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知自己怀了何夕的孩子那天,何夕的死讯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我悲痛欲绝,赶去医院的路上出了车祸,当场流产。
何夕的下属把刚刚动了手术的我从病床上拖下来丢在太平间门口,可我终究还是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
我甚至动了自杀去陪他和孩子的念头。
可他弟弟却告诉我,何夕死前的遗愿,就是让弟弟兼祧两房,让我生下他弟弟的孩子,然后记在他名下。
我百般不愿,却被他们强行带走。
何夕弟弟担心自己老婆心里不舒服,索性把我关在杂物间。
当晚,我在阴冷的杂物间里高烧到意识模糊,却听到了监听器里传来何夕的声音。
【徐冉已经被赶进杂物间了只有让她吃些苦头,才能叫她长记性。】
【我假死就是为了让徐冉学乖,希望她别叫我失望。】
1
我是在医院的消毒水味中醒来的,医生在病床前一脸遗憾地看着我。
【徐小姐,你还年轻,还会有孩子的。】
我恍惚地看向平坦的小腹。
那个孩子,在我肚子里不过两个月,就和他的父亲在同一天离开了我。
我被何夕的死讯刺激得听觉有些模糊,现在耳朵里还嗡嗡作响。
没等我说话,病房门被猛地推开,何夕的助理一把扯掉我手上的针头,将我拖下病床。
【夫人,你该去见先生最后一面了。】
身体摔在地板上的一瞬间,我疼得眼前发黑。
【你不能这样!她出了车祸,还流——】
话没说完,医生就认出何夕的助理,他不敢拦着,只能任由我被带走。
我像只死狗一样毫无尊严地被他从病房一路拖到太平间门口。
何夕的弟弟何年和他老婆洛清清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底全是厌恶。
【徐冉,我哥死之前嘴里还念叨着你的名字,你倒好,因为自己的一点小事,连见他最后一面这种事情都要拖沓】
【不是的。】
我无力地抬手想要解释。
【我是出车祸了...】
【这不是没死吗】
【你是我哥的女人,他都死了,你不该不管任何情况都赶来送他吗】
【还是说,我哥的命在你心里,还比不上你身上这点儿小伤】
跟着我来的护士小声替我辩解。
【徐小姐是出了车祸,而且她还...】
【轮得到你说话滚!】
【我哥把你护得跟眼珠子一样,你就是这么回报他的】
我无心辩解,瘫坐在地上。
洛清清挽住何年的胳膊。
【老公,你这是误会嫂子了。】
她上下扫了我一眼。
【何家的人都知道嫂子爱美,她是怕自己留疤才想先把自己的伤处理好再来见大哥的。】
【不过嫂子这就真的是你不懂事了,你怎么这么分不清轻重缓急呢】
身后传来声音,是护士推着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走向太平间。
我瞬间白了脸,浑身颤抖着膝行到床边,小心翼翼掀开白布一角。
那只露出来的手上,赫然戴着我十八岁那年送给何夕的手表。
我缓了好久才鼓起勇气想掀开他脸上的白布,却被何年一脚踹到旁边。
【你这种女人怎么配见他】
我狼狈地爬起来,何年叫保镖把我按住。
眼看何夕就要被推进太平间,我顾不得其他,跪在何年面前苦苦哀求。
【我求求你,你想要什么都行,我都给你,我求你让我见他最后一面!】
我哭得声嘶力竭,可何年像是听不见一样。
太平间的门彻底关闭。
我爱了十四年的那个人,永远离开了我。
何年一脚踩在我的手上。
【别装,我不是我哥,你这招对我不好使。】
【我哥死前只有一个遗愿,就是希望我能兼祧两房,等你和我生下孩子,再记在他名下。】
【你在胡说什么!】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何年。
何夕怎么可能让我跟别人生孩子
【要不是为了我哥泉下有知能安息,谁稀罕你似的。】
何年带着洛清清扬长而去,我不知在原地坐了多久,直到有人把我拉上车,送到何年的别墅。
【清清看到我和别的女人生孩子会吃醋,你去杂物间住吧。】
深夜,我蜷缩在阴冷的杂物间里,手里攥着何夕送我的戒指,意识模糊。
一片黑暗中,我突然听到监听器里何夕的声音。
【徐冉已经被赶进杂物间了】
【不用顾忌她是你嫂子,下狠手让她长长记性她才知道什么叫乖。】
2
我以为自己幻听,可监听器里的对话还在继续。
【哥,你是真的对徐冉上了心不然以你的性格,女人不听话扔了换一个就行,何必这么大费周章。】
【徐冉和别人不一样,她跟了我十四年。】
【她是真的爱我,我心里也真的有她,所以我才想出假死的办法,只希望她不要让我失望。】
良久,我才理清楚他们话里的意思。
何夕是假死,故意把我送到何年手里让他折磨我,目的就是让我学乖。
怪不得,从前在我面前声音都不敢大的何年对我拳打脚踢,怪不得占有欲那么强的何夕临死前嘱咐何年跟我生孩子。
杂物间门被打开,管家丢进来一碗东西,是一碗狗食。
他说那是我一天的饭。
我没有碰那碗东西,高烧加上低血糖,我很快昏死过去。
我梦到了我和何夕的十四年。
何夕最艰难的时候,我跟个疯子一样为了他的一点利益跟人闹得头破血流。
那时他紧紧抱着我,语气全是歉疚。
【是我不好,是我没本事才让你这么歇斯底里。】
而现在,他功成名就,这成了我的缺点。
他想要一个温婉懂事的徐冉。
其实,我和他是很像的人,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都有着病态的占有欲。
发现他在我手机上装定位器的那天,我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那天我们在阳台上抵死缠绵,昏天黑地。
情到深处,我在他耳边吹气。
【你监视我,这不公平。】
【我也要监视你。】
他低声笑。
【遵命。】
他并不知道监听芯片被我放在什么地方,大概,他以为是那块手表。
所以才把手表绑在一具尸体身上,让我认定他已经死了。
唤醒我的还是何夕的声音。
【是我忘了她低血糖,下次不要在吃食上苛待她,万一她犯倔真的把自己饿出毛病就不好了。】
【哥,徐冉已经醒了,我下一步该怎么做】
【想让她低头,光动动手不够吧她有什么在乎的东西吗】
【在乎的东西...你让她把她妈留下的那块玉交出来,除非她在你面前跪下认错,否则绝对不能还给她。】
我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果然,书上说的没错,爱你的人,捅出来的刀子才是最疼的。
他明明知道那块玉对我有多重要。
何年果然按照他说的做了,我被人按着跪在地上,看着何年从盒子里拿出那块玉。
【就这么个东西也值得你护着,你住在我家总要付出些什么,这就当是你的房租好了。】
洛清清伸手抢过那块玉。
【老公,我们的孩子出生了,这玉就给他吧,保他平安。】
【好,只要你喜欢,什么都给你留着。】
我压着心底的怒火,死死盯着何年。
【只要我认错,你就把东西还我,是吗】
【何年,我错了,我求你,还给我。】
何年脸上的神情明显一僵,随即有些动摇,可何夕的话又将我打回深渊。
【不要给她,她刚刚犹豫了,要让她知道,只有绝对服从和听话,才能有好下场。】
我咬着牙挣扎,耳边却传来玉被摔碎的声音。
洛清清手一抖,那块玉跌在地板上,摔得粉碎。
3
我再也忍不住心里翻涌的情绪,冲上前狠狠一巴掌甩在她脸上。
何年一把扯住我的头发。
【嫂子,看来你还没明白这个家里的主人是谁。】
我被蒙上眼睛,带进了一个房间。
何夕正在跟何年安排怎么教训我。
【她最怕老鼠,你找人在房间里放几只进去,但是不要伤到她。】
【好,我会找人给老鼠打些药,让她好好吃点苦头。】
门被打开,几只注射了特殊药物老鼠被放进来,在黑暗中凑到我身边。
那天的噩梦又出现在我眼前。
这世上只有何夕知道我怕老鼠。
他还没有成为何总的时候,招惹了地下拳场的人。
那天他拉着我往巷子外面跑,我崴了脚,不想拖累他,主动松开了他的手。
拳场的人把我带回去,关在一个直不起腰的笼子里。
然后在笼子里,放进来十几只成人手掌大的老鼠。
一群人围成一个圈,满脸笑意看我被老鼠折磨。
我受不了刺激,踩死了好几只老鼠,就在我彻底崩溃的前一秒,何夕推开了拳场的大门。
他一个人打十几个,肋骨断了两根,可把我从笼子里抱出来时还是稳稳当当。
而我却因此留下了阴影。
一连半个月,我做梦都是老鼠血肉模糊的尸体,和它们凑到我身上嗅来嗅去的腥臭味。
【看着点儿时间,十分钟就好,别真的把人吓坏了。】
【哥,清清可是被她打了一巴掌,就十分钟,是不是太轻了】
【洛清清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我为她惩罚徐冉】
片刻后,跟何夕对话的人变成了洛清清。
【大哥,我知道你舍不得。】
【可短短十分钟,她不但长不了记性,还会记恨我们,你的目的达不到啊。】
【那就两个小时。】
我的五感被无限放大,在老鼠有些湿漉漉地鼻子碰到我身体的一瞬间,我终于忍不住尖叫起来,想跑出去。
可我连门都找不到。
我的尖叫更加刺激了老鼠,在它们一只接着一只爬到我脸上、身上,脸上的绒毛碰到我刚刚失去孩子的肚子时,我转身一头撞在墙上,彻底失去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我在杂物间醒来。
门是开着的,我准备偷跑,却听到了洛清清和保姆的对话。
【那个贱人醒了立马告诉我,趁其他人都不在正好要了她的命。】
【我喜欢何夕的时候她跟我抢,现在我和何年在一起,她又住进这里,真是阴魂不散。】
我脑海中蓦然清明,怪不得洛清清第一次见我就满是敌意,原来她喜欢的是何夕。
我准备离开,却撞到了角落的花瓶。
洛清清立马派人抓住我。
何年也在这时推门进来。
【老公,嫂子要跑呢,她是觉得我对她不好吗是不是我这个主人做的不对啊】
【乖,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我看着安抚洛清清的何年,冷笑一声。
【你知道你老婆喜欢的是你哥吗】
洛清清猛然愣住,可随后,她脸上挂了笑。
她笃定何年相信她。
【徐冉,我哥死了你还不放过他,还这么揣测他和清清】
监听器里何夕的声音透着寒意。
【饿她十天,用营养剂吊住命不让她死了就行,让她知道揣测我和别人的关系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洛清清自然不满意这个结果,支开何年后,她叫人甩了我几十个巴掌报了当天的仇,才把我关进杂物间。
十天后,何年打开门,看到瘫在地上的我。
【问问她,知不知道错了以后能不能听话】
何年按照何夕的命令问出口,我看着他很久,扯出一个笑。
【听谁的话你的吗】
【你说要我跟你生孩子,那我现在就听,好不好】
我双手缠上何年的腰,随着他推开我的动作一起来的,是何夕暴怒的吼声。
【贱人!】
4
何年完全没想到我会这么做,慌乱地跑了出去。
【哥,你听我说,我什么都没做,是她自己贴上来的!】
【何年,你立马安排几个弟兄,好好教训她,不是喜欢别的男人吗,让她享受个够!】
监听器里慢慢安静下来,我拨通了何夕死对头宁旭的电话。
【绑架我一次,我告诉你何夕公司的一个机密。】
何年按照何夕的命令去安排接下来的事情,洛清清叫人把我拖到餐桌前。
她用脚踢了踢她养的那只狗的碗。
【嫂子,你学它吃饭给我看,我就放你走。】
【你做梦。】
洛清清笑着瞥了我一眼。
【嫂子还真是有骨气。】
【把她给我按下去!】
保姆立马上前按住我的肩膀,却被我反手抓住狠狠摔在地上。
洛清清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我一脚踢向膝盖,跪在地上。
当初练散打是为了保护何夕,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可洛清清在跪下的一瞬间,居然捂住了肚子。
我心头一颤,刚转身就撞上了回来的何年。
【老公,救我,我肚子好疼,救我们的孩子!】
我回头看向洛清清,她的裙子已经被血染红了。
【我只是想让嫂子帮我喂一下狗,她就打我!】
【徐冉,清清要是有什么事,我要你偿命!】
何年抱起洛清清进了房间,医生赶来急救,我被几个人守着,寸步不能动。
【哥,徐冉这次太过分了,她弄没了清清的孩子!】
【我要她偿命!】
【何年,你是不是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你的孩子在我眼里连她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何年本身就害怕何夕,话到嘴边好几次终究没说出口。
可洛清清不愿意错过这个机会。
【嫂子明明知道我怀孕还对孩子出手,她根本没把孩子的命放在眼里。】
【要是有一天,她怀了大哥的孩子,是不是也会不把一条生命放在眼里】
这么蠢的话,何夕听进去了。
他答应了何年,叫几个人把我架在客厅,让人拿着棍子砸在我肚子上。
嘴唇被咬得血肉模糊,我始终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十四下,打死了我的十四年。
隔天,我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便被何年拉上了车,说是要去谈生意。
我知道,是何夕叫他找人教训我。
我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彻底释然。
也罢,今天一切都该有个了解。
车拐进没有监控的路段后,一辆车从后面猛地撞了上来。
我头砸在车窗上,温热的液体从我额头流下。
再次醒来时,我被绑在椅子上,身边站着几个戴着面罩的男人。
【我们要抓的就是何夕的女人,至于你,少管闲事,赶快滚。】
何年看了我好几眼,转身离开。
我很清楚,这是他和何夕的计划。
何夕叫他安排人假扮宁旭派来的绑匪绑架我,把我带到废弃工厂折磨,等我半死不活的时候,何夕就会回到我身边。
绑匪头子一把扛起我扔在后座。
何夕语气严肃。
【记住我跟你说的,叫他们给徐冉打致幻剂让她以为自己被轮番侵犯就行,绝对不许真的对她做什么。】
【只要她服软,立刻就停。】
绑匪头子上了驾驶座,头伸出车窗看着何年。
准确地说,是看着何年身上的监视器。
何夕能通过监视器,看到这边一切情况。
何年以为我听不见,上前两步嘱托。
【按我说的做,能让她有多痛苦就让她有多痛苦。】
绑匪头子笑出了声。
何年瞬间意识到这个声音不对。
【你...】
驾驶座上的人伸手摘下面罩,露出一张所有人都很熟悉的脸。
【宁旭!】
宁旭一脚油门将何年惊诧的声音远远甩在身后,监听器里,何夕的声音颤抖,几乎破音。
【快叫人把冉冉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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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到了,今晚你先住这里吧。】
宁旭帮我打开车门,指了指眼前的公寓。
【虽然有点儿小,但是何夕绝对找不到这里。】
何夕留在我手机上的定位早就被我弄掉了,再想找到我,难如登天。
我按照约定将何夕公司最致命的问题告诉了宁旭。
【我真的很好奇,何夕到底对你做了什么,能让你连一点香火情都不顾,在他死了之后还算计他的心血】
宁旭还不知道何夕是假死。
何夕此时已经完全失了分寸。
【明明是你安排好的人,怎么会变成宁旭!】
【他那么恨我,绝不会让冉冉好过。】
【何年,要是冉冉伤了一根头发丝,我要你拿命来还!】
何年面对暴怒的何夕大气都不敢出,只能派所有人手全城找我。
可惜了,宁旭也不是吃素的。
天蒙蒙亮的时候,宁旭推开公寓的门。
【证件已经帮你处理好了,我送你去机场。】
何夕三个小时前已经叫了专机赶回来,去机场的路上,有一辆超速的迈巴赫从宁旭的车旁擦身而过。
那是何夕的车。
我们,永远只能错过了。
我到国外彻底安顿好后已经是第二天深夜,整整一天,监听器里全都是何夕暴怒的声音。
我甚至久违地听到了他的哭腔。
【冉冉,都怪我,都怪我,你回来好不好】
他找遍了自己能想到的所有地方,回应他的只有手机上定位程序已经崩溃的消息。
何夕把气撒在了何年和洛清清身上。
他把刚刚小产的洛清清关在杂物间,只叫人给她吃狗食。
何年心疼洛清清,去跟何夕求情,把错全都推到我一个人身上。
结果何夕打开了监控。
他看见了洛清清试图逼我学狗吃饭给她看,看见了我被关在杂物间奄奄一息,看见了我被老鼠折磨崩溃后一头撞在墙上。
这些天何夕并没有直面我的惨状,在他脑子里,他做的一切都是为我好,我该感谢他,该更爱他。
可当他看见我伤痕累累的身体和木棍砸在我肚子上时我眼里的死气时,他意识到自己错得离谱。
【何年,这就是你跟我说的,事后你们给冉冉找了最好的医生,她的身体根本没受到什么伤害】
何年惊恐地跪在地上,声音颤抖。
【哥,徐冉只是个外人,我,我才是你亲弟弟!】
被折磨了半天的洛清清神志不清,被人从杂物间拖出来看到何夕的一瞬间直接扑到了他身上。
【何夕,你回来了那个贱人没了,你是不是可以看我一眼了我从高中就喜欢你,你为什么不看我一眼呢!】
她摸索着去解何夕的扣子,跪在原地的何年脸色煞白。
【何年,你的好女人。】
何年跟洛清清被彻底赶出何家。
但我知道,离开何家,才是他们噩梦的开始。
何夕叫人好好照顾何年跟洛清清后,便全心全意找我。
他回到我们的家,看着满屋子我的东西,眼泪夺眶而出。
闻声而来的管家声音里带着喜意。
我得知自己怀孕那天他请假了,因此他只知道我怀孕,却并不知道我这些天到底经历了什么。
【先生,你回来了】
【夫人呢,她这是第一次怀孕,我专门找了照顾孕妇的阿姨给她调理饮食。】
我清楚地听到何夕的心跳漏了两拍,又狠狠跳了一下。
【你说什么】
【她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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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茫然。
【是啊,您...不知道吗】
【7号的时候夫人在家里吐了一次,去医院查出来怀孕。】
【我昨天回来才看到桌上的检查报告,她没告诉你吗】
管家有些懊恼。
夫人应该是想给先生一个惊喜,自己这张嘴怎么就没个把门的呢
何夕顾不上其他,冲出门一路赶到医院。
【那天,冉冉到底怎么了】
医生叹了口气,他本想责怪眼前的男人两句,可何总哪是他能惹得起的。
【您夫人那天因为车祸流产了。】
【您的助理把刚做完手术的她从病床上拖下来,一路拖到了太平间门口。】
何夕大脑里空白一片,医生还在说什么,他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他知道我有多想跟他要一个孩子。
他几乎能想象到,我知道自己怀孕后,拿着检查报告,脸上带着期待和紧张等他回家。
那天还是我的生日。
我在我的生日,知道了我孩子的存在,等待我丈夫回来。
那天本应该是很好的一天。
何夕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推开书房,只看到满满一桌子的项目策划书。
我跟他在一起后,几乎没有了自己的兴趣和娱乐,满心为他打算。
何夕看着策划书上细细斟酌过的一字一句,终于痛哭出声,直到嗓子沙哑得再也发不出声音。
隔天,何夕闯进了宁旭的公司,拽着宁旭的衣领让他说出我的下落。
宁旭虽然震惊何夕死而复生,但还是按照我跟他安排好的,拿出伪造的行车记录仪视频。
【她在路上跳车了,等我们追过去的时候,她已经跳海了。】
何夕僵在原地,良久,他一把抄起桌上的水果刀朝着宁旭刺过去。
宁旭攥住刀尖,血从他手心里一滴一滴跌在地板上,他好像完全感觉不到疼。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明明活着却说你死了。】
【或许你有什么大计划,但是你不该瞒着你最亲密的人。】
【你知道徐冉在车上跟我说什么吗】
【她说我威胁不了她,你已经死了,她早就想去陪你了,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她在乎的人了。】
何夕双手颤抖,连一把水果刀都拿不住。
他该说什么
该说自己假死根本不是有什么大计划,只是为了让我知道这世上只有他会惯着我
何夕喝得烂醉回了家,助理把那块表送了回来。
【先生,表我一直保存得很好。】
何夕看着那块表,眼泪又从已经快哭干了的双眼滚落。
那是我十八岁的时候,拿出所有能调动的积蓄买给他的,对当时的我们来说,这块表就是遥不可及的名牌。
他戴着这块表,走进了他人生中第一场商业晚宴,便再也没有摘下过。
助理看着他的眼泪,欲言又止。
【先生,你说要我注意别弄坏了手表里的监听芯片,可我看过了,这手表里根本没有芯片。】
何夕愣住。
监听器不在手表里,那在哪里
何夕努力回忆我说要给他安监听器前后几天的所有事情。
我前一天刚说完要监听他,第二天他就被竞争对手重伤送进医院,动了好几场手术。
何夕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颤抖着拿起手机联系当时的医生。
【我动手术那天,冉冉做了什么。】
我从没打算瞒着他芯片到底在什么地方,只是他没问过,我也懒得说。
医生思考了片刻。
【那天,夫人让我在您的心脏处放了监听芯片。】
7
何夕嘴唇嗫嚅半晌,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他手术结束后,看到了满脸后怕的我。
我靠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
【以后只有每一秒都听到你的心跳,我才能确定你还安全,确定我还没有失去你。】
何夕突然意识到,我一直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我知道了他假死,知道他命令何年教训我,知道他想要一个听话不会反抗的我。
别墅里没有开灯,只有月光透过落地窗进来,洒在何夕和他脚边散乱的酒瓶上。
他脸埋在臂弯里,许久之后,安静的别墅里只有他的抽泣声。
而我在大洋彼岸,用手术刀在我耳朵上划了一个小口,取出半粒米大的监听器。
这个东西留着,已经没什么用了。
程序崩坏的一瞬间,我最后一次听到何夕的心跳。
此后我的心也不是为他而跳了。
我只为我自己而活。
隔天,宁旭如期打来电话。
这些天他乐此不疲地告诉我何年跟洛清清的下场。
【洛清清被赶出何家之后,何年居然先对她动了手。】
【洛清清也不是吃素的,被打了半个月,趁着何年睡着的时候直接一刀捅过去。】
【可惜没捅死。何夕坏心眼,把他俩安排在同一个病房里,两人躺在病床上相看两厌。】
【我听人说,何夕还给他们准备了好东西,不会让他们这么轻易死掉。】
【这些事情以后不用跟我说了。】
我剪掉茉莉上多余的叶子。
【他们都跟我没关系了。】
我跟何夕十六岁谈恋爱,从那以后就把自己的梦想放在一边。
何夕觉得我棱角太多,可他忘了,认识他之前,我性子其实很温柔。
十六岁的我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开家书店,养只猫,晒晒太阳。
十四年后,我终于能给十六岁的我一个交代。
这些年我存了不少钱,下半辈子完全可以活得奢侈。
我在一个小镇买了别墅,开了一家安静的书店。
一楼卖花,二楼看书喝咖啡。
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跟何夕再有交集。
直到我刷新闻时,在热搜榜上看到了何夕。
标题是《霸总追妻走进现实》。
何夕在网上发了一则视频,闭口不提自己对我做了什么,只说自己错过了最爱自己的人。
他已经反应过来,我知道他没死,却在宁旭车上说了类似殉情的话。
何夕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不用多久,他就能知道我只是想离开他而已。
【我们相恋十四年,最艰难的时候也是她跟我一起走过的,而现在,我只想弥补她,给她最好的生活。】
评论区两极分化。
【好浪漫,我这是又称为霸总文里的震惊的npc了是吗】
【这年头有钱还深情的男人上哪儿找。】
【深情个屁,他怎么不敢说人家女生为什么离开他肯定是他做了什么啊】
【真的没人觉得互联网追妻很恐怖吗】
两小时后,又一篇帖子被顶上热搜。
何夕假死让我学乖的事情被扒了出来。
他在网上找我的视频被迅速下架,他也在网上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我放下书,打给宁旭。
【为什么这么做】
那篇帖子是宁旭发的。
【我就是看不惯他做的混账事不行吗】
【可你跟他是对手,这些年我对你下的套也不少,你应该是恨我的,为什么帮我。】
那头沉吟片刻,说出来的话有些咬牙切齿。
【徐冉。】
【你看不出来老子对你有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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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没反应过来,宁旭就挂了电话,带着几分赌气的意味。
他喜欢我
我难得失眠,想了一整晚都没想出来他喜欢我的原因。
第二天顶着黑眼圈的我在门口看到了同样眼下有乌青的宁旭,他手里还抱着一大束玫瑰。
【你这是】
【看不出来吗】
【来跟你表白啊。】
我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我的印象里,宁旭跟我和何夕是高中同学。
刚开始的时候,我跟他更像一类人,成绩好,性子乖巧。
我跟何夕在一起后,宁旭也跟变了个人一样。
从前在学校宣传栏里做发型标准的人也染了头发,嘴里叼着烟,衣服也换成张扬热烈的颜色。
我猛然明白过来。
那时他在学何夕。
时隔十几年的爱意将我搞得手足无措。
【徐冉,我已经错过你一次了,我不想再错过一次了。】
片刻后,我深吸一口气看着他。
【我这辈子,只爱一个人。】
何夕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可我也拥有过何夕最热烈的爱。
谁都无法替代,无法消磨。
而且,宁旭喜欢的,是他记忆里那个乖巧听话,成绩优异的我。
他不知道我病态的占有欲。
我知道,我不可能遇到第二个让我在他心脏里放芯片的人。
宁旭拉着我缠了好久,甚至红了眼睛。
最后,他抱了抱我,把玫瑰塞进我手里。
【那以后可以做朋友吗。】
【或许吧。】
宁旭离开时已经是黄昏,绯红色的晚霞染了小镇,我看向院子里的角落。
【出来吧。】
何夕从那棵树后出来。
他是跟着宁旭来的。
【徐冉,你好狠的心。】
何夕拉着我的手按在他胸口。
【芯片的程序已经崩溃了,你是不是,再也听不到我的声音了。】
我轻轻点头,他像个小孩一样用力拉着我的衣角。
【那,那你再重新放芯片进去好不好,我再也不会骗你了,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何夕,我以为你是了解我的性子的。】
【我绝不会回头。】
我可以跟着他抛去我十六年乖乖女的形象和风格,现在也可以毫不顾忌地抛掉他。
【我都知道了,我们有过一个孩子对吗】
他哭着抱紧我。
【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我们盼了那么久的孩子。】
【你跟我回家好不好我们还会在有孩子的!】
【何夕,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们如果有了孩子,一定长得很好看,带着爱出生的孩子都很漂亮。】
【那时候我怎么都怀不上,你就安慰我,说晚一点也没关系,反正,我们一天比一天相爱。】
【那个孩子真的停在了我们相爱的最后一天。】
我推开浑身颤抖的何夕。
【你不是会死缠烂打的人。】
【如果你现在放手,让我过我的生活,我顶多觉得你功成名就之后蒙了心。】
【但如果你继续纠缠,我会否定这十四年来的你,或者,替曾经深爱你的我感到不值。】
何夕红着眼在院里站了一夜,天亮时,宁旭送的玫瑰在晨风里被吹落花瓣,何夕也离开了。
我按时开了书店,买了只猫作伴。
半年后,我看着膝盖上重了不少的猫,接到了宁旭的电话。
【何夕死了。】
我手一顿,书页被捏皱又抚平。
【他回国之后就重度抑郁,再加上长期酗酒,猝死了。】
我叹了口气。
说不上是心疼或是遗憾,只是觉得这个死法对于张扬了十几年的何夕来说,有些不合适。
何夕留了遗嘱,把钱全留给了我。
我只留下我在公司应得的钱,剩下的全都捐了出去。
多年后,我头上有了一根白头发。
那只猫也胖了不少,我常常骂它像辆半挂。
一只手推开书店,走进来一个年轻的姑娘。
她的手上戴着一只手环。
那只手环是一个慈善基金会给受到捐助的人的纪念品。
她抱着几本书离开,我躺在躺椅上,心情甚好。
看来拿多余的钱建立一个基金会,是我做过最正确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