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色卦象
雨夜的血腥气粘稠得能掐出水来。
姜晚棠蜷缩在诏狱外墙的阴影里,青玉吊坠贴着锁骨发烫。她数着心跳等待丑时三刻的换防——师父失踪前用朱砂画在《甘石星经》扉页的,正是皇城司的地形图。
坎位三丈,巽位有缺...
铜铃铛在袖中突然震颤,她猛然后仰。一支羽箭擦着鼻尖钉入砖缝,箭尾白翎在雨中嘶嘶作响。
谁在窥探！
墙头火把骤亮,姜晚棠的桃木剑穗缠上了腰间的司南佩。她急掐避水诀,整个人滑进排水渠。污水灌入衣领时,忽然听见墙内传来皮革撕裂的声响。
说！玉牒藏在哪
男人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伴随着烙铁灼烧皮肉的滋滋声。姜晚棠透过砖缝看见刑架上垂落的手指——那中指第一节有颗黑痣,与三日前来司天监讨要避雷符的户部侍郎一模一样。
我...不知...
咔！
第三根肋骨被钳断的脆响让姜晚棠咬破了舌尖。血腥味在口腔漫开时,她看见执刑者转过身来。火光映亮他半边侧脸,下颌线如刀削般凌厉,偏偏眼尾缀着颗朱砂痣,给这张肃杀的面容添了分妖异。
继续。
他随手将染血的钳子递给番子,自己则用雪白帕子擦拭指缝。姜晚棠这才发现他十指修长如玉,根本不像常年握刀的手。
排水渠的老鼠蹭过她脚踝,司南佩突然发出嗡鸣。男人擦手的动作一顿,帕子飘落血泊。
有客到。
绣春刀出鞘的寒光劈开雨幕,姜晚棠尚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已被气浪掀翻在刑房墙角。桃木剑脱手飞出,铜铃铛滚到男人黑缎官靴前。
司天监的铃铎剑他用刀尖挑起剑穗,袁天监的徒弟
姜晚棠后背紧贴湿冷的砖墙。师父的佩剑竟被一眼认出,说明这人...
本座在问你话。
刀锋突然抵住她咽喉,血珠顺着剑槽滴在司南佩上。金属相触的刹那,青玉吊坠迸发出刺目青光。男人瞳孔骤缩,刀尖偏了半寸。
有趣。他俯身捏住吊坠,司天监的小道姑,戴着前朝的锁魂玉
惊雷炸响,姜晚棠借着闪电看清他腰间金牌——皇城司指挥使谢九霄。那个传说中活剥人皮不眨眼的魔头。
大人印堂青黑。她突然开口,声音比自己想象的镇定,三日内必见血光。
烙铁砸进炭盆,溅起一蓬火星。谢九霄低笑出声,却猛地掐住她下巴：那你可算到...拇指重重擦过她唇上咬破的伤口,今夜会不会死在本座手里
血腥味在两人呼吸间纠缠。姜晚棠突然发现他右掌虎口有道陈年牙印——与她梦中反复出现的伤痕完全重合。
报！东华门火药库走水！
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窒息的对峙。谢九霄啧了一声,突然扯断她一根发带。
若三日内应验...他将发带缠上手腕,冰凉的玉佩同时滑入她衣襟,我会亲自去司天监收债。
姜晚棠摸着多出来的凤纹玉佩踉跄逃出诏狱时,身后传来木材坍塌的巨响。她回头望去,皇城司的檐角在暴雨中燃烧,像朵浴血的重瓣曼陀罗。
司天监的观星台上,被篡改的紫微星盘正在暴雨中渗出朱砂。姜晚棠颤抖着拨正星轨,突然发现多出的血色小星根本不是凶星——
那是十年前就该陨落的破军。
第2章
血光之灾
三日后,姜晚棠在司天监后院煎药时,铜铃铛突然无风自动。
叮——
铃舌撞在鎏金内壁上,震得她指尖发麻。抬头看天,未时刚过,日头却诡异地泛着层毛边——正是师父说过天狗食日的凶兆。
姜姑娘！杂役慌慌张张冲进来,皇城司的人把前院围了！
药勺当啷掉进砂锅。姜晚棠下意识摸向颈间,青玉吊坠烫得惊人。那夜从诏狱逃回来后,她特意用五色线缠住玉佩,此刻红线却自己松开了。
说是搜捕刺客...杂役话音未落,前院传来门板碎裂的巨响。
姜晚棠抓起案上蓍草,随手撒出个天风姤卦。卦象显示有阴人近身,她刚要细看,后窗突然翻进个血人。
玄色蟒纹袍被血浸得发亮,谢九霄按着肋下伤口,官帽早已不知去向。他抬眼时,姜晚棠倒吸一口凉气——那道自额角划至下颌的血痕,正是三日前她在诏狱预见的血光之灾。
小道姑...他踉跄着抓住药架,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你的卦...一口鲜血喷在晒药席上,...真他娘的准。
院门外响起整齐的脚步声：每间屋子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姜晚棠的桃木剑已经抵住谢九霄咽喉。剑尖却在发抖——他肋下插着的分明是皇城司特制的透骨钉,谁会对自己长官下这种死手
现在杀我...谢九霄突然握住她执剑的手往自己心口带,可就坐实司天监勾结叛党的罪名了。
他掌心滚烫,虎口那道牙印蹭过她腕间脉搏。姜晚棠触电般缩回手,梦中零碎片段又闪回脑海：漫天火光,青铜祭坛,戴金面具的祭司举起滴血的匕首...
屏风后有密室。她扯下帘幔裹住不断滴落的血珠,不想死就别出声。
刚把人塞进暗格,院门就被踹开。领头番子腰牌上刻着北镇抚司,姜晚棠心头一紧——皇城司内斗竟到了这地步
姜卦师。番子皮笑肉不笑地拱手,有叛党刺杀首辅大人,逃窜时被我们谢大人所伤...
姜晚棠捏紧袖中铃铛：所以诸位是来请我去救治谢大人
大人追敌时误入司天监地界。番子阴冷的目光扫过药炉,若发现可疑人物...
铜铃突然自案上滚落,清脆声响中夹杂着金属碰撞声。番子们齐刷刷拔刀,却见一只黑猫叼着鱼干从药柜顶跳下。
惊扰诸位了。姜晚棠弯腰拾起铃铛,借机挡住暗格缝隙,司天监近日在炼新丹,若各位不嫌药味冲鼻...
领头的突然抽动鼻翼：血腥味
暗格里传来衣物摩擦声。姜晚棠突然掀翻药炉,滚烫药汁泼在青砖上腾起白烟：哎呀,刚煎好的七步断肠散——
番子们齐退三步,领头的神色几变,最终悻悻挥手：走！去别处搜！
待脚步声彻底消失,姜晚棠反锁院门,刚打开暗格就被滚烫的手掌扼住喉咙。谢九霄眼底布满血丝,呼吸带着铁锈味：七步断肠散司天监好大的胆子...
是...止血散...姜晚棠掰着他手指艰难喘息,松手...否则你活不过...子时...
那只手突然卸了力。谢九霄栽倒在她肩上,高热透过衣料灼烧皮肤。姜晚棠费力地将人拖到榻上,剪开衣料时倒吸一口凉气——透骨钉周围已泛起蛛网状黑线,竟是淬了牵机剧毒。
需要磁石和...啊！
她被突然暴起的人压在榻上。谢九霄鼻尖抵着她耳垂,滚烫的唇擦过颈侧：别动...右手却精准地从她发间拔下银簪,...暗器。
银簪尖端正对着后窗。姜晚棠这才发现窗纸上有个针眼大的小孔,一根吹箭堪堪卡在木棂间。
云间阁的'黄蜂针'...谢九霄声音越来越低,苏挽月果然...等不及了...
姜晚棠趁机将银簪刺入他伤口周边穴位。黑血涌出时,谢九霄闷哼一声,齿尖咬住她一缕散发。她吃痛仰头,突然发现他腰间锦囊露出半张绢图——那墨迹勾勒的,分明是司天监所有人的轮值表！
铜铃无风自动。谢九霄在剧痛中低笑：现在...知道怕了
再乱动,毒入心脉。姜晚棠将蘸了药汁的布条按在伤口上,届时我给大人超度时,定会念足七七四十九遍往生咒。
窗外传来极轻的瓦片滑动声。两人同时绷紧身体,谢九霄的手无声覆上她后颈。姜晚棠正要挣扎,忽听院外响起尖细的通报声：
云间阁苏阁主到——奉旨为谢大人送药！
谢九霄的手指突然掐进她肩胛：打翻它。
珠帘掀处,一袭月白襦裙的苏挽月款款而入。她目光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停留片刻,唇角梨涡更深：谢哥哥好兴致,伤成这样还不忘...
苏姐姐慎言。姜晚棠抓起药枕隔开距离,大人失血过多,我正在行针。
苏挽月从鎏金食盒端出青瓷碗：这是家传的'回阳汤',最解牵机...
我来喂。姜晚棠接过药碗的瞬间故意手滑,瓷碗在青砖上摔得粉碎。汤药溅处,砖缝里爬出几只蜈蚣,转眼抽搐而死。
苏挽月笑容僵在脸上。谢九霄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更多黑血：有劳...苏阁主...回禀圣上...臣...死不了...
待苏挽月悻悻离去,姜晚棠从药柜底层取出磁石。谢九霄却按住她手腕：你可知方才...一阵痉挛打断话语,...那碗药里有什么
追踪蛊。姜晚棠将磁石贴上伤口,活蛊遇牵机毒会钻入骨髓,届时求生不得...
透骨钉被吸出的刹那,谢九霄额角青筋暴起,却死死咬住软木不发声。姜晚棠突然注意到他左胸有道旧伤——齿痕状疤痕与她梦中所见完全重合。
为什么救我她鬼使神差地问。
谢九霄吐掉软木,染血的手指抚上她颈间玉佩：因为这个。
姜晚棠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两块玉佩竟吸在了一起。凤纹与龙纹严丝合缝,拼成完整的太极图。她伸手要摘,却被谢九霄按住：别...
话音未落,司南佩突然发出刺目金光。姜晚棠头痛欲裂,恍惚看见漫天火光中,少年将青玉挂在小女孩颈间,自己却转身迎向举刀的祭司...
想起来了吗谢九霄声音忽远忽近,十年前的中元夜...
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梆子声。两人同时变色——这是司天监最高级别的警报。
地动！姜晚棠本能地扑向星盘,却被谢九霄拽进怀里。屋梁轰然塌落的瞬间,他翻身将她护在身下,两块相贴的玉佩爆发出耀眼光芒...
第3章
金丝囚笼
地动后的第七天,姜晚棠站在刑部门口,腕上镣铐磨破了皮肤。
妖言惑众她盯着诉状上的朱批,声音发颤,我按星象如实禀报,何来...
姜姑娘慎言。刑部主事截住话头,眼神飘向屏风后,国师大人推演的地动应在三个月后,你偏说三日内...
屏风后传来茶盖轻碰的脆响。主事立刻换了副面孔：念在司天监坍塌,袁天监下落不明...指挥使大人愿作保监管。
姜晚棠猛地抬头,正对上谢九霄似笑非笑的眼睛。他官服领口绣着新换的獬豸纹,腰间却依然挂着那块凤纹玉佩——地动那日之后,两人再未提及玉佩相融的异象。
下官管教不严。谢九霄指尖转着镣铐钥匙,定让这丫头在谢府闭门思过。
踏出刑部时,姜晚棠才发现所谓的谢府竟是皇城司后衙。三进院落被黑瓦高墙围得铁桶一般,檐角蹲着的不是寻常瑞兽,而是一排铸铁睚眦。
东厢房给你备了星盘。谢九霄解开她镣铐,西厢是本座书房,子时后别靠近。
他转身时,姜晚棠瞥见后颈露出一截新鲜鞭伤——看来那日透骨钉之乱,这位指挥使大人也没讨到好。
东厢窗下果然摆着具紫檀星盘,却是前朝制式。姜晚棠手指刚触到二十八宿刻度,整个人如遭雷击——盘底暗格藏着半页焦黄的《甘石星经》,正是师父失踪前正在修补的残卷！
姑娘安好。青衣侍女无声无息出现在门口,奴婢奉大人命来送药。
药碗边缘沾着抹胭脂。姜晚棠想起苏挽月指尖的丹蔻,突然打翻药汁：告诉你们大人,我要见司天监的旧僚。
侍女跪地擦拭的动作顿了顿：大人说...姑娘若问起司天监,就把这个给您。
铜匣里躺着枚带血的铜钱——司天监特制的占卜金钱,属于姜晚棠唯一的师弟。
当夜子时,姜晚棠赤脚摸向西厢。谢九霄的警告反而成了最好的指路牌。书房门缝透出诡异蓝光,她贴上门板时,听见里面传来机括转动的咔嗒声。
龙脉移位比预计快了半月。谢九霄的声音隔着门板有些失真,苏家那丫头在查十年前的血祭记录...
袁天监的尸首...另一个声音说到一半突然噤声。
姜晚棠膝盖发软,扶住门框的手不小心推开了虚掩的房门。蓝光骤灭,她看见谢九霄站在张铺满地图的案几前,指尖还按着个青铜司南。
小道姑夜探书房...谢九霄挥手让黑影退下,是想与本座...观星论道
姜晚棠的视线黏在地图某处——那标注龙眼的位置,正是她梦中血祭坛所在的山谷！
我师父...死了
谢九霄突然抓起她手腕按在司南上。青铜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她心口：袁天监死前用血启动了封印。他拇指摩挲她脉搏,现在,轮到你了。
院外突然传来环佩叮当。谢九霄迅速卷起地图,却见苏挽月已提着琉璃盏迈入门槛：谢哥哥好狠心,伤未愈就...
她的话戛然而止。琉璃盏照出三人诡谲的影子——谢九霄还攥着姜晚棠的手腕,而司南指针正直指少女心口。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苏挽月梨涡里盛满蜜毒,姜妹妹也在研究前朝龙脉
姜晚棠这才发现地图角落露出半截玉牒图样——与师父笔记中记载的前朝皇室族谱一模一样。
本座在教她认错。谢九霄突然将姜晚棠拽到身后,苏阁主夜访,就为说这个
苏挽月从袖中抽出一卷竹简：国师让我转交的《灵台秘苑》...她故意让竹简落地,散开的简牍间滑出张信笺,哎呀...
姜晚棠看清笺上字迹后血液凝固——甲申年七月初七,谢氏父子奉命剿灭前朝余孽于灵台。那正是她噩梦开始的日期。
晚棠。谢九霄第一次唤她名字,去泡茶。
他声音平静,右手却按上了绣春刀。苏挽月娇笑着告退时,信笺不小心留在了案几上。
姜晚棠数着心跳等谢九霄解释,他却拾起信笺凑近灯焰。火舌卷过谢氏父子四字时,她突然夺过残片：你父亲参与过那场屠杀
不止。谢九霄凝视着灰烬,我亲手割了他喉咙。
月光突然被乌云吞没。姜晚棠踉跄后退,后腰撞上书架。一本古籍跌落,哗啦啦翻到某页——上面绘着的血祭场景与她噩梦重合,而主祭者戴的面具...竟与谢九霄书房挂的傩戏面具一模一样！
现在怕了谢九霄捡起书拍了拍灰,可惜...他忽然掐住她下巴迫使抬头,...已经逃不掉了。
姜晚棠在窒息中看见他瞳仁泛起诡异金色,与地动那日玉佩发光时的颜色相同。她本能地摸向颈间玉佩,却听见院外传来急促梆子声。
报！云间阁遭窃,国师命司天监全员彻查！
谢九霄松开手,将《甘石星经》残页塞进她衣襟：记住,子时之后...他嘴角扬起残忍的弧度,...别相信任何人的眼睛。
姜晚棠逃回东厢后反锁房门,抖开残页发现背面用朱砂画着复杂阵法——正是司南佩上缺失的第三层机括图。而阵法中央的小字让她毛骨悚然：
龙脉即血脉,唯前朝皇室可启。
第4章
剑影星图
寅时三刻,姜晚棠从噩梦中惊醒,枕上散落着几根扯断的青丝。
窗外传来规律的金属破空声。她赤脚摸到窗边,看见谢九霄正在晨雾中练剑。寒光划过的轨迹竟与她梦中血祭坛上的星图一模一样——那是师父说过早已失传的璇玑剑法。
怎么可能...姜晚棠指甲抠进窗棂。据《灵台秘苑》记载,这套剑法需配合星象运转,唯有前朝司天监正才能...
剑势骤停。谢九霄突然转向她窗口,剑尖挑起一片落叶：偷看要收钱的。
晨风吹开他松散的中衣,露出心口狰狞的疤痕。姜晚棠呼吸一滞——那分明是利器贯穿伤,位置与她梦中祭司手持的青铜戟完全吻合。
大人剑法精妙。她拢紧衣领,只是天枢星位多转半寸,恐伤手太阴肺经。
谢九霄手腕轻抖,剑花挽出七点寒星：司天监还教这个
《开元占经》卷二百三十四。姜晚棠下意识接话,星象与经脉...她突然住口,这本书早在永徽年间就被列为禁书。
落叶在两人之间盘旋而下。谢九霄突然剑指东南：那颗忽明忽暗的,是什么星
荧惑守心。姜晚棠脱口而出,主大凶...话音未落,她猛地捂住嘴。那颗星根本不该在这个时辰出现！
谢九霄还剑入鞘,金属摩擦声惊飞檐下麻雀：三日后有月食。他转身时中衣彻底滑开,后腰露出半截青色纹身——是星图,你师父没教过月食时阴气最盛...
最适合血祭。姜晚棠鬼使神差地接完下半句,自己都吓了一跳。
谢九霄的背影僵了僵,突然抛来个小瓷瓶：抹在脚上。青砖地寒,司天监的人受不住。
瓷瓶触手生温,竟是难得一见的暖玉膏。姜晚棠愣神间,听见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谢九霄迅速系好衣带,方才还含笑的眉眼瞬间结冰：回屋去。
来人是皇城司千户,附耳低语几句。谢九霄脸色骤变,临走前深深望了她窗口一眼。
姜晚棠趁机溜进书房。地动后的谢府守卫松了许多,她轻易找到那本记载血祭的古籍。翻到折角处,一幅插图让她汗毛倒竖——戴着傩面的祭司手持青铜戟,脚下祭坛刻的正是璇玑剑法星图！
书页空白处有行小字：甲申年七月初七,破军移位,贪狼现世。正是她噩梦开始的那天。
姑娘！青衣侍女慌张跑来,北镇抚司来人搜府,说追查失踪宫女...
姜晚棠匆忙将书塞回原处,却带倒了笔架。一卷画轴滚落展开——画中女子着前朝服饰,眉心一点朱砂,与她梦中的祭司有七分相似。落款是：永和三年,司天监正姜氏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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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是前朝最后一个年号！
原来在这儿。苏挽月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谢哥哥书房藏着前朝余孽的画像呢。
姜晚棠转身时踩到画轴边缘,丝绸撕裂声格外刺耳。苏挽月弯腰拾起残片,丹蔻指甲划过女子面容：听说前朝末代公主天生异相,左肩有七星胎记...她突然扯开姜晚棠衣领,呀！
冰凉指尖触到肩胛的瞬间,姜晚棠体内突然涌起一股灼热气流。苏挽月像被烫到般缩手,琉璃盏摔得粉碎。
你身上有什么她声音陡然尖利。
姜晚棠自己也惊呆了。她肩胛处的七星胎记从未示人,此刻却隐隐发烫。更诡异的是,地上琉璃碎片映出的不是她的脸,而是画中女子的容颜！
北镇抚司的脚步声逼近书房。苏挽月突然扯乱自己衣襟,将发簪往脖颈一划：救命！姜姑娘发疯了！
姜晚棠刚要辩解,窗外飞来一粒石子打中苏挽月膝窝。她吃痛跪倒时,姜晚棠瞥见院墙上一闪而过的青色衣角——是师弟惯穿的颜色！
混乱中,姜晚棠逃回东厢反锁房门。掌心全是冷汗,肩胛处的胎记越来越烫。她颤抖着取出《甘石星经》残页,就着晨光细看——那些原本模糊的星象符号,此刻竟在她眼中自动组合成文字：
龙脉即血脉,唯七星承载体可启。
傍晚,谢九霄带着一身血腥气回府。他径直闯入东厢,将染血的腰牌扔在案几上：认识吗
铜腰牌上刻着司天监的二十八宿纹。姜晚棠心脏狂跳——这是师弟的腰牌！
北镇抚司在枯井找到的。谢九霄突然掐住她后颈,连同七具失踪宫女的尸体。
姜晚棠眼前发黑：不可能！师弟他...
你师弟还活着。谢九霄松开手,在她掌心画了道古怪符文,但若你再擅自行动...符文突然发热,...下次找到的就是他的脑袋。
月光透过窗棂,将两人影子投在墙上。姜晚棠惊觉那影子竟自行移动——她的影子伸手抚上了谢九霄影子的心口伤痕！
月食要来了。谢九霄似乎没注意到异样,转身时官服下摆扫过她膝盖,今晚无论听到什么,别出屋。
子时,姜晚棠被凄厉的猫叫惊醒。檐下风铃无风自动,奏的却是祭祀时的《云门》乐章。她摸出枕头下的青铜司南——这是白天从书房顺来的——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西厢。
好奇心战胜了恐惧。她赤脚摸到西厢窗外,透过缝隙看见谢九霄正将绣春刀浸入一盆血水中。水面映出的不是他的倒影,而是一张戴傩面的脸！
...时辰到了。谢九霄对着血水自语,贪狼星君。
房梁上突然跳下个黑影。姜晚棠捂住嘴——那青衣少年正是失踪多日的师弟！他手持匕首刺向谢九霄后心,却在最后一刻调转刀锋划破了自己手腕。
鲜血滴入盆中,水面浮现出星图。谢九霄单膝跪地：参见少司命。
姜晚棠腿一软碰倒了花架。谢九霄瞬间出现在窗外,绣春刀抵住她咽喉：本座说过...
刀尖突然转向夜空。姜晚棠顺着望去,只见月亮正被阴影吞噬,而本该隐没的破军星却大放光明——星光投在她肩胛处,胎记灼烧般疼痛。
果然是你。谢九霄的声音突然温柔下来,十年了...
远处传来急促的梆子声。师弟翻窗而出：师姐快走！皇城司在抓...
话音未落,一支羽箭穿透他胸膛。谢九霄揽住姜晚棠的腰暴退数丈,原先站立处已钉满箭矢。
听着。他咬破手指在她眉心画了道血符,去书房打开暗格,里面有...
苏挽月的声音从墙头传来：谢哥哥,国师有令,见到前朝余孽格杀勿论呢。
月光完全消失的刹那,姜晚棠看见谢九霄瞳仁变成兽类般的竖瞳。他反手挥刀斩落三支暗箭,厉声道：走！
姜晚棠冲向书房时,背后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热浪将她掀翻在回廊下,怀中司南佩摔成两半——露出里面藏了十年的纸条：
甲申年七月初七,谢氏子弑父救主,贪狼移位。
第5章
桃花劫
姜晚棠盯着妆台上的描金请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司南佩的裂痕。苏挽月的簪花小楷在洒金笺上蜿蜒如毒蛇：三月三上巳节,恭请姜姑娘赴云间阁赏桃。
姑娘还是别去的好。青衣侍女为她梳发时低语,去年赴宴的几位小姐,后来都...
铜镜映出颈间未消的红痕——那夜月食过后,谢九霄留下的血符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但每当子时,符咒位置就会隐隐发烫,像有人用烧红的针在皮肤下写字。
大人说酉时回府。侍女将桃花簪插入她发髻,特意嘱咐姑娘等他...
告诉他,我去看桃花了。
跨出谢府角门时,姜晚棠故意绕到西厢残垣处。那夜爆炸留下的焦痕呈放射状分布,分明是司天监的雷火符所致。她在碎瓦中翻找出半片青铜面具——内侧刻着行小字：以血为媒,逆天改命。
云间阁建在镜湖中央,九曲桥上铺着腥红毡毯。姜晚棠刚踏上第三折,水面突然浮现无数星芒——竟是有人在水底布置了星图！
姜妹妹终于来了。苏挽月倚在汉白玉栏杆边,月华裙裾随风翻飞,谢哥哥临时被诏入宫,特意让我好好招待你呢。
宴席设在临水轩,十二名素衣少女手持桃枝分立两侧。姜晚棠的座位正对水面星图,她只看一眼就浑身发冷——这分明是师父笔记里记载的摄魂阵！
尝尝这桃花酿。苏挽月亲自斟酒,用去年今日落在谢哥哥肩上的花瓣所酿...
酒液呈诡异的粉红色。姜晚棠假装抿唇,实则将酒泼在袖中帕上。丝帛瞬间被腐蚀出几个小洞。
听说今日是妹妹生辰苏挽月突然拍手,巧了,我备了份大礼。
侍女捧出个鎏金匣子。匣盖开启的刹那,姜晚棠如坠冰窟——里面整齐排列着七封泛黄的信笺,火漆印都是皇城司的飞鱼纹。
谢哥哥与各地红颜知己的往来书信。苏挽月指尖划过最上面那封,陇西李氏的嫡女,写得一手好诗呢...
姜晚棠强自镇定地拿起第二封。信纸展开的瞬间,她瞳孔骤缩——这根本不是情书,而是十年前各地呈报前朝余孽动向的密函！落款处鲜红的指印,与师父书房暗格里那叠通缉令上的如出一辙。
妹妹脸色不太好苏挽月凑近耳语,莫非...这些女子你都认识
水面星图突然光芒大盛。姜晚棠袖中的半块司南佩剧烈震颤,她猛然醒悟——这些闺秀全是当年参与追捕前朝遗孤的世家女！
承蒙款待。姜晚棠起身时碰翻酒壶,我去更衣...
绕过屏风后她立刻掐指起卦,得了个泽水困。卦象显示东南有生门,可当她摸向东南角的小门时,却发现门环上缠着浸过黑狗血的锁链——专门对付玄门中人的禁制！
妹妹在找这个吗苏挽月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她倚在二楼栏杆上,手中晃着个青玉吊坠,谢哥哥今早特意来取的定情信物呢。
姜晚棠摸向颈间,这才发现玉佩不知何时已被调换。真正的玉佩正在苏挽月手中泛着诡异的红光。
你知道吗苏挽月将玉佩悬在水面星图正上方,前朝皇室血脉遇到危险时,锁魂玉会...
玉佩突然自她手中飞出,如箭矢般射向湖心亭！姜晚棠不及思索扑向栏杆,却见谢九霄不知何时已立在亭中,绣春刀正架在国师脖子上。
本座的人。他震袖击碎星图,水幕冲天而起,不劳苏阁主费心。
水珠如雨落下,每一滴都映出诡异的星芒。姜晚棠突然明白这不是普通阵法——星芒排列方式与师父笔记中记载的移魂大法一模一样！
谢哥哥好狠的心。苏挽月突然撕破伪装,嗓音变成老妪般嘶哑,十年前你为这小贱人弑父叛道,如今...
谢九霄刀光一闪,国师的头颅滚入湖中。没有血——断颈处涌出的是黑色沙粒！
走！他揽住姜晚棠的腰跃上屋顶,这是沙傀替身术,真身还在...
话音未落,整座云间阁开始坍塌。瓦砾间钻出无数黑沙凝成的手臂,抓住姜晚棠的脚踝往下拖。谢九霄挥刀斩断沙手,自己却被突然凸起的尖桩贯穿肩膀。
大人！
别过来！谢九霄折断尖桩,血如泉涌,看清水底！
姜晚棠低头,透过浑浊的湖水看见七具青铜棺椁正在缓缓开启。每具棺盖上都刻着星图,组合起来正是她肩胛处的七星胎记！
原来如此...她突然福至心灵,咬破手指在掌心画出谢九霄教她的符文,天火同人,地水师...
符文触水的瞬间,湖心炸开巨大漩涡。青铜棺椁被吸入漩涡深处,苏挽月的尖叫声响彻夜空：姜晚棠！你可知当年是谁把你师父...
谢九霄掷出的绣春刀打断了她的话。刀身贯穿苏挽月胸口时,姜晚棠清楚看见有金色蛊虫从伤口蜂拥而出。
回程的马背上,谢九霄因失血过多几乎坐不稳。姜晚棠撕下袖摆为他包扎,发现伤口周围的血管已经变成诡异的青黑色。
沙傀的毒...无解...他气息越来越弱,除非...
除非什么
谢九霄没有回答,突然扯开她衣领。指尖触到七星胎记的刹那,两人同时一震——胎记正散发出灼热的金光！
果然...他苦笑着咳血,你才是真正的...
一支冷箭突然从暗处射来。谢九霄用最后力气翻身将姜晚棠护在身下,箭矢深深扎入他后背。姜晚棠看清箭尾翎毛的瞬间浑身发冷——这是司天监特制的诛邪箭！
师弟！她对着黑暗惊呼。
回答她的是第二支箭。姜晚棠本能地掐诀结阵,地上碎石自动排列成防御卦象。箭矢在距她三尺处突然自燃,火光中浮现出几个血字：
师姐快走,国师要活祭七星...
谢九霄突然暴起,徒手抓住第三支箭。他瞳孔已完全变成兽瞳,声音却异常清醒：你师弟被种了傀儡蛊。折断箭杆露出中空部分,看里面。
姜晚棠对着月光查看,箭管内壁刻着细如发丝的符文——正是《甘石星经》上记载的血祭咒！
苏挽月不是幕后主使。谢九霄扯下腰间玉佩按在她掌心,国师需要七星载体激活龙脉,而你是...
一阵剧痛突然袭来。姜晚棠低头看见自己心口透出半截刀尖,身后响起师弟带着哭腔的声音：对不起师姐...我控制不住自己...
谢九霄的怒吼声中,姜晚棠缓缓倒地。鲜血浸透前襟时,她看见星空开始旋转——北斗七星的方位与她的胎记产生了共鸣,每颗星都射下一道金光...
甲申年七月初七...她无意识地念出这句刻在记忆深处的话,贪狼噬月,破军泣血...
谢九霄染血的手突然捂住她眼睛：别想起来！现在还不是时候...
在坠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瞬,姜晚棠恍惚看见谢九霄割开自己手腕,将血滴在她眉心残存的血符上。那些血珠竟然自动排列成了微缩的星图...
第6章
破碎星盘
姜晚棠在剧痛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司天监的占星台上。穹顶的星图被人改动过,本该在寅时才出现的破军星赫然悬在正中央,散发着不祥的红光。
师姐终于醒了。师弟的声音从阴影处传来,却带着陌生的冰冷,国师大人等您多时了。
她试图起身,却发现双手被特制的星链锁住——这种掺了陨铁的镣铐专克玄门中人。心口的伤已经包扎好,但每次呼吸都像有千万根针在扎。
为什么...姜晚棠一开口就咳出血沫,谢九霄呢
师弟机械地转动着手中的浑天仪,眼白泛着诡异的金色：指挥使大人擅闯皇陵,触怒龙脉,已被收押诏狱。
浑天仪投射的光斑组成一幅地图。姜晚棠眯眼辨认,突然浑身发冷——这是谢府的地下构造图,而标注红点的位置,正是西厢那口被封死的古井！
国师要的东西在哪儿师弟突然掐住她下巴,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头,交出来,就让你见谢九霄最后一面。
姜晚棠咬破舌尖,将血喷在浑天仪上。铜器遇血立刻锈蚀,师弟惨叫一声松开手——他的指尖竟然也开始生锈！
傀儡蛊怕血...她趁机挣脱星链,师父教过你解蛊之法,还记得吗
师弟呆滞的眼神出现一丝波动：甲...甲申年...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占星台的铜柱接连倒塌,姜晚棠扑过去护住师弟,一根横梁砸在她背上。剧痛中,她听见国师阴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姜姑娘既然能预测三日后地动,不如也算算自己何时香消玉殒
烟尘散去,姜晚棠发现自己站在司天监废墟中央。师弟已经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七具呈北斗七星排列的尸体——每具心口都插着司天监的占星尺。
荧惑守心,地龙翻身...她颤抖着摸向颈间,玉佩早已不知所踪,原来如此...
皇城方向传来急促的钟声。姜晚棠循声望去,只见紫微垣方向的天幕裂开一道血红缝隙——正是《灵台秘苑》记载的天裂异象！
她赤脚奔向皇城,沿途的百姓都在议论纷纷。有人说看见谢指挥使被铁链锁着拖进午门,有人说国师在观星台做法时突然七窍流血...
午门外,姜晚棠被守卫拦住。她刚要开口,喉间突然涌上腥甜。鲜血滴在青砖上,竟自动形成个卦象。
让她进来。国师的声音从城楼飘下,正好让满朝文武看看,前朝余孽如何妖言惑众。
大殿内鸦雀无声。姜晚棠看见谢九霄被铁链锁在龙柱上,官服破烂不堪,露出的皮肤上布满金色符文——那是龙脉反噬的痕迹。
姜姑娘。老皇帝的声音从珠帘后传来,国师说你有预测地动之能,可是真的
她尚未回答,国师已冷笑出声：陛下明鉴,此女乃前朝司天监正姜氏遗孤。当年谢指挥使奉命诛杀姜氏满门,却私藏了这个余孽...
放屁！谢九霄突然暴起,铁链铮铮作响,当年明明是你们...
谢大人稍安勿躁。国师袖中飞出一只金蝉,停在谢九霄眉心,不如让姜姑娘当场占卜,三日后可有地动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姜晚棠身上。她望向殿外的日晷——影子正指向未时三刻,与她梦中地动发生的时辰分毫不差。
有。她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三日后未时,震中在...
荒谬！国师厉声打断,臣昨夜刚推演过,未来三月都不会...
姜晚棠突然扯开衣领,露出肩胛处的七星胎记。阳光透过琉璃瓦照在胎记上,竟在地上投射出完整的星图！
《甘石星经》第七卷。她指尖划过星图,地动之兆,不在星辰而在龙脉。皇陵东南角的裂痕,诸位大人不妨亲自去看看。
朝臣哗然。老皇帝示意侍卫去查,不多时回报说皇陵东南角确实新裂开一道三丈长的缝隙,缝隙中渗出黑色黏液,触之即溃烂。
妖女！国师突然暴起,手中拂尘直刺姜晚棠咽喉,你何时去皇陵动了手脚
谢九霄身上的铁链应声而断。他如鬼魅般挡在姜晚棠面前,徒手抓住拂尘：国师莫非忘了...金色符文顺着他手臂蔓延到拂尘上,...龙脉最厌血腥
拂尘突然自燃,火焰中浮现出无数扭曲的人脸。国师惨叫后退,袖中飞出更多金蝉。姜晚棠咬破手指在空中画符,血珠凝成网罩住金蝉。
噬心蛊！有大臣惊呼,国师你...
老皇帝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只金蝉从他领口钻出。殿内大乱,谢九霄趁机拉着姜晚棠退到殿角。
听着。他掰开她掌心塞入半块青铜司南,去谢府古井找...
国师的拂尘横扫而来,谢九霄推开姜晚棠自己硬接这一击。鲜血喷溅在姜晚棠脸上时,她突然想起梦中那个满身是血的少年。
谢九霄！她尖叫着去拉他,却被侍卫团团围住。
混乱中,师弟不知从哪冲出来,将一柄桃木剑塞进她手里：师姐快走！皇城司已经...
话音未落,一支金箭穿透他胸膛。姜晚棠接住倒下的师弟,发现他手中攥着个锦囊——里面是她失踪那日师父随身携带的星盘钥匙！
甲申年...七月初七...师弟呕着血说出最后一句话,谢大人...救了你...
殿外突然传来天崩地裂的巨响。地面开始剧烈摇晃,梁柱倒塌的轰鸣声中,姜晚棠听见谢九霄在喊她的名字。
她拼命向声源处爬去,却在烟尘中撞上一堵人墙。抬头看,国师的金面具已经裂开,露出下面腐烂的面容。
公主殿下...他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咯咯声,老臣等您回来...重启祭祀...
姜晚棠举起桃木剑刺向他心口,剑身却在中途断成两截。国师枯爪般的手掐住她脖子时,一道刀光闪过——谢九霄的绣春刀贯穿了国师头颅！
走！谢九霄拽起她就往外冲,地动提前了！
午门外已成废墟。姜晚棠在颠簸中紧握谢九霄的手,发现他掌心有个新鲜的伤口——正是七星排列的形状。
你...用自己的血为引
谢九霄没有回答。一支羽箭突然射中他后心,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姜晚棠回头,看见苏挽月站在城楼上,手中弓箭还在震颤。
谢哥哥好狠的心。她声音甜得像浸了蜜,为了这个小贱人,连龙脉反噬都不怕...
谢九霄折断箭杆,将姜晚棠推向安全处：去古井！那里有...
地面突然裂开巨大缝隙。姜晚棠眼睁睁看着谢九霄坠入深渊,最后一瞬他抛来个东西——正是她丢失的青玉吊坠！
不要——！
她扑向裂缝,却被气浪掀翻。吊坠在坠落过程中与她手中的半块司南佩相撞,迸发出刺目金光。光芒中,姜晚棠看见十年前的画面：
七岁的她被绑在青铜祭坛上,戴着金面具的国师举起滴血的匕首。是少年谢九霄冲上来杀了祭司,自己却被龙脉反噬。最后是师父将她带走,而谢九霄跪在血泊中,亲手将青玉挂在她脖子上...
记忆如潮水涌来。姜晚棠跪在废墟中痛哭失声,直到有人轻拍她肩膀——是皇城司的旧部。
大人早有安排。侍卫递上染血的密函,请姑娘务必按计划行事。
密函上只有寥寥数语：古井下有前朝秘卷,唯七星血脉可启。勿念,勿寻,甲申旧事终需了。
姜晚棠抹去眼泪,发现吊坠与司南佩已经融合成完整的太极图。图中阴阳鱼的眼珠处,各嵌着一颗微缩的星辰——贪狼与破军。
地动仍在继续,天空呈现诡异的赤红色。她握紧玉佩向谢府奔去,身后传来苏挽月癫狂的笑声：
你以为他死了咯咯咯...谢九霄可是比厉鬼还难缠呢...
第7章
毒酒焚心
地动后的第七天,姜晚棠撬开了谢府古井的青铜盖。
井壁上长满发光的苔藓,组成诡异的星图。她按师父教过的方法,将七星胎记贴在潮湿的砖石上,井底突然传来机关转动的咔嗒声。
甲申年七月初七...姜晚棠念出砖上刻的日期,井水瞬间退去,露出向下的阶梯。
密室中央摆着口青铜棺椁,棺盖上是完整的紫微垣星图。姜晚棠刚靠近,棺椁突然自动开启——里面整齐摆放着前朝司天监正的全套仪仗,以及一本烧焦的日记。
永和三年六月初九,帝命我送走晚棠。国师欲以七星血脉祭天,唯有谢家小子可托付...
姜晚棠双手发抖。日记中夹着的绢画上,着公主服饰的小女孩左肩赫然有七星胎记。画角题着皇女晚棠周岁像。
原来如此...她摩挲着棺椁边缘的铭文,师父是前朝司天监正,而我是...
头顶突然传来脚步声。姜晚棠慌忙藏起日记,却见苏挽月提着琉璃灯款款而下。
找到想要的了她指尖抚过青铜棺,你知道吗,这口棺本该在十年前就装着你。
琉璃灯照亮她腐烂的半边脸。姜晚棠这才发现苏挽月脖子上有圈缝合线——这根本不是活人！
谢哥哥没告诉你苏挽月的声音突然变成老妪,当年他父亲奉命杀你,那傻小子却弑父相救。她扯开衣领,露出心口的贯穿伤,这一刀,本是你该受的。
姜晚棠的桃木剑抵住她咽喉：谢九霄在哪
在准备你的葬礼。苏挽月咯咯笑着递出张请帖,明日是他生辰,特意嘱咐我送帖——用你师父的血写的。
烫金帖子上确实泛着诡异的暗红。姜晚棠强忍恶心翻开,内页画着七星连珠的图案,正是她胎记的排列方式。
当夜子时,姜晚棠潜入谢九霄书房。地动后的西厢只剩这间屋子完好,门锁上还带着新鲜的血指印。
暗格设在《甘石星经》后方。她刚抽出那卷前朝玉牒,整面书架突然翻转——后面竟是个小型祭坛！坛上供着块带血的青铜戟残片,正是她梦中祭司所用凶器。
玉牒翻到谢氏那页,记载令她如坠冰窟：甲申年七月初七,谢氏父子奉国师令剿前朝余孽于灵台。子九霄弑父,重伤被擒。
所以那夜在刑部,他说亲手割了他喉咙是真的...
祭坛突然震动,青铜戟残片发出嗡鸣。姜晚棠这才发现坛下压着半幅画像——画中少年浑身是血,正将青玉挂在小女孩颈间。落款是：谢九霄十六岁自画像。
找到想要的了
谢九霄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姜晚棠转身时,桃木剑已经抵住他心口。那里有道新鲜的伤口,正渗出金色液体。
为什么骗我她声音发抖,你父亲要杀我,你救我,却隐瞒我的身世...
谢九霄向前一步,让剑尖刺入皮肉：因为只有忘记过去,七星血脉才会苏醒。金血顺着剑身流淌,你以为地动真是天灾那是你情绪波动引发的龙脉震荡。
姜晚棠这才注意到他官服下摆沾满泥土,手指有掘墓后的血痕。谢九霄顺着她视线抬起手：我去挖了你师父的坟。
你！
尸体是假的。他扔出个锦囊,里面装着半块头骨,真的在国师密室,心口插着七星钉。
姜晚棠眼前发黑。所有线索串联起来——师父知道太多,所以被杀；谢九霄救她,却不得不隐瞒真相；而苏挽月...
她早就死了。谢九霄仿佛读到她心思,现在的'苏阁主'是国师用蛊虫操控的傀儡,专门监视你我。
窗外传来打更声。谢九霄突然将她按在祭坛上,唇几乎贴上她耳垂：明日宴席,无论发生什么都别碰桃花酿。
他离开时,故意碰翻了灯台。火光中姜晚棠看见祭坛背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都是十年前那场屠杀的遇难者。最后一个名字被反复描红：姜晚棠。
翌日黄昏,谢府张灯结彩。姜晚棠将师父日记中的毒方掺入特制桃花酿,又用七星血画了道锁心符贴在心口——若谢九霄真有异心,此符会让她心脉俱断。
宴席设在残存的花园里。谢九霄着朱红蟒袍坐主位,左右皆是皇城司要员。姜晚棠注意到他们太阳穴都贴着符纸——傀儡符。
今日双喜临门。谢九霄举杯时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新刻的七星纹,一贺本座生辰,二贺...他看向姜晚棠,...擒获前朝余孽。
满座哗然。姜晚棠的指甲掐进掌心,原来这才是真正的鸿门宴！
大人说笑吧她强作镇定斟酒,哪来的余孽
谢九霄突然掀翻案几。杯盘碎裂声中,他一把扯开她衣领,七星胎记暴露在众人眼前：前朝末代公主姜晚棠,潜伏司天监十年,意图重启龙脉颠覆朝廷——够清楚吗
姜晚棠的桃木剑刚要出鞘,七把绣春刀已架在她脖子上。谢九霄捏着她下巴灌下杯酒：这'锁魂散'会让你乖乖说出龙脉密卷下落。
酒液入喉如烈火焚烧。姜晚棠蜷缩在地,看见谢九霄靴面上沾着师父常用的朱砂——他果然去过司天监密室！
杀...了我...她呕出黑血,也...别想...得到...
谢九霄蹲下身,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说：哭出来,眼泪能解毒。
姜晚棠愣住。这分明是师父教过的秘法！她假意痛苦翻滚,实则将毒酒逼入锁心符。符纸遇毒自燃,心口剧痛换来神志清明。
搜她身。谢九霄起身下令,重点找司南佩。
侍卫粗暴地扯开她前襟。青玉吊坠被拽出的刹那,天空突然电闪雷鸣——与地动那日一模一样！
果然在你这里。谢九霄接过吊坠,突然反手一刀刺穿身旁千户的心脏,动手！
皇城司众人瞬间倒戈,将贴有傀儡符的同僚尽数斩杀。姜晚棠目瞪口呆地看着谢九霄剖开千户胸膛,从心脏里取出一只金色蛊虫。
国师的耳目。他将蛊虫踩碎,现在信我了
姜晚棠刚要开口,背后突然袭来寒意。苏挽月不知何时出现在回廊下,手中弓弩对准她后心：谢哥哥好演技,连我都骗过了呢。
谢九霄闪身挡箭,弩箭深深扎入他肩膀。姜晚棠趁机抛出桃木剑,剑身在空中化为七道金光,将苏挽月钉在柱子上。
没用的...苏挽月咧嘴一笑,黑血从七窍涌出,祭品已经齐了...
她脖颈突然裂开,无数金蛊虫喷涌而出。谢九霄甩出张血符,火焰吞没虫群的同时,苏挽月的头颅滚到姜晚棠脚边：
知道为什么选你吗因为十年前那夜,是谢九霄亲手把你送上祭坛...
姜晚棠捡起头颅,发现断颈处有七星烙印——与她胎记一模一样！
谢九霄夺过头颅捏碎：她在说谎！
那这是什么姜晚棠举起从苏挽月口中掉出的铜钥匙,司天监密室的钥匙,上面沾着师父的血！
雷声越来越近。谢九霄突然抓住她手腕：听着,国师需要七星血脉启动龙脉,而你是最后的钥匙。我假意擒你,是为引他现身...
然后呢姜晚棠甩开他,继续骗我利用我她举起毒酒一饮而尽,这杯本该给你。
谢九霄瞳孔骤缩。姜晚棠转身冲向雨幕,心口的锁心符已经烧穿衣衫,在皮肤上烙出七星疤痕。
晚棠！谢九霄的呼喊被雷声淹没。
她在雨中狂奔,手中紧握苏挽月给的铜钥匙。师父的日记最后一页突然在脑海中清晰起来：
若晚棠忆起往事,带她去皇陵。唯有破军与贪狼同归,方可解七星之劫。
而谢九霄腕上的新伤,正是贪狼星图！
第8章
龙脉为誓
暴雨中的皇陵像头蛰伏的巨兽。姜晚棠用铜钥匙打开侧门时,锁孔里渗出的不是锈水,而是粘稠的黑血。
师父...她摩挲着钥匙上的血渍,胃部一阵绞痛。这分明是师父的七星辟邪术——遇险时以心头血为引,在器物上留下只有至亲能感应的印记。
甬道墙壁上嵌着人形灯盏,每张脸都痛苦地大张着嘴,舌尖燃烧着幽蓝火焰。姜晚棠数到第七盏时,灯下出现了熟悉的星图——与谢九霄手腕上的伤痕一模一样。
贪狼星位...她指尖刚触到墙壁,整条甬道突然旋转。天旋地转中,她摔进一个圆形墓室。
七具青铜棺椁呈北斗状排列。姜晚棠颤抖着推开第一具棺盖——里面的少女穿着前朝服饰,左肩赫然有七星胎记！只是那胎记被人用金线缝住,形成个诡异的封印。
第二具、第三具...每具棺椁里都是相同面容的少女,唯有胎记封印方式不同。到第六具时,棺中少女竟与苏挽月有八分相似！
终于来了,我的小公主。
沙哑的声音从墓室顶部传来。姜晚棠抬头,看见国师倒悬在穹顶星图上,金面具已经脱落,露出腐烂见骨的面容——那轮廓分明就是师父！
很惊讶国师像蜘蛛般爬下墙壁,你以为袁天监真是你师父他撕开衣襟,胸口处赫然是七星烙痕,我穿了他的人皮二十年,就为等今天。
姜晚棠的桃木剑掉在地上。这个每天教她观星卜卦的人,竟是灭国仇人！
为什么...扮成师父...
因为七星血脉需要特定咒语唤醒。国师弹指打翻第七具空棺,而你只肯跟'师父'学占星术。
棺椁内壁刻满血咒。姜晚棠辨认出那是种古老的夺舍之术——最后一步需要至亲之人的...
心头血。国师突然掐住她脖子,你师父死前还在喊你名字呢。
剧痛中,姜晚棠看见墓室暗门滑开。谢九霄浑身是血地冲进来,手中绣春刀直取国师咽喉：放开她！
刀锋在距国师三寸处突然转向,竟朝姜晚棠心口刺来！谢九霄强行扭转刀势,自己却被反噬力震飞,重重撞在青铜棺上。
谢指挥使的忠心咒发作了吧国师咯咯笑着扯开谢九霄的衣领,露出心口的金色符印,十年前你为救这小贱人弑父,可想过会被我种下傀儡蛊
姜晚棠如遭雷击。原来谢九霄每次救她后的反常行为,都是因蛊虫反噬！
晚...棠...谢九霄每说一个字就呕出一口金血,棺底...有...
国师一脚踩在他伤口上：多嘴。转向姜晚棠时又换上慈爱的表情,乖徒儿,知道为什么选你吗
他掀开第七具棺椁的底板。下面竟是个微缩的皇城模型,每条街道都对应星图中的银线,而皇宫位置摆着个水晶匣——里面跳动着一颗金色心脏！
龙脉核心。国师陶醉地抚摸水晶匣,十年前那场血祭,本是要用你的七星血脉激活它。他突然暴怒地指向谢九霄,是这小子坏了大事！
姜晚棠的视线与谢九霄相遇。他染血的手指正悄悄在地上画符,眼神示意她拖延时间。
所以苏挽月...
是我女儿！国师突然撕开脸皮,露出下面年轻些的面容,那年她为救你,自愿代替你上祭坛...腐烂的手指抚过她胎记,今天,该物归原主了。
姜晚棠这才明白苏挽月那句祭品已经齐了的含义——前六具棺椁里的少女,都是失败的试验品！
你要用我完成血祭
聪明。国师从袖中抽出青铜匕首,不过在那之前...刀尖抵住她心口,先取回我的东西。
剧痛中,姜晚棠感觉胎记被生生剜下。鲜血喷涌而出,在空中凝成七颗血珠,自动飞向水晶匣。金色心脏开始剧烈跳动,整个皇陵随之震颤。
成了！国师癫狂大笑,七星归位,龙脉重生！
谢九霄突然暴起,绣春刀刺穿国师后心。但对方只是狞笑着转身,伤口处涌出无数金蛊虫：没用的,我早与龙脉共生...
姜晚棠趁机爬向第七具棺椁。谢九霄画的符咒已经完成——正是师父日记末页的双星逆转阵！她咬破手指按在阵眼,棺底突然射出金光。
找死！国师弃了谢九霄扑来,却被反弹开去。姜晚棠这才发现棺底刻着两行小字：
破军谢九霄,贪狼姜晚棠。双星合璧,可镇龙殃。
谢九霄挣扎着爬到阵法的另一侧。两人隔空相望,同时念出咒语：天星朗朗,地脉煌煌...
国师的身体开始膨胀,皮肤下凸起龙鳞状的纹路：住口！你们根本不知道唤醒龙脉的代价！
咒语完成刹那,姜晚棠的胎记突然再生,而谢九霄手腕的伤痕迸发金光。两道光芒在空中交织,化作锁链缠住国师。
不——！国师惨叫着想抓水晶匣,却被金光灼伤,你们会后悔的！龙脉苏醒需要活祭,不是我就是...
谢九霄突然扑向水晶匣。在姜晚棠惊恐的目光中,他将金色心脏按进自己胸膛！
谢九霄！
世界仿佛静止了。谢九霄缓缓倒下,胸口浮现出完整的紫微垣星图。国师像沙雕般溃散,金蛊虫还未落地就化为灰烬。
姜晚棠爬到他身边时,发现他的身体正在透明化。
笨蛋...谢九霄抬手想擦她眼泪,手指却穿过了她的脸,龙脉需要宿主...我十年前...就该死了...
不！姜晚棠抓起青铜匕首划开自己手腕,七星血脉可通鬼神,我能...
她的血滴在谢九霄心口的星图上,竟被吸收得一滴不剩。谢九霄苦笑着摇头：没用的...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愿意...与我共享生命。他声音越来越弱,但七星载体一旦...
姜晚棠已经割开胎记,将血涂满他心口：少废话,怎么共享
谢九霄用最后的力气抬起手,与她十指相扣：说'我愿意'...
我愿意！
七个字出口的瞬间,整个墓室金光大作。姜晚棠感觉有股暖流从相握的手涌入四肢百骸,而谢九霄透明的身体重新变得实质化。
水晶匣突然炸裂,金色心脏化为无数光点融入两人体内。姜晚棠的胎记与谢九霄的伤痕同时发光,在空中投射出完整的星图。
这是...
龙脉认主。谢九霄虚弱地坐起身,现在你我...同生共死了。
墓室开始坍塌。谢九霄抱起姜晚棠冲向出口,身后青铜棺一具接一具爆炸。冲出门的刹那,整座皇陵在他们身后陷落成深坑。
暴雨不知何时停了。姜晚棠在晨光中仔细端详谢九霄的脸——那些代表龙脉反噬的金纹正在褪去,露出原本冷峻的轮廓。
所以十年前...
我父亲是国师的心腹。谢九霄轻抚她新生的胎记,那夜他奉命杀你,我不得已...他喉结滚动,之后国师给我种下傀儡蛊,让我以为自己是弑父凶手。
姜晚棠想起司天监密室的画像：那苏挽月...
她确实是国师之女,但十年前就为救你而死。谢九霄从怀中掏出半块玉佩,这是她临终托我交给你的。
玉佩上刻着贪狼二字。姜晚棠刚触到玉面,无数记忆碎片突然涌入——苏挽月将她藏在祭坛下,自己穿上公主服饰引开追兵...
都想起来了谢九霄突然咳嗽起来,唇角溢出金血,龙脉反噬还没结束...我需要...
需要什么
他指尖抚过她唇瓣：七星血。
姜晚棠毫不犹豫地吻上去。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时,天空突然划过七道流星,坠向四面八方。
谢九霄猛地推开她：不好！龙脉之力外泄了！
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爆炸声。每颗流星坠落处都腾起金色光柱——正是《甘石星经》记载的龙眼位置。
国师说的没错...谢九霄握紧绣春刀,唤醒龙脉的代价...才刚刚开始。
第9章
双星耀世
龙脉爆发的第七日,姜晚棠站在司天监废墟上,看着金色光柱中悬浮的师弟。
师姐...师弟的声音从光柱里传来,却带着国师特有的嘶哑,你终于来了。
谢九霄的绣春刀已经出鞘。姜晚棠按住他手腕,发现那里的七星伤痕正在渗血——自从龙脉觉醒后,她每次情绪波动都会在他身上留下伤痕。
师弟,是你吗她向前一步,袖中暗扣的铜钱已排成解咒阵。
光柱突然膨胀,将方圆十丈照得如同熔金。师弟的身影扭曲变形,最终分裂成两个——一个是他原本的模样,另一个则是半透明的国师灵体！
乖徒儿。国师的灵体狞笑着,你以为皇陵里灭的是谁那不过是我的一具皮囊！
谢九霄突然挥刀斩向光柱。刀锋劈开金色流光的瞬间,姜晚棠看见师弟心脏处连着无数金线——国师竟把他做成了活体傀儡！
龙脉需要七个载体。国师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前六个棺中人,加上你师弟...正好重启祭祀！
姜晚棠的铜钱阵突然飞向光柱。钱币在空中燃烧,组成一道火网将国师灵体暂时困住。她趁机冲向师弟：抓住我的手！
指尖相触的刹那,无数记忆涌入——师弟被金蛊虫控制着挖开师父的坟,在司天监密室找到血祭典籍,最后自愿成为国师容器以保全她...
师姐...走...师弟突然夺回身体控制权,将个冰凉物件塞进她手心,...逆转阵法的钥匙...
那是一枚青铜司南,指针却是两根交错的骨针！姜晚棠瞬间明白——这是用师父的指骨制成的双星引,能分离共生魂魄。
国师灵体挣脱火网,金光化作巨掌拍向姜晚棠。谢九霄飞身来救,却被余波震飞,撞断三根石柱才停下。
谢九霄！
姜晚棠想冲过去,却被金光缠住脚踝吊上半空。国师的声音震得她耳膜出血：七星归位！
师弟的身体突然爆开,七道金芒射向不同方位——正是前六处龙眼所在！最后一道直取姜晚棠心口,却在即将命中时被突然闪现的身影挡住。
噗！
金光贯穿谢九霄胸膛。他跪倒在地,胸口浮现出与姜晚棠胎记完全相同的七星图案。
不——！
姜晚棠的尖叫引动龙脉共鸣。所有光柱同时转向,如金色瀑布倒灌入她体内。剧痛中,她看见谢九霄用最后的力气画出个逆转符。
记住...他唇角的金血滴在符上,龙脉即血脉...
国师灵体发出胜利的狂笑,扑向看似虚弱的姜晚棠。就在他即将得手的瞬间,姜晚棠突然将双星引刺入自己胎记！
以我七星血,唤贪狼破军！
天地骤暗。所有金光被吸入她体内,又在下一刻从谢九霄伤口迸发。两股力量在空中交织,形成巨大的太极图,将国师灵体困在中央。
不可能！国师惊恐地挣扎,你怎么能操控龙脉...
因为她才是真正的龙脉之主。谢九霄撑着刀站起来,胸口的七星图与姜晚棠的胎记遥相呼应,而你,不过是个窃取国运的蛀虫。
姜晚棠将铜钱阵推向太极图。阴阳鱼开始旋转,国师的灵体被一点点绞碎。
你们杀不死我！残存的灵体尖叫,我与龙脉共生两百年...
谢九霄突然割开手腕,金血洒在太极图上：那就带着你的龙脉...下地狱吧！
血光冲天而起。姜晚棠感觉体内龙脉之力被疯狂抽离,与谢九霄的血一起化作锁链,将国师灵体拖入地底。最后一刻,国师狞笑着抛出团黑雾：
我诅咒你们！双星相克,永世...
黑雾被太极图吞噬。天地归于寂静,只剩满地狼藉证明方才的恶战。
谢九霄！
姜晚棠扑到倒地的男人身边。他胸前的贯穿伤正在恶化,金血不断涌出。更可怕的是,他的身体又开始透明化——就像皇陵那日一样。
龙脉...枯竭了。他艰难地抓住她的手,我们之间的...联系也要...
姜晚棠突然吻住他。唇齿交缠间,她将体内残存的龙脉之力渡过去。谢九霄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但她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
停下！他强行推开她,你会...
同生共死,不是你说的吗姜晚棠虚弱地笑了,七星胎记逐渐暗淡,这次换我救你。
谢九霄突然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向司天监唯一完好的建筑——观星台。
你干什么
赌一把。他把她放在浑天仪旁,还记得《甘石星经》里'移星换斗'的传说吗
姜晚棠瞪大眼睛：那是禁术！需要...
七星血脉和破军命格。谢九霄割开两人手腕,让血交融在浑天仪上,正好我们都有。
血液被浑天仪吸收的刹那,夜空中的北斗七星突然大放光明。七道光柱落下,在观星台上形成个璀璨的星茧,将两人包裹其中。
姜晚棠感觉有温暖的力量在修复她的经脉。朦胧中,她看见谢九霄俯身靠近,唇瓣轻触她胎记：
以星为媒,以血为誓。吾谢九霄,愿与姜晚棠同寿共死...
古老的誓词唤醒了她体内沉睡的力量。七星胎记重新亮起,而谢九霄手腕上的伤痕也化为金色纹路。
星茧破裂时,朝阳正好升起。姜晚棠发现自己躺在谢九霄怀里,两人手腕上多了道相同的红痕——不是伤口,而是如同月老红线般的印记。
这是...
星契。谢九霄轻吻她眉心,比婚书牢靠多了。
三个月后,重建的司天监。
姜晚棠站在崭新的观星台上,看着工部送来的匾额——《双星阁》。自从那夜移星换斗后,她和谢九霄成了真正的命运共同体：她受伤他会痛,他情绪波动会影响她的星象感应。
大人。侍卫恭敬地呈上封信,北镇抚司的急报。
信上说边境发现国师残党活动的痕迹。姜晚棠刚放下信笺,就被一双熟悉的手臂从背后环住。
看来...谢九霄的下巴搁在她肩上,有人不想让我们过安生日子。
姜晚棠转身,指尖描摹他新换的獬豸官服纹样：你要去
我们。他纠正道,握住她手腕上的红痕,星契的有效距离...最多三百里。
晚风拂过,檐角铜铃叮当作响。姜晚棠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修复好的司南佩：差点忘了还你。
谢九霄没接,反而将另一块玉佩系在她腰间。两块玉相碰的瞬间,浮现出完整星图——贪狼与破军终于同辉。
我算出北方有你的姻缘。姜晚棠故意板着脸。
谢九霄低笑出声,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我的姻缘十年前就定了。指尖轻点她心口,只是那个傻姑娘至今还算不出来。
司南佩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姜晚棠仰头迎向他的吻,远处传来新晋弟子们的惊呼：
快看！贪狼和破军星白天出现了！
星光如雨洒落在相拥的剪影上。历经血火淬炼,笼中雀终成擎天凤,胭脂虎甘为护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