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阳光透过图书馆的玻璃窗洒进来,在深褐色的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林夏站在书架前,指尖轻轻掠过一排排书脊,最后停在一本《犯罪心理学》上。
就在她准备抽出这本书时,另一只修长的手从书架的另一端伸了过来,恰好覆在她的手背上。那人的手指冰凉,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消毒水味道。
林夏触电般缩回手,透过书架的缝隙,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眼睛。那双眼深邃得像是能把人吸进去,却又透着说不出的疲惫。
抱歉。低沉的男声传来,带着些许沙哑,这本书是我先看到的。
林夏后退一步,看着那人从书架后绕出来。他很高,穿着熨烫得一丝不苟的白衬衫,领口别着学生会的徽章。他的皮肤很白,白得近乎透明,眼下有淡淡的青影,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阴郁的气质中。
你是新来的转校生?他低头看着她胸前的校牌,林夏?
是。林夏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校牌,你是......
顾言。他简短地说,修长的手指摩挲着书脊,学生会主席。
林夏听说过这个名字。从她转学来的第一天起,就不断听到关于顾言的传闻——成绩优异、家世显赫、性格孤僻。但没有人提到,他会有这样一双令人心悸的眼睛。
你对犯罪心理学感兴趣?顾言突然问道。
林夏愣了一下：算是吧。我爸爸是警察,从小耳濡目染。
顾言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点头：这本书我看完了,给你吧。他把书递过来,转身离开。
林夏注意到,在他转身的瞬间,衬衫袖口下隐约露出一道疤痕。那疤痕很新,像是最近才留下的。
当天晚上,林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月光从窗外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她总觉得顾言身上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那种违和感让她莫名在意。
凌晨两点,林夏终于忍不住爬起来,轻手轻脚地出了宿舍。夜晚的校园安静得可怕,只有路灯在风中轻轻摇晃。她记得白天听同学说过,学校西边的旧教学楼闹鬼,已经废弃三年了。
但真正吸引她的,是另一个传闻——三年前,顾言的妹妹顾雨在那栋楼里离奇失踪。
林夏站在旧教学楼前,仰头望着斑驳的外墙。月光下,这栋建筑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张着血盆大口。她深吸一口气,推开生锈的铁门。
吱呀——
刺耳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林夏的心跳陡然加快,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响。手电筒的光束扫过布满灰尘的地面,地上散落着各种杂物,还有......暗褐色的痕迹。
她的脚步突然顿住了。
在手电筒的光束尽头,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顾言背对着她,仰头看着墙上的什么东西。月光从破碎的窗户照进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你果然来了。顾言没有回头,声音里带着一丝了然,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林夏的手电筒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光束在地上滚动,照亮了墙上的东西——那是一张张照片,用红色的线连接着,像一张巨大的蛛网。而照片的中心,赫然是她自己的脸。
你......林夏后退一步,后背抵在冰冷的墙上。
顾言转过身,月光下他的脸色苍白如纸：林夏,你真的不记得了吗?三年前的那个晚上......
就在这时,一阵冷风突然吹过,墙上的照片哗啦啦作响。林夏的太阳穴突然一阵剧痛,一些零碎的画面闪过脑海——黑暗的走廊、刺耳的尖叫声、还有......顾言绝望的脸。
我想起来了......她喃喃道,那天晚上,我也在这里......
顾言的话音刚落,林夏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幅画面：黑暗的走廊里,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在奔跑,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那个女孩回过头来,赫然是顾雨的脸——不,那是她自己！
那天晚上......林夏扶着墙,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我也在这里......
顾言快步走过来,一把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他的手掌冰凉,却让林夏感到一丝安心。
你终于想起来了。顾言的声音有些颤抖,三年前的那个晚上,你也在现场。你看到了凶手的样子,但是......
但是我失忆了。林夏接道,抬头看向墙上的照片网,这些照片......是你贴的?
顾言摇摇头：不,是凶手。他一直在监视你,知道你转学回来,就设下了这个局。
林夏突然想起什么,抓住顾言的手腕：你的伤......是那天晚上留下的?
顾言沉默片刻,轻轻卷起袖子。月光下,那道疤痕狰狞可怖。那天晚上,我听到尖叫声赶来,看到一个黑影从窗户跳出去。我追上去,但是......他苦笑一声,被他用刀划伤了。
林夏的心猛地揪紧了。她伸手轻轻触碰那道疤痕,顾言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
对不起......她喃喃道,如果我当时没有失忆......
这不是你的错。顾言握住她的手,这三年,我一直在调查真相。我发现了一些线索......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突然传来脚步声。顾言脸色一变,拉着林夏躲进旁边的教室。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手电筒的光束扫过走廊。林夏屏住呼吸,感觉到顾言的手心渗出了冷汗。
奇怪,明明听到有声音......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林夏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脚步声渐渐远去,顾言才松了一口气。
是保安。他低声解释,但是......
但是什么?
顾言的眼神变得深邃：三年前案发当晚,值班的保安就是他。而且......他顿了顿,我查到,他和校董会有些见不得人的交易。
林夏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突然想起转学第一天,在校门口遇到的那个和蔼的保安大叔。当时他还热情地帮她指路......
我们得离开这里。顾言拉着她站起来,这里不安全。
两人悄悄溜出教学楼,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走到宿舍楼下时,顾言突然停下脚步。
林夏,他的声音很轻,你相信我吗?
林夏抬头看着他,月光下他的侧脸轮廓分明,眼神却脆弱得像个孩子。她点点头：我相信你。
顾言似乎松了口气：明天放学后,我带你去个地方。
第二天一整天,林夏都心不在焉。课堂上,她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但每次回头都只看到同学们认真听课的样子。
放学后,顾言如约在教室门口等她。他今天穿了件黑色外套,衬得脸色更加苍白。
走吧。他简短地说。
顾言带她来到学校后山的一座小教堂。教堂已经废弃多年,藤蔓爬满了斑驳的外墙。
这里是......林夏疑惑地问。
我妹妹最后出现的地方。顾言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她失踪前,曾经在这里留下了一些东西。
教堂内部昏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霉味。顾言带着她来到祭坛后面,掀开一块松动的地板。
这是......林夏倒吸一口冷气。
地板下是一个小铁盒,里面装着一本日记和一些照片。照片上都是同一个男人——那个保安。
小雨失踪前一直在调查他。顾言的声音有些哽咽,她发现他在贩卖学生信息,还涉及一些更黑暗的交易......
林夏翻开日记,顾雨清秀的字迹映入眼帘：
今天又看到他和可疑的人接触......我必须告诉哥哥......但是,他好像发现我了......
最后一页的日期正是她失踪那天。
突然,教堂外传来脚步声。顾言脸色一变：不好,我们被跟踪了！
他拉着林夏躲到祭坛后面。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知道你们在里面。出来吧,我们谈谈。
是那个保安的声音。
顾言的手紧紧握住林夏的手腕,她能感觉到他的脉搏在剧烈跳动。祭坛后的空间狭小,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林夏甚至能闻到顾言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
别出声。顾言在她耳边轻声说,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垂。
保安的脚步声在教堂里回荡,手电筒的光束扫过斑驳的彩绘玻璃,在地上投下诡异的光影。
我知道你们在查三年前的事。保安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但是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太多比较好。
林夏感觉顾言的身体明显绷紧了。她轻轻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冷静。
特别是你,顾言。保安继续说道,你妹妹的事,我很遗憾。但是......他的声音突然变得阴冷,如果你继续查下去,可能会发生更多'意外'。
顾言的手猛地收紧,林夏差点叫出声。她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恐惧。
就在这时,林夏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在寂静的教堂里,这声音格外清晰。
谁在那里！保安的脚步声快速逼近。
顾言当机立断,拉着林夏从祭坛另一侧的小门冲了出去。身后传来保安的咒骂声和追赶的脚步声。
这边！顾言拉着她钻进教堂后面的树林。夜色中,树枝像鬼爪一样划过他们的脸。
跑了不知多久,直到听不到追赶的声音,两人才停下来。林夏靠在树干上大口喘气,顾言则警惕地环顾四周。
对不起,林夏掏出还在震动的手机,是我爸爸......
顾言摇摇头：不,这反而救了我们。如果他没发现我们,我们可能永远不知道他已经盯上我们了。
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顾言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林夏突然注意到他的额角有一道细小的伤口,可能是刚才被树枝划伤的。
你受伤了。她下意识伸手去碰。
顾言却猛地抓住她的手腕：林夏,你不能再查下去了。太危险了。
但是......
没有但是。顾言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已经失去小雨了,不能再失去你。
林夏愣住了。她看着顾言近在咫尺的脸,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痛苦和恐惧。
顾言,她轻声说,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会转学到这里?为什么我对这里的一切都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顾言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我爸爸说,是因为工作调动。林夏继续说,但是......她深吸一口气,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里我看到一个小女孩,她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她叫我......姐姐。
顾言的手无力地垂下：你......想起来了?
不完全。林夏摇摇头,但是我知道,我和顾雨......我们是双胞胎,对吗?
顾言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是的。三年前,你们被分开收养。我一直在找你,直到最近才查到你的下落。
林夏感觉心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了。所有的违和感都有了答案——为什么顾言第一次见面时就对她格外关注,为什么他总是用那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所以,你接近我,只是为了查清小雨的案子?她的声音有些发抖。
不！顾言猛地睁开眼睛,我承认,一开始是这样。但是......他伸手轻轻擦去林夏脸上的泪水,在和你相处的过程中,我发现你就是你,不是小雨的替代品。我喜欢的是现在的你。
林夏感觉心跳漏了一拍。月光下,顾言的脸越来越近,他的呼吸拂过她的脸颊......
突然,远处传来警笛声。两人同时惊醒,顾言迅速拉着她蹲下。
不对劲,他皱眉,警察怎么会......
话音未落,林夏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她爸爸。
夏夏！林父的声音异常严肃,你现在在哪里?
我......
听我说,立刻回家。你学校的保安刚刚报警,说发现有人潜入废弃教堂。我们怀疑......林父顿了顿,可能和三年前的案子有关。
林夏看向顾言,后者点点头。
好,我马上回去。
挂断电话,顾言轻声说：看来,我们的调查触动了某些人的神经。
接下来怎么办?
顾言露出一个苦笑：看来,我们得找个更安全的地方继续谈了。
顾言带着林夏来到学校后山的一个隐蔽山洞。这里显然是顾言早就准备好的安全屋,里面放着一些必需品和调查资料。
这里很安全,顾言打开应急灯,我准备了很久。
林夏环顾四周,墙上贴满了各种照片和笔记,都是关于三年前案子的调查。
你一直在查这个案子?她轻声问。
顾言点点头,眼神黯淡：这三年,我几乎把所有课余时间都花在这上面。但是......他苦笑一声,每次快要接近真相时,线索就会突然中断。
林夏走到墙边,仔细看着那些资料。突然,她的目光被一张照片吸引——那是她和顾雨的合影,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样子。
这是......她颤抖着手指触碰照片。
你们被分开收养前的最后一张合影。顾言走到她身边,我找了很久才找到。
林夏感觉太阳穴一阵刺痛,一些零碎的记忆突然涌现：两个小女孩在花园里玩耍,一个温柔的女人在教她们弹钢琴,还有一个男人愤怒的吼叫声......
我想起来了......她扶着墙,我们的养父母......他们不是自愿分开我们的......
顾言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什么意思?
有人......林夏努力回忆,有人威胁他们。我记得那天晚上,有个男人来找爸爸,说如果不把我们分开,就会......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顾言突然把她拉到身后。山洞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嘘......顾言竖起手指,悄悄摸向洞口。
就在这时,一道刺眼的手电筒光束照了进来。
别动！警察！
林夏愣住了,因为她听到了父亲的声音。
爸?
夏夏?林父的声音充满惊讶,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言慢慢举起双手：林警官,这是个误会......
顾言?林父走进山洞,手电筒的光束在两人脸上扫过,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林夏突然意识到这是个机会：爸,我们在查三年前的案子。顾言他......
我知道。林父打断她,语气突然变得严肃,我就是为这个来的。
顾言和林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林父叹了口气：其实,这三年我一直在暗中调查这个案子。但是......他看了看顾言,有些事情,我需要你们先告诉我。
顾言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我查到,三年前小雨发现保安在贩卖学生信息,还涉及一些更黑暗的交易。她准备报警,但是......
但是有人先一步对她下手了。林父接道,而且,这个人很可能和校董会有关。
林夏感觉心跳加速：爸,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林父点点头：我最近查到,校董会的一个成员,曾经是你们生父的商业对手。
什么?顾言和林夏同时惊呼。
你们的生父,林父缓缓说,是顾氏集团的创始人。在他意外去世后,公司被竞争对手收购。而那个竞争对手......
就是现在的校董会主席。顾言接道,脸色突然变得苍白。
林父点点头：我怀疑,三年前小雨发现了他们的一些不法行为,所以......
突然,山洞外传来一阵异响。林父迅速转身,但已经晚了。
一道黑影闪过,林父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爸！林夏尖叫着扑过去。
顾言迅速挡在她面前,但那个黑影已经冲了进来。月光下,他们看清了来人的脸——是那个保安,但此刻他的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
真是感人的重逢啊。保安冷笑着说,可惜,你们知道得太多了。
他手里握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刀,慢慢逼近。
顾言护着林夏后退,低声说：等会儿我拖住他,你找机会跑。
不！林夏紧紧抓住他的手臂。
就在这时,地上的林父突然动了。他一个扫堂腿将保安绊倒,迅速翻身将他制服。
你以为我会这么容易被打倒?林父冷笑,我可是刑警队长。
保安挣扎着,但很快被林父用手铐铐住。
爸！林夏扑过去抱住父亲,你没事吧?
没事,林父拍拍她的背,多亏穿了防弹衣。
顾言松了口气,但很快又皱起眉头：但是,如果保安是受人指使,那幕后主使......
已经跑了。林父叹了口气,我们的人刚刚去抓校董会主席,但他已经坐上了去国外的飞机。
林夏感觉一阵无力：所以,我们还是没能......
不,顾言突然说,我们还有机会。
他掏出手机,快速操作了几下：我早就黑了校董会主席的电脑,里面应该有足够的证据。只要在他落地前......
林父眼睛一亮：快,把证据传给我！
在顾言和林父的配合下,警方成功在机场拦截了校董会主席。随着调查深入,一个庞大的犯罪网络被揭开。
一个月后,林夏和顾言站在顾雨的墓前。
小雨,顾言轻声说,我们终于为你讨回公道了。
林夏握住他的手：她一定很欣慰。
顾言转头看着她,眼神温柔：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永远也查不清真相。
林夏摇摇头：这是我们共同的努力。
顾言突然单膝跪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林夏,我知道现在说这个可能有点早,但是......
林夏捂住嘴,眼泪夺眶而出。
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用余生来守护你吗?
林夏点点头,扑进顾言怀里：我愿意。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们身上,仿佛顾雨在天上的祝福。三年前的阴霾终于散去,新的生活正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