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己有钱有颜不滥情,是我们那个圈子里难得的干净人。
我沾沾自喜,以为找了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有一天朋友告诉我:他之前谈过恋爱。
我大度一笑:他都三十出头了,是个纯情小狗才奇怪吧
后来,我才明白。
一个是他得而未惜的朱砂痣,一个是为救他早逝的白月光。
哪一个,都不是我可以比得上的。
1.
顾己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我正在准备烛光晚餐。
法国皇室御用的Cire
Trudon香薰蜡烛。
从保加利亚卡赞勒克山谷空运过来的大马士革玫瑰。
还有我亲自下厨的小菜。
出差一个月,我自认为冷落了顾己,特意为他准备了烛光晚餐,作为赔礼道歉。
电话接通,传来顾己有些慌乱的声音。
星蛮,遇到点事,今晚不用等我。
说罢挂掉电话。
我有些惊讶,和顾己在一起三年,订婚半年。
他一贯冷静,平日里一副古水无波的样子。
今日这是怎么了
刚认识他的时候,我的公司刚刚起步。
而他早已经是业界的金融大佬。
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
在我亲眼见到他做空某家上市企业后,我认识到冷静不是性格选择,而是生存必需。
起初,我很欣赏这种冷静,并以此为榜样。
直到和他相恋才发觉,他这样的性格糟透了。
我再次拨打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却怎么也打不通了。
不安充斥我的内心,顾己可能出事了。
我慌忙打给他的助理,陈深。
陈深有些支支吾吾:柯小姐,没事儿,不是顾总出事了。
我反问:那是谁
在我的再三逼问下,陈深说出实话。
是喻小姐,她今天刚回国,不小心遇到车祸,所以……
我蹙眉:喻小姐那个喻小姐
喻微霜。
在我思索一阵后,终于想起这号人。
有一次聚会,大家玩真心话大冒险。
顾己输了,好友问他的初吻给谁了。
顾己当时说的就是喻微霜。
后来我得知,喻微霜是他的第一个女友。
后来不知怎么了,两人分手,喻微霜出国深造。
如今竟然回来了。
想到顾己那么急匆匆地去看顾前女友,还试图瞒着未婚妻。
我心里一阵憋屈。
看着精心准备的晚宴,我一股脑儿将菜全部倒进了垃圾桶。
2.
凌晨三点,顾己回来了。
他的身上带着深秋的凉意,冰得我一个激灵。
他将我搂进怀中,吵到你了
不,我没睡。
一阵沉默。
我佯装轻松,喻小姐怎么样了
顾己的脸有一瞬间的阴沉,虽然只有一瞬,我还是捕捉到了。
她没事,就是脚扭到了,受了惊吓。
这就是顾己,还真回答上了。
他甚至不问一下,我从哪知道的。
你不该解释一下吗最起码告诉我一声这不是起码的尊重吗
顾己拧着眉,似是觉得我今夜有些反常。
我打过电话了。
我尽量保持语气平静。
但你没说,你是去帮助你的前女友。
我的语调足够平静,但顾己还是怒了,直接去了隔壁书房。
我看着空荡荡的卧室,陷入沉思。
第二日一大早,我下楼就听见顾己在打电话。
你好些了吗
电话那头,传来娇滴滴的女声:好多了
,谢谢你昨天来帮我,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
出院的时候,我来接你。
我就静静站在楼梯上,顾己以为我又是来质问他的,转身就走。
我叹了一口气,叫住他:
喻小姐什么时候出院,我和你一起去接她。
这话似是取悦了他,他朝我微微一笑:今天下午。
顾己冷脸惯了,对我也是如此。
今日少之又少的笑容却格外刺眼。
昨晚我思索了很久,我是打算和他过一辈子的,有些事能退就退一步吧。
顾己虽然冷漠,但不滥情,最起码是个干净人。
我相信他和喻微霜没什么。
下午,我精心打扮,挽着顾己进入病房。
女人总是如此的,不想在情敌面前失了势,哪怕是曾经的。
喻微霜比我想象中普通很多,是那种放在人群中不会去注意的类型。
她看见我们,不,准确说是我,有些错愕,但下一秒恢复如常。
顾己,眼光不错,新女朋友长得真漂亮。
顾己停顿一秒,不是女友,是未婚妻。
这话大大地取悦了我,昨晚的阴霾一扫而光。
喻微霜神情有一瞬间的崩溃,而后找了个办出院手续的理由将顾己支开。
柯小姐的柯是柯氏集团的柯吗
这话阴阳怪气,听着很是不舒服。
我家确实是柯氏集团,圈子里数一数二的医药集团。
我点了点头。
怪不得,能和顾己订婚。
我听出些眉目,顾己家世优越,若非我这样的家庭,是没有资格和顾家结亲的。
喻微霜大概家世不好。
她自顾自说起:
我和顾己本来已经谈婚论嫁了。
但顾家嫌弃我的家庭只是小镇的小商户,嫌弃我是个小镇做题家。
要不是努力学习,甚至没有机会一睹大城市的繁荣。
我眯了眯眼,所以呢
她的语气似是讥诮,似是羡慕。
你真好运啊,一出生就什么都有了。
我不再同她搭话。
我确实比旁人拥有许多。
我也十分感激能托生在我妈的肚子里。
但我的所有也不是从天而降的。
我从小接受了近乎严苛的教育,一日不得松懈。
为了公司业务,我喝酒喝到吐。
为了最佳方案,熬夜到天明。
顾己忽然进来,你们聊什么呢
喻微霜笑意盈盈。
我们在相互认识呢,原来柯小姐家庭这样好,和你真是般配。
这话似乎刺痛了顾己,他冷脸看了我一眼。
不要妄自菲薄,你也很优秀,你可是哈佛大学的高材生。
顾己很少肯定别人。
哪怕我的事业不容小觑,他也从未夸我一句。
上车前,顾己将我拉到一边,语气阴冷。
不要在微霜面前炫耀你的家世,她对你没有威胁!
我怔愣片刻,立马反击:
顾己,你哪只耳朵听到我在炫耀家世
说完,立即拉住要上副驾的喻微霜。
坐后面。我不喜欢别人坐我的位置。
顾己轻笑一声
也拉住了我。
你也不用上车了。
说完,将喻微霜带进副驾,上车前,她对我挑衅一笑。
我冷冷地看着二人扬长而去。
他们离开后,我的眼眶瞬间发红。
我一直以为顾己性格冷淡,原来他也会为人出头啊。
还是这样明晃晃地打我脸。
3.
将眼泪一抹,打了辆车回公司。
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喜欢沉溺在工作里。
走进公司,助理李冬奇站起来迎接我。
柯总,您怎么来公司了。
出差回来,我将所有工作推迟,想着和顾己好好过几天二人世界。
如今看来,大可不必。
哪怕我们半年没见,他也不会想我。
南城那个项目,至关重要,我不放心。
我二十五岁那年创办了这家公司。
公司与顾氏、柯氏在业务上紧密联系。
南城这块地,关系到柯氏药品原材料供给,必须万无一失。
我快速消化上午的事情,全情投入到工作中。
深夜时分,我才独自回家。
才回家,家里黑漆漆的一片,顾己没有回来。
我自嘲一笑。
从谈恋爱开始,我就知道顾己这个人不但冷漠,还固执己见。
上午的事,他甚至没问,就认定是我的错。
刚走进客厅,还没来得及开灯,便被门口的几个箱子绊倒。
钻心的疼痛从脚底传来。
打开手机灯光一看,磕到鞋柜,已经出血了。
眼睛酸涩不堪,我给顾己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是忙音。
忽然李冬奇给我打电话。
柯总,有件事情必须和您汇报。
我咬着牙,听着他的汇报。
屋子里依然黑漆漆的一片,莫大的委屈涌上心头。
柯总,您在听吗
下一刻,我再也绷不住,语气哽咽:李助理,可以带我去医院吗
李冬奇到的时候,我已经哭过一轮了。
他急忙送我去医院。
医生说小拇指骨折,最好住几天院,我拒绝了。
柯总,您最好听从医嘱。
我摇摇头,南城那个项目我必须亲自盯着。
李冬奇无奈叹了口气。
李冬奇坚持送我回家,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我甚至隐约感觉到他有些生气。
换我我也生气,好不容易结束了工作,还要被我拉来处理私事。
我笑着说:李助理,这个月奖金翻倍。
李冬奇只是长叹一口气。
看见我进家门,李冬奇才离开,走之前,他欲言又止好几次,最后还是开了口:
柯总,下次有事直接打我电话,公事私事都行。
我内心温暖,笑着点头。
走进门,讨厌的箱子再次跃入眼帘。
我定睛一瞧,粉色箱子,上面贴着机场标签:喻微霜。
一股无名火从天而降,我一瘸一拐将几个箱子扔出了大门。
直到听到嘣的一声,才好受些。
4.
第二天早晨那几个箱子不见了。
我想是顾己拿走了吧,期间我一直等着他问罪。
一连好几天,顾己都没有给我打电话,也没有回来,我也没有问。
直到端午那天,顾母打来电话问我什么到家吃饭。
我这才想起来今天是端午佳节。
我说:抱歉,忙忘了。
顾母有些不满:三天前不就通知你们了,就这么忙
我翻遍了手机,没看到消息。
我忽然明白,顾母不知道我们闹矛盾了,顾母通知的是顾己。
而顾己没有通知我。
一股可笑的屈辱感袭遍全身。
他当真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我本想不去,但最后还是去了。
我这个人有时候很倔。
我就是要去面对顾己,我要看看他为了喻微霜,会和我怎么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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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踏入顾家,就看见顾己在和几个叔伯交流。
他年少有为,那些高位长者对他赞不绝口。
顾父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接班人。
顾叔叔,几位叔伯,端午安康。
顾父见我来,笑着招手让我过去坐。
我送上礼品,又和满屋的亲戚挨个打招呼。
做完这一切,顾己都没有看我一眼。
他的关注点仍然在交流的话题上。
顾父看出我们的不正常,让我坐在顾己身边。
然后我听见顾己说:
大伯,给您介绍个人,哈佛留学归来,学的城市设计专业,一定能为大伯的公司锦上添花。
顾家大伯哈哈一笑:
小己介绍的,必是极好的。她叫什么名字
喻微霜。
我的心咯噔一下,指甲掐进肉里,流出血来。
饭桌上,每个人都言笑晏晏。
只有我阴沉得可怕。
顾家规定,只有长辈下桌,晚辈才能离开。
是以顾父下桌后,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顾家姑姑顾笙欣看出我的异样,跟着出来。
顾笙欣对我一向不错,人也真诚,我总是愿意和她多聊两句。
我想起喻微霜说的那句我和顾己本来已经谈婚论嫁了。
我问起顾笙欣那段往事。
她叹了口气:是,小己和喻微霜当时感情很不错,两人准备结婚了。
你知道的,我们这样的家庭,喻微霜是进不来的,小己求了他爸很久,从中午跪到深夜,他爸还是没有同意。
他爸威胁他,要是喻微霜进门,那么他就会失去顾家的继承权。
我的心口窒息地疼,后来呢
顾己为了继承权放弃了喻微霜,给了她一笔钱,让她出国深造。
星蛮,小己举荐喻微霜这事我听见了,他这是心里有愧啊。
我不置可否。
有愧就要欺负我吗
就非要在我面前摆出护她的姿态
何况又不是我对不起喻微霜,是他顾己。
我转身正要离去,却看见顾己。
4.
我和他坐在海棠花架下。
顾己,你对喻微霜的底线在哪里
顾己沉默。
工作上,我爱惨了顾己的冷静自若。
可感情上,我恨极了他这副模样,像结了冰的胡,一丝涟漪都没有。
是不是她的所有事情你都要管
顾己点点头。
好,有了答案,我也不用再执着了。
我们分手吧。
顾己的神色终于有一丝变化。
你想清楚,我们之前是商业联姻,代表顾氏和柯氏利益的结合。
我冷哼:
那就结束恋爱关系,婚照结,但以后各不相干。
豪门最不缺的就是契约婚姻,不是吗
顾己不再平静,冷笑从鼻腔里溢出,如墨的眸子染上一层怒色。
你再说一遍
我可以再说一百遍!说罢,转身离去。
顾己忽然拉住我的手,将我按海棠花架上,双手将我整个身子圈住,径直吻了上来。
平常,我一定热烈地回应他。
如今只觉得屈辱。
我将他挣脱,重重给了他一巴掌。
顾己不怒反笑,当着顾家众人的面将我扛走。
直到被扔到车上,顾己毫不温柔,车内狭小,受伤的小拇指再次负伤。
生理疼痛将我的眼泪逼出。
顾己有瞬间的慌乱。
我边哭,边脱鞋检查受伤的小拇指,血浸湿了绷带。
顾己满脸心疼,怎么回事
喻微霜的箱子将我绊倒,摔的!
顾己神色不明,他剪开绷带,拿出车上的备用药箱,替我重新上了药。
最后,他长叹一口气,似是妥协般拉住我的手:
我已经帮她找好了房子,也找好了工作,也没太多要帮的了。
我以后会和她保持距离。
对不起。
我依旧没有说话,可内心舒坦了很多。
女人啊,有时候真的可笑,那些真实的伤害抵不过一句句轻飘飘的、迟到的道歉。
那天以后,我们似乎又回到了正常。
婚礼定在仲秋。
顾家和柯家长辈在一起谈论着婚礼的细节。
我和顾己忙着各自的事业,谁都没有为婚礼花太多心思,这些自有长辈操心。
5.
最近,南城那个项目叫我很是费神。
那是块很好的土地,我打算拍下种植药草,再出售给自家集团。
这样一来,可以保障原料供应,也可以节约运输成本。
可顾家大伯顾显也认准了这块地。
我们虽是亲戚,但商场如战场,大家都要竭尽全力维护自己的利益。
可顾显之前明明对这块地不感兴趣。
柯总,我查出来了。
李冬奇气喘吁吁走进来,
是喻微霜,她自从进了顾显公司,很得赏识,也不知她和顾显说了什么,顾显一定要那块地。
原来是喻微霜,我有些头疼。
到底是顾己添的堵,那他来解决。
顾己公司离我很近,我刚到就看见顾显和喻微霜出来。
我甜腻腻地喊了声大伯。
两家近期不愉快,我偏要恶心他。
顾显看了我一眼就离开了。
我摇曳生姿地走进去,顾己还在簌簌签文件。
他似乎早知道我的来意,直接说:大伯来找我了,让我不要插手那块地。
他抬了抬眼镜,要是我不插手,你有几分胜算
我摆摆手:零分。
他轻笑一声:那我就只有对不起大伯了。
你打算如何做
他缺现金,我不借。
他还有笔款在我这儿,我延期。
等过了土地招标时间,他只有放弃。
我笑得花枝招展。
他轻飘飘一句解了我的急。
这样的顾己毫无疑问,魅力四射。
晚上,我们一起去吃饭,没有回家,在城市最高的房间里,疯狂了一夜。
第二日一大早,晨曦透进纱窗,顾己在落地窗前接电话。
不知对方说了些什么,他语气骤变,穿上衣服匆匆离去。
我问他去哪儿,他也没有回答。
我心里闪过一丝不安。
回到公司,我快速整理投标资料,整合现金流。
供给柯氏集团的药草商已经明确等合约一到,就会停止合作。
与其仰人鼻息,不如主动出击。
开标在三日后,只是这三日顾己又消失了。
三日后,那块地开标结果出来,我成功中标。
我开始紧锣密鼓地布局生产事宜。
6.
李冬奇打来电话:柯总,那块地又出事了。现场有人闹事!
我急匆匆赶到时,现场围了乌泱泱一群人。
为首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他身旁还站着一个女人,倔强地看着每一个工作人员。
李冬奇简明扼要告诉我情况。
柯总,土地征收纠纷,这块地上有一个陆家祠堂,当初同意搬迁,已经签了土地协议,现在又反悔。
为首的男子叫陆照,是陆家的话事人。
他身旁的是陆琦,他的女儿。
陆家声称家族祠堂神圣不可侵犯,召集了所有陆家壮丁,这事可能不能善了。
我揉了揉眉心。
先联系公安,街道,避免人群聚集。我去和陆照谈判。
我冲上前,和陆照还没有交流几句。
陆琦就开始号啕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陆照见状将我一把推倒。
手扎进砂砾里,疼得我倒抽一口凉气。
琪琪有心脏病,你要是把她气出个好歹,我跟你没完!
竟然还有心脏病,我压下怒火,吩咐李东奇去打120。
我刚站起来,又被人一把推倒。
竟然是顾己。
他大声怒吼:柯星蛮,你在干吗
我一头雾水,大声反问:顾己,你又在干吗
为了一个毫不相关的人推倒自己的未婚妻
顾己看向陆琦,轻柔为她拂去眼角泪水。
陆琦哭哭啼啼:顾己先生,我心脏疼。
这两人竟然还认识
顾己彻底慌了神,抱起陆琦往车的方向而去。
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我留下。
我拦住陈深,陈助理,陆琦和顾己什么关系
陈深低下头,陆琦是顾总的,初恋。
我冷哼一声,顾己真是好样的。
一个喻微霜不够,又来一个陆琦。
刚谈恋爱那会儿,好友说劝我慎重,顾己这样的肯定有过好几段恋情。
我当时大度一笑:
他都三十出头了,是个纯情小狗才奇怪吧
如今看来,我才是那个笑话。
7.
现场疏散后,我去了一趟医院,毕竟是在我的地头出事。
顾己守在抢救室门口,眼里是我从未见过的慌乱。
甚至是害怕。
我一出现,就再度引爆他的怒火。
他捏着我受伤的手腕,大声质问:
柯星蛮,真是胆大妄为,地上纠纷都没解决,就敢动工
我努力挣开他的桎梏,拿出纸巾擦干净手腕的血。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是陆家的女婿吗,要这样维护陆家祠堂
顾己怒极反笑。
陈深又告诉你了他真是一条不忠的狗。
我皱眉,你不要怪陈深,是我逼问他的。
顾己站起身,一步步朝我走来。
李冬奇见状,立即将我护在身后。
你倒是养了一条忠心的狗。
我大怒,一把推开顾己:
嘴巴放干净点!
顾己太壮,这一下没有将他推动,自己反倒向后退了几步。
接住我的是李冬奇。
忽然,好几个医生急匆匆进入急诊室。
医生说陆琦情况不太乐观。
顾己眼角发红,看着我,一字一顿道:
柯星蛮,那块地,你拿不到了。
我气得浑身发抖。
凭什么,我付了钱,是他们毁约!
就凭你让陆琦进了医院!
我感觉呼吸是从未有过的紧促,脑海一片空白。
我感觉我从未认识过顾己。
下一秒,晕倒在地。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李冬奇守了我一天,他看向我的神色很是不安。
怎么了,那块地已经……
李冬奇打断我,柯总,您怀孕了。
8.
我消化了很长时间。
然后快速制定策略。
一方面,我让李冬奇去调查陆琦和顾己的过往。
只有知道他们之间的故事,才能有突破的机会。
另一方面,去调查陆家毁约的原因。
同时,联系了强大的律师团队,准备同陆照打官司。
至于顾己,如果他插手,我一定会败。
但有了这个孩子,我愿放手一搏。
顾己,未婚妻和孩子能抵得上你心头的白月光吗
李冬奇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心疼。
柯总,您何不联系柯氏集团,有董事长介入,您会轻松很多。
我摇摇头,父母四十才有了我,年岁已高,身体又不好。
顾己的行为和背叛无异,我不想让他们操心。
要是这一次失败了,我就和顾己一刀两断,回去接任集团。
傍晚时分,有关顾己陆琦过往的资料摆在了我的床头。
顾己二十岁那年认识了陆琦。
彼时两人是校友。
那时候的顾己不像如今这般冷冽。
他热爱音乐,并邂逅了同样热爱音乐的陆琦。
两人火速坠入爱河。
他们还组建了一支乐队。
一次春游,路过一条湍急河流。
陆琦为了救顾己,被河水卷走,从此下落不明。
顾己找了她很久,直到陆家传来死讯。
顾己为此消沉了很久,直到遇见喻微霜。
这些年顾总一直很愧疚,直到前几天,陆琦忽然出现。顾总几乎发了疯。
心头宛若一座空城,我陷入沉寂。
我曾真切爱过顾己,哪怕是现在,我依旧对他有感情。
年少情动,最是真切,他们二人那样深刻的过往到底是触痛了我。
原来比起陆琦,喻微霜都是那样没有重量。
一个是为救他早逝的白月光,一个是他得而未惜的朱砂痣。
哪一个,都不是我可以比得上的。
9.
李助理,我累了,你先出去吧。
我任由自己陷进被窝,用被子将眼泪擦了一遍又一遍。
我原以为自己会失眠,可哭累了还是沉沉地睡了一觉。
第二日起来,我又恢复了那副坚强的面貌。
李冬奇告诉我,陆家嘴闭得很紧。
哪怕是我愿意多出三倍土地协议的钱,他们也不肯松口。
我忽然意识到,陆家可能不是求财,陆琦出现的时间节点过于奇妙。
他们难道是想斗垮我,让陆琦上位
我约见了陆照。
咖啡厅里,陆照趾高气扬地看着我。
柯总,我们都是不入流的小户人家,您就高抬贵手,放过那块地吧,给陆家祖宗一个栖息的地方。
我没有同他废话。
你的目的是什么
陆照吊儿郎当地翘着二郎腿。
想当一回孝子贤孙呢。就这么简单。
无论你要什么,只要我有,我都给你。包括顾己。
这个条件足够诱惑,陆照却嗤笑一声。
不需要你给,顾己会自动爬到我女儿身边,但这块地你一定得不到!
陆照铁了心要和我作对。
我忽然意识到以他的能力是做不到和我抗衡的,他的背后有人撑腰。
不会是顾己,否则他一开始也不会帮我阻止顾显了。
我打通李冬奇电话:李助理,查陆家最近接触的人。
10.
回公司之前,我去河边散心。
彼时夏至,栀子花纯白如雪,香气甜郁。
我有些反胃,正打算离开,却遇到了陆琦。
她似乎正在躲人,看见我,拉住我的手不放。
柯总,你救救我吧,有人跟踪我。
我并不打算管闲事,更何况还是陆琦的闲事。
我正打算走,那群人已经追了上来。
陆琦直接躲在我的身后。
为首的是个黄毛,身后跟着一群机车少年。
手里还拿着刀具。
我也有些害怕。
陆琦,你是怎么招惹他们的
陆琦没有回答,只是一味地哭。
我拿出身上所有的现金和珠宝。
黄毛将钱一扔:我们不要钱,只有你身后那个女人,识相的赶紧交出来。
我赶紧将陆琦推出去,但她死活拽着我。
我无奈,只能让她给顾己打电话。
黄毛显然没有耐心了,他找人架住我,去拉陆琦。
陆琦死活不肯,拳打脚踢。
黄毛也发了火,一刀划在她的脸上。
见了血,陆琦仿佛疯了一般。
她不知何时把黄毛手中的刀抢了过来,发疯似得到处乱砍。
她的精神似乎不太正常。
我心下紧张,往旁边不断移动。
陆琦却一直跟着我,把我当成了假想敌。
下一秒,一刀划在我的手臂上。
一道怒喝声忽然响起,顾己到了。
黄毛见状,把陆琦直接推进了河里。
顾己仿佛疯了一般跳进河里。
陆琦被捞起来的时候浑身是血,人也晕了过去。
顾己抱着她大步往前走。
完全没有看到旁边还有一个我。
我的衣裙早已经被血湿透,空气中都是血腥味儿。
大概被划到了动脉,头顶一片眩晕,气也喘不上来。
摇摇欲坠地往前走了几步,我想起肚子里的孩子。
顾己,帮帮我。
顾己终于看见浑身是血的我,他的眼里有一瞬间的错愕和慌乱。
但陆琦害怕的呓语不断响起。
他拧着眉:
你等一会儿,我给陈深打电话。陆琦溺过水,有心脏病,她等不得……
心脏钝痛到我无法呼吸,我依然不死心。
顾己,我伤到了动脉,我怀孕了,我可能会死.......
顾己的脚步终于停下,他回过头,眼神变得冰冷。
柯星蛮,你真是无理取闹,竟然拿怀孕骗我!
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
那一刻,心死成灰,最后一丝的念想也没有了。
11.
我是被顾父的怒吼声震醒的。
在顾家的专属医院里。
顾己跪在中间,被顾父打得皮开肉绽。
顾母发现我醒过来,急忙喊住暴走的顾父。
顾己几乎是一瞬间,爬到我的床头。
他眼底青灰,声音憔悴。
对不起,星蛮,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真的怀孕了。
那一刻,我冷静得不像话。
我看着顾己愧疚懊悔,轻飘飘开口:顾己,它不在了对不对
顾己眼尾泛红,泪水盈满眼眶。
顾父皱眉惋叹,顾母也红了眼眶。
星蛮,你们还年轻。
我冷笑一声:
陆琦呢她还好吗
顾己更加愧悔。
顾父开口道:那个陆琦我已经查清楚了,她根本就是有备而来。
一切都是因为顾显,他为了得到星蛮那块地,和陆家合作,让陆琦出现在顾己面前,要你们产生嫌隙。
他借助顾己的手得到地,而陆琦则在他的帮助下嫁给顾己。
在河边围堵你们的那群人就是顾显找来控制陆琦的。
说完,龙头拐杖又重重地砸在顾己身上。
亏你还是顾氏集团的继承人,混迹商场多年,竟然着了顾显的道。
顾显这是要绝了你和星蛮的缘分,让你失去臂膀。
顾己跪在地上,静默着。
这哪里是看不出来,他稍加思索便能反应过来,只是关心则乱罢了。
我看完这一场审判,心累得慌。
顾叔叔,清理门户是你们自己的事情。
仲秋那场婚礼就算了吧。
顾己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你要和我分开
人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难道还能在一起吗我柯星蛮有那么贱吗
顾己身躯一顿,开始不停地道歉。
顾父顾母看得心疼,出去了。
顾己抓着我的手,眼泪大颗大颗地流。
星蛮,不要,我是爱你的,之前我没有意识到,伤害了你,都是我的错……
我觉得很讽刺。
他爱我,我怎么没有感觉到
他爱的是我,自己却没有意识到
男人这用来安慰良心的拙劣的谎言。
我用力扒开他每一根手指。
别哭了,看得我恶心。
顾己,你还是冷冰冰的吧,没有温度,不会认错,自以为是。
那样才是你。
12.
他们顾家如此对不起我,无从辩解。
爸妈知道这件事,一气之下断绝了和顾家的所有往来。
我和顾己的婚约也很快取消了。
顾家替我解决了陆家的事。
说起来,陆琦也是个可怜人。
陆照根本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只是族亲。
她落水被救后,记忆紊乱,时而癫狂。
直到她被顾显发现。
她被安排再次遇见顾己,她不记得顾己是曾经深爱的爱人,只知道按照陆照的吩咐行事。
陆照见事情败露,拿着顾显给的钱逃之夭夭了。
陆琦再次掉进河水后,精神彻底不正常了。
她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关于顾显的消息,是顾己打电话告诉我的。
顾父动了大手笔,狠下心将顾显封杀。
一时间,顾显成了落水狗,他的公司没过多久就破产了。
他似乎是邀功,又似乎是认错。
星蛮,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的心一沉:
顾己你再和我说这些,我就拉黑你。
你知道的,我们还能联系仅仅只是因为公司业务。
我的公司和顾氏业务联系紧密,但我会一点点将其剥离。
就如同顾己这个人一样,从我的全世界一点点剥离。
陆家的事情解决后,我全心投入到药草种植。
这件事很快有了起色,药材基地里生机盎然。
直到有一日,药材基地的工作人员打来电话,说有人伪装成工作人员,对药苗进行投毒。
多方查找监控,揪出的人说是顾显指使的。
我双手握成铁拳,指节捏得泛白。
这一天,我给顾家打了招呼,我要送顾显进监狱。
顾显出事就跑了,我动用家族力量,锁定他的踪迹,又派人将他逼到一个仓库。
仓库里。
顾显宛如丧家之犬,对着我破口大骂:
柯星蛮,小贱蹄子,我好歹是你的长辈,你竟敢抓我。
我冷哼一声,派人将他架住。
我重重给了他一巴掌。
我和顾己都没关系了,你算哪门子的长辈你就在监狱里安享晚年吧。
我准备将顾显带走。
顾己忽然出现。
我冷哼一声,顾显到底是顾家人,这样的大家族,自己可以清理门户,但不容许别人插手。
顾己,你这是来保人了
顾己摇摇头,顾显阴险狡诈,我怕他伤害你。
我没有说话。
顾己的话刺激了顾显,他开始激烈挣扎,挣扎间他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匕首。
我离他最近,成了他的人质。
眼见刀锋离我越来越近,顾己猛然冲上前,徒手接住了匕首。
血流如注。
顾显杀红了眼,猛地将匕首,狠狠插入顾显腹部。
我看着他慢慢倒下身去。
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我不解地看着顾己:
你不必如此。
顾己却像是释怀般,慢慢闭上眼。
13.
顾己在重症监护室待了三天,医生下了三次病危通知书。
顾父顾母几乎崩溃。
三天后,顾己终于醒了过来。
据说他醒来的第一件事是找我。
他是为了救我,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在医院陪护。
可我没有,我在处理药材基地的后续事宜。
顾父找过我一次。
星蛮,从前是顾己对不起你,但他这次也用生命保护了你,你能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
我摇摇头。
顾叔叔,不了,顾己救我,只是还了他的孽。我原谅他了,但我和他绝无可能。
顾父叹了口气。
那你能不能去医院看看他
这个我倒没有拒绝。
顾己瘦了一大圈,整个人毫无血色。
看见我来,挣扎着起身。
我将他按在床上。
顾己,不必,身体要紧。
他眼里泛着光,似是委屈,似是卑微,伸出手来拉我。
星蛮,你终于肯来看我了。
我若无其事地避开他的手。
他眼里瞬间晦暗。
顾己,谢谢你救我,好好养病。
说完,我大步离开病房。
此后,我将公司的业务渐渐转移到柯氏集团。
三年后,我回集团就任。
药材基地那边,我交给了李冬奇。
我离这座城市也越来越远。
离顾己越来越远。
我的往后余生,都会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