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遇见》
九月的梧桐叶打着旋落在宋亦闲的刘
海时,她正抱着一摞社团申请表往教学楼跑。风里裹着桂花香,混着后背渗出的薄汗,黏黏糊糊沾在颈间。
让让!
急刹车的瞬间,怀里的表格雪花般飘散。宋亦闲的额头撞进一片温软,柑橘调的香水味沁入鼻腔。抬眼时正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眼尾微微上挑,像是深秋结霜的琉璃。
看够了吗?
江荼垂眸扫过满地狼藉,指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银色打火机。金属外壳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光,映得她鼻梁上的小痣愈发清晰。宋亦闲慌忙后退两步,后腰撞在自行车把手上,疼得倒抽冷气。
学姐对不起！我帮你捡……..蹲下身时才发现对方穿着及膝的黑色丝袜,膝盖位置破了个小洞,隐约透出瓷白的肌肤。
宋亦闲耳尖发烫,胡乱抓了几张纸就要起身。
冰凉的手指突然捏住她的下颌。
转学生?江荼的拇指蹭过她颧骨沾到的灰尘,戏剧社招新在周三下午。说罢抽走最上面那张报名表,转身时发尾扫过宋亦闲通红的耳垂。
直到那道窈窕身影消失在梧桐道尽头,宋亦闲才注意到被踩住一角的素描纸。翻过来是半幅未完成的速写,画中人趴在课桌上小憩,发丝微微凌乱——正是今早她在教室打盹时的模样。
二《剧本》
周三的戏剧社活动室飘着薄荷糖的味道。
宋亦闲攥着台词本缩在角落,目光不受控地飘向窗边。江荼正在给男主角示范走位,黑色高领毛衣裹着修长脖颈,指尖夹着的铅笔随着台词节奏轻敲窗棂。
这句情绪不对。她忽然转身,铅笔尖点在宋亦闲的剧本上,灰姑娘看到水晶鞋时,眼里要有欲望。冰凉的笔杆顺着她的锁骨滑到心口,像盯住猎物的…....
玻璃窗突然被风吹开,剧本哗啦啦翻过十七页。宋亦闲伸手去够飞散的纸页,整个人栽进江荼怀里。柑橘香突然变得浓郁,她听见头顶传来很轻的笑声,温热的呼吸拂过发旋。
学、学姐……....
嘘,你听江荼的指甲划过她后颈,
窗外秋雨骤落,雨滴噼里啪啦砸在芭蕉叶上。宋亦闲感觉后背抵住了冰凉的窗框,江荼的膝盖卡进她两腿之间,铅笔在喉结处打了个转。
接不住戏的话,可是要受罚的。湿润的唇擦过耳廓。
三《尾巴》
周五傍晚的咖啡厅放着《Loveless》。
宋亦闲第三次偷瞄斜对角卡座时,江荼终于合上《局外人》,指尖在拿铁杯沿画圈：跟踪我?
不是！我在等朋友......宋亦闲差点打翻焦糖玛奇朵。
是吗?江荼突然倾身过来,发丝垂落在她的手背,那为什么从图书馆跟到便利店,又跟到这里?薄荷糖的凉意混着咖啡香气,在两人唇间氤氲成雾。
玻璃门叮咚作响,穿棒球服的男生举着伞探头：江学姐,要送你吗?
宋亦闲突然攥住江荼的手腕。肌肤相贴的刹那,她感觉到对方脉搏加快了一拍。江荼垂眸轻笑,反手与她十指相扣,转头时声音浸着蜜糖般的冷意：没看见我在约会?
雨幕将霓虹灯晕染成模糊的光斑。宋亦闲盯着交握的手,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震碎了满城秋雨。江荼的拇指摩挲她虎口,突然将什么冰凉的东西塞进她掌心。
是那颗没拆封的薄荷糖。
小狗要有小狗的自觉。江荼撑开透明雨伞走进雨里,回眸时眼尾染着水汽,下次跟踪,记得藏好尾巴。
四《初吻》
初雪那晚的教学楼天台,江茶的羊绒围巾缠住两人交握的手。宋亦闲看着她在自己掌心呵气,突然被按在生锈的铁丝网上。这次不逃了?江茶的鼻尖蹭过她冻红的耳垂。
远处传来平安夜的钟声,混着积雪从松枝跌落的轻响。宋亦闲闭上眼的瞬间,尝到了薄荷糖融化的甜。
五《诱惑》
图书馆暖气发出轻微的嗡鸣,宋亦闲缩在哲学区书架间,卫衣兜帽滑下来盖住半张脸。指尖还停在《存在与时间》的书脊上,余光却跟着斜对角的身影移动——江荼正在帮教授整理古籍,挽起的衣袖露出白玉般的小臂,腕骨凸起的弧度像天鹅垂颈。
《海德格尔与东亚哲学》?清冷嗓音突然贴着耳际炸开,宋亦闲手一抖撞倒了整排书。
江荼弯腰时高马尾扫过她锁骨,发丝间藏着雪松气息,这么紧张?
宋亦闲蹲下去捡散落的书籍,后颈突然覆上冰凉指尖。江荼用虎口卡住她下颌,拇指按在梨涡位置：这里,沾了可可粉。呼吸拂过她颤抖的睫毛。
玻璃窗将夕阳切成菱形光斑,她们在哲学与神学的夹缝中共享一道倾斜的光。
宋亦闲看着近在咫尺的唇珠,喉结滚动时听见自己吞咽的声音。江荼突然用膝盖顶开她并拢的双腿,考古学典籍硌着尾椎骨的疼痛让她瞬间清醒。
学、学姐……
嘘。江荼的指甲刮过她下唇,闭
宋亦闲顺从地阖上眼帘,听见皮质手套摩擦的细响。再睁眼时唇间多了颗酒心巧克力,江荼正把古籍按出版年份归位,仿佛刚才的暧昧只是冬日幻影。
小狗的弱点太明显了。她转身时百褶裙旋开墨色涟漪,漆皮乐福鞋踩在宋亦闲影子的心脏位置。
跨年夜游乐园人潮汹涌,宋亦闲被江荼拽着腕子在霓虹灯里穿梭。过山车呼啸而过的瞬间,她感觉对方指尖在发抖。
怕高?她故意凑近江茶耳畔,如愿看到那截白玉似的脖颈泛起绯色。江荼把兔绒围巾甩在她脸上,发梢沾着棉花糖的甜：笑话学姐?
她们在摩天轮升到最高点时接吻。江荼的贝齿咬破她下唇,血腥味混着薄荷糖浆在舌尖发酵。宋亦闲的手掌贴住她后腰,隔着羊绒衫都能摸到凸起的脊椎骨,像一截不肯融化的冰棱。
这么熟练?江荼喘着气扯她耳垂,膝盖顶住控制箱的红色急停按钮。舱外突然炸开的烟花照亮她潮湿的眼角,宋亦闲看见玻璃倒影里自己乱翘的短发,以及对方口红晕染的唇线。
落地时江荼把发热的脸埋进她围巾,声音闷闷的：敢说出去就杀了你。宋亦闲笑着用梨涡承接飘落的雪粒,食指勾住她小拇指晃了晃:那要封口费。
旋转木马的彩灯将她们的影子拉长又揉碎。江荼突然把冰凉的手伸进她卫衣下摆,指尖在腹肌沟壑游走:这里,鼻尖蹭过她发烫的耳廓,比摩天轮诚实。
六《心跳》
春雨缠绵的傍晚,江荼撑伞等在体育馆后门。宋亦闲抱着篮球跑出来时,看到她正用鞋尖碾碎满地海棠花瓣。
湿透了。江荼皱眉扯开她的运动外套,干燥掌心贴上腰腹皮肤。
宋亦闲被她推着抵在铁质储物柜上,金属凉意顺着脊梁骨往上窜。
学姐……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汗珠滑进锁骨凹陷处。江荼突然咬住她微微突起的喉结,虎牙刺入皮肤的疼痛裹着酥麻：说了多少次,换衣服要锁门。
窗外惊雷炸响的刹那,更衣室灯光突然熄灭。宋亦闲在黑暗中听见皮质腰带扣碰撞的脆响,江荼的膝盖挤进她双腿之间：知道吗?湿润的唇游移到耳后,每次你投三分球,绷紧的小腿肌肉……
巡逻老师的手电光扫过门缝时,宋亦闲已经将人整个裹进自己的队服外套。江荼的呼吸喷在她胸口,指尖在腹肌上画着圆周率：心跳超速了哦。她在逐渐逼近的脚步声中笑出声,虎牙抵着宋亦闲的锁骨留下月牙印。
七《听话》
玻璃窗外的樱花扑簌簌落进咖啡杯时,宋亦闲正用指节蹭着鼻尖的创可贴。
昨夜江荼咬在锁骨上的牙印隐隐发烫,混着图书馆古籍特有的樟脑香,在春日午后发酵成某种隐秘的甜。
她低头假装整理话剧社道具,余光却追着那道墨绿色身影——江茶在古典文学区取书,裙摆扫过书架时露出绑着黑色缎带的小腿。
砰!
《源氏物语》精装本突然砸在脚边,宋亦闲抬头正对上江荼似笑非笑的眼。那人指尖勾着银质书签,在晨光里晃出细碎光斑：过来。
木质梯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宋亦闲伸手护住江荼后腰的瞬间,柑橘香突然铺天盖地笼下来。温软的唇擦过她颧骨,虎牙在梨涡处轻轻一磕：这么听话?江荼的指尖钻进她卫衣袖口,沿着小臂内侧慢慢上移,那帮我把《枕草子》拿下来。
汗珠顺着脊椎滚进裤腰,宋亦闲喉结动了动。当她伸手去够顶层书架时,江荼突然整个人贴上来,鼻尖抵住她后颈：别动。温热的呼吸渗进毛孔,你头发里有樱花。
旋转楼梯传来脚步声的刹那,江荼扯着她的卫衣抽绳向后仰去。古籍哗啦啦散落满地,宋亦闲的手掌垫在对方脑后,手背被大理石地面硌得生疼。
混沌的光影里,她看见江荼唇角扬起得逞的弧度,微乱的发丝擦过自己滚烫的耳垂。
这是第几次了?巡逻老师的手电光扫过她们交叠的身影,江同学每次都能精准砸中新来的转学生啊。
八《相贴》
梅雨季的舞蹈教室弥漫着绷带药膏的气息。宋亦闲靠着把杆擦汗,运动背心黏在后背,勾勒出清晰的肩胛线条。镜面突然漫开雾气,江荼握着冰镇汽水贴上她后颈:韧带挺软。
水珠顺着脊椎滑进腰窝,宋亦闲转身时撞翻整排把杆。江荼顺势勾住她卫衣下摆,指甲在腹肌上划出红痕：听说你今天帮音乐系学妹压腿了?薄荷糖的凉意混着威士忌气息渡进她唇间,这里,指尖戳着心脏位置,跳得比探戈节奏还乱。
九《病症》
窗外惊雷炸响,顶灯忽明忽暗。宋亦闲在闪电照亮镜面的瞬间,看见江荼眼尾泛起不正常的潮红。握着自己手腕的掌心湿冷,薄荷糖铝箔纸在指尖皱成一团。
焦虑症?她突然反扣住江荼的手,拇指抚过对方腕间淡粉的疤痕。那些被长袖衬衫遮掩的秘密,此刻在雨声中无所遁形。
江荼猛地咬住她下唇,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这个吻比往常更凶,像是要把所有未出口的呜咽都碾碎在交缠的呼吸里。
宋亦闲的手掌托住她后脑,任由对方抓皱自己的背心,直到咸涩的液体渗进唇角。
雨幕将世界隔绝成模糊的色块。江荼蜷在她怀里咬开第二颗薄荷糖,突然把糖纸折成歪扭的千纸鹤：母亲葬礼那天.…纸鹤翅膀擦过宋亦闲的梨涡,我用这个骗过心理医生。
初秋的旧货市场飘着炒栗子的焦香。
宋亦闲蹲在古董摊前摆弄老式相机,江荼的羊绒披肩忽然罩住她头顶。抬头。取景框里出现晃动的光斑,江荼咬过的薄荷糖纸贴在镜头前,将整个世界染成浅绿色。
快门按下的瞬间,有吻落在她发旋。
江荼抽走相机查看底片,突然把冰凉的金属机身贴在她心口：你这里,鼻尖蹭过她滚烫的耳廓,藏着我二十二年的人生。
十《舞夜》
晚风卷起满地银杏叶,她们在打烊的唱片店里跳一支没有音乐的舞。江荼的漆皮高跟鞋踩在宋亦闲球鞋上,指尖绕着对方卫衣抽绳打转：为什么纵容我?唱片机突然转动,老旧的《Fly Me to the Moon》盖住喘息。
因为你看我的眼神,宋亦闲将人抵在满墙黑胶唱片之间,和画室里那些素描一样。她咬开江荼领口的蝴蝶结,在每张画纸背面,都写着我的名字。
午夜钟声响起时,江荼的珍珠项链散落满地。月光淌过她背上的旧伤痕,像给那些经年的疼痛镀上银边。宋亦闲的吻落在每处伤疤,唇间薄荷糖化作春日的溪流。
玻璃橱窗外,城市在秋雾中沉睡。
江荼咬着她喉结闷笑,泪珠坠在梨涡里晃成破碎的星：早知道…指尖插进她汗湿的短发,该在初见时就吻你。
十—《预谋》
晨光穿透百叶窗的刹那,宋亦闲摸到枕头下的速写本。
最新一页的角落里画着交握的手,铅笔标注着初见那天的日期——原来梧桐叶落下的弧度,早被某人计算成心动的抛物线。
初冬的薄霜爬上窗棂时,宋亦闲正蹲在戏剧社仓库整理戏服。江荼的香水味混着霉味从呢子大衣堆里渗出来,她捏着那件《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披风发怔——领口内侧用金线绣着JT&SYX,针脚歪斜得像是怕被人发现。
偷闻学姐衣服?
冰凉的指尖突然钻进后颈,江荼的声音裹着室外的寒气贴上来。宋亦闲踉跄着撞进挂满天鹅绒幕布的角落,怀里的戏服扑簌簌落了一地。
江荼今天涂了哑光口红,枫叶色顺着唇纹蔓延成诱人的裂缝。她抬脚踩住宋亦闲想要后退的球鞋,漆皮短靴碾着帆布鞋带：听说你拒绝了文学系花的告白?羊绒手套抚过她突起的喉结,说已经有喜欢的人?
顶灯突然闪烁,宋亦闲在明灭的光线里看见对方睫毛上的雪粒。她握住江荼的脚踝把人抵在道具箱上,拇指摩挲着黑色丝袜的破洞：学姐明明知道……鼻尖蹭过她冻红的耳垂,我当小狗的条件。
江荼的呼吸乱了一拍。她扯开宋亦闲的牛仔衬衫纽扣,虎牙在锁骨旧伤处重重一咬：那你知道我为什么总穿丝袜吗?指尖划过自己膝盖的疤痕,十八岁生日那晚…
仓库门突然被撞开,学弟抱着圣诞树装饰闯进来。江荼瞬间恢复冷傲神色,抬脚时却故意用靴跟碾过宋亦闲的脚背。她弯腰捡起那件绣字的披风,在转身的刹那用唇语比了句话。
宋亦闲盯着她消失在风雪中的背影,把滚烫的脸埋进残留柑橘香的戏服。方才被咬破的锁骨渗出血珠,在衣领晕开小小的红梅。
十二《共犯》
平安夜演出开场前两小时,江荼在化妆间失踪了。宋亦闲握着提示卡冲上天台,发现积雪的长椅上放着撕碎的剧本。
她顺着薄荷糖纸折的千纸鹤往前走,在生锈的水塔后面听见压抑的喘息。
江荼蜷缩在阴影里,黑色丝袜勾破了长长的裂口,膝上旧伤泛着不正常的红。
散落的药瓶被积雪半掩,她正用美工刀在手臂刻新的伤痕。
别看！江荼突然尖叫着后退,高跟鞋在冰面打滑。宋亦闲扑过去当肉垫的瞬间,尝到了血腥味——江荼的虎牙磕破她下唇,泪水混着口红蹭脏了彼此的衣领。
母亲就是这么消失的……江荼颤抖的指尖抚过她眉骨,在圣诞夜演出后,用朱丽叶的匕首……未说完的话被吻堵回喉间,宋亦闲的掌心贴住她后背伤痕,像在安抚炸毛的猫。
远处传来《All I Want for Christmas is You》的旋律,她们在飘雪的露台跳起歪斜的华尔兹。江荼的珍珠项链缠住宋亦闲的银质耳钉,每旋转一圈就在肌肤上勒出红痕：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在每本《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朱丽叶台词旁,宋亦闲托住她下坠的腰肢,都用铅笔写着我的名字。
演出钟声响起时,江荼将真正的匕首塞进她手心。刀刃在月光下泛着蓝,柄上刻着她们相遇的日期。
宋亦闲划开自己的掌心,在江荼的惊喘中与她十指相扣：现在我们是共犯了。
鲜血滴在雪地绽成玫瑰,江荼突然扯开戏服领口。锁骨下方纹着宋亦闲的梨涡,新鲜伤口还泛着红：疼吗?她舔去宋亦闲掌心的血珠,我故意没打麻药。
十三《坦白》
末班电车上,江荼枕着宋亦闲的腿小憩。窗外霓虹掠过她眼尾的泪痣,睫毛在脸颊投下颤动的影。
宋亦闲轻轻拨开她额发,发现那道藏在发际线的小疤——和素描本里十五岁的自己骑单车摔伤的位置一模一样。
装睡的人睫毛抖得太假了。她笑着戳江茶的梨涡位置,却被抓住手腕按在玻璃窗上。
江荼咬着她指尖坐起来,将薄荷糖推入她唇间：知道我为什么总在雨天出现吗?
电车穿过隧道,黑暗里响起皮带扣解开的轻响。江荼牵引她的手抚过腰间疤痕：这道是追你的自行车摔的,指尖移到肋下,这是偷拍你打球被砸的.....
突然的光明刺得她们睁不开眼,宋亦闲看着对方潮湿的眼睛：所以那些偶遇?
从你转学来的第一天,江荼把脸埋进她颈窝,我就在计算每片梧桐叶的落点。
晨光漫进车厢时,宋亦闲摸到口袋里多出的钥匙。江荼在便签上画着歪扭的笑脸：画室储物柜,密码是你生日。
当她打开生锈的铁柜,发现装满薄荷糖纸的玻璃罐下压着病历本——诊断日期是她们初遇那天,医嘱栏潦草地写着：建议增加情感支持对象。
十四《坦诚》
初雪再次降临的傍晚,江荼在画室逮到正在偷看的某人。她将沾满颜料的画笔塞进宋亦闲指间,引导她在自己背上的疤痕作画：把这些变成星星。
松节油的味道混着体温蒸腾,宋亦闲落下最后一笔时,江荼突然转身吻住她。
薄荷糖在舌尖化开时,她们听见彼此重叠的心跳——那些经年累月的伤痕,终于开出了春天的花。
话剧社更衣室弥漫着松节油的气息,宋亦闲单手撑住江荼身后的储物柜,指尖还沾着修补戏服的蓝颜料。对方正踮脚咬她卫衣抽绳,缎面睡袍从肩头滑落,露出锁骨下新鲜的纹身——用花体英文刻着SYX's dog。
学姐上周还说讨厌小狗。她屈膝卡进江荼腿间,把人逼坐在道具箱上。铁皮箱里装满陈年剧本,随动作发出哗啦轻响。
江荼用脚背勾住她后腰,指甲在喉结
处画圈：突然觉得…。呼吸扫过她滚动的喉结,会修灯泡的小狗比较可爱。昨夜暴雨中的画面突然浮现：宋亦闲浑身湿透地跪在画室地板上换保险丝,工装裤卷起露出线条漂亮的小腿。
暖气管突然爆裂的巨响打断旖旎,热水喷溅在她们交叠的影子上。江荼趁机将冰凉的脚伸进她卫衣下摆,虎牙叼住她耳钉：这么烫?指尖划过绷紧的腹肌,看来需要降温。
门外传来维修工的脚步声,宋亦闲抓起羊毛毯罩住两人。黑暗里江荼的膝盖顶住她心口,忽然咬开第三颗纽扣：现在逃还来得及。热水在脚边汇成溪流,她低头含住对方肩头的雨滴状胎记,听见江荼喉间溢出的呜咽变成轻笑。
十五《害怕》
毕业典礼那天的暴雨来得蹊跷,宋亦闲抱着学士服冲进画室时,发现江荼正在焚烧素描本。火盆里腾起的青烟裹着薄荷香,那些偷画的睡颜、球场上跃起的身影,都在橙红火焰中蜷曲成灰。
你疯了?她徒手去抓燃烧的纸页,却被江荼用画架抵在墙角。雨水顺着发梢滴在烧焦的纸灰上,氤氲出扭曲的厂字。
母亲就是在今天……江荼突然扯开衬衫,肋下的旧疤像条蜈蚣,把画着我的素描本扔进壁炉。她将燃着的火柴按在自己手腕,被宋亦闲拦腰抱起摔进未干的油画布。
亚麻布上的鸢尾花染脏了雪白肌肤,她们在油彩与雨水间撕咬。
宋亦闲的领带缠住江荼手腕,虎牙刺破她下唇：要我证明吗?她抓着对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这些心跳,这些温度——都不是你母亲说的幻觉！
惊雷劈断老槐树的瞬间,江荼突然笑出声。她翻身压住宋亦闲,从胸衣里抽出完好无损的速写本——烧掉的只是复刻品,真正的秘密藏在第99页：十五岁的宋亦闲在便利店喂流浪猫,侧脸梨涡里盛着晚霞。
十六《温暖》
慕尼黑的深秋弥漫着啤酒花香,宋亦闲在旧货市场修理古董相机时,江荼正用德语和摊主争论。阳光穿过她发间的银杏叶,在胶片上晕出光斑。
为什么选这里?入夜后她们挤在阁楼暗房,宋亦闲在显影液里看到自己沾满药水的手。江荼咬着她耳垂调整放大机焦距：因为……相纸渐渐浮现二十年前的画面——穿旗袍的女人抱着婴儿站在勃兰登堡门前,母亲曾在这里弄丢过我。
红色安全灯下,江荼的眼泪滴在显影盘里。她抓着宋亦闲的手指抚摸自己后颈的烫伤:这是她留下的最后温度。突然被推进堆放相纸的角落,宋亦闲的吻混着药水苦味落在那道疤上：现在由我来重新定义温暖。
十七《小狗》
晨光中她们在查理检查站涂鸦墙接吻,江荼的口红印在宋亦闲颧骨像枚勋章。路过的大学生吹起口哨,她突然用围巾裹住两人：我的小狗,虎牙刺破对方耳尖,不准给别人看。
暮色将礼堂彩窗染成蜜糖色时,宋亦闲正踮脚调整女主角的珍珠头冠。道具组准备的栀子花胸针突然散开,银质别针划破指尖的瞬间,镜中映出江茶倚着门框的身影——她穿着不合尺寸的伴娘礼服,裙摆裁短到膝上三寸,露出那道蜿蜒如月牙的疤。
学妹连针线活都不会?
冰凉的指尖突然包裹住她渗血的指腹,江荼的唇隔着创可贴轻吮。宋亦闲的后腰撞上梳妆台,口红滚落在地毯上划出猩红的痕。镜面蒙着水汽,倒映出江荼解开发髻的动作,绸缎般的黑发扫过她绷紧的小臂。
别动。江荼咬开安全别针,将栀子花别在自己心口,新郎逃婚了。她突然跨坐在宋亦闲腿上,裙撑钢丝戳破薄纱,这场戏,得改结局。蕾丝手套抚过喉结。
更衣室外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宋亦闲的手掌陷进蓬松裙摆。江荼的吊袜带扣子硌着她大腿,每声喘息都带着薄荷的凉：第三次公演时我就想说了…虎牙刺破她锁骨结痂的旧伤,你这身西装,滚烫的舌舔去血珠,比新郎好看万倍。
玻璃窗突然被彩带击中,惊飞的白鸽掠过哥特式尖顶。江荼扯开她领结塞进自己胸口,在破窗而入的夕照里微笑：现在,请亲吻你的新娘。
十八《往事》
暴雨突袭的毕业典礼夜,宋亦闲在荣誉墙前找到蜷成团的江荼。她抱着膝盖紧盯1997届毕业生合照,雨水顺着发梢滴在玻璃展柜,与照片里穿旗袍的女人眉眼重叠。
母亲说过……江荼的指甲在展柜划出刺耳鸣叫,完美落幕就该像樱花坠落。她突然转身将宋亦闲推向荣誉墙,金属奖牌硌着蝴蝶骨生疼,所以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宋亦闲握住她颤抖的腕子,借着闪电看清1997届戏剧金奖名单——江念真,指导教师栏赫然写着宋明城。祖父书房那些泛黄的情书突然在记忆里翻涌,邮戳日期终止在1998年樱月。
不是怜悯。她扯开衬衫露出心口纹身,墨色荼蘼缠绕着姓氏缩写,从知道祖父书柜藏着江女士所有演出录像带开始,指尖抚过江茶背后疤痕,我就在等命运把亏欠的时光…….
消防铃骤然炸响,江荼的眼泪混着雨水砸在纹身上。她发狠般咬住那朵墨色茶蘼,直到血腥味在口腔漫开：凭什么……指甲抠进宋亦闲肩胛,你们宋家人总是这样……吻却比言语更先崩溃,擅自闯进别人的轮回。
警报红光中,她们在历代毕业生注视下接吻。宋亦闲的学士服裹住江荼湿透的旗袍,两颗薄荷糖在舌尖化开隔世经年的苦。展柜玻璃映出重叠的身影,与旧照片里欲触未触的指尖终于跨过时光褶皱。
十九《相守》
樱花季的镰仓列车摇晃着穿过隧道,江荼枕在宋亦闲肩头小憩。素描本从膝头滑落的瞬间,她窥见泛黄页角上祖父的字迹——致念真：等海街的荼蘼开了,能否与我跳支圆舞?
偷看要收费。江荼闭着眼勾她卫衣抽绳,将薄荷糖塞进她唇间。列车驶出黑暗的刹那,宋亦闲看清她锁骨下方新增的纹身——SYX三个字母缠绕着祖父那枚遗落的怀表图案。
江荼忽然翻身跨坐她腿上,和服腰带散成绯色海浪：当年母亲没等到荼蘼花开。她牵引宋亦闲的手解开襦袢系带,所以你要怎么赔?
海风掀起江之电窗帘,她们在灌满花香的午后接吻。江荼背上的伤痕被画成藤蔓,缠绕着宋亦闲指尖游走。远处寺庙钟声惊起白鹭,薄荷糖在体温里融成蜜,将二十七年错位的花期酿成此刻的永恒。
夕阳坠入湘南海岸时,江茶对着镜头举起交握的手。无名指上的银戒折射着晚霞,刻在内侧的JT&SYX随浪潮起伏明灭。
她突然咬住宋亦闲的耳垂轻笑：其实SYX是Seizer of Yesterday's X。宋亦闲将吻印在她腕间疤痕,我们早该发现的,所谓推拉…
不过是两颗残缺齿轮寻找咬合的轨迹。江荼落泪捏起她的下巴封住她的唇。
这次,眼泪不再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