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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一个猎物
最后五百块在手机屏幕上消失时,催债的短信正好弹出来。
我盯着那个血红色的死字,把手机砸在发霉的墙面上。
李哥,有个快钱。
阿杰在巷子口拦住我,他新纹的蝎子刺青在路灯下泛着青光,当志愿者,五千块,就抽管血。
有这等好事?还不快走!
废弃药厂的电梯下降了足足三分钟。
穿白大褂的女人递来合同时,香水味盖不住福尔马林的气息。
睡眠实验,72小时。
她指甲点着免责条款,醒来就能拿钱。
姓名?
李铮。
我脱口而出,却想不起这是第几次回答。
职业?
无业......
记忆像被撕碎的纸片——军营的迷彩服、靶场的硝烟、体检时冰凉的听诊器。
特种...不对...
太阳穴突突跳动,是实验员?
天花板突然降下针管阵列。
某种银色液体注入静脉时,我看见了他们:
三十个培养舱在环形大厅里发光,每个舱体都浸泡着一具与我相似的身体。
1号舱贴着标签:
【西伯利亚虎基因·军事化改造体】。
剧痛中最后的画面,是研究员隔着玻璃写下备注:
【保留人类情感模块,观察社会化行为对兽化进程的影响】......
怎么了?
哦,没什么.......
奇怪,刚才发呆时的幻觉怎么无比真实?算了,不管了。
我果断签下李铮,听见隔壁房间的呕吐声。
透过门缝,看见个戴眼镜的男孩正被按在手术台上,他校服后背印着市一中。
那孩子也是志愿者?
高额奖学金项目。
她突然用紫外线灯照我瞳孔,您有军用匕首使用经验?
记忆在这里断层。
再次有意识时,我站在倾盆大雨中的宿舍里。
后颈的植入芯片烫得吓人,电子环显示:【初始资金:500000元】——正是我需要的数。
电子环突然震动:
【账户扣款:5000元(逾期违约金)】
操!
我踹翻货架,却听见二楼传来轻笑。
穿校服的男孩蹲在坍塌的楼梯口,怀里抱着全家桶。
他们也骗你说奖学金?他扔来一只鸡腿,我叫王鸣。
他撩起刘海给我看额头的针孔:
醒来时多了这个。
月光照在他过长的校服袖子上,袖口有干涸的蓝色血迹。
广播突然炸响:
【现存30人,首位击杀者奖励债务全免】
我虎化的爪子不受控制地弹出时,王鸣没有逃。
他只是打开手机给我看照片:
病床上插满管子的母亲。
我需要钱,但不是这样。他眼睛太干净了,干净得不像这个时代的人。
突然,我被人从后袭击了......
黑暗。
然后是消毒水混着铁锈的气味刺进鼻腔。
我再次睁开眼,天花板剥落的墙皮下露出霉斑,像一块溃烂的皮肤。
这是哪,我是谁?
左手腕发烫,电子屏蓝光刺眼:
存活数:30。
这就开始了?我还没做准备......
突兀的AI机械音直接碾进脑髓。
每个人都有一种动物的精魄,存活至最后一人,或七十二小时后全城引爆。
这句话是不是说过了?
窗玻璃碎了半边,雾气像活物般蠕动着爬进来。
远处有惨叫,短促,然后戛然而止。
匕首还在腰间。
我握住的一瞬,掌心闪过金黑交错的虚影,指骨发出令人牙酸的爆响。
虎爪的轮廓在皮肤下起伏,力量顺着血管奔涌。
这是......
我盯着自己的手。
很好。
是西伯利亚虎。
惨叫又响起来,这次近了些。电子屏的数字跳了一下。
29。
死了一个了......
赤裸的脚掌踩在碎玻璃上,血珠渗进瓷砖裂缝。
更衣室的柜门半敞着,一件件白大褂沾满褐色的污渍。
出了废医院。
我扯下帘布裹住腰腹,布料边缘还挂着半截断指——指甲缝里嵌着暗红的肉屑。
走廊尽头的自动贩售机被砸开了。
碳酸饮料混着血水流到脚边,甜腻的腐味让人喉头发紧。
抓起一罐啤酒时,金属拉环在掌心划出白痕,皮肤下隐约浮出虎纹的脉络。
便利店卷帘门卡在一半。
货架间传来黏腻的咀嚼声。
男人佝偻在收银台前,脊椎骨节嶙峋地突起,像要刺破那件油腻的皮夹克。
他撕扯尸体的动作突然停顿,脖颈以诡异的角度扭转一百八十度。
新来的?
他咧嘴笑,齿缝挂着肉丝。
我慢慢后退,脚跟碰到倒置的购物篮。
货架上婴儿奶粉的广告牌反射出他畸变的手——指甲已经延长成弯曲的钩爪,正刮擦着尸体肋骨。
是秃鹫!
尸体突然被甩过来。
侧身翻滚的瞬间,货架上的薯片袋在头顶爆开。
他扑空的刹那,我抓起碎玻璃捅向他的眼窝。
惨叫混着腐臭的鼻息喷在脸上,钩爪擦过锁骨时,脊椎突然窜起一股灼热。
是虎化的前兆。
玻璃碎片深深扎进他颈动脉。
他抽搐着用钩爪抓住我的手腕,皮肤接触的瞬间,电子环滴地亮起红光。
29
血泊里浮出新的荧光字迹:
【每日兽化时限:60分钟】
男人的尸体正在萎缩,羽毛从毛孔里钻出来。
我踢开那颗逐渐变成鸟头的颅骨时,发现他右手紧攥着一本员工手册——最后一页被人用血画了巨大的龙形图腾。
第二章 临时同盟
血的味道还没散尽。
我靠在药店破碎的橱窗边,用纱布缠紧手臂上被钩爪撕裂的伤口。
酒精渗进皮肉的刺痛让我想起那个秃鹫男人死前的眼神——浑浊的瞳孔里映出的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近乎解脱的笑意。
救、救命!
尖细的女声刺破街道的寂静。
三条街外的巷子里,一个染着黄发的男人正把瘦小的女孩往垃圾箱上撞。
他咧开的嘴角滴着涎水,指节粗大得不正常,像某种野兽的趾爪。
女孩干净的白裙子被撕开一道口子,露出青紫的膝盖。
我数到了三。
呔——
黄毛第三次把女孩的头往水泥墙上撞时,我踹翻了巷口的铁桶。
金属撞击声让他猛地回头,那双充血的眼睛在看清我体型的瞬间闪烁了一下。
滚。
我捏碎手里的玻璃瓶。
他喉咙里发出鬣狗般的咯咯声,却慢慢退后两步。
女孩趁机挣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窜到我身后。
黄毛的视线在我们之间来回扫视,最后盯着我缠着纱布的手臂舔了舔嘴唇。
伤口会烂的,他哑着嗓子说,我知道哪里有抗生素。
女孩在我背后发抖,她的手指轻轻抓住我的衣角,又立刻松开。
我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血腥味混着某种草本植物的气息。
走。
我对黄毛扬起下巴。
他歪着头看了我们几秒,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像钝刀刮着骨头。
转身时他的肩膀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耸动着,仿佛衣服下面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女孩才脱力般滑坐在地上。
谢谢,她喘着气说,我叫阮小桃。
她的声音比想象中沉稳,尽管手指还在颤抖。
哎......
药店二层的玻璃柜里摆着未拆封的医用缝合线。
我伸手够不到,正要找垫脚的东西,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轻响。
阮小桃深吸一口气,突然跃起——她的脚尖在墙面上轻点两下,整个人像没有重量般腾空,轻松够到了柜顶的药品。
落地时甚至没碰倒旁边的酒精瓶。
雪兔。
我把缝合针在打火机上烤了烤。
她主动接过针线,手指灵活得不像刚才那个瑟瑟发抖的女孩。
我以前是医学院的,她低头缝着我手臂的伤口,实习期在急诊科待过三个月。
针尖穿过皮肉时她的呼吸很稳,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天黑前我们找到一家五金店过夜。
卷帘门锁死后,阮小桃从货架深处翻出几包压缩饼干和一瓶矿泉水。
你不问我的能力,她掰开饼干递给我,也不问我为什么被追杀。
饼干在舌尖化成粉渣。
我看着她手腕上淡蓝色的血管:
你想说自然会说。
她笑了,嘴角有个小小的梨涡。
月光从通风口漏进来,照在她的脚踝上——那里有一道新鲜的咬痕,齿印间距比人类更宽。
我拖着疲惫的身躯,不久就进入梦乡......
第三章 冢
谁——
半夜我被布料摩擦的声音惊醒。
阮小桃背对着我蹲在角落,我的背包敞开着,她手里攥着那本从秃鹫尸体旁捡来的员工手册。
月光下她的眼睛泛着红光,指甲变得尖利,正急切地翻找着什么。
我静静地看着她撕掉手册最后一页——那张画着龙形图腾的纸。
当她转身发现我醒着时,红光瞬间消失了,又变回那个怯生生的女孩。
对不起,她把手册放回原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只是......
我重新闭上眼睛。
铁柜上的电子钟显示:,距离天亮还有四个小时。
阮小桃的呼吸声在黑暗中变得很浅,像是刻意控制着节奏。
通风管里传来老鼠窸窣的响动,远处偶尔有玻璃碎裂的声音。
所有人都戴着面具。
我摸了摸藏在腰间的匕首,虎纹在皮肤下微微发烫。
第四章 初试
雨水顺着生锈的消防梯滴落,在水泥地上凿出深浅不一的坑洼。
阮小桃走在我前面三步远的位置,白色裙摆早已被泥浆染成灰褐色。
她坚持要再去找些抗生素,说我的伤口再拖下去会化脓。
左转,她突然停下脚步,鼻尖微微抽动,前面走廊尽头有医用酒精的味道。
废弃医院的地下室比地面更冷。
手电筒光束扫过斑驳的墙面,照出几排歪斜的药品架。
阮小桃踮脚取下标着头孢的盒子时,我听见天花板传来细微的摩擦声。
蹲下!
钢制货架轰然倒塌。
一个黑影从通风管扑出,蓝白色的电光在指尖跳跃。
我推开阮小桃,电流擦过肩胛骨的瞬间,全身肌肉像被千万根钢针贯穿。
女人落在两米外的药柜上,白大褂下露出紧身潜水衣的材质。
她歪头看着自己指尖残余的电弧,舌头缓缓舔过嘴角。
李铮是吧?
电流在她声带里嗡嗡震颤,有人出价要你的虎爪。
唐琳。
我记得她——市立医院最年轻的主治医师,上过杂志封面。
现在她瞳孔缩成两道细缝,脖颈两侧隐约浮现鱼鳃状的纹路。
第二波电流袭来时我滚向墙角,撞翻的生理盐水瓶炸裂在脚边。
她像蜘蛛一样沿墙面快速移动,白大褂扫过之处留下焦黑的痕迹。
我的右手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虎纹在皮肤下灼烧般发烫。
别用能力!
阮小桃在杂物堆后尖叫,她在诱导你兽化!
唐琳的笑声夹杂着电流杂音。
她突然扑向阮小桃,带电的手指直取咽喉。
我听见自己脊椎发出的爆响,视野边缘泛起血色。
吼——
虎化的过程像被活生生剥皮。
骨骼拉伸的剧痛中,我嗅到唐琳肾上腺素飙升的味道。
她转身时已经晚了——我的爪子撕开她潜水衣的瞬间,高压电流顺着左臂窜遍全身。
剧痛让攻击失了准头,本该掏心的一击只划开了她锁骨下的动脉。
血喷在墙上滋滋作响,带着电火花。
唐琳跪倒在地,手指仍抽搐着释放余电。
她的鳃纹完全张开了,像两排裸露的伤口。
嘎崩——
我一下咬断她喉咙时尝到咸腥的海水味,电流同时烧焦了我的舌尖......
兽化解除像被抽走脊椎。
我瘫在血泊里,左臂皮肤焦黑卷曲,散发出烤肉的气味。
阮小桃的手按在我额头上,冰凉得不正常。
你会愈合的,她撕开急救包,绷带在她手中抖得像风中的蛛丝,所有兽化者都有强化代谢...
哦?是吗.....
我盯着她手腕内侧的咬痕,现在那里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她注意到我的视线,下意识用袖子遮住伤口。
你听说过神话生物吗?
她突然问,棉签蘸着酒精擦过我焦黑的皮肤,不是普通动物...是那种本该灭绝的东西。
轰隆隆——
窗外雷声轰鸣。
我想起员工手册上血绘的龙图腾,以及电子环从30跳到29时,天空掠过的巨大阴影。
阮小桃的瞳孔在闪电中微微发亮,像是眼底沉着两粒红宝石。
没有那种东西。
我嘶哑地说。
她包扎的动作顿了一下,冰凉的指尖划过我灼伤的虎纹。
但愿吧,轻得像是自言自语,否则我们都是在给怪物送死。
雨声渐密。
唐琳的尸体开始散发出海藻腐烂的气味,她的手指间或抽搐一下,仿佛还在释放电流。
阮小桃把最后一条绷带打了个结,突然抬头望向通风管道——那里传来鳞片摩擦金属的细响,转瞬即逝。
第五章 规则陷阱
唐琳的尸体在雨中慢慢浮肿,皮肤下渗出淡蓝色的体液,像被冲上岸的水母。
阮小桃坚持要带走她口袋里那支肾上腺素,我们为此争执了几句。
最后她赢了,代价是告诉我一个秘密。
电子环会骗人,她说话时眼睛一直盯着通风管,数字减少不代表真的有人死去。
什么意思?
我正要追问,整座城市突然震颤起来。
刺耳的广播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是千万只金属昆虫在耳膜上爬行。
现存二十五人,AI机械女声甜美得令人作呕,安全区机制启动。
手腕上的电子环投射出全息地图,东区街道正被一片蠕动的红色吞噬。
毒气。
阮小桃的指甲掐进我手臂的烧伤处,疼痛让我清醒。
走!
我们撞开紧急出口时,第一波逃亡者已经涌上大街。
一个穿消防员制服的男人被推搡着跌进路边的橱窗,玻璃碎片扎进他的眼球。
他惨叫着想爬起来,后面的人直接踩着他的背跑过去。
转角处的大楼正在坍塌。
钢筋混凝土像融化的巧克力般扭曲变形,露出里面锈蚀的钢筋。
有个穿小学校服的男孩被困在二楼窗框处,哭喊声淹没在建筑崩裂的轰鸣中。
我下意识往那个方向迈步,阮小桃拽住我的衣角。
来不及了,她的嘴唇在发抖,毒气扩散速度是每秒三点七米,我们——
黑影掠过我们头顶。
郑大鹏像一堵肉墙般撞进废墟,他工装裤下的肌肉虬结隆起,脖颈青筋暴突。
当他把整段断裂的承重梁扛起来时,我听见他脊椎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走啊!
他冲吓呆的男孩吼叫,唾沫星子混着血丝喷在砖块上。
男孩跌跌撞撞爬出来时,郑大鹏的膝盖已经压进了碎石堆。
我跑去接应,突然闻到一股甜腻的腥气——像过度成熟的芒果混合着铁锈。阴影里伸出苍白的手,指甲泛着幽蓝的光。
漂亮的大象。
秦羽的声音像是蛇信擦过耳廓。
他不知何时出现在郑大鹏身后,嘴唇几乎贴上对方汗湿的后颈。
郑大鹏怒吼着转身,但太迟了——那根带着蓝芒的食指轻轻点在他脚踝上,动作轻柔得像在给情人系项链。
非洲象轰然跪地。
毒液发作的速度快得惊人。
郑大鹏的皮肤开始泛出诡异的珠光,像被涂了一层蛙卵黏液。
秦羽退到安全距离,用袖口擦拭手指,他的虹膜在暗处呈现出蛇类的竖瞳。
黑曼巴蛇!
为什么不救他?
阮小桃突然在我耳边说,呼吸喷在我结痂的虎纹上,你明明能拦住那条蛇。
郑大鹏正在地上抽搐,他的瞳孔扩散成两个黑洞。
有那么一瞬间,我确信他在看我,肿胀的嘴唇蠕动着想说什么。
秦羽已经消失在巷尾,空气中只留下那句带着笑意的游戏愉快。
扶他起来。
我对阮小桃说。
她没动,眼睛盯着郑大鹏迅速肿胀的躯体:
非洲象的代谢是人类的十二倍,毒液会——
我说扶他!
你真是个‘圣母’......
我们架起郑大鹏时,他的体重正在急速增加。
皮肤表面浮现出象灰色的厚皮纹理,手指融合成粗钝的柱状。
毒气前锋的黄绿色雾霭已经漫过三个街区,最近的避难所是五百米外的地铁站。
听着,我拍打郑大鹏逐渐僵硬的脸,保持人类形态,否则我们拖不动你。
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响声,突然用最后一点力气抓住我的手腕。
电子环被他触碰的瞬间,隐藏的二级界面突然激活——全息投影上除了安全区倒计时,还有极小的灰色文字:
【神话生物存活】
阮小桃倒抽一口冷气。
郑大鹏的嘴角扯出惨淡的微笑,随后整个头颅像融化的蜡像般塌陷下去。
他的身体最终定格在象与人的临界点,成为一具重达半吨的畸形尸骸。
毒雾离我们还有两百米。
扔下他。
阮小桃开始掰郑大鹏扣在我腕上的手指,他的指关节已经钙化成象牙质地。
唉......
地铁口传来尖叫,先到达的人群正在争夺最后的入口。
我望着郑大鹏开始石化的眼球,那里映出天空的一角——云层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盘旋,巨大得违背常理。
电子环突然震动,地图上的毒气范围又扩大了。
阮小桃已经跑出十几米,回头冲我喊了句什么。
声音被突如其来的爆炸声盖过,气浪掀翻了路边的汽车残骸。
我最后看了一眼郑大鹏的尸体,他的右手仍保持着指天的姿势,像在控诉什么。
虎纹在皮下灼烧,这次不是因为愤怒,而是某种更接近恐惧的东西。
奔跑中,那个疑问不断啃噬着我的理智:
当电子环显示二十五人时,究竟有多少像郑大鹏这样的存在,正在被系统刻意抹除?
或者说,这一场游戏,并不止三十人?
我们向地铁站狂奔,鞋底拍打在湿漉漉的柏油路上发出黏腻的声响。
阮小桃突然停下,一把扯掉已经破烂的运动鞋,露出纤细的脚踝——那上面的咬痕正在泛出诡异的蓝光。
别看我。
她声音变了调,带着某种高频的震颤。
她的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脊椎弯曲成不可思议的弧度。
雪白的绒毛从毛孔中疯长出来,转眼间就覆盖了全身。
最后消失的是她那双眼睛——在完全兽化前一刻,我分明看见她瞳孔变成了血红的竖瞳。
兔子后腿一蹬,瞬间就蹿出十几米远。
我低骂一声,虎纹在皮下灼烧。
奔跑时能感觉到肌肉纤维在重组,但理智死死压制着兽化的冲动。
唐琳临死前的话在耳边回响:
每日兽化时限六十分钟——这根本不是恩赐,而是精心设计的陷阱。
地铁口的人群比预想的要多得多。
至少五十人挤在安检闸机前,互相推搡咒骂。
有个穿西装的男子正用消防斧劈砍闸机,火星四溅;旁边有一个人,身材高大,但是佝偻着身子,而且他的脸无比的稚嫩。
我注意到他后颈皮肤下有鳞片状的反光。
更远处,一个孕妇瘫坐在墙角,她的腹部不正常地蠕动着,里面藏着什么怪物。
电子环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全息投影显示毒气距离不足百米,但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右上角的数字——【23】。
这不可能...
我喃喃自语。光是视线所及就有超过三十个活人,更别说那些正在地铁通道里奔逃的身影。
兔子不知何时又回到了我脚边。
阮小桃变回人形时浑身发抖,嘴唇冻得发紫。
他们不算人,她牙齿打战地说,是系统生成的'背景'...就像游戏里的NPC...
一声巨响打断了她的解释。
安检口突然落下金属栅栏,将最前面的七八个人拦腰截断。
鲜血呈扇形喷溅在自动售票机上,有个被切成两截的小女孩还在用双手爬行,肠子拖出长长的痕迹。
请各位有序撤离。
广播里传来与电子环相同的机械女声,当前存活人数:22。
我拽着阮小桃退到立柱后方。
虎化的冲动越来越强烈,视线边缘开始泛出淡金色的光晕。
在扭曲的视野中,那些奔跑的人群突然变得模糊——就像信号不良的全息投影,偶尔闪过雪花状的噪点。
看那个。
阮小桃突然掐我的手臂。
闸机另一端,秦羽正悠闲地漫步在血泊中。每当有人靠近,他就会优雅地侧身避让,仿佛在参加上流社会的酒会。
有个满脸是血的老妇人抓住他的裤腿求救,他只是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老妇人就突然僵直倒地,嘴角溢出蓝色泡沫。
他在清场。
阮小桃的指甲陷进我皮肉,系统在借他的手抹除bug...
毒气已经漫到了台阶第三级。
最先接触黄绿色雾气的几个逃亡者突然停止动作,像被按下暂停键的油管电影。
他们的皮肤开始结晶化,在灯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泽。
兔子形态的阮小桃再次出现,这次她叼来一个防毒面具。
我戴上时尝到她血液的腥甜味——她的牙龈因为频繁变形而撕裂了。
我们冲向员工通道的瞬间,电子环的数字跳到了【21】。
身后传来晶体碎裂的清脆声响,像是成千上万只玻璃杯同时被碾碎。
在彻底坠入黑暗前,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秦羽站在毒雾与安全区的交界线上,正对着我们的方向微笑。
他的舌头分叉了,细长如蛇信般划过上唇。
更远处,那些被晶化的躯体正在雾中缓慢重组,逐渐变成某种多足节肢动物的轮廓。
防毒面具里,阮小桃的血渐渐变成了冰凉的蓝色防毒面具里残留的血腥味让我舌根发苦。
地铁隧道的应急灯忽明忽暗,照得阮小桃半边脸泛着青灰。
她正用冰蓝色的指甲抠着墙面霉斑,每刮一下就有细碎的冰晶簌簌掉落。
你牙龈出血的颜色...
我摘下面具,喉结滚动,不像兔子。
她突然笑起来,梨涡里盛着跳动的阴影:
那你觉得我该是什么?月宫捣药的玉兔?
指尖划过我虎纹未消的手背,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霜痕。
远处传来水管漏水的滴答声。
我数到第七下时,她突然凑近,呼出的白雾凝成冰晶悬浮在我们之间:
如果我是神话种,现在就该挖出你的心脏——传说虎心能增幅寒性法力。
隧道深处传来金属扭曲的呻吟。
我们同时绷紧身体,直到确认那只是年久失修的管道。
阮小桃放松下来的瞬间,我扣住她手腕,指腹按在那圈逐渐扩散的冰霜咬痕上:
谁咬的你?
她的睫毛颤了颤:
你猜是不是嫦娥?
某种尖锐的啸叫突然刺穿耳膜。
我们扑向两侧时,通风管里砸下来个瘦小身影——穿着某中学的蓝白校服,落地时却像猿猴般用指节着地。
男孩头顶翘着根天线般的呆毛,怀里抱着袋膨化食品。
哇哦!
他嚼着薯片打量我们,活的老虎和...鼻子突然皱起,等等,你味道好奇怪。
阮小桃的指甲无声伸长。
我挡在她前面:
齐小天?
校牌在他领口晃荡,照片里的笑脸比现在圆润些。
你认识我?
他眼睛突然亮起来,从裤兜掏出一把锈钥匙,要不要看我的秘密基地?就在排水管后面!
钥匙转动时发出橡皮鸭子的吱嘎声——根本不是什么金属,而是他用能力捏造的玩具。
暗门后堆满违和感强烈的物件:
太阳能充电宝、未拆封的掌机、甚至还有整套化学实验器材。
小天蹦到一台老式显像管电视上盘腿坐着,屏幕雪花点在他脸上跳动:
你们也在找那条龙对吧?
阮小桃的呼吸停滞了半拍。
昨晚我在便利店房顶看见的!
他手舞足蹈比划着,那么长的影子从月亮前面游过去...
突然压低声音,但电子环在说谎,现在根本不止二十一人。
电视突然自动开启,播放起某年春晚的录像。
小品演员的笑声里,小天从虚空抓出三罐可乐——易拉罐上凝结着冰珠,像是刚从某个异空间取出来。
你的储存能力...
我盯着他泛着金光的指缝,不像普通猿猴。
当然啦!
他骄傲地挺胸,我觉醒的是齐天大圣血统!我会储存空间 5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