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4.
话音刚落,一群人齐刷刷的看向我。
是谁
是我母亲签的。
母亲听后愣了几秒,随即冲我喊道：
沈染,你疯啦我可是你亲妈！
这等脏水也要泼在我身上！
我不予理睬母亲的质问,继续对着警员说道：
陆庭也知情,是他们合起伙来诬陷我,我是清白的。
一时间所有的宾客都带着吃瓜的表情看这出闹剧。
陆庭本来还在走神,听到我cue到他时,一脸的不可思议。
沈染,你胡说什么我诬陷你我能得到什么
是你给我戴了绿帽子！我才是那个受害者！
我平静地说道：
因为你小妈怀孕了,孩子是你的！
陆庭的父亲前年就去世了,如今陆家只剩下他和只比他大十岁的小妈。
前世的婚礼我曾偷偷看到她吐过好几次,问她却说是肠胃炎。
如今想到陆庭和她眉来眼去的眼神,大概两人很早就在一起了。
这时母亲突然跳出来,指着陆庭的鼻子质问道：
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没想到竟然是你出轨,怪不得找了这么多人诬陷小染。
小染对你一片真心,你倒好,竟然和自己父亲的遗孀搞到一起,做出这等伤风败俗、天理难容的事！
你对得起小染吗对得起你死去的父亲吗
面对母亲的指责,陆庭脑袋嗡嗡的。
在场宾客中不知道谁说了一句：
就算笔迹是假的,可指纹总不能是假的吧！
陆庭也好似回过神一般。
没错,就算你说是真的,那我也不像你找十个男人。
你收了人家彩礼,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是骗婚!
放在古代,你是要浸猪笼的！
我红着眼眶说道：
陆庭,我是怎样的人你真的不清楚吗
你看看这纸上的日期,最近的日期也是两年前,可两年前我们不是在上大学吗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在学校里和别人勾勾搭搭
陆庭眼神闪躲,说话也支支吾吾的。
我,我又不是时时刻刻和你在一起。万,万一你是时间管理大师呢
我冷笑一声。
时间管理大师
好,那我再问你,我家不差钱,我为什么要收他们的彩礼那这些钱现在又在何处
陆庭被我问得说不出话。
这件事情本身疑点就很多,为什么你们都不愿意查查就轻易给我判死刑！
警员严肃地说：
可就算您说是您母亲签的,但指纹一事也做不得假。
请问警员先生,这世上就没有一模一样的指纹吗
当然没有,除非......
我抢先回答：
除非用透明胶带或特制的指纹采集胶纸轻轻按压,可以将指纹粘取下来。
突然我话锋一转,嘴角一抹弧度。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双胞胎共享指纹。
听到这话母亲瞬间变了脸色。
她双脚无力地就要倒下去,被父亲一把揽在怀里勉强支撑着身子。
父亲大声斥责我：
够了,又在你母亲心口上撒盐。你难道不清楚这些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嘛!
转过头对警员说道：
警员先生,这毕竟还是我们的家事,要怪就怪我家闺女不懂事。
接下来我们自己处理就行,就不耽误你们宝贵的时间了。
我的声音像是绷紧到极致的琴弦,带着压抑的颤抖。
这才不是家务事,这是诬陷,是造谣。
我又清了清嗓。
好姐姐,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喜欢躲猫猫
5.
在浩浩荡荡的家属团中我看到一个全副武装的人就很诧异。
也没见到谁大夏天穿成这样,就算身体怕冷也不至于裹得这么严实。
她戴着口罩墨镜,一身长衣长裤。
甚至在部分关键节点丢出一句爆炸性话语引导舆论。
听到我的话后,姐姐第一反应就是跑。
但是围观的人太多了,没跑掉就被警员带回来。
母亲见到姐姐后,第一时间冲上去,将她紧紧拥在怀中。
各位,这就是我的双胞胎姐姐。
在座宾客至少一半是我家亲戚,听到我的介绍后。
不是说沈家那小娃娃很小的时候就被人贩子拐跑了吗
弄错了吧,我记得当年说的是妹妹被人贩子拐走了。
我喉咙里溢出一声轻笑,带着破碎的颤音。
没错,我就是那个本应被人贩子拐跑的妹妹。
二十一年前,父母带着六岁的我们去动物园看熊猫。
我和姐姐开心极了。
即便姐姐想和我换衣服穿,我也欣然接受了。
我穿的是妈妈买的新睡衣,姐姐穿的是旧睡衣。
换好后我们就在酒店房间睡下了。
姐姐睡着得很快,我也准备盖上被子睡觉。
这时门口传来父母的对话。
睡着了吧
应该睡着了,这两孩子觉大。
母亲埋怨道：
都说了在牛奶里放点安眠药,你非不听。
万一喝错了怎么办得不偿失!
咔嗒一声房间门被打开,父母放轻脚步向床边走去。
我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母亲忽然摸了摸我的头。
真乖！
嘘！别把他们弄醒了。
父亲不知道对姐姐做了什么。
片刻后,他对母亲小声说道：
我将手链系在沈菀手上了,明天千万别认错。
我才是沈菀,爸妈要干嘛
直到第二日下午,我找不到姐姐了。
父母的态度也很反常,不仅不报警,带我逛完动物园后还去了游乐园。
那一刻我才意识到原来父母想将我丢掉。
也是那日起,我开始扮演沈染,演着演着以至于我自己都信了。
而姐姐才是那个被丢掉的沈菀。
因为父母将所有的爱都给了我一个人。
我讲完后现场气氛顿时变得压抑。
我用手指了指母亲怀中的姐姐。
收彩礼的是她,签字的是她。
至于指纹嘛,获取方法我刚才就说过了。
她从母亲怀抱中挣脱,哈哈大笑起来,只不过笑着笑着眼泪却从眼角滑过。
我的好妹妹,这二十多年你有享不尽的福气,怎么我刚回家就要嫁祸给我
你知道吗那年我被人贩子卖到一个偏远的小山村,给人家当童养媳。
我没上过一天学,早上从我醒来就是做不完的活,要是干得不好就没饭吃。
可是这些原本是属于你的啊,妹妹。
现场宾客议论纷纷。
没错,姐姐才是受害者,亏我刚才还在心疼妹妹。
明明是双胞胎,二十多年过着完全相反的人生,姐姐真让人心疼。
就是,姐姐代替妹妹受了这么多年苦,妹妹不感恩戴德就罢了,竟然还把这屎盆子扣在姐姐头上。
警员摆摆手。
安静！
无论如何,沈家父母已经构成遗弃罪。
至于指纹问题,警方将会进一步取证调查。
忽然间我听见母亲对着姐姐窃窃私语。
放心,妈妈绝不会让人在背后议论你。
她当即站起来。
大家都不要被她误导,指纹就是她的,她就是十个男人的未婚妻。
如果大家还不信,我,我以死明志！
母亲说完便一头撞在旁边的柱子上,姐姐就这么冷漠地看着。
血顺着脑袋流淌下来,父亲惊惶失措地走上前,不知如何处理。
他转过身子,怒吼道：
现在你高兴了吧,你把你母亲害死了。
自古双生子就是祸害,果然没错。当初你出生后就该将你溺死。
母亲十分迷信,当初她检查是双胞胎时,便迫不及待找大师卜卦。
算命大师对母亲说：
龙凤胎最好,可保佑沈家富贵。
若同为女儿,必出祸端。
因此父亲理所当然将后出生的我看作祸端的源头。
但毕竟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起初他们对我很好。
直到六岁那年,父亲意外出了车祸,便将一切罪责归结于我。
故而他们作出决定打算将我丢弃。
阴差阳错下他们将姐姐丢弃了。
多么讽刺啊。
6.
人群中不知是谁拨打了120,等到120赶到时,母亲已停止呼吸。
姐姐冷漠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微上扬。
警员也以遗弃罪将父亲带走。
临走之前,父亲在姐姐低语：
只要你咬死没有盗取指纹,你就没事。
姐姐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父亲被带走了。
毕竟当年手链就是父亲亲自给姐姐戴上的,她自然对父母没有好感。
姐姐忽然轻笑出声,只是眼角的泪水出卖她此刻的心情。
妹妹,好日子到头了,现在该轮到我好好享受大小姐生活了。
男人开口问道：
究竟谁是我未婚妻,谁收了我的彩礼
老太太也死了,当初就是她叫我过来的,现在她死了我去找谁
戴大金链子的胖子摩挲着金链说道：
既然分不出来,那就都带走！
十个男人同时伸出手就要带走我和姐姐,幸亏警员拦下了。
警员喝道：
干什么我们还在呢。
强抢是犯法的,懂不懂
戴大金链子的胖子不服气地说道：
我家给了彩礼的,白纸黑字写的清楚,难道还想赖账
紧接着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没错,我们都给钱了。
警员安抚了大家的情绪。
各位,我理解大家的心情,但现在这件事情需要立案调查,才能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放心,
你们的钱会一分不少地退还给你们。
若是谁敢惹事,就请他到局里喝杯茶吧。
十个男人面面相觑,只得暂时作罢。
警员转身对我们说道：
这段时间你们暂时在家中不要随意走动,随时等待我们传讯。
之后的几天时间里,警员十分迅速地办了案子。
他们通过调查,发现姐姐曾在一家咖啡馆当过服务员。
恰巧某日我在这家店喝咖啡,她便用透明胶带粘贴我的指纹,又找了模具将我的指纹复制下来。
警员来我家准备带她走,她异常抵触。
放开我,不是我,不是我做的。
明明指纹就是她的,放开我。
姐姐这些年受尽苦楚,精神早就出了问题。
我刚想上去求情,突然想到上一世的结局。
上一世我死后父母带着姐姐去了别的城市生活。
还给姐姐换了身份,一家人别提多和睦。
我摇摇头,将最后那丝可怜收起来。
姐姐见我不为所动,从厨房拿出一把菜刀。
警员立即劝道：
沈小姐请把刀放下,不要做傻事！
姐姐冷笑：
傻事这么多年我做的哪件事不是傻事！
你们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我要收他们的彩礼钱吗
是我的养父母,是他们逼迫我的,他们为了家里那个傻儿子,就让我去骗婚。
他们说如果我不给钱,他们就要把我的私密照和视频发在网上。
提到养父母,一警员好像想到什么。
你的养父母住哪
虎头岭。
虎头岭！前年一村子人出现食物中毒的那个虎头岭
没错,毒就是我下的。他们该死！
随后她平静地说道：
带我走吧,反正我也早就过够这生不如死的日子。
我看着眼前的姐姐,总觉得哪里不一样。
明明前世的姐姐没有下毒。
那十个男人不知从哪里听说警员今天上门带走姐姐,全都挤在我家门口。
贱人！当年竟然你下的毒！
你赔钱！不然老子打死你！
警员立即拦住闹事者。
钱都在我卡里,你们自取吧。
警员将姐姐和十个男人带走了。
陆庭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滑跪过来。
宝贝,我错了,是我被小人蒙蔽了。
求求你原谅我,我是爱你的。
我冷哼一声。
原谅你希望我怎么做
陆庭紧紧抓住我的腿。
明日,明日我们举行婚礼,好不好
那你小妈腹中的孩子呢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算计。
放心,我会让她打掉的,她一定不会成为你我之间的阻碍。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陆庭。
陆庭啊陆庭,你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你知道我家里没人了,所有的财产都是我的,就开始算计我了。
我故作为难的模样。
可是小妈她会同意吗
陆庭急忙解释：
她会同意的,就算她不同意,我也有办法让她同意。
我故作不解地问道：
什么办法
她害死了父亲。
7.
原来如此,和我猜测得八九不离十。
这些年陆庭父亲虽然不是特别强壮,但也不会突然暴毙离世。
不过光他小妈一个人,恐怕难以完成。
我将身后的手机拿出来,对着手机那头说道：
陆夫人,可听得真切
电话那头怒吼道：
狗男人,明明就是你要毒死你爸,现在你竟然把罪责都推给我！
我如果入狱,你也别想跑！
说完她便把电话挂断了。
陆庭瘫坐在地上久久不能回神。
这时警员走过来。
陆庭先生,因你涉嫌故意伤人罪,请跟我们回局里接受调查。
陆庭回过神后,立即反驳：
不是我,你们抓错人了,是我小妈做的。
陆先生不用担心,已经有同事过去了。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陆庭还在挣扎,对我说道：
老婆,救我,找全市最好的律师保我！
我嫌弃地后退一步。
救你
那日你不是说像你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谁娶谁倒霉。
老婆,我错了,只要你救我,我以后一定唯你马首是瞻。
不需要。带走吧。
警员带走他后,耳边终于清静片刻。
后来我将别墅卖了,打算去别的城市生活。
临行前警员告知我父亲在狱中自杀了。
陆庭被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他小妈无期。
而姐姐判以死刑。
执行死刑前一天,姐姐说想见我。
我思考许久,还是决定见面。
坐在探视间,我发现姐姐憔悴无比。
妹妹,你重生了,对吧！
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别这么惊讶地看着我,其实,我也重生了。
她拿着电话继续说道：
上一世你死后不到五年,他们就后悔了。
你不想知道原因吗
我拿着电话问道：
为什么
她疯笑着,发丝垂落在扭曲的脸上。
因为那个老女人得了绝症,她觉得是我害的。
她说我才是祸端的源头,我才该死,所以她在我牛奶下了安眠药。
她笑的越发癫狂。
我重生时,正被养父压在身下凌辱,你知道我当时的感受吗
我不甘心,我便在村子的小河边下了毒。
一整个晚上,全村人就都被毒死了。
我拿着电话的手在微微颤抖。
那你为什么要害死全村人的性命
她喉间溢出一声冷笑,带着铁锈味的恨意。
因为他们该死！
养父在我床头挂铜铃,响一声,那些畜生就排着队来撕我的衣服。
所以我重生的第一件事就是弄死他们,我要报仇！
我像上一世那般找到了两个老东西,告诉他们其实我是沈染,你才是沈菀。
就凭他们的迷信劲,很快就信了。
我抿了抿嘴。
你太傻了,这样真的值得吗
值得吗
你问我值不值得我只知道,我大仇得报的那一天心情好极了。
妹妹难道不这么认为吗毕竟我们在某种程度上很像呢
我叹了口气。
若你重生后直接回到父母身边,结局就不会是现在这样！
我若回去,死的人就是你,你真的希望我回去吗好妹妹
希望吗我应该也是不希望的吧。
看我半天没说话,姐姐冷哼一声。
其实你也不希望我回去,你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
就算你锦衣玉食又如何本质上你就烂透了。
不然那年你为什么会提出那样的要求
当年的记忆一股脑地涌现在我面前。
那天晚上我一夜没睡。
第二天早早起来后便和姐姐说玩个游戏。
我做姐姐,你做妹妹,今天我照顾你。
她想也不想就同意了,毕竟她一直觉得做妹妹很好。
因此那日母亲叫她菀菀时,她当即应下。
直到当晚母亲带她去买冰激凌后,她就没回来了。
明明当时你可以说实话的,可你也没有,那一刻我恨透你了。
回忆被姐姐打断,原来她自始至终未曾打算放过我。
可惜啊,妹妹也重生了,还醒悟得那么快！
原来上学还是有用的。
不过妹妹也别得意,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不放过你。
我不知道那天我是怎么回来的,只记得回来后身体十分难受。
直到姐姐死刑后,监狱通知我将她的骨灰带走。
我将姐姐和父母合葬,还特意找了当年的大师做法事。
并让大师专门贴了镇压符纸,他们再也不能转世。
做完这一切,我感慨道：就到此为止吧。
一阵风吹来,吹得树叶吱吱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