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久别重逢
情人节这天,各个花店竞相销售新到的鲜花,品种琳琅满目,尤其是节日里卖得火热的玫瑰,蓝玫瑰、红玫瑰、白玫瑰等冠以不同的花意给众多有情人挑选。
藏在街角的花店门口站着一个青年男子,他捧着一盆植株站在原地思索着如何摆放才能更加吸引顾客的眼球。不一会儿,他的脑子里蹦出了各种千奇百怪的想法。
他觉得有趣,嘴角有着藏不住的笑意,准备在午休时依次付诸想法。
正要转头进店之际,一股淡淡的茉莉香飘过身旁。
欢迎光临。
刚走进店里的江沁回过头,看见一个梳着三七分发型、穿着牛皮外套且左耳有一只亮眼耳钉的青年朝她说：挑选花时有需要可以问我。
手上还抱着一盆芍药,与他身上嚣张跋扈的气质格格不入。
她心里有些疑惑但回以微笑,接着开始挑选店里的玫瑰。
江沁从小喜欢美的事物,二十多年唯一坚持下来的兴趣是养花。她猜到情人节这天花店会进货很多鲜花,便趁着公司的午休时间来到这里。果不其然,她看得眼花缭乱,却也沉浸其中。
养花的技巧在于用心。我相信万物有灵,满足各种花的生长需求并用心培育,它也一定会感受到你的心意。前方虔诚的、肯定的语气吸引了正在看花的江沁。
是刚才那位穿着时尚的店员。他被一群小孩子围住询问养花的技巧,孩子们听了这句话都有些懵懂,却也纷纷点头回应。
她目不转睛看着眼前的青年,脑海回响着万物有灵这四个字。这句话,她在高中时期也讲过,一模一样的话语,连断句的位置都一样。
他拥有清澈明亮的眼睛,像山底涓涓细流的河水倒映着晶莹的月光。江沁很肯定,她在高中时期并未见过此人。
未等江沁从高中记忆中抽离出来,他的目光顿时与她相撞。
他坦然沉寂的眼神让她有些心虚。江沁匆忙转移视线,左顾右望假装在挑选心仪的花。
没一会儿,她拿着挑好的玫瑰花走向收银台。收银的店员恰巧也是他。
小姐你似乎很喜欢花。这个店是近日新开张的,你可以添加我们店的微信,店里的活动也能第一时间知晓。
这种官方的话语她早已见怪不怪,这个店开在公司隔壁,她也有意多来瞧瞧店里的花。看到江沁添加完店里的微信后,他不再多说什么,将打包好的玫瑰递给她。
接着,江沁带着玫瑰花心满意足地离开,并没有发现身后紧紧跟随的目光。
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视线里,周子煜才缓缓呼出一口气。他打开手机里的相册,翻
了一会,在一张照片停下了动作。这张照片里是一个笑靥如花的少女在看着远处的人。
2
爱恋的萌芽
周子煜在六年前就已经认识江沁了,准确的说,是在高二,他开始留意这个女孩。
高中时期的周子煜可谓是不学无术,与抽烟喝酒斗殴无关,就是讨厌学习,热爱时尚打扮,打耳洞染头发这些在高中就做过了。他的班主任可头疼了,但了解过他的家境富裕,父母又由着他的性子,便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规训过后便把目光投向其他同学。
高二的一个课间,他站在教学楼三楼的走廊,百无聊赖地向下看一楼同学们的娱乐活动。
有同学在打羽毛球,有同学在踢毽子,笑声此起彼伏。
还有一个窝在角落的女生,绑着高高的丸子头,练习着踢毽子。
他第一次看见江沁,就是在这个时刻。
由于身体极其不协调,导致她连续错过好几个毽子。她有些气馁垂下头,远处看去像一只垂耳的兔子。周子煜因此来了兴致,心里在赌她再踢几次会成功。
过了几秒钟后,周子煜发现她身上散发出重整旗鼓的气势,一起猛烈的抬脚后换来毽子在空中数秒的飞跃。
最后重重落在了她的头上。她认命般低下头,再次陷入了气势萎靡的境地。
周子煜先是愣了几秒钟,接着忍不住放声大笑。
少年放肆张扬的笑声留住了正路过他身旁的挚友陆闵舟。
笑什么呢陆闵舟用一只手臂环住他的肩膀,顺着他的视角看过去。
此时的女生拿着毽子,面朝他们走向一楼的班级准备上课。
这不是江沁吗每次考试语文作文都是年级最高分。年级公报上每次都有她的作文。陆闵舟看着这个女生说。
江沁。周子煜在口中轻声念着。他从不关注学习有关的事情,包括年级公报,自然也不认识这个名字。但是从此刻开始,他记住了她的名字。
第二次相遇,是在一楼的走廊上。当时正值高二开学期,周子煜和班里的一群男生被任命去搬书。从图书馆回来的路上,周子煜抱着书悠悠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心绪早飘到了课间画的一幅画上。
江沁,你怎么照料的这朵花,本来前几天还看着恹恹的,现在看着简直是生龙活虎。
一惊一乍的语气将周子煜的思绪一下子拉回现实。他抬眼望去,只见走廊的盆栽旁有一个咋咋呼呼的女生拉着江沁求问养花的技巧。
江沁哭笑不得,思考了一会儿,然后一本正经地说：养花的技巧在于用心。我相信万物有灵,满足各种花的生长需求并用心培育,它也一定会感受到你的心意。
万物有灵身旁的女生眨巴了几下眼睛,听着这似真似假的回答喃喃自语：那为什么上次那朵花没有感受到我的真心呢,明明那时我也很用心呀……
江沁偷笑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江沁！你居然取笑我！她朝江沁扑过去开始打闹起来。
江沁笑着求饶,又出其不意逃跑,两个人在欢笑声中开启了新一轮的追赶。
直到她们消失在走廊转角处,周子煜才把目光投向她们曾讨论的那朵花。
面朝太阳,气势昂扬又娇艳美丽的玫瑰。不经意间,少女偷笑的眉眼和张扬的笑容闪过他的脑海间。
万物有灵。他悄悄记下这几个字,又重新踏上回班的路途。
自此之后的半年里,周子煜遇见江沁的次数屈指可数。一次是在二楼走廊眺望,看到依旧在角落练习毽子的江沁,不过她的水平已大有长进,那次练习之后她也再没去过那个角落。一次是他经过一楼留意到正在给花浇水的江沁,阳光懒懒洒洒落在她狭长的睫毛上。还有一次是将近运动会时在体育馆投篮撞见正在练习田径的江沁,浑身上下透露出顽强不屈的拼劲。
平平淡淡过了大半年,周子煜才意识到自己的内心好像把江沁放到了一个特别的位置。可是他们并不认识。准确的说,是江沁还不认识周子煜。
临近运动会,教导主任在广播呼吁同学们报名竞选主持人和学生代表。
正是课间时间,教室内喧嚣声不断,周子煜在座位上盯着桌上自己的画,手里的笔不停在打转,空洞的眼神看着像是在神游。
广播一结束,周子煜站起来向门口走去,正要拉住周子煜打球的陆闵舟看到他拐向走廊的背影也只能噤声站在原地。
窗外忽然刮起一场大风,周子煜桌上的一张白纸随风飘落到地面。
陆闵舟低头,一支艳丽璀璨的玫瑰赫然在在纸上绽放。
3
一步之遥
运动会这天,周子煜和陆闵舟分别作为主持人和学生代表在开幕会出场。
阳光正烈,开幕会仪式按计划一步步开展,先是开幕舞台点燃现场氛围,接着校领导发言,学生代表发言,裁判代表宣誓……。周子煜身穿黑色暗泽西装,字正腔圆介绍运动会开幕式的流程。
他的眼睛迎着日光显得格外明亮,嗓音清亮有力,浑身散发着意气风发的少年气息。
台下无数师生的目光汇聚在他身上,他的目光却有意无意望向一个面色苍白的人。
在后台背词的陆闵舟发现台上的主持声突然停滞,他奔向舞台查看情况,只见台下的学生在惊呼有人晕倒了。他定睛一看,晕倒在地上的江沁意识模糊、满头大汗。身侧的女生们将她扶起来,正欲合力扶她到医务室,此时一个面容清隽的男生站出来,像个盖世英雄逆着光出现在她面前,不由分说蹲下腰,背上她大步走向医务室。
焦急的喘息声在江沁耳边放大,她微微侧头,瞧见他也像她此刻一样满汗淋漓,突然察觉心里一股异样的情愫在慢慢发酵。
周子煜在领导的指示下继续在台上主持,望着远处正远离舞台的两个身影,手上的主持稿被他捏出了细微的褶皱。
接下来运动会的两天,在热闹混乱的人群里,周子煜总是遇见他们走在一起的身影,谈声说笑,和愈来愈近的肩膀。
看着他们眼底对彼此无法隐藏的心意,他明白有些事情已经有了结果。
运动会结束后,他为了追寻梦想远赴异国他乡,在国外生活了整整五年,读完大学后才重新踏上这片故土。
曾在国外的某一天,周子煜从表妹周晓茵的口中听说林柯和江沁上了同一所大学,这对在同年级里众所周知的情侣,语文学霸和数学尖子生的佳话不负众望有个非常圆满的结局。随后的整个下午,他都在书房安静地待着,直到透过窗外看见了漫天飞舞的初雪,手里的画笔才再次落在了纸上。
那天晚上,周子煜梦到了高二那年和父母的争吵。文理分科在即,父母希望他选择理科,可他想选择艺术这条路,无论如何劝说,父母始终不同意,认为他的想法只是一时冲动。从小到大,周子煜的想法都很多变,一时一阵风,一时又一阵雨,父母担心的不无道理,连他也无法确定选择艺术这条路能不能坚持下来。直到他听到江沁说的万物有灵,一朵花,一株草,也有生命,也有活力,也能绽放独属自己的精彩。他想画出来的就是自己眼中拥有生命力的任何事物。
他曾以为不会有人理解自己的想法,可是他遇到了,她带给他的信念,他也决定去坚守。与父母郑重其事谈完后,父母也放下了忧虑,为了支持他的想法决定送他到国外念书。不想抱着遗憾离开,他主动报名运动会的主持人选拔,只是为了他能在江沁的视角里闪亮出场。
结局很显然,他不是故事的主角。他接受了,也离开了。
4
转机
回国的第一年,周子煜的高中同学都正大学毕业,忙着奔赴各自的前程。陆闵舟在实习期间抽空与周子煜见了一面,饭桌上他问周子煜想去哪个城市发展。
云市。
云市一个名不经传的江南小镇。
陆闵舟盯着眼前气定神闲喝茶的俊俏青年,只觉得他看着比高中时更恣意了些。
年纪轻轻凭着几幅画作在艺术界名声大噪,已经办了好几个画展,也是该随性潇洒的时候。
你呢
和我女朋友去湖市,准备结婚的事宜。说到此事,陆闵舟的神情多了几分骄傲,怎么样,羡慕吧
周子煜装作懊恼捂脸,羡慕羡慕。恭喜你哈。
说来也是,国外那么多年你就没遇到过心动的人我可不信哈,是不是一直没追到才单身到现在陆闵舟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悠悠看向他。
周子煜被气得发出一声冷笑,真是蹬鼻子上脸。说完眼疾手快抢走桌上仅剩一块陆闵舟最爱的萝卜糕。
哎哎哎！三块你全吃了,快点再点一碟！
转眼间来到云市一个月,独自采风的周子煜觉得生活有些单调,便在石桥的对面开起了一个花店。每次一开店,就能看见湖上泛舟的景色,好不逍遥自在。
筹备开店的日子很忙,但是他挺喜欢忙起来的,这样就没有精力去期待一些也许永远不会发生的事情,比如和江沁相遇。
当初回国,他向表妹询问江沁毕业后的去向,周晓茵叹了口气还是将告诉了他。
表哥,林柯和江沁感情非常稳定,这次一同去云市发展说不定就是在选定未来定居的城市。
表哥,你听懂了吗,放弃吧,未来也许有更合适的人等着你。
他充耳不闻,执意来到了她所在的城市,竟如愿在开店后的第五天和她见面,即使她并不知道这是蓄谋已久的巧遇。
她的模样与高中时并无大致变化,素净的脸以及清丽的眉眼,笑起来仍然像热烈肆意的玫瑰般动人。
呵护一朵花的成长就是让它绽放,周子煜心想。喜欢一个人,知道她过得很好,远远地望着就足够了。
事情突然出现转机,是发生在十天后。
乌蒙蒙的云在下午悄然而至,不动声色笼罩着整个天空。在人们尚未反应过来时,一道闪电划破天空,霎时间雨水轰然落下,吵醒了整座城市。
周子煜担心店外的雨棚不足以抵挡这大雨的侵袭,疾速跑到门外查看情况,却一眼望见不远处的公交汽车站点坐着一个低头哭泣的人。
熟悉的身影驱使着他前进,走到哭泣的人身旁。
眼前的视线突然被阴影笼罩,江沁抬起头看见一个手递过来的伞和另一双眼睛里同样带着震惊的人。
是前面花店的店员。阴暗的下雨天,他左耳上的耳钉依旧显得格外耀眼。
眼角含泪的江沁强装镇定接过伞,礼貌地道了声谢,起身拿起身旁的纸箱正准备离开,却发现他拉住了她的衣袖。
她停住脚步,回头发现周子煜脱下了自己的外套递给她。
下雨天很冷,别感冒了。
他注意到江沁正双手拿着纸箱,便大步走到她面前,给她披上了这件外套。
下雨天很冷,尤其是这种雷雨交加的下雨天,她身上淋一点雨很冷,他的外套沾了少许雨水也很冷。但在他给她披上外套的那一刻,她的心不冷了。
今天下午江沁在公司突然被通知辞退了,她尚未从三个月前的被分手事件中走出来,今天又失去了曾付出过巨大心血的工作。她失魂落魄走在回家的路上,忽然间雷雨声轰鸣,她才记起伞落在家中。
无可奈何下,江沁抱着纸箱来到公交站下避雨。阴雨绵绵的天气仿佛在诉说她的心情,她撇开凌乱的思绪,肆意落下了眼泪。
可是在这一个陌生的城市,他的善意温暖了她的心。
江沁睁着肿的像桃子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眼里充满了感激。
看着她的神情,周子煜却觉得像吃了一颗未熟的柠檬,心口涌不住的酸涩。
随后他帮她打了个车,在临行之际江沁记下他的电话号码,承诺第二天回来还他的外套。
第二天,江沁如约而至,还多带了一些礼品表达感谢。周子煜礼貌微笑接受她的感谢,邀请她在花店坐坐并喝杯咖啡。
我曾经也有过开花店的梦想,大学选择相关专专业,但是父母反对,就做罢了。江沁看着满目琳琅的花突然有感而发。
周子煜沉默了一会儿,紧接着抬起深邃的眼睛看向她：也许现在也不晚,这个花店我刚好需要一个合伙人。
听到这句话江沁愣住了,可她没有学过相关的专业,当初父母强硬的态度让她最终选择了工科,她如今并没有信心去做好这个职位。
周子煜注意到她犹豫的神情,便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他花店的现有资源和未来规划,企图说动她。
如他所愿,江沁被他成熟的规划方案说动了,可是有一件事情她始终特别疑惑。
你为什么相信我仅仅是有两面之缘的陌生人,他却相信我有这个能力去共同经营好这个花店,这很奇怪。
因为我们是高中同学,我认识你,鼎鼎有名的语文学霸,有着不服输的性格和魄力,我相信你有能力去做好每一件事。他嘴角带笑,眼里却透露着异常的坚定,通过这双眼睛,江沁仿佛见到了高中时期坚毅的自己。
5
江沁视角Ⅰ
在周子煜成功的演说下,我答应做这个花店的合伙人,资金三七开,我出三成他出七成。为了这个花店,我开始报各种网课去学习如何管理一家店,店里也陆续招聘了好几个员工,生意在各路宣传下变得火热。
我在这种忙碌却又充实的生活中忘却了之前的痛苦：被前老板压榨的痛苦,在陌生的城市没有知心朋友的痛苦,还有相恋六年的男友突然宣布和我分手的痛苦。
三个月前,和我相恋六年的林柯在一天下午留下一张纸条宣布和我分手,曾经承载了无数欢声笑语的房子突然变得冷清,我给他打了无数的电话,发了无数的短信,换来的只是一句对不起,我不爱你了。
林柯,那一天过后,你在这个城市的痕迹变得荡然无存,我去你工作的地方找你,你的同事却说你早在一个星期前就辞职了,为什么辞职这件事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在你离开的前一天,你说你好累让我抱抱你,像往常一样,你紧紧拥抱着我说你很爱我,那些话语都是假的吗,我不相信。
你离开那天,我喝的酩酊大醉,恍惚间又看见你朝我走来,佯装生气夺走我手上的酒瓶,又叹着气去做醒酒汤。看着你在厨房忙碌的背影,曾经无数的相爱瞬间在我脑海闪过。
林柯,这么多年我们一同走过,彼此的情绪只需一眼便能知晓,你的眼神告诉我你还爱我,可是你为什么突然离开了,我找遍了与你相关的所有人,却始终找不到有关于你去向的信息。
林柯,该怎样才能让你回到我的身边
日子日复一日地过着,在花店的工作中我与周子煜愈发熟悉,他支持我所有的规划和想法,即使有缺漏的地方他也会想办法一起解决。
在工作上,他是一个很负责、很靠谱的合伙人；在生活中,他也是一个很贴心,愿意替人着想的好朋友,在任何需要帮助的时候他都会伸出援手。
有次周末,我的狗狗跑丢了,我在各个平台发布寻狗信息,奔走在狗狗最爱玩乐的地方,他第一时间和我联系并一起在各个地方奔走寻找,从天亮找到天黑,期间还不停安抚我焦虑的情绪,终于在凌晨找到了狗狗。
出差的那段时间,他总能很快察觉出我身体不舒服的神情,推着我回去休息,独自承担与客户相谈的事务,晚上还不忘抽空送药给我。
他总是喜欢用年轻气盛的语气说：没关系,都交给我,即使那天他的脸上还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虚弱的我和挂着黑眼圈的他两两对视都情不自禁笑出了声,简直太像两个同病相怜的人在苦苦相互扶持了。
有时忙工作忙的太晚,店里只剩我们桌面的两盏灯,他会主动提出一起吃晚饭,在饭桌上我们分享过去的经历,中途我问他为什么会开花店,毕竟他出国留学学的是画画。空气似乎从那刻停滞,他明亮的眼眸突然直直地盯着我。
为了遇见曾经的故人。
他的眼神太虔诚,瞳孔里好似只有我一个人。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连忙错开他的目光,是吗,那你遇见了吗。
再抬起头,只见他对着我眼角弯弯点了点头,像我家狗狗开心时憨憨的表情,与他左耳耳钉自带的酷盖风格形成强烈的反差。
后来他邀请我去观看他的画展,他的画功出神入化,透过他的画我似乎来到了他眼中的世界:高耸挺拔的哥特式建筑,油画般的秋日落叶静,平静安宁的江南小镇……
有一幅画的画风却十分独特,被挂在画展走廊的最深处,画的是一个女孩逆着光在给玫瑰花盆浇水,女孩脸上的纹路画的十分清晰,像是画家花了极大心思细细勾勒。
等我看清这幅特别的画,双脚像被凝固在地板上一般,迟迟挪不开腿。画上女孩的容貌与我非常相似,这个玫瑰盆栽与我高中班级的盆栽也相差无几。
我突然回想到当初周子煜说的我认识你和故人,顿时思绪万千。等我回过神来,我已经不知何时逃也逃似得回到了家。
六年,距离画上的场景已过去了六年。
暗恋这个字眼忽然浮现在我眼前。
也许这只是我无端的猜测,也许他只是正好记下了那一刻的画面。
之后的日子我假装没见过这幅画,还似从前般和周子煜过着朋友方式的相处,他也闭口不谈画展的事情,隔着玻璃仍然能见到他会在空闲时悠然自得地绘画。
转眼到了冬季,我在假期时约好了三位女性好友一同去往雪山滑雪,望着白雪皑皑的雪山,心灵如得到了纯化,大家看到浩瀚的雪景也会不约而同发动态表达自己的愉悦。
出人意料的是,第二天我在滑雪场见到了周子煜,他穿着厚厚的滑雪服,戴着全黑雪镜,肆意在滑雪场飞驰着,洋溢着满满的少年气,同时精湛的滑雪技巧也惊呆了身旁不少人。
作为一个新手,我只能巴巴地望着周围人从我身旁兴奋又快速地滑向山底,再暗暗克服恐惧滑动脚底的滑板。
在教练的指导下,我在一个小时之内就能滑的如鱼得水,我对自己充满了信心表示可以独自滑雪,教练告诉我一些面对紧急情况的举措后也转身离开了。
事实证明太自满不是一件好事,在我滑到一个下坡道时脚底的滑板突然脱离了我的控制,眼见着就要与他人相撞,我努力控制雪杖变更轨迹,最终与他人擦肩而过,却两脚失衡直直地掉落下去。
失重的感觉迅速冲击着我的大脑,在我的身体即将倾倒在雪地上时,我忽然感觉到身体被紧紧地抱住,那个人努力拉低重心尽量将我俩平稳地停了下来。
眼冒金星的我躺在他的怀中久久缓不过来,顶着强烈的日光下,隔着雪镜我又看到了熟悉的耳钉在熠熠发光。
是周子煜。
他凑近观察我的情况,我也顺势听到了他剧烈的喘息声,也许是后知后觉的害怕,他抱着我的力度突然加重了不少。
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他不是在上坡雪场吗
我克服大脑的晕眩感努力站了起来,周子煜不放心地跟在我身旁,关切得问来问去,吵的我脑仁更疼了。7
好了,我没事,你带我去雪场的餐饮处休息会吧。
路上他扶着我穿过拥挤的人流,时不时关注着我的神态是否变得更虚弱了些。
这一路一直受着他热烈的目光,我却无心理睬,倒是对我心里莫名强烈的抨击声感到十分奇怪。从在他的怀里睁开双眼那刻开始,我的心脏就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着,不知道是失重感带来的延迟冲击,还是一些……别的缘故。
迎面的山风在此刻吹散了我的思绪,我抬头一看,瞧见他正春风得意的笑颜。
6
江沁视角Ⅱ
自从在滑雪场那一摔之后,周子煜和他的朋友们便加入了我们姐妹团的雪山行,一群年轻人嘻嘻哈哈在雪山周边的各大景点游玩,好不逍遥快活。
直到第三天,我整个身心深感疲惫,宣布脱离队伍在酒店休息一天。
从白天睡到傍晚,睁眼瞥见一抹黄昏透过窗帘间隙落在我的手心。我站起身打开窗帘,望见太阳下落的方向在斜对面的雪山。
遥望那座雪山,我心中顿感落寞,脚步不自觉跟着自己的心踏出房门。再次回过神来,已经到了这座雪山的山脚处。
上次来到这里,还是跟林柯毕业旅行的时候,两个人一路说笑前行,时间好似过得格外快。这次自己一个人走,怎么才发觉路途竟如此漫长。
我自嘲世事无常,当时的我怎么会料到,五个月后林柯就会消失在我的生活中,无影无踪,好像他从来没有出现过。
几天前,林柯突然发短信说他要结婚了,相信未来会有更好的人等着我。不争气的眼泪在看清消息那刻夺眶而出,却还是故作轻松回了一句新婚快乐。
我决心忘掉这段感情,假期选择旅游地点却还是定在了这座雪山附近。如今再来到这座雪山,远没有记忆中那么惊艳和好玩,匆匆逛过一圈后我就离开了。
回酒店的路上,周子煜突然发信息问我想吃什么,可以帮忙带回去给我。我回他暂时没胃口。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冷不丁又来了一条：喝不喝酒这附近有间很著名的民谣清吧。
喝酒。看见这两个字我顿时来了兴趣,正愁烦闷,就顺口答应了下来。
周子煜比我先到了清吧,我打车到达地点后便开始进店寻找他的身影。
清吧里是清一色的暖黄色灯光,吧台上的歌手正用温厚的嗓音唱着耳熟能详的歌谣,一时间所有人都沉浸在民谣里。
等我找到周子煜时,他正坐在角落中喝着杯中的酒,暖黄色的灯光洋洋洒洒落在他的身上,此刻他深邃的眼眸似蕴含着一滩春水,遥遥望向不知处。
我轻拍他的肩膀提示我的到来,他回过神来笑脸盈盈地看着我,眼里的那潭春水仿佛刹那间激起了波澜。
送给你。他递给我一个纸袋子。
我打开一看,是昨天逛街时嫌贵没买的围巾,但还是把袋子推向他：太贵了,我不能要。
我送的东西从来不会要回来。周子煜把脸转过一旁,见我没有反应,又气馁般看向我:天气太冷了,我怕冻着我的合伙人,拿着吧。
他瘪着嘴,倒显得他是被冷着的人,我只得无奈收下。
伴随着悠扬的歌声入耳,桌上的酒也随即被我们一扫而空。途中周子煜突然接了个电话离开了座位,我盯着桌上的空杯,只觉得喝得还不够尽兴。
从前有人管着我,我很少喝到醉的状态。这下没有人管我了,我就要喝得尽兴！
心里怎么想的,现实也就跟着这么做了。等周子煜回来时,他在原地愣了两秒,又凑近看了看我的脸,你到底喝了多少,我就离开了这么一会儿,你知道你现在的脸有多红吗
说完他又皱着眉收拾东西,说要送我这个酒鬼回酒店。
酒鬼我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实有点发烫,喉咙火辣辣的,连着胃也不舒服。
喝了多少呢我有点记不清了,一杯接一杯的下肚,心里却觉得十分舒畅。我站起身,恍然间觉得这个地球在旋转。
周子煜赶忙扶住了我,我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我在旋转。
耳边传来一阵叹气声,我定睛一看发现周子煜已经蹲在我的身前,我背你回去。
脑袋晕乎乎的,我已无力再思索太多,十分干脆地扑在了他的背上。
走在冬日的大马路上,冷冽的风毫不留情在我耳边呼啸着,头疼顿时加剧,及其在他背上感受到轻微的颠簸感使我的胃有些翻江倒海,我便要求他放我下来自己走,也许身体能舒服些。
走着走着,前方突然有一双鞋挡住我数脚下的花瓣,我皱着眉抬起眼,眼前人正拿起围巾仔细地往我的脖子上围了一圈又一圈。
寒意一下子消失了大半,我却看不清眼前人的面容。
薄薄的嘴唇,狭长的丹凤眼,温柔的眼神注视着我。我情不自禁伸手抚摸他的脸,声音有些颤抖,是你吗,林柯。
脸上忽然传来少许凉意,对面的人沉默地伸出手擦拭着我的脸,我才惊觉脸上沾满了泪水。
上次在雪山上,我们约好下一次旅行就去看梅花雨,如今梅花开的正旺,你怎么爽约了。我佯装气鼓鼓问他,盼他能像往常那般哄我。
眼前的人却始终不语,忽然他的眼角流落出一行清泪。
我瞬间有点慌了,不断擦拭他的泪,正欲安慰他几句,身体却被他紧紧环抱住。
江沁,我不是他。他的声音低哑,还带着几分哽咽。
我怔住了,这个声音将我拉回了现实。
这是周子煜的声音。
忘了他吧,江沁,给我一次机会。他红红的眼睛里带着几分乞怜,直直地对上我的视线。
脑子还尚处于大梦初醒的惊恐中,泪眼蒙眬间我看见周子煜的脸愈来愈近。
霎时间我的双唇一阵温润的触觉袭来。
头痛欲裂,全身乏力的我闭上双眼,沉沉地昏睡过去。
在梦里,我又回到了毕业旅行的那天。漫雪纷飞的雪山上,林柯站在我的身边,我们闭着眼睛对着雪山虔诚地发誓：无论生老病死,今生会携手到白头。
再度睁开眼,我们相视一笑,茫茫雪山下只剩彼此的身影。
7
周子煜视角
看着江沁醉倒在我怀中,心脏如被藤蔓攥紧一般撕裂疼痛。
我早就看出江沁对林柯的念念不忘,可亲眼目睹到江沁对林柯的情谊,身体却如掉入巨大的冰窟般冰凉刺骨。
空中到处是飘扬的雪花,我背着江沁踩着雪地一步步回到酒店,把她托付给她朋友后就离开了。
漆黑的夜,酒店里我孑然一身把一瓶又一瓶酒灌下胃,恍惚间又回到了国外孤身一人在房内画画的情景。
回来与否,早已无法改变什么。
林木柯,江水沁,连名字都极为般配,像是,天生一对。
可是他离开了,或许我还能打动她,只要我一直在她身边。耳边突然有个声音一直在叫嚣着,我笑着笑着,眼泪却不知何时落了下来。
她还爱着他,所以无法放下。我也爱着她,所以和她一样,甘愿在原地等候。
一个月后,我在医院见到了林柯。
彼时的他早已瘦骨嶙峋,穿着宽大的病服,被搀扶着走过我的身旁。
我无法相信六年前阳光开朗的少年此刻变成这副模样,于是悄悄跟在他身后,记住了他的病房,再伪装成他的家人到处打听他的病情。
所有人都惋惜地回答：他是一个癌症晚期患者。
震惊之余,我顿时想起一年前他们的分离。
一年前与江沁的初次重逢,我以宣传为由加了江沁微信,她的动态时不时带着悲伤消极的情绪,后来在店里长时间的相处,我更确定他们在我与江沁重逢前就分开了。
即便过了一年多,江沁的心里还有他的位置,原来是由于他的不告而别。
怀着沉重的心情,脚步欲转向奶奶的病房,我转头却瞥见眼前有一抹异样的蓝色。
定睛一看,是林柯站在我的面前。
他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张口道：你是周子煜吧我认识你。
他的眼睛像清澈见底的湖水,仿佛能洞悉我所有的情绪与伪装。
林柯邀请我进到他的病房,嘈杂的人群声一下子消失了,他的话语在此时也更为清晰。
相信你已经从旁人的口中得知了我的病情,他话说一半,眼神却突然有点落寞,请不要告诉江沁,关于我的事情。
我闭口不言。
他开始谈自己得了癌症之后的经历：公司的一次体检让他忽然发现自己得病且已是中晚期,不得已离开江沁,独自跑到国外治疗了一段时间。再到假装自己已经和他人结婚,为了让江沁忘记他。
阳光透过窗洒在他苍白的脸上,平淡的语气像是在述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如何消失得无影无踪,如何让江沁死心——我脑海里忽然闪现出江沁醉酒那晚饱含眼泪的双眼,她扯着我的衣服,低声抽泣着：林柯,你怎么爽约了。
很感谢你这一年对江沁的照顾,以后……
没等他话完,一股无名火直冲我的大脑：你凭什么认为,不告诉她就是最好的结果。
林柯愣住了,似乎没想过我会问这个问题。
这一年来,她的心里从来没有放下过你。
林柯终于在此刻露出了破绽,他眼角泛红,张口却说不出一句话。
过了良久,他才开口,声线有些嘶哑：未来她可能会遇上很多人,爱上很多人。她不能被我困住。
可她早晚会知道真相。
我又怎么忍心看着后来的她懊悔自责的模样。
我站起身,压抑着情绪,扔下了一句：我想你该给她个交代。说完便大步往门口走去。
直到来到空荡的楼梯间,心里汹涌的波涛才逐渐消停下来。
我掏出手机,打开与江沁的信息栏,上面显示着她醉酒后第二天发给我的消息：子煜,请忘记昨晚意外的吻,当时我们都醉了,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我明白你的心意,可我心中一直住着一个人,我还是没办法忘记他,对不起。
这条信息下没有我的回复,回想那时在输入框写了又删,始终写不出违心的话,说我可以放下对她的执念。
此后的一个月里我拼命投入到工作上,刻意和她保持距离,希望这个执念在时间的风沙下吹散。
直到有天我突发高热病倒了,江沁带着一堆药品跑到我家,她看起来似乎有点生气,气冲冲问我为什么这么不要命的工作,我躺在床上无力朝她笑了笑,她又露出了心疼的神情,忙前忙后照顾着我。
也许她心里也有一块小小的角落留给我,我竟忍不住这样想。
也许随着时间的流逝,江沁会遗忘原本在她心中的人,她会注意到身旁的我,只要我一直在她身旁。
那刻心中有团小小的火苗在燃烧着,名为希望的火苗。
可是今日见到林柯,我意识到那团火苗迟早会被浇灭,而扑灭这火苗的人,就是我自己。
我盯着手机上江沁的电话号码,没缘由地想起高中时象征着我信仰的玫瑰。
如果把江沁比作一朵玫瑰,那她只有在林柯的身边才会热烈地绽放。
我不愿意看到心爱的花在我面前枯萎。
在这个空荡的楼梯间,我拨通了江沁的电话。
喂,子煜
8
陆闵舟视角
番外
陆闵舟视角
艳阳高照,阳光明媚,广阔无垠的草坪上正举办着盛大隆重的婚礼。
洁白的婚纱,手中的鲜花,美好的像童话~咳咳……不好意思,情不自禁哼起了歌。
漫天飘散着花瓣,这场浪漫的婚礼主角正是鄙人和鄙人的夫人周晓茵,嘿嘿。
从高中死缠烂打再到大学异地四年,我们终于走到了婚礼的殿堂！
作为多年的挚友兼新娘的表哥,周子煜不出意料以伴郎的身份登场了。
怎么样,这新郎服很帅吧。化妆间里我向他挑眉问道。晓茵让我试了好多套才选出来的。
周子煜歪着头上下打量,还行,有我一半帅吧。
我啧了一声,慢悠悠吐出几个字：空气里怎么有股酸味~
心情好,不跟这小子一般计较！
话又说回来,半年不见,这小子身材还是保持的很好,合身的西装下隐隐透出他的肌肉线条,深邃的眼睛和高翘的鼻梁,搭配一只酷酷的耳钉,看得人眼前一亮。
再转头看到镜子里微微发福的脸,嗯……今天拍照得让他站的离我远点。
婚礼进行的很顺利,在草坪完成宣誓仪式后,接着到室内宾客自由跳舞环节。
一首又一首欢快的歌曲在舞厅内响起,不少宾客拉着自己的同伴在舞池内肆意舞动着,欢笑声此起彼伏。
我和晓茵举着酒杯和久别重逢的朋友们在舞池旁寒暄,无意间瞧见角落里有个帅哥孤身一人,正悠然喝着酒望向舞池。
我投给晓茵一个眼神后便径直走向周子煜。
怎么不去跳舞我坐在他旁边,是不是缺个舞伴,需要我介绍一个给你吗
他听闻后笑了笑,今天当伴郎有点累,就不跳了。
行吧。我猛地躺到沙发的靠背上,我陪你休息会。
我明天就出国了。他话锋一转,淡然的神色看向我,抱歉,现在才告诉你们。
我被这话惊得挺起了背,什么怎么这么急
上次去病房看望他奶奶时,他就曾说过近期会考虑出国旅游,我强硬说服他留下,扬言怎么也得等我婚礼之后再走。
还真是参加婚礼之后走。
周子煜没说缘由,只是一昧地喝着杯中的酒。
在国外照顾好自己。
他闻言看向我,我借此趁机夺走他手上的酒杯,起身扬了扬手机,记得联系我和晓茵。
他气急反笑,知道了。
第二天我和晓茵送他到机场,反复叮嘱几句后,周子煜大叫着：好了好了,又不是第一次出国。
到了联系你们。他摆摆手,转身走进人潮中。
看着他愈来愈远的背影,我突然想起六年前的他也是孤身出国,一去就去了五年。
这次又是多久他说不清楚。
眼睛酸酸的想落泪。
别哭别哭,你个落泪王。晓茵捧起我的脸,佯装嫌弃地擦着泪。
我委屈地看向她,越来越多的眼泪涌出眼眶。
晓茵无奈叹气,把我抱进怀里拍拍我的背,安慰道：他迟早会回来的。
接着就拉起我的手拖我回家了。
如果要问我到底知不知道周子煜再次出国的原因,作为多年的挚友,或多或少也猜到了一点。
高二那年,我发现他的眼神总会不自觉停留在一个女生身上,高二二班的江沁。
像是发现了金光熠熠的宝藏,眼里都闪着光。
后来校园里举办运动会,原本对校园活动不感兴趣的他性子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争着抢着要当这次运动会的主持人。
开幕式那天,他主持开场时台下突然传来一阵惊呼,我从后台赶到台上了解情况,正巧捕捉到他冲向台下的身影。
他着急的模样促使我跟着他一同奔向台下,可是我们也同时被校领导拦住,不让我们突然离场。
我背她到校医室就回来,很快！他着急地解释道,不顾他们的阻拦,步履不停。
校领导见势要追上去,我迅速拉住他们,承诺着：若他赶不回来,我会顶替他上台。他们才方作罢。
可还是一步之差,他灰溜溜地回来了,眼里尽是落寞。
那天下午,运动会照计划进行着各项比赛,
他拿起一个相机,说要拍下运动会里每一个激动人心的时刻。
这么官方的话术,可一点也不像他的口吻。
直到再度遇上江沁,他才终于露了馅。
她在熙攘的人群中踮起脚尖,笑着向不远处的林柯招手示意。
他兴奋的神情在相机对焦的那一刻变得迷茫,举起相机的手也缓缓落下。
嗯……兄弟,你的鼻子怎么红红的
五年后,我跨越千里来参加晓茵的毕业典礼,意外发现她提着偌大的花束,她说要帮一个人把这束花送给江沁。
我询问是谁,晓茵说保密,可我认出了卡片上的字迹。
卡片上只有简单的祝福语：毕业快乐！祝你一切顺遂。
我意识到这五年来他一直没有放下过江沁。
周子煜,这五年来,你真的只想对她说这些话吗。
第六年,周子煜从国外回来,并在云市安顿下来。
之后我意外听说江沁和林柯宣布分手,不禁想起周子煜这多年的暗恋,当即买了去云市的机票。
第二天走进花店里的办公室,我竟瞧见他眉眼带笑和江沁聊着天,气氛十分融洽。
我由衷为他感到高兴,多年的惦念终于迎来了新的转机。
可这段转机逐渐脱离轨道,更像是命运的玩笑。
得知他奶奶不小心在室内摔倒骨折的消息,我紧急调休,在一周内赶到云市的医院慰问,却撞见江沁和林柯一同坐在医院花园内的椅子上。
林柯穿着病服,看起来消瘦了许多。江沁靠在他的肩上小憩,两个人紧紧依偎着,像是从未分开过。
看着这温情的画面,我深知他们的羁绊再也不会被命运斩断,周子煜的单恋已走到了尽头。
一个月后,周子煜再次出国,他把店留给了江沁,干脆又潇洒地离开了。
出国后的他每走到一个城市,就会给我和晓茵寄一个纪念品。不知不觉间,家里的纪念品已经堆满了半个杂物间。
也是踏进杂物间的那刻,我才发觉他这次出国旅游的时间已长达五年。
这五年间他在国外开了好几次大型画展,名声大噪,国内他的画作更是火遍了全网。
国内不少业内人士向他投出橄榄枝,都被他一一婉拒了。
他穿梭在不同的国度,见证了不少风土人情,阴郁的、沉寂的、热烈的、璀璨的事物都是真实的,有生命力的。
我还想继续走。电话里他这么说着,语气里充满期待,直到我感到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