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神明之争1》 > 第一章


周晓芸回乡参加家族聚会,意外遭遇堂嫂林美芳被邪神附体,自己则被正派神明选中,两股超自然力量开展斗争的故事。——故事灵感来源于作者亲身经历而改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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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晓芸拖着行李箱站在周家老宅门前时,一阵阴冷的风突然从巷子尽头卷来,吹得她后颈汗毛直立。明明是盛夏七月,这风却冷得像是从地底钻出来的。她抬头看了看老宅门楣上那块已经褪色的积善之家匾额,不知为何,今天那四个字在她眼里显得格外刺目。

晓芸回来啦!三婶从院子里迎出来,脸上堆着笑,眼睛却不住地往她身后瞟,你爸妈呢不是说好今年全家都回来吗

医院临时有手术,他们让我先回来。周晓芸勉强笑了笑,把行李箱递给迎上来的堂弟。她注意到院子里已经摆好了六张大圆桌,几个婶婶正在厨房和院子间来回穿梭,空气中飘着卤肉和米酒的香气。

一年一度的周家聚会,照例是在大伯家举办。周晓芸从小就不喜欢这种场合——太吵、太闹,七大姑八大姨凑在一起,不是攀比子女就是议论是非。今年尤其让她不安,自从三天前订好回家的车票,她就一直做同一个梦: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女人站在水边,向她伸出苍白的手。

晓芸姐!一个尖细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堂嫂林美芳不知何时站在了她面前,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里捏着一把瓜子,听说你在上海找了个有钱男朋友什么时候带回来看看啊

周晓芸皱了皱眉。林美芳是二堂哥去年娶的妻子,比她大不了几岁,却总爱摆出一副长辈姿态。更奇怪的是,自从嫁入周家,这个原本在镇上服装店打工的女人突然变得神神叨叨,整天把菩萨托梦神明指示挂在嘴边。

没有的事,我工作忙,没时间谈恋爱。周晓芸绕过林美芳,径直往屋里走。擦肩而过时,她闻到对方身上有一股奇怪的香味,像是寺庙里烧的香,又掺杂着某种腐朽的气息。

林美芳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你最近是不是总梦见水

周晓芸猛地僵住。她感到林美芳的手指冰凉得不似活人,指甲几乎要掐进她的肉里。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挣开林美芳的手,心跳如鼓。那女人却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转身走向院子角落的神龛。周晓芸这才注意到,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尊她从没见过的神像——通体漆黑,面容狰狞,眼睛处却镶嵌着两颗血红的石头。

晚饭时分,周家老宅热闹非凡。四代人挤在院子里推杯换盏,喧闹声几乎要掀翻屋顶。周晓芸坐在晚辈那桌,食不知味地扒拉着碗里的饭菜。从下午开始,她就感到一阵阵头晕,耳边似乎总有若有若无的哭声。

晓芸,你脸色很差。坐在旁边的奶奶突然凑过来,布满皱纹的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怎么这么烫

可能路上累着了。周晓芸勉强笑笑,却看见奶奶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老人浑浊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身后,嘴唇颤抖着。

周晓芸顺着奶奶的视线回头,看见林美芳正站在神龛前,背对着众人。她的肩膀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抖动着,双手高举过头顶,像是在举行某种仪式。

不好...奶奶的声音突然变得嘶哑,她请来了...

话音未落,院子里所有的灯突然同时闪烁起来。一阵刺骨的阴风席卷而过,吹灭了半数蜡烛。喧闹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惊恐地看向同一个方向。

林美芳缓缓转过身来。

她的眼睛完全翻白,嘴角扭曲成一个不自然的弧度,鲜红的嘴唇几乎要咧到耳根。更可怕的是,她的身体以一种违背人体工学的姿势扭曲着,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

周家...林美芳开口了,声音却完全不是她自己的——那是一个苍老、嘶哑的老妇人声音,欠我的...该还了...

院子里一片死寂。周晓芸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天灵盖。她看见大伯颤抖着站起来:美、美芳你这是怎么了

我不是林美芳!那声音突然尖利起来,震得窗玻璃嗡嗡作响,我是黑面娘娘!周家祖上害我香火断绝,今日我要讨回血债!

随着这声怒吼,林美芳的身体突然腾空而起,悬浮在离地半米处。她的头发无风自动,像无数条黑色小蛇在空中舞动。几个孩子吓得哭了起来,有人打翻了酒杯,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周晓芸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眼前发黑。她扶住桌子想站起来,却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一股奇异的热流从她脊背窜上来,耳边响起一个温柔却不容抗拒的女声:时候到了,孩子。

啊——周晓芸不受控制地仰头尖叫,声音竟与林美芳刚才的嘶吼同样非人。她感到自己的意识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挤到角落,身体不再受自己控制。

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周晓芸以一种僵硬的姿态站了起来。她的眼睛同样翻白,但嘴角却挂着慈悲的微笑。当她开口时,声音空灵而圣洁:黑面娘娘,百年恩怨何必牵连无辜

悬浮在空中的林美芳——或者说黑面娘娘——发出一声刺耳的冷笑:白莲仙姑你也要插手此事

周家世代行善,不该绝后。周晓芸的身体向前走去,每走一步,脚下就绽开一朵虚幻的白莲花,放下仇恨,我可为你重立香火。

虚伪!黑面娘娘厉喝一声,林美芳的嘴突然大张,一股黑水如箭般射向周晓芸。

千钧一发之际,周晓芸抬手一挥,一道白光闪过,黑水在半空中凝结成冰,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那冰块落地后竟开始蠕动,像是有生命一般向四周爬去,所过之处的地砖立刻被腐蚀出黑色痕迹。

躲开!那不能碰!奶奶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众人尖叫着四散躲避,几个胆大的男人抄起椅子想要上前,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

黑面娘娘发出愤怒的嘶吼,林美芳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更多的黑水从她七窍中涌出,在空中凝聚成数十支黑色水箭。与此同时,周晓芸的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她的嘴里不断涌出白色泡沫,那些泡沫在空中凝聚成一朵朵莲花形状的屏障。

去死吧!黑面娘娘一声令下,所有黑箭同时射向周晓芸。

白色莲花急速旋转,将大部分黑箭挡下,但仍有一支穿透屏障,直取周晓芸眉心。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周晓芸突然张口喷出一股白气,那气体在空中化作一只白鹤,长喙一啄,黑箭顿时烟消云散。

两股力量相撞产生的冲击波将院里的桌椅全部掀翻,碗盘碎裂声不绝于耳。周晓芸和黑面娘娘同时后退几步,各自吐出一口鲜血——周晓芸的血是奇异的银白色,而林美芳吐出的则是粘稠如沥青的黑血。

今日暂且放过你们...黑面娘娘的声音开始变得虚弱,林美芳的身体缓缓落回地面,但这事没完...周家必须付出代价...

随着最后一声不甘的嘶吼,林美芳像断了线的木偶般瘫倒在地。与此同时,周晓芸也感到控制自己的力量突然抽离,她双腿一软,眼前一黑,在陷入昏迷前最后看到的,是奶奶那张写满恐惧与了然的脸。

当周晓芸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老宅的厢房里。窗外天色已暗,屋里点着油灯,奶奶坐在床边,手里捻着一串佛珠。

奶奶...她艰难地撑起身子,喉咙火辣辣地疼,发生什么了

奶奶放下佛珠,苍老的手抚上她的额头:白莲仙姑选了你做她的灵媒。

什么周晓芸想要反驳,却突然想起那股控制自己的力量,那个在她脑海中说话的声音,那林美芳...

被邪神附体了。奶奶叹了口气,黑面娘娘是百年前这一带供奉的一位地方神,后来因为周家祖上的一些事...香火断了。她一直记恨在心。

周晓芸想起那尊狰狞的黑面神像:那我们该怎么办

你已经被选中了,孩子。奶奶的眼神复杂,从今以后,白莲仙姑会通过你显灵。镇上的人...已经开始传这件事了。

仿佛为了印证奶奶的话,院外突然传来嘈杂的人声。周晓芸挣扎着走到窗边,看见老宅门外聚集了数十个镇上居民,有人手持香烛,有人捧着供品,全都眼巴巴地望着周家大门。

神婆!白莲仙姑显灵了!隐约的呼喊声随风飘来。

周晓芸感到一阵眩晕。三天前她还是个在大城市工作的普通白领,现在却莫名其妙成了什么神婆她转身想问奶奶更多,却发现老人已经跪在地上,对着她恭敬地磕了个头。

仙姑已经告诉我了,奶奶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你要留下来。这场神明之争,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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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这不是周家老宅的厢房,而是一间低矮的土坯房,墙上贴满了泛黄的符咒,屋顶悬挂着十几串大蒜和艾草。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香灰和草药味,熏得她喉咙发痒。

醒了奶奶佝偻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手里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把这喝了,能固魂。

周晓芸勉强撑起身子,接过碗。汤药入口苦涩至极,还带着一股铁锈味。她皱眉问道:这是哪里我爸妈呢

这是村里的神庙偏房。奶奶坐在床边,枯瘦的手指摩挲着一串发黑的桃木念珠,你爸妈回城里了。医院来了急诊,他们走前给你打了三天葡萄糖。

周晓芸突然感到一阵委屈。自己昏迷不醒,父母却因为工作抛下她离开。她低头看着碗里浑浊的药汤,突然发现自己的倒影有些异样——瞳孔周围竟泛着一圈极淡的银白色光晕。

别看啦。奶奶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被仙家附过身的人都会留下印记。你这还算好的,只是眼睛变色。隔壁村李神婆当年被黄大仙选中,长出了一条尾巴呢。

周晓芸手一抖,药碗差点打翻。她想起那天控制自己身体的神秘力量,那个自称白莲仙姑的存在。三天前的恐怖场景在脑海中闪回——林美芳悬浮在空中,黑水从她七窍涌出...

林美芳怎么样了她颤抖着问道。

奶奶的脸色突然阴沉下来:她当天晚上就醒了,现在在家里供着黑面娘娘的神位,天天杀鸡宰鸭上供。老人顿了顿,压低声音,昨天有人看见她半夜在坟地转悠,嘴里叼着一只活青蛙。

周晓芸胃里一阵翻腾。她想起林美芳那双惨白翻白的眼睛,还有那不属于人类的狞笑。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她听见自己声音里的无助。

奶奶突然抓住她的手,力道大得惊人:你得留下来当神婆!白莲仙姑选中你是周家的福分!现在全镇的人都知道了,连县里都有人来打听。老人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咱们周家祖上出过萨满,这是血脉里的缘分!

周晓芸想说这都是迷信,想说自己要回上海工作,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我该怎么做

先学通灵。奶奶从怀里掏出一面古旧的铜镜,这是祖传的'照妖镜',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今晚子时,我教你请仙家上身。

铜镜入手冰凉,镜面模糊不清,边缘刻着复杂的符文。周晓芸刚碰到镜子,突然一阵刺痛,仿佛被静电击中。更奇怪的是,镜中她的倒影竟然眨了眨眼,对她露出一个不属于她自己的微笑。

夜幕降临后,奶奶在土坯房中央摆起香案。三根手臂粗的红蜡烛被点燃,散发出浓郁的蜂蜡味。香炉里插着九炷特制的降真香,青烟笔直上升,在屋顶形成一片缭绕的云雾。

脱鞋,赤脚站在这个圈里。奶奶用糯米粉在地上画了个完美的圆,又在圆周点上七盏小油灯,记住,无论看到什么,脚不能出圈。

周晓芸赤脚踏入米圈,立刻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来。明明是盛夏,这寒意却冷入骨髓。奶奶开始用一种她听不懂的古老方言吟唱,节奏单调却带着诡异的韵律。

手捧铜镜,心念仙姑...奶奶将一把晒干的艾草塞进她另一只手里,若仙姑愿意见你,镜中自有显现。

周晓芸低头看向铜镜。起初什么变化都没有,只有跳动的烛光映在模糊的镜面上。渐渐地,她感到手中的镜子开始发热,镜面像水面一样泛起涟漪。

啊!她惊叫一声,差点把镜子扔出去——镜中赫然出现一张陌生的女人脸!那面容端庄秀丽,眉间一点朱砂,头戴莲花冠,正慈悲地注视着她。

周家女儿...镜中的嘴唇没有动,声音却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你我有缘...

周晓芸双腿发软,却记得奶奶的叮嘱不敢出圈。她感到一股温暖的力量从镜中流入她的手臂,顺着经脉流向全身。耳边响起悠远的梵唱声,鼻端闻到若有若无的莲花香。

仙姑显灵了!奶奶激动地跪下,额头贴地,求仙姑指点迷津!如何对付那黑面妖孽

镜面突然泛起一阵白光,周晓芸感到自己的意识再次被挤到角落。她的嘴巴不受控制地开合,吐出不属于她的字句:黑面怨气深重...需寻其真身...周家祖坟...东南角...

话未说完,镜面突然剧烈震动,一道黑气从镜中窜出,直扑周晓芸面门!她本能地抬手阻挡,手中的艾草无火自燃,绿莹莹的火焰将黑气逼退。

不好!那妖孽察觉了!奶奶慌忙抓起一把盐撒向四周,晓芸,快问仙姑破解之法!

周晓芸感到镜中的力量正在减弱,急忙在心中发问:我该怎么保护自己和家人

镜中仙姑的面容变得模糊,最后的声音如风中细丝:...戴我玉佩...饮符水...忌食荤腥三日...

铜镜突然恢复正常,仙姑的面容消失了,只剩下周晓芸自己惊恐的倒影。她这才发现全身已被冷汗浸透,手中的艾草烧得只剩灰烬。

第一次通灵就有如此显应,仙姑果然看重你。奶奶小心翼翼地接过铜镜,用红布包好,明天开始,你得学着当个真正的神婆了。

周晓芸刚想说话,突然感到一阵剧痛从腹部袭来。她弯腰干呕,竟吐出一团黑色毛发状的东西。那团东西掉在地上还在蠕动,发出细微的吱吱声。

奶奶脸色大变,抄起油灯就往那团东西上倒。火焰轰然窜起,黑毛团在火中扭曲挣扎,发出刺耳的尖叫,最后化为一缕恶臭的黑烟。

黑面娘娘给你下了咒。奶奶的声音发抖,幸好仙姑护着你,不然这'毛煞'入腹,七天就能要人命!

周晓芸瘫坐在地上,恐惧如潮水般涌来。这一切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通灵、诅咒、邪神...这些本该是封建迷信的东西,现在却真实地发生在自己身上。

次日清晨,周晓芸被一阵嘈杂声吵醒。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她震惊地看到神庙前的小广场上挤满了人。男女老少手持香烛供品,见她出来,齐刷刷跪下磕头。

白莲仙姑显灵啊!求仙姑救救我闺女!我家男人中邪了...

七嘴八舌的祈求声扑面而来。周晓芸不知所措地后退一步,却被奶奶推上前去。

别怕,奶奶在她耳边低语,仙姑会指引你。

仿佛响应奶奶的话,周晓芸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眼前浮现出无数破碎的画面:一个面色青紫的少女被黑气缠绕,一口枯井里漂浮着什么东西,田间地头插着几根染血的竹签...

那个穿蓝布衫的姑娘,她听见自己指着人群中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是不是每晚子时都会惊醒,看见窗边有黑影

女孩的母亲闻言大惊:仙姑神算啊!我家杏花这半个月夜夜如此,请了三个先生都治不好!

周晓芸不知哪来的勇气,走到女孩面前。近距离看,她发现女孩印堂发黑,眼下青紫,脖子上隐约有几道黑色的指痕。

伸手。她命令道。

女孩颤抖着伸出右手。周晓芸学着奶奶的样子,用指甲在女孩掌心画了个简单的符。令她惊讶的是,指尖划过之处,竟然浮现出淡淡的金光!

女孩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口中吐出白沫,眼珠上翻只剩下眼白。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周晓芸感到一股阴冷的气息从女孩体内涌出,直扑自己面门。

千钧一发之际,她胸前突然射出一道白光——是奶奶早上给她戴上的莲花玉佩!黑气被白光击中,发出婴儿般的啼哭,随即消散在空气中。

女孩停止抽搐,缓缓睁开眼睛:娘...我好了...那个掐我脖子的黑手不见了...

人群沸腾了。更多人挤上前来求医问卜。周晓芸被推搡得站立不稳,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这些村民中,竟有半数身上都缠绕着或浓或淡的黑气!

大家别急!奶奶高声维持秩序,仙姑刚显灵,需要休息!有问题的一个个来,先登记,明天按顺序看!

好不容易摆脱人群回到神庙偏房,周晓芸刚喝口水压惊,房门就被猛地推开。大堂哥周建军满脸惊恐地冲进来:晓芸!快去看看吧!美芳她...她在村口槐树下发疯呢!

周晓芸和奶奶赶到村口时,那里已经围了一圈人。人群中央,林美芳披头散发地跪在老槐树下,面前摆着一个小型祭坛——一只被撕开喉咙的公鸡,三碗混着血液的米饭,还有那尊可怖的黑面神像。

呵呵呵...林美芳发出瘆人的笑声,双手沾满鸡血,在树干上画着诡异的符号,黑面娘娘要收人了...今晚子时...第一个死在井边的就是周家人...

她突然转头,惨白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周晓芸:白莲贱人!你护不住他们!周家欠的血债必须用血来还!

随着这声尖叫,林美芳的嘴突然裂开到不可思议的宽度,一条分叉的黑色长舌像蛇信子一般探出,在空中舞动。围观的人群尖叫着后退,几个胆小的直接吓晕过去。

周晓芸感到胸前的玉佩突然变得滚烫,一股暖流涌向全身。她不受控制地向前走去,声音变得空灵威严:黑面妖孽!休得猖狂!

林美芳的身体像提线木偶般猛地立起,黑色长舌直刺周晓芸面门。千钧一发之际,周晓芸抬手一挥,一道白光从掌心射出,将黑舌斩断一截。断舌掉在地上,竟像活物一样扭动,最后化为一滩腥臭的黑水。

啊!林美芳发出痛苦的嚎叫,声音忽男忽女,你伤不了我!我与这女人血脉相连!伤我就是伤她!

周晓芸感到仙姑的力量在体内流转,她咬破中指,在空中画下一个血符:天地玄宗,万炁本根...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血符发出刺目的金光,如同一张大网罩向林美芳。黑面神像突然自动炸裂,一股浓稠如实质的黑气腾空而起,与金光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爆响。

冲击波将周围的人群掀翻在地。周晓芸踉跄后退几步,再看林美芳,已经口吐白沫昏死过去。老槐树被拦腰折断,树干上那些血画的符号正在滋滋作响,冒出恶臭的黑烟。

暂时压住了...周晓芸听见仙姑的声音在自己脑海中渐渐微弱,但怨气未消...七日之内...必有大劫...

话音未落,她双腿一软,昏倒在奶奶怀里。最后的意识中,她听见远处传来凄厉的猫头鹰叫声,还有村民惊恐的议论:完了...黑面娘娘发怒了...要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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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周家老宅门前就已经排起了长队。

周晓芸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后退了半步。二十多个村民挤在门前的小路上,有拄着拐杖的老人,有抱着婴儿的妇女,还有几个面色青白的年轻人。他们手里提着装满鸡蛋的竹篮,抱着活蹦乱跳的公鸡,或用红布包着不知什么东西。晨雾中,一双双期盼的眼睛齐刷刷望向她,像一群等待救赎的饿鬼。

仙姑醒了!一个缺了门牙的老太太尖声叫道,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仙姑救救我孙子!他昨晚被'拍花子'了!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七嘴八舌的哀求声如潮水般涌来。周晓芸感到一阵眩晕,眼前浮现出无数破碎的画面——一个男孩被黑影拖入井中,一位老妇人的镜子里有张不属于她的脸,某户人家的灶台不断渗出黑色黏液...

大家安静!奶奶拄着桃木杖从屋里走出来,声音虽沙哑却充满威严,仙姑刚醒,需要净手焚香后才能问事。一个个来,按先来后到的顺序。

周晓芸被奶奶拉回屋内,大门暂时关上,但外面的嘈杂声丝毫未减。

奶奶,这...周晓芸声音发抖,我不会看事啊!

傻丫头,奶奶从神龛上取下一把艾草,点燃后在她周身绕了三圈,仙姑在你身上留了灵印,你现在就是她的代言人。待会儿他们说什么,你只管听着,仙姑自然会给你提示。

艾草的烟气呛得周晓芸直咳嗽,但奇怪的是,随着烟雾缭绕,她感到头脑渐渐清明,耳边的嘈杂声也变得有规律起来。奶奶递给她一碗符水——用黄纸灰兑的清水,上面漂浮着几个奇怪的符号。

喝了它,能开天眼。

周晓芸捏着鼻子一饮而尽,苦涩的滋味从舌尖蔓延到喉咙。片刻后,她眼前的世界突然变得不一样了——空气中飘浮着丝丝缕缕的雾气,有的人身上缠绕着黑气,有的则散发着淡淡的白光。

时辰到了。奶奶推开大门,高声宣布,第一个进来!

缺门牙的老太太跌跌撞撞地冲进来,怀里抱着一个约莫五六岁的男孩。孩子双眼紧闭,脸色铁青,嘴角挂着白沫,脖子上有一圈明显的紫黑色手印。

我孙子昨晚起夜,老太太哭诉道,突然在院子里尖叫一声就昏过去了。醒来后一直说胡话,喊什么'黑手黑手'...

周晓芸刚看向男孩,眼前就闪过一个画面——深夜的农家院子,一只从水井里伸出的漆黑手臂,指甲尖锐如钩...

你家水井最近是不是有异响她听见自己问道,声音不自觉地变得低沉缓慢。

老太太眼睛瞪得溜圆:神了!仙姑怎么知道确实有!自从上月打了场雷后,井里就老是传来'咕咚咕咚'声,像是有人在下面拍水...

周晓芸感到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起。她取来一碗清水,从香炉里捏了一撮香灰撒进去,又咬破手指滴了一滴血。血珠入水竟不散开,而是沉到碗底后突然变成一条红色的小鱼,急速游动起来。

井里有东西。她盯着水碗说,不是活物,是...一具尸体。

老太太吓得面如土色:不、不可能啊!我们家的井打了才三年...

不是新死的。周晓芸眼前又闪过画面——一口古井,一个穿清朝服饰的女人被推下去...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最近雷雨惊动了井下的怨气。

她从奶奶手中接过一张黄符,用朱砂画了个复杂的图案,折成三角形交给老太太:把这个压在井沿,正午时分打一桶水泼在院墙上。孩子暂时别回家,去亲戚家住七天。

老太太千恩万谢,留下两只老母鸡作为谢礼。周晓芸刚松了口气,第二个村民已经迫不及待地挤了进来。

这是个四十多岁的庄稼汉,手里捧着一个用红布包着的物件,脸色憔悴得像几天没睡。

仙姑,他声音沙哑,我家灶王爷闹脾气了...

周晓芸示意他打开红布,里面竟是一块从灶台上抠下来的砖,砖面布满黑色霉斑,凑近闻有股腐臭味。

自从上月我婆娘在灶前说了几句不敬的话,汉子抹了把脸,灶台就开始渗黑水,煮出来的饭有股血腥味。昨晚更吓人,灶眼里突然伸出几只白手,把我家的锅都给掀翻了!

周晓芸接过灶砖,指尖刚触到表面就猛地缩回——她看见一个穿红肚兜的小鬼蹲在灶膛里,正咧着满口尖牙冲她笑。更可怕的是,那小鬼额头上赫然有一个黑色莲花印记,与黑面娘娘神像上的如出一辙。

不是灶王爷,她声音发紧,是有人在你家灶台下了咒。最近有没有人送过你家食物

汉子想了想,突然拍腿:有!半个月前我堂弟从县城回来,带了包点心!我婆娘吃了后就开始说胡话!

周晓芸与奶奶交换了个眼神。她从香案上取下一把糯米,撒在灶砖上。米粒一接触黑斑就立刻变红,像被血浸透了一样。

这是'灶鬼咒',奶奶倒吸一口冷气,黑面娘娘最拿手的邪术!

周晓芸取来一根银针,在汉子右手食指上扎了一下,挤出的血竟是诡异的墨绿色。她将血滴在灶砖上,黑斑立刻像活物般蠕动起来,发出细微的嘶嘶声。

回去把灶台拆了,她吩咐道,最下面一层砖下面肯定埋着东西。挖出来后用桃木枝烧掉,记住,烧的时候要背对着火,千万别看!

汉子连连点头,留下几张皱巴巴的钞票匆匆离去。就这样,一个接一个的村民带着各种离奇诉求进来,周晓芸渐渐适应了这种通灵状态。她发现只要集中注意力,就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张家媳妇被鬼压床是因为枕头里缝着一撮死人头发;李家小儿子夜啼不止是因为祖坟上被人插了三根铁钉;甚至镇上王屠户家猪肉发臭的怪事,也是因为有人在他杀猪刀上涂了尸油...

正午时分,周晓芸刚想休息片刻,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披麻戴孝的中年妇女哭喊着冲进来,身后四个壮汉抬着一块门板,上面躺着个盖白布的躯体。

仙姑救命啊!妇女扑通跪地,不住磕头,我男人昨晚还好好的,今早发现死在床上...可是...可是...

抬门板的壮汉颤抖着掀开白布,露出下面的尸体——那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面色红润,胸口还在微微起伏,分明还有呼吸,却怎么也叫不醒。更诡异的是,他的嘴角以一种不可能的弧度向上咧着,露出满口黄牙,像是在做一场醒不过来的美梦。

活死人!奶奶惊呼,这是'笑面尸'!

周晓芸走近查看,刚俯身就感到一阵刺骨寒意。她看见男人眉心有一团蠕动的黑气,形状像个小人,正死死掐着男人的气脉。当她试图触碰那团黑气时,耳边突然响起尖锐的笑声:白莲贱婢!多管闲事!

她猛地后退,撞翻了香案。奶奶连忙扶住她:怎么了

是黑面娘娘...周晓芸喘着气,她在报复...这人的祖上一定得罪过她...

死者妻子闻言脸色大变:我...我公公年轻时确实拆过一座小庙...说是封建迷信...

周晓芸让众人退后,取来一碗清水和一面铜镜。她把铜镜对准男人的脸,镜中映出的却不是他的面容,而是一张狰狞的黑色女人脸,正对着她龇牙咧嘴。

黑面娘娘要收他做阴兵,周晓芸声音发抖,魂魄已经被勾走一半了。

能救吗死者妻子抓住她的袖子,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周晓芸闭眼凝神,向白莲仙姑求助。片刻后,她睁开眼,取来七根针和一团红线。

把他抬到太阳底下,她指挥道,按住四肢,别让他动。

在正午烈日下,周晓芸用红线在男人周围绕出七星图案,每颗星位插上一根针。当第七根针插入头顶百会穴时,男人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嘴里喷出一股黑水。黑水落地竟化作数十只黑蚂蚁,四散逃窜。

快踩死!别让它们跑了!奶奶大喊。

众人手忙脚乱地踩踏蚂蚁,每踩死一只,男人就惨叫一声。最后一只蚂蚁被踩扁时,男人猛地坐起,大口喘气,嘴角诡异的笑容终于消失了。

我...我这是怎么了他茫然四顾,我做了个好长的梦...梦里有个黑脸女人让我给她抬轿子...

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周晓芸却感到一阵眩晕,扶住门框才没摔倒。她隐约意识到,这些看似分散的灵异事件背后,都有黑面娘娘的影子。邪神正在全镇范围内撒网,而自己就是唯一能与之对抗的人。

下午的看事继续着,但周晓芸注意到人群中混着几个形迹可疑的人。他们不排队,也不上前求助,只是远远观望,眼神阴鸷。最令她不安的是,这些人身上都缠绕着与林美芳相似的黑气。

奶奶,她趁间隙小声问,那些是什么人

奶奶眯眼看了看,脸色骤变:是'黑面人'!黑面娘娘的信徒!他们来打探虚实的!

正说着,其中一个戴草帽的男人突然与周晓芸视线相交。他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黑牙,然后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周晓芸胸口一痛,玉佩突然变得滚烫,那男人则像被烫到般后退几步,转身钻入人群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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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周家终于送走了最后一个求助者。周晓芸精疲力竭地瘫坐在椅子上,发现自己的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这一天里,她处理了十七桩灵异事件,每一桩都透着邪门。

喝点参汤补补气。奶奶端来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第一天看事都这样,以后会习惯的。

周晓芸小口啜饮着参汤,突然想起什么:奶奶,为什么黑面娘娘突然这么活跃是不是有什么...契机

奶奶沉默片刻,从怀里掏出一本发黄的线装书:我查了家谱。一百年前的今天,周家祖上周大富带人拆了黑面娘娘庙,用庙砖盖了猪圈...

周晓芸倒吸一口冷气:所以现在是...百年复仇

不止。奶奶翻到一页,指着上面的画像,你看这个。

画像上是个穿清朝服饰的女人,面容模糊,但眉心的黑莲印记清晰可见。最让周晓芸震惊的是,画像角落标注的名字竟是周氏!

黑面娘娘...是我们周家的人

奶奶沉重地点头:她是周大富的小妾,因为会巫术被活埋在了井里。死后怨气不散,成了黑面娘娘...

周晓芸还未来得及消化这个惊人信息,大门突然被撞开。浑身是血的村长跌跌撞撞地冲进来:不好了!林美芳带着一群人去了祖坟!说要挖周家的根!

周晓芸手中的碗啪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她感到白莲仙姑的力量在体内涌动,一个清晰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时候到了...恩怨该了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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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叫三遍时,周晓芸已经站在了镇东的老井边。

晨雾像一层纱幔笼罩着井台,石板缝里长出的青苔在雾气中泛着诡异的荧光。这口井据说有两百多年历史,井沿的青石被绳索磨出了十几道深浅不一的凹痕,像一张老人脸上深深的皱纹。

周晓芸将清心铃挂在腰间,从包袱里取出奶奶准备的几样法器:一面铜镜,一捆红绳,三张用鸡血画就的黄符,还有一小包坟头土。她刚把铜镜对准井口,镜面就立刻蒙上了一层水汽,随即浮现出一张肿胀发白的女人脸。

果然在这里...周晓芸手一抖,差点把镜子掉进井里。

铜镜中的女人突然睁开眼睛——那根本不是人类的眼睛,而是两颗浑浊的白色球体,没有瞳孔,却能让周晓芸感到它在看自己。女人的嘴缓缓张开,吐出一串气泡,同时井底传来咕咚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撞击井壁。

白莲仙姑在上...周晓芸强忍恐惧,将三张黄符贴在井沿,形成一个三角形,请助我寻得黑面尸骨,化解百年恩怨...

她刚念完,井水突然剧烈翻腾起来,像是被烧开了一样。一股腐臭味从井底涌出,熏得她眼泪直流。更可怕的是,井口的雾气凝聚成一只苍白的手,朝她脖子抓来!

周晓芸急忙后退,抓起红绳在井台上绕了一圈,打了个特殊的降魔结。那只雾手碰到红绳的瞬间,就像被烫到般缩了回去。井水沸腾得更厉害了,黑乎乎的液体不断溢出井沿,在地面上留下黏稠的痕迹。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周晓芸结结巴巴地念着奶奶教的咒语,同时将坟头土撒向井口,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坟头土落入井中的刹那,井水突然静止了。紧接着,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出现了——井水开始从中心向四周分开,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拨开,露出井底的淤泥。而在那淤泥之上,赫然躺着一具被铁链锁住的女尸!

女尸穿着清朝式样的衣服,已经腐烂得露出森森白骨,但左手却奇迹般地保存完好,皮肤惨白中泛着青灰。最诡异的是,那左手的无名指上缠着一根鲜红如血的红绳,绳上穿着三枚铜钱。

黑面娘娘的左手...周晓芸倒吸一口冷气,白莲仙姑说过,这是她施法的手...

正当她思考如何打捞尸骨时,井底的女尸突然坐了起来!腐烂的头颅以一个不可能的角度扭转,黑洞洞的眼窝直勾勾地盯着周晓芸。更可怕的是,那保存完好的左手五指张开,做出一个抓取的动作。

周晓芸感到脖子一紧,像是被无形的手掐住了。她呼吸困难,眼前发黑,本能地抓住腰间的清心铃猛摇三下。

叮——叮——叮——

清脆的铃声在清晨的空气中回荡。掐着她脖子的力量立刻松开了,井底的女尸也重新躺了回去。周晓芸瘫坐在井沿,大口喘气,发现自己的衣领已经被冷汗浸透。

必须速战速决...她咬牙站起来,从包袱里取出一捆特制的渔网——那是奶奶用黑狗毛、桃木屑和朱砂浸泡过的缚邪网。

周晓芸将网撒向井底,正好罩住女尸的左手。就在网接触到左手的瞬间,那只手突然剧烈挣扎起来,五指像蜘蛛腿一样扭曲蠕动,试图挣脱渔网。井水再次沸腾,这次喷出数米高的水柱,其中夹杂着缕缕黑发,像活物般朝周晓芸缠绕而来。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周晓芸抓起一把糯米撒向黑发,同时拼命拉动渔网。

黑发碰到糯米立刻蜷缩退散,发出滋滋的响声,散发出烧焦羽毛的臭味。借着这个机会,周晓芸终于将渔网拉了上来。网中那只惨白的左手仍在疯狂扭动,指甲刮擦渔网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周晓芸迅速用准备好的红布包裹住左手,再用红绳捆了七道,最后贴上一张镇邪符。做完这些,那只手终于停止了挣扎,但周晓芸能感觉到布包里传来的阵阵脉动,像是里面裹着的不是死人的手,而是什么活物。

第二块尸骨...她将布包小心地放进准备好的檀木盒里,长舒一口气。

就在这时,井底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哀嚎,震得井台上的石板都在颤动。周晓芸探头一看,只见剩下的尸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转眼就化作一滩黑水,渗入井底的淤泥中消失不见。而那几条锁链则自动蜷缩起来,像蛇一样钻进了井壁的缝隙里。

不好!周晓芸突然想起什么,急忙看向铜镜——镜中井水已经恢复平静,但水面上浮现出一行血字:

三日之内,百倍奉还

周晓芸心头一颤,明白这是黑面娘娘的诅咒。她匆匆收拾法器准备离开,转身却看见奶奶拄着桃木杖站在不远处,脸色凝重如铁。

找到第二块了奶奶走过来,目光落在檀木盒上。

周晓芸点点头:还差最后一块。白莲仙姑说在祠堂附近...

不是祠堂,奶奶打断她,是祠堂后山的'思过窑'。那是周家祖上关押家族罪人的地方。老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黑面娘娘...不,周小莲当年就是被活埋在那里。

周小莲周晓芸第一次听到黑面娘娘的本名。

奶奶叹了口气,示意她边走边说:那是光绪年间的事了。周大富的小妾周小莲精通巫术,用邪法害死了正房夫人。事情败露后,族长下令将她活埋在思过窑...没想到她怨气不散,成了黑面娘娘。

周晓芸听得后背发凉:所以这场恩怨...

是周家自己种下的恶果。奶奶苦笑,现在报应来了,只能由我们这些后人承担。

回到周家老宅,周晓芸将装着左手的檀木盒与之前的青铜铃铛一起供在香案上。她刚点上三炷香,就听见盒子里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那只手在敲打盒壁。

别管它,奶奶递给她一碗黑乎乎的汤药,喝了它,我们去思过窑。

汤药味道苦涩中带着腥甜,周晓芸捏着鼻子一饮而尽。片刻后,她感到一股热流从胃部扩散到全身,眼前的世界突然变得清晰无比——她能看见空气中漂浮的尘埃,能听见几十米外蚂蚁爬行的声音,甚至能闻到奶奶身上那股常年熏香留下的淡淡檀香味。

这是...

开天眼的药,奶奶从箱底取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思过窑的钥匙,传了五代了,今天终于要用上。

正午时分,祖孙二人来到祠堂后山。这里树木稀疏,怪石嶙峋,地上散落着不少动物骨头。思过窑的入口被一块刻满符文的青石板盖着,石板上已经长满了青苔和藤蔓。

奶奶用桃木杖拨开藤蔓,露出下面的锁孔。那把锈钥匙插入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仿佛几十年没人打开过的门轴。随着咔嗒一声响,青石板缓缓移开,露出一条向下的石阶,黑暗中涌出一股霉味夹杂着某种说不清的腥臭。

我先进。奶奶点燃一支特制的白蜡烛,烛火竟是诡异的绿色,你跟紧我,无论看见什么都别出声。

石阶湿滑阴冷,周晓芸数着走了整整四十九级才到底。下面是一个约二十平米的圆形地窖,墙壁上满是抓痕,有些深达寸许,难以想象是人用手指抓出来的。地窖中央有一个浅坑,坑边散落着几块已经发黑的骨头。

就是这里...奶奶的声音在地窖中回荡,周小莲被活埋的地方。

周晓芸刚要上前,手中的铜镜突然变得滚烫。她低头一看,镜中浮现出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在拼命抓挠一面看不见的墙壁,十指鲜血淋漓。更可怕的是,那女人的脸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转向镜外,似乎马上就要与周晓芸对视...

别看!奶奶一把打掉铜镜,黑面娘娘的怨念太深,直接对视会被勾魂!

铜镜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镜面竟然裂开了一道缝。与此同时,地窖中的温度骤降,周晓芸呼出的气变成了白雾。浅坑里的泥土开始蠕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快!把清心铃拿出来!奶奶急声道。

周晓芸急忙摇响铃铛。随着清脆的铃声,泥土停止了蠕动,但坑底却渗出了黑红色的液体,像血又像锈水,很快积了浅浅一层。

那是...周晓芸胃部一阵抽搐。

尸水。奶奶脸色铁青,黑面娘娘的最后一截尸骨就在下面,但怨气太重,直接挖会出事。

她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打开是七根长短不一的银针和一团红线:必须先用'七星锁魂阵'镇住怨气,才能取尸骨。

接下来的半小时里,周晓芸按照奶奶的指示,将七根银针按北斗七星的方位插在浅坑周围,再用红线将银针连接起来。每插一根针,坑里的尸水就沸腾一下,发出滋滋的响声,像是被烫伤的野兽在嘶叫。

当成最后一根针插入,红线连成的七星阵完成的瞬间,坑里的尸水突然全部渗入地下,露出了坑底的一截脊椎骨——那骨头漆黑如墨,表面布满细小的红色纹路,像是血管一样微微搏动。

黑面娘娘的怨骨...奶奶声音发抖,她所有的恨都凝结在这截脊骨上了。

周晓芸用特制的红布包裹住那截脊骨,刚拿起就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手指蔓延到全身。她眼前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一个穿清装的女子被推入地窖,青石板缓缓合上,女子绝望的哭喊,指甲抓挠石壁的声音,最后是刻骨铭心的仇恨...

晓芸!奶奶的呼唤将她拉回现实,别被怨念影响!快把骨头包好!

周晓芸强忍不适,将黑骨包好放入另一个檀木盒中。就在盒子合上的刹那,整个地窖剧烈震动起来,顶部的碎石簌簌落下。

快走!她要塌了!奶奶拉着周晓芸就往石阶跑。

两人刚冲出思过窑,身后的青石板就轰然闭合,震起一片尘土。周晓芸瘫坐在地上,怀里的檀木盒烫得惊人,像是在发高烧。

三块尸骨都齐了...奶奶擦着额头的汗,接下来就是等月食之夜,举行焚邪仪式。

回到祠堂,周晓芸将三个容器摆在供桌上——青石瓮中的青铜铃铛,装着左手的檀木盒,以及刚取出的怨骨。她点上七盏油灯,摆成北斗七星状,开始诵念奶奶教的安魂咒。

念到第七遍时,油灯的火焰突然全部变成了青色,三个容器同时震动起来,发出嗡嗡的共鸣声。周晓芸胸前的玉佩变得滚烫,白莲仙姑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三日之后...月食当空...周家血脉...三昧真火...

随着这声音,周晓芸眼前浮现出清晰的画面——月食之夜的周家祠堂,一口大铁锅架在院子中央,三块尸骨投入锅中,一个周家直系亲属割腕滴血入锅,然后点燃三昧真火...

画面突然中断,周晓芸剧烈咳嗽起来,吐出一口带着黑丝的鲜血。

仙姑说什么了奶奶急切地问。

周晓芸擦擦嘴角:月食之夜...需要周家直系血脉点燃三昧真火...

奶奶的脸色变得异常复杂:直系血脉...你爸妈在城里...

我可以!周晓芸抓住奶奶的手,我也是周家血脉!

奶奶摇摇头:必须是未破身的周家血脉...你...

周晓芸脸一红,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需要...处子之血

奶奶沉重地点头:而且仪式极其危险,施术者很可能会被反噬...

就在这时,祠堂大门被猛地推开,村长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不好了!镇上出事了!井水变黑,家畜发狂,好几个孩子突然高烧说胡话!

周晓芸和奶奶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铜镜中那行血字——三日之内,百倍奉还。

黑面娘娘的报复,已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