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星芒初现
暮色如血,泼洒在苍梧镇青石板铺就的街巷间。云潋蹲在檐角阴影里,潮湿的霉味混着草药苦香钻进鼻腔。她将最后一把蛇骨草塞进竹篓,指腹被叶片锯齿划出道细痕,暗红血珠沁出来,在昏黄天光里泛着诡异的青。
这是第七日。
竹篓底层的黄麻布包裹突然颤动,云潋手一抖,篓中草药洒落满地。她死死按住那个藏着残卷的包裹,耳边骤然炸开尖利的嗡鸣。眼前青石板缝隙里钻出暗红藤蔓,细密绒毛像毒蛇吐信般缠上脚踝。
阿潋!
阿嬷的呼喊刺破幻象。云潋猛地抬头,望见自家药铺的朱漆门板正在暮色中摇晃。门楣上悬着的青铜风铃无风自动,十二枚铃舌同时指向西南方——那是鬼哭林的方向。
快回来!要闭市了!阿嬷佝偻着背倚在门边,手中油灯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扭曲着爬上对面酒肆的砖墙。云潋应了一声,弯腰去捡散落的草药,指尖触到石板上未干的牛血,忽然顿住。
血珠在石缝间蜿蜒成符。
那是个倒悬的月牙,边缘缀着九枚星芒。云潋瞳孔骤缩,这图案昨夜刚在残卷上见过。风铃突然疯狂震颤,檐角乌鸦扑棱棱惊起,黑羽纷落如雨。她抓起竹篓冲进药铺,木门在身后轰然闭合的刹那,街尾传来铁甲碰撞的铿锵声。
是玄冥卫。阿嬷吹灭油灯,枯槁的手掐住云潋腕脉,你动了地窖里的东西
云潋感觉老人指尖冰凉如铁,腕间青紫咒印若隐若现。这是巫族血脉觉醒的征兆,阿嬷说过,当咒印蔓延至心口,便要准备后事了。她刚要开口,药柜最上层装殓蛊虫的陶罐突然炸裂,碧绿汁液顺着木纹往下淌,在青砖地上汇成与石板上相同的血符。
拿着这个。阿嬷扯断颈间红绳,将半枚玉玦塞进她掌心。玉玦入手滚烫,云潋看见上面刻着与残卷相同的星月纹,去鬼哭林找守碑人,就说......
破门声打断话语。三道黑影如蝙蝠倒悬梁上,玄铁面具泛着幽蓝冷光。为首之人腰间令牌刻着玄字,暗红穗子浸着血腥气。
巫族余孽。声音像是砂纸磨过铁器,交出《赤霄图录》。
阿嬷突然暴起,佝偻身躯如离弦之箭撞向黑衣人。云潋看见老人袖中飞出十二道黄符,在空中燃成幽绿火蛇。药香瞬间被焦糊味取代,她踉跄着退到后窗,怀中残卷突然发烫,眼前浮现出连绵的古城幻影。
血色月光笼罩的城楼上,九根青铜柱缠绕锁链,尽头没入云层。有人在她耳边低语:血玉髓在碑林......声音戛然而止,云潋被拽回现实时,正对上一双猩红眼睛。
玄冥卫的刀锋距咽喉三寸,却被突然闯入的剑光挑开。来人青衫染血,剑柄镶嵌的九曜石在幽暗中泛起微光。云潋注意到他左腕缠着褪色的红绳,末端系着与她手中玉玦同源的半枚残玉。
走!青衫客反手掷出三枚银梭,爆开的星光中,云潋被他拽着跃出后窗。夜风灌进喉咙,她听见身后传来瓦片碎裂声,玄冥卫的怒吼混着犬吠响彻长街。
鬼哭林的轮廓在月色中浮现,嶙峋古木枝桠交错如鬼爪。云潋感觉腕间咒印灼痛难当,残卷在怀中剧烈震颤。青衫客突然停下,剑尖挑起她怀中露出一角的残卷。
你可知这是催命符他声音冷冽如剑锋出鞘,三百年来,凡碰过此卷者皆死于非命。
云潋按住躁动的残卷,林中突然传来凄厉鸦啼。十二盏幽绿灯笼自树梢亮起,照出碑林间密密麻麻的咒文。青衫客剑身嗡鸣,九曜石依次亮起:来了。
黑影如潮水漫过碑林,云潋看清那是无数藤蔓纠缠成的怪物,每根藤条末端都挂着具风干的尸体。残卷自行展开,血墨绘制的古城图卷悬浮半空,九根青铜柱的位置正对应碑林中央的巨石阵。
站到岗位!青衫客挥剑斩断袭来的藤蔓,腥臭汁液溅在石碑上,竟腐蚀出缕缕青烟。云潋扑向刻着月纹的石碑,掌心玉玦突然嵌入凹槽。地动山摇间,九碑移位组成星图,残卷迸发血光将她笼罩。
剧痛从腕间蔓延全身,云潋看见自己皮肤下浮现出金色咒文。青衫客的剑光劈开血幕时,她终于听见那个声音完整的句子:血玉髓在碑林之眼,唯有巫血可破......
第二章:天墟之约
残卷悬浮于碑林中央,血色纹路在月光下蜿蜒如活物。云潋的指尖刚触及卷轴边缘,九块石碑突然迸发青光,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缝隙。凌阙剑锋横扫,斩断缠向她脚踝的血藤,却见那些断口处涌出暗金色液体,落地即凝成蠕动的咒文。
坎三,离七!凌阙扯下腰间酒囊泼向剑锋,烈酒遇九曜石火星轰然爆燃。火焰顺着碑文纹路流淌,将两人圈在幽蓝火环中。云潋看见自己的血滴在残卷上,竟被纸张吞噬,绘卷中赤霄城的轮廓渐次亮起。
碑林深处传来锁链拖曳声,八具青铜棺破土而出,棺盖上的饕餮纹张开巨口。凌阙脸色骤变,剑尖挑起云潋腕间垂落的红绳:以血为引,开巽门!
云潋咬破指尖按向震位石碑,血珠渗入石缝的刹那,东南方三块石碑应声移位。青铜棺中爬出的尸傀突然僵住,空洞的眼眶对准血玉玦所在方位。凌阙的剑鞘重重磕在坤位,地面裂开丈宽沟壑,露出底下泛着磷光的暗河。
闭气!他揽住云潋腰身跃入河中。刺骨寒意裹挟着腐烂水草味扑面而来,云潋挣扎间呛了口水,腥甜中带着铁锈味。黑暗中有冰凉手指拂过她后颈,残卷在怀中剧烈震颤,绘卷中的赤霄城竟在河底投下虚影。
凌阙剑锋划破掌心,血丝在水中凝成符咒。尸傀的利爪距他们不过三尺,却被骤然亮起的九曜星图阻隔。云潋看见他腕间红绳浸血后浮现铭文——天墟永镇。
暗河尽头传来雷鸣,凌阙拽着她冲出水面的瞬间,云潋的巫血咒印突然灼如烙铁。岸边枯树上倒挂着七盏人皮灯笼,火光将沼泽照得青惨惨的。腐泥中伸出无数白骨手,攥住她的脚踝往下拖。
别动!凌阙并指抹过剑脊,九曜石逐颗亮起。星光投射在沼面,映出密密麻麻的咒枷纹路。他剑锋点地画圈,泥浆中浮出半块残碑,碑文正是《赤霄图录》缺失的序章。
云潋的指尖刚触到碑文,幻象再度侵袭。这次她看见月夜下的赤霄城祭坛,九位巫主割腕血祭,青铜柱上的锁链直通天际。有人在她识海中低语:血契非咒,乃诺......
剧痛撕裂幻境,凌阙的剑柄重重击在她后心。云潋咳出血沫,发现那些白骨手已爬至腰间。残卷自动展开,缺失的序章碑文竟与绘卷边缘纹路严丝合缝。沼泽突然沸腾,腐尸簇拥着一具镶玉棺椁浮出水面。
棺中女子身着巫祭华服,心口插着半截断剑——与凌阙佩剑制式完全相同。云潋腕间咒印突然暴长,金色纹路爬上脖颈。凌阙见状瞳孔骤缩,剑锋毫不犹豫刺向她心口。
金铁交鸣声炸响,剑尖在距皮肤半寸处被残卷震开。云潋的乌发无风自动,瞳孔化作鎏金色,抬手间沼雾凝成箭雨射向尸群。凌阙的九曜剑发出悲鸣,剑身浮现裂痕,他反手将断剑插入玉棺裂隙。
地动山摇间,玉棺迸发青光。棺中巫尸睁开空洞的眼眶,云潋腕血飞溅在其额间朱砂痣上。尸身突然开口,发出的却是清越男声:三百年了,天墟阁的走狗还在玩这把戏
凌阙扯下染血的面巾,露出下颌狰狞的旧疤:墨先生,别来无恙。
巫尸发出咯咯笑声,镶玉指甲指向云潋:这小巫女的血,够破三层禁制了。话音刚落,玉棺化作齑粉,露出底下青铜密匣。匣面九孔对应星图,中央凹槽正是血玉玦的形状。
云潋后退半步,残卷突然缠住她手腕。凌阙的断剑抵在她喉间,声音比剑锋更冷:开匣,活者死。
沼泽深处传来玄冥卫的号角声,惊起夜枭如黑云蔽月。云潋将玉玦按入凹槽的瞬间,青光冲天而起,匣中飞出十二枚骨简悬浮半空。凌阙挥剑欲夺,骨简却尽数没入云潋眉心。
剧痛如烈火焚髓,云潋看见赤霄城在血海中倾塌,九根青铜柱迸裂,漫天星斗坠落如雨。有女子在火中悲歌:诺成契断,天道为鉴......歌声未绝,凌阙的掌心突然贴上她后心,寒流强行压制暴走的巫力。
你吞了赤霄城舆图。他语气森然,现在你我命魂相连,若想活过今夜......
西南方突然亮起血色焰箭,玄冥卫的铁蹄声震得沼水翻涌。凌阙劈手斩断袭来的箭矢,箭簇上淬着的离魂砂擦过他颈侧,瞬间腐蚀出白骨。云潋本能地并指按在他伤口,巫血与毒砂相遇竟腾起紫烟。
往北三里。凌阙突然扣住她手腕疾奔,蚀骨沼泽的瘴眼有暗道。
腐木在脚下碎裂,云潋听见背后传来重物坠沼的闷响。凌阙的体温低得不似活人,伤口流出的血却是烫的,滴在沼面燃起幽蓝鬼火。残卷在怀中发烫,她看见前方雾瘴中浮现城墙虚影,与幻境中的赤霄城渐渐重合。
闭眼!凌阙挥剑斩向虚空,剑气撕开雾瘴露出青铜门。门环是衔着锁链的睚眦,齿间卡着半枚玉珏——与云潋那枚正好契合。
玄冥卫的破甲箭穿透凌阙肩胛时,云潋的玉珏也嵌入机关。青铜门轰然开启的瞬间,她看见门内立着九具无字碑,碑文正是骨简记载的《血月盟书》。凌阙的血溅在首碑上,竟显出天墟负约四个朱砂小篆。
箭雨被阻隔在门外,凌阙倚着石碑咳血,断剑指向云潋心口:你可知三百年前,天墟阁为何屠尽巫族
云潋按住眉心躁动的舆图,看见碑文随鲜血流动:因为你们发现了血契真相
因为巫族自愿献祭。凌阙扯开衣襟,心口浮现与碑文相同的咒印,赤魇从未强迫任何人,是你们先祖为求永生......
门外突然传来金戈破空声,三枚玄铁锥穿透青铜门。凌阙挥剑格挡,断刃却崩出缺口。云潋的巫血咒印突然蔓延至眼角,她抬手虚握,碑林间骤然刮起腥风,无数血藤破土缠住玄冥卫。
你撑不过半刻。凌阙封住心脉要穴,将断剑刺入地面,舆图在你魂海,若想解开血契......
话音未落,九碑突然移位成阵。云潋看见自己的影子投射在中央碑面,竟化作戴冕旒的巫祭形象。凌阙的佩剑剧烈震颤,剑柄九曜石接连爆裂,他猛地喷出口黑血:不好,是溯影阵!
第三章:故城遗影
溯影阵的青光吞没视野时,云潋听见锁链断裂的铮鸣。九块无字碑表面浮凸起血色脉络,碑文中渗出粘稠的暗金色液体,沿着地缝汇成倒悬的星图。凌阙的断剑插在阵眼,剑身爬满冰裂纹,映出他眼底翻涌的赤芒。
别碰碑文!他拽住云潋后襟,玄冥卫的破甲箭擦着耳际钉入石壁。箭尾系着的银铃无风自响,声波震得碑面朱砂簌簌剥落。云潋的巫血突然沸腾,眼前浮现出三百年前的场景——
青铜门轰然洞开,天墟阁修士踏着血河涌入赤霄城。为首的青衫客面容酷似凌阙,剑锋所指处,巫族祭坛的青铜柱接连崩塌。有女子抱着襁褓跃下城楼,婴孩腕间的红绳系着半枚玉玦。
幻象被箭雨撕裂。云潋旋身避开穿喉的利箭,指尖巫血甩在最近的碑面。碑文遇血化雾,凝成手持骨笛的虚影。虚影吹奏的调子与银铃共振,玄冥卫突然抱头惨叫,七窍钻出碧绿蛊虫。
是巫傀谣!凌阙的断剑劈开扑来的蛊虫,虫尸爆开的毒雾中,九碑开始缓缓旋转,跟着星枢位移动,错一步就是万蛊噬心!
云潋踏着碑影腾挪,残卷从怀中飞出,在空中展开赤霄城全貌。舆图投射的光斑与碑阵星图重合的刹那,地宫穹顶突然塌陷,月光如银瀑倾泻而下。她看见坍塌的废墟中央矗立着半截青铜柱,柱身缠着碗口粗的陨铁链,尽头没入地底深渊。
凌阙的剑鞘重重击在她膝窝:别看锁链!
警告来得太迟。云潋的视线触及铁链的瞬间,耳畔炸开千万人的恸哭。锁链表面浮现密密麻麻的咒印,每个符纹都在渗血。残卷上的赤霄城开始崩塌,舆图线条游蛇般缠住她手腕,拽着人坠向青铜柱下的裂隙。
抓住!凌阙甩出腰间革带。云潋在半空拧身,巫血在掌心凝成短刃斩断缠腕的舆图。革带缠住她腰际的刹那,青铜柱突然迸发紫电,击碎三块悬空的石碑。
玄冥卫的鹰哨刺破夜空。云潋借着凌阙拉扯的力道跃回阵中,发现他左臂爬满青黑咒印——是方才接触革带沾染的巫毒。残卷飘落在地,缺失的西南角正好对应青铜柱的位置。
血玉髓在柱底。凌阙的剑锋划破掌心,以血为墨在残卷补全阵图,用你的巫血唤醒镇魂碑,或许能......
话音未落,地宫穹顶彻底崩塌。月光照亮废墟全貌时,云潋倒抽冷气——整座赤霄城倒悬在深渊之上,九根青铜柱贯穿天地,柱身缠满刻着符咒的锁链。残垣断壁间散落着晶化的尸骸,保持着逃亡时的姿态。
凌阙的佩剑突然脱手飞向半空,剑柄九曜石映出北斗倒转的异象。云潋腕间咒印灼痛加剧,残卷自动飞向倒悬的祭坛。她追着卷轴跃过断梁时,瞥见祭坛壁画上描绘的场景:巫族长老割开手腕,将血滴入地脉,九根青铜柱破土而出。
原来血契是镇魔阵......云潋指尖抚过壁画,朱砂突然流动起来。画面中的青铜柱迸裂,黑雾吞噬献祭的巫祝。有声音在识海震荡:非我负约,是天墟毁诺!
凌阙的断剑架在她颈间:你看到了什么
你们天墟阁才是毁约者。云潋握住剑锋,任鲜血染红衣襟,三百年前那场屠杀,是为了掩盖你们无法掌控镇魔阵的事实。
剑锋震颤着发出悲鸣。凌阙眼底赤芒暴涨,身后突然传来破空声。夜枭的黑羽箭穿透他右肩,将人钉在祭坛中央的日晷上。晷针偏移的刹那,倒悬的赤霄城开始倾斜。
精彩。夜枭摘下玄铁面具,露出烧伤狰狞的面容,没想到天墟阁首徒也会被巫傀蛊惑。
云潋的瞳孔骤然收缩——夜枭颈间挂着与凌阙相同的半枚玉玦。残卷突然迸发血光,舆图线条缠住夜枭四肢,将他拽向青铜柱下的深渊。凌阙趁机震断黑羽箭,染血的掌心按在日晷盘面。
辰三刻,巽位生门!他咳着血沫嘶吼。云潋踏着倾塌的梁柱跃向东南角,巫血在残碑画出血月符。碑面应声开裂,露出藏在其中的青铜匣,匣内血玉髓泛着妖异的红光。
夜枭的狂笑从深渊传来:果然只有巫族血脉能找到......笑声戛然而止,血玉髓突然飞向云潋眉心。凌阙的断剑与玉髓相撞,迸发的冲击波掀翻整座祭坛。
云潋在坠落中抓住锁链,看见血玉髓嵌进青铜柱裂缝。柱身符咒逐一亮起,缠在上面的陨铁链接连绷断。地底传来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仿佛有什么庞然巨物正在苏醒。
赤魇要醒了!凌阙抓住云潋手腕甩向生门,用你的血封住......
锁链崩断的巨响吞没余音。云潋撞在碑面上,看见凌阙被铁链卷向深渊。残卷裹着血玉髓飞入她怀中,舆图上的赤霄城开始燃烧。夜枭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生门旁,烧伤的手掌扼住她咽喉。
把舆图给我,小巫女。他指尖探出骨刺,否则我就把下面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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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厉的剑鸣破空而至。凌阙的断剑从深渊射出,穿透夜枭左眼。云潋趁机挣脱桎梏,巫血在碑面画出完整的封魔阵。血玉髓应声炸裂,碎片没入九根青铜柱,即将断裂的锁链重新接续。
地底传来不甘的咆哮,震得云潋耳鼻渗血。凌阙借着锁链的摆动跃回生门,断剑抵住夜枭心口:玄冥卫从何处得知赤霄城方位
夜枭独眼闪过讥讽,突然咬碎后槽牙。凌阙挥剑削去他下颌仍迟了一步——毒囊破裂的刹那,夜枭的尸身迅速晶化,与废墟中的古尸别无二致。
残卷突然灼烧起来,云潋看见舆图上的赤霄城正缓缓翻转。凌阙的剑尖挑起夜枭的玉玦,与自己的半枚拼合,缺口处浮现夙字暗纹。
该走了。他拽着云潋跃向生门漩涡,赤魇虽被重封,但血玉髓已碎,这封印撑不过三个月......
漩涡闭合前,云潋最后回望倒悬的赤霄城。晶化的尸群中,有具女尸突然抬起手臂,腕间红绳系着的玉玦泛着微光——与她怀中那枚,正好凑成完整的血月。
第四章:赤瞳初现
血玉髓碎屑在云潋掌心游走如活物,映得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泛着妖异的金。凌阙的断剑插在焦土中,剑身裂纹里渗出粘稠黑雾,凝成蛛网般的影子爬上他脖颈。三丈外的古槐突然爆开树皮,露出内里晶化的年轮,每圈纹路都嵌着半寸长的骨钉。
这是......巫族的镇魂钉云潋指尖刚触及树干,整片槐树林无风自颤。残叶纷落如雨,叶脉间浮现金色咒文,在空中拼出残缺的星图。凌阙突然暴起,染血的掌心捂住她口鼻:闭息!
腥甜味在鼻腔炸开,云潋看见落叶触地的瞬间,方圆十丈的草木尽数枯朽。地皮翻涌如浪,钻出数百具挂着腐肉的骷髅,空洞的眼眶燃起幽绿磷火。凌阙的断剑划破掌心,血珠甩在最近的骷髅额间,那具枯骨突然调转矛头刺向同类。
用镇魂钉布阵!他反手劈开袭来的骨矛,剑锋挑飞树干的晶化层。云潋旋身跃起,巫血在指尖凝成丝线,卷着七枚骨钉钉入坤位。地面突然塌陷,露出底下沸腾的血池,池中浮沉着半具青铜棺。
残卷从云潋怀中飞出,舆图线条缠住棺椁边缘。棺盖移开的刹那,赤色浓雾喷涌而出,在空中凝成三丈高的人形。雾影额生双角,眸如熔岩,垂落的发丝是无数扭动的血藤。
赤魇......凌阙的剑柄九曜石尽碎,唇角溢出血线。雾影发出低沉笑声,震得血池翻涌如沸:小剑灵,见到主人还不跪拜
云潋的巫血突然逆流,腕间咒印爬上脸颊。赤魇的虚影俯身逼近,血藤缠住她脚踝:巫族的小祭品,你以为封印的是谁藤蔓刺入肌肤的瞬间,三百年前的记忆洪流般涌入——
赤霄城祭坛上,九位大巫割开手腕,血线汇成星芒阵。阵中央的赤魇并非魔神,而是身披月纹祭袍的巫祝。他掌心托着血玉髓,正在与天墟阁长老击掌为誓:以血为契,九曜为证......
幻象被凌阙的断剑劈碎。云潋踉跄后退,发现赤魇的虚影正透过自己观察现世:原来如此,天墟阁竟将本座神识一分为二......血藤突然暴长,缠住凌阙心口:偷来的东西,该还了。
凌阙的皮肤寸寸龟裂,露出底下流动的暗金光芒。云潋的残卷突然展开,舆图中飞出十二枚骨简,在血池上方拼成封魔阵。赤魇的虚影发出痛吼,血藤将云潋拽向池心:你以为这些把戏困得住......
破空声骤起,三枚燕尾镖穿透雾影。来人身着墨色劲装,腰间银链缀满刻着夙字的玉牌:买卖上门了,两位。
赤魇的虚影在镖风里溃散,血池瞬间凝结成晶。凌阙的断剑架在来人颈间:墨翎,你跟踪我们
别误会。墨翎两指夹着半块血玉髓晃了晃,夙凰大人想跟你们谈笔交易。他袖中滑出青铜罗盘,指针正对云潋心口:赤霄城秘钥换另半块玉髓,很划算吧
槐树林外传来玄冥卫的鹰哨。墨翎突然甩出暴雨梨花针,银针在云潋面前拼成路线图:往东五里有座废弃驿站,子时前不到的话......他笑着捏碎传讯符,夙凰大人可要收利息了。
凌阙的剑锋在墨翎颈间划出血线:你身上有赤魇的气息。
彼此彼此。墨翎屈指弹开断剑,身影如烟消散,提醒一句,那位首徒大人的心魔,快到时辰了。
残月升上中天时,云潋嗅到腐木混着铁锈的气味。废弃驿站的残垣爬满血藤,马厩里堆积的尸骸挂着天墟阁的腰牌。凌阙的断剑突然震颤,剑柄残余的九曜石映出厢房窗棂上的抓痕——四道深痕,边缘泛着晶化的青光。
是赤魇爪印。凌阙的瞳孔泛起血色,三日内这里发生过魔袭。
云潋的巫血突然沸腾,残卷自动飞向驿馆水井。辘轳上缠着褪色的红绳,与她腕间的咒印产生共鸣。凌阙挥剑斩断井绳,井底传来锁链拖曳声,十二具挂着夙字玉牌的尸傀爬出黑暗。
墨翎的传讯符突然自燃,在空中拼出倒计时。尸傀额间的镇魂钉开始松动,凌阙的断剑插进青砖缝隙:坎位有暗门,我断后。
云潋撞开腐朽的柜门,暗室中央的供桌上摆着青铜匣。匣面九孔星图缺失两枚星位,正是血玉髓的形状。她将半块玉髓嵌入凹槽的瞬间,尸傀的嘶吼突然停滞。
凌阙的剑风扫灭最后一只尸傀时,暗室突然倾斜。供桌下沉露出密道,石阶上布满晶化的血脚印。云潋的残卷泛起血光,舆图显示密道尽头正是赤霄城地脉核心。
等等。凌阙突然拽住她,你听。
密道深处传来稚童的哼唱,曲调与巫傀谣一模一样。云潋的巫血不受控地涌向指尖,在墙面画出完整的血月符。石门应声而开,露出里面被铁链禁锢的少女——与云潋容貌别无二致。
少女抬起遍布咒印的脸,赤瞳映出云潋惊愕的神情:终于等到你了,我的半身。
第五章:归墟之誓
归墟塔的青铜门在月华中泛着冷光,门环上的睚眦双目镶嵌着星髓石。云潋的巫血在玉玦中沸腾,九道星轨自地面升腾,将两人的影子钉在刻满咒枷的墙面上。凌阙的断剑抵住她后腰:坎七位,踏月痕。
云潋数着青砖上的血斑,第七步落下时,砖缝渗出暗金液体。残卷从袖中滑出,舆图线条游蛇般爬上青铜门,补全了缺失的离位星轨。门内突然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十二重锁芯逐层开启,寒气裹挟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凌阙剑锋扫过门楣,斩落三枚淬毒银针。针尖触地即爆开青烟,凝成赤魇的虚影:归墟塔里藏着什么,小剑灵当真不知
塔内穹顶垂落万千星轨,青铜齿轮咬合运转,将月光切割成碎片。云潋的巫血咒印爬上脖颈,舆图自动飞向中央的冰裂纹玉璧。璧中封着半截断剑,剑柄九曜石已化作焦黑。
别碰!凌阙的警魂被齿轮轰鸣吞没。云潋的指尖刚触及玉璧,整座星轨突然逆转。齿轮迸溅火星,月光凝成利刃刺向她心口。凌阙挥剑格挡,断刃与光刃相撞迸发刺目白光。
白光中浮现三百年前的场景:赤霄城地脉深处,天墟阁主将赤魇神识封入剑灵体内。少年凌阙跪在血阵中央,心口插着半截断剑,剑柄九曜石正被赤魇魔气侵蚀。
原来你是......云潋的巫血突然逆流,腕间咒印暴长。凌阙的瞳孔泛起赤色,断剑不受控地刺向玉璧。裂纹蔓延的瞬间,塔底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被封印的恶念如黑潮涌出。
墨翎的燕尾镖破空而至,钉住云潋翻飞的衣角:秘钥在顶层的星枢盘!他甩出银链缠住下坠的齿轮,链坠上的夙字玉牌映出璇玑坊暗纹。凌阙的断剑突然调转方向,剑气劈开三丈外的青铜柱。
柱内滚出晶化的巫族尸骸,心口皆插着天墟阁制式短刀。云潋的残卷迸发血光,舆图线条渗入尸骸额间,唤醒尘封的记忆——归墟塔底层,天墟修士正将巫族童男童女投入熔炉,炉火中淬炼的正是九曜石。
这就是你们守护的天道云潋的乌发无风自动,巫血在地面绘出献祭阵。凌阙的剑柄九曜石尽碎,皮肤下浮现与赤魇相同的咒文:现在你明白,为何必须毁掉血玉髓......
塔顶突然降下金色牢笼,十二名天墟长老踏星位而立。首座长老的拂尘卷住凌阙脖颈:孽徒,还不归位!凌阙的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断剑脱手飞向熔炉,炉中飞出的赤魇恶念尽数没入他体内。
云潋的巫血阵突然逆转,将熔炉之火引向星轨。墨翎趁机甩出钩锁攀上顶层,玉玦嵌入星枢盘的刹那,整座归墟塔开始倾斜。夙凰的虚影在火光中显现:钥匙归位了,小巫女。
凌阙挣断拂尘银丝,赤瞳彻底取代了眼白。他抬手虚握,熔炉中的断剑重铸成形,剑身缠绕着黑红魔气。首座长老的咽喉被剑气贯穿时,云潋看见他袖中滑落的密卷——正是《血月盟书》缺失的尾章。
天道笑话!凌阙的魔剑劈开星轨,归墟塔的青铜外壁层层剥落,三百年前你们抽我魂髓炼剑时,可曾想过今日
云潋的残卷裹住坠落的密卷,补全的盟书显现出血色批注:天墟阁为控九曜之力,撕毁盟约屠戮巫族,将赤魇神识封入剑灵。舆图突然燃烧,火舌舔舐之处浮现赤霄城真正的阵眼——不在青铜柱下,而在凌阙心口。
墨翎的狂笑从塔顶传来:夙凰大人果然没算错!他手中的星枢盘迸发青光,照出云潋腕间咒印与凌阙魔纹的共鸣。玄冥卫的箭雨穿透琉璃穹顶,夜枭的残影在箭簇上凝聚:把剑灵交出来!
三方混战一触即发。凌阙的魔剑斩落箭雨,剑气余波震碎三根承重柱。云潋趁乱冲向熔炉,将残卷投入烈火。舆图灰烬中升起血色星芒,指引她握住重铸的魔剑:你若还是凌阙,就斩断这宿命!
剑锋贯体的瞬间,三百年的记忆洪流席卷天地。云潋看见少年凌阙在血阵中睁开眼,九曜石的光芒正吞噬他最后的人性。而此刻的魔剑发出悲鸣,剑身浮现与归墟塔相同的冰裂纹。
太迟了......凌阙握住她持剑的手,魔气顺着剑柄反噬,从你唤醒赤魇那刻起......
塔基彻底崩塌的轰鸣中,夙凰的真身踏月而来。她耳畔的星轨坠饰与星枢盘完美契合,指尖轻点便冻结了下坠的乱石:戏看够了,该收网了。
第六章:蚀月之井
晶化的雨丝刺破瘴雾,在焦土上凿出蜂窝状的孔洞。云潋的蓑衣早已千疮百孔,巫血在掌心凝成薄盾,蒸腾的雾气里浮动着猩红的星芒。凌阙的魔剑插在三人合抱的榕树根上,剑柄睁开第三只赤瞳,正贪婪地吮吸树心里渗出的暗金汁液。
还有三十里。墨翎甩落伞骨上的晶渣,罗盘指针在夙字玉牌上打转,瘴眼每刻钟移位一次,跟紧了。
云潋的残卷浮在半空,舆图线条正被雨水侵蚀。她抹去睫羽上的晶粒,瞥见凌阙后颈浮现鳞状纹路——与榕树皮下的咒印如出一辙。昨夜在破庙,这男人徒手撕开玄冥卫的铁甲时,指缝间生的便是这般青黑硬鳞。
墨翎的银链突然绷直,前方雾瘴裂开蛛网状缝隙。十八尊青铜巨像破土而出,关节处镶嵌的夙字玉牌泛着血光。凌阙的魔剑发出兴奋的颤鸣,剑脊赤瞳接连睁开:夙凰的看门狗。
巨像胸腔内的齿轮开始转动,眼窝喷出掺着骨粉的毒烟。云潋的巫血在晶雨中沸腾,腕间咒印爬上耳后,竟能听清齿轮咬合的密语——是巫族古语的倒诵。她并指划过残卷,舆图线条缠住最近巨像的右腿,符文顺着关节缝隙渗入核心。
坎位,震三!她嘶声示警。凌阙的魔剑劈开毒烟,剑气精准贯穿巨像心口的玉牌。被操控的青铜像突然调转矛头,将同类的齿轮脊柱拦腰斩断。墨翎趁乱甩出钩锁,夙字玉牌嵌入领头巨像额间,整个青铜阵突然停滞。
璇玑坊的机关术不过如此。凌阙的魔纹已蔓延至下颌,剑锋挑起巨像残骸中的血玉髓碎片,夙凰就这点诚意
墨翎的笑声裹在晶雨里:大人给的见面礼,可不止这些。他抬手打了个响指,停滞的巨像胸腔突然爆开,数以万计的尸蠊振翅而起,在空中拼成南疆地图。蠊群啃噬过的位置,正是蚀月之井的坐标。
云潋的残卷突然灼烧,舆图将蠊群焚烧殆尽,灰烬中显出血色路径。凌阙的魔剑却指向墨翎心口:你身上有赤魇的味道。
银链应声而断,墨翎后撤时衣襟散开,心口赫然嵌着半块血玉髓。云潋的巫血突然失控,凝成锁链缠住那枚碎片:这是......
巨响打断了她。地面塌陷成环形峡谷,谷底沸腾的银浆中矗立着九棱晶柱,柱身锁链缠绕的正是夙凰的青铜棺。凌阙的魔剑发出渴血的嗡鸣,剑柄赤瞳倒映着棺椁上跳动的咒文——与云潋腕间的一模一样。
欢迎来到蚀月之井。夙凰的声音从每根晶柱中传出,小巫女,你可知三百年前,凌阙为何甘愿成为剑灵
晶柱突然折射出往昔光影:血月之夜,少年凌阙跪在夙凰面前,任由她将赤魇神识封入心脉。棺椁中的女子抬手抚过他颈侧,那里逐渐浮现与云潋相同的巫血咒印。
原来我们流着同样的血......云潋的咒印爬上眼角,舆图线条刺入晶柱。凌阙的魔剑却在这时贯穿她左肩,剑锋沾染的巫血让赤瞳暴涨:你的命,是我的。
墨翎的燕尾镖击偏第二剑,自己却被剑气掀飞。云潋借势滚向晶柱,巫血在银浆表面绘出献祭阵。夙凰的青铜棺应咒开启,棺中飞出的却不是尸身,而是三百枚刻着夙字的血玉髓。
好孩子。夙凰的虚影从玉髓中凝聚,现在,该物归原主了。她抬手虚握,云潋腕间的咒印突然剥离,化作流光没入晶柱。凌阙的魔纹随之消退,魔剑赤瞳痛苦闭合。
蚀月之井开始崩塌,银浆逆流成瀑。云潋在坠落中抓住晶柱残片,看见凌阙正被夙凰的锁链拖向棺椁。三百年前的场景重现——只不过这次,即将被封入剑灵的是她自己。
休想!凌阙震碎锁链,魔剑劈开棺椁。夙凰的笑声却从四面八方传来:你以为,我只要一具容器
所有血玉髓同时炸裂,井底浮现覆盖整个南疆的星轨图。云潋的巫血咒印彻底剥离,在星轨中央凝成赤魇本体。凌阙的魔剑寸寸碎裂,最后一块九曜石映出真相——蚀月之井,才是真正的赤霄城阵眼。
第七章:血月同辉
赤魇的骨翼割裂星轨,暗金血液从穹顶裂缝浇灌而下,在焦土上蚀出沸腾的沟壑。云潋踏着晶化的雨幕跃起,残卷裹着巫血凝成弓弦,将蚀月之井的银浆淬成箭镞。凌阙的断剑插在夙凰心口,剑柄残留的九曜石映出两人纠缠的影子——三百年前的血阵中,正是这道身影将赤魇神识种入他魂髓。
你教我的第一课,师尊。凌阙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剑锋在夙凰胸腔内缓慢转动,天道可欺。
夙凰的裙裾化作万千星轨,缠住他逐渐晶化的右臂:好孩子,你终于学会撒谎了。她指尖轻点,埋骨峡三百具巫尸破土而出,额间夙字血印与云潋的咒印共振。
云潋的箭矢穿透三具巫尸,银浆却在其体内凝成赤魇的脉络。残卷在狂风中翻卷,补全的舆图显示整个南疆地脉正在魔化。她旋身避开血潮,瞥见凌阙左眼重归墨色——那是昨夜在破庙,他替她挡下玄冥卫毒箭时残留的人性。
坎位生门已封!墨翎的银链绞住夙凰脚踝,自己却被星轨刺穿肺叶。他咳着血沫大笑:夙凰大人......您算漏了......人心......
最后半枚血玉髓从他掌心滚落,舆图线条如获至宝般裹住玉石。
赤魇的本体发出愉悦的嗡鸣,骨翼阴影笼罩整片峡谷。云潋的巫血突然逆流,腕间咒印爬上箭镞,她看清箭锋所指不是魔物,而是凌阙心口跳动的阵眼。
动手!凌阙的嘶吼混着晶雨破碎声。三百年前的场景重叠此刻,少年剑灵主动撞向师尊的剑锋,而今魔纹消退的胸膛迎上她的箭矢。夙凰的星轨在箭镞入体的刹那崩解,赤魇的哀嚎震碎九棱晶柱。
地脉深处的血玉髓尽数浮空,在巫血牵引下重铸成完整的月轮。云潋的乌发寸寸霜白,舆图燃烧的灰烬中浮现初代巫祝的箴言:以魂为引,化契为刃......
凌阙的断剑突然迸发青光,心口阵眼流出的不是鲜血,而是被净化过的赤魇神识。他握住云潋持弓的手,将最后半枚玉玦嵌入她眉心:这次,换我守诺。
夙凰的虚影在崩毁的星轨中扭曲,耳坠星石接连爆裂:你们毁不掉......天道循环......
她的诅咒被地脉吞没,蚀月之井彻底坍塌成晶化的深坑。
黎明撕开血月时,云潋抱着渐冷的躯体跪在焦土上。凌阙的断剑化作青烟没入她心口,魔纹消退的皮肤下浮现金色星轨。墨翎的残破罗盘躺在血泊中,指针永远停在夙字与天墟阁徽记之间。
第八章:天道无羁
晨雾在晶化的竹林间流淌,叶片边缘垂落的露珠折射出七彩光晕。云潋的足尖点在倒伏的青铜柱上,霜发缠着褪色的红绳,腕间咒印淡得近乎透明。昨夜插在焦土中的断剑残骸已生出晶簇,棱面映出三百张重叠的面容——凌阙消散前的最后笑意,正被逐渐增生的赤色脉络吞噬。
叮——
玉玦撞击晶面的脆响惊起寒鸦。云潋旋身避开破空而来的星镖,袖中残卷扫落竹叶上的晨露,水珠在半空凝成冰刃阵列。来人身着玄冥卫残甲,面具下传出的却是夙凰的声线:好徒儿,这便急着清理门户
冰刃穿透残甲的刹那,云潋看清甲胄内裹着的晶化躯壳——分明是昨夜战死的墨翎。他心口的血玉髓泛着青光,操纵尸身的银丝从晶簇中延伸而出,没入竹林深处。
装神弄鬼。云潋并指划过残卷,舆图线条刺入墨翎眉心。记忆碎片如潮涌来:夙凰的炼丹室内,三百具晶棺陈列,每具棺中都封着与凌阙容貌相同的少年,心口皆嵌着血玉髓碎片。
银丝突然绷直,墨翎的尸身炸成晶粉。云潋的霜发扫过脸颊,沾上的晶粒竟开始啃噬巫血。她挥袖震碎晶尘,瞥见竹林深处浮动的星轨——正是璇玑坊的传送阵。
阵眼处的青铜鼎腾起紫烟,鼎身饕餮纹的瞳孔转动着锁定目标。云潋的残卷刚触及鼎沿,鼎内突然伸出晶化的手臂,掌心托着的正是凌阙消散前佩戴的半枚玉玦。
他的命魂滋味如何夙凰的虚影自鼎中升起,星轨坠饰映出云潋心口的金色阵眼,你以为净化赤魇是终结不过是新轮回的开始。
残卷突然不受控地展开,舆图显露天墟阁地脉的异动——九根青铜柱正在魔化,柱身缠绕的锁链尽头没入她心口。云潋的霜发无风自动,身后浮现赤魇的骨翼虚影,腕间淡去的咒印再度猩红。
夙凰的笑声震落晶簇:看啊,你才是最好的容器。她虚握手掌,云潋心口的阵眼迸发青光,三百里外天墟阁的青铜柱应声崩塌。被囚禁的赤魇恶念如黑潮涌向璇玑坊,在传送阵上方凝成遮天蔽日的魔影。
云潋的巫血在鼎中沸腾,玉玦化作流光没入眉心。她看见初代巫祝跪在血月下,将赤魇神识一分为二:至纯之力封入巫族血脉,至恶之念交由天墟阁镇压。而夙凰耳坠的星石,正是当年被剜去的巫祝右眼。
你们都被骗了。夙凰的虚影开始实体化,哪有什么天道,不过是初代们的......
破晓的晨光突然染上血色。云潋的骨翼刺穿虚影,巫血凝成的长枪贯穿星轨阵眼。夙凰的实体在崩毁中抓住她的手腕:你以为杀了我就能终结看看你的倒影!
青铜鼎的残片中,云潋的倒影生着赤魇的犄角。心口阵眼处,凌阙的面容正在被赤色脉络侵蚀。她猛然震碎所有晶镜,却听见地底传来凌阙的呼唤:阿潋......
第九章:轮回烬影
晶化的竹林在血月下泛着幽蓝冷光,云潋的霜发扫过青铜鼎沿,鼎身饕餮纹的瞳孔骤然收缩。夙凰的残影在星轨中扭曲消散,余音却如附骨之疽:你逃不出这命轮......
地面突然塌陷,晶簇如獠牙刺破虚空。云潋的骨翼尚未收拢,便被卷入旋涡中心。失重感吞没意识的刹那,她听见凌阙的呼唤从深渊传来,尾音浸着赤魇的低语:看清真相......
第一重轮回:烽火祭
硝烟刺痛鼻腔,云潋睁开眼时,正对上一双鎏金竖瞳。
赤魇披着巫祝祭袍,指尖点在少女眉心。那女子身着残破战甲,额间咒印与云潋如出一辙。
以血为契,庇我族人。少女割开手腕,血线渗入地脉。九根青铜柱破土而出,柱身锁链缠向天际赤月。
欢呼声未绝,背后冷箭已至。
圣女通敌!昔日同袍的刀锋映出她惊愕的脸。锁链反缠脖颈时,云潋看清赤魇眼底的悲悯——那分明是看着笼中困兽的眼神。
幻境崩塌成晶粉,新的场景在灰烬中重构。
第二重轮回:宫阙囚
鲛绡帐幔拂过面颊,云潋发现自己头戴九凤冠,腕间金铃缀着夙字暗纹。
请圣女为陛下祈福。宦官捧上雕龙匕首。
祭坛下的幼帝瑟瑟发抖,云潋的躯壳不受控地割开掌心。血珠坠入丹炉的刹那,殿外传来喊杀声。
妖女以邪术蛊惑君心!
青铜柱从地砖裂隙钻出,将她钉在盘龙柱上。垂死的视野里,赤魇虚影正轻抚幼帝头顶,龙气顺着锁链汇入柱身。直到此刻她才惊觉,所谓契约不过是帝王与天道的交易。
第三重轮回:焚城诺
焦糊味混着异香涌入肺叶,云潋在火海中踉跄奔跑。怀中的婴孩哭声微弱,腕间红绳系着半枚玉玦。
交出巫族余孽!
天墟阁修士的剑阵封死退路,赤魇的声音在识海回荡:献祭此子,可得生机。
她低头亲吻婴孩额角,反手将匕首刺入心口。血雾爆开的瞬间,九根青铜柱自火海升起,将整座城池炼成晶核。
真相在烈焰中显形——那些锁链从来缚不住神明,只会将献祭者的魂灵永远禁锢。
第四重轮回:无间启
黑暗中有萤火渐次亮起,云潋看见万千个自己悬浮虚空。每个幻影心口皆延伸出金色锁链,汇聚成贯穿天地的巨柱。柱身浮现历代圣女的记忆残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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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上的少女被族人生啖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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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阙中的皇后遭龙气反噬晶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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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里的母亲怀抱焦骨长跪
锁链忽然收紧,所有幻影齐声哀鸣。云潋的骨翼不受控地展开,赤魇的本源之力在血脉中沸腾:还要继续当乖顺的祭品吗
剧痛从识海深处炸开,云潋的霜发寸寸染血。她握住穿透胸口的锁链,三百世记忆如利刃刮骨:
初代巫祝跪拜的从来不是赤魇,而是柱身上篆刻的天道法则。所谓血契,不过是上位者编造的牢笼,让巫族世代将枷锁认作救命绳索。
真是......荒唐透顶。她嗤笑出声,腕间咒印应声崩解。虚空中的青铜柱开始龟裂,赤魇的力量顺着裂缝奔涌而入。
锁链另一端传来凌阙的残响:斩断它!
骨翼撕开轮回屏障的刹那,现世的硝烟呛入咽喉。云潋跌落在崩塌的璇玑坊废墟上,怀中残卷自动展开。舆图线条刺入地脉,正在魔化的青铜柱纷纷调转方向。
三十丈外,凌阙的虚影被赤色脉络缠绕,心口阵眼已近透明。他身后矗立着夙凰精心培育的替身傀儡——三百具与他一模一样的晶化躯壳,正随本体消散渐次苏醒。
阿潋,用这个......凌阙的残魂凝成半截断剑,剑柄镶嵌着他最后一块魂玉。
云潋握住剑锋任巫血浸透,抬头望向开始晶化的赤月。这一刻她终于看清,天道织就的罗网外,还有无数重轮回在静静等待。
第十章:天道无羁
血月坍缩成暗红的漩涡,晶化的天穹簌簌剥落。云潋的骨翼扫过璇玑坊废墟,翼尖赤魇之力凝成的磷火如星子坠落,在焦土上灼烧出蜿蜒的咒痕。三百具凌阙的替身傀儡仰起晶化的面孔,胸腔内嵌的血玉髓碎片同时震颤,共鸣声似万千困兽撕咬铁栏。
夙凰的虚影从崩塌的青铜柱中渗出,星轨织就的裙裾浸满赤魇之血:你以为斩断锁链便能破局她抬手轻叩虚空,傀儡们额间浮现夙字烙印,动作整齐如提线木偶,将云潋围困在阵眼中央。
云潋的霜发无风自动,腕间崩解的咒印逆流重组,凝成赤金纹路爬上脖颈。凌阙所化的断剑在掌心嗡鸣,剑柄魂玉映出她瞳孔深处的星轨——那里正倒悬着初代巫祝献祭的场景,九根青铜柱贯穿天地,锁链尽头缚着的却是赤魇悲悯的面容。
是时候了。她并指抹过剑锋,巫血浸透魂玉的刹那,三百里外天墟阁的青铜柱轰然倾塌。被囚禁的赤魇恶念如黑潮奔涌,却在触及她骨翼的瞬间温驯如绸,沿着磷火灼烧的咒痕汇成逆天星阵。
最先袭来的傀儡腾空而起,晶化躯壳折射出血月残光,在云潋周身织就光牢。它们挥剑的轨迹与凌阙别无二致,甚至残存着天墟阁剑诀的余韵。云潋旋身避过致命三连击,骨翼扫碎两具傀儡,飞溅的晶尘却在半空凝成符咒,封住她的退路。
坎位,震七!识海中响起凌阙的残响。云潋足尖点地,借傀儡剑锋之力跃至阵眼。断剑刺入焦土的瞬间,地脉中沉睡的巫族魂火破土而出,将晶尘符咒焚烧殆尽。火焰中浮现历代圣女的虚影,她们腕间的咒印化作流光,汇入云潋的赤金纹路。
夙凰的笑声自星轨传来:好个以毒攻毒。她指尖星石闪烁,余下傀儡突然解体,晶化的骨骼在空中重组,拼合成高达十丈的巨像。巨像掌心托着完整的血玉髓,髓心流动着凌阙消散前的最后眸光。
巨像额间的夙字烙印迸发青光,云潋眼前的场景骤然扭曲。她看见自己高坐璇玑坊主位,脚下跪拜着净化的巫族子民;又见凌阙的替身傀儡执剑而立,剑锋所指皆是反抗者的咽喉。这是夙凰为她编织的完美未来——以天道之名,永世为囚。
荒谬。云潋的骨翼刺入幻境天穹,赤魇之力撕开虚伪的祥和。真实如潮水倒灌:巨像掌心的血玉髓正在吞噬凌阙残魂,髓心浮现的眸光逐渐涣散。她暴起前冲,断剑劈开晶化巨掌,飞溅的玉髓碎片却化作利刃,将她钉在青铜柱残骸上。
夙凰的真身自星石中显现,裙摆缠绕着初代巫祝的魂丝:你以为他甘愿赴死看看这个。她弹指击碎玉髓,凌阙被剥离的记忆倾泻而出——
三百年前的血阵中央,少年剑灵跪在夙凰面前,任由她将赤魇恶念封入魂髓。阵外暴雨如注,初代巫祝的晶化尸骸高悬祭坛,腕间红绳系着的玉玦,与云潋怀中那枚严丝合缝。
剧痛从心口阵眼炸开,云潋的巫血不受控地涌向青铜柱。夙凰在狂笑中化作星轨锁链,将她与赤魇本源彻底缠绕:你才是最后的祭品!
九霄雷暴轰然劈落,赤月彻底晶化成囚笼。云潋在电光中看见真相:所谓天道,不过是初代巫祝与夙凰共谋的骗局。血契从未束缚赤魇,真正被献祭的,是巫族代代相传的反抗之心。
真可怜。她忽然轻笑,腕间赤金纹路逆流成剑,斩断星轨锁链,你以为我觉醒的只是赤魇之力
焦土之下传来轰鸣,历代圣女封印的魂火冲天而起。云潋的霜发寸寸转黑,骨翼磷火凝成初代巫祝的祝祷刃。她握住凌阙的断剑刺向自己心口,阵眼迸发的光芒中,三百具傀儡体内的血玉髓尽数剥离,在空中拼合出完整的《血月盟书》。
夙凰的尖叫与雷暴共鸣:你竟敢焚烧盟书!
焚的不是盟书,云潋任由赤魇之力在经脉中奔涌,是枷锁。
盟书灰烬中腾起赤金凤凰,所过之处晶化退散,青铜柱化为齑粉。夙凰的星轨被凤凰烈焰寸寸吞噬,她疯狂抽取初代巫祝的魂丝抵抗,却见那些魂丝突然调转方向,没入云潋的祝祷刃。
不可能......这些明明是我亲手......
你忘了巫族血脉的本能。云潋的刃尖刺穿她眉心,我们最擅长的,是以血还血。
夙凰的溃散持续了整整九息。第一息,她的星轨裙裾化作飞灰;第三息,晶化的右眼重现巫祝瞳孔;第七息,缠绕云潋的锁链尽数崩解;至第九息,最后一声尖啸融入夜风,璇玑坊废墟上只余半枚星石耳坠。
赤月彻底崩塌的刹那,凌阙的残魂从灰烬中浮现。他的虚影近乎透明,指尖却温暖如初遇那夜:看啊,阿潋。
晨曦刺破云层,净化的大地开始复苏。嫩芽钻出焦土,花苞在青铜柱残骸上绽放,巫族魂火化作流萤照亮新生。云潋伸手触碰那缕残魂,泪水未落已成血玉髓珠:这次换我等你。
凌阙的笑声随风而散,最后一缕魂息没入她心口阵眼。断剑嗡鸣着坠落,剑柄魂玉绽开裂纹,内里封印的却不是赤魇恶念,而是少年剑灵拜师那日,偷偷藏在袖中的山茶花。
第十一章:长风渡厄
暮色将青石板染成鸽灰,云潋的草鞋碾过碎瓷般的月光。她背着的藤箱里,晒干的蛇骨草与赤芍药随步伐沙沙作响。三年前那场焚天之战留下的晶化地貌,如今已生出茸茸的苔藓,嫩绿中泛着星髓石的幽蓝。路过废弃茶寮时,风铃的残片在檐角摇晃,发出类似凌阙剑鸣的碎响。
河西镇的早市刚开张,云潋在药摊前蹲下,指尖拂过风干的雪见草。卖药老汉袖口的天墟阁暗纹一闪而逝——那是用鲛丝绣的九曜星轨,日光下泛着病态的银灰。
姑娘要治什么病老汉掀开竹篓,浓重的血玉髓气息扑面而来。赝品髓玉浸泡在药酒里,表面浮着层油脂状薄膜,正是璇玑坊暗市流通的醉仙红。
云潋的腕脉突突跳动,净化后的赤魇神识在体内苏醒。她故意碰翻陶罐,药酒泼在青石板上,赝品髓玉遇空气即溶,蚀出个与凌阙剑痕相似的月牙凹坑。
老丈这雪见草,她拈起片发霉的叶子,怕是在蚀骨沼泽北坡采的
老汉瞳孔骤缩,袖中暗镖尚未出手,整篓药材突然自燃。火舌舔舐处,天墟阁暗纹扭曲成夙字图腾。云潋转身没入人群,身后传来晶化粉末特有的爆裂声——灭口的人来得好快。
城隍庙后的窝棚区弥漫着腐臭味。云潋掀开草帘时,病榻上的妇人正咳出晶尘,枕边放着用破布包裹的剑柄残片。
求仙姑救救我家阿宝!妇人挣扎着捧出三枚铜钱,他昨日在乱葬岗捡了这个......
粗布散开,云潋的呼吸凝滞。残剑碎片上的九曜纹虽被血垢覆盖,却与凌阙佩剑缺口完全契合。孩童腕间浮现的淡金咒印,正与她体内赤魇神识共鸣。
别怕。她将草药捣成汁液,借着喂药动作注入净化之力。孩童睫毛上的晶尘簌簌掉落,瞳孔恢复清明的刹那,剑柄残片突然泛起微光——三百里外的赤霄城遗址,传来若有若无的铃音。
子时的乱葬岗磷火飘摇。云潋披着墨翎遗留的匿踪纱,足尖点过晶化的墓碑。赝品血玉髓的恶臭引她深入墓道,尽头竟是个用镇魂钉封住的青铜瓮。
瓮中蜷缩着具天墟阁修士的尸身,心口插着把刻夙字的匕首。修士左手紧攥的密卷上,凌阙的名字被朱砂圈出,旁注容器候选七十九号。尸身突然抽搐,腐烂的声带挤出嘶吼:夙凰大人......永生......
墓道震颤,云潋旋身避过坠落的镇魂钉。修士尸身迅速晶化,丹田处爆出团赤魇恶念,却被她腕间的净化之力消融。密卷在磷火中显影,浮现出天墟阁新址的星轨图——竟在璇玑坊废墟之下。
五更天,云潋登上河西镇最高的观星台。怀中剑柄残片与孩童的咒印共鸣,指引她望向赤霄城方向。夜风中传来铃音与剑鸣的交响,废墟上空隐约浮动着九曜星轨,只是那星光浸着血色,像极了凌阙消散前的眸光。
她取出贴身收藏的山茶魂玉,裂纹中渗出净化后的赤魇气息。玉髓珠坠入铜炉时,方圆十里的赝品血玉髓同时爆裂,暗市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
还不够......她对着虚空呢喃。藤箱最底层,墨翎的残破罗盘突然转动,指针在璇玑坊与天墟阁之间疯狂摇摆。第一缕晨光照亮剑柄残片时,九曜纹路竟在她掌心重组,拼出个残缺的歸字。
第十二章:赤烬重燃
荒漠的朔风卷着星髓沙砾,掠过云潋的斗篷。三日前在河西镇解开的歸字残纹,此刻正在她掌心发烫,与怀中剑柄碎片的共鸣声震得耳膜生疼。赤霄城遗址的轮廓在月光中浮沉,残破的青铜柱上,当年凌阙斩出的剑痕已生出晶化的苔藓,像一道道未愈的旧伤。
城墙缺口处蹲着个戴斗笠的旅人,正用匕首刮取柱上晶苔。听到脚步声,他掀开遮面黑纱——竟是本该死在蚀月之井的墨翎。
活着不好吗他指尖转着夙字玉牌,牌面浮着层诡异的磷光,非要来撞这口棺材。
云潋的藤箱咔哒轻响,山茶魂玉自行飞出,悬在两人之间。墨翎的瞳孔骤缩,玉牌啪地炸裂,露出内里暗藏的九曜密匙:果然是你。
残月升至中天时,地面突然塌陷。九根青铜柱从流沙中升起,柱身锁链缠向云潋脚踝。墨翎的匕首刺入沙地,夙凰的星轨阵图瞬间展开:让我看看,新任巫祝有几分能耐。
云潋挥出净化之力,锁链却穿透虚影——墨翎早已晶化成傀儡,丹田处的血玉髓泛着夙凰特有的青光。九柱顶端亮起魂灯,每盏灯芯都封着片凌阙的残魂。
选吧。夙凰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救一片残魂,还是毁九盏魂灯
第一盏灯映出少年凌阙拜师场景,他袖中藏着的山茶花沾满晶尘;第三盏灯里,魔化的剑灵在归墟塔癫狂大笑,眼角却凝着血泪;第七盏灯最暗,残魂蜷缩成团,腕间红绳系着云潋的霜发。
她并指刺入心口,赤魇本源顺着血脉注入魂玉。山茶花瓣层层绽开,每片都映出段往事——
蚀月之井决战前夜,凌阙将最后的人性封入魂玉:若我成魔,这便是杀我的刀。
魂玉炸裂的强光中,九盏魂灯尽灭。夙凰的尖啸与沙暴共鸣,整座赤霄城拔地而起,露出底下深达千丈的星髓矿脉。晶化的凌阙傀儡破土而出,三百具替身结成剑阵,将云潋困在初代巫祝的祭坛遗址。
你输了。夙凰的真身从矿脉核心浮出,裙摆星轨浸透巫族血晶,他终究是我的剑。
云潋踏着剑锋跃至矿脉裂口,残破的斗篷在飓风中猎猎作响。她捏碎最后半枚血玉髓,髓液渗入祭坛残碑——正是当年凌阙自封心脉的位置。
你始终不懂。她任由剑阵穿透肩胛,真正的剑,从不为鞘所困。
矿脉深处传来清越剑鸣,晶化三百年的青铜柱应声崩解。凌阙的虚影自地火中涅槃而出,眸中赤魇之焰已淬成净世琉璃。他握住的并非实体剑锋,而是云潋以魂为引、以血为契锻造的心刃。
夙凰的星轨寸寸断裂,矿脉中的血玉髓集体自焚。赤霄城在烈焰中倾塌,废墟上却绽开连绵的赤金曼陀罗。凌阙的虚影随风消散前,将山茶花瓣别在云潋鬓间:这次,我跟你走。
十年后的惊蛰,河西镇外的茶摊新来了位说书人。他袖中偶尔露出半截晶化剑柄,讲的却是游方巫医济世的故事。有孩童指着远山问:赤霄城真的重现了吗
说书人笑而不答,斟茶时袖摆带落山茶花瓣。风起处,残碑上的刻字依稀可辨——
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人心不灭,劫火自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