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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雨夜惊变

秋雨像断了线的铜钱,砸在青石板上叮当作响。叶寒舟蹲在屋檐阴影里,数着第三十七滴雨水滑过瓦当。戌时三刻,漕运衙门的灯笼准时在巷口亮起,八个趟子手推着盖油布的木轮车,在泥泞中碾出深深的车辙。

他按住腰间软剑。剑柄上缠的鲨鱼皮被雨水泡得发胀,硌得掌心发疼。二十年没沾血的剑,今夜怕是要破戒。

车轮声忽然停了。

暗巷里飘来一缕桂花香,混着血腥气。叶寒舟眯起眼睛,看见打头的趟子手直挺挺栽进积水,后颈插着三寸长的铁蒺藜。七辆木轮车同时炸开,油布里跃出二十七个黑衣客,刀光织成一张银网。

青衫客,久违了。

叶寒舟的软剑在雨中抖开一线青光。剑锋割断第三个人的喉管时,他看清说话的是个戴青铜面具的女人。她袖中飞出的铁链缠住最后一辆木轮车,车板裂开,滚出个五花大绑的少年。

救...救命!少年挣扎着抬头,脸上沾着泥浆,眼睛却亮得像淬火的匕首。叶寒舟心头一跳,这眼神太熟悉,二十年前刑场大火里,那个被铁链锁住的女人也是这样看他的。

软剑突然发出龙吟。七个黑衣客的刀同时脱手,钉在青砖墙上摆成北斗七星。叶寒舟拎起少年后领时,摸到他颈后凸起的疤痕——月牙形,三寸长。

你娘左肩可有红莲胎记雨幕那头传来面具碎裂的脆响,青铜碎片划过少年耳际。叶寒舟挥剑荡开追魂链,靴底在墙头借力,青瓦应声而碎。

少年在他腋下颤抖:你怎知...

话被夜枭啼叫截断。叶寒舟掠过第七重屋脊时,瞥见追兵举着的火把突然熄灭。不是风吹的,是二十七枚透骨钉同时封喉。他认得这手法,千机阁的满堂红要价千两,买命不过须臾。

怀中的少年突然挣动,从贴肉处摸出半块玉珏。羊脂白玉雕着半阙《破阵子》,裂口处染着黑血。他们在漕银里夹带这个,少年喘息着指向运河,十二连环坞的画舫...

叶寒舟的剑穗扫过少年手腕,金丝缠着的铃铛没响——果然戴着锁功镯。他想起今晨在茶寮听到的传言,十二连环坞大当家暴毙,三艘官船在燕子矶沉没。原来沉的是假船,真的祸害在这等着。

去醉月舫。少年突然抓住他衣襟,找弹《广陵散》的琴娘,她...咳咳...一口黑血溅在叶寒舟袖口,绽开点点红梅。

叶寒舟按在他脉门的手指发冷。追魂链上的毒,见血封喉。可这少年吐了七口血,瞳孔还未散——除非他服过天山冰蟾。

雨幕中飘来琴声,七根弦断了两根,却还在弹《十面埋伏》。叶寒舟望着运河上灯火通明的画舫,突然笑出声。二十年了,这江湖还是爱玩请君入瓮的把戏。

软剑归鞘时,他摸到剑柄凹槽里藏的银针。针尖淬着孔雀胆,是当年那人留给他的。今夜,怕是要用上了。

第二章·画舫迷踪

画舫甲板上的金漆已经斑驳,却仍能看出当年描着西番莲纹。叶寒舟踩着第三块松动木板时,怀中的少年突然抽搐起来——七窍渗出的血珠在月光下泛着幽蓝。

别碰栏杆上的露水。叶寒舟剑鞘横扫,挑飞三只振翅的银翅蜈蚣。虫尸撞碎在雕花窗棂上,溅出的毒液腐蚀出北斗七星的形状。

琴声忽近忽远。

推开描金门时,二十盏长明灯同时亮起。叶寒舟的瞳孔猛地收缩——灯油里掺着鲛人膏,这是皇陵地宫才用的东西。弹琴的女人背对舱门,云髻上斜插的鎏金簪分明是男子制式。

广陵散第七段变徵之音,当用无名指勾五弦。叶寒舟的软剑缠住飞来的琴轸,檀木雕的轸头裂开,露出半截人指骨。

琴娘肩头微颤。转过身时,左脸戴着银箔面具,右脸却与叶寒舟记忆中的面容重叠了七分。少年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黑血在波斯地毯上绘出残缺的舆图。

你果然还留着孔雀胆。琴娘指尖拂过焦尾琴,断弦突然绷直如刀,就像我还留着这把鱼肠剑。

叶寒舟剑柄上的铃铛无风自动。二十年前那个雪夜,正是这把藏在琴中的短剑,挑断了他师父的手筋。此刻剑锋却指着少年心口,映出他脖颈后越发鲜红的月牙疤。

铁衣卫的血脉居然还没断干净。琴娘的笑声像冰锥划琉璃,你可知当年先帝赐死的三百二十六人,每人颈后都烙着这样的月牙印

少年突然暴起。锁功镯在鲛人灯下泛起血光,竟是用赤血砂熔了玄铁铸成。叶寒舟格开鱼肠剑的刹那,看清镯内刻的小楷——景泰七年敕造。

舱外传来重物落水声。十二盏莲花灯顺流漂来,每盏灯芯都立着青铜小人,手中刀枪正指向画舫。叶寒舟扯下帘幔裹住少年,金线牡丹纹遇水显现出漕运路线图,在毒血浸染下变成猩红色。

你看,琴娘的银箔面具突然融化,露出被火舌舔过的狰狞疤痕,连天机阁的云锦都记着你们叶家的罪孽。

软剑刺穿焦尾琴的瞬间,藏在琴腹的密信雪片般飞出。叶寒舟凌空抓住一片,瞥见铁衣案重审五个字盖着朱红御印。少年突然咬破舌尖,喷出的血雾在信纸上显出隐藏的批注:七月十五,百官骨醉。

画舫剧烈摇晃起来。十八根龙骨同时断裂,镶在舱顶的夜明珠滚落满地。叶寒舟踏着明珠借力时,发现每颗珠子里都封着只碧眼蛊虫——这是南疆巫王的把戏。

小心水下!少年突然将他扑倒。三支透甲箭擦着发髻飞过,箭头上绑的雷火弹炸开水面,浮起的尸体穿着十二连环坞的服色,心口却纹着千机阁的罗盘刺青。

琴娘站在倾覆的画舫残骸上,手中鱼肠剑挑着盏未灭的莲花灯。告诉你个秘密,她将灯掷向叶寒舟,当年铁衣案里被诛杀的叶贵妃…狂风骤起,后半句话碎在浪涛里。

叶寒舟接住的莲花灯突然爆开,灯芯里滚出枚鎏金虎符,内侧刻着少年的生辰八字。怀中的少年终于昏死过去,腕上锁功镯应声而裂,露出内侧的盘龙纹——这是东宫暗卫才有的印记。

第三章·故人遗剑

铸铁熔金的味道混着尸臭。天工坊七十二口熔炉昼夜不息,映得叶寒舟手中断剑泛起血光。少年蜷缩在墨玉砧台下,腕上新生的皮肉正爬过青色纹路——锁功镯留下的伤口在吸饱毒血后,竟显出龙鳞纹。

这枚透骨钉本该在你师父心口。驼背老人将暗器按进砧台,精钢表面顿时蔓延出蛛网纹。叶寒舟认得这手法,二十年前名震江湖的点金手,如今在天工坊主枯槁的指节间重现。

暗器突然爆开,三百六十根牛毛针悬在空中摆成星图。老人喉间发出夜枭般的笑声:看这针尾的鹰羽纹,和你在漕银箱夹层发现的,可是同一批

叶寒舟剑尖轻颤,第七根牛毛针落地时化作青烟。他早该想到,能仿造大内制式的暗器作坊,除了被焚毁的霹雳堂,只剩这专给刑部造镣铐的天工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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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突然抓住飞溅的钢水。赤红铁浆在他掌心凝成匕首,刃上天然带着血槽。我想起来了,他瞳孔泛起琥珀色,景泰七年秋,我在诏狱见过这种暗器。

坊顶传来瓦片碎裂声。叶寒舟甩出软剑缠住横梁,拽下个穿官靴的探子。尸体后颈的刺青还在渗血——虎头杖穿云纹,正是新任漕运总督的徽记。

好一招借刀杀人。老人踹翻熔炉,铁水流淌成河,露出埋在灰烬里的玄铁匣。匣盖弹开的瞬间,十二枚冰魄针直取少年眉心,却在触及龙鳞纹时诡异地弯折。

叶寒舟的剑比思绪更快。软剑绞住冰魄针的刹那,他看清针身上刻的《往生咒》——这是当年他送给师妹的及笄礼。

果然是你。剑锋抵住老人喉结时,叶寒舟闻到熟悉的沉水香。二十年前那个暴雨夜,师妹正是带着这种香潜入刑部大牢,再也没能出来。

老人撕开脸皮,烧伤的右脸上簪着半截玉簪。少年突然头痛欲裂,零碎画面在铁水反光中闪现:穿飞鱼服的男人将婴孩塞进暗道,鎏金虎符在血泊中裂成两半...

小心冰魄针!老人突然暴喝。叶寒舟旋身斩落三枚暗器,却发现它们在空中相撞,爆出的毒雾凝成八个血字:三更天至,百官入瓮。

第四章·连环杀局

十二连环坞总坛的青铜水漏裂了道缝,子时的更鼓声里混进了血沫。叶寒舟踩着第七具尸体跃上桅杆时,望见漕运总督府的朱漆楼船正在浓雾中若隐若现,船头悬着的三十六盏幽冥灯,恰似给河神引路的鬼目。

少年腕间的龙鳞纹突然灼如烙铁,将缠在身上的渔网烧成灰烬。他抓起半截断桨横扫,桨头铁钉竟生出倒刺,勾出偷袭者肠肚里藏着的青铜罗盘——千机阁死士的脏器上都烙着方位星图。

坎位生门!叶寒舟掷出软剑,剑锋穿透水雾,钉住个正要放箭的弓手。那人喉间爆开的血花在半空凝成卦象,正是二十年前铁衣卫突围时用过的雷水解阵。

浓雾中传来铁索绞动声。九艘蒙冲斗舰破浪而出,船头撞角闪着蓝光——分明涂着孔雀胆。少年突然纵声长啸,声浪震碎斗舰上的琉璃灯,灯油遇水即燃,将整段运河烧成火龙。

这招'赤龙吟'谁教你的叶寒舟拎着少年急退,身后甲板被铁索击碎。飞溅的木刺中,他瞥见少年瞳孔已化作竖瞳,宛如古籍里记载的烛龙之目。

火龙突然调转方向。燃烧的蒙冲舰撞上朱漆楼船,鎏金船楼里飞出七道身影,绣春刀划出的银弧割裂夜幕。叶寒舟的软剑发出悲鸣,这些招式他太熟悉,正是当年铁衣卫独创的破军七杀。

少年突然僵住。为首那人的刀柄镶着颗鸽血石,映出他颈后月牙疤里的金线——那是永昌郡王府暗卫独有的封脉金针。

小主子,该回家了。使双刀的女人摘下面具,左脸赫然纹着赤髓蛊图腾。她甩出的铁链缠住少年脚踝,链节上坠着的铜铃与叶寒舟剑柄上的竟是一对。

叶寒舟的剑比念头更快。软剑绞断铁链的刹那,二十七个铜铃同时炸开,飞出的蛊虫扑向燃烧的河面。令人牙酸的啃噬声中,火焰竟被虫群吞食殆尽。

看看这是谁!女人甩出个血葫芦。滚出来的头颅戴着天工坊主的青铜面具,裂开的颅骨里爬出只碧眼蛊虫,振翅时洒下荧粉显出字迹——叶贵妃未死。

少年突然抱住头颅。他腕间龙鳞纹暴涨,将蛊虫吸入体内,瞳孔彻底化作赤金。叶寒舟的剑柄银针突然自行飞出,在少年眉心刺出血珠,珠内浮现金色篆文:永昌。

河面升起血色浓雾。十二艘无人的画舫自雾中现形,每艘船头都立着戴青铜面具的傀儡,手中高举的正是失踪的漕银箱。箱盖齐齐弹开,飞出的不是官银,而是三百六十具穿着朝服的干尸。

寅时三刻,骨醉朝堂。傀儡们齐声诵唱,喉间震动的机簧声与醉月舫琴娘如出一辙。叶寒舟斩落的第七个傀儡头颅里,滚出块鎏金腰牌——正面雕着当朝首辅的麒麟纹,背面却刻着千机阁的星轨图。

少年突然跃入血雾。他撕开胸前衣襟,心口盘龙纹遇雾显形,龙目处嵌着的正是东宫虎符。叶寒舟追着他冲进雾瘴时,听见二十年前就该死去的嗓音在耳边轻笑:师兄,你终于走到这步了...

第五章·血谶迷踪

子时的梆子敲到第七声就断了,碎木屑里迸出青磷火。叶寒舟踩着瓦当跃过坊墙时,瞥见自己的影子突然多出条蝎尾——这是西域摄魂术阴身借形的征兆。少年腕间的龙鳞纹正在渗出血珠,落地竟凝成卦象:上离下坤,火地晋。

晋卦主日出,可这血珠映出的分明是残月。叶寒舟用剑尖挑起血珠,发现其中游动着赤色蛊虫。蛊虫触到月光便自燃成灰,灰烬里浮出张残缺的舆图——正是当年铁衣卫拼死护送的那张皇陵水道图。

巷口飘来焦糊味,混着西域龙涎香。三具锦衣卫的尸体呈品字形倒伏,后颈都插着冰魄针。叶寒舟翻过第二具尸体时,发现其掌心攥着半片金箔,上面用血写着叶字。最诡异的是血迹走势,竟与他腰间软剑的纹路严丝合缝。

小心地砖!少年突然拽住他衣袖。青石板缝隙里渗出墨绿色液体,遇风即凝成蛛网。叶寒舟削下片衣角掷去,布料瞬间腐蚀出北斗七星状孔洞——这是苗疆蛊毒七星蚀骨,需用活人养蛊三十载方成。

暗器破空声从四面八方袭来。叶寒舟旋身挥剑,斩落的不是飞镖,而是七只青铜铸造的报晓鸡。鸡喙中空的孔洞飘出紫烟,在空中凝成丑时三刻四个篆字。少年突然咬破手指,将血珠弹向为首的铜鸡,机关炸开的瞬间,漫天铁屑竟拼出半阙《破阵子》。

他们在重演铁衣案!少年嘶吼着撕开衣襟,心口盘龙纹的龙目正在渗血。叶寒舟以剑为笔,蘸着龙血在地上画出河洛图,当最后一笔勾连坤位时,地底突然传来机括转动的轰鸣。

整条街巷开始塌陷。露出地宫穹顶的夜明珠排列成紫微垣,每颗珠子里都封着具婴尸。叶寒舟的软剑刺入珠壁时,听到珠内传来啼哭——这些竟是活生生被封入琉璃的镇陵童子。

看龙睛!少年指向穹顶中央。最大的夜明珠里蜷缩着女尸,左肩的红莲胎记在珠光中妖冶绽放。叶寒舟的剑柄银针突然暴起,刺穿珠壁的刹那,女尸手中的玉珏与他怀中的断玉严丝合缝。

地宫深处传来琴声,这次是完整的《广陵散》。叶寒舟循声追去,踏过的砖石尽数化作齑粉——这些地砖竟是用骨灰混着玄铁浇筑的鬼面砖。少年突然踉跄跪地,腕间龙鳞纹片片剥落,露出皮下密密麻麻的梵文刺青。

阿弥陀佛。

阴影里走出个披袈裟的和尚,手中念珠却是人骨所制。当他抬起脸时,叶寒舟的剑第一次颤抖——这分明是二十年前被腰斩的国师嫡子,可咽喉处的刀疤又确是自己亲手留下的。

施主可识得此物和尚掷出颗骷髅头,颅骨天灵盖上插着半截梅花簪。叶寒舟挥剑格挡的刹那,簪中突然射出冰魄针,针身上刻着的《往生咒》变成了《璇玑谱》最后一重口诀。

少年突然暴起,龙鳞纹尽数化作利刃。他徒手撕开和尚袈裟,露出后背的刺青——竟是缩小版的漕运路线图,图中标注的红点正是十二连环坞沉船处。最骇人的是图边小楷:七月十五,骨醉龙床。

地宫开始崩塌。叶寒舟拽着少年跃出陷坑时,瞥见最后一块坠落的穹顶残片上,用血写着他的生辰八字。更诡异的是字迹走势,与当年师父临终前写在雪地上的遗言分毫不差。

第六章·大漠梵音

驼铃在风沙里碎成十七声,叶寒舟数到第九声时,看见自己的影子生出獠牙。少年腕间剥落的龙鳞纹下,梵文正渗出金血,在沙地上烫出《吠陀经》残章——阿修罗王临世,七瞳开天。

黄沙突然塌陷成旋涡,露出半截人面狮身的石雕。石狮左眼嵌着的夜明珠,正是地宫坠落的镇陵童子珠。叶寒舟以剑撬珠,珠壁内封着的女婴突然睁眼,瞳孔里映出西域火罗国的星月旗。

小心流沙!少年拽着他滚下沙丘。三具缠着经幡的干尸破沙而出,手中弯刀刻着中原工部徽记。最骇人的是尸身脖颈处的刺青——永昌郡王府的盘龙纹,却多出两根逆鳞。

沙暴中传来筚篥声,曲调竟是《破阵子》后半阙。叶寒舟循声刺出软剑,剑尖挑破的羊皮水囊里爆出赤蝎。蝎群在沙面摆出卦象:上巽下艮,风山渐。少年突然割腕泼血,毒血遇蝎即燃,将卦象烧成鬼金羊星宿图。

月升时分,他们撞见半埋沙中的鎏金佛头。佛像额间第三目淌着黑水,少年以龙鳞纹抵目,竟开启暗门。甬道壁画上的飞天手持冰魄针,针尖指向的正是叶寒舟眉心血痣。

噤声。叶寒舟捂住少年口鼻。前方传来锁链拖地声,十二名戴青铜面具的僧侣正抬着棺椁起舞。棺盖上用胎血绘制的,赫然是中原皇城的龙脉走向图。

当第七圈经轮转过,棺中突然坐起白衣女人。她左肩的红莲胎记在月光下沁出血珠,手中握着的半截玉簪,正是叶寒舟师妹失踪那夜戴的缠枝梅。

舟儿...女人喉间发出金石相击之声,来取《璇玑谱》全卷吧。她撕开面皮,露出被冰魄针钉住的右脸——二十道金线缝合的伤口,拼成弑君二字。

少年突然暴起,梵文刺青离体化作经幡。叶寒舟的软剑绞碎三面幡,发现幡布竟是人皮所制,背面用鲛人泪写着:景泰七年,火罗借兵三千骑。最致命的当属第四面幡上的小楷——叶贵妃客死楼兰。

白衣女人袖中飞出九环锡杖,环上刻的睚眦纹正在蚕食龙鳞。叶寒舟格挡时瞥见杖底暗格,里面蜷缩的碧眼蛊虫,正是天工坊夜明珠里封存的品种。少年突然咬碎舌尖,将血雾喷向锡杖,九环应声炸裂,坠落的铜片中竟藏着半枚虎符。

沙暴再起时,佛头第三目射出红光。叶寒舟借着血光看见,二十里外的古城遗址上空,悬着由三百六十具腐尸组成的浑天仪。腐尸心口的窟窿,正对中原二十八府治所方位。

寅时三刻...白衣女人在风沙中化作枯骨,...万骨成谶。她的头盖骨滚到叶寒舟脚边,天灵盖上钉着根冰魄针,针尾系着师妹的梅花耳坠。

少年突然跪地嘶吼,背后梵文刺青离体飞旋,在沙暴中拼出火罗文字:弑君者,永昌。叶寒舟的剑柄银针自行跃出,在沙地写出回文——君弑者,长永。

第七章·古城诡阵**(西域奇门遁甲篇)

月光在残垣断壁间割出三十六道影刃,叶寒舟数到第十七道时,发现影子正在蚕食沙粒。少年腕间的梵文刺青突然离体,在沙地上拼出《摩诃衍那》残章:须弥倒悬,八门易位。

古城正门的坍圮佛塔上,九层相轮化作浑天仪。当第七颗铜铃被风沙击响,整座遗址开始移位——断壁残垣竟按遁甲八门重组。叶寒舟挥剑在砂岩刻下景字符,石屑飞溅处露出人面浮雕,左眼正是地宫镇陵珠的尺寸。

坎水位,三步杀。少年突然拽住他后襟。话音刚落,方才立足处涌出黑水,水中浮尸手握罗盘,盘面指针竟是人骨所制。叶寒舟挑破尸身咽喉,飞出的不是血,是三百粒刻着《璇玑谱》的舍利子。

子时三刻,北斗倒悬。他们循着舍利子落点找到生门,门内矗立的千手观音像却暗藏杀机——每只手掌都捏着冰魄针,针尖指向叶寒舟周身大穴。当少年将龙鳞血抹在莲座上时,佛像突然裂成八瓣,露出底下按洛书排列的沙盘。

这是叶贵妃的梳妆台。叶寒舟剑尖轻挑,沙盘应声崩塌,露出琉璃镜碎片拼成的星图。镜中残影显示永昌郡王手持虎符,正与火罗国师对饮。最诡异的是国师手中杯盏,分明是皇陵出土的九龙樽仿品。

寅时,狂风卷起经幡。他们被困在伤门幻阵,八十一面铜镜折射出三百个叶贵妃的残影。每个幻象都在重复梳头动作,发簪插入颅顶的轨迹,正是《璇玑谱》第九重的运功路线。少年突然割破手掌,将血泼向主镜,镜中赫然显现密室——冰棺中的女子左肩红莲绽放,心口插着半截梅花簪。

破阵的代价是十二根承柱的坍塌。当叶寒舟劈开最后一面铜镜,整座古城开始下沉。流沙漩涡中升起青铜祭坛,坛上三百六十具焦尸摆成鬼金羊吞日阵。焦尸手中的密信残片显示,叶贵妃当年借和亲之名,实为盗取火罗国镇国之宝七窍玲珑心。

原来如此!少年撕开焦尸衣襟,露出心口碗大的窟窿。每个窟窿边缘的灼痕,都与叶寒舟剑柄银针的孔雀胆剧毒吻合。最骇人的是祭坛中央的日晷,晷针正是那截梅花簪,投影指向的永昌二字在沙地上淌出血泉。

西域血月升起时,祭坛裂开地缝。叶寒舟在坠落中看见,地宫穹顶镶嵌的正是失踪的七窍玲珑心——三百六十面棱镜将月光折射成匕首,刀刀刺向冰棺中叶贵妃的遗骸。少年腕间梵文突然暴起,化作金线缠住玲珑心,扯出的核心竟是半块虎符。

母子连心...叶寒舟接住虎符的刹那,冰棺中的遗骸突然睁眼。叶贵妃右手指天,掌心《璇玑谱》全卷刺青正在渗血,左手指向少年心口,那里的盘龙纹已化作血色梵文——正是火罗国弑君咒的完整版。

最终章·血月当空

七爪烛龙的虚影盘踞皇陵穹顶时,叶寒舟手中的降魔杵正滴落梵血。少年残躯在青铜棺椁上撞出星图裂痕,嵌在棺盖的永昌二字突然倒转——变成用火罗文书写的弑君者。

这才是真正的九龙樽。国师撕开人皮面具,露出师妹被冰魄针缝合的半张脸。她手中的金樽迸裂,九条龙纹飞向地宫二十八宿位,每条龙睛都嵌着西域出土的七窍玲珑心碎片。

叶寒舟的剑柄银针突然暴长,化作刻满《吠陀经》的降魔杵。当杵尖刺入穹顶烛龙逆鳞时,三百六十具朝服干尸突然睁眼,口中吐出的不是毒雾,而是梵文凝成的《往生咒》。咒文触到血月之光,竟在地面投射出完整的铁衣案卷宗。

看好了!师妹的冰魄针穿透自己太阳穴,带出的脑浆在空中拼出阵图。叶寒舟认出这是西域古城遁甲阵的变式,阵眼处的缺口形状,正与少年心口的盘龙纹吻合。

青铜棺椁突然炸裂,叶贵妃的遗骸在血月中悬浮。她左肩红莲胎记里飞出三百只碧眼蛊虫,虫群扑向二十八宿星位,将百官干尸啃噬成星图粉末。粉末落地凝成的,竟是景泰七年永昌郡王与火罗国师的盟约血书。

你才是盟约里的质子!少年用最后气力撞向叶寒舟。降魔杵沾到他的梵血,突然显现隐形铭文——正是当年叶贵妃用胎盘血写的换子密录。穹顶烛龙在这时俯冲而下,七只龙爪分别抓着传国玉玺、虎符、冰魄针匣...

叶寒舟的瞳孔突然化作琥珀色。在血月触及龙角的刹那,他看清玉玺底部的小篆并非受命于天,而是弑君者承。这个瞬间,西域古城里的日晷幻象与皇陵浑天仪重叠,降魔杵自动贯穿师妹心口——那里纹着的不是七爪烛龙,是断成两截的《璇玑谱》。

地宫崩塌时,少年残躯化作齑粉,唯剩颈后月牙疤里的金针飞出,在断龙石上刻出火罗文真言。叶寒舟抱着叶贵妃渐冷的遗骸,看见她掌心《璇玑谱》刺青遇血重生,拼出的不再是武功口诀,而是师父临终前未说完的谶语:

青衫客,赤龙魂,弑君罪,帝王身。

血月陨落的晨光里,运河浮起十二具青铜棺。首辅的麒麟纹腰牌在棺盖上拼出卦象——坎上离下,水火未济。当第一缕阳光刺透棺缝,有人看见独臂侠客的剪影掠过水面,剑柄铜铃里落下的不是晨露,是泛着龙鳞金光的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