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草原上牧羊的孤女,那日从狼群嘴里救下个浑身是血的文弱书生。
他说要娶我当正头娘子,用京城的八宝琉璃灯和丝绸软轿哄着我跟他走。
我当真把羊群交给邻居照看,揣着攒了十年的嫁妆随他上了路。
进了城才晓得,他家里早有个等了他八年的未婚妻。
大婚前一天,他让我当妾,大红灯笼映得他面孔陌生：做妾已是抬举,牧羊女还想当状元夫人
我反手把茶水泼在他簇新的官服上,远处突然传来狼嚎。
我纵身跃上银灰色巨狼的背脊,京城再亮的灯笼,也比不上草原的月光。
1
捡到谢鸣州那日,是个大晴天。
湛蓝的天空一望无际,广阔的草原上牛羊肆意奔跑嬉闹。
我下了马,放开缰绳,马儿没有跑开,只是低头吃着青草。
不远处有个水塘,我打算过去玩玩水,两只牧羊犬在,我并不担心羊群会出状况。
我刚来到湖边蹲下,就听见边上的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顿时警觉。
要是这时候遇到狼就惨了。
那细碎的声音过了几秒就没有了,好奇心驱使我慢慢靠近草丛,想查看那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我小心翼翼扒开草丛,发现草丛里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青衫男子。
我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有气,是个活人。
过后我犯了难,不知道要不要救他,我不清楚他是什么人,万一贸然救人给自己带来麻烦就不好了。
可若我不救他的话,他肯定也活不下去的,夜晚附近的狼群会闻着味过来把他吃了。
几番纠结下,我还是把他搬上了马背。回到毡帐,我给青衫男子擦去脸上的血污,露出了清秀的面貌。
看清男子长相的瞬间,我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下。
青衫男子昏迷了三天三夜。
我每日天不亮就起来去采带露的草药,回来捣碎敷在他发烫的伤口。
第四日清晨,他苍白的指尖终于动了动,晨光漏进毡帐时,正巧落在他骤然睁开的眼睛里。
你是谁男子嗓音沙哑。
你醒啦！我叫阿尔娜,我在草原上看见你浑身是血躺在那儿,就把你带回来了!
多谢!
2
经过了解,我知道了青衫男子名叫谢鸣州,是京城谢家的公子,被贼人暗算才沦落至此。
他许诺我,会给我金银作为报答,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我摆了摆手,金银在草原没有太大价值,还不如给我送几只羊。
谢鸣州的伤口逐渐愈合,精神也恢复了许多。
这天我正在羊圈里喂羊,喂完羊起身后,我看到了站在羊圈外注视着我的谢鸣州。
谢公子,你怎么起来了外面风大,快回毡帐里去!我急忙催促,他好不容易恢复的身体,可不能又吹病了,毕竟草药也没有那么好找。
阿尔娜,你们就一直这样生活的吗你出过草原吗晚间谢鸣州突然问我。
我老老实实告诉他,我们祖祖辈辈都是这样生活的,草原很广阔,离开草原需要很久很久,部落里只有几个人去过草原以外的地方。
说起这个事情,我突然很好奇草原以外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之后的日子,我经常缠着谢鸣州给我讲述草原外面的世界。
听着谢鸣州的描述,我突然很想去看看草原外面的世界。
可阿嬷年纪大了,身体也很不好,身边不能没有人照看。
谢鸣州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以后,开始帮我干活,我们一起赶羊,一起去牧羊,一起在草原上奔跑嬉闹。
他摘下花朵插在我的发间,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你真美!夜晚,我与谢鸣州一起躺在毡帐外看星星。
阿尔娜,你与我见过的姑娘都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我问他。
你自由洒脱,很特别!
我转过头看向他,发现他也在看着我,对视的一瞬间,我清晰的听到了我的心跳声。
你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我转移了话题。
你是在赶我走吗
没有没有,我就问问。
放心,过不了多久我的属下就会找到我了,到时候我就会离开。他顿了一下,又继续道：这段时间是我过得最开心的,阿尔娜,谢谢你!
3
阿尔娜,你对那位公子动心了吗阿嬷问我。
阿嬷,我不知道。
阿尔娜,京城的人心思多,你很单纯,阿嬷怕你被伤害。阿嬷抚摸着我的脸跟我说。
阿嬷,不会的,他马上就要离开草原了,以后我们都不会再见了。
阿尔娜,阿嬷没有多少时日了,等阿嬷去了天堂,你就离开草原吧,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阿嬷这辈子最遗憾的,就是没能走出草原。
不去不去,阿嬷我哪儿也不去,我要一直在草原陪着你!
可能是阿嬷早有预感自己要离开,几天后的某个清晨,阿嬷在睡梦中去了天堂。
发现叫不醒阿嬷,我崩溃大哭。
谢鸣州听见我的哭声,赶紧跑进来,问我怎么了。
我怀着无比悲痛的心情去找了部落里的人来帮忙安葬阿嬷。
部落里去世的人都要进行天葬,看着天空中盘旋的秃鹫,想到养育我的阿嬷再也醒不过来了,我失声痛哭。
谢鸣州把我拥入怀里,我靠着他的肩膀,眼泪打湿他的衣服。
一切处理好以后,恍如隔世。
阿嬷走了,以后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自我有记忆以来,就只有我和阿嬷相依为命。
我不知道阿嬷是我什么人,我只知道阿嬷是这世上最疼爱我的人。
乌尔是部落里和我年纪相仿的男子,他阿妈有意让我们成婚,可我一直把乌尔当作兄长。
乌尔问我有何打算,我不知道。
谢鸣州说阿尔娜,和我一起去京城吧！京城有会发出彩色光的八宝琉璃灯,京城的轿子坐上去像是坐在棉花上一样,比骑马舒服多了!
我没有直接答应谢鸣州,只告诉他我再想想。
夜晚,谢鸣州已经熟睡,我轻轻溜出了毡帐。
踏着月色,我走到了离毡帐很远的地方,停下来以后我掏出了一只笛子吹响。
过了一小会儿,随着远处空中一对明亮珠子慢慢向我靠近,一只体型庞大的银狼出现在我面前。
炽焰!银狼俯下身子趴在草地上,我摸了摸它头上柔软的毛发。
嗷呜!银狼回应我。
阿嬷走了。我突然哽咽。
炽焰没有发出声音,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
炽焰和我一样,都是被阿嬷养大。
炽焰长大后回归了狼群,经过残酷拼杀成为了狼群里的头狼。
自从炽焰当上狼群首领,我在的部落就再也没被狼群袭击过。
部落里的人也都知道这是炽焰的功劳,但每当炽焰出现在部落,还是不可避免的引起羊群的恐慌,久而久之,炽焰只在夜晚回来看望阿嬷。
4
炽焰,我想去京城看看!我趴在炽焰的背上,轻轻抚摸他柔顺的毛发。
嗷呜!嗷呜!我大概清楚炽焰的意思,他让我想去就去。
之后的日子,谢鸣州每天都在给我讲述京城的美好。
我逐渐坚定了要去京城看一看的想法。
以至于在谢鸣州的洗脑下,我忘记了阿嬷临终前的嘱托。
谢鸣州的家丁找到部落后,我用短短两天的时间处理了家里的事情。
牛羊被我低价卖给了邻居,牧羊犬被我寄养在乌尔家了。
我清楚,如果外面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那么我还会回到草原来。
我收拾行李的时候,谢鸣州就在一旁,见我装衣服,他出声制止：娜娜,那些衣服就别带了,京城穿的衣服和这个不一样,去了京城再穿这个就会很奇怪,别带了,到了京城我给你买新衣服!
好吧!最后我就只带上了阿嬷留给我的玛瑙石。
出了草原,我才发现外面的世界如此新奇,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还有各种各样的美味食物。
谢鸣州耐心为我介绍,看到我有特别感兴趣,直接大手一挥让随从买下递到我的手里。
离京城越近,我越是期待到京城以后的生活。
那时的我并不明白,期待越高,失望就越大。
很快我们就顺利进了京城,京城果然不一样,街上人来人往,热闹极了。
我迫不及待的拉开马车上的帘子向外张望,看到新奇的东西我就赶紧回头分享给谢鸣州。
娜娜,等回了府上见了我父母报个平安我再带你出来玩!谢鸣州一脸微笑的对我说。
我使劲点了点头：嗯嗯!
我像是泡在蜜罐里一样,因为太高兴,头也晕晕的。
到了谢府大门,一行人在门口迎接我们。
谢鸣州先下了马车,我习惯性的伸出手等谢鸣州扶我,这一路上谢鸣州都会先下马车扶我,我已经习惯。
可谢鸣州下了马车就径直走向他的家人,我只能扶着马车下去。
可能是与家人相聚太过高兴,谢鸣州忘记了身后的我。
直到一位姑娘开口：谢哥哥,她是谁啊
谢鸣州这才把我叫上前去,向他的家人介绍我。
她是阿尔娜,当时我重伤昏迷就是她救的我!
谢鸣州又把他的家人一一介绍给了我,那位先开口问我的姑娘叫苏柔,是谢鸣州的表妹。
谢鸣州的母亲拉住我的手,感谢我救了谢鸣州一命。
阿尔娜姑娘,你放心,我们谢家肯定得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谢鸣州的父亲爽朗道。
走!先进去再说!谢鸣州拉着他的家人就要进门。
我只能跟在他们身后。
可我刚要跨进大门,就被拦在了门外。
我愣住了,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谢鸣州!我急得叫住了走在前面的谢鸣州。
他回过头,顿了一下,叫了一位大娘来带我。
跟我来!大娘好像不太高兴。
进了谢府,以后就要守谢府的规矩!我跟着大娘绕了一圈,从一道不起眼的小门进了府。
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我也没有贸然问。
要是知道这是苦难的开头,那么我一定不会进入这道小门。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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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谢府,谢鸣州忙着和家人讲述这段时间的经历,无暇顾及我。
我在一旁听得无聊,打起了盹。
我迷迷糊糊中听到一句话：你看她,这像个什么样子嘛也不知道是说谁。
等我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晚饭时,饭桌上的饭菜很精致,可都不太合我口味,我只是随便对付了两口。
吃完饭我就被带到了客房,直到深夜我仍然没有睡着,因为实在是太饿了。
第二天一早,谢鸣州就过来找我。
娜娜,昨晚睡得好吗还适应吧
还行!我只能礼貌回复。
谢鸣州,我们什么时候出去逛街我问他。
等会儿我和他们说一声就去,对了,等会儿我让人送一身衣服给你你换上,你这个衣服不适合在京城穿。谢鸣州交代完就匆匆离开。
我都来不及和他多说几句话。
送来的衣服不太合身,穿上紧绷绷的,一点都没有我原来的衣服穿着舒服。
我只能将就着穿一下,等时机合适我自己去外面做一身尺寸合适的换上。
去逛街的愿望还是落空了,原因是女子不能经常出去抛头露面。
阿尔娜姑娘,鸣州还未成婚,带着你出去逛街让外人看到了不好,这样,我让丫鬟带你去逛,这样可行
伯母,不麻烦了。
那行,没事你就好好在房里待着!谢鸣州的母亲是笑着说出的话,可我总感觉她的表情怪怪的。
既然入了谢府,就得守谢府的规矩,我会请个教养嬷嬷好好教你。我一只脚踏出门槛时,谢伯母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顿了一下,继续出了房门。
真是没规矩!房里传来茶杯破碎的声音。
6
不合适的衣服,勒得我皮肤发红,很难受。
后来我几次和谢鸣州说我的衣服不合身,他总是说让我将就着穿,他很忙,等他忙完。
我也不知道他要什么时候才能忙完。
谢府的晨钟总在寅时三刻响起。
抬头！挺腰！藤条戳在后脊梁,我咬着牙将青瓷盖碗端平。
滚烫的茶汤在盏中晃出涟漪,嬷嬷的冷笑像秃鹫在头顶盘旋：这般粗手笨脚,也配伺候公子
廊下的画眉鸟忽然扑棱翅膀,我手一抖,茶盏摔在青砖上迸成八瓣。
滚水溅上绣鞋,嬷嬷的藤条已经抽在小腿上：下贱胚子！这霁蓝釉茶具顶得上你半群羊！以为救了公子就可以过上富贵日子,你想多了!
我不懂,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嬷嬷要这么讨厌我。
暮光漫过花窗时,我趴在院里的石桌上哭泣,谢明渊终于出现在院门。
他伸手要碰我腿上的伤口,我赶紧躲开。
疼,别碰!
娜娜,学这些是为你好。他解下腰间荷包,倒出颗鸽血红宝石,等过了门,给你打支金步摇可好
谢鸣州,我不想来京城了,我想回草原了!
娜娜,过几日就好了,你只是还不适应京城的生活。谢鸣州把我拥入怀里,轻轻拍打我的背。
从前阿嬷也总这样哄我。
晚间时,谢鸣州拿来药膏,动作轻柔的为我涂抹伤口。
娜娜,这是御赐的金疮药,伤口很快就恢复了。
第二天,教引嬷嬷开始教我跪拜礼,青砖地跪得我膝盖发青,牵扯着原来的伤口,疼痛彻骨,像被蜜蜂蛰了心脏。
霜降那日,前院开始挂上红灯笼和红布条,一看就是要办喜事了。
我拉住过路的丫鬟,府里是要办什么喜事吗
阿尔娜姑娘,过几日就是谢公子的喜宴了,府里在提前准备呢!
我以为谢鸣州要娶我了,可他也没有提前告诉我呀
苏柔让人来叫我过去她的院子,院子里装饰上了红灯笼,喜庆极了。
阿尔娜姑娘,快来看!你看,这是我的喜服,和你们草原上是不是不一样,你觉得是我的喜服好看还是你们草原的好看
苏柔亲密的拉我去看屋子中央挂着的大红色喜服,上面金丝缠绕。
苏姑娘要成婚了吗苏柔故作惊讶,捂着嘴说道：啊你不知道吗过几日我就要和谢哥哥成婚了,你放心,你救了谢哥哥一命,你敬我一杯茶,我不会为难你的。
7
我恍恍惚惚回到了我住的屋子。
谢鸣州要成婚了,不是和我,他也没有告诉我。
所以是我自作多情了吗
思考过后,我打算去找谢鸣州问问。
路过花园时,我听到了谢鸣州的声音。
我躲在太湖石后,看见苏柔倚在谢明渊肩头,发间金凤钗的流苏缠上他衣襟。
他笑着替她梳理,那神情与当初为我别上格桑花时一模一样。
我失魂落魄的回了房间,脑海里是谢鸣州和苏柔的对话。
谢哥哥,成婚那日你让阿尔娜给我敬杯茶,我不会为难她的,要不是因为她救了你,如今我们两人就天人永隔了。
柔柔放心,纳她为妾只是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等她入了府,就让她去一个偏一点的院子住,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人。谢鸣州深情款款。
谢哥哥,这是我给你编的同心结,愿我们永结同心!谢鸣州伸出手,任由苏柔帮他带上。
咦这是啥,好丑!苏柔指着谢鸣州手腕上的东西说道。
没啥忘记摘了。谢鸣州一把逮下那条手绳扔进了旁边的湖里。
那是在草原的时候我给谢鸣州的,是阿嬷亲手给我编的。
等到他们走后,我从湖中捞起了那条手绳,上面红色玛瑙石在日光下发着光。
夜晚,谢明渊带着酒气闯进我的房间,蟒纹喜服刺得我眼睛生疼。
他递来描金文契时,腕上还系着苏柔给他编的同心结。
明日给柔儿敬茶,要穿茜色衣裳。他指尖划过我的耳垂,等你过了门,就给你另辟个院子。
柔柔自小就和我订下了婚约,她很大度,不会为难你的。我望着菱花镜,镜中人戴着不属于自己的珍珠耳珰,发髻间插着沉重的金簪。
我想他是想让我做他的小老婆吧,部落里有的阿翁就会娶两个老婆,一个大老婆,一个小老婆,听说娶两个老婆的人夜里三人睡一张床上。
我不要当你的小老婆,我要回草原去!
别闹了!娜娜,你找得到回去吗现在除了我,你还能依赖谁乖乖待在谢府,我会保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谢鸣州揉了揉眉心,说完就大步离去。
谢鸣州就是个大骗子,什么八宝琉璃灯,肯定是他骗我的,都是骗我来京城的借口。
我再也忍不住了,早知道我就不那么果断的来京城了,现在好了,草原都回不去了。
我正趴在桌上哭泣,突然听到窗边传来异响。
嗷呜!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看向窗边,一个大大的脑袋从窗口探进来,不是炽焰还能是谁我跑过去抱住炽焰的脑袋,
炽焰,你怎么来了我看到炽焰身上毛发杂乱,隐约间还有血色。
我把炽焰引到屋里,看到炽焰的样子,我不敢想象他来到谢府经历了怎样的艰辛。
幸好我住的地方平时不怎么有人来,否则炽焰肯定会被发现。
看着炽焰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我的泪珠又止不住往下掉。
我细细帮炽焰的伤口上了药,用谢鸣州给我的金疮药。
8
第二天,丫鬟送了一套衣服过来,大概就是谢鸣州说的茜色。
那衣服丑极了,我并不打算穿它。炽焰大概累极了,在房间角落里睡了大半天。
教引嬷嬷又来了,幸好是在院子里训练,房间里的炽焰不会被发现。
腿上又多了几条伤口,回房间后炽焰看到了,上前趴到我的脚边舔舐我的伤口。
好像也没有那么疼了。
炽焰,我后悔来京城了,我想回草原去。炽焰听完我的话,停下动作抬头看向我,眼睛都明亮了许多。
炽焰能从草原来京城,肯定就能回到草原。
一不做二不休,待炽焰休养了两日后,我和炽焰趁着月色离开了谢府。
离开的那夜,正是谢鸣州的大婚前夜,谢鸣州来劝我,我坚决不答应做妾。
他没了耐心：做妾已是抬举,牧羊女还想当状元夫人
原来这才是他的真实想法。
我反手把茶水泼在他簇新的官服上,他扬起手就想打我。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狼嚎,谢鸣州停住了手。他赶紧去查看情况,我赶紧收拾行李离开那声狼嚎是炽焰发出的信号,暗示我们该出发了。
为了报复谢鸣州欺骗我,我把他给我的金银首饰全都带走了。
那身不合身的衣服也被我脱了扔地上了,换回了我从草原穿来的那身。
站在谢府大门外,我还是很不甘心,于是我在院子里放了一把火。
这次的经历让我长了教训,以后我再也不乱救人了。
从草原到京城用了好多天,从京城回到草原只用了短短几夜。
白天我和炽焰在山林里休息,夜晚炽焰驮着我飞速奔跑。
第三天夜里,我回到了部落,毡帐已经垮落,我找了个角落随便收拾一下,靠在炽焰的肚皮上就睡着了。
这天是月圆之夜,我不知道在我睡着后,银狼在月光的照射下逐渐变成了一位强壮的青年。
第二天清晨,阳光照射下我睁开了眼睛,习惯性想摸摸炽焰的毛发,摸到的却是其他东西。
由于阳光照射,我的眼睛没能睁太开。
炽焰我小声唤了一声。
嗯一道低沉的嗓音响起。
我这才看清,我旁边的是一位男子。
男子裸着身子,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发着光,一头银色长发长到盖住胸。
看清男子的脸,我呼吸都停了一瞬,以前我都觉得谢鸣州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现在不是了,眼前这位才是最好看了,而且再也不会有比他还好看的人了。
你是谁我缓了几秒才警惕起来。
9
阿尔娜,我是炽焰。
老实交代,你是谁你知道炽焰是什么东西吗你就敢冒充他!我特意用严肃的语气询问他。
经过一系列验证,他竟然真的是炽焰。
可炽焰从狼变成人的事实摆在我面前我都还是难以接受。
太魔幻了,以前只从阿嬷口中听到过狼变成人的故事。
在部落里其他人的帮助下,毡帐很快就恢复了原样。
大家都好奇炽焰的身份,我谎称是我在回来的路上救下来的人。
也没有人怀疑。
炽焰帮着我重新围好了羊圈,我用从谢府带出来的金银换了些牛羊。
去乌尔家接回牧羊犬的时候,乌尔邀请我去参加他的成婚仪式,我欣然答应。
炽焰没再变回狼,狼王的位置被他让出去了。
他每天和我一起去牧羊,夜晚和我相拥而眠。
冬日的时候,炽焰会自己变回狼身给我取暖,夜晚和我相拥而眠。
冬日的时候,炽焰会自己变回狼身给我取暖,夜晚我不再被冻醒。
来年春天,一只牧羊犬产了崽,小崽子很调皮,时时跟在脚边,稍不注意就会踩到。
看着小崽子们在毡帐外奔跑嬉戏,炽焰突然对我说：我们也生一个崽子吧！
生崽子,阿嬷没教我怎么生崽子,乌尔的妻子好像快生了,改天去请教她一下。
夜晚,睡在我身旁的炽焰突然浑身发烫,我以为他生病了,正想爬起来去找巫医,却被炽焰翻身压住。
之后发生的事情让我感觉飘在云端,直到第二日起床喂羊,我都还在脑袋晕晕。
之后一连几天,我都罕见的起晚了,等我起床的时候,炽焰已经喂好了羊,炉子上已经炖着热气腾腾的奶茶了。
明明累的是他,起晚的人却是我,真是奇怪。
10
几个月后,我突然发现月事好久未至,找到部落里的巫医给我把脉,巫医说我有喜了。
感觉很神奇,乌尔的妻子告诉我,我的肚子里有一个小崽子了。
十月怀胎,我生下了一个崽子,不对,是孩子,是个女娃。
炽焰给她取名,叫阿图雅。本来我还担心孩子生下来会和其他人不一样,可事实证明是我多想了。
阿图雅三岁时,我突然发现她一生气就会冒出一对耳朵。
后来在炽焰的教导下,她学会了控制自己不要让耳朵露出来。
阿图雅五岁时,我和炽焰决定带她去草原外面瞧一瞧。
没想到刚出草原就遇到了谢鸣州,起初我都没有认出来。
原来俊朗的公子,如今沧桑了许多,鬓间有了白发。
和他擦肩而过时,他叫出了我的名字,我没有停顿,挽着炽焰的手臂大步朝前走去。
阿妈,好像有人叫你女儿耳朵可真灵。
没有,你听错了。
哦,那好吧！那阿妈,我能再吃一串糖葫芦吗
我还没制止,炽焰就立马叫住旁边卖糖葫芦的小贩。
我无奈摇头。
给,你的。炽焰买了两串,第一串先递给了我,随后才递给女儿。
谢谢阿爸!女儿接过糖葫芦就迫不及待的往嘴里塞。
我刚准备吃手里的糖葫芦,手臂猝不及防被人攥住,糖葫芦掉落在地上。
娜娜,我终于找到你了!是谢鸣州。
和我回京城,我娶你做正妻好不好他一脸祈求看着我。
我刚想抽出手臂,谢鸣州就被炽焰一把拉开。
你想干嘛炽焰生气了。
娜娜,我错了,我不该让你做妾,我让你做正妻好不好,我们一起回京城去
阿妈,这个疯子叔叔是谁啊一旁的女儿突然出声。
不认识,可能是认错人了,我们走吧！我拉起女儿的手。
大叔,你认错人了!离开之前我留下这样一句话。
不是不敢相认,只是不想招惹更多麻烦。
炽焰又给我买了一串糖葫芦,我看出来他不太高兴,可能是因为突然出现的谢鸣州。
接过糖葫芦的时候,我在炽焰的脸颊印上一个吻,他顿时嘴角上扬。
阿妈,我也要亲亲!天真的女儿指着自己肥嘟嘟的脸颊说道。
没办法,大的小的都得宠着。
吃着酸酸甜甜的糖葫芦,我想,往后的日子肯定会像糖葫芦的外壳一样,甜蜜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