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苍茫雪原,一片白,大雪纷飞中,有一玄衣男子艰难前行,他怀中抱着一个沉睡的女子,身上伤痕累累。
听闻,这魅界之中,唯有圣女的力量无边,她就深居在这玄幽之境中,只有她,才能救他怀中的人,只要找到她,一切就有希望。
忽然,一卷狂风袭来,他面前出现了一抹红色,一眼望去,大雪里走来一个红袍女子,倾城之貌,圣洁无比,她的眼神如那冰雪一般,凌冽无情,云琰,你乃魅界的少主,应知此地乃是禁地,来此何为
云琰一眼便知她应当就是圣女,将手中的女子轻轻放下,圣女,我知道这是违背了禁制,所有后果我都愿意承担,但是我手中之人,实在急需您的帮助。
圣女看向他身旁那女子,了然于胸:此人乃凡间女子,你携带凡人魂魄来到魅界你不知凡人之魂在此不过十日就会被灼烧殆尽,魂飞魄散吗
云琰被戳穿时有些惊讶,只好解释道:我只知道魅界不可携带人族,却不知其中厉害,没想到她的魂魄刚进来,就受到如此严重的侵蚀,可玄天之门已经关闭,无法送她回去。我听闻,玄幽圣女手中有一秘册,其中记录着一个禁术,可以让凡人之魂长留于魅界,还请圣女怜悯她,救她一命。
圣女垂眸:既是禁术,自然是不会给你。自从你将她带回魅界,她就注定了魂飞魄散,我救不了她,你回去吧。
圣女一说完,就转身要走,云琰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立即拦在了圣女面前:既然圣女不肯给予,我便只能靠自己取了。
圣女听完,不紧不慢笑道:我活了千年了,小子,你想跟我抢
云琰变幻出自己的魔剑,朝圣女刺去,可是圣女只是挥了挥衣袖,他便飞出了十丈外,她拢了拢衣袖,淡淡道:赶紧回去吧,这玄幽之际,冰冷非常,你受的住,她的魂魄可受不住,你再耽搁,她恐怕十日都撑不住了。
云琰擦了擦嘴角的血,明白自己的力量在圣女面前是那样微不足道,于是走向女子身边将她抱起:南姜,你放心,救不了你,我就把自己的命给你。
说完转身要走,却忽然喊住:慢着!
云琰转身,见圣女神色有所变化,她说:你可知这禁术绝非寻常术法,其反噬可能会要了你的命,以命抵命,你不会有好下场。
他抱紧怀中的人,只是认真道:我心甘情愿。
圣女见状,脸上流露悲悯神情:你先别着急答应。我先给你讲个故事,听完了再决定也不迟。
云琰见事情有转机,立即点头。
此禁术乃是魅族始祖创造,取名为血契,因为他就曾爱上一个凡间女子,为了那女子可以和他长久相守,创造魅术,与那女子两命相连。可是此术违背天道,反噬严重,他备受煎熬,灵力耗损,而那女子与他同命,他若是死了,女子也活不成,而那时情至深处,血契已经无法解开,他便将自己全部的灵力给了那女子,自己的魂魄附着在她身上,那女子变成了魅,不生不灭,而他则湮灭在天地间。从此,这血契成了魅族禁术。
故事讲完后,云琰如同看到了自己的命运轨迹一般,难道他和她的命运,也会走向这样的结局吗
圣女见状又道:还有,这血契只能用于两心相悦的人身上。你们魅族的眼睛,天生可以迷惑人心,你确定她是真的爱你吗还是被你所魅惑
这一问让云琰愣住了,这个问题他回答不了。
可是当他看着她额间,脖颈间闪现一道道红色裂痕,他知道,这是开始,往后会裂开的更严重。
他抬头说:圣女,我还是想试试。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圣女闭上眼睛,点了点头。随我来吧。
圣女携带他来到一处空旷地,将秘册交给他,说:以你二人的血融合,滴在这情树上,你们若是有情,它便会生根发芽,血契便在你二人体内生成,你们两命合一。
他将自己和南姜的血滴在情树之上,那树立即扎根于冰面之上,生根发芽,迅速生长成一棵大树。
云琰看着,凝望了许久,只觉自己的身子沉重了很多,同时,一道红印一起出现在他和南姜的手腕上。
圣女道:血契已成,你的灵力耗损一半,每日承受噬心之痛,灵力耗损,待你灵力耗尽,就会沦为废人,也不能再当魅界少主了。这是你所选的命运,接下来便是你该承担了。
说完,转身消失在了大雪里。
2.
沈南姜苏醒后,发现自己躺在一棵大树下面,大树外纷纷下着雪,浑身冷极了。
忽然,云琰出现在她面前,用那双可以穿透她的心魂的眼睛望着她,伸手向她道:醒了,我们该走了。
她搭着他的手站了起来,急问道:我没事了吗
他耐心地点了点头。
此时,头上这棵大树花瓣纷纷飘落,她伸手接住偶尔飘落的花瓣道:好美的花儿啊!
她忽然转头道:不过,好冷啊。
云琰听罢走近她,解释说:这里常年下雪,自然冷了,我们去魅城,那里暖和,车水马龙,比你们人间还要热闹。听完她高兴地点头,云琰将她轻轻揽着她的腰,跃身飞起,往雪原外飞去。
空中飞行,迎着冷风飞雪,她就埋头在他怀中。忽然她听到了云琰低声咳了一声,二人似乎在极速下坠,她紧紧搂住他,我们好像掉下去了!
不过他只是镇静道:放心,不会有事的。
事后,他们缓缓落地,她又见他转身他咳了几声,然后嘴角好像染红了一样,她着急问:你怎么了
他只是笑道:刚才飞得急了,有冰凌咂嘴。
她将信将疑点了头。
很快二人来到了魅城城门之外,云琰为免被城中子民认出来,欲伸手幻化出一具面具,可是术法根本使不出来,他凝神三次才勉强变化出一面具。
普通面具遮不住他脸上独有的少主之印。
南姜看到了表示也想要,他只能说:城中卖的比我这个更好看,我带你进去看看。
走进魅城,她被眼前景象惊呆了,眼前万千灯火,街上有熙熙攘攘,人影重重,河里,天上都有无数灯光,似一场盛大的宴会。
沈南姜拉着他的手跑了起来:你看那里有卖面具的,我们去看看。
刚走到面具摊前,就被人给撞了,她急道:不好意思...
魅族人极其敏锐,那人抓住了她的胳膊,:姑娘,
你身上怎么有一个人的气息
随后她便摊开手心,一眼就看穿了,你是人
云琰,一听到动静,甩开了那人的手,那人被一掌甩飞了。
他然后安慰道南姜道:没被吓到吧,她摇摇头,却赶紧躲在他身后。
然而他话音刚落,自己脸上的面具却忽然消失了,灵力不足难以支撑,可是此时为时已晚。
街市上的人却都被惊动了,纷纷下跪了,拜见少主,恭迎少主归城!恭迎少主归城!
此一拜,他的行踪就彻底暴露了,他叹了口气,立即带着沈南姜离开。
却转头见到一玄色大飞鸟降临他面前,一个身着华服,雍容华贵的女人从上面降落。
拜见主上!
云琰见状,只得拉着沈南姜向前,躬身:见过母亲!
魅主只是冷冷道:既然回来了,就随我回去,莫要在此扰乱民市。
随后一行人立即从城中上空飞离而去,返回宫殿之中。
月华宫大殿上,魅主直直望着他们二人,云琰,你自从人间回来就不见踪影。如今带回一个凡人,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吗!你是少主,怎么带头做这违规之事!
呵斥声充满殿堂,那魅主的小女儿云璃也吓到不敢作声。
云琰说:母亲,我带她回来是要娶她为妻,这少主之位,就给小妹吧。
魅主一听,气得拍案而起,你说什么!你糊涂了还是被这凡人迷了心!我说你怎么迟迟不回来见我。
沈南姜也是十分震惊,拉着他的袖子,轻晃了晃,低声问道:为什么
话音未落,只见一道极强的力量直冲她而来,她一转头,只见一柄利剑朝她飞来,咫尺之间,她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云琰将她一手拉住,躲开了。他方才松了一口气,更强大的力量将沈南姜从他手中夺走。
只一瞬,沈南姜被魅主捏住了脖子,她一字一句道:我现在就捏死她,省得你再这般疯魔!
说罢,手上便用了十二成的戾气,毁灭一个凡人的灵魂,对她来说,不过是碾死一只蚂蚁。
云琰飞上前来,却被魅主一掌震飞,摔在了地上,竟吐了血。
妹妹云璃立即冲上前扶他,母亲您怎么下手如此重
魅主却眯了眯眼睛,她只用了这三成力,怎会如此,想必是这凡女所害,她的力道继续加大,南姜意识逐渐模糊。
母亲住手!我与南姜已经结了血契,你杀了她便是杀了我!
此话一出,在座皆惊,魅主颤抖着松开了手,沈南姜跌落地上。
魅主嘶吼道:你说什么血契你......你竟然为这个凡人用此禁术你疯了吗!!!
沈南姜不懂,可是她大概知道这禁术不是什么好东西,也震惊地看向了云琰。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来这里不久,浑身就撕裂了一般,浑身疼痛,可是自从她醒来,这些裂痕都莫名其妙消失了,身上也不痛了。
难道他真的瞒着自己做了什么吗
云琰来到了她身边,将她扶起,说道:母亲,我没疯,我心已决。
话音一落,就带着沈南姜消失在了大殿中。
魅主握紧了双手:他真是太不顾后果了,怎么好的不学专学这多情的毛病!我不会让你这么胡闹下去的,一个凡人搅动魅界,若是人人如此,魅界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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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云琰带沈南姜回到了云宫,这里是他的宫殿,暂时无人会追来。
他因受了母亲的那一掌,现在竟是重伤,真没想到自己的灵力真的已经这么低了。
他坐在了榻上,她却问道:云琰,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瞒着我,你母亲所说的血契是什么你告诉我。
他却云淡风轻:不过是一种术法,可以让你在这里生活下去,你不要多想。
你真的没有骗我
没有骗你。
沈南姜望着他,心里却知道,他绝对骗了自己,追问无果,她也不再追问,只是将头伸于他的膝上,说:好,那今晚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哪儿也不去。
云琰记得圣女的话,晚上乌云闭月时,噬心之痛会发作,他是不能留她在身边的。
他说:我们还没有成婚,这样不好我叫人给你布置新的房间了。听话,好吗
她不语,只是点头,随后就跟着宫人去了她去的地方。
可是当乌云遮月后,魅界一片黑,丝毫没有光亮,她心里很不安,睡也睡不着,于是起身往屋外走去,去了云琰的住处。
她不想惊动,只是坐在他的殿外守着,只有在他身边她才能有片刻安心。
她第一次见到云琰是在人间元宵节游船的那个晚上,他就出现在了她面前,戴着一轮银墨色面具,和她对饮闲谈。
她不由自主地伸手摘下了那那面,渐渐就看清了那双眼睛,如渊如墨,勾魂摄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爱上了面前这个男人。
他问她,是否愿意随他回家,她说愿意。
他说他的家在很遥远地方,她说再遥远她都愿意随着他而去。
于是,花船顺着河流不知驶向了何处,却渐渐地似乎来到了银河之际,早已不是人间。
他又问了一句,你真的愿意吗来了就回不去了。
其实她自幼就听闻过魅人,容颜妖媚,风华绝代,似仙似妖,专门勾人心魂,可是她此刻却清醒,她知道自己爱上了一个魅。
她只是沉思了一瞬,便伸手向他,说:我愿意,我的心既已经给了你,自然不愿再回去了。
如果这注定是劫,她也心甘情愿地经历,她只想永远在他身侧,永不分离。
忽然,屋内传来一阵摔碎的声音和云琰的挣扎之声,南姜立即冲了进去,只见在地上痛苦地挣扎,像发疯了一般,她冲上去前去,他头发蓬乱,她抓住了他的手,试图询问:云琰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云琰额间尽是汗,眉头紧皱,他嘴角残留着血迹,头上竟生了白发。
她眼眶瞬间红了:你到底怎么了,
我去叫人,我去叫他们救你!
他却握住她的手,忍着痛道:不要去,忍过今晚就好了。
他的力道很大,她低头望去,只见他们的手腕竟显现一道红印,闪了三下。
他立即松开了她的手,她声泪俱下:你到底瞒了我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你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
云琰怕她担心,忍着痛道:你出去帮我去瞧瞧月亮,月亮出来了,我就没事了。
她含泪望了四周,以为月光可以救他,立即将窗户都打开,可是就在这时候,大门被推开。
屋中灯盏全部亮起。
只听她一声令下,来人,将这凡女给我带走,关到花廷内,没有我的令,任何人不得放她出来!
说完就有人冒出来要将她带走,云琰已经没有太多的力气去阻止,追上去抓住她的手,无论如何都不放手。
魅主见此状,心中火气万分大,只是一挥手,他便昏了过去,沈南姜也立即被带走了。
她来到云琰身侧,手搭在他的手腕处,皱起了眉头:竟只剩下这样低的灵力。
她命人将他扶到床上,传了圣医来看。
主上,少主身中的可是上古禁术。老夫治不好。
魅主只是淡淡垂眸:我并不指望你去解开这禁术。你只需要开些药,压住他的噬心之痛。
生医听令去开药。
她望着自己的儿子,是魅界禀赋最好的少年,也是将来她要传位的人,可是偏偏如此,禀赋越好,就越是多情。
当年的魅族始祖便是如此,爱恋人间女子,竟将自己毁了,她不能让自己的儿子再走这条不归路。
说罢,双指合于他额间,默念着:情缘断,神灵还!
这断情诀可将他对这女子的情意全部封锁住,只要他见不到她,就永远不会再想起她。
她虽不会解开这血契,却知道,只要其中一方无情,这血契就无效了。
她不信,这魅族的女子哪一点比不上人间的姑娘,她一定会找到比那凡女更加动人的姑娘,届时,他会好好做新一任的魅主。她才能放心。
4.
沈南姜被关在了花廷,门庭紧闭,她无论呼喊敲门,都没有人搭理她。
她的嗓子都喊哑了,整个人也没有了力气。
忽然间她看见手腕上的红印闪了闪,然后淡了下去。她还未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一阵疼痛从四肢忽然袭来。
全身上下如被撕裂了一般,红痕,一道道从全身各处,迅速蔓延到自己的脖子上。
她只觉得一把把刀在自己身上割,痛入骨髓,浑身犯冷,脑袋空白,继而眩晕,只不到一会儿,眼前一黑,她昏倒在花廷之中。
待她再次醒来时,眼前一只金乌正床沿边在啄花。
她勉强支着床沿起来,身上的痛好像减轻了,却见一个红袍女子坐在她身旁看着她。
她一见就立即起身,你...你是谁
她却拉着她的手,随我走吧,你现在很危险,没有血契的保护你会被这里的戾气灼伤的。你还不能死。
说着就拉着她出门去了,可是深南姜却挣脱了她,她说:你到底是谁,要带我去哪儿我为什么要跟你走,我不能跟你走!
圣女停下,直接道:我现在没有时间和你解释,如果你不想让云琰跟你一起死,你最好听我的话,跟我走,否则你们两个我谁也保不住!
于是她被圣女强行带走,冲破了花廷,也无人知晓。
圣女本想直接腾云离开,可是想到这样容易引起城中子民的注意,便改道成走路了。
她和沈南姜各自带着一顶白色帷帽,穿梭在人流之中。
一路上,魅城万分热闹,众人都在围着一个高台,似乎在举办什么隆重的仪式。
周围人都在议论,今日是少主新婚之日。
她一眼就看见了云琰,她身边还站着一个女子,他们是正在走上礼台...在举行婚礼吗
她看着,心中一阵刺痛,圣女见状,只好强拉她离开,她却依依不舍回头,她没有想到,有朝一日
,她会眼睁睁看着他和别人成婚。
为什么,昨日誓言,他都忘记了吗她想去问问他。
可是圣女却冰冷地提醒她:他,确实忘记你了。你留在这里无意。
她心中刺痛,竟吐了口鲜血出来,倒在了圣女怀中,圣女见她的手腕处,红印在频频闪烁,这是血契要恢复的迹象!
就在此时,高台上也传来了动静,圣女抬头,见身着婚服的云琰捂着胸口,半跪了下去。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喧哗。
圣女心惊,因爱彼此而产生的心痛会冲破封印,恢复血契,这样子的话,云琰的婚礼必然会毁掉,而整个魅界都会知道他出了事情。
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立即点了南姜的穴位,她晕了过去,她背着她立即赶出城去。
等他们赶到了雪原后,南姜也醒来了,她就躺在之前那棵树下,只是这一次,这棵树好像枯萎了。
南姜心中迷惑,自己怎么会在这个地方,直到圣女出现在她面前。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圣女神情淡然,却又无尽悲悯:南姜,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告诉你。云琰为了保住你,与你建立了血契,两命合一。可这血契反噬极强,会让他丧失一半的灵力,每日承受噬心之痛。他不让我告诉你。如今他的记忆被阻断了,你们的血契也被封印了,他不用再承受这等痛苦,但没有血契的庇护,你的时间就不到十日了,十日后,你会魂飞魄散。可是你们的血契被并未解除,如果你死了,他也会死。我有法子,保全你们两个,你可想试一试
南姜不可置信,我凭什么相信你我也不明白,你为什么帮我
因为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我也曾是人族。我所爱之人也想长久与我厮守,可是终究不能修成正果,他牺牲了自己,把所有的灵力都给了我,我才成了这魅界唯一一个圣女。却是要一个人独守这千年寂寞。
当圣女伸出手时,她看见了她手腕上的一道疤,这是那血契留下的,你手腕上也有。
南姜这次,再也不能不信了。
真的没有别的路了吗她问道,
圣女哀叹:人族和魅族本就不能在一处,这本就是违背天道,又怎会有正果呢,如何选择,全看你了。
南姜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好,只要能保住他,我都愿意试。
圣女点头:好,你比他要洒脱。你的魂魄要离开这里要等他继任新的魅主,再度打开玄天之门,才能离开。再此之前,你不能见他,你若是见了他,你们的血契会恢复,他会失去灵力无法,无法继任,自然更打开不了玄天之门,所以,在此之前,你不能见他。为了避免血契恢复,我需要把你的记忆封印。我会将你冰封于这冰山之下,以减少戾气对你的伤害。
沈南姜望着天空,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穿,也许她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了吧。
5.
话说回云琰的婚礼,他当时忽感心脏一阵闷痛袭来,脑中闪过一女子的脸庞来,还有许多模糊的画面,却很快消散,心痛也消失了,他只觉迷惑不解,好似自己遗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但是魅主见他无恙,宣布婚礼正常进行。
魅界的婚礼有一步是最重要的,就是新人要一起去验心石,将二人的血滴在上面,寓意着二人永结同心。
可是当二人将血滴了上去,验心石却并未被点亮,众人皆震惊,私下都在议论。
最震惊的还是魅主,她亲自为云琰挑选了众多的女子让他挑选,他都看不上,她最终妥协,找了一个和那凡间女子样貌相似的女子前来,他似乎心有所感,又在魅主的催促之下,同意了成婚。
她想,他应当是心生喜欢才会答应,又怎会点不亮验心石呢
这在魅界是从未发生的事情,也是十分严重的事情,这一步失败,说明这场婚礼都无法进行下去。
可是谁敢处置少主,只能把罪责推到那女子身上,执掌礼仪的则令人将那女子拖下去,说道:新后心中私藏有他人,拖下去处置了!
那女子惊慌失措,一边求饶一边说着自己并未如此。
云琰想起方才那事情来,觉得这事有不妥,于是出声喝止:慢着,这事情与她无关,也不是她的错,不得处罚。婚礼到此为止!
于是众人只得纷纷离去,而魅主见他神色不大好,于是上前安慰他:你也莫要伤心,好女子多的是。
他只是点头道:母亲放心,我没事。您也操劳一天了,回去休息吧。
魅主不再说什么,带着众侍者离开了。
见她走远后,云琰慢步走到了验心石旁,那里长年坐着一个老头,专门守护这块石头,见他前来,就立即从石头上跳下来行礼:见过少主。
云琰伸手摸了摸那石头,问道: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记得,这验心石是专门验男女之心。只要二人心甘情愿与对方成婚,就能点亮。莫非真是那女子不愿还是这破石头有问题
云琰其实知道不是这样,在魅界,少主成婚的女子,并非强迫,而是心甘情愿者报名,再经过重重筛选。
老头点头道:正如方才少主所说,并非那女子的缘故。少主您的心不在自己身上,它被藏了起来,这石头委实验不出来。
云琰皱了皱眉,藏了心是什么意思
老头认真解释道:藏心,便是心中所爱被藏了起来,伴随着的记忆也一同被封锁。忘却跟所爱相关的一切,是为藏心......
回去的路上,云琰一直都在回忆,自己是否忘记了什么,是不是遗忘了很重要的东西,可是无论如何,他都想不起来。
看来靠他自己,是什么也不可能想起来了。
那老头后面还说,其实这个问题容易解决,只要能见到遗忘的事物,就能恢复。
可是他又该如何寻找呢,一点线索也没有。
他努力去记忆,婚礼时心中闪过的面孔,可是越想越迷糊,头也会跟着痛着,他抬手捂着头,却意外瞧见了手腕上的若隐若现的红印。在他停止去想的时候,那印子就淡下去。
这是什么怎么自己身上好像真藏了什么秘密似的。
他沉思片刻,便往月华宫赶去,也许问问她会有一些线索。
母亲,我好像忘了些重要的事情,怎么也想不起了,您可知我近来做了什么,去了何处,见了什么人我今日忽然脑中冒出一人的影子,却怎么都想不起这是何人。
魅主一听,心中一震,她都掐断了他的记忆了,他怎么还会想起难不成那女子逃出来了
她只好先安慰道:你今日一直在挑选未来的妻子,你心中冒出一人的影子,也许是挑选的时候,错过了某个心仪的姑娘了母亲再叫她们过来与你认一认
云琰却明显察觉到母亲的话不对劲,似乎有意遮掩什么,他并未拆穿,只是说:不必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说完他便告退了,而魅主则立即派人前去花廷。
魅主转身对女儿云璃道:阿璃,去陪陪你哥哥,不要让他一个人胡思乱想,又想起不该想的了。
云璃点头,便出门追了出去,见哥哥一个人一个人驻足在殿外,于是快步走到了他身边,笑道:哥哥,怎么闷闷不乐的呀,你陪我一起去放风筝去好不好
他却道:我还有重要的事情,你自己玩吧。
云璃却拉住了他的手,撒娇道:你都多久没陪我玩了,你自从人界回来,我很久没见到你了,可想你了。
云琰迅速抓到了重点,反问:我去过人界为什么我脑中却没有丝毫的记忆
云璃意识到自己说漏嘴时,已经晚了,只是捂着嘴。
他抓住她的手,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她惊慌失措: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云琰却步步紧逼,你我是亲兄妹,母亲向来严厉,难道你也要瞒着我吗
云璃却说:不,我不能告诉你,哥哥,这对你不是什么好事,你还是不要记起来。
说完她就跑了。
云琰却更加确定,他确实遗忘很重要的东西,而且那个人一定是很重要的人。
那么他肯定是去过人界了,身上,屋中也肯定会有线索。
他立即回了自己的寝殿。
他在四处寻找某些也许和人间相关的物件,可是翻箱倒柜,却没有下落。
他不知,在他醒来之前,他所有有关人界的东西全部被清理了,现在屋内绝不可能找到和人界和沈南姜有关的任何物件。
6.
另一边,魅主赶去了花廷,却发现那女子早已没有了踪影,于是立即派人搜寻。
她担心,若是在这期间,儿子碰见了她,就是大麻烦。
她立即下令:将廷中和那女子有关的,都给我搜出来。
半刻,侍女回复道:尊主,没有发现那女子的东西,只见她床榻上留有一些花瓣。
魅主摊手,一把镜子现于手中,这是浮生镜,只要用它照过的东西,与那物件有关的东西,都会显现。
只要用它照那花瓣,便会知晓有谁来过。
她将花瓣放在镜中,竟显现了一只金乌,一红袍女子。
她立即放下了手,是圣女,是她带走了那凡人......
她想,如果圣女要是想捣乱,此刻绝不会如此风平浪静,她带走了那凡人消失匿迹,兴许,是为了保护云琰...
她自我安慰着。正要离开花廷时,却碰上了云琰。
母亲,花廷可是关押犯人之地,您来这,可是出了什么事
不用担心,没事,回去吧。
可是不知为何,他在这里却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心中竟是一阵心悸。
他强忍着,随着母亲离开。可是待母亲走后,他却自己悄悄折回了花廷。
那里必然隐藏着什么。
他抬手间,一丝薄云闪过掌心,浮生镜幻化于他掌中。
方才他来到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母亲紧忙把镜子藏起,他在和她分路的时候,就将它用秘诀给取了过来。
只要有一点线索,他就不会放弃。
可是照尽花廷,也没有照出什么来。
房屋中的气息,让他处于一种熟悉而悲伤的情绪中,手腕上的印记也变得更加明显了。
或许......
他拿起了浮生镜,往手腕的印记照了过去,一瞬间,镜中浮现了一个女子的面庞。
她姿容胜雪,明眸皓齿,眉眼间,如夜间繁星,她依靠船头,与他谈笑风生。
一阵剧痛,从心中撕裂开来,一道鲜血从肺腑中喷涌而出,洒在了镜面上。
所有的记忆如洪水倒灌,纷纷回笼,他什么都记起来。
最后的一幕是,沈南姜从他手中被母亲强行带走了。
可是,可是他好像感受不到血契的反噬了,自己的法力好像也没有变化,是怎么回事
他擦去鲜血,直接带着镜子去母亲跟前。
一番质问后,魅主也不能再瞒着他了,只是告诉他,那凡人,没有经受住戾气的灼伤,已经魂飞魄散了,儿啊,你不要再念着她了,好吗她已经不在了。
不,不可能,他将镜子一摔,吼道:不可能!你骗我的,对不对!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这绝对不可能,她一定还活着,一定还在。
魅主紧紧握住他的肩膀:云琰,你清醒一点,她已经死了,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你要怪就怪母亲吧,是母亲害死了她!
他看着母亲,眼中没有恨,只有满眼的不信和痛苦。
最后呼吸一滞,晕了过去。
魅主大惊,立即奔上命人传圣医来,可是结果却让她痛心不已。
云琰虽醒了过来,可是身体却恹恹的,灵力也是损耗严重。
少主此病,属下治不好,他体内似乎有着上古禁术的力量,恐怕得请圣女娘娘出来才得行。
魅主就知道,此事不会这样简单结束,于是亲自赶往玄幽去请圣女前来。
而圣女似乎早就料到了一般,竟赶在她达到之前就来了,诊断后,说:此乃心病,真是痴儿。
然后把一朵花放在了他的手心,竟让他感受到了什么。
那花正是那情树上的花,她在雪原时,曾摘下来的。
临走时,对他说:云琰,只有你活着,她才能活下去。
这番话给了身心皆跌在黑暗中的云琰一丝希望。
圣女交代完后,就腾云而去。
此后数日,云琰的病情逐渐好转。
终于在恢复后,他便起身前去寻人。
他沿着路北上,一直在寻找。一边在寻找,一边在呼喊着她的名字。
南姜!南姜!你在哪里!
他一路喊着,天地间震荡着他的声音。
魅主派人阻拦,可是无人能阻拦他的脚步,一直到他走到了玄幽之境。
待他闯入雪原之后,只见茫茫大雪中,一棵枯树在眼前,一女子从远处的山东走了出来,一直走到了那棵树下。
他终于看清了她的面孔,是南姜,而她一开始只是用陌生的眼光看着他。
可是当他们二人目光相对时,她身后的树木竟然乍然回春,枯枝重茂,冒出繁花朵朵。
她只是恍惚了一瞬,嘴中呢喃着:云琰...云琰是你吗
她向前蹒跚了两步,而云琰则向她跑了过来,将她紧紧抱住。
可是这也意味着,血契的恢复,二人手中的红印又闪现了,比之前更加鲜红。
圣女从雪洞中慢步走出,伸手金乌落在她手间,叫了几声。
云琰松开了南姜,望向了圣女。
云琰,真是没想到你们二人竟能如此。实在是冤孽。血契能让她暂时留在这里,可是你一旦灵力全失,她也会魂飞魄散。
云琰道:早知如此,我何必白费这番力气。
说罢,就要将自己的命给南姜,他一开始就做好了准备,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可是圣女却制止了他,说:我不想看悲剧再一次上演。只要你愿意砍断情树,解除这血契,我可以帮你,送她离开这里。
云琰不解:为何
如果你把她留下。这个世界她一无所有,只能一个人承受千年的孤寂,我不愿她再重蹈覆辙,走我的老路。
圣女说罢,便抓住了云琰的手,将自己所有的灵力都传给了他。她乌黑的头发也瞬间变白了。
快去吧,把情树砍断。然后去开启玄天之门,就能送她回去了。
云琰挣扎着,化剑将树砍去。
果真,树坍塌的那一瞬,他们手中的印记也消失了。
他随后劈开天地,一道光闪进来,玄天之门打开。
他用自己的力量将南姜送走,看着她远去,南姜,不要回头!
南姜在呼喊着他的名字,可是却离他越来越远。
最终她消失了,一切恢复平静。
圣女也逐渐消散而去。
南姜醒来时,自己还在船头,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醒来时,身后依旧是灯火繁华,梦中的一切也逐渐迷糊而去。
她只记得,她爱上了一个极俊俏的男子。
可是叹了口气后,离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