我才明白,泥泞处也可绽放出美丽的花朵。
在河畔的草坪飞奔打闹后,鹿笙将我搂在怀里。
他在我耳畔低声问:小哑巴,你有没有什么梦想
我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慢慢比画道:有的,我很想做一个电影编剧。
电影编剧吗
嗯,我很喜欢电影,明明只有短短两小时左右,却能完整地讲述完一个人的一生。而且,在看电影的那短短时间里,它就像是我的避风港,我可以忘却一切烦恼,忘掉我自己,去感受到别人的爱,痛苦,疑惑,生命。
鹿笙望着我,眼睛闪闪亮亮的。
他说:小哑巴,你一定会实现你的梦想的。
我问道:那你呢你有什么梦想吗
他眨了眨眼,笑着说:你的梦想实现就是我的梦想。
我拉了拉他的袖口,示意他重新好好说。
鹿笙弹了弹我的额头,神情变得很认真:小哑巴,我没有撒谎。你不知道,我有多希望能护你一生幸福。
我忽然觉得身体里某处剧烈地跳动了一下,心头忽而炙热。
秋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牢牢的,一瞬不瞬盯着我,又温柔,鼻端萦绕的是鹿笙身上好闻的薄荷香气。
我闭上了眼睛。
想象中的吻并没有落在我的嘴唇,而是落在了额头。
我疑惑不解地看着鹿笙。
他的笑容很苦,声音缓缓:小哑巴,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我其实只是一个可悲的,无能为力的,怯弱的男人。
我更困惑了。
他明明那么好,那么坚毅,那么善良,那么温暖。
他的声音缓缓,似小溪流淌:小哑巴,你一定会实现你的梦想,你一定会幸福的。
我没有再追问他。
其实,我的话只说了一半。
我还有一个梦想,希望鹿笙能留在我的身边,和我永永远远地在一起......
10
自从和鹿笙在一起之后。
我再也没有听过以前那些恶毒又嚣张的嘲笑,也再没有拿我的过去攻击和孤立我。
我将这一切都归功于鹿笙。
可他却只是边吃着薄荷糖,边挑着眉:小哑巴,其实只是因为你不再低着头,怯懦地对待他们,欺凌者从来都只会欺辱弱者而已。
我弯了弯唇角,笑了。
鹿笙看着我的笑容,突然愣住了,耳根绯红:小哑巴,多笑笑。你笑起来的样子,很美。
看着他这副模样。
我突地凑上前去,踮起脚,吻住了他的唇。
清甜的薄荷香气在我的唇齿间散开。
鹿笙显然被我吓到了,连眼睛都未曾闭合。
他的声音沙哑:小哑巴,偷袭可不是好习惯。
我的脸庞连着耳根发烫,准备比画,对不起。
可下一刻,他的手指扶住了我的下颚,吻轻若似水覆在我的唇上。
所以,我也要偷袭你一次,这样才公平。
我将头埋在他怀中,幸福地笑了。
上天啊,我现在相信了,一切磨难都是你的馈赠,让我在暗夜里匍匐,却给我牵引,带我走向黎明。
11
跟鹿笙在一起的第三年。
我已经转系到了编导,在鹿笙的鼓励下,开始做一些小作品,创建了自己的账号,并进行发表。
这些作品中,有不少鹿笙友情参演。
有些网友会在我的作品下留言问,男主好好看,是姐姐的男友吗
我都会在下面留一个可爱的默认表情。
有人评价,我的作品根据发布的时间线,由灰暗慢慢明亮,由挣扎,彷徨,不安慢慢多了些渴望与温情。
我想这些小短片能体现我的成长轨迹和内心独白,那些孤寂和不安慢慢被安抚,而对未来的迷茫也慢慢清晰。
在我发布了一部名叫《Redeem》的作品后,有一个电影导演找到了我。
他叫伯格,三十几岁,是一个中英混血,从大学毕业后便在中国寻求他的电影梦想,是个很有才华的男人,却因性格有些孤僻,在行业里独来独往。
伯格凝视着我的眼睛,认真说道:一个被所有人抛弃的失业中年男人,夹杂在现实与理想之间,孤独,充满敌意,无法与世界和解,突然有了一次重新人生的机会。我以为,这样的剧本,出自一个成熟女人的手,却未曾想到你只是个学生。
他邀请我,加入他的工作室,与他合作。
我蹙眉,在手机里打下文字:可是,我是个哑巴。我们连交流都会有困难。
伯格哈哈大笑,随即认真地说道:肖溪,艺术家都是残缺的,痛苦是滋养灵感的温床。
这个想法,我不置可否。
不必歌颂苦痛,苦痛即是苦痛本身而已。
我将这个消息告诉鹿笙。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小哑巴,你的一切决定,我都支持。
鹿笙总是这样,只会护着我,支持我。
他才是我人生的救赎。
12
大四时,我搬去了鹿笙的小公寓。
我们一起养了一只小猫,叫奶糖。
那是鹿笙在小区门口的垃圾桶旁捡到的流浪小猫,它走路一瘸一拐的,毛发粗糙肮脏,身上有很多伤口,它的指甲被人拔掉了,原本粉色的肉垫上全是伤痕。
我和鹿笙温柔地为小猫打理,将小猫每一根毛上的尘土与砂砾都清理干净。
将它送医后,才发现它有先天性心脏病,后期的治疗费用很高。
我想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奶糖才会被原主人抛弃,变成一只流浪小猫,还遇到了很坏的人。
鹿笙温柔地抚摸着小猫说:无论它好或者不好,它都是我们的小猫,我永远不会抛弃奶糖的。
世界上有许多小猫,可只有奶糖是属于我和鹿笙的小猫。
在那座小公寓,我度过了人生最快乐的日子。
鹿笙与他球队的几个兄弟自主创业,成立了一个篮球俱乐部。
伯格与我的工作室也慢慢走向正轨,甚至有大导演主动找我们合作拍一些宣传纪录片。
晚上,我回到家。
鹿笙穿着围裙,做了一桌子的饭菜,替我庆祝。
他轻轻地抚摸我的发梢:小溪,你真的很棒,现在的你整个人在闪光。
他的吻轻柔地覆上我的唇。
我曾听过一句话,叫爱人如养花。
曾经桀骜不驯,嚣张跋扈的少年,如今为我洗手作羹汤,用他的温柔和爱将我浇灌成如今的模样。
那个自卑,怯懦的小哑巴好似是上一世的自己。
鹿笙好像很久没有叫过我小哑巴了。
他勾了勾唇角,眼神里全是宠溺:你现在已经是小有名的编导了,这种爱称可不能随便让旁人听到。
我的耳根子绯红,比画道:我不介意。
他笑了笑,叹了口气:我的小溪如今已经这么优秀了,我也要努力才行啊。
我可以养你啊。
鹿笙被我的话逗笑了,摸了摸我的头:傻瓜,养家是男人的事。
我有些气恼地比画,怎么这人思想这么腐朽呢
他被我气鼓鼓的模样逗笑了,弹了弹我的脑袋:我错了,宝贝。
然后将我搂在怀中,继续规划未来。
在鹿笙描述的未来里,有他,有我,有奶糖。
我们会生活得很幸福,会永远永远在一起......
13
我和鹿笙在一起的第五年。
他向我求婚了。
在一个夏日午后的咖啡馆,明媚的阳光下,漂亮的装满冰淇淋的餐盘里,有一枚戴钻的戒指。
鹿笙单膝下跪:小溪,我鹿笙请求娶你为我合法妻子,无论富贵贫穷,快乐悲伤,健康疾病,都愿意一生一世爱你,守护你,终生不渝。
钻石戒指在太阳的照射下,发出璀璨耀眼的光芒。
我激动地哽咽,比划着:我愿意。
随后,是鹿笙的朋友和我的朋友手捧着鲜花,在他们的簇拥下,我戴上了戒指。
上天啊,这一刻的幸福,我愿意用我的一切来交换。
伯格热络地向鹿笙道喜,我才意识到他们是认识的。
我将伯格拉到一边,偷偷问他。
伯格勾了勾唇角:我和阿笙家是世交,是他将你的作品推荐给我,我才能发现你这块璞玉。他还特意叮嘱我,不要告诉你。
原来如此。
不远处的鹿笙温柔地看着我,嘴角浅笑。
我的眼眶又红了。
从初见到现在,鹿笙一直都在保护我,角落处帮我实现我的一切愿望,让我幸福。
14
婚礼定在了十二月。
在下雪的教堂里,宴请我们最珍视的朋友们。
我没有邀请我的妈妈,即使她是我在这世间唯一留存的家人。
十九岁离开家的前一天,她将她的顾客介绍给了我。
那个经常来我家,眼光猥琐看我,还偷我内衣,用手抚摸我脊背的男人。
而这一切,她都看见了,却默许。
她借口出门买烟,将我和那个男人留在了家中。
当他猥琐地向我靠近,油腻的脸疯狂在我的脖颈处蹭,撕扯着我的校服。
我拼了命地挣扎。
我无法容忍自己的一生如我妈一样,浑浑噩噩,成为供男人随意玩弄的雀鸟,翅膀早已经被折断,任由自己被关在阴暗潮湿的囚笼里。
所以,我在地上随手捡起一瓶酒,砸向了男人的头颅。
在他抱着头惨叫的那一刻,我飞快地逃离了那个家。
从此以后,我就成为了没有家,没有家人的小哑巴,活得更自卑,隐忍,怯懦。
而鹿笙说,他要给我一个家,他要成为我的爱人,家人。
我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你没有向我介绍你的家人呢
我听闻过他的父亲是很有名的企业家。
可鹿笙却摇了摇头:我跟你一样,早就没有了家,没有了家人。
他说,我们要做彼此的家人,我和他,还有奶糖,我们会成立一个这世上最幸福的家庭。
我鼻子一酸,紧紧搂住了他。
我没有再继续追问他。
我清楚知道,每个人都有不想被人知道的过去,即使是最亲近的人。
鹿笙。我比画着他的名字。
他亲吻着我的发梢,声音有些低哑:怎么了
以后,我也要保护你,给你温暖,给你幸福。
他那双黝黑的眸子里凝结着一团云雾。
许久,他说,好。
15
在婚礼前的一个月。
我和伯格受到邀请,去四川的一个偏远乡镇拍一个公益纪录片。
原本一切很顺利。
可在回程的前一天,突发地震。
一瞬间,山体零碎,房屋倒塌,建筑倾覆,所有人四处逃窜。
我们的拍摄团队因为在平地上驻扎,所以并没有人员伤亡。
可是,信号全部中断。
我很焦急,我联络不上鹿笙。
救援的队伍一波又一波地赶来。
我们拍摄团队都留守在了灾区帮忙。
小溪。
不知是不是思念鹿笙,我竟出现了幻听。
小溪。
这一次,他的声音离我更近,也更清晰。
我猛地转过头。
鹿笙站在我不远处,笑脸盈盈。
我扑上去,紧紧抱住他。
他温热的指腹轻轻擦拭我的眼泪:傻姑娘,不要怕,我来了。
这些天,我仿若无事,心却像空了一块。
如今,胸腔里强有力的心跳声才让我感觉自己是完整的。
这里很危险。我比画道。
所以,我更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
那晚的星空下,鹿笙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那是他第一次给我提及他的过往。
我从小生活在富足的家庭里,有钱的老爸,漂亮的妈妈。因为被纵容着长大,所以,养成了嚣张跋扈,自私自利的性格。七岁之前,我几乎是个混世魔王。
说到这里,鹿笙苦笑了一声。
直到我的妹妹出身,她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可惜,她从出生起就没有办法说话,是个小哑巴。因为天生残障的缘故,妈妈和爸爸总是要多照顾她一点,所以,我很妒忌,我想我不喜欢她。
可是,她慢慢长大,她很喜欢跟着我,妈妈总要我带着她一起玩。青春期的男孩子总是自以为很成熟,很讨厌有一个小屁孩跟着自己。所以那次在游乐场......妈妈去给我们买冰淇淋,让我守着她,我却跑去玩赛车,将她一个人留在了抓娃娃那里。
说到这里,鹿笙已经泣不成声,蹲在地上,死死抱住自己的头颅。
再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成了一具冰冷冷的尸体,有一个变态,虐杀了她。她还那么小,都还没有体会过这世间的美好,生命就戛然而止了。后来,有目击者指出,妹妹被凶手抱走之前,一直朝着我的方向,可是她说不了话,只能做口型。她一定很绝望,一定在叫哥哥,救我,哥哥,救我。可是,我只顾着玩赛车游戏,早就将她抛之脑后。
鹿笙的嘴角是苦涩的笑意,眼睛却流着悲伤的泪水,疯狂捶打着自己的头。
这件事不久后,妈妈就离开了家,去了国外。她说,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她不该将两个孩子留在那里。可是,我知道,错的人是我。是我让原本幸福的家庭变得支离破碎。爸爸越装作若无其事,我就越愧疚,越无法面对。
可这一刻,我不知道怎么去安慰这么痛苦的他,我不会说话,只能紧紧搂住他。
小哑巴,我好怕,这一次联络不到你的时候,我好怕你也会离开我。
苦难会让人成长,但这份代价对当时年幼的鹿笙来说,未免太过沉重。
怪不得鹿笙会手语,会莫名出现在我的身边,说着要永远保护我。
或许,对他来说,保护怯懦的小哑巴,像是在替年少因贪玩而忽视妹妹的自己赎罪。
心里有一瞬失落,但更多的是感恩。
感恩我对他来说,从不只是被索取,被付出的对象。
看着鹿笙崩溃的模样,我却不知道怎么帮助他。
他是我黑暗世界里的救赎,牵引我走向光明。
而我,也想成为他的救赎。
16
第二日的清晨。
我们都默契地没有提及昨晚的事情。
我和鹿笙商量好了继续在灾区救援。
我偷偷联系伯格,拜托他邀请鹿笙的父母来参加我们十二月的婚礼。
我清楚知道,鹿笙有多爱他的家人,多渴望他们的祝福。
在灾区的这段时日,我清楚认识到。
在无法抗衡的天灾面前,人类不堪一击如同蝼蚁,渺小如斯。
可我们都是顽强的,每日的救赎只为生命的延续,只为将希望的曙光带给掩埋在黑暗中,身处绝望中的人。
在我和鹿笙将废墟里的一个小孩抱出时,突然地动山摇,余震又来了。
地动山摇,山体滑坡。
在一块木板即将砸向我的瞬间,鹿笙朝我扑来,将我护在了身下。
鲜红的液体,一滴,一滴,血珠变成血流将我的手掌打湿。
我疯狂地想要搬动压在他头上的木板,可是,即使花费了所有的力气,我依然移动不了。
啊……快来人,救救他。
我疯狂地大吼,可只能发出呜呜的哭声。
快来人,救救他!
我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过自己是个哑巴。
连绝望的呼救……都是近乎无声的。
鹿笙看着我,脸色苍白,气若游丝,他拉着我的手,小声说:小哑巴,你没事就好了。
鹿笙,再等等,再等等,会有人来救我们。我努力做着口型,跟他说话。
你等等我,下个月我们就要结婚了,你还没有看过我穿婚纱的模样,奶糖还在家里等我们回家。求求你,不要闭眼睛,不要离开我。
我只能发出咿呀咿呀的声音。
我不知道,鹿笙能不能听懂。
鲜红的血液从他的头上流下,模糊了他的视线。
我拿着袖子去擦拭,可是血却怎么也止不住,越流越多,染红了他白色的衬衫,在这黑暗绝望的地方,像是一朵绚烂的红莲。
我听到了四处都是呼救的声音,是对爱人的呼喊。
上天,求求你,救救我们。
我从来都知道,苦难是人生的常态,是你对人类的考验。
那么,我愿意去承受一切的痛苦与磨炼,愿独自面对一切灰暗。
鹿笙的眼睛已经阖上,任凭我怎么呼喊,他也没有再理我。
我的心脏疼到窒息。
原来,人太过于悲痛,哭泣的时候是没有眼泪的。
我紧紧握住鹿笙的手指,却觉得愈发冰凉。
在昏迷之前,我只能闻到泥土和鲜血的味道,缝隙间却似有一缕阳光漏了进来。
17
我将自己关在房间,没日没夜地工作。
伯格蹙着眉头,说我消瘦得像是一个骷髅。
小溪,你这样,鹿笙会心疼的。
我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埋着头,继续创作。
从四川回来以后,鹿笙就失踪了。
刚开始的时候,我像是一个疯子一样四处寻找他,联络他那些兄弟们,在俱乐部蹲守,甚至找到了他父亲的家里。
那个看着和鹿笙长相相似的中年男人,眉眼锐利,语气却很柔和:你是个好姑娘,忘了他,以后好好生活吧。
我怎么可能忘记鹿笙
可是,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我有时候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死了
可一捧骨灰都未曾让我见到。
他怎么舍得连个念想都未曾留给我。
慢慢地,我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用工作去麻痹自己。
只有在深夜,四下无人,我才会抱着奶糖,思念鹿笙。
我不会说话,所以只能抚摸着小猫掉眼泪。
她好像读懂了我的悲伤,小脑袋一直在我的手心蹭来蹭去。
奶糖,爸爸一定不会舍得丢下我们的。
我的心像是残缺了一块,疼得厉害。
小哑巴。
在梦中,我听见了鹿笙的声音,清醒后,却是光秃秃的白墙。
黑夜里,奶糖缩在床下发抖,一直喵呜喵呜小声地叫。
我穿起衣服,慌忙抱起它,向宠物医院跑。
18
奶糖走了。
它因为急性心脏病,不幸离世。
鹿笙失踪后,它每晚都会睡在我的枕边,陪着我。
可那一晚,它悄悄地躲在了床底,不想让我看见它痛苦的模样。
它走前,小爪子一直蹭着鹿笙的枕巾,我想,它是想记住他的味道。
可是,鹿笙还没来得及跟它告别。
我的奶糖成长记录册里,记录了它刚来到这个家里,我和鹿笙为它清洗的模样,记录着它第一次钻入我怀里的样子,记录它冒失地打翻了我的水杯,鹿笙装作生气教导它的样子。
床头的小盒子里放着它掉下来的乳牙,还有硬硬的小胡子,小指甲。
鹿笙说,小猫的一生很短,所以这些一定要好好保存起来。
可是,我没有想到,奶糖还那么小就走了,它被抛弃,被迫流浪,被虐待,只陪了我和鹿笙短短时日,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在奶糖的公墓前,我哭得不能自已。
鹿笙,我该怎么办呢
没有了你,没有了奶糖,这个残酷的世界好像只剩下我一个人独自面对。
记忆里,那个笑容痞痞的男人明明反复说过承诺:小哑巴,我会保护你,不会只留你一个人的。
鹿笙果然是个骗子。
他食言了。
19
我好像病了,反复发烧,却检查不出任何问题。
小哑巴,小哑巴。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又是幻觉吗
床头的温水和药,盖在身上的被子,还有被打开的窗户。
这些怎么可能是幻觉
伯格解释道:鹿笙走之前,拜托我每日来喂奶糖。所以,是我代替鹿笙在照顾你。
我知道,他在撒谎。
他清冷温柔的声音,半梦半醒间滴落在我脸颊的泪水,好闻的薄荷香气......
我知道,鹿笙回来过。
可是,他为什么要躲起来
鹿笙真的好残忍啊。
我痛恨他躲起来,像是抛弃了我,让我独自一人面对暗夜中的哀伤。
可我更多的是感恩,他还活着。
我从未怀疑过我们之间的感情。
我知道,他离开一定是为了我。
可是,鹿笙还不知道,他早已成了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是心脏跳动的起搏器,是生命轨迹的导航塔。
他是我的北,我的南,我的东和西。我的工作日,我的星期日。是我的正午,我的夜半,我的话语,我的歌.....
在我如寒冬般冰冷的人生里,光明炙热的少年,救赎了我。
这些话,我却从未告诉过他。
20
我去求鹿笙的父亲,告诉我,他的行踪。
最开始,他只是让我放弃。
可在我不死心的一遍遍哀求下,他软了心肠。
肖溪,有时候真相不是你能接受的。不去探索,可能对你,对他,都好。鹿笙是个很执着的孩子,当所有人都包容原谅他,往往过不去的是他自己。
我疯狂比画着:叔叔求求你,让我见他。
相比于鹿笙消失在我的生命里,没有什么是我更惧怕的。
21
别墅里。
我思念至深的男人就坐在窗边。
可窗户拉得死死的,连一丝光都透不进来。
他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
我比画着:鹿笙。
可他没有一丝反应。
爸爸,我想一个人呆着。他的语气里全是孤寂。
我的眼里噙着泪,慢慢地走向他。
叔叔告诉我,那块木板没有夺走他的性命,可他因为脑出血而导致了失明。
我的鹿笙,因为看不见,所以离开了我。
我握住了他的手,将头枕向了他的大腿。
他蹙眉,轻轻叫了一声:小哑巴,是你吗
我的泪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鹿笙伸手一点一点去探寻我的眼泪,叹了一口气:你不该来找我。
我紧紧抱住他,抖着肩,努力抑制住自己的眼泪。
可这一次,不是悲伤的泪水,是失而复得的幸福。
我仰着脸,去吻他的唇角,在他的手心里写字:鹿笙,这一次,让我来保护你。我想,做你的眼睛。
22
刚开始的时候。
鹿笙很抗拒我的帮助。
因为不习惯黑暗,他总是摔倒,膝盖处都是伤痕。
他伸出手,一步一步慢慢探索前方的障碍物,慢慢行走。
小哑巴,我可以。让我自己走。
他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废人,没有人比我更懂这份感受。
残疾也想被当作正常的人一样被对待。
我只是守护在他的身边,慢慢看着他,默默移除他前方的障碍物。
有时候,我会闭着眼睛,逼自己去感受他的世界。
黑暗让人恐慌。
但没关系,他有我,我会成为他的眼睛,他的导航。
他看不见我的手语。
我就会在他的手心一笔一笔地述说我想对他所说的话。
他不想出门,不想见阳光。
我就会告诉他:你曾经告诉我过,这个世界是勇敢者的游乐场,怯懦是最无用的。每个人都是残缺的,或者是身,或者是心,谁也不比谁高贵。
鹿笙曾经指引我走出怯懦与自卑的话,都被我重述了一遍。
他终于笑了,笑容痞痞的,真是好看。
23
鹿笙不再抗拒我的帮助。
但大多时候,他都可以自己独立完成日常所需。
出门在外,或许会有些异样的眼光。
但我并不觉得那是恶毒的,可怜的,探究的。
昂起头颅,勇敢对视。
他一手牵着我,一手杵着盲棍,我们紧紧依偎。
每个人都是破碎的,我和鹿笙看似不幸,却又很幸运,遇到了互相治愈的人,将对方拼凑完整。
即使再次被击倒,碎片散落,我们也有勇气再次拾起对方,拾起自己。
恐惧都是未知的,我们拥有彼此,已经拥有了对抗一切的勇气。
我说不出话,可我能书写,能比画,能表达一切真实的自己。
鹿笙看不见,可依旧能闻花香,听见虫鸣,抚摸我的脸颊,热爱这个世界。
何必为生命的某种缺失而哭泣
我们相爱,又共同爱着这温柔又残酷的人间。
番外
我的电影作品《零》入选了威尼斯国际电影节。
在领奖那日,我用手语发表了获奖感言:或许我们都深处过阴暗角落处,认清了自己是破碎的,渺小的,怯懦的,时间助我们看清残忍的真相。但爱与勇气会给我们牵引,这个世界总有什么值得你留恋,总有什么会将你拉出深渊。
我的爱人在舞台一旁帮我翻译。
他俏皮地朝我眨了眨眼,明亮双眸灿若繁星,清澈透亮,眼眸里尽是爱意。
感恩上天,那场手术风险很大,却很成功。
鹿笙就站在台前,舞台蓝色的灯光打在了他的身上,微笑地看着我。
他整个人在发光。
一如我们初相遇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