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牛郎。
八月十五这天,王母怜惜我的一双儿女,特许我带着孩子前往天庭,与织女团聚。
我买了织女爱吃的桃花酥,带着孩子,穿着老牛做的鞋腾云驾雾去见织女。
可刚到天庭,当场就被人扣了下来。
一模样姣好的狐仙抽了我好几鞭子。
就你这破落户,带着两个野种,也妄想变成本仙的样子勾引织女真是痴心妄想！
他狠狠将我的脸皮撕了下来做成了皮鼓送与织女,愤怒的将我与孩子丢下诛仙台。
后来,织女得知这一切,彻底疯了。
1.
爹,你说我们带的礼物,娘会喜欢吗
我接过儿子手中的桃木簪子,笑着用布包好。
那还用说,你娘啊,看到我们一定会高兴疯了。
我与织女每年七月初七会见一次,虽如今距离上次见她不过月余,但日不见如隔三秋。
倒是想念的紧了。
凡人,竟敢擅闯天界！
一群仙子将我们拦下,为首的男子容貌俊秀,仙姿玉骨。
天仙哥哥,我们是来找我娘织女的。
女儿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脆生生的回话。
听见织女的名字,那华衣男子死死的盯着我。
这样样貌倒是十分眼熟……
我与织女向来是在鹊桥相见,从未到过天庭,这仙子怎能见过我。
我疑惑的对上男子的视线,瞬间了然。
他竟与我有几分相似。
可我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他身边的仙侍重重的甩了一巴掌。
我被打的撞在了天庭入口的石柱上,疼的我弓起了身子,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大胆！仙子岂是你一介凡人能冒犯的！见了仙子还不下跪,那我便让你知道知道天庭的规矩！
我的儿女想将我扶起,却被仙侍压在地上哭喊,那些精心准备的糕点和礼物被狠狠摔在地上滚落到四处。
我愤怒的大声怒吼：放开我的孩子！
我虽是一介凡人,得罪不起这些仙子,但我身为男子,岂能容忍自己的儿女被人如此欺凌。
此次上天庭本就是王母心善,怜惜我的一双儿女,特许我带着孩子前往天庭,与织女团聚。
我带着团圆的礼物,怀着一片赤诚来到织女的世界,没想到竟被人如此对待。
我本是凡人,没有仙法,面对此景,竟毫无还手之力。
只能忍着屈辱,抱拳与仙子道歉。
仙子,我们无意冒犯,还请仙子高抬贵手。
可我此番服软并没有消解狐仙的怒气,见我仍旧站着,他身后的仙侍施法将我死死压在地上。
就你这破落户,带着两个野种,也妄想变成本仙的样子勾引织女真是痴心妄想！
狐仙踩碎了桃花酥,缓缓上前,攥着我的下巴：
你这张脸,真是与本仙像啊。但是本仙与织女早已订下婚约,你竟妄图用本仙的脸攀附织女。
我不可置信的抬头与他对视。
2.
不可能！织女不可能同意的！
他阴沉着脸,缓缓开口：
本仙与织女的婚约是王母亲赐,岂容你一介凡人质疑
不过是仗着与本仙有几分相似,还带着野种前来攀附,真当本仙是好欺负的！
这几日织女心不在焉,每每对着画像暗自伤神。本仙四处搜寻,没想真叫本仙找到你这个狐媚子！
来人,给本仙好好教训这个狐媚子。让他知道攀附织女的下场！
两个仙侍将我一把拽起,带着仙法的拳脚朝我身上招呼,一下又一下的落在我身上。
不知廉耻的凡人,让你攀附织女！
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身份！织女也是你能肖想的
痛的我感觉内脏都快碎了,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狐仙似乎还是觉得不够解气,举起带着倒刺的鞭子狠狠抽了我几鞭。
我的膝盖被人狠狠踹了一脚,膝盖狠狠磕在地板上,瞬间血流不止。
狐仙站在一旁,用目簪细细描摹我的脸。
还真是像啊。说吧,你从哪里得到的法子,竟能变化成这样
我摇了摇头想开口辩解。
我还没出声,他便举起那根桃木簪子,狠狠的划在我的脸上,竟直接将我的眼睛划瞎了一只。
视线立刻变得模糊,鲜血直溅,一只眼掉在我的儿女面前,吓得他们直接昏了过去。
狐仙昂着头,用仙法清理身上血渍,恢复成刚才高不可攀的样子。
不管什么方法,你不配与本仙用同样的脸。
我死死盯着眼前的狐仙,压制住心中怒火,双手死死攥紧,恨恨的开口：
凭什么！
我早就结为夫妻,这狐仙不过与我有几分相似,就划烂我的脸。
王母知晓我,是断断不可能将他与织女赐婚的！
他轻嗤一声,他身边的仙侍狠狠的踹了我一脚。
大胆！玉锦仙子是狐族王子,位高权重,更是天庭新一代的翘楚。岂是你一个破落凡人能比的
如今仙子与织女两情相悦,不日就要成亲。
只有仙子才能配得上织女！
我摇头嗤笑,我与织女孕育一子一女,在凡间生活多年,即便现在分隔两地,每年也会在鹊桥相见。
我们从未忘记过彼此间的情谊,每每见面,她都会将亲手将一整年的礼物亲手交与我。
如今这玉锦仅凭一张脸,就自称两情相悦,真是可笑至极。
我不屑与他争论,也不想浪费与织女相见的时间,便开口道：
劳烦诸位叫织女来,等她见到我,就能真相大白了。
我话音刚落,玉锦抬手,一道鞭子便直冲我面门而来,带走了不少细碎的血肉。
就你还想见织女省省吧！织女这会闭关修炼,没空见你！
失落瞬间涌上我的心头,难道这好不容易的来的见面机会就这样错过了吗
可为什么王母又给我这个相见的机会呢
3.
我沉思之时,喉咙被人死死攥住。
狐族有秘术,人之皮,制鼓,敲打的声音有宁心静神之功效。依本仙看,这人皮肤粗糙,想必韧性不错,制鼓正好。
我心中惊恐,求生的本能让我不断后退。
我娘子是织女,你们要敢乱来,她不会放过你们的！
织女爱我至深,为了我不惜多次忤逆王母。
如今就连王母都松口,承认我的存在,允许我上天庭探亲。
更何况织女护短,曾有仙雀说过我几句坏话,被织女当场打的灰飞烟灭了。
动我,他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可我的威胁在他们看来就像笑话一样,逗得他们捧腹大笑。
小五,听见了吗本仙还在这,他竟还敢以织女夫君自居。
那本仙就给你一个自证的机会。证据呢拿出来给本仙看看！
我急忙掏出之前织女给的玉佩。
这块玉佩是我和嫦娥定情信物,是她日夜贴身带着的东西。
有它一定能证明我的身份。
可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却被仙侍直接夺走递给了玉锦。
玉锦只瞧了一眼,便捏紧手中的玉佩。
玉佩顷刻间化成齑粉。
拿出这样不值钱的东西,还敢说是织女夫君！
玉锦挥动鞭子狠狠朝我抽了过来。
真当本仙是好糊弄的吗织女用的东西哪件不是上等仙器。
鞭子落在我的身上顿时皮开肉绽,十分恐怖。
玉锦斜睨了一眼旁边的仙侍,厉声开口。
带走！今日我便要那些觊觎织女的狐媚子看看,勾引织女的下场！
玉锦变出写着狐媚子的一块牌子,命仙侍拖着我绕着天庭走了一圈。
仙侍们得到指令蜂拥着上前,仙法将我死死压制,一只只脚踩在我的四肢,齐齐的狠狠用力。
咔！咔！咔！
骨头碎裂的声音传来,痛的我惨叫出声。
他们竟硬生生将我的四肢踩碎了。
紧接着我的身体被拖拽起来,双手无力的垂落在身子两侧,一双断了的腿被拖拽前进。
四肢的断裂处不断摩擦,像是被虫子万般撕咬,疼痛越发的明显。
眼泪从眼中涌出,混合着鲜血,模糊了我另一只完好的眼,让我几乎看不清。
我被拖着游街,心中充斥着恨意与恐惧。
真是不要脸的狐媚子,狐仙子刚与织女定亲就来勾引！
织女这样高贵,怎么看上你这样你破落凡人！死心吧。
这样的狐媚子就该丢尽诛仙台,入畜生道,再也不能为人！
路过的神仙皆或是朝我啐一口。
一堆烂菜叶子混合着臭鸡蛋砸在我身上,伤口瞬间疼痛不止。
我愤恨的开口：
我与织女,早就……
还没来得及道明真相,我便发现发不出任何声音。
无数污言秽语砸在我身上,将我钉在了狐媚子的耻辱柱上。
人间信神,更是逢年过节都祭拜,以求平安顺遂。
如今人间人人敬畏仙子,竟如此毒辣的想将我的人皮制成鼓,取乐。
突然两个瘦小身影抱住了玉锦的大腿。
坏人！放开我爹！
我的儿女像是感受到了我的不甘,从惊恐中醒来,毫不犹豫的拦住了玉锦。
4.
玉锦低头看见两人抱着他的大腿,脸顿时黑如锅底。
我心中一惊,竟冲破了法术的禁锢大喊出声。
孩子们快跑！快躲起来！
可嘶哑的声音宛如蚊子叫,断裂的四肢,尽管我使出全身力气也未能挥动分毫。
我的儿女们红着眼眶,愈发抱紧玉锦的大腿。
放开我爹,要不然我们就咬死你！
说罢便张嘴死死咬住玉锦。
玉锦痛呼出声,用仙法朝两人狠狠打去。
我大声喊叫,想要制止,却无济于事。
他们便像一块破布似的飞了出去,狠狠砸在地上。
孩子们砸在地上,顿时七窍流血,奄奄一息。
哟,这野种倒是与织女有几分相似,莫不是……
一旁看戏的仙子诧异的盯着我女儿的脸若有所思道。
玉锦看了一眼怔愣一瞬,心中的愤恨更盛。
胡说！织女向来洁身自好！这两个就是他带来攀附织女的野种！快给本仙抓住他们。
女儿本就是织女十月怀胎所生,相似是自然的。
两个仙侍嫌恶的将他们拎起,带到玉紧面前。
求求你们,一切都是我的错,求你们放过我的孩子。
看着满身鲜血的儿女躺在地上,我顾不得颜面大声求饶,希望他们能够放过我的儿女。
玉锦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踩在我的腿上。
现在才知道求饶,晚了！
玉锦抬手将手上的鞭子甩起,狠狠甩在我的儿女身上。
他们立刻惨叫出声,鲜血瞬间将他们身上的浅色衣裙染。
一道鞭伤从胸口延伸至面门,他们的脸不再与织女相像,粉白的小脸在早已毫无血色,此刻像一个破布娃娃般任人欺凌。
那是织女十月怀胎为我生下的孩子,往日里我都是捧在手里怕化了,不曾让他们受过一点伤。
如今被人重伤成这样,我竟丝毫没有保护他们的能力。
我的儿子到现在还将送与他母亲的礼物攥在手上。
绝望无力感充斥着我的胸腔。
即使再愚笨,我也知晓了王母让我带着孩子上天庭的原因。
真是不知好歹的畜生,本仙本想放你们一条生路,竟敢伤本仙。
本仙要亲自将他们丢下诛仙台,让他们灰飞烟灭！
我撕心裂肺的哭喊,打在他们身上的鞭子让我的心痛的四分五裂。
求求仙子放过他们,只要放过我的孩子,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我的求饶并没有让他们停手,反倒是让玉锦来了生出了邪恶的趣味。
他稍微一抬手,仙侍们便将我放开,让我狠狠摔在地上。
谁让本仙心善呢。你要是承认你是狐媚子,给本仙磕头,兴许本仙高兴了,就饶这两个野种一条生路。
我就说着凡人的命贱,没想到这骨头也贱。这点小伤就让你原形毕露,还想做狐媚子攀上织女
织女今日刚出关,正往这边赶来呢,到时候,这个狐媚子下场怕是会更惨！
看戏的仙子朝我投来讥讽的目光。
住手！
一道女声传来,众人齐齐让开一条路。
我满是期待的抬起头,期待着织女前来将我们一齐救出,洗刷我的冤屈。
可眼前的人陌生至极。
根本就不是我的织女。
女仙子不悦的皱眉,眼中的嫌弃就快要溢出。
玉锦,大庭广众之下,你这样,用刑就不怕王母怪罪。
玉锦立刻恭敬躬身,认错。
是玉锦考虑不周,这就将人带走。
我以为她是女子看到我的一双儿女会有怜悯之心,没想到只是在提醒玉锦。
我绝望的闭上了双眼,这哪是天庭,这分明就是地狱！
最后他们将我拖至诛仙台边,玉锦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来人,取钝些的匕首来。
5.
这钝刀割肉啊,刀刀疼入骨,你这样的狐媚子不配得到痛快。
一个仙侍将一把不算精巧的匕首递到他眼前。
他握着匕首,随意的把玩着,声音慵懒的开口：
现在承认你是狐媚子了吗
他身边的小五开口：
仙子,他承认有什么用。依我看我,就该将狐媚子这三个字刻在他的脸上。让他仗着那张脸到处勾引人！
玉锦笑着朝他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匕首,递出。
这个主意好,那便由你来刻。
旁边的儿女躺在地上,呼吸微弱。
小五拿着匕首朝我一步步靠近。
我惊恐的瞪大双眼,想要逃离,却发现自己丝毫挪动不了。
我盯着那把熟悉的匕首,有些愣神。
这匕首是我为了让人间的织女自保特意打造的,那不算锋利的刃是我害怕织女不小心伤到自己特意处理过的。
如今竟第一个用在我的身上。
怎么不愿意小五,那两个野种身上似乎白嫩的很啊！
玉锦不悦的看着我,像是在对我的愣神不满。
我磕头立刻出声制止：
不要！别动我的孩子！
我是狐媚子,我是不要脸的狐狸精……
头磕在地上,发出规律的敲击声。
鲜血顺着头发流在地上,剧烈的磕碰让我的头有些晕。
直到小五将我的头发拽住,强迫我与他对视。
贱人,待会喊小声一点,否则,惹恼仙子,你那两个野种下场你知道的。
我强忍着心中的怒意,死死咬住下唇。
匕首一点点划过脸颊,身上的疼痛感竟让我觉得,脸上那些不过是挠痒痒。
小五似乎是刻意折磨我,一刀刀划的非常慢,时不时往肉里戳,让我险些尖叫出声。
我嘶哑着声音开口：
现在可以放过我的孩子了吗
玉锦打了一个响指,一旁的仙侍立刻将我的儿女提起来。
本仙可没说会放过他们。这两个小畜生咬伤本仙,就该去死！
玉锦说完,小五将钝刀狠狠捅进我女儿的肚子里,再快速拔出。
鲜血瞬间染红了地面。
行了,真脏！丢下诛仙台就行！
玉锦嫌弃的抬手,两个仙侍拽着我的儿女便往诛仙台边缘去。
我心中绝望,拼命的嘶吼着,拼命鼓动着身体。
你要是敢扔他们下诛仙台,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玉锦,你不得好死！！
玉锦愤怒的挥动长鞭。
哦那本仙九让你亲眼看看,这两个野种是怎么灰飞烟灭的！
6.
不！
我绝望的嘶喊,蠕动着身躯想要往诛仙台去,祈祷着他们的一线生机。
可诛仙台深不见底,神仙掉下去轻则失去仙法沦为凡人进入轮回,重则沦为灰飞烟灭彻底陨落。
而凡人没有任何保护,下场无疑是后一种。
小五,将这狐媚子的皮扒下,本仙要用他的皮做成皮鼓赠与织女,缓解她的失眠之症。
玉锦话落,几个仙侍便将我死死压住,小五拿着匕首一刀刀割在我身上。
诛仙台的风将我的伤口刮的生冷,可我早已麻木。
我抬头看着天边的一轮圆月,人间早已是团圆夜,王母本是让我一家团聚,如今我一家再难相见。
我不甘心。
我是凡人,今日死在这,不灰飞烟灭也难让人知道。
报仇更是遥遥无期……
织女,我对不住你,我没能保住我们的孩子。
模糊间,我放弃了反抗。
玉锦瞬间失去兴趣,命人将我丢下诛仙台。
小五刚要将我踹下,耳边却传来一个欣喜的声音。
玉锦,王母是说我凡间的亲眷来找我团圆。听闻你带走了几个凡人,你可有见过我的牛郎吗
是织女,是她来寻我了。
织女发丝微乱表情焦急,一看就是出关就迫不及待的赶来了。
她身上还挂着我赠与她的香囊,站在那美的不可方物。
我努力张开嘴巴大声呼喊,却发现自己的喉咙早已嘶哑,声音像是七旬老人。
玉锦面上流露欣喜的神色。
织女,你怎么如此快出关
哈哈哈,王母开恩,恩准我将亲眷带至天庭生活。今日便是上天庭的日子,也是我们一家的团圆日。
你看见他们了吗
玉锦露出几分慌张,可几息便恢复成翩翩公子的样子。
今日我没见什么凡人,你今日出关肯定累了。还是先回寝殿休息一下。我这就命人将王母赏的蟠桃送来,我们边吃边等如何
说罢他便拉着织女就要离开。
织女犹豫了一瞬,看向诛仙台边早已血肉模糊的我。
玉锦朝小五使了一个眼色,小五立刻挡在我眼前。
仙子,这不过就是一个犯了错的狐媚仙侍,被王母废去仙骨。我这就立刻将人丢下诛仙台,以免污了您的眼。
织女有些不悦的皱眉。
玉锦立刻软下声音撒娇道：
这狐媚子,不仅咬伤我的腿,竟还伪装成我的样子,企图勾引你,破坏我们的婚约。我是狐族王子,现在又是你的未来夫婿,岂容他如此侮辱。更何况轻视我就是轻视你,我已经替你教训过他了。
织女仔细端详我的面容,却只能看见一团血肉模糊,眉头皱得更深了,隐隐有些怒意。
我的脸早被人扒皮了。
他伤你,是他的不对,但是你是狐仙,怎可下手如此狠辣婚约不过是王母一句戏言,如今我已成家,还望你不要再胡搅蛮缠。
玉锦低头掩下眼中的怨毒,乖巧的点头。
织女嫌恶的又看了我一眼。
记得好好安葬。
众人齐声应下,小五不耐烦的踹了我一脚。
贱人！安分点！
我怔愣在原地。
织女,竟没能认出我。
7.
织女……
我拼尽最后的力气朝她大声喊道。
织女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我一眼。
她是认出我了吗
我的眼泪不自觉的流出眼眶,混着鲜血滴落在地上。
织女,怎么了这风大,你刚出关身子弱,我们快走吧。
我好像听到了牛郎的声音……他肯定已经到天庭了。
玉锦,攥紧了双手,用怨毒的眼神剜了我一眼。
他捂着胸口,几步便靠在织女身上。
你是太累了出现幻觉了。我的旧疾好像复发了,织女我的心好疼啊……我们快走好不好
织女面露担忧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用仙法探查他的伤势。
我失望的挪开眼。
难道他们真的已经两情相悦了……
我知晓你曾为我挡下王母一鞭,但我早已送尽无数丹药为你治疗。如今早已大好,你便不要再装腔作势了。
织女得到他没事的结果,松了一口气,才将他微微推开,与他保持距离。
我蜷缩着身子,紧紧咬住唇,心中的疼痛让我彻底放弃了抵抗。
我知晓,他们不会再给我开口的机会,刚才是我最后的希望了。
等等……
这怎么会有桃木簪
玉锦嫌恶的扫过地上带着血腥的簪子。
这是那个狐媚子的儿子带来勾引你的东西。这样下贱的东西也拿得出手。我原本是想留他们一命的,可还想用这东西划伤我,我就将他们丢下诛仙台了。
织女上前将桃木簪拿起,丝毫不管上面早已血迹斑斑。
儿子做的桃木簪,我自作主张的刻了团圆二字,为的就是能让织女在见不到我们的时候,还能想起人间还有儿女夫君在等着她。
织女眼中渐渐染上恐慌,随后眉头紧缩,一言不发。
我知道她生气了。
可与锦就像是看不见般,不在意的大放厥词。
织女,你这样洁身自好的仙子,曾能让这些来路不明的野种攀上关系呢更何况……我心悦你已久。你此番出关,我与你已经很久未见,我还有好多事情没能同你说呢。
我们先回去吧。
织女无视了他的话,攥着那支桃木簪,踉跄的走到我身边。
她周身遍布寒气,沉着脸,低头看我。
我睁开那只完好的眼睛,与她对视。
爱人就在眼前,我多希望她能认出我。
多希望能亲口告诉她,我就是牛郎,她的夫君。
可我不能,我开不了口,只能趴在地上流着泪。
我知道她能认出我的,那个款式的桃木簪我送过给她的。
我曾亲手为她挽发描眉,她也曾笑过我幼稚,旁人都是刻上自己的名字,可我偏偏刻团圆。
我深知团圆的每一刻不易。
如今这点心思竟成了我与她相认唯一的希望。
可令我没想到的是,她将簪子丢在我身上,毫不犹豫的转身。
一起丢入诛仙台吧,一家团圆也好。
玉锦面上一喜,从怀里拿出一方手帕,细细为织女擦拭手指。
织女,你还是太心软。
小五,将还不将这个该死的狐媚子丢下诛仙台！
玉锦拉着织女转身离开。
我惊恐的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中呐喊。
不,他们不能走！
我明明就在眼前,她要是走了,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我拼命蠕动身体,粗糙的地板将血肉刮下一层又一层,留下一行血迹。
小五嫌恶的将我拽起,毫不犹豫的丢下诛仙台。
8.
下坠中,我身上的血肉一点点被吞噬消散,就在我以为我也会灰飞烟灭时,我飘了起来。
我死了,但是灵魂的方式存在。
我看着织女在天门等了一天,还是没能等到我。
人间每年一现的鹊桥也不再出现,有的只是独自站在南天门进退两难的织女。
织女很伤心,终日将自己关在屋子中。
直到玉锦将我的皮做成小鼓,献宝似的送进了织女殿中。
轻快的鼓声,天然带着安抚的力量。
原本皱着眉满脸烦闷的织女,五官舒展开了,心情也肉眼可见的变好。
她伸手扶起了眼前的玉锦,满脸感动的开口：
你有心了。
可当她看清楚眼前的鼓时,脸色铁青,手攥死死掐住玉锦的喉咙。
鼓上有她曾日夜亲吻的刺青,那是我为表忠心让她亲手刺下的。
玉锦脸涨成猪肝色,织女将他狠狠砸在柱子上。
玉锦立刻口吐鲜血,瞪着一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如同索命鬼魅般的织女。
我做错了什么……我这么爱你,你竟要这么对我
织女心善,便是对犯错的仙侍都不曾重罚。
更何况当初是他救了被打的半死不活的织女。
自那以后,织女的温柔便有了他一分,即便是自己嚣张犯错,织女也是温柔劝解。
他不信,这样一个心善温柔的人,能对他如此。
他思来想去,终究是觉得是鼓送的不称心,惹恼了织女。
是鼓不好吗我明天再做一个。
反正他宫中皮子还剩不少,她想要任何款式都能做出来。
可织女只是冷冷的盯着他,问他：这皮哪来的
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身体一颤,握着鼓的手也开始颤抖。
我想她应该想起来了那个浑身是血,没有皮的我。
她将鼓抱进怀里,像是在抱什么稀世珍宝,眼泪大滴大滴的顺着脸颊滴落。
牛郎……对不起……是我没能认出你,竟害你至此。
我飘到她的身边,想拥住她告诉她,我没事。
可触碰到她,我的手,穿过了她的身体。
我这才恍然想起,原来,我已经死了。
在天庭高高在上的织女,那双曾为我织衣为我洗手做羹汤的手,可抚上那鼓上的皮肤,就像曾经抚摸我的脸那般。
似乎想要从中感受我的气息和温度。
可惜昔日粗糙的皮肤,如今被人制成光滑的鼓面,温暖与气息皆不存在。
那个她昔日在人间依靠的男人,已经没了。
她满脸悔恨,哽咽着开口：
团圆夜前夜,我向王母求到仙丹。
我本想将让你上天庭,你和孩子吃下仙丹,我们能一起永远不分开。
她从怀中拿出一个精巧的瓷瓶,倒出里面的丹药。
玉锦眼睛顿时亮了,垂涎的看着眼前的丹药。
这丹药价值连城,相必,她付出不小的代价。
我苦笑着,叹了一口气。
我用不上了。
织女,这丹药,能否给在下……
9.
玉锦往前爬了几步,匍匐在织女脚下。
织女眼中满是厌恶,她攥紧了手中的瓷瓶。
想要
玉锦贪婪的盯着她,毫不犹豫的点头。
织女,你看看我,我的脸不是你最爱的吗现在这世上拥有这张脸的人仅剩我了。你要是给我,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
我是狐族王子,我们成亲能巩固你在天庭的地位。你往后就是狐族王后了。
织女毫不掩饰眼中的怒火,狠狠踹了他一脚。
就凭你！狐族,我看不上！我的夫君只有牛郎一人,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你害死我夫儿,还妄想从拿走我仙丹
我不会放过你的,也不会放过这其中参与的任何一人的！
玉锦颤抖着身体不断往后退。
此时一旁的小五吓的脸色惨白,上前跪在了织女身前,挡住了玉锦。
是我的错,不关仙子的事。求您看在他曾经救您的份上,饶了仙子这一次吧。
织女幻化出一柄剑,狠狠刺向小五的胸口。
差点忘记了你这个贱奴！那便先杀你,替我夫君报仇！
小五口吐鲜血倒在玉锦眼前。
玉锦惊恐的大叫：
我是狐族王子,你竟然为了一个小小凡人伤我,我狐族不会放过你的！
可这样的威胁在织女看来丝毫没有作用。
她用剑挑起那张与我相似的脸,越发疯狂。
一个小小狐族,也配跟我的夫君相提并论。当初要不是你强行挡下那道鞭子,我也不会散了一半修为将你救回。导致我只能与夫君孩子每年见一回。
你于我从来都没有恩！
下一秒,她将剑一转,一道贯穿整张脸的伤口就出现在玉锦脸上。
疼痛让玉锦失去了理智。
你明明喜欢我的,否则为什么每每看着我的脸都会露出迷恋的神色。况且你每几乎所有事情都依着我。王母赐婚你明明也没有反抗,我知道你爱我的。
织女厌恶的闭眼。
我只是喜欢你这张脸,这张与我夫君有几分相似的脸。
玉锦跌坐在地上,失了魂般不断呢喃着不可能。
我心中的委屈顿时倾泻而出,我差点以为……
织女将剑对准玉锦的胸口,厉声质问：
你从何得知我夫君会带着儿女上天庭的不说我现在就将你丢下诛仙台！
玉锦颤抖着身体还想狡辩,可那把剑渐渐逼近他,他害怕了。
是……是王母……她告诉我只要将找出那个与我相似的狐媚子,将他杀了,我就能光明正大的娶你了。
我……我真不知道,他是你的夫君。你就饶我这一次吧……
玉锦不断解释求饶。
织女面如死灰,缓缓将剑收回,轻声呢喃道：
果然,我就知道。她没那么好心……
她扶上那支鼓,声音陡然变得癫狂。
可我的夫君我那不足十岁的儿女又有什么错！他们都是凡人,竟被这群势利的东西如此算计。今日我就算是死也要给他们讨回一个公道！
织女运起利剑毫不犹豫的指向玉锦的胸膛。
可如今我已死,不想她在惹出事端,急忙阻止,剑仍旧穿过我。
剑没入皮肉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
我有些懊悔,我已经死了,做什么都没用了。
10.
织女将奄奄一息玉锦与小五一同带到诛仙台。
诛仙台边,两人跪在织女身前忏悔。
求您放过我们,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他们的身份……
玉锦不停的向织女磕头祈求。
可那张早已毁容的脸,织女早就没了那份牵绊,激不起织女半分怜惜。
她轻轻挥动剑,剑尖一指,两人的四肢便直接被砍下来。
你们踩断牛郎的四肢,那我便断你们四肢,至于皮肤……
织女那双浸满恨意的眼死死盯着他们,从身上拿出一包小粉末,缓缓倒下。
求求你,放过我们吧,我们真的知错了……
粉末接触到皮肤的瞬间,灼烧出一个血坑。
这药竟有这般效果。
复仇的快意席卷我的全身。
真是活该！
两人的哭喊声一声接着一声。
惹得织女厌烦的一脚将他们踢进了诛仙台。
当天,织女在诛仙台站了很久很久,看着远方眼神空洞而又悲伤。
我心疼的想将她流出的眼泪擦掉,想将她拥入怀中。
却只能站在她的身边默默陪着她。
从那诛仙台回来后,她收起往日的善良与温柔,变得冷漠极了。
她将仙丹吃掉没日没夜的修炼。
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蟠桃大会。
今年的蟠桃大会个格外的热闹,能来的几乎都来了。
这场面我只在织女的描绘中窥见一二,如今奢华程度让我惊掉了下巴。
果真是不食人间烟火啊。
织女快到我跟前来。
王母慈祥的将织女唤到身前。
如今的织女是她的摇钱树,也松了口愿意成亲。
她觉得一切都已安置妥当,便不再介怀下凡的事情。
可她不知道,织女早将玉锦诛杀。
天庭日渐衰败,其他种族日渐崛起。
天庭急需一个臣服的兽族。
而玉锦作为新一代狐族王子,如今在天界的势力算是年轻一代的翘楚。
作为联姻对象再合适不过,原本是定下的是七仙女,可玉锦偏偏对受刑的织女一见倾心。
仙子爱上凡人总归是不光彩的,所以众仙只知道织女受刑,却不知她为何受刑。
王母便偷偷允诺狐族,将织女嫁与玉锦。
见织女仍旧冥顽不灵,她便借口探亲让牛郎知难而退。
并偷偷透露给玉锦,借玉锦之手,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牛郎一家。
没想到,玉锦是个没脑子的。
织女笑吟吟的端着酒上前。
下一秒一把匕首直冲王母心脏,只是这匕首似乎偏了些,只捅进了胸腔中间。
在场的人顿时乱作一团,天兵天将也赶来护驾。
织女双手难敌众拳,节节败退,退到了诛仙台边。
11.
织女,王母待你如此之好,你竟不知感恩,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如今你已战败,还不束手就擒！
织女冷冷的看着昔日的同盟,嗤笑一声。
王母捂着受伤的胸口上前,一副胸怀大义的样子,哽咽开口。
孩子,我不怪你,你现在放下剑,我放你一马。如今你已经是成亲的人了,别耍小脾气了。
织女不屑的摇头。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你不就是拿我换资源了吗成亲
哈哈哈哈！你们不知道吧,这玉锦早就葬身诛仙台！
我夫君早就被你害死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叫牛郎来天庭就是为了杀他！
众仙窃窃私语,有些人道明了那天发生的一切。
一切世间众说纷纭。
可这在他们口中,我与我的两个孩子,不过就是一介凡人,犯不着与王母作对。
这群势利的家伙早就忘了作为神仙该心系苍生。
王母的脸色极为难堪,她想发作,但碍于四海八荒的神仙都来了。
她只能不断否认,将一切罪责推到玉锦头上。
织女将她的腌臜事全捅出来。
这些年,她为了巩固天庭的地位,不断挑起各族战争,让天庭稳坐高台。
如今这四海八荒的人都在,他们个个脸色阴沉,留下战书,甩袖而去。
我蛇族虽不是什么四大家族,但我蛇族儿郎血性尚在。从今往后我足与天庭势不两立！
我玄鸟族……
我虎族……
看着仅剩的天庭神仙,她终于慌了。
织女,我天庭待你不薄！你竟如此污蔑,当真是心肠歹毒。
来人！将织女带回天牢,听候发落！
天界战神缓缓上前。
织女,别让我为难。
我知晓织女不是战神的对手,立刻挡在她的前面。
可织女只是轻笑出声,稍稍往后退了几步。
织女,别想不开,跳下去,就什么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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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织女交好的仙子急忙上前劝阻。
织女摇了摇头开口：
我的一双儿女早已不在,就连夫君也被人剥皮丢下诛仙台。我本就什么都没有了。
如今这王母我杀不了,这天庭我的灭不了。我恨自己的渺小,恨当初为什么不能早一点到南天门等他们。
如今,我不愿再受制于她。
说完,她便直接跳下诛仙台。
我想伸手拉她,却只扑了一个空。
我是想她活着的,我不想她为了我与天反目。
我还存在唯一的执念就是想看着她幸福。
可如今她已跳诛仙台,我便没了执念,追随她而去。
后来天界大乱,各族联手将天界覆灭,将王母投入畜生道轮回。
我与织女的传说广为流传,成为世间一段佳话。
百年后,我的一双儿女拉着我给他们讲织女的故事,我笑着看向不远处织布的女人。
得此妻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