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任务是改变千年前一个状元郎为救白月光惨死的命运。
穿成状元郎的未婚妻六年
,以往记忆被封印,我被动遵循着原世界线的剧情和人设,仰头望他,默默伴他。
看他勤奋读书,高中状元,在我家的帮扶下,坐上大理寺少卿的高位。
终于他守孝结束,我们要按约定成婚。
可大婚前夕,他的白月光要被送去和亲。
他疯了一样地想各种办法阻止,甚至一度想拿我代替。
这一刻,我觉醒记忆,果断将计就计。
他的白月光不必和亲,他也不会死。
我的任务完成,可以随时回家。
可他却更疯了。
01
穿越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袋,我咬牙不发出任何声音,站在窗边,等着那能搅碎脑子的疼痛过去。
【玩家的记忆封印已解开,时光旅行中的错误数据已被修正,请玩家尽快完成任务】。
话毕,广播关闭。
我揉揉余痛未消的额头,站在光影之中幽幽叹气。
周既白是我身为玩家的最后一次穿越小世界的任务,只要我改变他的死亡结局,就可以顺利回家,拿到最后一笔奖金,提前退休。
小世界的剧情线已经走到周既白的白月光谢拂霜要被送去和亲的环节了,周既白的精神状态也快不正常了。
快分裂的还有一个我。
就像一个入戏颇深的演员,导演喊了咔,我却久久不能出戏。
区别是演员可以休息调整,我却不能。
原主不愿再经历一遍惨痛爱而不得,早已抛弃了自己的意识,转世投胎去了。
自穿来,我即是原主。
我只能冒着精神分裂的危险,继续工作。
顶着副本中人物的人设,我可是干了不少傻事儿。
比如,用自己积攒了好久的零花钱为周既白买下这套小院,供他居住。
院中仆从、小厮的月银都是我出,周既白只管埋头读书。
再比如,我求了爹爹给他找了最好的老师,还为他出了束脩,助他考中了状元。
还比如,我担心周既白吃不好,自学厨艺,为他洗手作羹汤。
……
挺多的,最牛的是我与他定亲六年,却至今未成婚,皆因他家中祖父、祖母去世接连守孝。
其实各守一年,两年即可,可他偏不。
我娘说我傻,被卖了还要为周既白数钱。
可我愿意。
谁让我是家中最小的,还是独女,上面只有个哥哥,被宠着长大呢。
为了能和周既白在一起,我早把名声什么的抛之脑后。
京中传言太多,唯有江浸月死皮赖脸追着周既白的屁股后面跑,是不变的谈资。
我哥嫌我丢脸,我爹娘见了我就叹气。
好在,周既白出息,已经在爹爹的帮扶下坐到了大理寺少卿的位子,而我们的婚期也终于定好。
家里人一改愁容,每天都乐呵呵地。
连最瞧不上我的哥哥,都对我有了几分笑脸。
但我知道,这个婚是成不了了。
我陷于戏中不能自拔,理智清醒感情却糊涂,仿佛我真的爱周既白,爱到要死要活。
往常此时,他应坐在书桌边读书,我在窗边陪他。
就那么痴痴地看他,用眼神描摹他的轮廓。
他心情不错的时候,会给我一个安抚的笑。
可现在书桌上干干净净,椅子上空无一人。
该是周既白知道了宫中有意要将谢拂霜送去和亲,着急去求人吧。
可他有没有想过,他一个有婚约在身的儿郎,不避嫌地去为二公主转圜,将我江浸月和我江家置于何地
02
六年了,这所小院里我的东西不少,我收拾了很久。
大到屏风,小到手帕,一样不留地拿走了。
忍着胸中澎湃的痛意,我走遍这个小院的每个角落,和过去的我告别。
这次,我擅自进了周既白的卧房。
我从来没有进来过,虽是未婚夫妻,也要守礼。
屋中陈设简单,我在枕边找到了一幅画。
看得出来,这画被经常打开,有些地方已经有了毛边。
画中是个少女的背影,长发半扎半散,发尾卷曲似被风吹起。
若是别人定会以为画中人是我。
可我不会在发中藏着小辫,更不会在小辫上缠绕金线。
这是周既白亲手绘就的,谢拂霜的背影。
周既白笔墨丹青皆为上乘,我曾多次求他为我作画,他都未允,只推说自己没时间。
原来不是没时间,是不愿意。
他宁愿偷偷摸摸为谢拂霜画一个模糊的背影,都不愿意为我提一下笔。
那笔、那墨、那砚,还都是我买的呢。
也罢,假装的爱情终是成不了真的。
尽管我脑中有着这个小世界的主线情节,清楚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个做任务的过客,但过去的每分每秒都是我实实在在地亲身经历呀。
原主既不想再次面对爱而不得的磋磨,又不想周既白悲惨死去,于是这天杀的千斤重担便全压到了我的身上。
不就是不让谢拂霜去和亲吗
换人就行,人选我有。
03
天色已晚,我走出院门,正好遇到匆匆赶回的周既白。
他神色疲惫,眼下乌青,眼里满是担心和焦急。
听说越国使臣已经启程了,和亲的人选也快定下来了。
我真的很想对周既白说:放心,一定让你得偿所愿。
脑子是清明无比的,可心脏处却胀得发痛。
要走了他嗓音清冷。
以前我只觉得好听,可对比过才知,他只会对一人温声软语。
我点头:嗯,既白哥哥去哪儿了
他迟疑了一瞬才答:最近案子多,我没时间顾你。你还是,暂时别来了吧。
嗯,我应下。
他疑惑了下,或许是惊异于我不同往日的表现。
往日我会撒娇卖痴,他说他的,我做我的,从没有像这次一样痛快答应。
趁他愣神,我跨过门槛,带着丫鬟、仆从越门而出。
他视线落在下人抬着的两个大箱子上:那是什么
也怪不得他要问,从来都是我着人来送东西,还没有过拎着箱子走。
我淡淡回:没什么,一些没用的东西。
周既白没有追问,施礼送我离开。
他在我面前向来寡言,笑容甚少,更不消说为了两箱子他不感兴趣的东西刨根问底。
或许与我有关的事他都不会感兴趣,他现在满心满眼只有谢拂霜。
我没有回头,径直上了马车。
04
回到家中,我从衣柜中拿出一个檀木的盒子,里面都是周既白送的小玩意儿。
说是送,也不尽然。
多数都是我主动要的。
都是些不值钱,用来哄小女孩儿的,零零碎碎浅浅铺了盒底一层。
普通的木珠手链、廉价的棉布手帕、一对泥娃娃……
最值钱的是一支木簪,周既白亲手做的。
周父虽有官身,但官职低微,家庭条件普通到快和潦倒划等号。
我顾及他的自尊心,从不把银钱、礼物什么的挂在嘴边,也从不会向他提出过分的要求。
我有钱,我给他。
给他吃、给他穿、给他住。
爱他六年,换来了什么
我只是来做任务的,都感觉到难言的窒息。
原主该是多么难熬
怪不得她的结局是早死,也就比周既白晚死一年而已。
木星,我唤来丫鬟,明日把这个盒子送到周既白的书房。
木星满脑门问号,似是不明白为什么我会把平日当成宝贝的东西送回去。
盒子递到了木星手上,我的心里一阵轻松。
还有,下月起,不必再往那边送银子了。
木星更是惶恐,应了声是,端着盒子下去了。
还有两个月就是周既白作死的剧情点了,我要利用好这段时间。
一旬过去,我闭门不出,家里人都惊异于我的变化,奇怪我天天都要去周既白那里报到,怎么突然转了性
我只含糊地解释了几句,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做准备。
再一旬过去,周既白在外为谢拂霜奔走的事被传得沸沸扬扬,连爹娘哥哥在外行走都会被那些嘴碎的人叨叨几句。
我趁机委屈哭诉,表达了想退亲的念头。
可爹娘顾忌我耽误了这么久,且婚期已定,担忧退了亲我就再也嫁不出去,没有一口答应。
娘怕我待在家里心情不好,催着我出去散心。
正好宣纸没有了,我出去买,店家见我要得多,特别热情地向我介绍店中的新品。
我看中一款澄泥砚,一口气买了十块,我和爹爹、哥哥一人一块,余下的留着送人。
店家,有没有澄泥砚
这个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我好奇地转头去看。
走来一对看上去非常登对的青年男女,男人一身白衣,女人面系白纱。
呵,我在心中冷笑。
周既白和谢拂霜。
他们竟双双出现在这样的公开场合,那些爱嚼舌根的人岂不是要乐开了花
我低下头,是我给家人蒙羞了。
他们二人眼中只有彼此,根本没有注意到旁边坐着一个我。
05
店家正帮我包装,闻言抬头抱歉地笑道:这位公子,小店的澄泥砚刚好卖光了。
他抬抬手看我一眼,示意是我买走了所有的澄泥砚。
是你
周既白的脸色不太好看,可能是有些尴尬吧。
我不信他不知道外面的风言风语。
谢拂霜把他当最后的救命稻草,这段时间黏他黏得很紧,连我一个久待在家的人都能听到风声,何况事件的当事人
周既白是不是已经忘了他能有今天,人人称他一声周大人,至少有三分之二都是我和我家人的功劳
他居然堂而皇之地和谢拂霜同进同出,难道不怕惹了陛下的怒气,将他贬官吗
我放下茶杯站起身:是我,既白哥哥陪着哪家小姐来买砚
周既白吞吞吐吐:是家中的远房表妹。
谢拂霜主动向我行礼:江小姐好。
我回礼,心中嗤笑。
表妹好。
江小姐买了这么多块砚台,能不能转给我一块我想买来送给表哥。
谢拂霜凑近我,将面纱掀了掀,让我能看清她的面容。
我没回她,而是看向周既白。
周既白的眼中起了波澜,他看不到我望着他,他的眼里只有谢拂霜。
那样的波澜,用现代的话来讲,叫作宠溺。
我收回视线,强压胸中酸涩,对谢拂霜淡漠道:表妹,这十块砚台,块块有主。你还是另选吧。
你!谢拂霜气得跺了跺脚,转而拉住周既白的胳膊撒娇:表哥,你让江小姐让让我,好不好
以公主身份压我不成,又拿周既白欺我
我不语,直直看向周既白。
谢拂霜也看着周既白。
周既白的脸色有些难看,他顿了顿说:江小姐,表妹是客,让让她也无妨。
让不了一点。
抱歉。
我没接周既白的话,面无表情地转身,带着已经拿好砚台的木星迈步走离。
哥哥,你看她,如此粗俗无礼,我真替你不值。
表哥直接改哥哥了,谢拂霜这一波操作我给她打120分。
周既白觉得自己失了面子,紧走两步抓住我的衣袖,低声呵斥:江浸月,你真当她是我表妹我不信你没认出她是谁!
我甩开,连个眼神都懒得欠奉,只平视着地面:我管她是谁,我只知你已有婚约,却在青天白日和另一个女子相携而行,有损你周大人和我江家的名声!
周大人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可我却不敢苟同,还请周大人自重!
我从未这样疾言厉色地对周既白,一时把他吓住了。
坐上马车,我才抚了抚隐隐作痛的心口。
06
周既白有些心神不宁地送了谢拂霜回宫,独自回到小院。
院中寂静,无人、无光。
这段日子谢拂霜经常会偷溜出宫来这里,他怕仆从和小厮冲撞了她,干脆将人都打发了。
恍惚间他觉得,廊下应有一盏灯,窗边会坐着个着粉裙的姑娘,迎上来问他饿不饿,累不累。
他的手里该是被塞进一杯热茶,坐在温暖昏黄的灯下,听着姑娘的絮絮叨叨,吃着可口的饭菜。
他揉揉眉心,不再去想。
饿着肚子走进书房,点起灯,铺开纸,边研磨边想朝中还有谁能帮到谢拂霜。
谢拂霜的母妃已逝,母族凋落,这助力真不好找。
江家倒是在皇上那里有几分脸面,不若明天去一趟江家
想来,今天确实让江浸月误会了。
07
这日休沐,打工的牛马都懒在家里。
我献宝一样拿着一幅刚完成的字画让爹爹看。
爹爹狐疑展开,差点儿老泪纵横。
一幅字画被传了一圈,最后被娘捏到手里不肯放。
哥哥欣慰:我那慧心巧思的妹妹终于回来了。
原主自幼擅书画,但不喜张扬,是以外界几乎无人知晓。
一家人正欢声笑语,下人来报:周公子求见。
我一怔,随即想到了周既白来的目的,为了不给家人添堵,我直接吩咐:不见。
爹娘和哥哥默认了我的举动。
周既白是怎样的心情,我没精力去猜。
倒是哥哥找了几个人,套着麻袋揍了周既白一顿。
再见到他,是几天后的望江楼里。
越国人快到了,京城明显地躁动起来。
望江楼是京城最大的酒楼,很多消息也是从这里流出去的。
和亲的人选名单至今还未公布,周既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昨日托关系去拜访吏部侍郎,出来时红光满面。
呵,恋爱脑要作死真是谁都挡不住。
皇上年长,太子未立,现下正是朝局汹涌之时,吏部侍郎是皇四子瑞王的人,正是夺嫡最凶的那几个皇子之一。
原剧情周既白被赐死,真的是一点都不冤。
我坐在角落,眯着眼睛看着周既白和谢拂霜一起走进来,坐下。
望江楼消费很高,周既白的月俸实难消受。
以前和他来这里,都是我主动付账。
他纡尊降贵般,好似能陪我出来一趟,就是给了我天大的面子。
我出钱,还要赔着小心,生怕哪句话不对惹他不喜。
小二过去招呼,周既白掏出银子付了账。
人心为什么要长在左边不长在胸口正中央
就是因为人心本就是偏的呗。
谢拂霜只是在周既白饥饿之时赠了他一个馒头,就让他铭刻在心,要生要死。
而江浸月爱他、助他,几乎掏空了自己的所有,都换不来哪怕只有三分的真心。
这就是偏心。
若不是为了完成任务,我真的很想不管不顾,让周既白随便去死。
谢拂霜依旧薄纱遮面,眼神四处轻扫,正好对上我的视线。
我不避不闪,还向她点了点头。
周既白顺着看过来,我依然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要起身过去的意思。
半晌,周既白走来,坐下。
江小姐怎么在这里
我抬眸:望江楼是你家开的么只许你带着表妹来,不许我来
你,江浸月,你简直不可理喻。
你有伤风化。
胡扯,我伤什么风化
你有婚约,却三番四次带着其他女人进进出出。周公子,如果这门亲事不想结,就请你把信物还给我吧。
我们退婚。
周既白哑声,两手撑桌,指尖泛白。
08
我不疾不徐拈起一颗木星剥好的葡萄,送入口中。
周既白低哑着声:你是在怨我疏忽了你
没有。我只是不想和你绑在一起丢人。
江浸月,你怎么如此油盐不进
请叫我江小姐。
你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简直不可理喻。
我和他同时说出了那六个字。
周既白有一个特别大的优点,就是不会骂人,不可理喻可能是他骂人的极限。
这一点,我完胜。
空气有刹那间的凝固。
有几桌人正注意着我们的动静,大概正在YY江浸月被绿成这样都不敢说一个不字,她会求周既白不要离开自己。
画风突变。
那些人的表情和凝固的空气相得益彰。
周既白气得脸红脖子粗。
我第一次觉得他长得也就那样,毛孔不太细腻,鼻梁不算高挺,头发有些干枯,额头还冒出了两颗痘痘。
许是这段时日忧心谢拂霜东奔西走,而家中再无人如我般细致为他安排餐食,叮嘱他早些入睡,他居然有口气。
这个真的不能忍。
我搬着椅子向后挪挪,和他拉开了一点距离。
谢拂霜袅袅婷婷地走过来。
江小姐,我可以坐下吗
我说:不可以。
她坐下了。
空气再一次凝固。
旁桌有人扑哧一下,接着就是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谢拂霜自恃身份,认为我不可能拒绝。
可我为什么不能拒绝
这是我花钱包的座位,天王老子来了想坐,也得看我答不答应。
周既白气愤:江浸……江小姐,你为何为难一个同你一般的弱女子
谢拂霜蒙着面纱,但不妨碍我看到她的窘迫难堪和强忍怒火。
她捂住胸口,抬起半个屁股,摇摇欲坠。
周既白伸出手想扶,又在半空缩回。
拂霜。
声音虽小但威力十足,炸得我心头刺痛。
江小姐江浸月VS拂霜。
这该死的残留情感。
我强压下不适:周公子和表小姐有话快说,没事快走。
谢拂霜是公主又怎么样她敢在大庭广众下叫破自己的身份吗
既然在我面前是表妹,那就一直做表小姐吧。
周既白的注意力全部在谢拂霜身上,他根本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
他虚扶着谢拂霜坐下,关切询问:拂霜,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谢拂霜瞥我一眼,又羞赧地对周既白说:哥哥别怕,我只是老毛病犯了。
周既白不假思索:咱们回去,我给你熬当归红枣汤。
我当即听笑了。
当归红枣汤乃是女子癸水时饮用,他们二人要不要再无耻些。
古代的男人都很嫌弃女子的生理期,觉得会触霉头。
周既白是此中佼佼者,我在癸水期间是绝对不敢去见他的。
原来,双标是可以根据对象来执行的。
09
那一刻,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发抖,身体一半热一半冷。
原主人设和我自己的人设把我生生撕成两半。
一半痛楚、妒忌、愤恨。
一半跳出这个身体,悬在半空笑看这场感情修罗场的大戏。
空有未婚妻的身份,却没有享受到一丁点未婚夫妻的情分。
这种拉扯真的不好受,我头上冒出了汗珠。
谢拂霜得意一笑,柔弱起身:江小姐,那就不打扰了,告辞。
周既白似乎觉得不妥,生硬地解释了一句:你不要多想,我定会与你成亲。
我望着他匆匆而去的身影冷笑。
今日之后,我的名声又要坏上一坏了。
先前只是脸皮厚,一心只知道跟在未婚夫身后跑,现下不得升级成脸皮再厚,也不得未婚夫喜欢,怕是要变弃妇。
这个朝代对女子的束缚没有那么严苛,但退亲对女子来说还是很打击的。
我倒是无所谓,只难过的是连累了家人。
陪爹娘用了晚饭,我细细整理着在望江楼得来的消息。
此次和亲的对象是越国的太子霍惊野,他从越国的十几个皇子中杀出,坐上太子之位,智计、手段不消多说。
但他这太子之位不稳,要不然也不会选择与实力弱于越国的乾国结亲。
实在是越国的情况太过复杂,霍惊野想要顺利登基,还有得磨。
所以哪个想去和亲
和亲等于送死。
可如果霍惊野成功了呢乾国可以获得的利益巨大。
只需要牺牲一个女子而已。
这亲必须和。
谢拂霜是公主里长得最漂亮的,又是母族最不显的,让她去和亲,再合适不过。
可是她不愿。
没关系,她不愿,我愿。
既能完成任务,又能避开后续的尴尬,还能让家人因此得到荣耀。
一箭三雕,何乐而不为
越国使臣七日后进京,可只有我知道,霍惊野已经到了。
明日望江楼将举办一次文人举子的集会,他也会去。
退亲的第一步:先给自己找个下家。
10
回家程序已经开启,只要我顺利完成任务,就可以即刻启程。
我可以自由选择返回的时间。
和亲后必不能再回乾国,等过上几年,家人对我的牵挂淡了,我会马不停蹄回到自己的时代,自己的家。
木星来报,周既白和谢拂霜在小院里互诉衷情,情到浓处说到拿我换她去和亲。
而周既白居然沉默了。
我赤脚站在廊下,吹着夜风,笑着饮下一杯热辣的酒。
翌日,望江楼热闹无比,三层楼挤满了人。
京里出名的文人都来了,还有不少女眷。
女眷在三楼,隔着屏风可以看到二楼的高台。
所有想一鸣惊人的骚客都可以在那高台上绽放才思,献艺内容无非礼、乐、书、数。
这不巧了,我自小就跟随哥哥学习六艺,直到六年前因了周既白才疏于练习,有所懈怠。
我央了哥哥带我来,穿着他的旧衣,涂黑了脸,假称是族弟江溪明来见世面。
取号,等待。
在等待中,我看到了周既白,也看到了霍惊野。
很巧的,我和周既白同台。
他看着我,眼带惊疑。
我只对他点了点头,率先走上高台。
一组两人,每组时间只有一刻钟。
周既白不擅古琴,选了书和画。
我坐在了古琴旁,先弹了一首战曲,名为《绝唱》。
从高潮起,一下子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本把注意力投在周既白身上的人,全部转向了我。
周既白正在作画,脸色不佳。
哥哥在台下笑得欢。
曲毕,我两手执笔,左手书,右手画,引得台下一阵阵惊呼。
诗为《春江》,画中水痕缱绻,江畔有鲜花盛开,孤舟漂于水面,飞鸟振翅。
时间有限,画中并无细节,只有粗笔寥寥,却透出简春的气息。
台下赞声不断,周既白本就对我起疑,这会儿更是被扰得不能专注。
我没理他,自顾自解起一道勾股算题。
不就是简化版奥数So
easy!
时间刚刚好,我唇角微扬,走下高台,正好瞥到了霍惊野狼一般黑亮的眼。
我冲他勾唇一笑,他愣怔点头回笑。
若说周既白是雪山上的一树清冷,那么霍惊野就是夜幕下的凛凛刀光。
是一把,绝世好刀。
评选结果三日后才出,哥哥笑得牙不见眼,带着我挤出人群。
在走过霍惊野时,我的视线停留在他脸上一秒,和他四目相对。
马车上,哥哥放下帘子:周既白在后面。
不用理他。
阿月可想好了
看来哥哥看出来我的意图了。
我不再隐瞒,把自己的打算向他和盘托出。
哥哥叹气:唉,爹和娘不知要如何伤心了,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再见面。
我低头,眼中含泪。
他摸摸我的头,安慰道:也罢,阿月不输儿郎,为兄心下甚慰。但和亲一事,还需从长计议。
夺嫡之战已经拉开帷幕,爹爹身处权力中心,难免被波及。
政敌正借此机会,想把爹爹拉下马。
我去和亲,也能替爹爹解了危局。
11
周既白几次来我家寻我,我都避而不见,爹爹对他也相当敷衍。
他自尊心极强,准确来讲,应该是在面对江家人时,骄傲自矜到了天花板。
被拒了几次也就歇了心思,我正好落个清静,只待越国使臣到来后的宫中大宴。
哥哥散衙后告诉我,四皇子答应周既白,帮他解决和亲一事。
有人向老皇上建议,可将和亲人选的范围扩大至皇亲贵族乃至大臣身上。
这是把我送去和亲的前序吗
手中花枝断裂。
哥哥拍拍我的手:阿月有什么想做的,尽管去做,有我给你兜底。
我眨眨眼,泪水落下,但唇角的弧度却怎么都压不下去。
这日,我和哥哥早早到了望江楼,等着三日前的评选结果。
不出意外,我肯定榜上有名。
果然,江溪明位列第一。
左书右画的绝技不知道倾倒了多少人,这几日有不少人私下打听我的身份,哥哥为了躲人,上下值都改了时间。
所有的眼睛都盯着我,我只回盯着对面的霍惊野。
我知道我的眼睛长得很好看,双瞳剪水,青眸湛湛。
周既白曾说过:江小姐,你有一双好眼。
也曾有极短的时间,他的眼里全是我。
他的眼瞳里映着我双眸的光,让我有一种他喜欢我的错觉。
完成了几百个任务,只有这一次因为记忆被封,向来游刃有余的我尝到了一点爱情的狼狈和苦涩。
传回去,一定会被同伴们耻笑。
霍惊野举起茶杯向我致意,我端起茶杯回礼。
眼看众人要向我涌来,哥哥拉着我就往外跑。
步履匆匆,我不慎撞到一个人。
抬眼看,周既白正在人流中以老母鸡护小鸡的姿态,将谢拂霜护在自己身后。
我嗤笑一声,和他擦肩而过。
就是擦肩的那一瞬,他惊道:江浸月!
12
我没理会,和哥哥快速走出了望江楼。
周既白那一声喊,肯定会泄露我的身份。
正好,不用我自己去费心布置替自己扬名了。
哥哥收到一堆拜帖,那些人都想见我。
我兴致勃勃地在一堆拜帖里翻找,却没有霍惊野的。
失了兴趣,我带着木星出了门。
在自家开的流月楼里,我见到了霍惊野。
我着女装,他眸色暗深地望我。
我冲他微微一笑,转身上了三楼包厢。
不一会儿,包厢门被叩响。
小二送来了一封信。
我打开看了看,把信撕碎泡在了茶杯里。
半个时辰后,我坐在灵音山半山腰的凉亭里。
对面是霍惊野和他的侍卫。
阁下寻我何事
鄙人实在是拜服于江小姐的文才,特来结交。
我抿唇笑:明人不说暗话,霍公子,有什么话直说吧。
到目前,霍惊野的身份还没有对外公开,这一声霍公子让他身后的侍卫勃然变色。
他拔出了腰间的刀。
木星跨前一步。
我表情不变。
霍惊野的眼睛黑到无止境。
我和他对视。
片刻,他向后扬手,侍卫收起了刀。
江小姐好眼力,这么说来,是我上了江小姐的鱼钩
我的笑容扩大了:这不巧了吗你有情,我有意,你不上钩,天理难容。
霍惊野哈哈大笑,惊飞了树枝上的鸟雀。
这男人笑起来还挺好看,眸含恣意,唇角融霜。
江小姐所求为何
我有十足的诚意。
我欲做你的王妃。
霍惊野眉梢微挑:江小姐不好乱开玩笑,听闻你已有婚约
我扇了几下手中折扇,不以为然:你也说那是婚约,又不是已婚。我都不怕,霍公子怕什么
他端起茶杯:成交。
我以为还要多费一番口舌,没想到三言两语就把这件关系到两国邦交的大事定了下来。
霍惊野,是个爽快人。
13
回家的一路上我都很兴奋,总算要结束了,可以回去享受现代生活的快乐了。
可看到堵在门口的周既白,我高兴不起来了。
周公子有何事
周既白的脸色不太好:江溪明是你
你去问江溪明。
这人脑子有病吗
爹爹已经请了中人去他家提退亲,算算时间,周家的人就快到了。
这事儿也没藏着掖着,我不信周既白不知道。
我嫌恶地看了一眼他脑门上红亮的痘痘,移开视线。
跟着四皇子迟早是死路一条,不过那就和我没关系了。
我只负责他因白月光在那个时间点而死,换了其他和我无关。
瑞王像个吸血鬼,不把他榨干不会罢休。
况且,瑞王拉拢他,还不是看在他和我家的关系上。
和他退了亲,也能间接让瑞王对他失了兴趣,说不定还能救他第二次。
江浸月,你怎会变成如此市井妇人模样
要你管。我又没和有了婚约的男子进进出出。
你,你……
许是自知理亏,周既白你了半天,没你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不耐烦:还有事吗我娘喊我回家吃饭。
他紧皱眉头:你要和我退婚
不退婚留着你过年吗正好给你表妹腾位置,你们还不感谢我
江浸月,你别胡搅蛮缠,我和拂……她清清白白……
我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
打住,周既白,你是老年痴呆么到底有什么事
他气急,脸色涨得通红,好一会儿才从袖子里掏出一根木簪:你何时送回来的
呵。
什么时候很重要吗
他捏紧了木簪,脸上闪过一丝犹豫:真要退婚吗你可知……
话没有说完,但我知道,他没说完的话是退婚了你去和亲就是板上钉钉。
我等了几秒钟,也没等来他的下半句,便冷漠转身。
你……。
我把周既白和他未尽的,再也说不出来的话扔在身后。
14
宫中宴请越国使团,我随着爹娘和哥哥进宫。
今日的宴会注定热闹。
我和闺蜜三公主谢衔霜坐在一桌,吃得好好的,侍女不小心将汤洒在了衔霜的裙摆上。
来了来了。
四皇子这人就爱用馊主意,还是老三样:洒汤、更衣、下药。
这种热闹怎么少得了我
我挽着衔霜的手臂,坚持要陪她。
本以为是冲着衔霜来的,可进了屋,我也被打晕了。
等我醒来,是在床上。
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一个人。
没等看清对方是谁,我已拔下头上的金簪,向着那人刺去。
是我。
我的手被对方抓住,是霍惊野。
那没事了,我恢复镇定。
霍惊野是什么时候在宫里安插了人手
我神色不变,揉揉后脖颈,理了理衣裙下床。
三公主呢
他饶有兴趣地盯着我看,面上兴味十足。
送回宴席了,不然谁替你打圆场
行吧,有安排就好。
那咱们也回去吧,我先走,你等一盏茶后再走。
我去推门,但推不开。
从外面锁住了。
我回头看他:劳烦霍公子把门打开。
他正笑着,突然面色一变,拽着我离开门口。
嘘,有人来了。
我大惊,不是来捉奸的吧。
我可是要风风光光去和亲,不是声名狼藉被赶出国啊。
门口是一男一女,正是周既白和谢拂霜。
拂霜,把门打开。
既白哥哥,可是想让我去送死
我不是。你把门打开,我只放江浸月一人出来。
不行的,既白哥哥。这是四皇兄的安排,我不敢违背。你,对江浸月有情
谢拂霜的声音带着颤抖。
有情无情,她都是我的未婚妻子。
我蹙眉,这个周既白的脑回路还挺蜿蜒。
霍惊野捏了一把我的胳膊。
我转头瞪他,他似笑非笑。
周既白,换三公主去和亲是你想出来的,现在马上要成功,你要反水不成
我自始至终没同意让江浸月也去和亲!
可你也没有拒绝,周既白!现在由不得你了。
原来他们打的主意还挺大。
衔霜的身份是一定要做正妃的,我这个添头只能做妾了。
堂堂要员江成云的女儿做妾,爹爹的腰还能直起来吗
真恶毒啊。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哥哥!难道你不想救我了吗
我……
脚步踉跄,声音远去。
原主到底是怎么想的,生时集全家之力助周既白上青云,死后拿自己的灵魂换周既白的生路。
乐山大佛都得让位给她了吧。
霍惊野含笑看我。
我没好气地冲他嚷:开门啊,迟了坐失良机,我俩等着哭吧。
他低低笑出声,吹了声口哨,外面的门锁落地。
我推门出去还不忘嘱咐他:一盏茶。
回到宴席,谢拂霜正坐在我的座位上为难衔霜。
衔霜性格温和,秉承她母妃教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很不愿和人发生龃龉。
见我迟迟不来正自心焦,谢拂霜还纠缠不清,她的小脸都憋红了。
我走过去,施礼后大声叫道:给二公主请安。
谢拂霜扭头,脸色更加难看:怎么是你你们,你们……
我微笑不语,她面如死灰。
15
四皇子功亏一篑。
我则在两国比试中大放异彩。
霍惊野心眼儿挺多,使团里藏了五位文采斐然的女子。
说到和亲对象,他提出必须要胜了那五位。
老皇上不得已答应下来。
我在台下咋舌,狗东西居然没提前知会我。
难为我们一家人凑在一起想了几天,才想出一个能让老皇上答应让女子献艺的办法。
可老皇上能让我一个有婚约的女子出战么
不得不说,霍惊野算得很好。
我方战队无一人能全部打败对方敌手。
在上升到国家荣誉的高度上,老皇上同意了让我出场。
霍惊野的眼睛亮晶晶的。
我在望江楼的表现已被大多数人所知,但他们还不知我会骑射。
当我换了便捷的衣衫,在众目之下利落地跳上马背后,一定有很多人张大了嘴巴。
我在马上,清楚地看到了周既白的表情很精彩,眼里满是懊悔。
我了解周既白更甚自己。
他未必有多爱谢拂霜,只是在他饥寒交迫之时,那个身份高贵的少女仿如天女下凡,惊鸿一瞥让他永世难忘,便形成了执念。
他记住了刹那的芳华,却忘记了身边人漫长六年的涓涓付出。
他爱读书,亦有横渠四句之心。
他最爱写的一句话就是:为万世开太平。
可惜,沾上了情爱,他的脑子就不清醒。
忘却本心,迷失于来路。
于场中光芒四射的我,正是他一心所想的灵魂伴侣。
他错失了。
比试结束,我毫无悬念地赢得了第一。
老皇上面露难色,乾国赢了比试面子是有了,可让一个有婚约的女子去和亲,怎么说也不好听啊。
爹爹起身向老皇上禀告:陛下,我儿江浸月自六年前与周家子订有婚约,便一心一意。
我儿虽莽撞,但一片诚心天地可鉴。周家子不做人事,狼心狗肺,有了表妹便冷待未婚妻子。
这几月,周家子几乎日日陪在他表妹身边,让我儿伤怀,以至忧思过重成疾,在家养了一月有余才恢复。
既周家子的心爱之人是其表妹,那我江家高风亮节,绝不愿做那拆散有情人之事。
我江家已与周家退婚,小女婚事自由,请陛下明察。
爹爹跪地,哽咽不能语。
他最想护住的人就是我,可残酷的政治斗争逼着他不得不将我推出去,以护全家乃至一族上百人的周全。
周既白闻言脸色惨白,他冲至阶下,扑通跪下。
他叫了声陛下,想要解释什么,可看到爹爹手里的订婚信物,他哑声了。
老皇上当场宣旨,赐我郡主封号,和亲越国。
他还关心了一下周既白和表妹的感情,差点儿给他们赐婚。
16
【玩家任务完成,可随时启动返回程序】。
我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霍惊野没两日就要离开,和亲的婚期定在半年后。
走前,他带我在外面玩了一整日。
我和他彼此套话,了解对方情况。
霍惊野很有格局,只要不涉机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江小姐,如今我们是未婚夫妻,这称呼是不是该改改了
我轻笑:都听霍公子的。
叫我临川吧。
我爽快应道:临川,家人都叫我阿月。
他攥住我的下巴,眼里黑火灼灼:既跟了我,便不可三心二意。
我主动捏住他的手指:临川放心。那周家子和你比,连个小指头都比不上。
他满意地笑,俯身在我额头落下一吻。
霍惊野走后,我闭门不出,日日在家侍奉父母,宽他们的心。
京中对我的负面评论再听不到,有的满是赞扬。
赞我胸中有丘壑,不输男儿。
甚至掀起一股女子学习六艺的热潮,也在一定程度上松懈了对女子的管束。
我趁机开办女子学堂,收拢女性孤儿。
又利用现代所学,和哥哥做起生意。
朝堂上风云诡谲,各方势力争斗不休。
我家却一片静好。
没人傻到会在和亲这件事上搞阴谋,至少在我走之前,不会对江家出手。
我和哥哥建起了情报网,以求自保。
这半年,我忙得脚不沾地。
这日大雪,雪似鹅毛,纷纷扬扬。
我拢好大氅的毛领,走在积雪中,欣赏茫茫雪景。
周既白立在雪中,肩头落满了雪。
江小姐,他的声音居然含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喜悦。
我回礼:周公子。
他落寞,唇边的笑意慢慢消散。
是我错,是我辜负了你。
他全身上下都写满了难过。
这段时间周既白确实过得非常不好,被嘲笑、讥讽,还被寻了错处,降为主簿。
以前,他背靠江家,那些人不看僧面看佛面。
如今,连四皇子都觉得他再无用处,将他弃之一边。
更别说谢拂霜了。
老皇上后知后觉,将她罚至皇陵禁足十月。
我浅笑:周公子说笑了,表妹被家中禁足,你不想着怎么去救她一救吗
他眼角晕红,手指苍白,轻喘着:别这样对我,我很难过。我看清了自己的心,可否……
我打断他:周公子慎言。我现下是越国的准太子妃,听不得胡言乱语。
他固执:我只说一句,浸月,我后悔了。
他的声音蓄着无限苍凉和悲意,眼角渗出水意。
再没人为我备饭、为我熬药、伴我看书,那屋子空荡荡的……
所以周公子想怎样我的语气很是不耐烦。
他像是被惊醒,后退了半步。
我,我不想怎样,只想剖白,不然,我会更加后悔。
他低下头。
我平复了一下,缓缓开口:过往之事不可追,周公子向前看吧。
我在雪中大步前行。
一声浸月在周既白的唇边随风而逝。
17
冬雪停,春风吹。
我拜别父母亲人,踏上了去越国的路。
此去一别,遥遥无期。
娘哭得几乎要晕厥。
我虽非原主,但这六年相处并非水中幻影。
真情暖人心,他们是真的爱我。
看来,回去后未免伤心,我又要第N次删除记忆了。
霍惊野亲自带兵在边境迎我,给足了我面子。
可回去的路上,刺杀不断。
马车的厢壁上不停有箭矢扎入,外面时有刀入肉体的噗呲声和惨叫声。
霍惊野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时不时用手中长刀挡住从外面伸入的刀尖。
我端坐不动,笑他:临川盯着我看就能退敌吗
他脸不红心不跳:阿月好看。
切。
这车厢结实不结实都扎好几波了,要不要换换
他抓起我的一缕发丝放在鼻间:阿月怕了
怕你个头,大不了我启动返回程序,来个正大光明的死遁。
我皮笑肉不笑:快去处理了吧,我饿了。
他放声大笑,长吹一声口哨。
很快,外面便安静了下来。
又一会儿,饭食端了进来。
简单几样,只能填饱肚子,毫无美感。
我就着热水囫囵吞下。
霍惊野擦着手指问我:阿月一点不像闺阁女子,倒有些游侠的气质。
临川见过几个闺阁女子
他摸摸鼻子,讪笑着没说话。
任务既已完成,我就没再打算套着原主的人设继续。
在古代做女人,就像大夏天穿着高领毛衣,让人窒息。
在临近越国都城,我们遭遇了最严重的刺杀。
杀手用了燃火的箭矢。
火苗燃着了车帘,霍惊野揽着我的腰跳下马车。
外面已经乱成一团。
我缩着身体,躲在相对安全的角落。
霍惊野和几个侍卫挡在我的前面。
可载着五个才女的马中箭了,它不管不顾地拉着车疯了一样地向前跑。
车厢中传来阵阵尖叫。
霍惊野沉着脸,让人去救。
可杀手太多,一时竟无人脱身。
我咬了咬牙,从旁边的尸体上抽出一把刀,快跑几步,翻身上马,向着惊马追去。
阿月!
18
风声将霍惊野的喊声淹没,我纵马和惊马持平。
一手抓紧缰绳,从侧边矮下身,大力削向马腿。
惊马倒地,我也没了力气,从马上坠落。
我抱紧了头翻了几个滚,正晕头转向,就落入一个硬邦邦的怀抱。
血腥气扑鼻,我不由干呕了一声。
唉,这六年真把我退化成大小姐了。
霍惊野一僵,身体更硬。
他脸上溅满了血,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很尴尬。
我补救地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他的脸。
对不住,我闻不得血腥味。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身体软了下来。
或许他以为我嫌弃他
几个侍卫将那五个才女救出,她们扑跪在我面前,向我谢恩。
我无力地摇摇手:杀手退了吗
退了。
我指指软绵绵的左胳膊:劳烦找大夫帮我接下骨。
他唇抿得极紧,瞳色黑沉。
忍一下。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咔嘣一声,剧痛传来。
我习惯性咬着唇没出声。
他伸手想摸我的唇,被我嫌弃的眼神吓退。
我动动胳膊,嗯,霍惊野的正骨技术不错。
他扶着我起来,打横抱起,放到马背上。
左手还不能动使力,我用右手去抓缰绳。
身后有人贴上来,一只大手先一步抓住了缰绳。
我不客气地靠在霍惊野的胸膛上,闭目养神。
耳边传来一声男人的轻笑。
后面一路平安,只有斥候不断来报告。
入都城,面见了皇帝公爹,我睡了一天一夜。
第三日,我和霍惊野大婚。
19
睁眼醒来,霍惊野正在换衣衫。
他的背肌突起,雄壮有力,男性荷尔蒙爆棚。
我的眼神落在他背上有些久,他转过身,对着我露出精壮的胸膛,慢条斯理地系着盘扣。
我的脸热辣辣的,扯起被子捂住了头。
他掀开被子,捏捏我的左手臂:疼吗
我红着脸点头。
他笑:让你昨晚不听话,非要乱动。
我恨不得去捂他的嘴。
换了地方,生活终究有了不同。
听不到爹娘的唠叨,收不到哥哥的礼物。
连木星我都没带来,真称得上只身一人。
婚后第二日霍惊野就忙碌起来,我在府中为他调度后方。
我救了的那五个才女,也为霍惊野添了助力。
五个有影响的家族皆投身于他,这也大大缩短了他的登基之路。
当我们再一次入宫时,他是皇,我是后。
坐在高台之上,俯瞰众人,接受叩拜的滋味果然不同寻常,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人觊觎这位置
等众人散去,我向霍惊野努努嘴:让我坐坐。
坐龙椅耶,必玩项目之最。
我表现得很是平常,但心中并不能笃定他会如何表现。
他错愕,唇角的笑凝固了。
看来他还是不能接受。
接下来,也许就要充盈后宫了。
若没有对他动心,我还能再忍个几年。
可我……
唉,无论是在完成任务的小世界中,还是回到现实世界,都要面临这令人头痛的感情问题。
爱是双向奔赴,可爱错便要放手。
放手意味着成全。
成全自己,也成全曾经的爱人。
爱情修行之路远矣。
我的思绪渐渐飘远。
手被温暖的大手攥住,我茫然看他。
他嘴角噙笑,按着我坐在龙椅上。
想坐便坐,今后,我的就是你的。
我冲他甜甜地笑。
心中却是存疑的。
情总会由浓转淡,况且这个男人的蓝图画得很大。
他需要整合多方势力才能完成。
而捷径便是联姻。
心竟然有些刺痛,忽然就有些理解原主了。
爱一个人,真的很容易上头。
20
家里又送信了,还有一大堆礼物。
哥哥的信里写了几句周既白的情况。
周既白越发疯癫了。
他竟做了佛门的俗家弟子,手上戴着佛珠,戒食荤腥,穿得非常朴素。
家里催他相看,他一律推拒。
谢拂霜解了禁足出来寻他,被他一通阿弥陀佛劝退了。
我撑着腮想了一会儿,还是不明白周既白这样有何意义。
系统每隔一月都会提醒我一次,可以返程。
手边是一堆请皇上选秀的奏折。
霍惊野时常让我帮他批改奏折,新建的情报系统也由我掌管,宫里宫外大大小小的消息我都知道。
可我心里总有不安。
提笔在一张白纸上写下两字:走,留。
我望着这两个字,默默出神。
走你要走哪里去
我被霍惊野抱坐到他的腿上。
他的脸紧绷着,眼里的光晦暗不明。
我凝神望他,半开玩笑地说:你若负我,我会消失。
他紧张地问:就像你给我讲的那条小美人鱼
嗯,你会再找不到我。
他把我嵌进他的怀里,在我耳边呢喃:我此生绝不负你。
我顿一下,轻拍他的后背。
霍惊野聪明又敏锐,他觉察到我有秘密,但他从来不问。
他怕我离开不是作伪。
或许我该试着信他。
21
乾国的老皇帝驾崩,二皇子打败一众皇子登上大位。
其他皇子们死的死,残的残。
四皇子死得最为惨烈。
他死后所有势力被清算。
周既白逃过一劫。
听说他将更多的时间用在研习佛法上,还时常去我资助的善堂捐款。
哥哥曾因好奇让人跟过他一段时间,竟然发现他在为我点祈福灯。
好奇怪一男的。
二皇子被打压太久,登位后飘了,每天宫里都会死人。
朝堂上更是糟乱。
又逢水患,朝廷救援不及,遍地流民。
乾国乱了。
而越国却蒸蒸日上。
霍惊野顶住了大臣们想往后宫塞人的压力,可我依然有烦恼。
皇帝可以没有多的女人,但必须有子嗣。
我一直在走和留之间反复横跳,就不能有孕。
我陷入了左右为难的焦虑。
霍惊野很忙,他要忙着处理朝政,还要忙着平衡朝堂势力。
新朝初立,他的事情太多了。
我只能压下自己的心绪,竭尽全力地帮他,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现代观点,为越国所用。
新朝的年号为安平。
安平五年,越国由上到下都进入了正轨,被霍惊野强压下的子嗣问题又被翻了出来。
每天都有大臣请求皇上选妃,甚至有人在背后说我是不下蛋的母鸡。
按我的性格是要把这些都甩给霍惊野看的。
可我心虚。
没有孩子我可以随时一走了之。
有了孩子我就被牵绊住了。
如果那时霍惊野再生了二心,我可没地方哭去。
可霍惊野确实想要孩子了。
就算是皇帝,也不能因为大臣的正常要求天天杀人吧。
我的焦虑加重了,霍惊野又一次诚恳地和我谈话。
他问我是不是不信任他。
我无言以对。
两人不欢而散。
他第一次因为和我闹矛盾去了自己的安平殿过夜。
我躺了半夜睡不着,披衣悄悄去寻他。
在殿门口,我听到了女人娇媚的声音。
皇上,奴为您解衣。
我冷笑,这些人还真是无孔不入。
那些天天上书让霍惊野纳后妃、生孩子的大臣,真心为皇为国的有,唯恐我牝鸡司晨的更有。
他们是怕我拿越国去喂饱乾国。
真是可笑,乾国都乱成什么样了,我是吃饱了撑的才要去做圣母吗
爹娘他们都把逃跑的密道都挖好了,只等新乾皇发难了。
我制止了下人想要通报的动作,轻轻走了进去。
还没迈几步,里面就传来一声大吼:滚。
接着就是人体被踹在地上的声音和女人求饶的惨叫。
我一哂。
霍惊野喝酒了。
他喝酒时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的,能接近他的只有少数几个人。
我是其中之一。
22
我挥手,让两个人进去把倒在地上哀嚎的宫女拖走。
霍惊野的前襟敞着,露出精壮的胸膛。
他两眼发红,呆坐在床沿。
我向他走去,他警惕地抬头,眼神如利刃。
看到是我,他一秒切换,温柔让他的眼角微微上挑。
他向我伸出两手。
我扑坐到他怀里,和他脸贴着脸。
他喝了很多酒,熏得我有些发晕。
乖乖,别不信我。我向天起誓,我若负你,就让我失去皇位,孤独终老。
我捧着他的脸,凝神望他。
他的眼像是一片暗涌的深海,藏着压抑的悸动。
我嗫嚅着,想对他说些什么。
脑中电流声响起。
【玩家是否启动‘回家’程序】
我一怔,正想在脑中回答否,霍惊野却发疯一样捂住我的耳朵,又堵住了我的唇。
好一会儿,他才平静下来,眼神带着哀求:别走,乖乖。
我的头皮发麻,感觉脑子都炸了。
他竟然能听到我脑中的声音
他什么时候听到的
他听了多久
难怪他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特别地小心翼翼,对我百依百顺,我要月亮,他绝对不给星星。
我突然就心软了。
这每月一次的声音对霍惊野来说,不就是个催命符吗
他是怎么隐忍不发的
我主动吻上他的唇,用气音说:咱们要个孩子吧。
他翻身压住我,情似狂潮。
可在最后关头又停住了。
我疑惑又迷蒙地看他。
他用额头抵着我的额头:你不是说要优生优育我喝酒了。
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懊悔。
我笑出了声。
他点着我的唇,将我搂在怀里: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努力耕耘。
霍惊野的怀抱很暖。
我含着他的唇,在脑中回复:【玩家要求暂停回家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