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着最贵的婚纱,却听到他们要掏空我家,还要刺激我心脏病的父亲,让他自然死亡。
我冲出去质问,换来的是父亲冰冷的尸体,和他一句轻飘飘的畏罪自杀。
后来,我被囚禁,被折磨,甚至怀上了恶魔的孩子。
他亲手推倒我,看着我流产,血染红了地板。
他说:看来,是留不得了。
但他们错了。
01
沪市最顶级的酒店套房,巨大的落地镜前,我穿着Pronovias耗费巨资定制的婚纱。
冰凉丝滑的触感贴着皮肤,裙摆层层叠叠,像极了盛开的白莲,纯洁,但也冰冷。空气里弥漫着昂贵布料和香水的味道,闪光灯咔嚓咔嚓地响个不停,设计师和助理们围着我,用尽了华丽的辞藻。
林小姐,您看,这腰线,这裙摆,简直完美!您是我见过最美的新娘!
江总眼光真好,能娶到您这样的沪市明珠,真是天大的福气!
我对着镜子,努力挤出一个幸福的微笑。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有点甜,又有点难以言喻的慌。或许是婚前恐惧症吧,我安慰自己。
镜子里的女孩,脸颊因为兴奋微微泛红。还有三天,仅仅三天,我就要嫁给江辰了。
江辰。
我的阿辰。
我们从穿着开裆裤时就认识,一起爬树掏鸟窝,一起读贵族幼儿园,一起升学,一起走过懵懂的青春期。
他是邻居家的哥哥,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是所有女孩暗恋的对象,也是我林晚,二十多年来,认定的唯一。
他是我的初恋,也是我笃定的终身伴侣。想到即将到来的盛大婚礼,想到我们未来温馨的小家,想到他看我时温柔的眼神,我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像踩在云端。
助理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帮我整理着繁复的裙摆蕾丝边。
套房的隔音效果极好,但我还是隐约听到了外面走廊传来的声音。
很熟悉。
是江辰。
还有……苏曼。我最好的闺蜜。
辰哥,林家的资产转移得怎么样了那老东西手里的股份,还有他那些不动产,都弄到手了吗苏曼的声音刻意压低了,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蛇一般的阴冷和算计。
大部分都差不多了,就差最后一份股权转让协议。江辰的声音带着一丝轻松和不耐烦,婚礼那天,哄着林晚签了就行。至于她那个老顽固爹……
他顿了顿,声音里透出狠戾:他不是心脏一直不好吗婚礼前后,公司出点‘意外’,股价跌一跌,或者……给他点别的刺激。到时候,他一口气上不来,‘自然死亡’,谁也查不出什么。
辰哥你真聪明!苏曼的声音带着娇嗲的笑意,等他死了,林晚那个蠢货还不是任由我们拿捏到时候,整个林氏集团,还有她林晚,都是你的囊中之物了!
那是自然。林家的一切,本来就该是我的。江辰的声音里充满了志在必得的傲慢。
后面的话,我听不清了。
或者说,我的大脑已经拒绝接收任何信息。
一股彻骨的寒意,仿佛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瞬间从我的脚底板窜到了天灵盖。血液在刹那间冻结,四肢百骸都僵硬了。
他们……在说什么
什么资产转移什么老东西什么自然死亡什么囊中之物
我是在做梦吗
不,这不是梦。
那声音,那语气,无比清晰,无比真实,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穿了我的耳膜,烙印在我的灵魂深处。
我几乎是凭借着本能,猛地推开了试衣间的门,踉跄着冲了出去。
走廊里,江辰正侧身搂着苏曼的腰,苏曼整个人都贴在他怀里,仰着头,笑得花枝乱颤。
看到我穿着婚纱冲出来,他们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闪过一丝慌乱,但仅仅是一瞬间,就被完美的演技掩盖了过去。
晚晚你怎么出来了婚纱试好了吗真美。
江辰松开了搂着苏曼腰的手,若无其事地朝我走来,脸上带着他惯有的温柔笑容,伸手想来牵我。
我像被蝎子蛰了一下,猛地甩开他的手,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我看着他,又看看他身后那个脸色有些苍白、眼神闪烁的苏曼,我的好闺蜜。
你们……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我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颤抖,什么资产转移什么我爸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苏曼立刻往前一步,脸上挂着无辜又委屈的表情,伸手想来拉我的胳膊:晚晚,你肯定是听错了!我们刚才在讨论婚礼的宾客名单呢,是不是啊辰哥
江辰立刻点头附和:是啊晚晚,你是不是太紧张了听错了。外面风大,快进来,别着凉。
我听得清清楚楚!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巨大的背叛感像海啸般将我淹没,我几乎是尖叫出声,你们这对狗男女!你们一直在算计我!算计林家!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的质问像一把利剑,刺破了他们虚伪的面具。
江辰的脸色沉了下来,眼神里不再有温柔,只剩下冰冷的厌烦:林晚,你闹够了没有
苏曼也收起了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听到了又怎么样蠢货。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我的手机凄厉地响了起来。尖锐的铃声划破了走廊里的死寂。
是家里的管家,福伯。
我颤抖着手指,划开了接听键。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仿佛要冲破束缚。
喂,福伯……
大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啊!电话那头传来福伯带着哭腔和极度恐慌的声音,老爷他……他刚刚心脏病发作,晕倒了!我们正在叫救护车!您快回来啊!
轰——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什么江辰,什么苏曼,什么背叛,什么阴谋……在爸爸晕倒了这几个字面前,全都变得微不足道。
爸爸……爸爸有严重的心脏病史,医生叮嘱过不能受刺激……
我马上回去!我疯了一样,提着沉重的婚纱裙摆,朝着电梯冲去,甚至忘了自己还穿着这身象征幸福、此刻却无比讽刺的白色婚纱。
江辰和苏曼也愣了一下,随即跟了上来。
江辰还假惺惺地伸手想拦我:晚晚,你别急,我送你回去!你这样怎么开车
滚开!我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推开了他。他的触碰让我感到无比恶心!
电梯门打开,我冲了进去,疯狂地按着关门键和一楼的按钮。
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外面那两张让我恨之入骨的脸。
02
当我穿着沾满灰尘、甚至被路边枝桠划破了几处的婚纱,跌跌撞撞冲进家门时,迎接我的不是焦急等待的家人和呼啸而来的救护车。
而是客厅冰冷的地板上,一个被白布覆盖的、僵硬的轮廓。
福伯和几个家里的佣人跪在一旁,哭得泣不成声,整个别墅都弥漫着一股绝望的死寂。
不……不可能……这不是真的……我的大脑拒绝处理眼前的信息,身体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软软地跪倒在地,一点点爬向那块白布。
我的手抖得不成样子,用了好几次力气,才颤抖着掀开了那层薄薄的白布。
是爸爸。
那张熟悉又慈祥的脸庞,此刻青紫一片,双目紧闭,嘴角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没来得及散去的痛苦和不甘。
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僵硬,冰冷得吓人。
爸!爸爸!我扑在他身上,试图摇晃他,可他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会这样救护车呢医生呢我像疯了一样,抓住旁边福伯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歇斯底里地质问,为什么不送医院!为什么!
福伯老泪纵横,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大小姐……是……是江先生和苏小姐……他们比救护车先到……他们说……说老爷是突发心脏病,没等到救护车……人就不行了……
他们说……公司出了很大的问题,老爷可能是知道了……一时想不开……
江辰苏曼
他们怎么会比救护车还快!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脚步声。江辰和苏曼恰好赶到了。
苏曼一进门,看到这场景,立刻悲痛欲绝地扑到我身边,假惺惺地抱着我哭喊:晚晚!你要挺住啊!林伯伯他怎么就这么走了……呜呜呜……他一定是知道了公司的事情,受不了打击……
江辰则走到刚被福伯请进门的警察面前,一脸沉痛,声音却异常冷静地说:警察同志,林总最近公司压力很大,资金链出了些问题,我们也是刚知道。他心脏一直不好,可能……是得知公司的情况后,一时激动,引发了心脏病。或者……他顿了顿,意有所指,是畏罪自杀。
畏罪自杀!
这四个字像一把淬毒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我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住江辰那张写满虚伪和算计的脸。
是他!就是他们!
一定是他们在来的路上,或者更早之前,就对我爸爸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刺激了他!甚至……故意拖延了急救时间!
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爸爸!滔天的恨意和悲痛瞬间冲垮了我的理智,我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母狮,猛地从地上弹起来,不顾一切地冲向江辰,用尽全身力气去打他、抓他、咬他!江辰!你这个畜生!杀人凶手!是你害死了他!
我的指甲在他脸上划出了几道血痕,我的牙齿狠狠咬在他的胳膊上。
但他毕竟是个男人,很快就反应过来,轻易地攥住了我两只纤细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他的眼神冰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没有一丝温度,更没有半分愧疚。
林晚,你闹够了没有!他低吼道,声音里充满了不耐烦和嫌恶,你爸自己做了错事,挪用公款,导致公司资金链断裂,心脏承受不住打击死了,关我什么事!
你胡说!你血口喷人!我泪眼模糊,声音嘶哑,我全都听到了!在酒店!你们说要掏空林家!说要刺激我爸!婚礼就是个幌子!是你害死了他!
江辰嘴角的嘲讽越来越深,他猛地将我往前一拽,凑近我的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如同魔鬼低语般的声音说:
是又怎么样
你爸那个老顽固,冥顽不灵,早就该死了。他不死,林家怎么会是我的
林家的一切,很快就都是我的了。
包括你,林晚。
他的话像一把把淬毒的匕首,一刀刀凌迟着我的心脏,将我最后一丝希望和幻想彻底碾碎。
苏曼适时地走过来,像胜利者一样,娇弱无骨地依偎在江辰怀里,用一种带着怜悯和炫耀的眼神,挑衅地看着我:晚晚,别怪我们心狠。要怪,就怪你太蠢,太好骗了。辰哥他爱的人,一直都是我。跟你在一起,不过是看中了你林家大小姐的身份和林家的财产罢了。
看着他们在我父亲冰冷的尸体旁如此亲密,如此无耻地炫耀着他们的龌龊勾当,我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剧烈地燃烧。眼前阵阵发黑,巨大的悲痛、愤怒和绝望冲击着我的神经。
我恨不得扑上去,和这对狗男女同归于尽!
可我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感到一阵强烈的头晕目眩,紧接着后颈传来一阵剧痛,眼前彻底一黑,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03
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不是医院,也不是我的家。
四周是完全陌生的环境,这是一个装修简单甚至有些陈旧的房间,窗户被厚厚的木板从外面钉死了,只从缝隙里透进几缕微弱的光线。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和灰尘的味道,门也被从外面反锁了。
我被囚禁了。
这个认知让我瞬间清醒,挣扎着想从床上坐起来,却发现浑身酸软无力,头痛欲裂,后颈还隐隐作痛。
我记起了失去意识前的那一记重击。
是江辰!
他打晕了我!把我带到了这里!
醒了
冰冷的声音传来,房门被推开,江辰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逆着光,像一个来自地狱的魔鬼。他手里端着一杯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冷漠地看着我,像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江辰!你放我出去!你这个杀人凶手!你把我爸怎么样了!我挣扎着想下床扑向他,但身体却不听使唤,刚撑起上半身就又无力地跌回床上。
他缓步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狼狈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你爸哦,警方已经定性了,畏罪自杀。林氏集团董事长挪用巨额公款,无力偿还,羞愧自尽。多完美的结局。他轻描淡写地说着,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你胡说!是你害死了他!我目眦欲裂,恨不得用眼神将他千刀万剐。
证据呢他反问,眼神里充满了嘲讽,谁会信一个精神失常、痛失父亲、胡言乱语的林家大小姐的话
他俯下身,捏住我的下巴,力道之大让我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碎了。他强行将那杯水凑到我嘴边。
把这个喝了。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我不喝!你想干什么!咳咳……我拼命挣扎,偏过头,水洒了一些在我的脖颈和枕头上,冰凉刺骨。但更多的苦涩液体还是被他强行灌进了我的喉咙,呛得我剧烈咳嗽起来。
那水里,绝对有问题!
他粗暴地甩开我的下巴,看着我呛咳得满脸通红的样子,眼神没有丝毫怜悯。
林晚,别白费力气了。他丢开我已经空了的水杯,像丢弃一件垃圾,在你乖乖把你私人账户里的钱都转给我之前,你哪儿也去不了。
他指的是我爸爸私下为我准备的一笔备用金,存在一个独立的海外账户里,作为我最后的保障。那是爸爸留给我最后的念想!
你休想!我死也不会给你的!我咬牙切齿地说道。
是吗他冷笑一声,那我们就耗着。看看是你嘴硬,还是我的手段硬。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房间,随着咔哒一声,门再次被从外面锁死。
接下来的日子,是名副其实的地狱。
我被彻底囚禁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别墅里,像一只折断了翅膀的金丝雀,不,连金丝雀都不如,我只是一件等待被榨干最后价值的工具。
每天有人定时送来一点仅够维持生命的水和食物,但更多的时候,是无边的黑暗和寂静。我不知道这是哪里,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江辰和苏曼偶尔会大发慈悲地来看我。
他们会带来外面世界的消息——
林氏集团因为董事长畏罪自杀和巨额亏空的消息,股价暴跌,被江辰用极低的价格收购了大部分股份,他现在是林氏集团,不,应该应该叫江辰集团的新主人了。
我父亲的葬礼已经低调举行,我这个唯一的女儿却因为悲伤过度精神失常而缺席。
坊间传闻,林家大小姐林晚,在父亲死后,受不了打击,精神崩溃,被送去了国外疗养,也有人说,她其实是卷走了林家最后一点私房钱,和某个小白脸私奔了,是个不忠不孝、贪婪无情的女人。
他们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到了我和我死去的父亲身上,而他们自己,则成了拯救林氏于水火、忍辱负重的英雄和受害者。
他们折磨我,不仅仅是身体上的囚禁和药物控制带来的虚弱。更多的是精神上的摧残。
江辰会坐在我床边的椅子上,慢条斯理地告诉我,他是如何一步步蚕食林氏,如何收买那些曾经对我父亲忠心耿耿的元老。
苏曼则会穿着我曾经最喜欢的牌子的高定衣裙,戴着我母亲留给我的珠宝,出现在我面前。她会拿出我和江辰过去甜蜜的合影,一张一张地在我面前撕碎,或者拿着我父亲的照片,一遍遍地描述他畏罪自杀时的惨状,她甚至会模仿我父亲的语气,说一些诛心的话。
她会依偎在江辰怀里,当着我的面,和江辰亲吻、调情,描述他们未来将如何瓜分林家的财产,如何过上人人羡慕的神仙日子。
晚晚,你看,辰哥现在对我多好。他说,跟你在一起的每一秒都觉得像煎熬,只有跟我在一起,他才感觉自己活着。
晚晚,你知道吗你爸留下的那套老宅子,辰哥已经过户给我了,我们打算重新装修一下,做我们的婚房。
晚晚,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怪吓人的。要怪,就怪你自己太蠢,识人不清。也怪你爸,老不死的东西,霸占着不属于他的位置太久了。
我像一个破败的布娃娃,被他们随意摆弄,尊严被他们狠狠地踩在脚下,碾碎成泥。
我哭过,撕心裂肺地哭过。
我闹过,用尽全身力气去撞门,去嘶吼。
我绝望过,想用偷偷藏起来的碎碗片割腕自杀。
但每次在我濒临崩溃的边缘,他们又会给我一点水和食物,或者让医生来给我打一针镇定剂,让我继续苟延残喘地活着。
他们需要我活着,需要我交出那个海外账户的密码。
我不能死。
这个念头,在我一次次陷入绝望的深渊时,顽强地支撑着我。
我死了,就称了他们的意。
我死了,爸爸的冤屈谁来昭雪
我死了,林家的一切就真的被这对狗男女永远霸占了!
我要活着!
我要活着看到他们遭到报应!
直到那天,我开始频繁地恶心、呕吐,身体传来一种奇异而陌生的感觉。
嗜睡、疲惫、对某些气味异常敏感……
一个荒谬而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闯入了我的脑海。
我开始在房间里疯狂地翻找,这个别墅似乎很久没人常住,有些角落积满了灰尘。
终于,在一个废弃的储物柜的角落里,我找到了一个过期的、但包装完好的验孕棒。
我颤抖着手,按照说明书上的指示操作。
等待结果的那几分钟,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当验孕棒上清晰地显示出两条红杠时,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我怀孕了。
在我被囚禁的这段时间里,在我神志不清、被药物控制的时候,江辰……那个禽兽不如的恶魔……他对我做了什么!
这个孩子……是江辰的。
是那个杀了我父亲、囚禁了我、折磨我的恶魔的孩子!
巨大的荒谬感、屈辱感和彻骨的悲哀瞬间将我吞噬。
我抱着自己,缩在冰冷的墙角,无声地痛哭起来,身体因为剧烈的抽搐而颤抖。
为什么要让我承受这一切
为什么连我最后一点尊严都要被剥夺
可就在这无边的黑暗和绝望之中,腹中那一点微弱的、几乎不可察觉的存在感,却像一粒顽强的种子,在我早已死寂荒芜的心田里,强行撑开了一道微小的缝隙。
这是我的孩子。
无论他的父亲是谁,他是无辜的。
他是我的骨肉,是林家最后的血脉。
我不能死。
我必须活下去。
为了这个孩子,我也要活下去。
我摸着还很平坦的小腹,感受着那几乎不存在的生命迹象。
眼泪止不住地流淌,但眼神却一点点变得坚定。
孩子,别怕。妈妈一定会保护你。
等着妈妈,带你离开这个地狱。
从今天起,妈妈不再软弱。妈妈要为你,为外公,为林家,为我自己,向那对狗男女讨回所有的血债!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燎原的野火,瞬间点燃了我心中积压的所有恨意和求生的意志。
我不再哭泣,不再嘶吼,不再绝望。
我开始默默地吃饭,喝水,积蓄力量。
我开始假装顺从,假装精神已经彻底崩溃,对江辰和苏曼的刺激不再有激烈的反应,只是眼神空洞,如同行尸走肉。
04
我的示弱和精神崩溃似乎起到了效果。
江辰来看我的次数渐渐减少,苏曼大约是觉得折磨一个没有反应的疯子太过无趣,也渐渐失去了耐心。送饭的人依旧准时,但看管明显松懈了一些。
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一切,计算着送饭的时间,听着门外走廊的脚步声,试图找到规律。
我的身体因为胎儿的存在,开始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也因为我开始认真进食,恢复了一些力气。
机会,是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降临的。
那天晚上,江辰又来了。他喝了很多酒,满身酒气,眼神里带着一种嗜血的兴奋。
林氏……彻底是我的了!他摇摇晃晃地走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头发,强迫我抬起头看着他,林晚,你看到了吗你爸那个老东西,斗不过我!你,也一样!
他的手劲很大,头皮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但我强忍着,眼神依旧空洞,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哑巴了疯了他似乎很不满意我的反应,另一只手粗暴地捏住我的脸颊,我告诉你,苏曼也怀孕了!我的孩子!我们将是沪市最令人羡慕的一对!而你,和你肚子里的这个孽种……
他的目光落在我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眼神变得阴狠毒辣。
苏曼怀孕了
这个消息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但我不能表现出来。
我依旧维持着那副麻木空洞的样子。
也许是我的不反抗让他觉得无趣,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他把我狠狠地甩在床上,嘴里骂骂咧咧地走了出去。
但他忘了锁门。
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锁不锁门,因为他笃定,我这个被药物和囚禁折磨得不成人形的疯女人,根本没有能力逃跑。
门外传来他踉跄远去的脚步声,以及和守在外面的人的模糊对话。
我的心跳瞬间加速!
机会!
我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雷声很大,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虽然被木板钉着),掩盖了许多声音。
等了大约十几分钟,确认外面暂时没有人靠近后,我用尽全身力气,小心翼翼地爬下床。
脚踩在地板上的瞬间,腿一软,差点摔倒。太久没有正常活动,我的肌肉已经有些萎缩。
我扶着墙,一点点挪到门边,轻轻地、一点点地拉开了房门。
外面是一条昏暗的走廊。借着偶尔划破夜空的闪电,我能看清走廊的尽头似乎有楼梯。
我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和内心的恐惧,像一个幽灵一样,贴着墙壁,朝着楼梯的方向移动。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心跳声在寂静中如同擂鼓。
别墅很大,但似乎很空,只有少数几个看守的人。
也许是雷雨夜,他们也放松了警惕。
我幸运地没有遇到任何人,成功地摸到了一楼。
就在我即将触碰到大门门把手的时候,一个冰冷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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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去哪儿啊林晚。
是苏曼!
她怎么会在这里!
我猛地回头,看到苏曼穿着丝绸睡衣,抱着手臂,斜倚在客厅的门框上,脸上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笑容。
啧啧,真没想到,你这个疯子,居然还有力气跑出来。她缓缓走近我,眼神像毒蛇一样黏腻,看来,是我和辰哥对你太仁慈了。
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护住自己的小腹。
你想干什么我的声音因为恐惧和愤怒而嘶哑。
我想干什么苏曼冷笑一声,当然是……送你和你的小孽种,一起上路啊。
她突然朝我冲了过来,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水果刀!刀锋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寒光!
去死吧!林晚!她面目狰狞地扑向我!
我尖叫一声,出于本能地往旁边躲闪!
混乱中,我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和江辰的怒吼:苏曼!住手!
是江辰!他发现我不见了,追了过来!
苏曼的动作顿了一下,但随即更加疯狂地朝我刺来!
也许是求生的本能,也许是母性的力量,我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推了她一把!
苏曼尖叫着往后踉跄了几步。
而我,因为用力过猛,也失去了平衡,身体重重地朝着旁边一个棱角分明的红木茶几撞了过去!
呃——!
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痛,猛地从小腹深处传来,瞬间席卷了我的全身!
那感觉,像是身体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硬生生撕裂了!
紧接着,一股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我的双腿间向下流淌……
我僵硬地低下头。
借着窗外闪电的光芒,我看到……鲜红的、刺目的血,正迅速地从我的裙摆下蔓延开来,染红了我的腿,也染红了冰冷光滑的地板。
不……
不……不要……
我的孩子!!!
剧痛和失去骨肉的巨大恐惧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我的喉咙,让我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开始模糊。
我看到江辰冲了过来,他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错愕,但那错愕很快就被冰冷的漠然所取代。
苏曼则站在一旁,看着地上的血,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嫌恶和……一丝快意。
真晦气。她低声骂了一句,甚至还往后退了一步,生怕沾染上我这肮脏的血。
江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地上那滩不断扩大的血迹,眼神彻底冷了下来,没有一丝温度,只有纯粹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冷酷。
看来,他淡淡地开口,语气像是在决定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的去留,是留不得了。
他弯下腰,像拖一条死狗一样,粗暴地抓住我的手臂,将我往别墅外面拖。
我的身体在冰冷的地面上摩擦,留下一道断断续续的血痕。
小腹的剧痛和失去孩子的绝望,像无数把钝刀子,在我的身体和灵魂深处反复切割。
苏曼跟在他身后,还不忘用她那甜得发腻、此刻却无比恶毒的声音提醒:辰哥,快点处理掉,别留下痕迹。就对外说,她发现事情败露,卷款私逃,畏罪自杀了。
我感觉自己被拖过湿漉漉的草地,拖过泥泞的小路,最后被重重地扔进了一辆汽车冰冷的后备箱里。
砰的一声,后备箱门被关上,世界陷入一片彻底的黑暗。
意识在快速流失,身体越来越冷,小腹的疼痛渐渐变得麻木。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停了下来。
我被他们像扔垃圾一样,粗暴地拽了出来,扔在了一片荒凉冰冷的土地上。
泥土的腥气混合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腐烂气息,钻入我的鼻腔。
这里……是城郊的乱葬岗。埋葬着无数无人认领的尸体和城市垃圾的地方。
冰冷的雨水混合着泥泞,打在我脸上,身上。我躺在这片肮脏的土地上,感受着生命力正一点一点地从我残破的身体里流逝。
小腹的剧痛,失去孩子的绝望,被背叛的愤怒,家破人亡的悲恸……所有的情绪最终都凝聚成了滔天的恨意。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微微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里,最后定格的是江辰和苏曼那两张冰冷无情的脸。
他们像丢弃一件真正的垃圾一样,看都没多看我一眼,转身爬上了车,迅速离开了。
引擎的轰鸣声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瓢泼的雨声中。
我就要死了吗
像一条野狗一样,死在这个肮脏、荒凉、无人知晓的地方
带着无尽的屈辱、不甘和滔天的恨意
不!
我不能死!
我绝对不能死!
爸爸的仇还没报!我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这笔血债还没有讨回来!
江辰!苏曼!
我林晚,对着这片埋葬了无数冤魂和枯骨的土地发誓!
若有来生,若我不死!
我定要让你们这对狗男女,身败名裂!不得好死!血债血偿!
我要让你们跪在我的面前,哀嚎!求饶!
我要让你们,尝遍我所承受的所有痛苦!千倍!万倍!
这浓烈到极致的恨意,如同最猛烈的强心针,支撑着我最后的一丝意识,在无边的黑暗彻底吞噬我之前,死死地、死死地刻在了我的灵魂最深处。
05
我不知道自己在冰冷的泥泞中躺了多久。
雨水冲刷着我的身体,也带走了我残留的体温。
失血和剧痛让我的意识在清醒与昏迷之间反复沉浮。好几次,我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要去陪我那可怜的、未曾见过天日的孩子了。
但每一次,那刻骨的恨意都会把我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
我不能死!我还没复仇!
不知是求生的意志太过强烈,还是老天爷也觉得我不该就这么死去。
在一阵剧烈的咳嗽后,我吐出了一口带着泥沙的血水,竟然奇迹般地恢复了一丝微弱的力气。
借着微弱的晨曦,我看到不远处似乎有一个废弃的、塌了一半的窝棚。
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像一条蛆虫一样,在泥泞中一点一点地往前蠕动。
指甲因为用力抠挖地面而断裂,鲜血混着泥水,但我感觉不到疼痛。
爬,往前爬。
活下去。
这是我脑子里唯一的念头。
终于,在我再次陷入昏迷之前,我爬进了那个勉强能遮风挡雨的破窝棚。
再次醒来,是被饿醒的。
小腹依然传来阵阵钝痛,身体虚弱到了极点,但至少,我还活着。
我在窝棚里找到了一些被丢弃的、还能勉强入口的食物残渣,还有半瓶浑浊的雨水。狼吞虎咽地吃下这些东西后,我感觉恢复了一点点体力。
我必须离开这里。
乱葬岗不是久留之地。
我扶着窝棚的破墙,挣扎着站起来,步履蹒跚地朝着有人烟的方向走去。
身上的婚纱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破烂不堪,沾满了泥污和血迹。头发像枯草一样黏在脸上。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个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恶鬼。
路上遇到零星的拾荒者,他们看到我都像见了鬼一样,远远地避开。
走了不知道多久,我的脚底磨破了,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终于,在体力耗尽之前,我看到了远处城中村的轮廓。
我找到了一家最便宜、最简陋的小旅馆,用我藏在婚纱夹层里(当初为了以防万一塞进去的)仅有的几张湿漉漉的钞票,开了一个最差的房间。
洗了个热水澡,换上旅馆提供的廉价衣服,看着镜子里那个面色惨白、眼神空洞、脸颊上还有一道被树枝划破的丑陋伤疤的女人,我几乎认不出自己。
林晚,已经死了。
死在了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死在了乱葬岗的泥泞里。
活下来的,是一个只有仇恨的躯壳。
接下来的日子,我像一只躲在阴暗角落里的老鼠,小心翼翼地生存着。
我不敢用自己的身份信息,不敢联系任何人。
我打着零工,做最苦最累的活,洗盘子、发传单、做清洁工,换取微薄的收入,勉强维持生计。
身体在慢慢恢复,但失去孩子的痛,失去父亲的痛,被背叛的痛,像附骨之蛆,日夜啃噬着我的心。
夜晚,我常常会被噩梦惊醒,梦见父亲青紫的脸,梦见腹中流失的血,梦见江辰和苏曼那狰狞得意的笑容。
醒来后,冷汗湿透了廉价的床单,只有无边的黑暗和刻骨的恨意陪伴着我。
我知道,我不能永远这样下去。
我要复仇。
但我现在一无所有,拿什么去对抗已经掌控了林氏、在沪市呼风唤雨的江辰
我需要力量,需要资本,需要一个全新的身份。
我想起了父亲曾经在我成年时,交给我的一个东西——一把不起眼的保险箱钥匙,以及一串复杂的密码。
他说,这是他为我准备的最后一道护身符,存在瑞士一家银行的匿名账户里,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动用。
当年我只当是父亲杞人忧天,随手把钥匙和密码纸条锁在了我大学时期用的一个旧首饰盒里。
那个首饰盒,后来被我带回了林家老宅,放在了我房间的衣帽间深处。
江辰和苏曼应该不会发现那个不起眼的旧盒子。
我必须回去,拿到那笔钱。
我开始制定计划,观察地形,计算时间,准备工具。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像一个真正的幽灵,避开了所有的监控和可能的守卫(江辰大概觉得没必要在一个空宅子里安排太多人手),潜回了那个曾经充满我欢声笑语、如今却物是人非的家。
我找到了那个旧首饰盒,拿到了钥匙和那张写着密码的泛黄纸条。
就在我准备离开时,我在父亲的书房里,看到了江辰和苏曼的身影。
他们竟然把这里当成了他们的爱巢!
隔着门缝,我看到他们依偎在沙发上,苏曼手里拿着一本相册,正是我们林家的家庭相册。
辰哥,你看林晚小时候,长得还挺可爱的,可惜啊,脑子不太好使。苏曼娇笑着,手指划过我童年时胖乎乎的脸蛋。
江辰哼了一声,不屑道:蠢货一个,死了干净。
说起来,那个乱葬岗,最近好像要被清理开了了,你说……会不会有人发现……苏曼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发现什么江辰毫不在意地搂紧她,早就烂成一堆白骨了!就算发现了,谁知道是谁放心吧,万无一失。
我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
强忍着冲出去杀了他们的冲动,我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中。
江辰,苏曼,你们等着!
我很快就会回来!
拿到那笔钱后,我没有立刻行动。我知道,时机还不成熟。
我需要彻底改变自己,需要学习更多东西。
我离开了沪市,去了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南方小城。
我用那笔钱,给自己做了一个全新的身份。
然后,开始了长达三年的、地狱般的自我磨砺。
我学习金融,学习企业管理,学习法律,学习黑客技术。
白天,我在图书馆和网络课堂里疯狂吸收知识;
晚上,我在搏击馆里挥汗如雨,锻炼体能和格斗技巧。
我找了最好的医生,修复了脸上那道疤痕,只留下眼角下方一道极淡、不仔细看几乎无法发现的痕迹。
我刻意训练自己的声音,让它变得比以前低沉、沙哑,带着一种独特的磁性,彻底抹去林晚时期娇柔的痕迹。
我改变了自己的穿衣风格,发型,妆容,甚至走路的姿态。
三年时间,我把自己从里到外,彻底打碎,又一点点、按照复仇计划所需要的样子,重新拼凑起来。
对着镜子,我看到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女人。眼神冷静,气质干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和危险。
没有人会把现在的顾影,和三年前那个天真愚蠢、家破人亡的林晚联系在一起。
时机,终于成熟了。
06
三年后,我,顾影,再次踏上了沪市的土地。
这座曾经承载了我所有幸福和痛苦的城市,依旧繁华喧嚣,霓虹闪烁。
只是如今在我眼中,这一切都蒙上了一层冰冷的灰色。
我抬头望着那座耸立在城市中心、象征着财富和权力的江辰集团摩天大楼。玻璃幕墙反射着冰冷的光,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江辰,我回来了。
准备好迎接你的惊喜了吗
凭借着伪造的天衣无缝的履历(名牌大学金融硕士、海外知名投行工作经验),以及远超常人的专业能力(这三年我可不是白学的),我轻松地通过了江辰集团总裁秘书岗位的层层筛选,拿到了面试机会。
最后一轮面试,面试官是江辰本人。
走进那间比三年前更加奢华、更加冰冷的总裁办公室,看着那个坐在昂贵办公桌后、西装革履、意气风发、比三年前更显成熟但也更显虚伪的男人,我的心脏在胸腔里平静地跳动着。
没有激动,没有胆怯,只有一片冰封的死寂,以及死寂之下汹涌的恨意。
顾小姐,请坐。江辰抬起头,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带着一丝上位者审视的挑剔。
我微微颔首,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脊背挺直,姿态优雅,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带着几分崇拜和敬畏的微笑。
江总,您好。我的声音微哑,带着练习了无数次的、专业的柔和。
面试过程波澜不惊。我精准地回答了他的每一个问题,展现了出色的业务能力和极高的职业素养,甚至在他提出的一些刁钻问题上,给出了令他眼前一亮的解决方案。
我能感觉到,他对我很满意。他需要一个足够聪明、足够能干、也足够懂事的秘书,来处理他日益庞大的商业帝国里繁杂的事务。
而我,完美地符合了他的所有要求。
很好。面试结束时,江辰站起身,朝我伸出手,顾小姐,欢迎你加入江辰集团。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我伸出手,与他那只曾经亲手将我推入地狱的手,轻轻交握。
他的手温暖而有力,我的手却冰冷如霜。
谢谢江总,我一定努力工作,不辜负您的期望。我微笑着,眼底却没有任何笑意。
合作愉快江辰,我们的合作,才刚刚开始。
上任第一天,我就展现出了惊人的工作效率和细致入微的观察力。
江辰的行程安排、会议纪要、文件处理、人情往来……我处理得井井有条,甚至比他之前的任何一任秘书都要出色。我能在他开口之前,就准备好他需要的文件;能在他皱眉的时候,就递上他喜欢的咖啡;能在他烦躁的时候,用最简洁的语言汇报完工作,然后安静地退出去。
我像一个最完美的工具,精准、高效、没有感情。
江辰对我越来越满意,也越来越信任。
很多核心业务的会议,他都点名让我列席旁听并做记录。
这正是我想要的。
当然,我的出色表现,很快就引起了另一个人的注意——苏曼。
她现在是江辰名正言顺的未婚妻,经常以女主人的姿态出现在公司。第一次见到我时,她的眼神就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审视和敌意。
女人的直觉总是很敏锐,她本能地感觉到了威胁,即使她根本不知道我是谁。
辰,这位就是新来的顾秘书长得倒是挺漂亮的,就是不知道业务能力怎么样,可别像之前那些花瓶,中看不中用。她挽着江辰的胳膊,声音娇嗲,眼神却像刀子一样刮过我的脸。
我立刻低下头,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惶恐和局促,声音微微放低:苏小姐您好。我刚来,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向您和江总学习。我会努力工作的,绝不给江总添麻烦。
知道就好。苏曼冷哼一声,显然对我的识趣还算满意,但眼神里的轻蔑和警告却丝毫未减,江总身边的人,可容不得半点差错。
苏曼。江辰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悦苏曼的态度,顾秘书能力很强,你别没事找事。
苏曼脸色一僵,随即又换上委屈的表情,摇晃着江辰的胳膊撒娇:哎呀辰,我也是担心你嘛,怕你被一些有心机的女人骗了。她说着,眼神又意有所指地瞟向我。
我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苏曼绝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威胁到她地位的女人。
果然,接下来的日子,苏曼开始变着法地找我的麻烦。
她会故意在我最忙的时候,差遣我去买一些偏远地方的限量点心;她会不小心打翻咖啡,弄脏我刚做好的重要文件,然后把责任推到我头上;她甚至会在江辰面前,阴阳怪气地说我穿着不得体,打扮得太招摇。
面对她一次次的挑衅和刁难,我始终保持着顾影该有的样子——隐忍、委屈、惶恐,但又努力把工作做到最好,不敢有丝毫怨言。
有一次,她故意在我给江辰送咖啡的时候,伸脚绊了我一下。
滚烫的咖啡瞬间泼了我一身,手臂上立刻红了一大片,火辣辣地疼。
但我顾不上自己,第一时间是惊慌地检查有没有溅到江辰的文件,然后连忙道歉,眼眶微微泛红,声音带着哭腔:对不起江总!对不起苏小姐!都怪我太不小心了!我……
江辰皱着眉,看着我狼狈不堪的样子,又看看旁边苏曼那副明显带着得意的表情,终于忍不住爆发了:苏曼!你闹够了没有!整天疑神疑鬼,像个什么样子!
他转向我,语气缓和了一些:顾秘书,你先去处理一下伤口,今天下午给你放半天假。
谢谢江总……我低着头,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和感激,转身快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将身后苏曼不甘的叫嚷和江辰不耐烦的呵斥抛在身后。
洗手间里,冰冷的水冲刷着手臂上被烫红的皮肤,疼痛让我更加清醒。镜子里,我的眼神冰冷如刀。
苏曼,你以为我还是三年前那个任你随意欺凌、毫无还手之力的林晚吗
你越是这样上蹿下跳,江辰只会越觉得你无理取闹、面目可憎。
而我这个温柔懂事、识大体、受了委屈还处处为他着想的完美秘书,只会让他更加怜惜和信任。
继续吧,苏曼。
你的每一次愚蠢的试探,都只会加速你和江辰之间的裂痕。
07
苏曼的挑衅暂时告一段落,大约是被江辰警告过,或许她也觉得对我这种逆来顺受的软柿子下手没什么成就感。
这给了我宝贵的喘息之机,让我能将更多精力投入到真正的目标上——收集江辰的罪证。
白日里,我是江辰身边最得力、最可靠的影子。我替他处理堆积如山的文件,安排密不透风的行程,甚至在他需要的时候,扮演一个完美的倾听者,听他抱怨生意场上的对手,听他吹嘘自己的商业版图。
夜晚,当整栋摩天大楼陷入沉寂,只剩下保安巡逻的脚步声和清洁工吸尘器的嗡鸣时,我办公室的灯却常常是最后熄灭的。
我利用一切职务之便,像一只最贪婪、最不知疲倦的蛀虫,悄无声息地啃噬着江辰商业帝国的每一个隐秘角落。
他的电脑开机密码,是在一次他不经意间输入时,被我用眼角的余光瞥见的。
他办公室里那个用来存放机密文件的保险柜密码,是我在他一次酒后精神放松时,旁敲侧击套出来的数字组合,再结合他的生日、纪念日等信息,反复尝试破解的。
那些被层层加密的财务文件和项目合同,则是我利用系统漏洞和这三年苦学的黑客技术,一点点下载、解密、复制出来的。
空壳公司,流水造假,与灰色地带的P2P平台进行非法资金拆借,暗箱操作吞并小股东股份,甚至还有几笔金额巨大、明显涉及内幕交易的股票操作记录……
证据越多,我的心就越冷。
江辰这三年的风光无限,完全是建立在一个巨大的谎言和无数黑色交易之上的沙滩城堡。外表看起来固若金汤,内里却早已被蛀空,充斥着肮脏和罪恶,只要轻轻一推,随时都可能轰然倒塌。
我将这些足以让他万劫不复的证据,分门别类,做了多重备份,小心翼翼地存储在几个不同的、经过特殊加密的U盘里,藏在只有我自己知道的安全地方。
每一次点击复制、粘贴,指尖都仿佛带着冰冷的电流,那是一种复仇的快感,也是一种接近深渊的战栗。
我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能拿到更直接、更致命证据的机会——比如,他亲口承认当年是如何害死我父亲、如何对我施暴的证据。
这个机会,在一个他应酬晚归、酩酊大醉的夜晚,悄然降临了。
司机将烂醉如泥的江辰扶进办公室,扔在沙发上就离开了。
他瘫在那里,嘴里还在含糊不清地咒骂着酒桌上的某个对手,领带歪斜,头发凌乱,完全没有了平日里那副衣冠楚楚的精英模样。
我适时地端上一杯温热的蜂蜜水,声音轻柔得像羽毛拂过:江总,喝点水吧,解解酒。
他眯着一双通红的醉眼,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似乎在分辨我是谁。然后,他忽然咧嘴笑了,浓烈的酒气混合着他身上古龙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嗯……还是……还是小顾你好……他含糊地说着,试图撑起身体,却又无力地倒了回去,比……比那个苏曼……强多了……那个女人……就知道要钱!要名分!烦死了!
看来,他和苏曼之间的关系,也并非表面上那么恩爱。
我垂下眼帘,掩去眸底一闪而过的寒光和厌恶,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崇拜和一点点小心翼翼的好奇:
江总您别这么说,苏小姐也是太在乎您了。您现在这么成功,年纪轻轻就把集团做得这么大,真是太厉害了。我刚来的时候,还听公司的老员工提起过以前的林氏集团……好像您以前和林家……
我故意把话说到一半,小心地观察着他的反应。
提到林家,江辰的眼神瞬间变得有些复杂,有厌恶,有不屑,但更多的是一种扭曲的、病态的得意。酒精彻底麻痹了他的警惕神经,也无限放大了他内心深处隐藏的炫耀欲和残忍。
林家呵……他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冷笑,抓过我递给他的水杯,猛灌了一大口,那个老东西……冥顽不灵!不识时务!以为有几个臭钱就能拿捏我做梦!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我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藏在职业套装口袋里的手指,紧紧攥住了那支我早就准备好的、伪装成钢笔的微型录音笔的开关。
我装作更加好奇、甚至有些八卦的样子,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探秘的兴奋:
江总,我听说林家当年在沪市可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您……您当初到底是怎么……那么快就扭转局面的简直是商业奇迹!
我的恭维和崇拜显然取悦了他。酒精让他彻底放下了所有防备。
怎么扭转江辰像是被勾起了压抑已久的倾诉欲,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回忆往昔辉煌的笑容,对付那种自以为是的老狐狸,就得用狠招!他不是最在乎他那个宝贝女儿吗我就先从他女儿下手!
他不是心脏不好吗那就给他加点料!找个‘合适’的机会,透露点公司被掏空的消息,再让苏曼那个女人配合一下,刺激刺激他!
你是没看到……他当时接到电话,听到他宝贝女儿‘出事’的消息时,那脸色……啧啧……瞬间就白了!捂着胸口,倒下去的时候,眼睛还死死地瞪着我,嘴里好像在求我……求我救他……哈哈哈哈……
他笑了起来,笑声沙哑而刺耳,充满了病态的快感。
我的指甲已经深深地嵌进了掌心,刺破了皮肤,但我感觉不到疼痛。
我强迫自己维持着脸上的表情,甚至挤出一丝震惊和难以置信的表情。
那……那林小姐呢听说她后来……好像是精神失常,卷款私奔了我继续引导着话题,声音因为强装镇定而微微有些发颤,但这在江辰听来,更像是被他的丰功伟绩吓到了。
林晚提到这个名字,江辰的眼神变得更加阴鸷,像淬了毒的冰,那个蠢女人……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爱上的是个什么样的男人!还真以为我会娶她笑话!
她爹死了,她就没用了。本来想留着她,慢慢榨干她手里那笔私房钱,没想到……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味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然后用一种近乎炫耀的、充满了掌控感的语气,压低声音,凑近我说:
……她居然怀了我的种!真是晦气!不过也好,正好省了我动手的麻烦。
是我……是我亲自动的手……把她推倒的。看着她哭,看着她流血,看着她肚子里的孽种一点点流掉的录音里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刚才还喧嚣的大厅,此刻陷入一片死寂。人们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恐惧,再到厌恶和鄙夷。
不!不是我!这不是真的!江辰脸色灰败如死人,疯狂地摇头,语无伦次地嘶吼,是她!是她伪造的!这个贱人!
苏曼更是尖叫起来,指着我,声音凄厉:是你!顾影!你这个狐狸精!你想陷害我们!
我冷冷地看着他们垂死挣扎的丑态,在万众瞩目之下,缓缓抬手,摘掉了头上的假发,露出了原本的发色。
接着,我用指尖擦去精心修饰过的眉眼妆容,抹掉改变唇形的口红。
那张隐藏在顾影面具下的脸,逐渐清晰。
或许因为三年的折磨和一道细微的疤痕而略显不同,但那轮廓,那眼神,足以让某些人瞬间认出。
江辰,苏曼。我的声音平静,却带着来自地狱的寒意,一字一句,敲在他们的心上,我,林晚,从地狱回来了!
如同平地惊雷,炸得所有人头皮发麻!
江辰和苏曼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尖叫声戛然而止,脸上只剩下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鬼……你是鬼……苏曼瘫软在地,抖如筛糠。
不,我不是鬼。我看着他们,眼底是燃烧了三年的恨意,我是来向你们讨债的。
我将手里一直拿着的厚厚一叠文件,狠狠甩在主席台上,纸张散落一地。
这里,是江辰挪用公款、商业欺诈、非法集资的所有证据!还有——我指向瘫软的苏曼,你,苏曼!深度参与谋害我父亲、构陷我、非法挪用林家资金、甚至企图在我‘死’后偷偷转移江辰名下资产的全部证据!
你们的罪证,都在这里,一笔一笔,清清楚楚!
就在这时,宴会厅的大门被猛地推开。
闪烁的警灯光芒刺破了奢华的氛围,一群身着制服的警察和神情严肃的经侦人员快步冲了进来,迅速控制了现场。
江辰!苏曼!你们涉嫌多项严重刑事及经济犯罪,跟我们走一趟!冰冷的手铐,铐住了他们曾经象征权力和财富的手腕。
江辰彻底崩溃了,像一滩烂泥瘫倒在地,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咽。苏曼则歇斯底里地尖叫、挣扎,妆容糊了一脸,狼狈不堪。
我站在台上,冷眼看着这场由我亲手导演的审判。复仇的号角,终于在他们最得意、最华丽的舞台上吹响。
他们的天堂,在这一刻,彻底崩塌,碎成了粉末。
而我,林晚,终于站在了这片废墟之上。
08
警笛声由远及近,刺破了酒店奢华的宁静。
红蓝光芒交错闪烁,映照在宾客们惊慌失措的脸上,也映在我波澜不惊的眼底。
江辰和苏曼,曾经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贤伉俪,此刻像两条丧家之犬,被穿着制服的人员架着胳膊拖拽出去。
江辰面如死灰,眼神空洞,嘴里还徒劳地辩解着什么,声音却被淹没在嘈杂的人声和警笛声中。
苏曼披头散发,妆容花了满脸,她疯狂地尖叫着,扭动着,试图挣脱,嘴里恶毒地咒骂着我的名字,那声音尖利得像要划破耳膜。
我冷冷地看着他们被塞进警车,看着警车呼啸而去,带走了我前半生所有的噩梦和仇恨。
曾经巴结奉承他们的宾客,此刻如同躲避瘟疫般四散奔逃,生怕和这场惊天丑闻沾上一点关系。
记者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蜂拥而至,闪光灯咔嚓作响,贪婪地捕捉着这豪门倾覆的每一个瞬间。
第二天,沪市所有媒体的头条都被江辰集团的丑闻占据。
财务造假、非法集资、谋杀……每一个标题都触目惊心。
江辰集团的股价毫无悬念地一泻千里,如同自由落体般坠入深渊,很快就被宣布资产冻结,进入破产清算程序。
我接到了赵总的电话,他语气轻松,带着一丝快意:顾小姐,不,林小姐。江辰那边,我已经按约定,送了他最后一程。股市上的致命一击,彻底断绝了江辰任何翻盘的可能。
多谢赵总。我声音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
应该是我谢你,赵总顿了顿,林小姐,以后有什么打算
再说吧。我挂了电话,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江辰的商业帝国,在他最志得意满的时刻,轰然崩塌,化为齑粉。
几天后,律师联系到我,语气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兴奋:林小姐,经过初步核算,江辰非法转移的部分林家资产,以及他个人名下的一些合法财产,在清偿债务后,有相当一部分可以依法追回,返还给您。
我静静地听着,脑海里闪过父亲慈祥的脸庞,闪过那个未出世便夭折的孩子模糊的轮廓。
那些沾满了鲜血、背叛和阴谋的钱,对我来说,还有什么意义
不必了,我打断律师的话,语气淡漠却不容置疑,将所有能追回的、合法的资产,以匿名的形式,全部捐赠出去。成立一个基金,专门用来援助那些遭受经济犯罪侵害和家庭暴力的女性。
律师愣住了,似乎没料到我会做这样的决定:林小姐,您确定吗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我确定。我没有丝毫犹豫。
复仇已经完成,用这些肮脏的钱来缅怀过去,或是开启未来,都是对逝去亲人的一种亵渎。
让它们去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或许才是我唯一能做的,对这个冰冷世界最后的温柔。
日子仿佛一下子慢了下来。没有了复仇目标的紧迫感,巨大的空虚和疲惫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
没过多久,律师又带来了新的消息,这次的语气有些凝重:林小姐,苏曼在狱中为了争取减刑,开始胡乱攀咬。她声称您在复仇过程中也使用了非法手段,还……还翻出了一些关于您父亲当年生意上……一些不太光彩的旧事,试图把您也拖下水。
我端着水杯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恢复了平静。
苏曼会这样做,早在我的预料之中。一条落水狗,自然会拼命撕咬能抓住的一切。
让她说去吧。我淡淡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波澜,我交给警方的所有证据,都经得起推敲。至于我父亲……我垂下眼睑,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陈年旧事,真假难辨,何况死无对证。
她想同归于尽,也得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我早已不是三年前那个天真脆弱的林晚。
这三年的地狱淬炼,让我学会了如何保护自己,如何让每一次出击都精准而合法。
苏曼的垂死挣扎,在我看来,不过是跳梁小丑最后的表演。
我冷漠地处理着这些后续的琐事,签署文件,接听必要的电话,像是在处理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公事。
复仇的火焰燃尽了我的热情,也耗尽了我的心力。
胜利的滋味短暂得如同昙花一现,随之而来的是更深、更沉的疲惫和茫然。
我拒绝了所有试图表示同情或关心的故人旧识。
过去的林晚已经死了,现在的我,也不需要怜悯。
我独自一人来到海边,咸湿的海风吹拂着我的脸颊,带着一丝凉意。
我从包里拿出那张属于顾影的证件照。照片上的女人,眼神锐利,带着精心伪装的干练和柔顺。
我掏出打火机,点燃了照片的一角。
橘红色的火焰迅速蔓延,吞噬着那张虚假的面孔。
我松开手,任由燃烧的纸片飘落,化为灰烬,被风吹向无边无际的大海。
顾影消失了,林晚也回不去了。
过去的一切,爱与恨,甜与痛,都随着这场复仇的终结,被彻底埋葬。
我站在海边,望着远处翻涌的浪涛,很久,很久。
未来是什么样子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终于可以不再为仇恨而活。
孑然一身,前路未知。
但,至少是属于我自己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