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淞沪会战之后,上海沦为孤岛,日军特务机关梅机关与汪伪政府狼狈为奸,大肆搜捕抗日力量。民间自发成立十二暗影杀手组织,成员身怀绝技,专司刺杀日军高官及汉奸走狗。其中最神秘的颠地狗,凭借超乎常人的嗅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和不死不休的追击风格,成为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1
1937年深秋,上海的雨裹着刺鼻硝烟,如无数钢针般扎在法租界的青石板路上。积水倒映着破碎的霓虹,将这座城市的疮痍照得愈发清晰。陈野蜷缩在街角垃圾箱旁,灰布长衫磨得发亮,污渍与补丁层层叠叠,活脱脱是个被战火遗忘的流浪汉。可他半眯的眼睛里,却藏着鹰隼般锐利的精光,在雨幕中扫视着每一个角落。
远处传来皮鞋踩在积水里的声响,三长两短,节奏拖沓又带着几分嚣张。陈野鼻翼微微翕动,潮湿的空气里,那股独特的味道愈发浓烈——南洋进口雪茄的醇厚混合着廉价香水的刺鼻,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如同一条无形的绳索,将他的注意力牢牢牵引。胡三,你这条见不得光的狗,终于舍得出来了。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指节捏得发白。
作为十二暗影中最顶尖的追踪者,陈野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他不仅能通过气味锁定目标,更将上海滩每双鞋子的磨损痕迹都刻进了骨子里。胡三那双意大利定制皮鞋,鞋跟处有个不规则的缺口,此刻在泥泞路面上留下的印记,就像专门为他准备的导航坐标。
陈野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鞋底紧贴着路边的排水沟。雨水冲刷着他的鞋面,将脚步声完美地隐没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转过第三个巷口,胡三那臃肿的身影突然停住,他警惕地回头张望,小眼睛里满是狐疑。陈野心中一紧,立刻闪身躲进一家倒闭的裁缝铺。破碎的玻璃橱窗里,挂着几件残破的旗袍,在风中轻轻摇晃,仿佛在无声诉说着这座城市的悲哀。
他顺手抓起角落里的麻袋披在身上,屏住呼吸。看着胡三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泛黄的纸张边缘露出半幅地图,上面赫然画着十二暗影的秘密据点分布图。那密密麻麻的标记,每一个都可能成为同胞们的催命符。果然是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陈野眼中闪过一丝杀意,腰间的狗牙匕首微微发烫,淬毒的刀刃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蓝的光,仿佛在渴望饮血。
但他强压下心中的怒火,继续耐心等待。作为一名优秀的猎手,他深知不能打草惊蛇,胡三还有同党,他要将这群汉奸一网打尽。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雨越下越大,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脖颈滑进衣领,却无法浇灭他心中燃烧的仇恨之火。
又过了十分钟,两个穿着长衫的男人鬼鬼祟祟地出现。他们缩着脖子,眼神四处乱瞟,活像两只偷腥的老鼠。陈野眯起眼睛,将他们走路的姿态、说话的口音,甚至其中一人咳嗽时带出的血腥味,都一一记在心里。当四人围在一起低声交谈,时不时发出阴恻恻的笑声时,陈野悄悄绕到巷子后方,从怀中掏出自制的烟雾弹。
走水啦!走火啦!陈野点燃烟雾弹,同时大声呼喊。刹那间,浓烟如潮水般弥漫整个巷子,辛辣的味道刺激得人睁不开眼。尖叫声、咳嗽声、慌乱的脚步声此起彼伏,整个巷子陷入一片混乱。陈野如鬼魅般潜入人群,在烟雾的掩护下,身形忽隐忽现。
他锁定胡三的位置,猛地欺身上前,狗牙匕首精准地划过对方的咽喉。胡三瞪大了眼睛,双手死死捂住脖子,鲜血从指缝间汩汩流出,在地上汇成小小的血泊。他想要呼喊,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声,眼中满是惊恐与不甘。
记住,咬人的狗,向来不露齿。陈野在胡三耳边低语,声音冰冷得如同寒冬的风。随后,他将一枚染血的狗爪标记拍在尸体上,那是对所有汉奸的警告。
当日军巡逻队举着探照灯赶到时,只看到满地狼藉,和一句用血写在墙上的警告:颠地狗到此一游。那字迹歪歪扭扭,却充满了力量,仿佛是从陈野心底最深处迸发出来的怒吼。
雨越下越大,陈野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他知道,从这一刻起,整个上海滩的日军和汉奸都会记住颠地狗这个名字。而他的复仇之路,才刚刚开始。那些残害同胞的畜生,那些卖国求荣的汉奸,一个都别想逃。他要用自己的方式,让他们为所做的一切付出惨痛的代价,为死去的亲人和同胞们讨回公道!
2
霞飞路的晨雾裹着烤红薯焦香,陈野缩着脖子混迹人流,喉结却绷得像拉满的弓弦。昨夜他摸进日军仓库,指尖还残留着机密文件上发馊的霉味,此刻整条街却飘起不合时宜的甜香——这是梅机关撒在街角的诱捕剂,和三年前他们用糖果诱骗孩童如出一辙。
号外!号外!日军仓库遭袭!报童的铜锣声突然变调,陈野余光瞥见少年后颈的膏药——那是被枪托砸伤的痕迹。他接过报纸的瞬间,油墨里混着的松木檀香刺得鼻腔发疼,这是松本健二办公室特有的熏香,此刻却成了悬在头顶的绞索。
街角钟表行的铜摆来回晃动,映出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走在最前面的汉子皮鞋缝里嵌着暗红泥浆,陈野深吸一口气,那股咸腥的江潮味直冲脑门——是吴淞口码头的淤泥。中间那人抬手擦汗时,袖口飘来淡淡的三硝基甲苯气息,正是日军制式手枪的火药味。
好香的烤红薯!陈野突然驻足,故意将铜板拍得震天响。摊主的手在围裙上蹭了蹭,递来的红薯裹着发烫的油纸,却在递到半途时被他打翻在地。滚烫的红薯滚向跟踪者的皮鞋,泥浆瞬间被烫出焦糊味。
三个身影同时僵住。陈野趁机拐进弄堂,晾衣绳上的旗袍扫过脸颊,带着廉价香料的刺鼻气息。他弯腰抓起石子的刹那,闻到空气中浮动的铁锈味——是巷口垃圾桶里藏着的刺刀。哐当一声,石子击中铁皮桶的瞬间,三支黑洞洞的枪口已抵住他后背。
颠地狗,让老子好找!为首的汉奸扯着嗓子狞笑,大金牙在晨光下泛着恶心的光。他手里的画像被汗浸得发皱,正是陈野戴着斗笠潜入仓库的模糊身影。松本太君说了,你这鼻子比军犬还灵汉奸突然掏出个玻璃瓶,里面浑浊的液体晃出令人作呕的腥气,尝尝这玩意儿,看你还能不能闻出陷阱!
陈野举起双手,喉结上下滚动:好汉饶命!我就是个要饭的......说话间,拇指已勾开腰间牛皮袋。当汉奸凑近的刹那,辣椒粉如红色烟雾炸开,混着对方嘴里喷出的烟味直冲鼻腔。子弹擦着耳际飞过的瞬间,他反手甩出狗牙匕首,刀刃精准刺入对方颈动脉,温热的血溅在脸上,腥得发甜。
杀了他!剩下两人疯狂扣动扳机,陈野却借着晾衣绳荡向二楼。老式木窗被撞开的瞬间,他闻到屋里婴儿的奶香味,立刻改道跃上屋檐。瓦片在脚下发出危险的脆响,追兵的脚步声混着日语咒骂从四面八方涌来。
巷子尽头有毒气弹!垂死的汉奸抓住他裤脚嘶吼。陈野扯下对方袖扣,金属徽章上的樱花图案硌得掌心生疼。他贴着墙根疾走,鼻尖突然捕捉到一丝苦杏仁味——那是氰化物特有的气息。侧身翻滚的瞬间,一颗毒气弹擦着头皮飞过,在青石板上炸出焦黑的坑洞。
烟雾越来越浓,陈野摸到腰间的酒葫芦猛灌一口。辛辣的酒液呛得眼眶发红,却暂时压制住鼻腔的刺痛。当他撞开最后一道木门时,滚烫的馄饨汤突然泼在脚边——红姑的小推车不知何时堵在巷口,铁锅里蒸腾的白雾裹着熟悉的草药香,正是三年前她救他时用的金疮药味道。
愣着干嘛!红姑抄起擀面杖砸向追兵,围裙下藏着的土枪露出半截枪管。陈野抓起锅铲横扫,滚烫的汤汁泼在敌人脸上。混战中,他瞥见巷子深处松本健二的军靴,那人正举着望远镜冷笑,皮靴上沾着的红泥与跟踪者如出一辙。
警笛声由远及近,陈野抹了把脸上的血污,从怀里掏出那份被汗水浸透的机密文件。纸张边缘的齿痕还留着他咬破日军喉咙时的力道,此刻在晨光下泛着诡异的油光——那是用同胞鲜血写成的罪证。这场气味编织的生死局,他不仅要活着破,还要让设局者血债血偿。
3
暮色如墨,渐渐浸透石库门的雕花屋檐。红姑的馄饨摊在弄堂口亮起昏黄的油灯,热气腾腾的骨汤翻滚着,香气混着潮湿的空气,在狭窄的巷子里弥漫开来。然而,这温暖的表象下,却暗藏着无尽的危机。
陈野裹着湿漉漉的长衫,如同一道黑影般闪进摊位。他的脚步有些虚浮,发丝还在往下滴水,显然刚经历过一场恶战。木桌上,半块冷掉的葱油饼孤独地躺着,与周围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
又挂彩了红姑头也不抬,手中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她熟练地舀起一勺滚烫的馄饨汤,而碗底,早已备好了止血的三七粉。这个在上海滩摸爬滚打多年的女人,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她一把抓住陈野渗血的手腕,用力撕开布条,露出一道狰狞的伤口,松本健二在租界发了三天通缉令,你倒好,还敢往枪口上撞。真当自己是铁打的
陈野闷哼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枚带血的袖扣。金属表面的梅机关徽章在油灯下泛着冷光,仿佛是来自地狱的标志。他们在吴淞口藏了批东西,用假情报当诱饵,就等我们上钩。他忽然压低声音,鼻尖轻颤,像一头警觉的猎犬,刚才来的路上,闻到顾长风的薄荷烟味混在日军巡逻队里。那味道,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话音未落,竹帘突然被掀开,带进一阵冷风。顾长风身着笔挺的西装,摘下金丝眼镜慢条斯理地擦拭镜片。他那西装革履的派头,与这油腻简陋的馄饨摊格格不入,仿佛两个世界的碰撞。好个颠地狗,鼻子比军犬还灵。他的语气带着几分嘲讽,推过一张油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摩尔斯电码,梅机关的电台加密了,需要时间破解。你们这些只会动拳头的,懂什么叫智取
陈野猛地拍桌,震得碗碟叮当作响,碗里的馄饨汤溅了出来。等你破译完,不知道多少同胞要遭罪!直接端了他们的电台,来个痛快!他的眼中燃烧着怒火,想起那些惨死在敌人手下的同胞,心中的仇恨就如汹涌的潮水。
送死的事你擅长,动脑子的事少插嘴。顾长风冷笑一声,眼神中满是不屑,上次胡三的事,要不是我提前转移据点,十二暗影早被一锅端了。你就知道杀杀杀,和那些畜生有什么区别
两人的争吵愈演愈烈,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红姑抄起擀面杖,重重敲在桌上,发出一声巨响:都闭嘴!她的眼神如利刃般扫过两人,随后往他们碗里各塞了个烫手的包子,陈野,你追踪是把好手,但这次梅机关明显有备而来;顾长风,你那些密码天书再厉害,能拦住正在运输的东西别在这窝里斗!
陈野咬开包子,滚烫的肉馅混着血腥味在嘴里散开。这一刻,他突然想起三天前在裁缝铺看到的那张据点分布图,瞳孔骤然收缩。胡三死前,我看到他和两个男人接头。其中一个咳嗽带血,那是肺痨的症状……他抓起桌上的炭笔,在油腻的桌面上快速画出半个上海滩的地图,每一笔都充满了坚定,法租界只有同仁医院能治肺痨,他们肯定会去!那里说不定藏着大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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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风的脸色终于变了。他急忙从公文包掏出张泛黄的病历卡,上面的名字赫然是梅机关的机要秘书:三天前有人用假名挂号,我一直觉得蹊跷。现在看来,这背后肯定有大阴谋!
红姑将一碗烈酒推到两人面前,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别扯犊子了。陈野去医院蹲点,顾长风破解他们的就医记录,我准备炸药。记住——她的擀面杖再次重重砸在桌上,震得油灯都摇晃起来,谁掉链子,老娘第一个敲碎他的狗头!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必须拧成一股绳!
深夜,寒意更甚。陈野蹲在同仁医院的梧桐树上,冰冷的树枝硌得他生疼。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气味,却掩盖不了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他屏住呼吸,像一头潜伏的猎豹,等待着猎物的出现。当两个戴着口罩的男人鬼鬼祟祟地走进地下室时,他摸了摸腰间的双管猎枪,狗牙匕首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这一次,他不仅要咬断猎物的喉咙,更要撕碎梅机关最深处的阴谋,为同胞们讨回公道!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即将拉开帷幕……
4
同仁医院地下室的霉味像腐烂的伤口,混着刺鼻的福尔马林,扎得陈野鼻腔生疼。他贴着长满青苔的墙壁挪动,军靴底的铁钉刮擦地面的声音,在死寂的走廊里如同死神的脚步声。两个小时前,他在街角嗅到了血腥气——那是新鲜人血混着消毒水的味道,如同毒蛇吐信般引诱着他追踪至此。
咔嗒。铁门上的铜锁泛着冷光,陈野将耳朵贴在冰凉的铁板上。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如同春蚕啃食桑叶,几句含混的日语对话里,突然炸开一个惊雷般的词汇——密码本。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想起三天前顾长风咳着血说的话:新密码就像绞索,再解不开,十二暗影的兄弟都得死在暗巷里......
指尖触到反锁的门闩时,陈野的目光扫过墙角蛛网密布的通风管道。腐锈味混着灰尘扑面而来,他扯下衬衫下摆缠住口鼻,像条壁虎般攀了上去。管道内的空间狭窄得令人窒息,每前进一步,膝盖都要刮过凸起的铆钉。当他终于蹭到通风口时,一股酸腐的气味直冲脑门——那是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人体标本散发的气息,和侵略者用来浸泡同胞尸体的味道一模一样。
透过通风口,白炽灯将屋内照得惨白。长桌上摊开的文件边缘沾着暗红污渍,陈野瞳孔骤缩——那分明是干涸的血迹!两个戴着白口罩的男人正在操作密码机,金属齿轮咬合的声音里,墙角保险柜上的黑皮本子闪着幽光。就是它!陈野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三年前父亲被毒气折磨时,也是用这样的本子记录着侵略者的罪行。
突然,走廊传来皮靴踏地的声响。陈野浑身汗毛倒竖,转身回撤时,袖口狠狠蹭过管道内壁的机油。那股刺鼻的工业油味混着他身上的血腥味,像个醒目的标签。他刚从管道滚进厕所隔间,地下室的铁门就被撞开,日语呵斥声如同毒蛇嘶鸣:搜!一只老鼠都别放过!
八嘎!这里有油渍!军靴重重踹在隔间门上。陈野攥紧袖中的狗牙匕首,后背紧贴着长满霉斑的砖墙。追兵的呼吸声透过门缝传来,带着浓重的烟味和令人作呕的蒜臭——和三个月前在孤儿院屠杀孩童的日军,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当最后一声脚步声消失,陈野踉跄着撞开厕所门。夜风吹过他汗湿的脊背,突然勾起一个记忆碎片:那两个在地下室的男人,身上除了消毒水和油墨味,还混着一丝松香味——不是松本健二办公室的檀香,而是......
永兴印刷坊!陈野的瞳孔猛地收缩。闸北那家印刷厂的油墨,用的是长白山的松脂熬制,那股独特的松香,他曾在被日军烧毁的抗日传单上闻过无数次。此刻,那股气味仿佛化作侵略者的狞笑,在他眼前晃动。
午夜的闸北泛着诡异的青光,永兴印刷坊的烟囱还在冒着黑烟。陈野戴着宽檐帽,将脸埋进竖起的衣领。大门紧闭的作坊里,传来机器运转的轰鸣声,混着纸张堆叠的沙沙声。他绕到后巷,腐臭的泔水味中,那股熟悉的松香愈发浓烈,还夹杂着新印刷品特有的铅字味——和地下室密码本的气息,完全吻合。
吱呀。后窗被轻轻推开。陈野翻身而入,却猛地僵住——印刷机旁的血泊里,躺着个浑身是伤的报童。少年怀里还死死抱着一叠传单,上面用鲜血写着还我河山。陈野的喉间泛起腥甜,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发誓,一定要从这群畜生手里夺回密码本,用侵略者的血,为所有冤魂讨回公道。
5
闸北永兴印刷坊的夜,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捂住了口鼻,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黑暗中,唯有机器低沉的轰鸣声,像极了巨兽临死前的呜咽,断断续续地传来。陈野如同一道幽灵,贴着墙根缓缓潜行,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轻得像片飘落的叶子,生怕惊动了这片死寂下暗藏的危机。
突然,他的鼻尖微微颤动,眉头瞬间皱起。空气中除了松香味的油墨,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那是鲜血混着动物唾液的味道,令人作呕。陈野蹲下身,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查看地面。潮湿的泥土上,新鲜的爪印交错纵横,爪尖处还残留着暗红的血迹,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刺目。军犬。陈野的瞳孔猛地收缩,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声音低沉得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
他知道,梅机关不知何时组建了一支军犬部队。这些经过残酷训练的猛兽,嗅觉敏锐得超乎想象,任何活物的气息都逃不过它们的鼻子。陈野伸手摸向腰间的辣椒粉包,却摸到一手湿润——不知何时,包袋被划开了一道口子,原本能救命的粉末早已漏得一干二净。冷汗瞬间从他的额头冒出,在这危机四伏的夜里,失去了这道防线,他就像赤手空拳面对豺狼的羔羊。
就在这时,印刷坊的后门突然吱呀一声响,仿佛是死神推开了地狱之门。陈野浑身的汗毛瞬间竖起,立即翻身跃上墙头。三只德国牧羊犬狂吠着冲出,它们的眼睛在黑暗中泛着幽绿的光,猩红的舌头几乎垂到地面,口水不断滴落,在地上砸出小小的水花。陈野一眼就认出了为首的独眼军犬,那是松本健二的爱犬修罗。三个月前,就是这头畜生,在一场追捕中,生生咬断了一名地下党成员的喉咙,那惨烈的场景,至今仍在陈野的噩梦中反复出现。
好狗,今天该换换口味了。陈野咬着牙,扯下衬衫布条,在一旁的煤油桶里浸透。修罗的鼻子疯狂地翕动着,如同一个精准的雷达,瞬间锁定了他的位置。下一秒,军犬群如离弦之箭般扑来,尖锐的犬牙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陈野甩出燃烧的布条,火焰在空中划出一道刺眼的弧线,惊得犬群纷纷后退。然而,修罗却异常凶狠,它眼中燃烧着疯狂的杀意,竟然冒着火焰再次扑来。锋利的牙齿擦着陈野的肩膀划过,瞬间撕下一块皮肉,鲜血喷涌而出,疼痛如电流般窜遍全身。
剧痛让陈野眼前一阵发黑,几乎要栽倒下去。但他强忍着眩晕,反手抽出狗牙匕首,用尽全身力气刺向修罗的腹部。温热的鲜血如喷泉般溅在他的脸上,腥甜的味道充满口腔。修罗发出一声凄厉的呜咽,庞大的身躯瘫倒在地,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其余军犬见状,眼中的凶光更盛,疯狂地扑咬过来。陈野边战边退,每一次挥刀都带着无尽的愤怒,可寡不敌众,他的身上又添了好几道伤口。
退到巷口时,陈野突然将手指放进嘴里,吹响了一声尖锐的口哨。这声口哨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仿佛是吹响了反击的号角。片刻后,数十只流浪狗从四面八方涌来,它们的眼睛里闪烁着信任的光芒。这些被陈野暗中投喂了半个月的野犬,早已将他视为领袖,习惯了听从他的指令。它们如潮水般冲向军犬,刹那间,撕咬声、吠叫声响彻整条街道,场面混乱不堪。
陈野趁机爬上屋顶,看着下方激烈的犬斗,从怀中摸出鞭炮——这是红姑特意为他准备的驱犬神器。嘭!嘭!嘭!鞭炮声炸响,巨大的声响和刺鼻的硝烟让军犬们吓得四散奔逃。陈野看着它们狼狈逃窜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随后顺着屋檐潜入印刷坊。
屋内,几个日军正在手忙脚乱地销毁文件,跳动的火光照红了他们惊恐的脸。陈野举起双管猎枪,眼中燃烧着复仇的怒火,扣动扳机:松本健二教过你们,狗急了会跳墙,那颠地狗急了……枪声响起,两个日军应声倒地。他甩出最后一枚烟雾弹,在弥漫的硝烟里,凭借着敏锐的直觉,找到了藏在印刷机下的密码本残页。
当他带着战利品跳出窗户时,远处传来松本健二愤怒的怒吼:颠地狗!我要把你喂给军犬!陈野舔了舔嘴角的血,将染血的狗爪标记留在墙上,声音冰冷得像块千年寒冰:下次,该我咬断你的喉咙了。夜色中,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巷弄深处,身后,流浪狗们摇着尾巴,默默护送着它们的首领,仿佛在守护着这座城市最后的希望。
6
十二暗影据点内,煤油灯在穿堂风中剧烈摇晃,昏黄的光晕下,众人的影子如同张牙舞爪的恶鬼,在斑驳的砖墙上扭曲变形。陈野浑身浴血,一脚踹开木门,将染血的密码本残页重重拍在桌上,纸张边缘还带着印刷坊燃烧后的焦糊味,仿佛在诉说着刚刚经历的惨烈厮杀。都看看!松本健二这条老狗在筹备一场大围剿,我们的人恐怕要遭殃!
顾长风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他的指尖在密码本上快速游走,眉头却越皱越紧。突然,他脸色变得惨白,像是见了鬼一般:这不对劲!据点位置和行动时间,全在上面!三天前,我刚把情报汇总给……话音未落,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老吴——那个平日里负责情报传递的瘦高男人,此刻正低着头,不停地搓着手,后颈渗出的细密汗珠,顺着衣领往下淌。
红姑啪地一声,将铜烟杆重重敲在桌沿上,火星四溅。她眼神如刀,死死盯着老吴袖口若隐若现的檀香膏痕迹,声音冷得像冰:最近,有人总往一品香茶楼跑。那地方,可是汉奸接头的老窝。她的话如同一把重锤,砸在众人心里,空气中的温度仿佛瞬间降到了冰点。
老吴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突然跳起来撞翻椅子,从怀中掏出枪,枪口不停地颤抖。可他快,陈野更快!双管猎枪已经顶住了他的太阳穴,冰冷的金属触感让老吴瞬间僵住。陈野眼神如狼,声音低沉而危险:跑你鞋底沾的,可是一品香后院的青苔。
老吴的手抖得愈发厉害,一声枪响,子弹擦着陈野的耳际飞过,带起一阵火辣辣的疼。拦住他!铁手的怒吼声震得屋顶的灰尘簌簌掉落。老吴趁机夺门而逃,陈野如同离弦之箭,紧追不舍。巷子里的积水倒映着他通红的眼睛,那是被愤怒和背叛点燃的火焰。
老吴慌不择路,拐进了一条死胡同。等他回头,却见陈野不知何时已经堵住了出口,狗牙匕首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仿佛死神的镰刀。我……我也是被逼的!老吴后背紧贴着砖墙,声音里满是恐惧和绝望,松本拿我家人要挟……他突然扯开衣领,锁骨处狰狞的烙铁伤痕触目惊心,他们天天折磨我,我真的撑不住了!
陈野的手指在扳机上微微颤抖。这一刻,过去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爹娘被日军绑在火刑柱上,火光映红了他们痛苦的脸;战友修罗在他怀里,被敌人咬断喉咙,鲜血喷在他脸上……狗牙匕首缓缓抵上老吴的咽喉,陈野的眼中满是挣扎和杀意。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红姑的惊呼:小心!陈野本能地就地翻滚,一枚子弹擦着他的腰际划过,在地上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老吴趁机扑上来抢夺猎枪,两人在泥地里扭打起来。陈野伸手去摸腰间的辣椒粉,却摸到一片潮湿——在刚才的混战中,袋子已经彻底破了!
老吴卡住陈野的脖颈,眼中满是疯狂:颠地狗,去死吧!陈野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开始发黑。千钧一发之际,砰的一声枪响,老吴的身体猛地僵住,鲜血从胸口缓缓渗出,滴落在陈野脸上,温热而刺鼻。
陈野用力推开尸体,大口喘着粗气。红姑举着枪,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后腰别着信号弹,一旦发射,日军立马就到。
然而,已经晚了。据点方向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火光照亮了半边天。热浪夹杂着浓烟扑面而来,陈野握紧手中染血的狗爪标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恍惚间,松本健二的狞笑仿佛又在耳边响起:颠地狗,这只是开始。
陈野望向火光冲天的据点,眼神比夜色更冷。背叛者的血虽然已经偿还,但他知道,真正的战争,才刚刚拉开帷幕。这一夜,有多少兄弟倒在血泊中这笔血债,他一定会让侵略者加倍奉还!
7
黄浦江的夜风如同一头咆哮的猛兽,裹挟着咸腥的水汽,疯狂地拍打着吴淞口码头。探照灯的光柱在江面上肆意扫动,划出一道道惨白的光带,宛如死神的镰刀,在黑暗中切割着一切。陈野趴在废弃灯塔斑驳的砖缝间,身体紧贴着冰冷的石壁,仿佛与这座饱经沧桑的建筑融为一体。他的鼻尖微微颤动,捕捉着空气中每一丝异样的气息——除了铁锈味浓重的江水,还有那若有若无、令人作呕的苦杏仁味,这是氰化物毒气特有的征兆,如同恶魔的低语,预示着即将到来的灾难。
果然是生化武器。陈野压低声音,对着怀中的微型对讲机说道,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压抑。他的喉结因为愤怒而剧烈滚动,眼前不禁浮现出三天前那惨痛的一幕:老吴的背叛,让十二暗影损失惨重,数位兄弟惨死在敌人的枪下。但也正是这次意外,让他们截获了梅机关运输毒气弹的重要情报。今夜,他誓要亲手撕碎敌人的阴谋,咬碎他们最后的獠牙,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雪恨。
身后突然传来瓦片轻响,陈野瞬间绷紧全身,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直到看清是顾长风猫着腰挪过来,他才微微放松。顾长风手中的密码本残页被冷汗浸得发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脆弱。松本健二亲自押运,码头部署了三重火力网,还有……顾长风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声音也不自觉地压低,新调来的毒气兵部队。那些畜生装备着特制的喷毒装置,一旦发动攻击,后果不堪设想。
陈野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如霜,他将双管猎枪的撞针扳到底,金属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狗牙匕首在月光下划出一道森然的寒光,仿佛也在渴望饮血。让铁手他们按原计划炸东侧弹药库,我从下水道摸进去。他突然扯下衣领,露出颈间狰狞的犬齿状疤痕——那是修罗留下的印记,此刻在夜色中泛着诡异的红,仿佛是一道燃烧的火焰,这次,松本别想活着离开。我要让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午夜钟声响起,宛如敲响了战争的号角。东侧弹药库轰然炸开,巨大的爆炸声震得地面都在颤抖,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半边夜空。陈野趁机潜入下水道,腐臭的污水漫过膝盖,冰冷而又刺骨,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地狱中跋涉。但此刻,他心中的怒火早已盖过了一切不适,心跳愈发急促,那是对敌人的仇恨在燃烧。
转过第三个弯道,陈野猛地捂住口鼻。只见前方污水表面浮着细密的白沫,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正是毒气泄漏的征兆。狡猾的畜生!他低声咒骂着,摸出红姑特制的防毒面罩。可刚要戴上,头顶突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如同暴雨般急促。陈野立即贴紧管壁,屏住呼吸,听着军靴踏在石板上的节奏——是松本的亲卫队!他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看着几双锃亮的皮靴从头顶掠过,其中一双鞋跟处有个菱形磨损,和三天前在印刷坊见过的一模一样。这让他更加确定,松本就在附近,一场生死对决即将展开。
追!十二暗影在西侧登陆!松本的声音透过地面传来,带着压抑的兴奋,仿佛已经胜券在握。陈野瞳孔骤缩,瞬间明白了这是调虎离山之计!他立刻调转方向,却发现退路已被铁丝网封死,尖锐的铁丝在黑暗中闪烁着寒光,如同无数把利刃,挡住了他的去路。
给我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日军的嘶吼声越来越近,充满了暴戾与疯狂。陈野摸出怀中最后一枚烟雾弹,却摸到了坚硬的金属——不知何时,一颗手雷被塞进了他的口袋。月光照亮手雷上刻着的樱花图案,那是松本健二的专属标记,仿佛是敌人的挑衅。
爆炸的气浪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掀翻了下水道的铁盖。陈野浑身浴血地爬出洞口,身上的伤口还在不断涌出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码头上,铁手带着兄弟们正被毒气兵逼到死角,绿色的毒雾在探照灯下翻涌,如同一条邪恶的巨蟒,吞噬着一切生机。陈野举起双管猎枪,对着天空扣动扳机,信号弹拖着红色尾焰划破夜空——这是与红姑约定的绝杀信号。
颠地狗!松本健二从暗处走出,手中的武士刀抵着红姑的咽喉,脸上挂着得意的狞笑,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你的同伴,你的女人,都要死在这里!这就是与大日本帝国作对的下场!
陈野抹了把脸上的血,露出森然的笑,眼神中充满了决绝与杀意。他吹响口哨,尖锐的哨声划破夜空。数十只流浪狗从货箱后窜出,嘴里叼着红姑提前准备的炸药包,它们的眼神中闪烁着信任与勇气。与此同时,顾长风带着破译小组黑进了码头的电力系统,探照灯瞬间熄灭,整个码头陷入一片黑暗。
该结束了。陈野在黑暗中如同鬼魅般逼近,每一步都带着死亡的气息。狗牙匕首抵住松本的手腕,冰冷的刀刃贴着皮肤,记住,被颠地狗咬住的猎物,从来没有逃脱的可能。你欠下的血债,今晚必须偿还!黑暗中,一场决定生死的较量,即将拉开帷幕……
8
码头上的爆炸如惊雷炸响,火舌瞬间吞噬了三艘货轮。陈野被气浪掀翻在锈迹斑斑的铁轨上,耳膜嗡嗡作响。刺鼻的硝烟里,他嗅到了松本健二特有的龙涎香——那味道混着血腥味,像毒蛇般缠绕在鼻腔深处。
红姑,东边!陈野翻滚着避开机枪扫射,狗牙匕首划破夜空。红姑的身影如鬼魅般闪过,炸药包在日军阵营炸开,火光映出她染血的旗袍。松本的武士刀突然劈来,刀锋带起的劲风刮得陈野脸颊生疼,他侧身时,耳垂被削掉一小块,鲜血滴落在地。
颠地狗,你的鼻子确实灵。松本健二的笑声混着火焰爆裂声,他抬手打了个手势,四个壮汉抬出锈迹斑斑的金属罐。月光扫过罐体上的骷髅标志,陈野瞳孔骤缩——那是三年前李家村毒气屠杀时,同样的死亡容器。
苦杏仁味如潮水般涌来的瞬间,陈野扯出怀中防毒面具。指腹触到裂口的刹那,冷汗浸透后背——不知何时,面具被划开三厘米的口子。毒气灼烧着鼻腔,他想起红姑说过的话:氰化物入体,十息夺命。
陈野!接着!红姑的呐喊被枪声撕碎。她举着活性炭布袋在弹雨中狂奔,发簪早已不知去向,凌乱的发丝黏在染血的脸上。可日军的子弹像蛛网般密集,她刚冲出三步,小腿就绽开血花,重重摔倒在地。
陈野的喉间泛起铁锈味,眼前开始浮现重影。记忆突然闪回同仁医院地下室,福尔马林浸泡的标本与此刻毒气有着微妙差异。他踉跄着扶住集装箱,又想起印刷坊仓库里,那罐用来中和油墨的石灰粉——碱性物质或许能暂时抵挡酸性毒气!
顾长风!带所有人往西北通风口撤!陈野对着对讲机嘶吼,声音撕裂般疼痛。他转身时,松本的军靴碾碎了他掉落的防毒面具,龙涎香混着毒气扑面而来:去印刷坊那里早被我布下天罗地网!
仓库的铁门被踹开的瞬间,陈野被呛得剧烈咳嗽。松本的亲卫队端着喷火器,火焰将四周的油墨桶点燃。陈野在火海中翻滚,皮肤被热浪灼伤,却死死盯着墙角的白陶罐。当滚烫的石灰粉抹上口鼻时,他听见身后传来金属碰撞声——松本戴着全封闭防毒面具,武士刀正划开空气。
你以为这样就能翻盘松本的声音透过面罩瓮声瓮气。他的刀招突然变狠,直取陈野咽喉。陈野侧身翻滚,却踩中满地油墨滑倒。千钧一发之际,狗牙匕首脱手飞出,噗地扎进松本肩头。
松本吃痛后退,陈野趁机扑上去。两人在燃烧的仓库里扭打,松本的军靴狠狠碾过陈野手背,陈野却咬着牙扯住对方防毒面具的卡扣。橡胶撕裂声响起的刹那,苦杏仁味如洪水般灌入松本口鼻。
不!松本惊恐地挣扎,指甲在陈野脸上抓出五道血痕。陈野却如疯魔般死死掐住他的喉咙,眼前浮现出爹娘被毒气折磨的惨状,浮现出老吴背叛时通红的眼睛。当松本的瞳孔逐渐涣散,陈野自己也瘫倒在地,毒气侵蚀着他的意识,耳边却清晰传来红姑带着哭腔的呼喊:陈野!坚持住!
远处,顾长风带着众人冲破封锁线的呐喊声传来。陈野望着头顶燃烧的横梁,嘴角溢出鲜血却露出笑容。三年前那个在毒气中失去一切的少年,终于用侵略者的血,为所有冤魂讨回了公道。而他布满伤痕的手掌下,正压着松本健二的樱花徽章——这个象征着罪恶的印记,此刻正在火焰中扭曲变形,渐渐化为灰烬。
9
硝烟如同浓稠的墨汁,死死缠绕着吴淞口的每一寸土地。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却照不暖这片被战火灼烧的焦土。陈野半跪在滚烫的碎石上,指节深深抠进开裂的地面,指甲缝里塞满混着铁屑的血泥。他的防毒面罩早已裂成蛛网,露出被毒气灼得血肉模糊的脸颊,红斑像毒蛇的鳞片般蔓延,却遮不住眼中灼烧的恨意。
不远处,松本健二的尸体扭曲如蛆虫,喉间深可见骨的掐痕里还在渗出黑血。这个双手沾满同胞鲜血的恶魔,此刻双目圆睁,嘴角凝固着未及发出的惨叫。陈野摇晃着起身,染血的手掌重重拍向码头石柱,暗红色的狗爪标记在晨光中如同一枚烙印,畜生们看好了,这是你们的下场!沙哑的嘶吼震落石柱上的碎屑,惊起一群盘旋的乌鸦。
陈野!红姑的呼喊穿透晨雾,带着令人心悸的颤抖。她踩着泥泞狂奔而来,旗袍下摆早被血水浸透,发簪散落,几缕青丝黏在苍白的脸上。顾长风带着十二暗影的幸存者紧随其后,有人拄着断刀,有人肩头缠着渗血的绷带,却都在看到陈野的瞬间红了眼眶。
陈野刚要开口,眼前突然炸开刺目的白光。他踉跄着向后倒去,却落入一个带着草药香的怀抱。红姑死死抱住他逐渐冰冷的身躯,指尖颤抖着抚过他溃烂的伤口:挺住!你说过要看着这群畜生下地狱的!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比任何时候都坚定。
三日后,十二暗影的秘密据点里,昏黄的油灯在穿堂风中摇曳。陈野倚着竹榻,绷带层层叠叠裹住半个身子,却遮不住脖颈处狰狞的犬齿状疤痕。顾长风摊开满是焦痕的地图,钢笔尖在某处重重戳出破洞:梅机关群龙无首,我们端了三处情报站。但毒气弹虽毁,完整的密码本还藏在暗处,那些畜生……
还在用见不得人的手段残害同胞。陈野突然轻笑出声,震得伤口渗出鲜血。他抓起桌上的密码本残页,指腹抚过边缘卷曲的碳化痕迹,老顾,还记得咱们在下水道被堵的那晚吗那时我真想咬断他们的喉咙。他望向窗外,几个流浪儿正举着自制的弹弓追逐,其中一个男孩脖子上的铁丝狗爪项链在阳光下晃出冷光,现在才明白,比咬死豺狼更痛快的,是把他们的阴谋一点点撕碎。
红姑端着药碗砰地放在桌上,滚烫的药汁溅出碗沿:少废话!她粗鲁地掀开陈野的衣襟,往新换药的伤口撒下金疮药,松本一死,日军把黑手伸向华北。但上海的暗线不能断,咱们得换个活法。她的眼神突然锐利如鹰,扫过屋内众人,穿上西装,扮成生意人,那些狗东西不是爱搞阴谋吗这次换我们给他们下套!
半月后的上海街头,野犬侦探社的鎏金招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陈野穿着笔挺的西装,指尖转着怀表,目光扫过对面茶楼二楼的窗户。突然,一阵若有若无的檀香随风飘来,那味道与记忆中梅机关密室里的熏香分毫不差。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袖中狗牙匕首发出细微的嗡鸣。
弄堂深处,戴着礼帽的身影正鬼鬼祟祟地丈量墙壁。陈野双手插兜缓步靠近,皮鞋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当距离拉近到五步之内,他突然吹响尖锐的口哨。顷刻间,数十只流浪狗从各个角落窜出,围成人墙般的犬阵,低吼声震得空气发颤。
这位先生,陈野眯起眼睛,露出森然白牙,手已悄然按住腰间匕首,听说您在找东西他的目光扫过对方微微鼓起的皮箱,比如藏在夹层里,能害死千百人的密电码晨光穿透犬群间隙,在那人惊恐的脸上投下交错的阴影,而野犬侦探社招牌下的小字追踪委托,死咬不放,在风中轻轻摇晃,仿佛在向所有心怀不轨者发出警告。黄浦江的浪涛声隐约传来,新的战斗号角,已然吹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