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黑色邀请函
雨滴敲打着窗户,齐悦盯着电脑屏幕上那封未读邮件已经十分钟了。发件人一栏只显示午夜图书馆,主题是管理员职位邀请。她记得自己从未向任何图书馆投过简历。
手指悬在鼠标上方,犹豫再三,她还是点开了邮件。
尊敬的齐悦女士： 恭喜您被选为午夜图书馆的夜间管理员。工作时间：每晚11点至次日凌晨3点。月薪两万元,提供独立宿舍。请于明晚10:30携带本函至青松路44号报到。 注意：请勿向任何人提及此工作安排。
齐悦皱起眉头。两万月薪对一个大三学生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但地址和条件都透着古怪。她正想关掉邮件,门铃突然响了。
快递员递给她一个黑色信封,没有寄件人信息。拆开后,里面是一张漆黑的卡片,上面用银色字体印着与邮件相同的内容,底部多了一行小字：生存取决于规则,规则就是生命。
什么鬼...齐悦嘟囔着,却把卡片小心地放进了书包。
第二天晚上10:15,齐悦站在青松路44号前。这是一栋老式洋房,门口挂着午夜图书馆的铜牌,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沉重的橡木门。
门内出奇地明亮,与外观的阴森截然不同。宽敞的大厅两侧是直达天花板的书架,中间摆放着阅读桌椅。一个瘦高的男人站在服务台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齐悦?他的声音像砂纸般粗糙,我是林默,前任夜间管理员。你迟到了两分钟。
齐悦看了眼手表：现在才10:32...
在这里,准时就是迟到,提前才是准时。林默从抽屉里拿出一本黑色手册推给她,仔细阅读并牢记《管理员守则》,这关系到你的生命安全。
齐悦翻开手册,第一页用红笔写着十三条不可违背的规则：
工作时间必须佩戴管理员徽章（银色那枚）,如发现徽章变黑,立即前往地下室并在红色房间内待到天亮。
图书馆内没有穿红鞋的读者,如果见到,不要与它交谈,不要直视它的眼睛。
凌晨1点整必须巡视所有书架,确保每本书都在正确位置。若发现编号以666结尾的书籍,用红布包裹后放入地下室铁柜。
读者借书时请确认他们的借书卡上有照片。没有照片的借书卡持有者不是我们的读者。
休息室冰箱里的食物可以食用,但若发现任何红色包装的食品,立即销毁。
凌晨2:30开始清理阅览区,如遇不愿离开的读者,不要强迫,锁好其他区域后直接下班。
图书馆内没有猫。如果听到猫叫或看到猫的影子,立刻停止手头工作,闭眼数到100。
每晚只能有一位管理员值班。如果见到自称是其他管理员的人,假装同意他的一切要求,然后找借口去地下室启动警报。
书架间的通道永远明亮。如果某处灯光熄灭,不要尝试修复或靠近,记下位置后通知白班管理员。
不要阅读没有编号的书籍,如果不小心翻开,立即合上并在书脊画三个十字。
如有读者询问《永恒之夜的赞歌》这本书,告诉他们已被借出,然后假装整理书架直到他们离开。
凌晨3点后绝对不要留在图书馆内,无论发生什么。
记住,图书馆只有两层和地下室。如果发现通往三楼的楼梯,不要上去,也不要向下看。
这...是什么恶作剧吗?齐悦干笑着抬头,却发现林默的表情严肃得可怕。
每一条规则都是用前人的命换来的。他拉开抽屉,里面整齐排列着十几枚发黑的管理员徽章,希望你不会成为下一个。
林默带她参观了图书馆。一层是普通阅览区,二层是专题藏书,地下室则分为设备间和红色房间——一个四面墙和天花板都被漆成深红的小房间,中央放着一把铁椅。
红色房间只在紧急情况下使用,林默说,希望你不会有机会体验。
参观结束后,林默给了她一枚银色徽章和一把小钥匙：徽章别在左胸,钥匙是地下室铁柜的。我该走了,记住——遵守规则,不要好奇。
11点整,林默离开了图书馆。齐悦坐在服务台后,不安地摆弄着徽章。图书馆里安静得可怕,只有古老的挂钟发出嗒嗒声。
前两个小时平安无事。偶尔有几个夜读的学生来借书,他们都看起来再正常不过。齐悦渐渐放松下来,开始整理白天归还的书籍。
凌晨1点,她按照规则开始巡视书架。前三排一切正常,到第四排时,她发现一本红色封面的书突出在外。齐悦将它抽出来准备归位,却发现这本书没有编号。
奇怪...她下意识翻开第一页,上面用潦草的红字写着：他在看着你。
齐悦猛地合上书,想起规则第10条。她用颤抖的手指在书脊画了三个十字,将书塞回书架深处。
就在这时,她听到轻微的脚步声从隔壁通道传来。
有人吗?齐悦问道,没有回应。
她走到通道尽头探头查看,一个穿红色高跟鞋的女人站在文学区书架前,背对着她。齐悦的心跳骤然加速——规则第2条：图书馆内没有穿红鞋的读者。
齐悦悄悄后退,却撞上了身后的书架。女人闻声转过头来,齐悦立刻低下眼睛,只看到那双刺目的红鞋向自己靠近。
新管理员?女人的声音异常甜美,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
齐悦牢记规则,保持沉默,眼睛盯着地面。
林默没告诉你全部规则,对吧?女人轻笑,比如为什么不能看我的眼睛?
齐悦感到一阵眩晕,她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回应。
可怜的孩子,女人叹息,你知道上一个管理员怎么死的吗?她太相信那些规则了。
一张纸条飘落到齐悦脚边。女人最后说道：午夜前查看服务台下的抽屉,那里有真相。记住,不要相信他...
脚步声渐渐远去。齐悦等了足足一分钟才敢抬头,通道里空无一人,只有那张纸条躺在地上。她捡起来,上面写着：不要相信任何规则。
齐悦将纸条揉成一团塞进口袋,心跳如鼓。她决定继续巡视,却发现文学区书架上的书全部变成了红色封面,而且都没有编号。
这不可能...齐悦记得刚才这里还是正常的。她转身想离开,却发现通道尽头的灯光开始闪烁,然后彻底熄灭。
规则第9条：不要尝试修复或靠近熄灭的灯光。齐悦记下位置,准备绕道返回服务台。就在这时,她听到书架间传来清晰的猫叫声。
喵~
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规则第7条：图书馆内没有猫。齐悦立刻闭上眼睛开始数数。
...98,99,100。
睁开眼时,灯光恢复了正常,书架也变回了原样。齐悦长舒一口气,却注意到墙上多了一行用血写的字：他撒谎。
什么鬼地方！齐悦终于崩溃了,她冲向楼梯,却在拐角处撞上一个人。
这么慌张要去哪?林默扶住她,眼神冰冷。
你...你怎么回来了?齐悦后退一步。
林默没有回答,而是盯着她胸前的徽章：你违反了规则。
齐悦低头一看,银色徽章已经有一半变黑了。
我...我只是看了本没编号的书,还有那个红鞋女人...
红鞋女人?林默的表情变得狰狞,你和她说话了?
没有！我只是...她给了我一张纸条...
林默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给我看！
齐悦挣扎着掏出那张皱巴巴的纸条。林默看完后脸色铁青：你被标记了。现在开始,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相信,包括我。
他拽着齐悦往地下室走去：墙壁开始出现血字说明同化已经开始了。我们必须——
林默的话戛然而止。齐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服务台下方缓缓流出鲜红的液体,逐渐在地面形成一行字：
规则都是谎言
第二章 血色警告
林默的手指像铁钳一样扣住齐悦的手腕,拖着她向地下室走去。齐悦挣扎着,却无法挣脱。
放开我！什么同化?你到底在说什么?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图书馆里回荡。
林默没有回答,只是加快了脚步。地下室的灯光比楼上昏暗许多,齐悦的鞋底踩在金属楼梯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她注意到墙壁上布满了抓痕,有些还很新鲜。
红色房间的门敞开着,里面的铁椅在暗红色墙壁映衬下显得格外阴森。
坐下。林默命令道。
不！齐悦猛地甩开他的手,除非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那个红鞋女人是谁?为什么她说上一个管理员死了?
林默的表情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扭曲：你宁愿相信一个怪物也不相信同类?他指着墙上那些抓痕,这些都是被同化的人留下的。一旦你开始相信它们的话,就会变得和它们一样。
齐悦后退一步,后背抵上冰冷的墙壁：它们?
那些伪装成读者的东西。林默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瓶透明液体,这是圣水,能暂时阻止同化过程。坐下,让我处理你的徽章。
齐悦犹豫着,目光扫过房间。铁椅扶手上隐约可见暗红色的污渍,她不确定那是锈还是别的什么。
快点！林默突然厉声道,你的徽章已经黑了一半,等到完全变黑就来不及了！
齐悦颤抖着手指摸向胸前的徽章,确实,黑色部分正在缓慢扩散。她深吸一口气,坐上了铁椅。
林默将液体倒在徽章上,一阵刺痛从胸口传来,齐悦差点尖叫出声。银色部分开始发光,黑色如潮水般退去。
这只是暂时的。林默收起瓶子,从现在起,严格遵守每一条规则,不要和任何异常现象互动,包括墙上出现的字。
但那些字说规则是谎言...
这正是它们想让你相信的。林默蹲下来与她平视,齐悦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了类似恐惧的情绪,规则是我们的护身符,一旦你开始怀疑,它们就有机可乘。
齐悦想问更多,但一阵刺耳的铃声突然响起。林默脸色大变：凌晨三点了,你怎么还没锁门?
什么?可是...齐悦看向手表,确实显示3:00。她明明记得才凌晨1:30左右。
林默拽起她就往楼上跑：快！必须在3:15前离开！
一楼阅览区已经空无一人,但齐悦注意到所有桌椅都被移动过,排列成一个奇怪的符号。更可怕的是,墙上、地板上、甚至天花板上都布满了血红色的他撒谎字样。
林默无视这些,径直冲向大门。就在他们距离出口还有几米时,齐悦听到书架间传来一声轻笑。
齐悦...是那个红鞋女人的声音。
别回头！林默吼道,一把推她出门,随即重重关上图书馆大门。齐悦听到门内传来指甲刮擦木头的刺耳声音。
明天晚上10点准时到,一分钟都不能晚。林默喘着气说,他的脸色苍白得可怕,现在回宿舍去,不要和任何人说话,不要回答任何呼唤你名字的声音。

宿舍?什么宿舍?
林默指了指图书馆旁边的一栋小楼：你的钥匙能打开101室。记住,天亮前不要出来。
齐悦还想问什么,但林默已经转身快步离开,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宿舍比想象中干净,但冷得像冰窖。齐悦锁好门,检查了每个角落,确认没有异常后才瘫倒在床上。她掏出那张被揉皱的纸条：不要相信任何规则。现在又多了满墙的他撒谎和规则都是谎言。
到底该相信谁?
疲惫终于战胜了恐惧,齐悦沉沉睡去。梦中,她站在一个无尽的图书馆里,所有书都在尖叫,而一双红鞋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刺耳的闹钟声将她惊醒。窗外已是黄昏,齐悦猛地坐起,发现枕边多了一张借书卡。上面用优雅的字体写着《真相》,借阅人一栏空白,但备注处有一行小字：真相在三楼。
齐悦的心跳加速。规则第13条明确说图书馆只有两层和地下室,没有三楼。她将借书卡翻来覆去检查,没发现其他线索。
晚上10点整,齐悦再次站在图书馆门前。林默已经在服务台后等着,看到她时明显松了口气。
很好,你很准时。他推过来一杯冒着热气的液体,喝了它,能帮你保持清醒。
液体闻起来有股铁锈味,齐悦假装抿了一口就放下：林默,上一任管理员是怎么死的?
林默整理文件的手停顿了一秒：她违反了规则。
哪一条?
全部。林默抬起头,眼睛在灯光下呈现出不自然的反光,她开始相信墙上那些话,最终打开了不该打开的门。
齐悦想起借书卡上的三楼：图书馆真的有...
不要问不存在的东西！林默突然提高音量,随即又压低声音,听着,今晚你只需要坐在服务台,什么都不要做。我已经处理了大部分异常,你应该是安全的。
大部分?
林默没有回答,只是递给她一张新的值班表：我今晚要去地下室处理些事情,有任何异常就用对讲机呼叫我。记住,不要离开服务台区域。
他刚离开,齐悦就听到书架间传来沙沙声,像是有人在快速翻动书页。她强迫自己低头看值班表,不去理会那些声音。
11:30,第一位读者出现了。是个戴眼镜的年轻女孩,她要借一本《中世纪宗教符号》。齐悦按照流程办理,注意到女孩的借书卡上有照片,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直到女孩转身离开时,齐悦看到她后颈上有一块皮肤在蠕动,像是下面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
凌晨1点巡视时间,齐悦战战兢兢地走向书架。今晚的图书馆比昨天更安静,静得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文学区一切正常,没有红色封面的书,也没有红鞋女人。
就在她准备返回服务台时,一阵冷风突然从身后吹来。齐悦转身,看到书架上的书正在自动移动,重新排列成一个箭头的形状,指向...楼梯方向。
更可怕的是,她分明看到楼梯继续向上延伸,超出了她记忆中的两层楼高度。
三楼...齐悦喃喃自语。
对讲机突然响起,吓得她差点尖叫。一切正常吗?林默的声音伴随着电流杂音传来。
齐悦盯着那条多出来的楼梯,咽了口唾沫：...正常。
很好,继续巡视,然后回服务台。
齐悦犹豫了。借书卡、自动排列的书、突然出现的楼梯...所有这些都在指向一个林默否认存在的三楼。规则说不要上去,但那些血字说规则是谎言。
她小心地走向楼梯,心跳如雷。就在她踏上第一级台阶时,身后传来嗒、嗒的高跟鞋声。
你真的想知道真相吗,齐悦?红鞋女人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还是你宁愿像林默一样,做个自欺欺人的看守者?
齐悦僵在原地,手紧紧握住楼梯扶手。下面是已知的恐怖,上面是未知的真相。徽章在她胸前微微发热,她低头看去,银色部分又开始变黑。
时间仿佛凝固了。向前还是后退,相信规则还是质疑规则,这个选择将决定她的命运。
第三章 不存在的楼层
你真的想知道真相吗,齐悦?
红鞋女人的声音像冰水灌入齐悦的脊背。她缓缓转身,强迫自己只盯着对方脖子以下的位置——鲜红的连衣裙,苍白的手,还有那双刺目的红高跟鞋。
你是谁?齐悦的声音颤抖着。
一个和你一样被困在这里的人。女人的声音忽然变得悲伤,只不过我选择了相信错误的规则。
齐悦的手指紧握楼梯扶手：什么错误的规则?
时间不多了。女人突然上前一步,齐悦下意识闭眼,却感到一张纸片被塞进手心,这是三楼平面图。林默很快就会发现你不在服务台。
齐悦睁开眼时,红鞋女人已经不见踪影,只有手中的图纸证明刚才不是幻觉。图纸显示三楼是一个环形档案室,中央标着真相之镜的字样。
楼上传来一声闷响,像是重物倒地。齐悦的心跳如擂鼓。理智告诉她应该回到服务台,但那些血字、变黑的徽章、自动排列的书籍...所有这些都在尖叫着真相在上面。
她深吸一口气,踏上了楼梯。
每一步都让温度降低几分。到第二层半时,齐悦的呼吸已经凝成白雾。楼梯继续向上延伸,尽头是一扇没有把手的黑色木门,门板上用暗红色颜料画着一个倒五角星。
齐悦推开门,霉味和某种更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三楼是一个圆形的房间,墙壁全是档案柜,中央立着一面巨大的椭圆形镜子,镜面布满裂纹,像是曾被重击过。
欢迎来到遗忘之间。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齐悦惊得差点尖叫。红鞋女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镜子旁,这次齐悦看清了她的脸——美丽但毫无血色,眼睛是全黑的,没有眼白。
别怕,我的样子是'它'造成的。女人苦笑,我叫苏雨,曾是第七任夜间管理员。
林默说上一任管理员是...
死了?是的,但不是我。苏雨走向一个标着管理员档案的柜子,看看这个。
她抽出一本厚厚的相册。翻开第一页是十几张黑白照片,每张下面都有名字和日期。齐悦倒吸一口冷气——林默就在其中,照片下的日期显示是二十年前。
这不可能...林默看起来顶多三十岁...
时间在这里流动不同。苏雨快速翻到后面几页,每页都记录着管理员的离任方式：失踪、自杀、同化、被镜子吞噬...最新一页是空白的,只贴着一张齐悦的工作证照片。
齐悦的腿开始发抖：我不明白...如果规则不能保护我们,那它们的意义是什么?
苏雨的黑眼睛闪过一丝红光：规则有两层。林默只告诉你表面那层,而真正的生存法则藏在字里行间。
她指向镜子：看。
齐悦犹豫地看向镜面。起初只有自己的倒影,随后镜中景象开始变化——显示出图书馆的地下室,林默正跪在地上,用血在地上画着某种符号。他的身边躺着...齐悦眯起眼睛,那好像是一个人形,但肢体扭曲得不像人类。
他在喂养'它'。苏雨的声音变得尖锐,用新管理员的恐惧和生命。这就是为什么他从不告诉你全部规则。
齐悦后退一步,镜中画面又变了：现在显示的是红色房间,铁椅上绑着一个年轻女子,她的徽章已经完全变黑,皮肤上浮现出和墙上相同的血字...
那是上一任管理员。苏雨合上相册,她发现了林默的秘密,所以被献祭给了'它'。
楼下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苏雨脸色大变：他来了！快,你想活命的话,记住这些：
她语速飞快地说出一串话： 红色房间是陷阱不是庇护所； 当书籍自动排列时跟随它们； 猫叫声是警告不是威胁； 三楼镜子能显示真相但也会吸引'它'的注意； 最重要的是——不要相信任何声称能保护你的人。
脚步声已经到达二楼楼梯口。苏雨将一张纸条塞进齐悦口袋：真正出口的位置。现在跑！从后楼梯下去！
齐悦冲向房间另一侧的小门,就在她握住门把时,整个三楼突然剧烈震动。档案柜纷纷倒下,书籍四散飞落。镜子的裂纹中渗出暗红色液体,形成一个词：叛徒。
它醒了！苏雨的声音充满恐惧,快走！别回头！
齐悦冲下狭窄的后楼梯,身后传来玻璃破碎和苏雨的尖叫声。她跌跌撞撞地跑到一楼,正好撞上从主楼梯下来的林默。
你去哪了?林默抓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生疼。他的眼睛在昏暗灯光下呈现出诡异的反光。
我...我去洗手间了。齐悦努力控制颤抖。
林默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伸手摸向她胸前的徽章——已经黑了大半。你上三楼了。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没有！规则不是说没有三楼吗?齐悦强装镇定。
林默的表情变得狰狞：别对我撒谎。你见了苏雨,是不是?她告诉你什么了?
警报声突然响彻图书馆,所有灯光开始闪烁。书架上的书纷纷掉落,在地面堆成箭头形状,指向...出口。
该死！林默松开齐悦,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奇怪的钥匙,它要阻止你离开。快回红色房间！
齐悦想起苏雨的警告：红色房间是陷阱。她后退几步：不,我要完成巡视。
你疯了?现在不是遵守规则的时候！林默向她逼近,一旦徽章完全变黑,你就会变成它们的一员！
书堆成的箭头突然散开,又重组指向不同的方向——地下室。与此同时,齐悦听到清晰的猫叫声从那个方向传来。
猫叫声是警告不是威胁...苏雨的话在耳边回响。
齐悦做出了选择。她转身就跑,不是向出口也不是向红色房间,而是地下室。
齐悦！回来！林默的怒吼被突然响起的刺耳噪音淹没。
地下室比齐悦想象的更广阔。昏暗的灯光下,她看到一排排铁柜——正是用来存放那些编号以666结尾的禁书的地方。猫叫声引导她穿过迷宫般的柜子,来到一扇标着设备间的小门前。
门没锁。里面堆满清洁用品,但墙上有一幅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油画——画中的图书馆大门敞开着,门外是阳光明媚的街道。
齐悦想起口袋里的纸条。她颤抖着展开,上面写着：真正出口在画中。凌晨3:33分触摸画中的大门。不要告诉林默。
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齐悦迅速藏好纸条,转身看到林默站在门口,胸口剧烈起伏。他的右手藏在背后,齐悦注意到有液体从指尖滴落。
你不该来这里。林默的声音变得陌生,带着金属质感,现在太晚了。
齐悦的手悄悄摸向口袋里的纸条：什么太晚了?
救你的机会。林默向前一步,灯光照亮了他藏在背后的东西——一把沾血的剪刀,苏雨已经死了二十年。你刚才见到的,是最擅长伪装的那个'它'。
齐悦看向油画,画中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经变暗,门外的景象变成了漆黑一片。
现在,跟我去红色房间。林默伸出没拿剪刀的那只手,我还能救你。
齐悦的徽章突然变得滚烫。她低头一看,黑色已经覆盖了四分之三的面积。时间所剩无几。
相信谁?林默还是苏雨?规则还是反规则?生存还是真相?
凌晨3:25分,距离传说中的真正出口开启还有八分钟。齐悦必须做出选择。
第四章 剪刀与油画
凌晨3:27分。
林默的剪刀滴着暗红色的液体,在地面形成小小的血洼。齐悦的视线在油画和剪刀之间快速切换,喉咙发紧。
那不是出口,齐悦。林默的声音变得异常平静,那是'它'为你准备的陷阱。
齐悦的手指掐进掌心：那这是什么?她指向剪刀。
林默的表情扭曲了一瞬：必要时的工具。当同化无法逆转时...为了不让'它'得到又一个傀儡。
徽章在齐悦胸前灼烧,黑色部分已经蔓延到边缘。她想起苏雨的话和林默档案照片上二十年前的日期,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脑海。
你...你是不是早就被同化了?
林默的眼神闪烁：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向前一步,我没有时间解释了,但你必须相信我——
相信你?像相信那些规则一样?齐悦后退,后背贴上冰冷的墙面,规则第8条说'每晚只能有一位管理员值班',但苏雨说那晚她见到了另一个'你'！
林默突然僵住：你...你见到她了?真正的她?
她在镜子里给我看了你在做什么！齐悦提高音量,你在用血喂养什么东西！
地下室的灯光剧烈闪烁,某种低沉的声音从墙壁内部传来,像是无数人在远处尖叫。林默的脸色变得惨白。
它醒了。他猛地看向齐悦的徽章,天啊,这么快...齐悦,听我说,无论你看到什么,都不要——
他的话被一声玻璃破碎般的巨响打断。设备间的镜子突然爆裂,碎片悬浮在空中,组成一个箭头指向油画。与此同时,齐悦口袋里的纸条变得滚烫。
3:29分。
不要看画！林默扑向她,但齐悦已经转身。
油画完全变了。图书馆大门外的黑暗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明亮的小路,尽头是齐悦的大学校门。如此真实,如此诱人。她的手指不受控制地伸向画布。
不！林默拽住她的手腕,那是假象！一旦触碰,你的灵魂就会被困在画中,而'它'会得到你的身体！
齐悦挣扎着：那为什么苏雨——
苏雨死了二十年了！林默怒吼,你见到的是'它'最完美的模仿品！看看这个！
他粗暴地拉开衣领,露出锁骨处一个可怕的伤口——形状正是一把剪刀。二十年前,真正的苏雨在完全被同化前给了我这一下,让我保持清醒足够久来阻止'它'。
齐悦僵住了。林默的伤口深处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不是血肉,而是...文字?像是微小的规则条文在皮下流动。
灯光再次闪烁,这次熄灭了几秒。在黑暗中,齐悦看到林默的眼睛发出微弱的红光。当灯光恢复时,他的表情变得异常痛苦。
我撑不了多久了。他的声音突然苍老了十岁,每个新管理员都能让'它'沉睡一段时间,但这次...这次不一样。你在打破规则,而'它'喜欢这样。
3:31分。
齐悦的徽章几乎全黑了,只有边缘一丝银色。她感到寒冷从胸口向全身蔓延,思绪却异常清晰。
那些规则...她喃喃道,它们都有双重含义,对不对?
林默点头,汗水从额头滚落：规则是枷锁也是武器。表面是保护,实则是...牢笼。但打破的方式必须正确,否则...
地下室的门突然全部自动上锁。温度骤降,齐悦的呼气凝结成霜。书架开始摇晃,那些编号666的禁书自动飞出,在空中燃烧成绿色火焰。
它要来了。林默的声音充满恐惧,齐悦,最后的选择：让我用剪刀解放你,或者...他看向油画,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3:32分。
齐悦的大脑飞速运转。苏雨的警告、林默的伤口、三楼档案室的发现...所有碎片开始拼合。她突然明白了什么,伸手摸向胸前几乎全黑的徽章。
规则第1条,她大声说,'徽章变黑要去红色房间'——但红色房间才是真正的陷阱,对吧?
林默瞪大眼睛：你怎么——
规则第7条,'图书馆内没有猫'——但猫叫声其实是警告,提醒我们危险临近。齐悦继续道,每说一句,徽章的黑色就褪去一点,规则第13条说没有三楼——但真相就藏在那里！
整个地下室开始震动。墙壁渗出鲜血,组成新的字句：停止反抗。林默的表情从震惊变为某种近乎希望的神色。
齐悦,继续！
所有规则...齐悦深吸一口气,都要反过来理解！当它们说'不要'时,往往意味着'必须'！
最后一句话出口的瞬间,她的徽章完全变回了银色,甚至比原来更加明亮。与此同时,林默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跪倒在地。
不...太晚了...他的手指开始扭曲变形,它转移目标了...快！画只能维持到3:33！
油画的景象又开始变化,校门模糊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暗。齐悦看向林默,发现他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像是无数虫子。
走啊！林默咆哮着,声音已经不像人类,记住...找到第一任管理员的日记...在...
他的话没能说完。他的下巴突然以一种不可能的角度张开,大量书页从口中喷出。他的身体像被无形的手拉扯着,逐渐变成由规则条文组成的扭曲人形。
3:33分。
油画中的门开始关闭。
齐悦做出了选择。她没有触碰油画,而是转身冲向那堆燃烧的禁书。最上面一本的封皮是深红色的,标题是《起源》。
当她的手碰到书的那一刻,整个图书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所有灯光熄灭,只剩下书页上的绿色火焰照亮文字：
我,周默,午夜图书馆的首任管理员,自愿成为容器囚禁它。钥匙在镜中,代价是永恒。记住,真相不在规则中,而在规则之外...
一只手突然从黑暗中伸出,抓住齐悦的肩膀。她转头看到林默——或者说曾经是林默的东西——他的脸已经半融化,但眼中还保留着一丝人性。
剪刀...他艰难地说,用剪刀...刺进...我的伤口...
齐悦看向地面,那把沾血的剪刀就落在脚边。她弯腰去捡,却发现自己的手指开始变得透明。
油画完全变黑了。设备间的门突然爆开,一股强大的吸力开始将一切向门外拖拽。齐悦死死抓住书架,看到林默被拉向门口,他的身体像橡皮泥一样拉伸着。
齐悦！他用最后的人类声音喊道,找到...镜子...真正的规则...
话音未落,他就被拖入黑暗。吸力突然停止,门重重关上。寂静降临。
齐悦瘫坐在地,颤抖的手紧握着剪刀和《起源》。徽章在她胸前闪烁,银色光芒照亮了地下室一角——那里有一面小镜子,之前被清洁工具挡着。
她爬过去,看到镜中不是自己的倒影,而是一间陌生的房间。墙上挂满了管理员徽章,最中央是一个银色的,比其他都大,下面刻着周默。
镜面浮现一行字： 最后一个规则：只有承认规则皆为虚妄之人,才能制定新的规则。
齐悦的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既像林默又像苏雨,还像无数其他人的合声： 说吧,新管理员。说出你的第一条规则。
地下室的门把手开始转动...
第五章 规则破坏者
门把手转动到一半突然卡住。齐悦的视线在镜子、剪刀和《起源》之间快速切换,耳边那个混合声音仍在回响：
说吧,新管理员...
地下室墙壁上的血字疯狂变换：服从、遵守、屈服。齐悦的手指紧握剪刀,指节发白。镜中的徽章收藏室景象开始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由不断流动的文字组成。
它。齐悦的嘴唇颤抖着吐出这个字。
《起源》在她另一只手中突然翻开,页面飞速翻动,最后停在一幅插图上：两个年轻男子站在图书馆门前,一个穿管理员制服,一个穿普通衣服。图注写着周默与林默,1999年7月。
兄弟?齐悦瞪大眼睛。就在这时,书页上的文字开始重组,讲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故事：
首任管理员周默发现图书馆核心藏着它——一个由被禁知识凝聚成的实体。它通过规则吸收遵守者的生命力。为阻止它逃到外界,周默用自己的身体为容器将其封印,而弟弟林默自愿成为看守,确保每任新管理员提供的生命力足以维持封印...
所以林默是在...延长封印?齐悦喃喃自语。但书中接下来的内容让她血液凝固：随着时间推移,它开始腐蚀林默,将他变成半人半规则的怪物,而新管理员的牺牲不再能完全满足它的饥渴。
最后一页是一张齐悦的照片,下面写着：预言之子,规则破坏者,循环终结者。
门把手猛地转动到底,门板剧烈震动。镜中的声音变得急迫：选择！成为新容器,或者说出你的规则！
齐悦的脑海中闪过所有画面：苏雨的黑眼睛、林默扭曲的脸、三楼档案室的死亡记录...突然,她明白了什么。
所有规则都是陷阱...她站直身体,声音逐渐坚定,就连'制定新规则'这个选择本身,也是另一种规则！
镜子咔地裂开一道缝。门外的撞击声更响了,金属门框开始变形。
齐悦做了一个任何人都没想到的动作——她将剪刀尖端对准自己的手掌,狠狠划下。鲜血涌出,滴在《起源》上。
我不承认任何规则。她的声音在颤抖却清晰,我不遵守任何指令。我不接受任何预设的选择。
血液接触书页的瞬间,绿色火焰腾空而起,但却不烫手。火焰中浮现出无数人影——历任管理员,包括苏雨。他们齐声低语：继续...
门被撞开了。
黑暗如潮水般涌入,但在距离齐悦一米处停下,仿佛撞上无形屏障。黑暗中浮现出一个由流动文字组成的巨大面孔,每一只眼睛都是一本翻动的书。
规则...破坏者...它的声音像千本书同时翻页,新鲜...美味...
齐悦不退反进,举起流血的手：你想要我的生命?来拿啊！
黑暗突然收缩,凝聚成一个黑衣男子的形态。他有着和林默相似的面容,但更加苍白,眼睛是全黑的。
周默?齐悦倒吸一口冷气。
男子摇头：只是它借用的形象。周默早已...分散在规则中。他伸手触碰齐悦的血,多么甜美的不服从...二十年没尝到了...
就在他接触血液的瞬间,齐悦突然将剪刀刺入他的手掌——正是林默伤口对应的位置。
以林默之名！她大喊。
黑衣男子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身体开始解体。整个地下室剧烈摇晃,书架纷纷倒塌。从男子裂开的身体中,无数书页喷涌而出,每一页都写满了规则条文。
齐悦没有停手。她抓起燃烧的《起源》,将血手印按在扉页上：我宣布,午夜图书馆从此自由！所有规则——
不！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她。林默——或者说曾经是林默的东西——从黑暗中爬出,他的身体已经支离破碎,勉强维持人形,不能...销毁...它会逃到外界...
齐悦犹豫了。林默艰难地爬到她脚边,抬起几乎不成形的手：必须...替换...新容器...
不！齐悦后退一步,我不会成为下一个你！
林默的嘴角扭曲成一个可能是微笑的弧度：不是...你...
他突然扑向正在重组的黑衣男子,用最后的力量抱住它：周默...等我...太久...
齐悦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她迅速翻开《起源》最后一页,念出刚用血写下的文字：
以规则破坏者之名,我命令：此地知识归于书,此书归于馆,此馆归于寂。林默与周默,终得安息。
林默的身体爆发耀眼的白光。黑衣男子——它——发出不甘的尖啸,被强行拉回《起源》中。书页疯狂翻动,最后啪地合上,封面浮现出两个交织的名字：周默与林默。
寂静。
齐悦瘫坐在地,发现地下室恢复了原样。没有黑暗,没有怪物,只有一本安静的红皮书和一面完好的镜子在她面前。
镜中不再是徽章收藏室,而是一条通往地面的楼梯。阳光从楼梯口洒下来。
齐悦踉跄着站起来,拿起书和剪刀,向镜子走去。就在她触碰镜面的瞬间,整座图书馆开始震动。她不顾一切地冲上楼梯,身后传来建筑物坍塌的轰鸣。
冲出图书馆大门的刹那,齐悦回头看了一眼。午夜图书馆正在自行坍塌,但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倒塌——而是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擦除般,从地基开始一点点消失。
清晨的阳光照在脸上,温暖得不真实。齐悦低头看向手中的《起源》,发现它正在迅速风化,最终化作一堆灰烬从指间流走。只有那把沾血的剪刀和林默给她的管理员徽章还在。
徽章不再是银色,而是一种柔和的淡金色,背面刻着一行新字：给打破循环的人。
齐悦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走出几步后,她似乎听到身后有书页翻动的声音,但回头时,青松路44号只剩一片空地,仿佛图书馆从未存在过。
然而当她走远后,空地上的一片碎纸被风吹起,上面隐约可见几个字：规则一：不要相信...
齐悦没有看见。她只是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的金色徽章,继续走向晨光中的校园。在她身后不远处,一双红色高跟鞋静静地立在路边,鞋尖指向与她相反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