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成功后,我躺在师兄的院子里美美晒太阳时,突然被人提溜起来
顾青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的低语,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
原来……你在这儿。
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丝滑认错。
他却将我圈在怀里,仔细认真地戴上银铃,笑意不达眼底:吃饱点,免得晚上没力气哭。
糟了,小白狐好像被我养成病娇了。
(一)
我师父是难得的少年天才,早早地坐上魔尊的宝座,号令天下。
全世界都以为他会带领魔族问鼎六界。
然而他却是个恋爱脑。
为了白月光弃魔族于不顾,直到身死道消才幡然醒悟。
临终前,他拉住我,把一只晕过去的狐狸崽子丢到我手上。
替为师照顾好它。
你活着的时候都不带,死了让我管
小狐狸名叫顾青,自打被师父捡回来就被随意地丢在一个院子里。
任由其自生自灭,还是我见他可爱,照顾了他一段时间。
他同时身负仙骨和魔骨,如若他觉醒的是魔族血脉,魔族振兴,指日可待;
如若他觉醒了仙骨,杀了他……
在他咽气的这一秒,他终于记起了身为魔尊的责任。
我嘴角抽了抽,探查了一下小狐狸的身体。
还是没有一丝魔气波动。
我内心一阵嫌弃,果然恋爱脑养不好孩子。
好好一个天才被他们一天到晚谈情说爱,硬生生拖成了废物。
想学魔族的法术吗我挼了挼他白而蓬松的毛发问。
小狐狸舒服地打了个滚,露出粉粉的肚皮,蹭着我的手臂,声音乖巧:好~
[从今天起,你就跟着我混吧]我把他放在肩上,回到魔宫
我去了藏书阁,想看看怎么废了他的仙骨。
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是不可能给敌人养宝宝的。
历览前辈的经验,魔尊里有十几个都是爱人死后黑化的。
呵呵,我们魔族还真是盛产痴情种。
成为他心上人后再死在正道人手里,还愁他不入魔吗
我拍板决定了,兴冲冲地跑去和师兄分享。
[你查的是正经书吗]师兄从一摞公务中抬起头来,一脸无奈[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把画本子扔出去]
不相信我
我拍拍身上的灰尘,朝殿内吹了吹流氓哨[男人,你成功激发了我的胜负欲]
把她的藏书烧了,再开一副治脑子的药。师兄揉了揉眉心,看了眼这自幼跳脱的师妹,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
高处不胜寒啊,天才就是不被世人理解的。
我故作深沉地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哼哼唧唧了一下,倒掉药,勾引顾青去了。
我把顾青安置在了我隔壁,衣食住行一律是只要贵的,不要对的。
灵丹跟不要钱一样往顾青房里送。
估摸着该到化形的时间了,我把他放在了药浴里,帮助他化形。
眼前金光一闪,顾青突然变得高大起来,水珠从他的发丝滑落,穿过宽大的胸肌,滑到腹肌上,再往下是
他愣了一瞬,急忙捂住重点部位,耳尖通红转过去
真不是我想占他便宜。
我一直以为他们妖族化形都是自带衣服的。
看看怎么了你迟早是我的。
话是这么说,我还是老老实实地转过身去了。
顾青化形后反而对我更有距离感了。
他都不跳到我怀里和我撒娇了,也不让我和他同床共枕了。
每一次我去他房间,他都一副要以死明志的样子。
能拒绝如此优秀的我,不愧是师父的小孩。
我欣赏着镜子里的自己,这腰,这脸,这身材,啧啧啧
天底下哪有我这么完美的魔啊。
我锲而不舍,愈挫愈勇。
一遍遍地给他洗脑你是我的。
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顾青,说爱我。
一哄就是好几个月,我也不气馁。
书上说了,男女主都是要到后期才能相爱的。
【少看点话本吧,师妹】见我又雄赳赳气昂昂地去找顾青,师兄眼底漾着无奈又纵容的笑意
【凡夫俗子,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我甩了甩头发,昂首挺胸地离开了
(二)
我又回去翻了翻书,看看到底是哪里不对。
怎么顾青那小子还没有爱上我
懂了,少了英雄救美的情节。
我招了招手,把守卫叫过来[去,把顾青绑了]
我吗守卫是个精灵耳,他指了指自己,一脸惶恐。
让你找人,谁让你自己去啊。等我出来揍你们一顿,救下顾青,你们就可以滚了。
顾青的骨和仙骨相互牵制着,修炼进度很慢。
就是精灵耳自己去也打得过,更何况我给了他一大笔钱雇人。
万万没想到,精灵耳这蠢货,真请了个正儿八经的高阶剑修过来。
有人就要问了,这样不是更真实,更不会被怀疑吗
关键不就是我打不过吗,喂!
那剑修抬手就是一剑直直地朝我劈来,我侧身一步,躲过攻击。
也顾不得手下留情了,拔剑刺向他,电光火石间。
这剑就这么水灵灵地碎成了两半。
受死吧那人说着又全力杀来,威风凛凛,杀气四溢。
不是,他是不是拿错剧本了,这明明是我的词!
可恶,我可是雇主,反了天了。
我眸光一凉,手腕一转,召唤出幻月剑,脚下借力,腾身而起,长剑一挥,剑气如虹。
他翻转剑花抵挡,强大的冲击把我们双双推了出去,飞了好远。
狠狠地撞在树上,全身筋骨像碎裂了一般疼痛。
我哇地吐了口血出来,对面的剑修已经咽气了。
我厉害吧我无力地靠着树,朝顾青扬起一个明媚的笑。
唇角的血迹不听使唤地往外流,可恶,一点都不帅。
恍惚间,我看见顾青朝我跑来,他用手轻轻擦拭着我唇角的血迹。
眼里的担忧和心疼不似作假。
也算没白费我精心策划的英雄救美。
我顺势倒在他怀里,晕了过去。
装晕怎么不算是晕呢
顾青身体一僵,却没推开我,反而轻轻把我抱起来,声音低沉:我们回家。
啧,装得挺淡定,可心跳快得我都听见了。
他把我带回寝殿疗伤,蹲在床边守着我,目光一寸寸扫过我的脸,喉结微动,咽了咽口水。
我猛地睁眼,正好逮住这一幕,顿时乐了:吓到你都口渴了我现在血糊糊的样子这么倒胃口
他睫毛颤了颤,没接话。
我撇撇嘴,理直气壮使唤他:顾青,我渴~
他默默倒了杯茶递过来。
[我不要这样喝]我推开茶杯,直勾勾盯着他的唇——红润润的,一看就很好亲。
不行。他板着脸推开我,一副清心寡欲的圣人样,可惜耳尖泛红,早就出卖了他。
嘶——好疼……我立马捂住伤口,小脸皱成一团,泪汪汪瞅他。
他果然慌了,手忙脚乱地扶住我,我趁机往他怀里一钻,指尖还不老实地摸上他腹肌。
嚯,这手感!赚了!
担心我啊我拽住他衣领,凑近他耳边吹气,那你亲我一下,我就不疼了~
顾青呼吸一滞,猛地扣住我作乱的手,声音沙哑:你受伤了,别闹。
我偏要闹!我笑嘻嘻地凑更近,结果被他一把按回床上,严严实实裹成蚕蛹。
这家伙功法明明没我强,哪来这么霸道的威压
我瞪他,他垂眸看我,四目相对,我忽然咧嘴一笑:顾青,你爱我吗
同时暗搓搓运转功法,让脸色唰地惨白,连声音都虚弱得气若游丝。
他瞳孔骤缩,起身就要去找医师,我一把拽住他,袖口滑落,露出纤细手腕:先回答我嘛~
他盯着我的手腕,眼神幽暗,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我脉搏,半晌才哑声道:……先治伤。
好吧~我乖巧松手,却在背对他时,唇角恶劣扬起。
呵,装正人君子是吧迟早让你爱上我。我不服气地想。
圣女,您这样用美色真的好吗侍女小桃从屏风后缓缓走上前来,问道。
[那咋了,那说明我是真有美色]我半倚在床头,指尖捻着葡萄,不咸不淡地回答
我师傅是个恋爱脑,他活着的时候忙着恨海情天,哪有空教我
是以我虽然锦衣玉食,但功法却是平平。
修炼的苦吃不了一点,还是让顾青吃了吧,顺带再吃吃爱情的苦,均衡一下饮食。
(三)
我兴冲冲地去找师兄的时候,他还在看着折子。自从师父去世,魔界的各方势力都蠢蠢欲动。
听见我的脚步声,师兄头都没抬,习惯性地拉开旁边的凳子坐吧,云卿。
他低着头,在折子上批注,清风徐徐,一副神圣庄严的样子,简直不像个魔族。
其实我不是没有想过让师兄来坐这个魔尊之位,只是师兄文治可以,武功却是非常一般,只适合丹修,难以坐稳这个位置。
这段时间,他憔悴了很多,一向注重仪表的他,此刻青丝凌乱,神色疲惫。
我想,死遁的计划要加快了。
我和师兄一起去了桃林,桃花灼灼,如梦似幻。
还记得师妹小时候最爱在这桃树上小憩了师兄说话的时候眉眼弯弯,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样。
那时师兄还会坐在这树下看书,有时候我都怀疑师兄是魔族人吗我感叹道。
桃花散落在我发丝上,师兄伸手拂去,温热的指腹拂过我额间,眼神里流露着我看不懂的情愫。
[师兄你眼睛里进沙子了吗]我问,凑近看了看他的眼睛
云卿,其实我……师兄正要说些什么。
顾青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笑意不达眼底云卿和师兄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不过是些儿时趣事罢了,说了阿青也不懂。师兄收了手中的折扇,语气莫名染上几分凌厉。
顾青微微颔首,语气平淡旧事难忘是人之常情。
随即目光略冷,轻嗤一声只是不知道……未来还能不能这么难忘。
阿青说的是,过往虽美,但未来更值得期待。师兄看向我,语气温柔不过……有些人和事,无论过去多久,都值得珍惜,是吧,云卿
啊是是是。虽然不知道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不过师兄应该是不会坑我的。
怎么感觉头顶阴森森的,魔族天气还真是易变,刚刚还挺暖和来着。我在心里腹诽。
夜色如酒,烛火幽微,都说酒后吐真言,我倒要看看顾青爱不爱我。
我的指尖在袖中摩挲着那枚千杯不醉的丹药,唇角勾起一抹隐秘的笑。
顾青坐在对面,一袭白衣胜雪,眉眼波澜不惊。
顾青~我故意拖长尾音,指尖轻轻敲着酒杯,今夜月色这么好,不陪我多饮几杯
他抬眸看我,眼底似有流光划过,云卿酒量浅,还是少饮为妙。
你怎知我酒量浅我佯装不悦,仰头饮尽杯中酒,故意让一滴琥珀色的酒液顺着唇角滑落,蜿蜒至锁骨。
连日的相处加上我的美貌,我就不信拿不下他。
他的目光果然暗了一瞬,却仍不动声色。
我心中得意,又接连与他饮下数杯,身子渐渐软下来,故意往他那边歪倒。奇怪,明明吃了丹药,怎么还是有天旋地转之感。
算了,错觉,都是错觉。我没有多想,继续演戏。
数着他喝下的酒,估摸着他差不多也该醉了。
我借势靠在他肩上,仰着脸看他,眼尾泛红,吐息温热,顾青……你眼睛真好看……
顾青伸手扶住我,掌心温度灼人你醉了
我才没醉……我伸手拽住他的衣襟,将他拉近,鼻尖几乎相触顾青,你喜不喜欢我
他眸色骤然一沉,扣在我腰间的手猛然收紧,却又在下一秒恢复如常,仍是那副清冷自持的模样:云卿你醉了,我送你回去。
送我回去开玩笑,本小姐费尽心机若不能问出点什么,怎么可能让他回去。
你不说,我就不走我耍赖般往他怀里钻,指尖点在他心口你这里……明明跳得这么快
顾青终于低头看我,温柔的笑意不达眼底,说是笑,更像是猛兽收起獠牙蓄势待发的样子……你确定要听
要……我揉了揉眼睛,努力聚焦视线,眼前的顾青从一个变成了三个。
不是千杯不醉吗师兄骗我。
顾青忽然轻笑一声,指尖抚上我的脸颊,声音低得近乎危险那我告诉你——我喜欢你……他顿了顿,眸光幽深如夜。
喜欢我啊,看来……计划可以继续了呢。
我满意地醉晕过去,以至于没有听到后面的一句喜欢到……想把你锁起来,只给我一个人看。
(四)
第二天,我特意挑了件最招摇的红衣,头发用金铃铛扎成高马尾,走起路来叮叮当当响,一个人单枪匹马杀入仙门。
护法追在后面喊圣女,您至少带个护卫啊
带什么护卫!我潇洒地挥挥手,本小姐一个人就能把他们山门轰成渣!
我可是去死遁拉仇恨的,带护卫我还怎么死
刚到山脚我就扯着嗓子喊:上面的人听着,本小姐收你们来了!
守门弟子差点从飞剑上摔下来魔、魔女来袭
我一张爆裂符炸飞山门,踩着碎石蹦蹦跳跳往上冲。仙门警报响得震天响,无数弟子御剑飞来,我甩着鞭子笑得超开心:来呀来呀!一起上!
有个白胡子老头气得发抖:魔教妖女!休得猖狂!
我认得他,仙门掌门,古板认死理,平时没少屠戮我魔族人。
今日,我非得好好出一口恶气不可。
[老头你台词太老土啦!]我做个鬼脸,顺手把他胡子打了个蝴蝶结[仙门掌门,不过如此]
那掌门哪受过这种羞辱,拔剑朝我刺来。
我堪堪挡了几招,意料之中的不敌。
嘶——这剑捅得可真疼啊!我龇牙咧嘴地捂着心口,血哗啦啦地往外流,但心里却乐开了花。
[嘿嘿,顾青那家伙要是看到我死了,肯定得疯!就不信激发不了他的魔骨]我一边吐血一边美滋滋地想
正道那群傻子还在那儿义正言辞地喊:魔女伏诛!天下太平!
我翻了个白眼,心想:太平个屁!等会儿顾青觉醒魔骨,你们就知道什么叫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了!
顾青的身影划破天际的那一刻,我放心地闭上眼睛,嘴角还挂着得意的笑。
我死得很安详,甚至故意摆了个凄美的姿势,确保顾青一来就能看到我最美的遗容。
灵魂飞离躯体,浮在半空中。
然后,我听见了他的脚步声。
一开始,很轻,很慢,像是怕惊醒我。
然后,停住了。
空气突然变得很冷,冷得我差点打了个哆嗦——鬼魂也能感受到温度吗真神奇。
……顾青站在我尸体旁边,久久没说话,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但那双眼睛……黑得吓人,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吞进去。
然后,他笑了。
不是平时那种温柔的笑,而是……让人毛骨悚然的笑。
你们杀的他轻声问那群正道修士,语气平静得像在聊天气。
那群人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其中一个人甚至得意洋洋地说:除魔卫道,乃我辈本分!
哦。顾青点点头,然后——那你们都去死吧。
只顷刻间,顾青体内的魔骨就苏醒了,魔气环绕着他。
下一秒,整片天空暗了下来,黑雾翻涌,惨叫四起。
我飘在空中看戏,差点惊掉下巴——顾青连剑都没拔,只是抬了抬手,那群正道修士就一个个炸成了血雾!
魔骨之力,果然名不虚传。
我还想再看看这平时道貌岸然的仙门人,如今狼狈逃窜的模样,灵魂就被诏离了。
我的灵魂只要用桃花酒温养着,不日就能复活,这是只有师父和师兄知道的秘密。
当然前提是死后一刻钟内就得用法阵召唤回酒池里,是以我提前和师兄安排了这出好戏。
二十年后,我复活了。
修仙界的二十年,不过弹指一挥间。
听说顾青以雷霆手段压制了魔族的其他势力,成为了新魔王,屠了半个正道仙门。
师兄毕竟是元老,顾青让他任了山主的职位,批批折子,也算清闲。
仙门最近都在休养生息,不敢冒犯我魔族。
不愧是我养的,就是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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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我没敢回魔宫,不确定像他这种天之骄子被人玩弄了感情会不会想弄死我。
虽然印象里他还是个可可爱爱、嘴硬傲娇的小白狐,但谁知道他觉醒魔骨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在师兄的院子里住了下来,生活好不惬意。
我钟爱桃子,师兄喜欢桃花,所以我们的院子后种了一整片桃林。
来了兴致,爬树去摘桃子。他摇头失笑,却还是起身去屋里拿了双绣鞋,蹲下身替我穿上,至少把鞋穿上,地上有露水,容易着凉。
师兄你看!这个季节,桃子还没有成熟,我好不容易摘了颗红的,献宝似地捧着。
师兄抬手替我拂去发间的树叶,你呀……
话音未落,一阵阴冷的风骤然卷过桃林,满树叶子簌簌而落,像是下了一场绿色的雪。
我后背一凉,猛地被人提溜起来——
顾青一袭玄衣,面容苍白如鬼魅,漆黑的眸子死死盯着师兄落在我发间的手,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
原来……你在这儿。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的低语,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
我浑身汗毛倒竖,下意识往师兄身后躲了躲。
师兄微微蹙眉,不动声色地挡在我前面。
顾青越过他,目光落在我身上,轻笑一声玩够了吗
我头皮发麻,强撑着嘴硬你、你认错人了吧
认错他低低地笑了,忽然抬手——
轰!
院中那棵百年桃树瞬间被黑雾绞碎,木屑纷飞。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顾青。
他站在桃树下,明明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可周身的气场却像是被血浸透的寒铁,阴冷、锋利,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印象里他还是那只害羞纯情的小狐狸,会因为我一句话而红了脸颊。
可现在......
怎么不说话了他轻笑着向前一步,靴底碾碎满地落花,方才不是还很能说么
我下意识往师兄身后缩了缩。这个动作似乎刺激到了他,那双总是含笑的凤眼倏地眯起,我甚至听见他指节捏出咔的声响。
[顾、顾青...]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丝滑认错,干笑着摆手,[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他忽然闪到眼前,带着血腥气的玄袖擦过我的脸颊,解释你怎么假死解释你怎么躲在别人怀里
他的吐息喷在我耳畔,明明是温热的气息,却让我浑身发冷。最可怕的是,他说话时嘴角居然还噙着笑。
我突然意识到,过去那些所谓的了解全是假象。那个会因为我一句话而红了脸颊的人,根本就是病娇……
[你演得真好。]我听见他暗哑的声音[我居然...一直没发现...]
他低低笑出声,冰凉的手指抚上我的后颈,如同毒蛇的信子,不过现在发现也不晚。
在肌肤相触的瞬间,我终于看清他眼底翻涌的暗潮——那根本不是寻常的怒意,而是某种更为可怕的、近乎偏执的占有欲。
就像......
就像饥饿的凶兽盯着好不容易寻回的猎物。
师兄面色一沉,袖中长剑已然出鞘,剑光如雪。
顾青终于将目光转向他,眼底翻涌着疯狂的杀意,她的头发,你也配碰
(六)
师兄是丹修,打架确实不太行。
顾青甚至没拔剑,只是袖袍一挥,漫天黑雾就把师兄的护身法宝腐蚀得滋滋冒烟。
他微笑还要继续吗
我立刻举手投降:不打了不打了!我跟你走!
开玩笑,师兄哪里是他的对手,别真把人弄伤了。
你为了救他,要跟我走顾青脸上布满阴云,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
那……我不走我试探性地开口。
[你敢]顾青掐住我脖子的动作用力了几分,语气里满满的威胁意味
跟你走也不行,不跟你走也不行,你到底要怎样!我挥挥衣袖,厉声道,本小姐不干了!
真以为我会屈服于他的威胁之下吗
哦顾青不以为意,转动手腕,长剑横在我脖颈处。
[那什么,刚刚是我太凶了,我开玩笑的,你别介意哈]我讪笑着一点一点推走剑身
顾青似乎很满意我的识相,收了剑,伸手就把我拽进怀里,下巴抵在我头顶,语气温柔得吓人:乖。
我浑身僵硬,偷偷给师兄使眼色:快跑!别管我了!
师兄皱眉,似乎想说什么,但顾青已经抱着我腾空而起,黑雾瞬间淹没了整座桃院。
我被顾青仔细认真地在我脚踝处戴上银铃,一根银链将我困于魔宫。
我试图讨价还价:这链子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他回头,笑眯眯地看我[不喜欢]
我疯狂点头:不喜欢!特别不喜欢!
他若有所思:那换镣铐
我:……其实链子也挺好。
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
(七)
顾青把我扔在软榻上,自己慢条斯理地脱外袍。
我听见自己咽口水的声音,立刻捂住眼睛:你干嘛!
他轻笑:换衣服,你以为呢
我指缝悄悄张开一条缝:哦……
能施法还非要手动换,合理怀疑他就是想故意吓唬我。
起来,用膳。
侍女端上来一桌菜,全是我爱吃的。
看起来他不打算虐待我,也是,起码我也养了他这么久,他应该还有点良心。
我不顾形象地吃了起来。
他撑着下巴看我,笑意不达眼底:吃饱点,免得晚上没力气哭。
什么叫做晚上没力气哭
我瞪大眼睛看他,脑子里瞬间闪过一百种死法。他该不会是想半夜把我拖去魔渊喂魔兽吧
或者更可怕……他是不是终于忍无可忍,准备亲手掐死我这个骗他的混蛋!
桌上的桃子看起来就很鲜嫩多汁,我抓了一个大口大口地啃起来。
以后就吃不到这么美味的桃子了,我还不想死啊。
顾青慢悠悠抬眸瞥了一眼,眼神冷了下来。
我腮帮子鼓鼓的,边吃边含糊不清地夸这桃子比我师兄种的还甜!
——咔嚓。
顾青手里的玉茶盏裂了条缝。
我[]
他面不改色地放下玉简,唇角微勾哦比他的还甜
我毫无察觉,还乐呵呵地点头对啊,师兄桃院里的桃子这个季节都还没熟,酸酸涩涩的。
顾青缓缓起身,玄色衣袍垂落,一步步朝我走来。
我啃桃子的动作一顿,莫名后背发凉……你干嘛
他伸手,指尖轻轻擦过我的唇角,语气温柔:沾到汁水了。
哦我松了口气,继续快乐啃桃,讨好道你要不要也来一个
顾青没接话,反而俯身,就着我咬过的地方,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
我:!!!
他细细咀嚼,眸光幽深地盯着我[确实……很甜]
顾青见我僵住,唇角微勾,慢条斯理问[怎么不吃了]
我干笑[……突然觉得也不是很饿]
他挑眉,忽然倾身靠近,手指轻轻捏住我的下巴:云卿不是最爱吃桃子了吗
——完了!他连我喜好都记得这么清楚,绝对是记仇了!
我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咬了一口,味同嚼蜡:好、好吃……
他低笑一声,指腹蹭过我嘴角的汁水,眼神幽深:那就多吃点。
这就是传说中的断头饭吗吃得我胆战心惊。
(八)
入夜后
我缩在床角,抱着被子警惕地盯着顾青。
他刚沐浴完,黑发半湿,松松垮垮地披着件墨色寝衣,领口大敞,露出一片冷白的肌肤。
见我防备的样子,他轻笑:这么怕我
我嘴硬:谁怕了!
那躲那么远做什么他单手撑在床榻上,俯身逼近,过来。
我往后蹭了蹭:我、我觉得这边挺宽敞的……
过去就要手起刀落,让我人头落地是吧别以为我不知道。我警惕地看着他。
他眸色一暗,忽然伸手扣住我的脚踝,一把将我拖到身下。
啊——!我吓得闭眼,胡乱挣扎,顾青你别杀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空气突然安静。
我悄悄睁开一只眼,发现他正撑在我上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杀你
我,……不然呢
他忽然低笑出声,胸腔震动,整个人都压下来,下巴抵在我肩窝,我要是想杀你,你还能活到现在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畔,我浑身一僵,那、那你白天那句话……
哪句他懒洋洋地问。
『吃饱点,免得晚上没力气哭』!我控诉。
他顿了顿,忽然闷笑出声,手指插入我的发间,轻轻揉了揉笨蛋。
我[]
下一秒,他低头吻住我的唇,辗转厮磨间含糊道……是这种哭。
我[……!!]
——救命!原来不是要杀我,是要睡我!!!
别……别这样我颤抖着开口,推开他,试图逃跑,结果刚下床就被他拦腰抱回去再动,今晚就别睡了
我睁着眼睛,不敢睡着。
[我不做什么,闭眼,睡觉,否则……就我们继续]他咬我耳朵,说
哦。我应声道,闭上眼睛。
(九)
连续几个月,顾青都把我困在魔宫里,不说话,只经常盯着我看。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以顾青的智商,应该不难猜到,无论是最初的照顾,还是后来的示爱,我对他,始终是利用,而非出自真情。
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爱我吗可如果不爱,又为什么要将我困在身边呢
我正在寝宫边走边想,不知怎么触动了机关,书架咔哒一声旋转,露出了一间幽暗的密室。
这是隐隐约约觉得里面藏着顾青的秘密,我下意识走了进去。
下一秒,我僵在了原地。
满墙都是我的画像。
从初遇时扎着马尾辫的张扬模样,到后来假死前穿的那件红裙,甚至还有我躲在桃林偷吃桃子时鼓着腮帮子的滑稽样子……
每一幅画旁边,都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我颤抖着指尖触碰最近的一幅,上面写着:
今日她又偷喝酒,醉了把我抱在怀里揉。她好像还不知道我其实早会化形了。想把她锁起来,只给我一个人看……但不行,她会哭。如果不化形就能一直陪着她,那么我愿意一辈子做一只不会化形的小白狐
再往深处走,画上的我或笑或闹,而角落的批注越发偏执又温柔:
她夸了师兄种的桃子好吃,明明我能种出更鲜美的桃子。想挖了他的眼睛……可她会怕我,甚至可能会为了他杀我
云卿修炼得好辛苦啊,挖点我的魔骨滋养一下她的魔气吧
她修炼进步了,很开心的样子,真好。那群长老又在背后说云卿坏话了,那从今往后,就让他们闭嘴吧。他们的血可真脏,别污染到云卿了
她死了,这世间真没意思,云卿,我会让整个仙门为你陪葬的,等我
她假死骗了我,还和那家伙谈笑,真是不乖。若她再逃,就折断她的腿……算了,还是锁在怀里吧,至少她还会对我笑
差一点生米煮成熟饭,可看着她的惊恐和害怕,我竟下不去手。我是那样死板的山峰,竟也会为她而哗然。算了,只要她永远陪着我就好
我的心脏狂跳,既毛骨悚然,又莫名酸胀。
直到看见最深处的墙上,用朱砂潦草地写着一行字:
我愿坠魔万丈,换她此生不惧我。我心甘情愿被利用,只要她不抛弃我。
正当我眼眶发热时,外面突然传来侍女惊慌的喊声:
尊上魔骨反噬了——!
我脑子嗡地一声,转身就往外冲。
魔骨反噬会让人爆体而亡。
一路跌跌撞撞,脑海里全是密室里的那些字句——他明明那么疯,却为了不吓到我,硬生生把自己钉在理智的悬崖边。
顾青……你千万别死!我踹开寝殿大门,我还没告诉你……
话音戛然而止。
顾青好端端地坐在榻上,手里还端着一盏茶,闻言抬头:告诉我什么
我:……你假传消息!
他慢悠悠放下茶盏:不这样,你会主动来见我
我气得转身就走,却被他一把拽进怀里。
看到密室了他贴着我的耳垂问,声音沙哑。担心我云卿,其实你也有一点点喜欢我吧
抬眼,是他虔诚期盼的眸子。
一时之间,我说不出否认的话。
执棋者决定以身入局的那一刻,其实早已深陷其中,我不想,也不要再回避自己的感情了。
我转身揪住他的衣领,在满室烛火中吻上他的唇。
[顾青]我抵着他的额头喘息[我比那些画像……更鲜活。]
他瞳孔骤缩,随即翻身把我压进锦被里,笑声带着疯劲[现在想逃也晚了]
番外:顾青视角。
(一)
魔尊捡到我时,我几乎只剩一口气。
化回原形的狐狸蜷缩在血泊里,九条尾巴断了两条,剩下的也沾满泥污与血痂。魔尊蹲下来,用两根手指拎起我的后颈,眯着眼打量我。
他透过我,不知道在看什么。
我虚弱地掀了掀眼皮,没有反抗——现在暴露实力只会死得更快。
他嗤笑一声,随手把我丢给了侍从:治好了关院子里,当个摆件。
魔宫的院子很大,我趴在假山顶上养伤,冷眼旁观那些战战兢兢的侍女。她们偶尔会偷看我,但没人敢靠近——毕竟我龇牙时露出的尖牙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
直到那天,一阵清脆的铃铛声打破了沉寂。
呀!好漂亮的狐狸!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双温暖的手从假山上抱了下来。对上一双亮晶晶的杏眼,少女红裙如火,发间金铃随着动作叮当作响。
你叫什么名字呀她把我举到面前,鼻尖几乎贴上我的,怎么伤得这么重
太近了。
我下意识要挠她,却在抬爪的瞬间被她捏住了肉垫。
哇!粉色的爪垫!她兴奋地转头对侍女喊,你们快看!
——奇耻大辱!
这丫头叫云卿,是魔尊的徒弟。
她每天雷打不动来揉我,尤其爱玩我的尾巴。修长的手指穿梭在银白的毛发间,偶尔碰到断尾的伤处,会突然放轻力道。
疼不疼呀她捧着我的尾巴揉揉。
我僵住了。
在狐族,尾巴是最敏感的地方。只有伴侣才能触碰。
可这傻丫头根本不懂,还把我的尾巴编成麻花辫!
我讨厌她。
她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我好像疯了,居然有点想她了。
听说她和师兄出任务去了,她居然对着他笑。真刺眼。想把他的眼睛挖出来。
魔尊死了,她开始养我。
如果我一辈子不化形,她是不是会这样对我好一辈子,那我愿终此一生,只作只小狐狸。
(二)
可恶,她师兄那家伙居然亲自种桃树讨云卿欢心,不要脸的东西。
我要化形,种更多的桃树,光明正大地勾引云卿。
云卿又去找师兄了,在这片桃林里,讲着他们的故事,笑得前仰后合。
咔嚓。
手中的玉扳指碎成了齑粉,理智的弦一根根崩断。
我想象着拧断那人脖子的手感,想象着鲜血溅在云卿裙摆上的样子——她一定会哭吧哭着说顾青你疯了,然后被我掐着腰按在满地桃花瓣里,直到除了我的名字再也说不出别的话……
可最后,我只是把她带走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要隐藏好自己。
我扣住她摸过别人的手,用打湿的手帕一根根清洗过指尖。
这里……还有他的味道。真让人不爽。
我的云卿,真是不乖啊。
她约我喝酒,是想趁我醉套我话吧
望着眼前微醺的云卿,她双颊绯红,眼波流转,指尖轻轻摩挲着酒杯边缘。
那拙劣的演技几乎让我发笑——她以为自己服下了千杯不醉的丹药,却不知我早已将它调换。
[顾青...再饮一杯嘛...]她拖着长音,身子微微前倾,衣领恰到好处地露出一截雪白的颈项。
我垂眸掩去眼中的暗芒,顺从地接过她递来的酒杯。酒液在月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我计算着她喝醉的时间。
在醉倒的前一秒,她问我爱她吗
我轻笑一声,指尖抚上她的脸颊,声音低得近乎危险[那我告诉你——我喜欢你……喜欢到……想把你锁起来,只给我一个人看]
月光洒在我俩身上,投下交错的影子。我望着怀中似乎睡去的她,心中百转千回。
她想要什么我的一切都可以给她。但她永远不会开口要,只会用这种手段来骗取。而我明知是陷阱,却甘愿踏入。
这场博弈,没有赢家。
我轻轻抱起她,向她的居所走去。夜风拂过,带着初秋的凉意。她在梦中呢喃了一句什么,往我怀里钻了钻。
真心还是假意,这一刻我不想去细想。
(三)
第二天,云卿只身杀入仙门,血溅当场。
你们杀的我微笑着看向人群。
没有人敢动。我嗅到了恐惧的味道,多么甜美啊...比云卿身上的香味还要甜美...
[不说]我低头吻了吻云卿的额头[那便...全都算上吧]
那一夜,仙门的血流成了河。我的魔气化作千万根细针,钻入每个弟子的经脉,让他们感受经脉寸断的痛苦。尖叫声此起彼伏,像一首美妙的安魂曲。
掌门最后死。我当着他的面,将他最疼爱的小徒弟一寸寸捏碎,就像他们对待我的云卿那样。
魔头!你不得好死!掌门嘶吼着,满嘴是血。
我歪头看他[我已经不得好死了]
没有云卿的世界,就是我的地狱。
当最后一个玄天宗弟子断气时,东方已泛起鱼肚白。我抱着云卿坐在尸山血海中央,轻轻哼着她曾经唱过的小调。
她的身体开始僵硬了。这个认知让我胸口再次撕裂般疼痛。我低头抵着她的额头,魔气源源不断地输入她体内,却如泥牛入海。
觉醒魔骨后,我的实力无人能敌,很快坐上了魔尊之位。
我咬破手腕,以血为墨,在云卿周围画下繁复的魔纹。每画一笔,我的生命力就流失一分。但无所谓。
没有她的世界,不值得我留恋。
当最后一个符文完成时,太阳刚好升起。
但是没用,什么都没用!我聚不齐她的魂魄,我简直要疯了。
可冷静下来一想,不对劲,师兄他居然一点也不难过。
我跟踪他来到了桃院,她果然在这。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血液滚烫得几乎灼穿理智。可我的脸上,却缓缓浮现出一抹温柔到极致的笑意。
……找到你了
我将她带回了魔宫,系上银链和铃铛。
她吃着我的东西,脑海里却还是她师兄,那家伙到底有什么好的
要不……杀了他算了,反正他们以后不会再有机会见面了
我平了她师兄种的桃树,换上了自己的桃林。
他们之间的回忆,我会一点一点全部抹去,直到她的记忆里只剩我。
何妨暂时不爱我,我有一辈子的时间来教她如何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