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初夏蝉鸣 > 第一章

蝉鸣像被拉长的金线,将六月的暑气织得密不透风。阮清歌窝在礼堂后排的角落,膝盖上摊开的速写本已经被汗水洇出几道深浅不一的印迹。礼堂里的空调嗡嗡作响,却压不住毕业生们的躁动。她用铅笔轻轻勾勒着台上发言男生的轮廓,眉骨的弧度,下颌线的锋利,每一道线条都像是被夏风轻轻抚过。七年寒窗,今日终成医者。未来我会用这双手,去托举无数生命的重量……那声音清朗得像被冰镇过的薄荷茶,带着一种穿透喧嚣的冷静。他叫林深,是医学系的新生代表。这是阮清歌第二次画他。第一次是在解剖楼外,他抱着刚领到的白大褂发呆,像只误入人世的白鹤。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一道道金色的光晕,让他看起来既遥远又神秘。暴雨在毫无预兆间倾盆而至,将晚宴的喧嚣吞没得干干净净。阮清歌抱着画板冲进图书馆天台时,正看见林深仰头接住闪电击落的广告牌。金属边缘擦过他锁骨,溅起的血珠在雨幕中绽开艳丽的花。他却还死死护着怀里的她,嘴唇动了动:怕吗惊雷炸开的瞬间,她的唇落在他耳垂上,咸涩的血腥味混着雨气钻进鼻腔。再醒来时,她看见自己光着脚蜷在他床沿,而他正把听诊器贴在她后心:心跳很快呢,小鹿。阮清歌的意识在模糊中醒来,眼前是林深专注的面容。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温柔的关切,像是在审视一件珍贵的艺术品。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像是心中有一只小鹿在奔跑。你救了我。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颤抖。确切地说,是我们互相救了彼此。林深微微一笑,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阮清歌的心跳在加速,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热。她试图从床上坐起来,但身体的虚弱让她不得不依靠在林深的肩上。他的体温透过白大褂传递过来,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你为什么要救我她轻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好奇和不确定。林深的眼神变得深邃,他轻轻扶住阮清歌的肩膀,让她靠得更舒适一些。因为在那一刻,我看到了你眼中的光芒。那种光芒,是我从未见过的。他的回答让阮清歌的心跳更加剧烈,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只能感受到一种奇怪的吸引力,像是被磁石吸引的铁屑,无法抗拒。窗外的雨还在下,雷声逐渐远去。阮清歌靠在林深的肩上,感受着他的体温和心跳,渐渐进入了梦乡。小心着凉。林深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温柔的宠溺。他小心地将阮清歌的画板放在一旁,然后轻轻地将她抱起,走向了医疗室的床铺。他将她轻轻放在床上,然后拿起一条薄毯,小心翼翼地盖在她身上。他的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生怕弄疼了她。在盖毯的过程中,林深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阮清歌的脸上。她的脸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宁静,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嘴唇微微张合,仿佛在梦中说着什么。林深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低下头,轻轻在阮清歌的额头上印下一吻,动作轻柔得几乎感觉不到。好好休息,小鹿。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像是在对一个珍贵的梦呢喃。做完这一切,林深轻轻退出了医疗室,轻轻带上门,让阮清歌在这宁静的雨夜中继续她的美梦。这场意外的相遇,像是一颗被命运抛出的石子,在两人平静的生活湖面上溅起了层层涟漪。谁也不知道,这涟漪会扩散到多远,又会将他们引向何方。
阳光穿透云层的缝隙,斑驳陆离地洒在医学院的解剖楼外。林深抱着一摞资料从楼里走出,正好看见阮清歌蹲在梧桐树下,聚精会神地在速写本上描摹着什么。他的脚步不自觉地放慢,隔着老远就听到她轻声咕哝:这样的眼神……还是不够,医学系的男生不该是这种温吞模样。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用手指轻轻摩挲着纸上刚勾勒出轮廓的五官。林深挑了挑眉,快步走过去,俯身从她肩头望过去。阮清歌正全神贯注地给纸上的人物上色,完全没有察觉身边多了个人,直到他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画得不像我。画笔忽然一顿,像是被惊动的小鹿,她猛地回头撞上林深的下巴。两人同时哎呦一声。林深下意识地稳住她肩膀,鼻尖却撞上了她的发梢,一阵淡淡的油画颜料味直钻进肺腑里。你还挺有艺术气息。他揉着额头,眼神却落在她画本上,素描本上的他正咧嘴笑着,眉眼弯弯,全然没有平日里做实验时的严肃劲儿。是吗她从他身下抽回手,顺带把画本往后挪了挪,眼神里带着几分狡黠,说不定,我画的是你做梦时的丑样子呢。说完,她又低着头,假装认真地给画中的嘴巴添上一撇憨态可掬的胡须。
林深被她逗得轻笑出声,非要抢过画本,又怕弄脏她的颜料,动作格外小心翼翼。阳光突然变得耀眼起来,阮清歌眯起眼睛抬头去够被林深高高举着的画本,两人近在咫尺,从枝叶间洒下的光斑在她脸上跳动,把她的轮廓都镶上了一层金边。
清歌。远处传来一声叫唤,是她的同学举着相机招手,快过来拍合照啦!她赶忙拍掉裙摆上的尘土,对着林深挤出个鬼脸:这幅画就先寄存在你这儿咯。说完,就蹦蹦跳跳地朝同学跑去,留下林深还站在原地,视线却再也离不开手里的画本。
画里的少年,眉眼弯弯,嘴角上扬,像是在做一个美梦。画本最底下,她用极小的字体写了一串字:林深,2023年夏天,最美好的意外。他下意识地将画本小心折起,塞进白大褂的口袋,像是揣着一份无心间得到的宝藏。
往后,校园里开始频繁出现两人同框的画面。医学院与艺术学院的教学楼相隔甚远,却总能在梧桐大道上见到林深等阮清歌的身影。他常常早上五点就起床,驱车穿过半座城,只为了在食堂窗口帮她占一个靠窗的位置,好让她画画时有充足的光线。
而阮清歌也总会回赠他一些小惊喜。有时是清晨他在解剖室忙碌时,会在显微镜下发现她偷偷放的微型油画,画着他们在雨夜初次相遇的场景;有时则是深夜他挑灯夜战写论文,推开门就会看到她靠在门框上,怀里抱着新出炉的提拉米苏,上面还撒着她最爱的可可粉,如同一片星河。
但不是所有时刻都如此甜蜜。一次解剖课上,林深正在为学生们讲解人体脏器的分布,阮清歌突然推门而入。她穿着宽松的油画罩衫,颜料溅在衣角,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颈后,显然刚从画室赶来。
林老师,她的声音清脆得像风铃,您确定这里心脏的位置画得准确吗她手里高举着一幅人体素描,正是林深昨天给她科普医学知识时顺手画的。
全班同学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林深接过画,发现果然心脏部分的比例有些偏差。他下意识地^K>,掩饰住一丝窘迫:可能是我昨天讲解得不够清楚,谢谢你指正。
下课后,他追上阮清歌,还没开口,她就先委屈地嘟起嘴:我不是故意让你难堪的,只是……她忽然停下,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到林深面前。
林深疑惑地接过,打开盒子,一枚银色的手术刀模型映入眼帘,刀柄上刻着:给最认真的医者,永远不要害怕被质疑,因为真理永远值得被追求。是他上次随口提起想要的款式。
data-fanqie-type=pay_tag>
他心里的懊恼瞬间烟消云散,只是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尖:下次别再在课堂上给我捣乱了。
她却一下子踮起脚尖,凑近他的耳朵,轻声说:可我就是要在所有人都能看见的地方提醒你,即使你偶尔也会犯错,但我依然觉得你是最棒的医者,也是最值得骄傲的男朋友。
林深的耳尖瞬间泛起一片绯红,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她已经转身跑开,只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在走廊回荡。
可这份甜蜜的校园时光,也并非没有波折。一次深夜,林深在实验室里忙碌,突然接到阮清歌的来电。她语气慌张:深,我好像……闯祸了。电话那头传来瓷器破碎的声响,还有她急促的呼吸。
他火速赶到她的画室,只见一片狼藉。一幅即将参展的油画被颜料桶砸中,五彩斑斓的颜料顺着画布流淌,画面彻底毁了。阮清歌正蹲在角落里,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手还不小心被玻璃划了道口子,鲜血正一滴一滴地落在地毯上。
林深二话不说,先将她的伤手包裹起来,眼神坚定地看向她:走,跟我回去,我给你重新画一幅。
她眼泪汪汪地看着林深,嘴里却倔强地嘟囔:这怎么可能,这幅画我构思了整整三个月,而且你又不是学艺术的……
他轻轻揽过她的肩膀,声音温柔而坚定:别低估我这个医学生的绘画天赋,而且,为了你,我愿意做任何事。
那一夜,两人并肩坐在阮清歌的画室里。林深拿起画笔时,却有些笨拙,他打趣道:幸好医学院没要求我们画人体彩绘,不然我可能连解剖学都得挂科。他的幽默让阮清歌破涕为笑。
他一笔一划,不再拘泥于医学上的严谨,而是跟着她平日的指导,用颜料去捕捉光影的流转。她则坐在一旁,愣愣地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眼眶又湿润了。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身上,仿佛为这一刻镀上了温柔的光晕。
最终,作品完成时,窗外已泛起鱼肚白。画布上的风景虽远不及她之前的精细,却透着一股别样的灵动。阮清歌盯着画作,轻声说:林医生,我发现你不仅医术高超,连画风都很独特呢。
林深却只是轻轻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只要是你需要的,我都能做到。此刻,两人早已沉浸在这段爱情的暖流中,没有注意到,窗外的梧桐树下,一个黑影悄然退去,手中还攥着半截遗落的录音笔。而这场甜蜜的恋爱,才刚刚迈入它的第二年,更多的故事还在酝酿之中。谁也不知道,这甜蜜背后,正悄然埋下怎样的暗流。
时光如潺潺溪流,悄然将两人带入热恋的第二个年头。校园里的梧桐树早已卸下金黄华服,换上青翠新装,仿佛也在为他们的爱情见证新的轮回。林深的医学之路愈发忙碌,实验室、手术室、图书馆三点一线的奔波,让他的额头上渐渐沁出了岁月的细汗。可无论多累,他总会在深夜推开阮清歌画室的门,带着满身消毒水的味道,却用最温柔的笑为她驱散疲惫。那是一个初夏的黄昏,阮清歌坐在画架前,专注地为一幅人体油画上色。林深悄悄走近,却在门口被室内的景象吸引。夕阳光芒如金色织锦,洒在画布上,阮清歌的侧脸被勾勒得如雕塑般精致,而画布上的人体轮廓在她笔下栩栩如生,每一处肌肉线条都似在诉说生命的韵律。在画什么呢他轻声问,生怕打扰这份宁静。这次的参展作品,我想画一个医生,她头也不抬,只将沾满颜料的画笔在调色板上轻点,一个守护生命的英雄。林深的心猛地一颤,迈步走近她,从身后环住她的腰,下巴轻轻搁在她肩头:那画里的医生,可是我当然。她轻声回应,嘴角勾起浅浅弧度,因为你就是我心里最伟大的英雄。他的鼻尖轻蹭她的发丝,那熟悉的油画颜料气息让他心驰神往。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唯有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谱写着属于他们的甜蜜旋律。然而,命运的齿轮总在不经意间开始转动。一天深夜,林深结束手术,拖着疲惫身躯回到公寓,却发现阮清歌正坐在沙发上等他,眼神带着些许迟疑。他赶忙上前,握住她的手:怎么了,清歌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轻轻摇头,从身后拿出一个信,封递到他面前:这是……我父亲的旧友托人转给我的。他说,这里面有你父亲的一些东西。她的声音微微发颤,手指不自觉地缠绕着衣角。林深心中一惊,缓缓接过信封。信封已经泛黄,封口处还残留着岁月的痕迹。他深吸一口气,拆开封口,从中抽出几张照片和一封信。照片上,是林深父亲年轻时的模样,站在医学院的礼堂前,身旁有位气质温婉的女士,眼中满是柔情。另一张照片里,林父正和一位穿白大褂的医生在手术室里讨论病例而,那位医生的面容,竟与阮清歌的祖父惊人的相似。信纸已有些褶皱,字迹却依旧工整。林深展开信,眼中渐渐涌起波澜:亲爱的小深,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或许已经不在人世。有些真相,我曾深埋心底,如今却觉得,你有权知晓。多年前,我和你阮家祖父,曾在一场医学研讨会上结识。我们志同道合,共同致力于医学研究。然而,在那个动荡的年代,一场意外的事故,将我们的人生推向了截然不同的方向。阮家祖父在那次事故后选择了隐退,而我,却在医学越道路上走越远。只是,那份曾经的友谊,始终深藏在我心底。而你与清歌的相遇,仿佛是命运的安排,让我看到了那份情谊的延续。请原谅我没有早些告诉你这些。只愿你能理解,有些痛,需要时间去抚平;有些真相,值得用一生去守护。愿你幸福。林深的手微微颤抖,他抬起头,看向阮清歌,眼中满是复杂情绪。阮清歌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她轻声问道:深,这是怎么回事林深沉默了片刻,将信和照片递到她手中:清歌,有些事情,我需要时间去消化。但请你相信我,无论真相如何,我的心始终只属于你。阮清歌望着林深,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却也充满了坚定:深,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和你在一起。就在这时,林深的手机突然响起。他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声音:林医生,急诊室有位重伤病人,情况危急,需要您立刻过来!林深立刻起身,对阮清歌说:清歌,我得先去医院。我们之后再谈。阮清歌点头,目送林深匆忙离去,她的心中却满是疑惑与不安。她紧握着信和照片,仿佛这些薄薄的纸张,正承载着一段被尘封的往事,而这段往事,或许将彻底改变他们的命运。与此同时,在医院的急诊室外,一位神秘的黑衣人正透过玻璃窗,默默注视着林深忙碌的身影。他的眼神深邃而复杂,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在他手中,还攥着一封未拆封的信,信封上赫然写着林深亲启。他轻轻将信放进口袋,仿佛在等待着某个合适的时机,让这场隐藏在岁月深处的秘密,彻底浮出水面。在画室里,阮清歌独自翻看着信件和照片,试图拼凑出这段尘封往事的真相。她拿起一张照片,照片上的林父和阮祖父站在一起,背后是一张熟悉的手术台。她突然想起,祖父生前也是一名杰出的外科医生,而那场让他们家族蒙上阴影的事故,似乎也与一台手术有关。难道……这一切都与那场事故有关她轻声呢喃,眼神中闪过一丝惊疑。就在这时,画室的门被轻轻推开。阮清歌回头一看,是她的挚友苏瑶,手里提着一袋外卖。清歌,苏瑶快步走过来,我还以为你又在医院陪林深呢。她看到阮清歌手中的照片,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这些照片……从哪儿来的阮清歌将事情经过简要说了遍。苏瑶听完,脸色骤变,手里的外卖袋子哗啦一声掉在地上,薯条散落一地。她扯住阮清歌的胳膊,声音都在发抖:你知不知道,这些照片可能关乎一个惊天大秘密什么意思阮清歌被她紧张的反应吓到了。苏瑶环顾四周,压低声音:你父亲当年退出医学界,就是因为一场医疗事故。可我奶奶曾暗示过,那场事故背后有猫腻。而你手里这些照片里的医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她忽然凑近阮清歌耳边,声音细若蚊蝇:上周我在档案馆查资料,看到一份封存的病历。患者是个叫林逸尘的男人,名字和林深他爸发音好像。病历上显示他动过心脏移植手术,而手术主刀医生,正是你祖父!这不可能……阮清歌手中的照片啪嗒落地,颜料盒骨碌碌滚到墙角。苏瑶眼神愈发严肃:而且那份病历后来被人故意篡改过,药物记录和手术时间完全对不上!清歌,我觉得林深的身世和你家的过去,被一根线串起来了。窗外的天色突然暗了下来,乌云压得人喘不过气。阮清歌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那些曾经美好的画面,她为林深画的素描,他为她煮的姜茶,此刻都蒙上了一层诡异的阴影。她冲到窗边,死死抓住窗帘:苏瑶,如果这些是真的,那我们是不是……话还没说完,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阮清歌接起一看,是林深发来的定位:我在医院门口,急诊室刚结束,下来陪陪你。她攥紧手机,屏幕上林深的头像笑得那么温柔,可她却在里面看到了无尽的疑云。苏瑶也注意到了她的慌张:清歌,你要怎么跟他说阮清歌回头,只见画架上的油画在微风中轻轻晃动,画中那个守护生命的医生,眼神竟透出一丝悲悯。她深吸一口气,推门冲了出去。医院门口的夜风带着消毒水的味道,林深正靠在车边等她。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幅孤独的剪影。出什么事了,清歌他看到她跑过来,眼神里满是关切。阮清歌停在他身前,仰头看着他,话到嘴边却梗住了。林深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她一阵心慌:是不是家里又出问题了别怕,有我在呢。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颤抖:深,我需要你陪我去个地方。林深挑了挑眉,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好,只要是你需要的。两人沉默地上了车,车轮碾过柏油马路,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像是在为他们内心的不安奏响序曲。阮清歌紧紧攥着那几样从信封里取出的物证,指尖都快掐进掌心。到了档案馆,已是深夜。昏黄的路灯将档案馆的外墙映得有些阴森,门口的铜狮雕像在阴影里仿佛张开了大嘴。苏瑶提前在门口等着,一见到他们,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快,我刚刚潜入了后门。推开通向地下室的铁门,发霉的纸张气味混合着铁锈味扑面而来。阮清歌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往林深身后缩了缩。林深却紧紧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皮肤传递过来,像是在无声地给她打气。借着手机手电筒的光,他们在尘封的档案架间穿梭。苏瑶轻车熟路地从一排排编号整齐的盒子里抽出一份病历,档案袋上绝密两个字被红笔画了圈。就是这个。她翻开病历,第一页的患者姓名赫然写着林逸尘。阮清歌的手电光瞬间定格在那张泛黄的入院照片上。照片里的男人眉眼和林深有几分相似,只是眼神里透着股沧桑。再往下翻,手术记录栏里主刀医生那一栏,工工整整写着阮明泽三个字——正是阮清歌祖父的名字。林深的手突然剧烈颤抖起来,他死死盯着那三个字,仿佛想把它们刻进心里:为什么……我父亲的名字,会和你祖父连在一起苏瑶的手指在病历纸上划过,突然停在药物记录那一栏:这里有问题!心脏移植手术后,患者应该长期服用免疫抑制剂,可这里显示他术后只吃了两周就停了,根本不可能活过三个月!林深突然像是被雷击中,他猛地从苏瑶手里夺过病历,纸张被扯得哗啦作响。他翻到最后一页出院小结,日期栏里写着1995年6月15日,而他父亲的死亡证明,明明是1995年9月20日签发!这意味着……阮清歌的声音开始发颤,你父亲可能根本没死林深的瞳孔猛地收缩,他突然想起父亲去世那晚,母亲在灵堂外说过的一句话:逸尘啊,你走得这么急,是不是有什么放不下的心事当时他年幼,只当是丧偶之痛让母亲语无伦次,可现在回想,那话里分明藏着蹊跷。苏瑶突然像想到什么,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自己拍的照片:你们看,前几天我在老城区拍到一个流浪汉,他的背影和林深你爸老照片里的样子很像!林深一把抓过照片,那模糊的背影在路灯下佝偻着,可脊背的线条和他记忆里的父亲竟有几分重合。他突然像是被什么驱使,一把抓过苏瑶的胳膊:带我去那里!三人几乎是跑着奔向老城区。午夜的巷子弥漫着垃圾发酵的酸味,昏黄的路灯像风中的残烛。林深在每条小巷穿梭,边跑边喊:爸!爸,您在哪里就在他们几乎要放弃时,一个黑影突然从垃圾桶后闪出来。那人头发蓬乱,脸上满是污垢,可当他直起腰时,瘦削的身形和林深的眉眼却惊人的相似。爸……林深的声音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他踉跄着扑过去,可那人却像受惊的野兽,转身就跑。林深转身求助般看向阮清歌,她却呆立原地,大脑一片空白。突然,她听见身后传来苏瑶的惊呼:快看!她顺着声音抬头,只见巷子尽头的墙壁上,有人用喷漆涂鸦了一串数字——1995.6.15。那是病历上的出院日期!就在众人面面相觑时,林深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他接起电话,只听急诊室的护士在那头大喊:林医生!你快回来!院长让您立刻到行政楼开会!林深握着手机的手指节泛白,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清歌,等我回去处理完医院的事,我一定回来找他!阮清歌望着林深匆忙离去的背影,突然觉得一切都像场荒诞的梦。她回头看向苏瑶,却发现她正死死盯着巷子尽头的涂鸦墙,眼神里满是惊恐:清歌,你有没有觉得,这场面好像在哪见过就在这时,阮清歌的手机收到了一条匿名短信:有些秘密,一旦被揭穿,连爱都成了奢望。她攥紧手机,屏幕的光将她苍白的脸映得发青。涂鸦墙上的数字在夜风中投下扭曲的影子,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过往的罪孽。林深赶到医院时,行政楼的会议室外挤满了面色凝重的医生。他一把推开厚重的橡木门,院长阴郁的脸立刻映入眼帘。林医生,院长三步并作两步迎上来,手里攥着一份文件,这是咱们医院刚收到的匿名举报信,指控你十年前发表的论文涉嫌抄袭。而且……他将文件摊开,林深只一眼就看到了那熟悉的图表——正是他硕士论文的核心数据!这不可能!林深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引得众人侧目。院长叹口气:林医生,我们刚刚查了医院的旧档案,有个知情不报的同事也牵扯进来,她留了份遗书,上面提到……你父亲当年的心脏移植手术,好像和这场抄袭案有关。林深的脑子嗡地一声,他突然想起,十年前论文发表时,母亲正因心脏病住院。而那个同事,正是当年照顾母亲的护士长。院长,我需要时间彻查这件事!林深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可院长却只是无奈地摊手:林医生,学术打假网的记者已经在路上了。要是你不想被当众审判,趁现在还有机会解释。林深深吸一口气,转身冲出会议室。阮清歌的电话在他兜里疯狂震动,可他根本不敢接听——他怕听到她的质问,怕看到她眼里的失望。与此同时,在校园的另一边,阮清歌正瘫坐在画室的地毯上。涂鸦墙上的数字、病历上的名字、神秘短信的威胁……所有碎片在她脑海里疯狂碰撞。她突然想起,林深的生日正是6月15日——也就是那神秘涂鸦的日期。难道……他根本不是普通的医学天才,而是这场阴谋的产物她不知从哪儿生出一股力气,抓起画板,上面是她为林深画的肖像,可画中他的眼神却变得陌生起来,像是藏着无底的深渊。这时,画室的门被缓缓推开。林深脚步虚浮地走进来,眼底的疲惫像两团死灰。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阮清歌就冲上去,抓着他的领口将他抵在墙上:林深,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骗我林深的喉结上下滚动,他试图开口,却发现自己竟发不出声音。他能感觉到,他们之间正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扯开来。就在这僵持时刻,画室的窗户被猛地推开。冷风裹挟着雨丝灌进来,打湿了阮清歌的长发。而窗外,一个黑衣身影正站在雨中,手中高举着手机,正将这一切拍得清清楚楚。黑衣人对着镜头轻轻一笑,将手机递向黑暗中:看,这对曾经甜蜜的情侣,如今也逃不过真相的审判。黑暗里,几道手电光亮起,是闻讯赶来的记者。林深和阮清歌同时僵住。在闪光灯的映照下,画室里的油画突然从墙上掉落,画框哐啷一声碎在地上,画中那个守护生命的医生,脸在瞬间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