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高冷总裁的心机助理 > 第一章

祁晚霞走进会议室的那一刻,空气仿佛凝固了。
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清脆而凌厉,像是一记记警钟敲在每位高管的神经上。她今天穿了一身铁灰色的定制西装,衬得肤色如雪,长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露出线条分明的下颌线。那双杏眼扫过会议室,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
开始吧。她落座在主位,声音不大,却让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
市场部总监刘峰第一个站起来汇报,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结结巴巴地讲解着新季度的推广方案,当幻灯片翻到预算页面时,祁晚霞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叩。
停。
刘峰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三千万的预算,ROI只有1.2?祁晚霞的声音冷得像冰,你是觉得祁氏的钱是大风刮来的,还是觉得我的智商和你一样不及格?
会议室的温度似乎骤降了十度。刘峰的脸色由红转白,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
重做。明天早上八点前我要看到新方案,否则你就不用来上班了。祁晚霞的目光已经移向下一位,继续。
三个提案被否决,一名部门经理当场被解雇。这就是祁晚霞的风格——雷厉风行,不留情面。在她执掌祁氏集团的三年里,公司市值翻了两番,但同时也有无数人因为达不到她的标准而被扫地出门。商界称她为铁血女王,员工私下叫她冰山总裁。
会议结束后,祁晚霞大步走向自己的办公室,身后跟着战战兢兢的秘书。
下午三点人事部送来的管培生资料看了吗?她突然停下脚步问道。
秘书慌乱地翻看平板:还、还没来得及...
现在拿给我。祁晚霞推开办公室的门,还有,给我换一杯咖啡,这杯已经凉了。
她刚坐下翻开文件,敲门声响起。人事部主管林志远带着一队年轻人走了进来。
祁总,这是今年录取的管培生,按惯例带来给您过目。
祁晚霞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继续浏览手中的报表。办公室里静得可怕,她能感觉到那些年轻人紧张的呼吸声。
都自我介绍一遍。她终于开口,依然没有抬头。
一个个声音颤抖的自我介绍接连响起。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们在这个女人面前像是小学生面对严厉的考官,有人甚至紧张得报错了自己的专业。
直到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
顾瑾言,斯坦福商学院MBA,主修战略管理,辅修心理学。擅长数据分析与危机处理,会五国语言,钢琴业余十级。
不同于其他人的紧张,这个声音平稳自信,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祁晚霞终于抬起头。站在第三位的年轻男子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深灰西裤,身材修长,面容清俊。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琥珀色的瞳孔在阳光下像是透明的蜂蜜,带着温和的笑意直视着她,没有丝毫畏惧。
这很罕见。大多数人都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祁晚霞微微眯起眼:斯坦福MBA为什么选择祁氏?你应该有更好的选择。
顾瑾言唇角微扬:因为我研究过祁氏过去五年的所有商业案例,认为这里是最能实现我个人价值的地方。特别是您主导的亚太区重组案,教科书上可学不到那种战略眼光。
恰到好处的恭维,不卑不亢的态度。祁晚霞不动声色地翻看他的简历——近乎完美的成绩单,丰富的实习经历,还有几篇发表在权威期刊的论文。
你原定分配在哪个部门?
市场部,祁总。林志远赶紧回答。
祁晚霞合上文件夹:调任总裁办公室,做我的特别助理。明天八点报到。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顾瑾言。总裁特别助理这个位置已经空缺半年,之前三位都因承受不住压力而主动请辞。
有问题吗?祁晚霞扫视一圈。
没有,祁总。顾瑾言很快恢复镇定,我很荣幸。
其他人可以走了。顾瑾言留下。
当办公室门关上,只剩他们两人时,祁晚霞指了指角落的咖啡机:去煮两杯咖啡。我要黑咖啡,不加糖。
顾瑾言点头走向咖啡机,动作娴熟地操作起来。祁晚霞继续处理文件,直到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轻轻放在她面前。
她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眉头微皱——太苦了,这不是她常喝的品种。
就在这时,顾瑾言突然一个踉跄,手中的另一杯咖啡杯倾斜,深褐色的液体直接泼洒在祁晚霞价值上万的西装外套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
祁晚霞盯着自己衣服上迅速扩散的咖啡渍,已经能想象人事部收到又一份辞职申请的场景。出乎她意料的是,顾瑾言并没有惊慌失措地道歉。
请别动,祁总。他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特殊布料,这是纳米清洁布,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不等她回应,顾瑾言已经单膝跪地,动作轻柔而专业地处理起她衣服上的污渍。他的手指修长灵活,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有效清洁又不越界。
你随身带清洁布?祁晚霞挑眉。
顾瑾言抬头,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第一天见新老板,总得准备充分些。我包里还有止血贴、胃药和三种充电线。
祁晚霞发现自己竟然有点想笑。更让她惊讶的是,咖啡渍真的被完全清除了,就像从未发生过。
你被录用了。她说,明天别迟到。
当顾瑾言离开办公室后,祁晚霞发现自己第一次对明天的工作日有了些许期待。她不知道的是,走出门的顾瑾言悄悄在手机里记录着消息:目标已接触,计划第一步完成。
祁晚霞的办公室门被轻轻叩响三下。
进来。
顾瑾言推门而入,手里捧着厚厚一叠文件,臂弯里还夹着三台平板电脑。清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一道修长的剪影。他今天换了副细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在看到祁晚霞的瞬间微微弯起。
祁总,早安。这是今天需要您过目的所有文件,我已经按紧急程度分类。红色标签是必须今天签署的,绿色是可以延后三天的,蓝色是需要您进一步指示的。
他的声音清润悦耳,像是一杯温度刚好的蜂蜜水。祁晚霞抬头扫了一眼,发现每份文件右上角都贴着小巧的彩色标签,侧面还用不同颜色的便利贴做了内容摘要。
谁教你这么分类的?祁晚霞接过文件,指尖不经意间擦过顾瑾言的手背。他的皮肤微凉,像是常年不见阳光。
没有人教。顾瑾言微笑,我注意到您昨天在处理文件时有特定的翻阅顺序,就做了些小调整。
祁晚霞挑眉。她确实习惯先处理合同类文件,再审批财务预算,最后看市场方案。但这个习惯连跟了她三年的秘书都没发现。
九点整您有一个视频会议,与新加坡分公司。九点四十五分是研发部新产品汇报。十点半董事会预备会议。顾瑾言继续汇报,声音不疾不徐,我已经把相关资料都整理在这台平板里。
祁晚霞接过平板,发现界面已经被设置成她喜欢的深色模式,字体大小也调整得恰到好处。她眯起眼睛:你调查我?
观察,不是调查。顾瑾言唇角微扬,就像我知道您现在需要这个。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瓶透明液体,轻轻放在桌上。祁晚霞瞳孔微缩——那是特定品牌的薄荷精油,她偏头痛发作时的必备品,市面上很难买到。
我没有偏头痛。祁晚霞冷声道。
当然。顾瑾言从善如流地收回小瓶子,只是备用品。另外,我已经重新调整了您办公室的照明系统,减少了蓝光强度。如果觉得太暗,随时告诉我。
祁晚霞注视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文件边缘。这个新助理上任才三天,却已经像了解自己手掌纹路一样了解她的工作习惯。这应该让她警惕,但奇怪的是,她并不感到冒犯,反而有种微妙的舒适感——就像穿上一双刚刚好的新鞋,不需要磨合期。
她不知道的是,顾瑾言走出办公室后,立刻在手机备忘录里又添了一条:偏头痛发作频率:每36-48小时一次,右太阳穴为主,伴随光敏感。偏好薄荷类缓解物。
备忘录的标题是《祁晚霞行为模式分析》,下面已经密密麻麻记录了二十多条观察结果。
上午十一点,祁晚霞的偏头痛果然如期而至。像是有人在她右脑植入了一块烧红的铁片,每次心跳都带来一阵剧痛。她强撑着开完董事会预备会议,回到办公室时已经面色苍白。
取消下午所有行程。她对秘书说道,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但是两点半有周氏集团的周总...
我说取消!祁晚霞几乎是吼了出来,随即因为声音震动带来的头痛而倒抽一口冷气。
秘书仓皇退下,祁晚霞跌坐在沙发上,手指死死按住太阳穴。她摸索着抽屉里的止痛药,却发现药瓶已经空了。
就在这时,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无声地出现在她面前。
薄荷白茶,加了一滴蜂蜜。顾瑾言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还有这个。
他掌心躺着两片白色药片,正是她常用的那种特效止痛药。
祁晚霞猛地抬头,动作太急导致眼前一阵发黑。顾瑾言及时扶住她的肩膀,手指力道恰到好处,既稳住了她又不显得冒犯。
你怎么——
医务室有备用药,我签了领取单。顾瑾言把茶和药递给她,温度刚好,不会刺激喉咙。
祁晚霞犹豫了一秒,还是接过药片吞了下去。茶水温度确实完美,薄荷的清凉瞬间缓解了她喉间的燥热。她闭上眼睛,感受药力慢慢发挥作用。
您需要躺一会儿。顾瑾言的声音轻柔却不容拒绝,我已经重新安排了所有行程。周氏集团的会面改到了明天上午十点。
祁晚霞想反驳,但头痛让她丧失了战斗力。她感到一条柔软的毯子轻轻盖在了她身上,随后是窗帘拉上的声音,办公室陷入了舒适的昏暗。
三十分钟后我会回来。顾瑾言说完,脚步声渐渐远去。
祁晚霞在朦胧中想,这个助理太了解她了,了解得几乎有些可怕。但此刻,她太需要这场短暂的休憩,以至于不愿深究其中的蹊跷。
下午三点,祁晚霞从短暂的睡眠中醒来,发现头痛已经减轻了大半。她坐起身,发现办公桌上多了一个精致的保温壶,旁边贴着便签:清粥小菜,养胃。如需热茶请按铃。——瑾言
字迹工整清秀,像是练过书法。祁晚霞打开保温壶,粥还冒着热气,配菜是她喜欢的凉拌木耳和酱萝卜。她尝了一口,味道出奇地合她口味。
正当她享用这意外的餐点时,办公室门被猛地推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慌乱的秘书。
祁总,周总坚持要见您,我拦不住...
祁晚霞放下筷子,面色恢复了一贯的冷峻:周烨,我们明天有约。
周烨,周氏集团太子爷,也是祁晚霞曾经差点订婚的对象。他今天穿着定制西装,腕表在灯光下闪闪发亮,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
听说你身体不适,我特地来看看。周烨自顾自地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目光扫过保温壶,看来新助理伺候得很周到啊。
祁晚霞眼神一冷:有话直说。
别这么冷淡嘛。周烨向前倾身,听说祁氏在竞标城东那块地?巧了,我们周氏也很有兴趣。
所以你是来宣战的?
我是来给你提个醒。周烨笑容加深,董事会里不是所有人都支持你的扩张计划。赵董似乎对你最近的一系列决策...颇有微词。
祁晚霞手指微微收紧。赵董是公司元老,一直反对她推行的改革方案。如果他在董事会投票中倒向周氏...
多谢关心。她冷声道,不过祁氏的事不劳周总费心。
周烨耸耸肩,突然伸手拿起她桌上的一份文件:这是新项目的预算?看起来超支不少啊。
放下。祁晚霞声音危险地低沉下来。
还是这么强势。周烨啧啧摇头,难怪你身边留不住人。听说上个助理只干了两个月?上上个更惨,直接被送进了心理诊所?
祁晚霞正要发作,办公室门再次打开。顾瑾言端着一杯热茶走了进来,看到周烨时微微一愣,随即恢复职业微笑。
抱歉,不知道您有客人。他放下茶杯,这是您要的菊花茶,加了枸杞。
这就是传说中的新助理?周烨上下打量着顾瑾言,眼中闪过一丝轻蔑,长得倒是不错。祁总换口味了?
顾瑾言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但祁晚霞注意到他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
周总说笑了。顾瑾言声音温和,我只是尽力做好本职工作。比如现在,我应该提醒祁总,三点二十您约了技术部做新产品演示。
祁晚霞挑眉——她根本不记得有这个安排。但她立刻会意:确实。周烨,如果没有其他事...
周烨站起身,整了整西装:行,不打扰祁总工作了。他走到门口,又回头意味深长地说:对了,代我向令尊问好。听说他最近...身体欠安?
等周烨离开,祁晚霞一拳砸在桌上,茶杯里的水溅了出来。
那个混蛋!
顾瑾言默默递过纸巾,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一段录音。周烨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董事会里不是所有人都支持你的扩张计划。赵董似乎对你最近的一系列决策...颇有微词。
祁晚霞惊讶地看向他。
职业习惯。顾瑾言微笑,重要谈话我都会录音备份。这段或许对您有用。
祁晚霞接过手机,若有所思:你知道赵董是谁?
赵明成,祁氏集团创始人之一,持股12%,在董事会影响力仅次于您父亲。顾瑾言对答如流,他反对您出售传统制造业板块的计划,认为那是在'抛弃祁氏的根本'。
祁晚霞目光锐利起来:这些不在员工手册里。
我做了一些功课。顾瑾言推了推眼镜,事实上,关于赵董,我还了解到一些可能对您有用的信息。
他俯身在祁晚霞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祁晚霞的表情从惊讶变为深思,最后露出一丝冷笑。
很好。她站起身,偏头痛似乎已经完全消退,准备一下,明天董事会上,我要让赵董心甘情愿地投赞成票。
第二天下午,董事会投票结果如祁晚霞所愿——她的改革方案以压倒性优势通过。赵明成不仅投了赞成票,还在会上公开表示支持她的战略眼光。
会议结束后,祁晚霞把顾瑾言叫进了私人办公室。
你是怎么知道赵董儿子赌博欠债的事?她直接问道,那是严格保密的家族丑闻。
顾瑾言正在为她倒咖啡,闻言手都没抖一下:我大学同学在澳门赌场工作。偶然看到赵公子在VIP室豪赌的照片,就多问了几句。
然后你就利用这个要挟赵董?祁晚霞眯起眼睛。
不是要挟,是提供解决方案。顾瑾言把咖啡递给她,我联系了一家顶级戒赌机构,表示祁氏愿意资助赵公子治疗,条件是赵董需要在关键投票中支持您。
祁晚霞接过咖啡,第一次认真审视这个看似温顺的助理:你擅作主张。
我道歉。顾瑾言微微低头,但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但结果似乎是您想要的。
祁晚霞轻哼一声,却没有真正责备的意思。事实上,她对顾瑾言的手段颇为欣赏——既达到了目的,又给赵家留了面子,还让赵董欠了个人情。这种老练的政治手腕不像是一个刚毕业的MBA能拥有的。
下周跟我去参加亚太商业论坛。她突然说,作为我的助理。
顾瑾言眼睛一亮:荣幸之至。
就在这时,办公室门被敲响。人事部主管林志远走了进来,看到顾瑾言时明显愣了一下。
祁总,有些文件需要您签字...林志远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
放那儿吧。祁晚霞冷淡地说。
林志远放下文件,却没有立即离开。他犹豫了一下,对顾瑾言说:顾助理,能借一步说话吗?
顾瑾言看向祁晚霞,得到默许后跟着林志远走出了办公室。
走廊拐角处,林志远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顾助理,你在祁总身边工作两周了。
是的,多谢林主管引荐。顾瑾言微笑。
我不是来听感谢的。林志远压低声音,我是来警告你。别太靠近祁总,别以为自己很特别。
顾瑾言脸上笑容不变: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前任李助理,帮祁总挡了一杯酒,第二天就被调去了新疆分公司。林志远眼神阴郁,再前一任王助理,因为知道太多祁家的秘密,现在还在看心理医生。
感谢关心。顾瑾言推了推眼镜,我会注意分寸。
林志远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说:你根本不在乎,是不是?
顾瑾言笑而不答。
随你便。林志远转身离去前丢下一句,别怪我没提醒你。
等林志远走远,顾瑾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删除了刚刚的录音。他嘴角勾起一抹与平日温和形象截然不同的冷笑。
真是...多管闲事。他轻声自语,然后整理好表情,重新变回那个完美助理,转身向祁晚霞的办公室走去。
亚太商业论坛的晚宴设在明珠塔顶层的旋转餐厅。祁晚霞从电梯走出来时,立刻吸引了全场的目光。她今晚穿了一袭暗红色的鱼尾礼服,后背镂空的设计展露出优美的脊柱线条,长发挽成一个简洁的发髻,露出修长的脖颈。耳垂上两颗红宝石耳钉在灯光下像两滴凝固的血。
顾瑾言跟在她身后半步,黑色西装剪裁得体,衬得肩线格外挺括。与平日不同,他今晚没戴眼镜,琥珀色的眼睛在灯光下显得格外通透。
记住,祁晚霞微微侧头低语,你今晚的任务是观察和记录,不要主动发言。
顾瑾言点头,嘴角挂着那抹标志性的温和微笑:当然,祁总。
然而不到半小时,祁晚霞就发现自己低估了这个助理。
宴会厅里觥筹交错,顾瑾言像一尾游鱼般自如地穿梭在各色人物之间。他时而用流利的日语与三菱代表寒暄,转眼又切换成德语与西门子高管讨论工业4.0。更令祁晚霞惊讶的是,他竟然与法国LVMH集团的亚太总监聊了十分钟香水,让对方开怀大笑。
你的助理很有趣。周烨不知何时出现在祁晚霞身旁,手里端着两杯香槟,斯坦福毕业的高材生,居然对香水的前中后调这么了解。
祁晚霞接过香槟,没有喝:他在哪里学的这些?
你不知道?周烨挑眉,他母亲是上世纪90年代著名的调香师顾婉仪,后来嫁入豪门。可惜家道中落...说起来,和你家还有些关系呢。
祁晚霞手指一紧,香槟杯差点脱手。她从未听顾瑾言提起过家庭背景,人事档案上也只写了父母已故。
周总似乎对我的助理很了解。她冷声道。
周烨笑而不答,举杯示意不远处的一个秃顶男人:看到那位了吗?环亚投资的陈董。听说他最近对新能源很感兴趣。
祁晚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顾瑾言正在与陈董交谈,两人似乎相谈甚欢。陈董是出了名的难搞定,祁氏已经约了他三个月未果。
就在这时,一个侍应生端着托盘经过,顾瑾言自然地取了两杯威士忌,向祁晚霞投来询问的眼神。她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场面让祁晚霞大开眼界。顾瑾言像是变了个人,与陈董推杯换盏间,谈笑风生地聊着原油期货和锂电池技术。三杯酒下肚,陈董已经拍着顾瑾言的肩膀称兄道弟,而顾瑾言的脸颊只是微微泛红,眼神依然清明。
祁总,顾瑾言适时地将陈董引到她面前,陈董对我们的新能源项目很感兴趣,想约您下周详谈。
陈董红光满面:小顾说你们有突破性的快充技术!年轻人有眼光!
祁晚霞迅速挂上商业微笑,与陈董交换了名片。等陈董走远,她低声问顾瑾言:你怎么知道我们在研发快充技术?那是绝密项目。
顾瑾言眨了眨眼:您上周四下午四点二十三分接的电话,提到了'充电效率提升67%'。您办公室的隔音效果...可以改进。
祁晚霞瞪大眼睛。那个电话是她躲在办公室角落接的,声音压得极低,门外根本不可能听见。除非...
你窃听我?
只是听力比较好。顾瑾言微笑,我小时候学过钢琴,对声音比较敏感。
他的解释合情合理,但祁晚霞心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消散。就在这时,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突然插到两人之间。
顾瑾言!真是你啊!男人嗓门很大,引来周围人侧目,还以为看错了呢!
顾瑾言的表情瞬间凝固,虽然很快恢复了微笑,但祁晚霞敏锐地注意到他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
李明哲,好久不见。顾瑾言的声音依然平稳,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
是啊,真巧!李明哲用力拍打顾瑾言的肩膀,眼神却飘向祁晚霞,这位美女是?
我的上司,祁氏集团总裁祁晚霞女士。顾瑾言侧身一步,巧妙摆脱了李明哲的手,祁总,这是我大学同学李明哲。
祁晚霞冷淡地点了点头。李明哲身上散发着浓重的古龙水味,西装领口沾着可疑的污渍,与这个高端场合格格不入。
久仰祁总大名!李明哲夸张地鞠躬,瑾言经常提起您呢!说您——
明哲,顾瑾言打断他,我们改天再聚。现在是我工作时间。
李明哲咧嘴一笑,露出泛黄的牙齿:行啊,记得联系我。有些事...咱们得好好聊聊。他意有所指地眨眨眼,转身离去前还顺手从侍应生托盘上抓走两杯香槟。
祁晚霞注意到顾瑾言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李明哲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人群中。
朋友?她问。
顾瑾言收回视线:只是普通同学。抱歉让您见笑了。
晚宴接近尾声时,祁晚霞已经喝了不少酒。虽然顾瑾言帮她挡了大半,但几轮应酬下来,她还是感到太阳穴隐隐作痛。顾瑾言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适,适时地提出告辞。
我去取车,请您在大堂稍等。他将西装外套轻轻披在她肩上,夜风凉。
祁晚霞站在大堂落地窗前,俯瞰城市夜景。酒精让她的思绪变得迟缓,却也让紧绷的神经难得地松弛下来。她想起小时候,父亲带她参加的第一个商业晚宴。那时她才十二岁,穿着不合身的小礼服,躲在角落里看大人们觥筹交错。没有人注意到那个小女孩,包括她的父亲。
祁总?
顾瑾言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他站在旋转门旁,身后是等待的黑色轿车。
回程路上,祁晚霞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车内很安静,只有空调运转的细微声响。顾瑾言专注地开车,侧脸在路灯的间断照明下忽明忽暗。
你母亲真的是调香师?祁晚霞突然开口,声音因酒精而略显沙哑。
顾瑾言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收紧了一瞬:是的。她曾为几家国际品牌调香。
为什么做助理?
什么?
周烨说你家道中落。祁晚霞睁开眼,转头看他,从豪门少爷到总裁助理,落差很大。
顾瑾言的表情在阴影中看不清真切:人生起落很正常。祁总不也是从基层做起吗?
我是被父亲扔到基层历练的。祁晚霞轻笑一声,十八岁生日那天,他给了我五百块钱和一份分公司实习合同,说'要么靠自己爬上来,要么滚出祁家'。
这是她第一次对顾瑾言提起私事。酒精模糊了她一贯的界限感。
顾瑾言沉默片刻:您证明了自己。
是啊,我证明了。祁晚霞望向窗外飞逝的灯光,用十年时间,从端茶倒水做到总裁位置。你知道那十年我最常听到的话是什么吗?'不愧是祁家的女儿'。她冷笑,好像我的所有努力都只是因为姓祁。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祁晚霞感到一阵疲惫袭来,酒精和情绪宣泄掏空了她的精力。她闭上眼睛,意识开始模糊。
朦胧中,她感觉车子停了下来,一件柔软的外套轻轻盖在她身上。有人小心翼翼地拨开她额前的碎发,手指温暖干燥。
到家了,祁总。顾瑾言的声音很近,带着她从未听过的温柔。
祁晚霞勉强睁开眼,发现车已经停在她的公寓楼下。顾瑾言站在车门外,弯腰看着她,眼中是她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几点了?她含糊地问。
凌晨一点二十。顾瑾言看了看表,您需要我送您上楼吗?
祁晚霞摇摇头,挣扎着坐直身体。盖在身上的西装滑落,她这才发现那是顾瑾言的外套,上面带着淡淡的雪松香气,像是刻意模仿某款名贵香水,却又有些不同。
谢谢。她将外套还给他,声音已经恢复了些许清醒,今晚表现不错。
顾瑾言微笑:分内之事。
祁晚霞走进公寓大堂,没有回头。但她能感觉到顾瑾言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直到电梯门关闭。
电梯上升的过程中,她想起顾瑾言与李明哲的奇怪互动,以及他听到母亲职业时的微妙反应。太多的疑问盘旋在她脑海中。她掏出手机,犹豫了一会儿,打开搜索引擎输入顾婉仪调香师。
搜索结果寥寥无几。几条九十年代的老新闻提到这位中国调香师为某国际品牌创造了畅销香水,但之后便再无消息。唯一一张模糊的照片显示一个优雅的东方女子站在香水柜台前,面容与顾瑾言有几分相似。
祁晚霞正要关闭页面,突然注意到一条关联搜索:顾氏集团破产自杀。她点开链接,页面却显示404错误。电梯叮的一声到达她的楼层,打断了她的搜索。
与此同时,顾瑾言并没有立即离开。他坐在车里,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李明哲。
喂。他最终接起电话,声音冰冷得与平日判若两人。
老同学,好久不见啊!李明哲的声音通过电波传来,带着明显的醉意,看来你混得不错嘛,都傍上祁氏集团的女总裁了。
顾瑾言握紧方向盘:你想要什么?
别这么冷淡嘛。我就是想问问,你还记得我们的'小计划'吗?李明哲故意拖长声调,还是说...你真的看上那个冰山美人了?
闭嘴。顾瑾言的声音危险地低沉,那件事已经结束了。
哦?那要不要我提醒一下祁美女,她身边的小白兔其实是——
多少钱?顾瑾言打断他。
电话那头传来得意的笑声:这才对嘛。明天中午,老地方。带十万现金,我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通话结束后,顾瑾言狠狠捶了一下方向盘。他掏出钱包,从夹层取出一张老旧照片——年轻的顾婉仪抱着一个小男孩站在圣诞树前,两人笑容灿烂。照片背面用褪色的钢笔字写着:瑾言五岁生日,和爸爸一起过圣诞节。
顾瑾言盯着照片看了很久,最后深吸一口气,将它放回原处。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很少联系的号码。
是我。他低声说,计划有变...我需要更多时间。
挂断电话后,顾瑾言抬头看向祁晚霞公寓的窗户。灯还亮着,隐约能看到有人影走动。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然后发动车子驶入夜色中。
他没有注意到,公寓楼下的灌木丛中,一个身影悄悄走出,拍下了他车子的照片。
凌晨三点十七分,祁晚霞的手机突然响起。她从混沌的睡梦中惊醒,摸索着按下接听键。
祁总,出事了。技术总监张毅的声音紧绷如弦,'极光项目'的核心数据被泄露了。
祁晚霞瞬间清醒,手指攥紧了手机:说清楚。
十分钟前,科技论坛上有人匿名发布了我们快充技术的部分设计图。已经确认是真实的内部文件。张毅的语速飞快,更糟的是,对方暗示还有更多资料会在24小时内陆续公开。
祁晚霞的血液仿佛凝固。极光项目是祁氏集团投入五年研发的新能源汽车快充技术,即将在下周与美国特斯拉签订合作协议。这项估值超过二十亿的核心技术一旦完全泄露,不仅意味着巨额损失,更将彻底摧毁祁氏在行业内的竞争优势。
封锁所有数据通道,暂停所有相关人员的访问权限。祁晚霞已经翻身下床,单手扯开睡袍的腰带,通知危机管理小组,一小时内我要在会议室看到所有人。
挂断电话,祁晚霞站在衣橱前,手指在一排几乎相同的黑色西装间停顿了一秒,然后果断抽出一套。她的动作机械而精准,像是启动了某种应急程序——祁晚霞模式:绝对理性,绝对控制。
四十二分钟后,祁晚霞踏入祁氏大厦27层的紧急会议室。窗外仍是浓重的夜色,会议室内却已灯火通明。十二位高管围坐在长桌旁,脸上写满不同程度的疲惫与紧张。唯一空着的座位旁站着顾瑾言,他手里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西装笔挺得像是早就料到这个深夜来电。
情况。祁晚霞接过咖啡,直接切入主题。
技术部总监调出一组数据投屏:泄露的是一级机密文件,理论上只有VP级以上人员才能接触。但奇怪的是,对方发布的版本包含了一些内部批注,这些批注只出现在早期研发阶段的草稿中。
内鬼。财务总监脱口而出。
祁晚霞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个人的脸:查清楚过去72小时内所有接触过该文件的人员和记录。张总监,评估技术损
失。李律师,准备法律应对方案。王总监,联系公关团队,我要在股市开盘前准备好声明。
她的视线最后落在顾瑾言身上:你负责协调各部门信息流通,确保我随时掌握最新进展。
顾瑾言点头,已经打开平板开始记录。祁晚霞注意到他的指甲修剪得异常整齐,指尖在屏幕上敲击的节奏稳定而精准,没有丝毫凌晨被吵醒的人常有的迟钝。
会议持续到天色微明。当其他人陆续离开去执行各自任务时,祁晚霞叫住了顾瑾言。
你怎么看?她问,声音因长时间说话而略显沙哑。
顾瑾言递给她一瓶水:太巧合了。下周就要签合同,偏偏这时候泄露?
周氏。祁晚霞冷笑,周烨上周刚宣布进军新能源领域。
有可能。顾瑾言若有所思,但手法太明显了。如果是周烨,他会更...优雅。
祁晚霞挑眉:你好像很了解他?
研究对手是我的习惯。顾瑾言微笑,就像您常说的,商业战场上,了解敌人和了解自己一样重要。
祁晚霞轻哼一声,没有追问。她站起身,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不得不扶住桌沿。连续几小时的高度紧张和睡眠不足开始侵蚀她的身体。
顾瑾言立刻上前一步,手臂微微抬起,像是准备扶住她又怕冒犯:您应该休息一下。
没时间。祁晚霞甩甩头,强迫自己站直,股市九点半开盘,在那之前我们必须控制损失。
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如同噩梦。祁晚霞像是开启了某种超人类模式,连续主持了七场会议,审阅了上百份文件,接打了无数通电话。顾瑾言如影随形地跟在她身边,适时递上咖啡、食物和必要的资料,像一台精密运作的辅助机器。
第二天下午三点,当祁氏股价已经下跌12%时,技术部终于追踪到了泄露文件的数字指纹——文件最后被修改的IP地址指向城西的一家网络咖啡馆。
那里是监控死角。张总监沮丧地报告,而且用的是预付卡上网,无法追踪具体用户。
祁晚霞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偏头痛再次袭来。她挥手示意所有人离开办公室,只留下顾瑾言。
查一下周烨这两天的行程。她揉着太阳穴说,特别是昨晚。
顾瑾言没有立即回应。祁晚霞抬头看他,发现他正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表情异常凝重。
怎么了?
顾瑾言将手机递给她:刚刚收到的匿名消息。
屏幕上是一张模糊的照片,显示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正在操作电脑。虽然看不清正脸,但那修长的手指和独特的袖扣款式让祁晚霞瞬间认出了主人——周烨的贴身助理马文。
照片来源?
未知号码。顾瑾言收起手机,但发送时间很微妙,就在技术部追踪到IP地址后五分钟。
祁晚霞眯起眼睛:太方便了,简直像是...有人希望我们认定是周氏干的。
顾瑾言点头:我也有同感。这件事有第三方在操纵。
无论如何,这张照片给了我们一个切入点。祁晚霞站起身,联系李律师,准备对周氏发出律师函。同时让公关部放出风声,就说我们已经掌握了确凿证据。
顾瑾言欲言又止。
说。祁晚霞命令道。
如果真如我们所猜,有第三方在挑拨祁氏和周氏争斗,那么公开指控周氏可能正中对方下怀。顾瑾言谨慎地说,也许我们应该暗中调查。
祁晚霞沉思片刻:你有什么建议?
顾瑾言的眼睛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奇异的金色:让我去一趟周氏大楼。
做什么?
找证据。顾瑾言的声音平静得近乎危险,如果马文真的参与了这件事,他的电脑或办公室里一定会有痕迹。
祁晚霞盯着他看了良久:你知道这相当于商业间谍行为,一旦被发现——
我不会被发现。顾瑾言微笑,那笑容让祁晚霞想起潜伏的猎豹。
当晚十点,顾瑾言以送紧急文件的名义进入了周氏大厦。祁晚霞坐在祁氏办公室的监控屏幕前,通过顾瑾言衬衫纽扣上的微型摄像头实时观看情况。
马文的办公室在17楼东南角。她通过隐藏式耳机指示,现在大部分员工已经下班,但保安每半小时巡逻一次。
顾瑾言的声音通过耳机传来,轻得几乎像耳语:明白。
画面随着他的移动而晃动。电梯、走廊、门牌号...然后是一阵轻微的金属声响,马文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顾瑾言显然精通撬锁。
办公室内一片漆黑。顾瑾言没有开灯,而是掏出一支小手电,用牙齿咬住,双手迅速开始操作电脑。
需要密码。他低语。
祁晚霞迅速翻阅手边的资料:试试ZhouYe1987,周烨的生日加名字拼音。
键盘敲击声。片刻后,顾瑾言轻声道:进去了。
接下来的十分钟,祁晚霞看着屏幕上的画面快速切换,顾瑾言熟练地浏览着马文的文件目录和邮件记录。突然,画面停住了。
找到了。顾瑾言的声音突然紧绷,一个加密文件夹,最后一次修改时间是前天晚上,文件名'极光'。
祁晚霞的呼吸一滞:能打开吗?
需要密码。又是一阵键盘敲击,尝试了几个常用组合都不行。
就在这时,耳机里突然传来远处的脚步声。顾瑾言立刻关闭文件,退出登录。
有人来了。他的声音依然冷静,但祁晚霞能感觉到紧张的气氛,从脚步声判断,至少两个人。
画面剧烈晃动起来,顾瑾言迅速躲到了办公室的窗帘后。祁晚霞的心跳快得发痛,她死死盯着屏幕,却只能看到一片黑暗。
门开了,灯光亮起。
你确定听到这屋有动静?一个粗犷的男声问。
监控显示有人刷卡进来了,但画面模糊。另一个声音回答,例行检查一下。
脚步声在办公室内走动。祁晚霞看到一只手电光扫过顾瑾言藏身的窗帘前方,距离不过咫尺。她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看起来没人。粗犷声音说,可能是系统故障。
再检查一下休息室吧。
脚步声渐渐远去。又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顾瑾言才轻轻呼出一口气。
得走了。他低声道,但那个文件...
别管了,立刻撤离。祁晚霞命令道。

顾瑾言却没有立即行动。画面再次晃动,他竟然回到了电脑前。
你在干什么?祁晚霞几乎要喊出来,他们随时可能回来!
三十秒。顾瑾言的声音紧绷,我有个想法...
键盘敲击声再次响起。突然,耳机里传来一声闷响,接着是顾瑾言压抑的痛呼。
怎么了?祁晚霞急切地问。
没事,碰到桌角。他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成功了,我复制了文件加密后的哈希值,可以带回去破解。
画面再次移动,顾瑾言悄无声息地退出办公室,沿着消防通道快速下楼。整个过程中,祁晚霞能听到他略显沉重的呼吸声,显然刚才那一下撞得不轻。
二十分钟后,顾瑾言回到了祁氏大厦。当电梯门打开时,祁晚霞已经等在那里。她第一眼就注意到顾瑾言苍白的脸色和额角的冷汗。
你受伤了。这不是疑问句。
顾瑾言摇头:只是擦伤。重要的是这个——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U盘。
就在这时,他的身体突然一晃,不得不扶住墙壁。祁晚霞这才看到他的西装外套下摆有一片深色痕迹,在黑色布料上并不明显,但空气中已经开始弥漫着淡淡的铁锈味。
你流血了!祁晚霞的声音罕见地出现了波动。
顾瑾言试图站直:不是桌角...有个保安带了刀。没关系,只是划伤了侧腹。
祁晚霞不由分说地架起他的手臂,半拖半扶地将他带进办公室后的休息间。顾瑾言比她高一个头,此刻却虚弱得几乎将全部重量压在她肩上。
休息室的灯光下,祁晚霞终于看清了伤势——顾瑾言的左侧腹部有一道约十厘米长的伤口,虽然不深,但一直在流血,已经浸透了衬衫下摆。
白痴!为什么不早说?祁晚霞的声音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我马上叫救护车。
不行。顾瑾言抓住她的手腕,去医院会有记录。周氏如果发现被入侵,第一件事就是查各家医院的急诊记录。
他的手指冰凉,却异常有力。祁晚霞挣开他的手,从柜子里取出急救箱。
躺下。她命令道,把衬衫脱了。
顾瑾言愣了一下,随即顺从地解开纽扣。随着衬衫褪下,祁晚霞倒吸一口冷气——除了新伤,顾瑾言的腹部和背部还有几道旧伤疤,最长的一条从右肩斜贯至左肋,像是被什么利器所伤。
大学时的意外。顾瑾言轻描淡写地解释,同时因为酒精棉触碰新伤而肌肉紧绷。
祁晚霞没有追问,专注地清理伤口。她的动作出人意料地熟练,先用生理盐水冲洗,再涂抹抗菌药膏,最后用无菌敷料和绷带妥善包扎。
你学过急救?顾瑾言问,声音因疼痛而略显沙哑。
我父亲认为每个祁家人都应该掌握基本生存技能。祁晚霞收着急救箱,十岁那年,他把我扔进一个荒野求生夏令营呆了两个月。
顾瑾言轻笑,随即因为牵动伤口而皱眉。祁晚霞倒了杯水给他,然后拿起那个染血的U盘插入电脑。
密码是什么?她问。
试试'Lumos2023'。顾瑾言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马文是《哈利波特》粉丝,他电脑桌面是霍格沃茨城堡。
祁晚霞输入密码,文件应声而开。里面赫然是极光项目的部分设计图,但与网上泄露的版本有所不同——这些图纸上多了许多红色批注和修改建议,笔迹与马文的签名一致。
铁证。祁晚霞冷笑,但你说得对,太明显了。马文不可能蠢到把偷来的文件放在自己电脑里还加批注。
顾瑾言勉强坐直:除非...他是故意被发现的。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陷阱。祁晚霞喃喃道,有人故意把矛头指向周氏。
顾瑾言点头:但无论如何,我们现在有了反击的资本。这些文件证明泄露不是内部疏忽导致的,而是商业间谍行为。明天股市开盘前发布声明,股价应该会企稳。
祁晚霞突然意识到什么:等等,你刚才说马文是《哈利波特》粉丝...你怎么知道的?
顾瑾言眨了眨眼:观察力。他办公桌上放着金色飞贼的钥匙扣,电脑包上是格兰芬多的院徽。
祁晚霞盯着他看了几秒,决定暂时放过这个问题。她看了看时间——凌晨三点二十六分。距离股市开盘还有不到六小时。
休息一小时。她命令道,然后起草声明和应对方案。
顾瑾言点头,却依然坐在那里没动。祁晚霞这才注意到他的脸色依然苍白,额头上覆着一层细密的汗珠。
躺下。她的语气不容置疑,这是命令。
顾瑾言终于慢慢躺下,动作小心翼翼以免牵动伤口。祁晚霞从衣柜里取出一条毯子扔给他,然后回到办公桌前继续分析文件。
不知过了多久,祁晚霞发现自己趴在桌上睡着了。她猛地抬头,窗外透着青白。时间显示早上六点十八分。
她轻手轻脚地走向休息室,推开门缝往里看。顾瑾言侧卧在沙发上,呼吸均匀,毯子好好地盖到胸口。晨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让他看起来出奇地年轻无害。祁晚霞注意到他的睫毛很长,在睡梦中微微颤动,像是蝴蝶的翅膀。
一个荒谬的念头闪过她的脑海——想用手指轻轻触碰那些睫毛,看是什么感觉。
她迅速关上门,心跳莫名加速。回到办公桌前,她发现桌上多了一杯还温热的咖啡和几份整齐的文件——危机公关声明草案、法律应对方案、以及给董事会的简报。最上面一张便签写着:希望您多睡了一会儿。初稿已拟好,请过目。——瑾言
字迹工整有力,丝毫看不出是出自一个几小时前还流血不止的人之手。
祁晚霞拿起咖啡喝了一口,惊讶地发现温度和甜度都恰到好处。她翻开文件,每一页都做了详尽的标注和备选方案,专业程度不亚于任何资深高管。
窗外的天色越来越亮。祁晚霞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城市逐渐苏醒。不知为何,她想起了顾瑾言腹部的那些伤疤——大学时的意外?什么样的意外会留下那样的伤痕?
还有他冒险潜入周氏大楼的举动...那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助理的职责范围。他究竟想要什么?
祁晚霞摇摇头,将这些思绪暂时搁置。眼前有更紧迫的危机需要应对。她拿起电话,开始一个个拨打号码。
当顾瑾言两小时后醒来时,祁晚霞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妆容精致,正在与公关部开视频会议。她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坐下参与。
整个上午像一场精心编排的战争。祁晚霞先后召开了记者发布会、董事会紧急会议和全员大会。顾瑾言始终站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适时递上需要的文件或数据。只有祁晚霞注意到他偶尔因为伤口疼痛而微微蹙眉,以及每隔几小时就需要偷偷吃一片止痛药。
到了下午收盘时,祁氏股价跌幅控制在5%以内,远好于预期。技术部也确认网上没有新的资料泄露,危机暂时得到控制。
今天到此为止。晚上八点,祁晚霞终于解散了最后一组顾问,明天继续。
当所有人都离开后,办公室里只剩下她和顾瑾言。连续48小时的高强度工作让两人都疲惫不堪,但危机总算初步稳定。
你该回去休息了。祁晚霞说,伤口需要专业处理。
顾瑾言摇头:已经好多了。您的包扎技术很专业。
一阵沉默。祁晚霞突然意识到,这是危机爆发后两人第一次单独相处而没有讨论工作。某种奇怪的氛围在空气中蔓延。
为什么要那么做?她最终开口,冒险去周氏大楼。你可以拒绝的。
顾瑾言看着她,琥珀色的眼睛在灯光下近乎透明:因为您需要那个证据。
那不值得你冒险受伤。
值得。他的声音很轻,却坚定得不可思议。
祁晚霞不知该如何回应。在她过往的人生中,人们接近她要么是为了祁家的财富和权力,要么是被她的强势所胁迫。从未有人单纯因为她需要而冒险。
我送你回去。她突然说,拿起车钥匙。
顾瑾言明显吃了一惊:不必了,我可以叫车——
这是命令。祁晚霞已经走向电梯,你的伤口不适合坐出租车。
黑色的奔驰轿车在夜色中平稳行驶。顾瑾言住在城东的一处中高档公寓,车程约二十五分钟。两人一路无言,只有电台播放的古典乐填补着沉默。
当车停在公寓楼下时,顾瑾言解开安全带,却没有立即下车。
谢谢您,不只是为了送我一程。他轻声说,还有...包扎伤口。
祁晚霞目视前方:下次有类似行动,提前告诉我完整的计划。
好的。顾瑾言微笑,晚安,祁总。
他下车走向公寓大门,修长的背影在路灯下拖出长长的影子。祁晚霞一直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才重新发动车子。
她不知道的是,顾瑾言一进公寓就立刻反锁了门,然后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厚重的《莎士比亚全集》,翻到中间夹着一把小型手枪的位置。确认武器安全后,他拿出另一部手机,拨通了一个没有存储的号码。
是我。他的声音完全不同于平时的温和,冷硬如铁,查一下李明哲最近的通话记录...对,特别是与周氏高层的联系。
挂断电话后,顾瑾言走到窗前,正好看到祁晚霞的车驶离小区。他的表情复杂难辨,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腹部的绷带。
真是...危险的女人。他喃喃自语,却不知道指的是伤口,还是那个为他包扎的人。
极光项目数据泄露危机过去一周后,祁晚霞的日程终于恢复了正常节奏。周五下午,她正在审阅季度财报,顾瑾言轻叩门扉走了进来。
祁总,您要的2009年到2012年财务分析报告。他将一叠文件放在桌上,我按年份和季度做了交叉比对,异常数据都用黄色标记了。
祁晚霞翻开文件,立刻注意到顾瑾言所说的异常数据——几笔数额巨大的资金流向被标记得清清楚楚,旁边还附上了简明的分析注释。这些资金流动她之前从未注意到,它们被巧妙地分散在不同项目和子公司之间,如果不是这样系统性地梳理,几乎不可能被发现。
做得好。她难得地给予了明确表扬,这些资金最终流向查到了吗?
顾瑾言摇头:暂时只追溯到离岸账户。需要进一步调查的话,我可以联系——
一阵突如其来的疼痛打断了他的话。顾瑾言下意识按住侧腹伤口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祁晚霞立刻站起身:伤口还没好?
只是偶尔有点刺痛。顾瑾言勉强笑了笑,应该快好了。
祁晚霞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做出决定:跟我来。
她拿起外套和车钥匙,示意顾瑾言跟上。电梯直达地下车库,黑色的奔驰轿车安静地滑出大厦,驶向与顾瑾言公寓相反的方向。
我们去哪里?顾瑾言问。
我家。祁晚霞简短地回答,我有个朋友是外科医生,今天正好来给我父亲做检查。让他看看你的伤。
顾瑾言明显怔住了:您父亲家?
不,我自己的公寓。祁晚霞纠正道,在翡翠湾。
翡翠湾是城中最高端的住宅区之一,以严密的安保和奢华的配套设施闻名。顾瑾言没再说话,但祁晚霞注意到他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这是他思考时的小动作。
二十分钟后,车子驶入一栋玻璃幕墙摩天大楼的地下停车场。电梯需要指纹识别才能运行,祁晚霞将拇指按在传感器上,电梯立刻无声地开始上升。
顶层。她简短地解释。
电梯门直接开进了一套宽敞的玄关。祁晚霞的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随手将钥匙扔进一个陶瓷碗里,那碗看起来像是某件古董。
林医生到了吗?她问迎上来的家政阿姨。
在书房等您呢。阿姨好奇地看了顾瑾言一眼,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祁晚霞带男性客人回家。
祁晚霞领着顾瑾言穿过客厅。公寓内部装修出乎意料地简约,以黑白灰为主色调,家具线条干净利落,几乎没有多余的装饰。唯一引人注目的是占据整面墙的专业级音响设备和旁边满满当当的唱片架。
顾瑾言的目光在那套音响上停留了几秒,祁晚霞注意到了。
喜欢音乐?她问。
略懂一些。顾瑾言微笑,没想到祁总是发烧友。
祁晚霞没有接话,推开书房门。一位五十多岁、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站起身。
林叔,麻烦你看看他的伤。祁晚霞直接了当地说,一周前被刀划伤的,我做了简单处理。
林医生示意顾瑾言躺在书房的沙发上,掀开衬衫检查伤口。祁晚霞走到窗前,背对着他们,望着窗外的城市景观。
愈合得不错,但有点轻微感染。林医生最终宣布,我开点抗生素,每天换药,一周内不要剧烈运动。
他留下药品和医嘱后告辞离开。家政阿姨也已经下班,公寓里突然只剩下他们两人。
谢谢您。顾瑾言整理好衬衫,环顾书房,这里...很符合您的风格。
祁晚霞挑眉:什么意思?
精确、高效、没有多余的东西。顾瑾言的目光扫过书架上严格按主题和字母顺序排列的书籍,除了音乐。那是您的...例外。
祁晚霞没有否认。她走向唱片架,手指轻轻掠过一排排黑胶唱片:我母亲是钢琴师。小时候家里总是充满音乐。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起家人。顾瑾言静静等待她继续。
她去世后,音乐成了...一种纪念方式。祁晚霞抽出一张唱片,封面上是德彪西的《月光》,你会弹钢琴?
顾瑾言点头:学过几年。
弹一首?祁晚霞突然提议,指向角落里的三角钢琴。那是一台施坦威,乌黑发亮的表面一尘不染,显然经常被使用。
顾瑾言犹豫了一下,走到钢琴前坐下。他轻轻抚过琴键,像是在与老朋友打招呼,然后开始演奏。
祁晚霞原本靠在窗边,当第一个音符响起时,她的身体微微僵硬。顾瑾言弹的正是德彪西的《月光》,与她手中唱片相同的曲目,却有着截然不同的诠释。他的触键极轻,旋律如同薄雾般弥漫在空气中,带着一种近乎忧伤的温柔。
曲终时,祁晚霞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眼睛。她睁开眼,发现顾瑾言正看着她,琥珀色的眼睛在夕阳映照下呈现出蜂蜜般的金色。
你弹得...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搜寻合适的词汇,不像是在表演,而是在诉说。
顾瑾言微笑:因为我母亲常说,音乐不是用来展示技巧的,而是表达无法言说的情感。
你母亲是音乐老师?
不,她只是...热爱音乐。顾瑾言的手指还停留在琴键上,轻轻按出一个和弦,在我很小的时候,她经常整夜弹琴。
祁晚霞走到钢琴旁,意外地发现琴凳上放着一本打开的相册。照片上是年轻的祁晚霞和一位优雅的女士站在钢琴旁,两人面容相似。
我十岁生日。祁晚霞轻声解释,那是她送我的最后一件礼物,这台钢琴。
顾瑾言注视着照片:她很美。
是的。祁晚霞合上相册,饿了吗?我叫外卖。
晚餐是简单的中餐外卖,两人在落地窗前的餐桌上安静地吃完。夜幕已经完全降临,城市的灯光在脚下闪烁。祁晚霞发现与顾瑾言共处一室出奇地自在,他有一种不打扰人的存在感,知道何时该说话,何时该沉默。
我该回去了。饭后,顾瑾言看了看手表,谢谢您的安排。
祁晚霞点头,送他到电梯口。就在电梯门打开的一刻,她突然说:周日有空吗?
顾瑾言转身,略带疑惑地看着她。
我朋友开了家射击俱乐部。祁晚霞的语气像是谈论天气般随意,公司几个高管会去团建。如果你伤口没问题的话。
顾瑾言的眼睛微微睁大,随即恢复平静:荣幸之至。
电梯门关上前,祁晚霞捕捉到他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微笑。
周日早晨十点,顾瑾言准时出现在锐箭射击俱乐部门口。他今天穿了一身休闲装,白色衬衫外套着深灰色针织衫,看起来比平时年轻几岁。祁晚霞几乎没认出他来——她习惯了西装革履的顾助理。
祁总。顾瑾言向她走来,其他人呢?
迟到了。祁晚霞简短地说,递给他一张会员卡,先用我的备用卡。
俱乐部内部装修豪华,分为手枪区和弓箭区。祁晚霞径直走向弓箭区,那里已经有几个人在练习。顾瑾言认出了其中几位祁氏高管,包括财务总监和技术部负责人。
祁总!一个扎着马尾的年轻女子向他们跑来,你可算来了,我都射完一轮了。
苏媛,我闺蜜。祁晚霞向顾瑾言介绍,这是顾瑾言,我的助理。
苏媛上下打量着顾瑾言,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哦~这就是那位'完美先生'啊。真人比传说中还好看。
顾瑾言礼貌地微笑:过奖了。苏小姐是金融时报的记者?我看过您关于东南亚经济的系列报道,见解独到。
苏媛惊讶地挑眉:哇,做功课了啊。霞霞,你这个助理不简单。
祁晚霞轻哼一声,走向弓箭架:别浪费时间,开始吧。
接下来的两小时里,顾瑾言默默观察着祁晚霞的表现。她射箭的姿势标准而优美,像是一幅精心构图的画,但成绩却在中上游徘徊。苏媛时不时地调侃她,两人显然认识多年,关系亲密。
别这么严肃嘛。苏媛在休息时撞了撞祁晚霞的肩膀,又不是真的比赛。
祁晚霞皱眉:那也要认真对待。
她从小就这样。苏媛对顾瑾言说,七岁那年我们玩跳房子,她因为输了一局,回家苦练三天,回来把我打得落花流水。
祁晚霞瞪了她一眼,但顾瑾言捕捉到她嘴角一闪而过的笑意。
要不要比一场?顾瑾言突然提议,三人循环赛,输的人请晚餐。
苏媛立刻响应:好啊!我正想见识见识'完美先生'是不是真的什么都会。
祁晚霞没说话,但已经拿起了弓。
第一轮下来,苏媛意外领先,祁晚霞紧随其后,顾瑾言则垫底。他射箭的姿势虽然标准,但明显缺乏练习,有几箭甚至脱靶。
看来终于有你不擅长的事情了。祁晚霞评论道,语气中带着罕见的轻松。
顾瑾言推了推眼镜:我要求中场休息,研究一下技巧。
第二轮开始时,情况发生了变化。顾瑾言的成绩突飞猛进,几乎箭箭命中靶心,总分一下子跃居第一。祁晚霞和苏媛都惊讶地看着他。
你刚才在装菜鸟?苏媛质问。
顾瑾言无辜地眨眼:只是找到了手感。
最后一轮决定胜负。就在祁晚霞准备射最后一箭时,顾瑾言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水杯,水溅在她的弓弦上。
对不起!他连忙道歉,递上自己的弓,用我的吧。
祁晚霞犹豫了一下,接过他的弓。出乎意料的是,这把弓的重量和拉力与她惯用的几乎一模一样。她拉弓搭箭,嗖的一声,箭正中靶心。
赢了!苏媛欢呼,霞霞最后一箭10环!
最终计分,祁晚霞以1环优势险胜顾瑾言,苏媛排名第三。
晚餐我请。苏媛爽快地说,不过顾先生,你得告诉我你是怎么突然变厉害的。
顾瑾言微笑:可能是有好老师在场,超常发挥。
回更衣室的路上,祁晚霞刻意放慢脚步与顾瑾言并肩:那把弓是你特意调的?
顾瑾言没有否认:我注意到您习惯的拉力和重量。水杯也是故意的——您最后一箭前太紧张了,肩膀比平时高了约两厘米。
祁晚霞停下脚步: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想看您赢。顾瑾言坦然道,您笑起来很好看,但太少见了。
祁晚霞一时语塞。就在这时,苏媛从女更衣室出来,看到两人站得极近,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我去开车。祁晚霞迅速说道,转身离开。
苏媛等祁晚霞走远,突然抓住顾瑾言的手臂:我听到你打电话了。
顾瑾言身体一僵,但表情不变:抱歉,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前天在祁氏大厦洗手间。苏媛压低声音,你在隔间里说什么'计划进行顺利'、'她已经开始信任我'。别装了,心机男。
顾瑾言的瞳孔微微收缩,但嘴角依然挂着那抹温和的微笑:苏小姐误会了。那是在讨论一个项目进度。
少来。苏媛冷笑,我不知道你在玩什么把戏,但祁晚霞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你敢伤害她...
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好。顾瑾言轻声打断她,声音里突然流露出一种令人信服的真诚,请相信我。
苏媛被他的语气震住了,一时不知如何回应。这时祁晚霞的车开了过来,两人立刻拉开距离。
晚餐在一家私密的高级日料店进行。席间,苏媛一直暗中观察顾瑾言,而他则表现得无可挑剔,适时地为两位女士添茶、递纸巾,参与话题但不过分抢话。祁晚霞似乎比平时放松,甚至喝了两杯清酒。
当晚回到家,顾瑾言立刻检查了公寓的每一个角落,确认没有被入侵的痕迹后,他从书架暗格中取出一部加密手机。
计划有变。他对着电话那头说,苏媛听到了我们的通话...不,不要动她...我会处理。
挂断电话,顾瑾言走到钢琴前,掀开琴盖。他的手指悬在琴键上方几厘米处,迟迟没有落下。最终,他重重地按下一组不和谐的和弦,刺耳的声音在空荡的公寓里回荡。
顾瑾言走进祁氏大厦时,前台小姐叫住了他。
顾助理,有您的包裹。
一个精致的礼盒放在柜台上,包装纸是低调的深蓝色,银色缎带系成简洁的结。顾瑾言接过盒子,眉头微蹙——今天是他生日,但这个日子他从未向公司任何人提起过。
电梯上升的过程中,他检查了包裹标签。没有寄件人信息,只有打印的一行字:给瑾言,生日快乐。
办公室空无一人。祁晚霞去上海出差,预计下午才回来。顾瑾言将礼盒放在桌上,谨慎地检查了是否有异常,然后才拆开包装。
掀开盒盖的瞬间,他的呼吸停滞了。
里面是一个奶油蛋糕,装饰着简单的糖霜花朵。不是市面上常见的款式,而是二十年前流行的一种特定造型——边缘有波浪形裱花,中心用巧克力写着言言生日快乐。
顾瑾言的手指微微发抖。这是他六岁到十岁期间,母亲每年为他订做的同款蛋糕。那家小店早已关门,配方也早已失传。世界上应该没有人记得这个细节,甚至没有记录可查。
盒子里还有一张卡片,上面是手写的一行字:听说这是你小时候最喜欢的。生日快乐。——W
W.晚霞。
顾瑾言摘下眼镜,用指尖按了按眼角。他感到一种陌生的情绪在胸腔膨胀,几乎令他窒息。祁晚霞怎么会知道?他确信自己没有在任何资料中提到过这个童年细节。
办公室门突然被推开,祁晚霞走了进来。她穿着利落的黑色套装,发髻一丝不苟,显然是刚下飞机就直接来了公司。
你回来了。她看了一眼桌上的蛋糕,看来收到了。
顾瑾言迅速戴回眼镜,恢复了平日的镇定:谢谢您,祁总。但今天其实不是——
5月18日,你的生日。祁晚霞打断他,人事档案上有。蛋糕是照着老照片复制的,那家'甜蜜时光'蛋糕店虽然关门了,但老板的女儿还记得配方。
顾瑾言喉结滚动了一下: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祁晚霞放下公文包,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上个月项目危机你表现不错。公司对优秀员工应该有奖励。
但顾瑾言知道,这远远超出了公司奖励的范畴。寻找一家关闭二十年的蛋糕店,联系老板的女儿,复制一个早已被遗忘的配方——这些都不在优秀员工奖励的范围内。
尝过了吗?祁晚霞问。
顾瑾言摇头。祁晚霞从抽屉里取出两支叉子,递给他一支:试试。
第一口奶油在舌尖融化的瞬间,顾瑾言几乎产生了时光倒流的错觉。甜度、质地、甚至那微微的香草余韵,都与记忆中的味道分毫不差。他闭上眼睛,六岁生日的画面清晰地浮现——母亲在钢琴上摆放蛋糕,父亲用老式相机拍照,阳光透过窗帘洒在奶油上...
味道对了吗?祁晚霞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顾瑾言睁开眼,发现祁晚霞正看着他,目光中带着罕见的探究。他突然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对他表现出纯粹的好奇,不是为了工作,不是为了测试,只是想看他是否喜欢这份礼物。
非常准确。他轻声说,谢谢您。
祁晚霞点点头,拿起第二支叉子也尝了一口:太甜了。
顾瑾言微笑:小时候的口味总是比较甜。
两人沉默地分食着蛋糕,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办公桌上。顾瑾言注意到祁晚霞吃蛋糕时的小动作——她会先把奶油刮到一边,只吃下面的海绵蛋糕部分,就像小孩子挑食一样。
今晚有空吗?吃到一半,祁晚霞突然问,我父亲要办一个小型家宴,庆祝我弟弟回国。你可以一起来。
顾瑾言的叉子停在半空。祁家的私人聚会?这完全超出了助理的工作范畴。
作为我的助理出席。祁晚霞补充道,仿佛读出了他的疑惑,最近有几个项目需要向我父亲汇报,你负责记录。
顾瑾言点头:荣幸之至。
祁晚霞看了看手表:七点,翡翠湾公寓接你。她转身要走,又停下脚步,对了,穿正式一点。我父亲...很传统。
等祁晚霞离开后,顾瑾言站在窗前,望着脚下的城市景观。他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李明哲。他没有接。几分钟后,一条短信弹出:
别忘了你今天拥有的一切是怎么来的。你母亲也不会忘记。
顾瑾言删掉短信,将手机扔在沙发上。他走回桌前,看着剩下的蛋糕,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他冲进洗手间,将刚才吃下的甜腻奶油全部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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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六点五十分,顾瑾言站在翡翠湾公寓楼下等候。他按照祁晚霞的要求穿了正式的黑西装,白衬衫的领口系着银灰色领带,整个人看起来修长而优雅。
祁晚霞的车准时出现。她今天换了一身暗红色的礼服裙,头发盘成复杂的发髻,耳垂上的钻石在暮色中闪烁。顾瑾言注意到她的妆容比平时精致,唇色也更深,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场。
上车。她摇下车窗。
车内弥漫着淡淡的香水味,是祁晚霞惯用的那款,带着雪松和琥珀的气息。顾瑾言系好安全带,发现后座放着一个文件袋。
我准备的汇报要点。祁晚霞简短地解释,熟悉一下,以防万一。
顾瑾言翻阅文件,发现是祁氏集团近期几个重要项目的精简版报告。这些资料明显经过精心整理,只保留了最核心的数据和结论,非常适合向不参与日常管理的董事长——祁晚霞的父亲——汇报。
您和父亲...关系如何?顾瑾言突然问道。
祁晚霞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收紧了一瞬:专业关系。
那您弟弟呢?
朝阳刚从英国读完硕士回来。祁晚霞的语气软化了一些,他学的是艺术史,对商业没兴趣。父亲...不太满意。
顾瑾言点点头,没有再问。车子驶向城郊的高级别墅区,周围的景色逐渐从城市繁华变成了静谧的林荫道。
祁家祖宅是一栋中西合璧的三层别墅,门前有大片修剪整齐的草坪和一个人工湖。顾瑾言跟着祁晚霞走进大门时,手指不自觉地摸向西装内袋——那里藏着一把小巧的折叠刀,是他成年后养成的习惯。
客厅里已经聚集了十几位客人,大多是祁家的亲戚和商业伙伴。祁晚霞一进门,就有几位年长者围上来寒暄。她礼貌地应对,同时不着痕迹地将顾瑾言介绍为我的助理,斯坦福高材生。
顾瑾言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目光却扫视着整个房间,寻找两个关键人物——祁父和祁朝阳。
我父亲在书房。祁晚霞低声告诉他,跟我来。
书房门半掩着,祁晚霞轻轻叩门后推开。宽大的红木书桌后坐着一个六十多岁的男人,灰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锐利的眼睛与祁晚霞如出一辙。这就是祁氏集团的创始人,祁鸿远。
爸。祁晚霞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度,这是顾瑾言,我的助理。带他来一起汇报近期项目。
祁鸿远抬起头,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地扫过顾瑾言。那一瞬间,顾瑾言感到一种奇怪的熟悉感,仿佛在哪里见过这双眼睛。
坐。祁鸿远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接下来的半小时,祁晚霞简明扼要地汇报了几个关键项目的进展。祁鸿远偶尔提问,问题都直指要害。顾瑾言安静地记录,同时观察着这对父女的互动——祁晚霞在父亲面前显得异常紧绷,肩膀线条僵硬,回答问题时语速比平时快;而祁鸿远则保持着一种疏离的威严,几乎没有对女儿的表现做出任何肯定或否定的表示。
极光项目泄露事件处理得不错。汇报结束时,祁鸿远突然说,但根本问题没解决。内鬼找到了吗?
祁晚霞摇头:还在调查。
软弱。祁鸿远冷声道,我当年管理公司时——
爸,宴会要开始了。祁晚霞打断他,声音依然恭敬,但顾瑾言注意到她的指尖已经掐进了掌心。
祁鸿远哼了一声,站起身整理西装:走吧,别让客人等。
宴会厅里,宾客们已经入座。顾瑾言被安排在靠近末位的位置,旁边是一位远房表亲。他刚坐下,就注意到对面一个年轻男孩正好奇地打量自己。
男孩二十出头的样子,穿着略显不合身的西装,头发染成浅棕色,面容与祁晚霞有几分相似,但线条更柔和。这应该就是祁朝阳,祁晚霞的弟弟。
宴会进行到一半时,祁鸿远站起来致辞,欢迎儿子学成归来。他的发言简短而正式,几乎没有流露任何私人情感。轮到祁朝阳回应时,年轻人紧张得差点打翻酒杯。
谢谢大家...呃...我很高兴回来...祁朝阳结结巴巴地说着,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在英国学到了很多...关于艺术...呃...
祁鸿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就在这时,祁晚霞突然站了起来。
我弟弟的意思是,她流畅地接过话题,他在剑桥系统地学习了西方艺术史,这对我们集团即将开展的文化产业布局有很大帮助。她微笑着看向祁朝阳,特别是欧洲博物馆的运营模式,正是我们需要的经验。
祁朝阳如释重负地点头,向姐姐投去感激的一瞥。顾瑾言注视着这一幕,内心泛起一丝异样的波动。他从未见过祁晚霞这样保护一个人,那种自然而然的温柔与她平日的强势判若两人。
宴会结束后,宾客们三三两两地闲聊。顾瑾言站在露台上透气,身后传来脚步声。
嗨,你是姐姐的新助理?祁朝阳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两杯香槟,给。我看你一直没喝酒。
顾瑾言接过酒杯:谢谢。恭喜你毕业。
哈,没什么好恭喜的。祁朝阳自嘲地笑笑,我爸气得要死,觉得艺术史是废物学科。要不是姐姐坚持,他早就把我塞进商学院了。
你姐姐很保护你。顾瑾言试探地说。
祁朝阳的眼睛亮了起来:她是最好的。小时候我哮喘发作,都是她整夜守着我。父亲...不太管这些事。他喝了一口香槟,姐姐在公司很凶吗?大家都怕她。
她很专业。顾瑾言谨慎地回答。
那就是很凶。祁朝阳笑了,她从小就这样,装得特别强硬,其实心软得不行。有一次她为了救一只流浪猫,差点从树上摔下来。
顾瑾言默默记下这些信息。在他的调查资料中,祁晚霞被描述为冷酷、精于算计、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没有任何一条提到她喜欢小动物或者保护弟弟的一面。
顾助理。祁晚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该走了。
回程路上,祁晚霞比平时沉默。顾瑾言也没有说话,脑海中回放着晚宴上的种种画面——祁鸿远对儿女的严苛,祁晚霞保护弟弟时的温柔,祁朝阳眼中的崇拜与依赖...这些与他预想的冷血祁家形象产生了微妙的偏差。
你弟弟很崇拜你。在等红灯时,顾瑾言打破了沉默。
祁晚霞的嘴角微微上扬:他是个单纯的孩子,不适合商场。
您父亲似乎...对他很失望。
我父亲对所有人都失望。祁晚霞的语气平淡,但顾瑾言听出了其中的苦涩,包括我。
顾瑾言想问更多,但祁晚霞的手机突然响起。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按下接听键:苏媛?
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说话声。祁晚霞的表情逐渐凝重:什么时候?...好,我知道了...不,不用过来,我会处理。
她挂断电话,立刻调转车头。
计划有变。她对顾瑾言说,苏媛得到消息,周氏正在暗中收购我们的散股。我需要回公司一趟。
就在这时,顾瑾言的手机也响了起来。一个陌生号码。他犹豫了一下,按下接听键。
顾先生吗?这里是仁和医院。您母亲病情突然恶化,已经转入ICU...
顾瑾言的世界突然静止了。电话那头的声音继续说着医学术语,但他只捕捉到几个关键词:心肺衰竭、病危通知、尽快赶来。
怎么了?祁晚霞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异常。
顾瑾言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他的手指紧紧攥住手机,指节泛白。
顾瑾言?祁晚霞罕见地叫了他的全名。
我母亲...他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医院...病危...
祁晚霞没有多问一句,立刻打开导航:仁和医院?
顾瑾言点头,震惊于她竟然知道自己母亲在哪家医院。
系好安全带。祁晚霞踩下油门,车子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二十分钟后,他们赶到医院。顾瑾言几乎是跑向ICU,祁晚霞紧跟在后。主治医生正在等他们,表情严肃。
顾先生,您母亲出现急性心肺功能衰竭,我们已经进行了插管和药物支持,但情况不太乐观。医生递给他一份病危通知书,需要您签字。
顾瑾言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笔。祁晚霞接过文件,快速浏览后递还给他:是标准程序,签吧。
签完字,医生允许他们短暂进入ICU。病床上的顾婉仪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各种管子和仪器连接在她瘦弱的身体上。顾瑾言站在床边,轻轻握住母亲的手,那手冰凉得可怕。
妈,我来了...他的声音破碎不堪,对不起,我来晚了...
祁晚霞站在一旁,安静地注视着这一幕。片刻后,她走出ICU,开始打电话。
顾瑾言不知道自己在那里站了多久。他机械地对母亲说着话,回忆着童年往事,祈祷着能有奇迹发生。直到祁晚霞再次进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联系了约翰·霍普金斯的心脏外科专家,他两小时后到。她平静地说,还安排了转院手续,你母亲会被转到国际医疗部VIP病房,那里有更好的设备。
顾瑾言转头看她,眼中满是难以置信:您...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最好的助理。祁晚霞简短地回答,去办手续吧,我在这里守着。
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像一场梦魇。顾瑾言看着母亲被转入顶级病房,国际专家团队进行会诊,一系列高级治疗手段被应用...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祁晚霞的几个电话和签字。
第二天傍晚,专家终于宣布顾婉仪的情况暂时稳定。顾瑾言瘫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所有的情绪和疲惫一起涌上来。他低下头,双手捂住脸,肩膀无声地颤抖。
一杯热咖啡出现在他视线里。祁晚霞坐在旁边,已经换了一身休闲装,头发也松散地扎在脑后,看起来像是回去休息过。
她会好起来的。祁晚霞将咖啡递给他,我安排了24小时特护。
顾瑾言接过咖啡,却没有喝。他盯着杯中的黑色液体,突然开口:您为什么要做这些?不只是因为我是您的助理。
祁晚霞沉默了一会儿:因为我了解失去母亲的感受。
这个简单的回答击中了顾瑾言心中最柔软的部分。他抬起头,发现祁晚霞正望着病房窗户,侧脸在走廊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谢谢您。他轻声说,不只是为了这个...为了所有一切。
祁晚霞点点头,站起身:休息一下吧。医院有家属休息室,我已经安排好了。
她转身要走,顾瑾言突然叫住她:祁总...晚霞。
祁晚霞回头,略显惊讶——这是他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
我...顾瑾言的声音哽住了,我很感激。
祁晚霞微微一笑,那笑容温暖而真实:我知道。
等祁晚霞离开后,顾瑾言走进病房,在母亲床前跪下。顾婉仪依然昏迷,但呼吸已经平稳许多。他轻轻握住母亲的手,将额头贴在上面。
妈,我该怎么办?他低声呢喃,声音破碎,她不是我们想象的那种人...她救了你...我...我想我可能真的爱上她了...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顾瑾言猛地抬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祁朝阳。年轻人手里拿着一束鲜花,表情凝固在震惊与困惑之间。
他们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了。
你...祁朝阳的声音颤抖着,你刚才说什么?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固体。顾瑾言缓缓站起身,面对着门口的祁朝阳,大脑飞速运转着各种解释的可能。
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祁朝阳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每个字都像刀子般锐利,什么叫'她不是我们想象的那种人'?你接近我姐姐有什么目的?
顾瑾言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你误会了。我只是在跟母亲说话,情绪有些激动——
别撒谎!祁朝阳突然提高了声音,随即意识到这里是医院,又迅速压低,我听到了全部。你说你'可能真的爱上她了',前面还提到了'我们想象的那种人'。他向前一步,眼中闪烁着愤怒的光芒,你到底是谁?
顾瑾言的目光落在祁朝阳右手紧握的物品上——那是一个小型录音笔,红灯微弱地闪烁着,显示正在工作。他的瞳孔微微收缩。
把录音笔给我。顾瑾言的声音突然变得危险起来,与平日温和的形象判若两人。
祁朝阳后退一步:休想!我要告诉姐姐——
顾瑾言的动作快如闪电。他一把抓住祁朝阳的手腕,用力一扭,录音笔掉在地上。两人同时弯腰去捡,撞在一起,失去平衡跌倒在地。顾瑾言的手肘不小心撞到祁朝阳的胸口,年轻人痛呼一声,后脑勺重重磕在墙角的消防箱上。
一声闷响。祁朝阳的眼睛瞬间失去焦点,身体软绵绵地滑倒在地。
朝阳!顾瑾言慌忙去扶他,手指触到一片温热——祁朝阳的后脑勺渗出了鲜血。
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顾瑾言迅速捡起录音笔塞进口袋,然后按下墙上的紧急呼叫按钮。
这里有人受伤了!需要医生!他大声喊道。
接下来的十分钟一片混乱。医护人员赶来将祁朝阳抬上担架,询问顾瑾言发生了什么。他解释说祁朝阳不小心滑倒撞到了头。没有人质疑这个说法——顾瑾言在医院守候母亲多日,医护人员都认识这位孝顺的儿子。
但顾瑾言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他站在处置室外,掏出那支录音笔。播放键按下,自己的声音清晰地传出:...她不是我们想象的那种人...她救了你...我...我想我可能真的爱上她了...
录音继续播放,接下来的内容让顾瑾言血液凝固——不仅有刚才的对话,还有几天前他在公寓里的一段通话:...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她已经完全信任我了...再给我两周时间,我一定能拿到祁氏新能源项目的核心数据...
这是什么时候被录下的?顾瑾言回忆着,突然想起那天苏媛在射击俱乐部说过的话——我听到你打电话了。一定是她告诉了祁朝阳,而后者设下了这个陷阱。
处置室的门开了,医生走出来:轻微脑震荡和头皮裂伤,已经缝合了。需要观察24小时。
顾瑾言点点头:谢谢医生。我能看看他吗?
他坚持要见姐姐,已经打了电话。现在睡着了,你可以进去,但别吵醒他。
顾瑾言走进处置室。祁朝阳躺在病床上,头上缠着绷带,脸色苍白。床头柜上放着他的手机,屏幕还亮着——通话记录显示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祁晚霞的,通话时长37秒。
足够说很多话了。
顾瑾言的手伸向那个手机,却在半空中停住了。删除记录有什么用?祁朝阳显然已经把怀疑告诉了祁晚霞。他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出处置室,径直来到母亲的病房。
顾婉仪依然沉睡,但生命体征平稳。顾瑾言轻轻吻了吻母亲的额头,然后从衣柜里取出一个隐藏的黑色小包。里面有备用现金、假身份证和一把手枪。他犹豫了一下,只拿了现金和假身份证,将枪留在了原处。
妈,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他低声说,等事情平息了再回来看您。
走出医院时,天已经黑了。顾瑾言站在台阶上,望着远处闪烁的城市灯光。他知道自己应该立刻离开,找个地方躲起来,等风头过去。但双腿却像有自己的意志,带着他走向了祁氏大厦的方向。
祁晚霞接到弟弟电话时正在审阅文件。祁朝阳虚弱但急切的声音让她立刻放下了一切。
姐,那个顾瑾言有问题...我录音了...他说他接近你有目的...我在仁和医院...好疼...
电话突然中断。祁晚霞立刻打回去,却无人接听。她抓起车钥匙冲出办公室,一边打电话联系医院确认情况,一边飞速驾车前往仁和医院。
当她赶到时,祁朝阳已经被转入普通病房。医生告诉她伤势不重,但需要休息。祁晚霞坐在弟弟床边,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头上的绷带,胸口燃起一团冰冷的怒火。
他人呢?她问值班护士。
您是说顾先生吗?他刚才还在,可能去他母亲病房了。
祁晚霞大步走向顾婉仪的病房,却发现里面只有沉睡的病人和一位护工。顾瑾言不见了。
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护工摇摇头:不清楚,我半小时前来的时候已经没人了。
祁晚霞回到弟弟病房,从他口袋里找出手机。录音文件已经被删除了,但最近通话记录还在。她打开祁朝阳的云备份账户——这是她为弟弟设置的安全措施,所有通话都会自动上传云端。
耳机里传来顾瑾言的声音,清晰而冷酷:...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她已经完全信任我了...
祁晚霞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她反复听了几遍,确认自己没有误解任何一个字。然后她拨通了公司安保部门的电话。
立刻封锁顾瑾言的办公室和所有电子权限。检查他最近接触过的所有文件。通知IT部门审计他的电脑使用记录。
挂断电话,祁晚霞站在窗前,望着夜色中的城市。一种被愚弄的耻辱感灼烧着她的喉咙。她回想起过去几个月顾瑾言的一举一动——那些恰到好处的体贴,那些看似真诚的关心,那些令她心动的瞬间...全都是精心设计的表演。
手机再次震动。安保主管发来消息:在顾助理电脑回收站发现加密文件,已破解,内容可疑。还有一段录音,您需要亲自听一下。
祁晚霞点开附件。那是顾瑾言与一个陌生男声的对话:
...祁家的新能源项目一旦到手,我们就能彻底击垮他们...
别担心,那女人已经完全信任我了...
记住你真正的目的,别忘了你父亲是怎么死的...
录音结束。祁晚霞的视野边缘泛起一片血红。她想起顾瑾言腹部的那些伤疤,想起他对商业情报的异常敏感,想起他接近她的一切手段...这从头到尾都是一场复仇。
她拨通了另一个号码:苏媛,我需要你查一个人。顾瑾言,斯坦福MBA,母亲叫顾婉仪,曾经是调香师。我要知道他所有的背景,尤其是与祁氏集团有什么过节。
苏媛的声音透着惊讶: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他可能是商业间谍,接近我只为复仇。祁晚霞的声音冷静得可怕,朝阳发现了,被他打伤。
天啊!朝阳没事吧?苏媛倒吸一口冷气,我早就觉得那个顾瑾言有问题!记得我跟你说过听到他打电话吗?我这就去查。
祁晚霞回到弟弟床边,握住他的手。祁朝阳在睡梦中皱了下眉,轻声呢喃:姐...小心...
我在这里。祁晚霞轻声回应,没人能伤害你。
窗外开始下雨,雨滴敲打在玻璃上,像是无数细小的警告。
第二天早晨,祁晚霞直接去了公司。一夜未眠让她的眼下浮现出淡淡的青色,但步伐依然坚定有力。大楼保安见到她,立刻上前汇报:
祁总,顾瑾言昨晚来过公司,但被我们拦住了。他说有重要文件要取,我们按您指示拒绝了。
祁晚霞点点头:做得好。如果他再出现,立即扣留并报警。
电梯上升的过程中,她收到苏媛发来的邮件。标题是顾瑾言背景调查,附件里有十几份文件和照片。祁晚霞快步走进办公室,锁上门,开始阅读。
最上面是一张泛黄的报纸剪报,日期是2001年11月。标题赫然写着:顾氏集团董事长顾志远跳楼自杀,疑因投资失败负债累累。配图是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站在某栋大楼顶层的边缘。
祁晚霞的手指微微发抖。她记得这个名字——顾志远。二十年前,顾氏集团曾是祁氏在房地产领域的主要竞争对手,后来在一场激烈的商业战中破产。当时她只有十二岁,但依稀记得父亲提起过这件事,语气中带着胜利者的冷酷。
接下来的文件证实了她的猜测。顾志远正是顾瑾言的父亲。在顾氏破产后三个月,他从公司大楼跳下,留下巨额债务和一对母子。顾婉仪变卖所有家产还债,之后带着十岁的顾瑾言远走他乡。
邮件最后是苏媛的注释:霞霞,这还不是全部。我联系了斯坦福的同学,发现顾瑾言的MBA申请材料有造假嫌疑。更可怕的是,我找到一个叫李明哲的人,他声称手上有顾瑾言接近你的全部计划录音。要见他吗?
祁晚霞立刻回复:安排今天见面。
放下手机,她走到窗前。雨还在下,整个城市笼罩在灰色的水雾中。她想起顾瑾言为她包扎伤口的手指,想起他在钢琴前专注的侧脸,想起他冒险潜入周氏大楼的夜晚...这一切都只是复仇计划的一部分吗?那些瞬间流露的温柔和关心,也都是演技吗?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进来。
人事部主管林志远走了进来,脸色凝重:祁总,关于顾瑾言的事,我想您应该看看这个。他递过一个平板电脑。
屏幕上是一段监控录像,显示在医院走廊,顾瑾言和祁朝阳发生了肢体冲突。画面角度刁钻,看起来像是顾瑾言故意将祁朝阳推倒在地。
这是今早有人匿名发送给董事会的。林志远小心翼翼地说,赵董已经看到了,他...很愤怒。
祁晚霞的表情纹丝不动:我知道了。安排董事会紧急会议,十点钟。
林志远离开后,祁晚霞再次播放那段录像。她注意到录像只有15秒,明显经过剪辑,没有前因后果。但视觉效果确实极具冲击力——高大的顾瑾言推倒瘦弱的祁朝阳,后者重重撞在墙上。
十点的董事会上,气氛剑拔弩张。赵明成第一个发难:祁总,我听说你的助理不仅窃取公司机密,还打伤了你的亲弟弟?这简直骇人听闻!
其他董事也纷纷附和。祁晚霞冷静地等所有人说完,然后站起身。
各位,此事我正在处理。顾瑾言已经被停职调查,所有系统权限均已冻结。关于数据泄露,技术部确认核心文件完好无损。至于我弟弟...她的声音微微一顿,只是轻微伤,没有大碍。
这不仅仅是受伤问题!赵明成拍桌而起,这是严重的信任危机!你让一个商业间谍当贴身助理,还带他参加家族聚会?谁知道他窃取了多少机密!
祁晚霞的目光如刀锋般扫过赵明成的脸:赵董似乎对此事格外关心?让我想起上个月,正是您儿子在澳门欠下巨额赌债的时候。
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赵明成的脸色变得铁青:你...你这是转移话题!
我只是陈述事实。祁晚霞环视众人,顾瑾言的事我会处理,也会给董事会一个交代。现在,如果没其他问题,我还有工作要处理。
离开会议室后,祁晚霞直接去了地下车库。苏媛已经等在那里,身旁站着一个瘦高的年轻男子,穿着皱巴巴的西装,眼神闪烁不定。
这是李明哲,顾瑾言的大学同学。苏媛介绍道,他说有重要证据。
李明哲搓了搓手:祁总,久仰大名。我...我其实很犹豫要不要来,但考虑到事情的严重性...
直接说重点。祁晚霞冷声打断。
李明哲从包里掏出一个U盘:这里面有顾瑾言的计划录音,还有他写的一份详细方案,关于如何接近您、获取信任、最终窃取商业机密的全过程。他压低声音,他父亲顾志远的死,他怪在祁家头上。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复仇。
祁晚霞接过U盘:你为什么有这些?
我们曾经是室友。李明哲的眼神飘忽,他喝醉时说漏了嘴,我...我留了个心眼,偷偷录了音。后来他察觉了,威胁我不许说出去。他咽了口唾沫,但看到您弟弟受伤的新闻,我觉得必须站出来。
祁晚霞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转向苏媛:带他去会客室等我。我要先看这些资料。
回到办公室,祁晚霞插入U盘。里面有三个音频文件和一份PDF文档。她先打开了文档——那是一份详尽的接近祁晚霞计划,从如何获取助理职位,到如何投其所好获取信任,甚至包括她喜欢的咖啡温度和偏头痛时的用药习惯,事无巨细。最后一部分标题是获取新能源技术核心数据并摧毁祁氏。
每一个字都像刀子扎在祁晚霞心上。她机械地点开音频文件。第一个录音中,顾瑾言的声音清晰可辨:...祁家欠我父亲一条命,我会让他们血债血偿。先从他们最骄傲的女儿开始...
祁晚霞关掉音频,双手撑在桌面上,呼吸急促。所有碎片终于拼凑完整——顾瑾言接近她不是为了职位,不是为了金钱,而是为了复仇。那些让她心动的瞬间,那些她以为特别的默契,全都是精心设计的陷阱。
她拿起内线电话:通知所有人,十分钟后大厅集合。
当祁氏集团的员工聚集在一楼大厅时,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好奇。大家都在窃窃私语,讨论着顾助理突然消失的传闻。
祁晚霞站在楼梯中段,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她的声音冷静而清晰:
从现在起,顾瑾言不再担任我的助理或祁氏集团的任何职务。他与公司的一切联系即刻终止。任何人发现他的踪迹,立即报告安保部门。她停顿了一下,他涉嫌商业间谍行为和人身伤害,公司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讶的低语。就在这时,大厅的玻璃门被推开,顾瑾言走了进来。
他看起来糟糕透了——西装皱巴巴的,头发被雨水打湿贴在额前,眼下是浓重的阴影。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表情,那是一种混合着绝望和决心的复杂神色。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顾瑾言无视了其他人,径直走向祁晚霞。
我们需要谈谈。他的声音嘶哑,单独谈。
祁晚霞的表情冷若冰霜:保安。
两名保安立刻上前拦住顾瑾言。他没有反抗,只是固执地看着祁晚霞:那些录音和文件不是全部真相。给我五分钟,解释清楚。
你打伤我弟弟的录像也是假的?祁晚霞冷笑,你接近我只为复仇的计划也是假的?
顾瑾言的脸瞬间失去血色:你怎么...
滚出去。祁晚霞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冰锥般锋利,在我报警之前。
顾瑾言张嘴想说什么,却被保安架着往外拖。在被推出大门前的最后一刻,他挣扎着回头喊道:晚霞,至少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祁晚霞转身走向电梯,背影挺拔而决绝。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指甲已经深深掐入掌心,留下几个月牙形的血痕。
回到办公室,祁晚霞锁上门,终于允许自己瘫坐在椅子上。她的手机亮起,是苏媛的信息:那个李明哲有点可疑,我查到他最近有大额资金入账,来源不明。要不要再调查一下?
祁晚霞正要回复,另一条消息跳出来,来自未知号码。里面只有一张照片——顾瑾言站在祁氏大厦外的雨中,仰头望着她的窗口,表情痛苦而复杂。拍摄时间显示是五分钟前。
她放下手机,走到窗前向下望。雨幕中,一个模糊的身影依然站在那里,像一尊被雨水冲刷的雕像。
祁晚霞猛地拉上窗帘。
雨水顺着窗玻璃蜿蜒而下,模糊了外面的世界。祁晚霞站在父亲办公室的窗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茶已经冷了,但她浑然不觉。
三天了。自从父亲在董事会上突然晕倒,被紧急送往医院,她的生活就像这杯冷茶一样失去了温度。医生的诊断冷酷而简洁:脑溢血,情况不稳定,需要长期静养。
这意味着祁氏集团将面临权力真空。而周烨,那个她曾经差点订婚的男人,已经嗅到了血腥味。
祁总,周氏集团又发来了合作提案。秘书小心翼翼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周总希望今晚能请您共进晚餐,亲自讨论细节。
祁晚霞没有转身:回复他,我父亲病重,不便社交。
但...这已经是本周第三次邀请了。秘书犹豫道,赵董说,如果您再拒绝,可能会影响...
影响什么?祁晚霞终于转过身,眼神锐利如刀。
秘书缩了缩脖子:影响...公司与周氏的合作关系。
祁晚霞冷笑一声。赵明成这个老狐狸,趁着父亲病倒,迫不及待地想把自己卖给周家。她太清楚周烨所谓的合作意味着什么——一场以婚姻为筹码的商业并购。
告诉赵董,如果他那么喜欢周氏,可以自己嫁过去。祁晚霞的声音冷得像冰,现在,我需要独处。
秘书仓皇退下,轻轻带上了门。祁晚霞长舒一口气,走向父亲巨大的红木办公桌。桌上堆满了待处理的文件,最上面是一份标注紧急的律师函——周氏集团正式提出收购祁氏新能源业务,价格低得近乎侮辱。
她拿起文件,手指微微发抖。自从顾瑾言离开后,公司仿佛中了某种诅咒,一连串的危机接踵而至。先是欧洲订单神秘取消,然后是银行突然收紧信贷,现在又是父亲的病和周氏的趁火打劫...这一切太过巧合,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幕后操纵。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办公室的每个角落。祁晚霞的目光落在父亲的书柜上,那里有一个隐蔽的保险箱,只有她和父亲知道密码。或许现在该看看里面有什么能帮公司度过危机的东西。
输入生日密码,保险箱无声地打开。里面除了一些重要合同和印章外,还有一个牛皮纸档案袋,上面用褪色的墨水写着顾志远案。
顾志远。顾瑾言的父亲。
祁晚霞的心跳突然加速。她拿出档案袋,犹豫了一下,还是解开了缠绕的线绳。
里面是一叠发黄的文件和照片。最上面是一张二十年前的报纸剪报,标题赫然写着《地产大亨顾志远跳楼自杀,疑因投资失败》。照片上是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倒在血泊中,旁边是警方的警戒线。
祁晚霞强忍着不适翻看下一页。这是一份内部调查报告,详细记录了顾氏集团破产的全过程。她的目光在几个关键词上停留:土地拍卖舞弊、合同陷阱、资金链断裂...每个词都像锤子敲在她心上。
报告最后附着几张手写便签,笔迹是她父亲的:
志远兄:
事已至此,无力回天。你我商海浮沉二十载,不想竟以如此结局收场。那地块背后牵涉太广,非我一人能左右。望你体谅。
鸿远 2001.11.3
便签日期是顾志远自杀前一天。
祁晚霞的手微微发抖。她一直以为顾氏破产只是正常的商业竞争结果,但这些文件暗示事情没那么简单。她父亲似乎参与了某种不光彩的操作,直接导致了顾家的悲剧。
难怪顾瑾言会恨之入骨。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苏媛没等回应就推门而入,脸色异常凝重。
霞霞,你得看看这个。她递过一部平板电脑,我刚收到的匿名邮件。
屏幕上是一段模糊的视频,拍摄于某个地下停车场。画面中,周烨正与一个戴帽子的男人交谈:
...祁老头一倒,他女儿撑不了多久...
新能源项目到手后,剩下的可以慢慢蚕食...
那个顾瑾言处理得怎么样了?...
...已经按您指示,全行业封杀...他不会构成威胁了...
视频结束,跳出一行字:周氏正在收购祁氏股份,计划恶意收购。顾瑾言知道更多,他在危险中。
祁晚霞猛地抬头:这是谁发来的?
不知道,IP地址被隐藏了。苏媛咬着嘴唇,但关于顾瑾言的部分...我查了一下,他确实被整个行业封杀了,现在在一家小贸易公司做文员。
祁晚霞的胸口莫名发紧。她应该感到快意才对——那个欺骗她、利用她的男人终于得到了报应。但为什么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
他说顾瑾言知道更多...是什么意思?她努力保持声音平稳。
苏媛犹豫了一下:我做了些调查。顾瑾言离开祁氏后,一直在暗中收集周氏集团的资料。据说他手上有什么重要证据...
他住在哪里?
东郊的老公寓楼,具体地址我可以查到。苏媛顿了顿,霞霞,你不会想去找他吧?他可是——
我只是需要信息。祁晚霞打断她,如果周烨真的在策划恶意收购,我需要所有能用的武器。
苏媛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点头:我去查地址。但答应我小心点,那个顾瑾言...谁知道他现在是什么心态。
祁晚霞没有回答。她的目光重新落在那份顾志远案的档案上,一种复杂的情绪在胸中翻涌。她突然很想知道,顾瑾言看到父亲遗体的那一刻,心里在想什么?是什么支撑着一个十岁的男孩长大成人,然后回到仇人女儿身边?
雨声渐大,敲打着窗户,像是无数细小的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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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郊的阳光公寓既不阳光,也称不上体面。斑驳的墙壁,生锈的消防梯,楼道里弥漫着霉味和廉价烹饪油的混合气息。祁晚霞踩着高跟鞋,小心翼翼地避开地面上的水洼,按照苏媛给的地址来到顶层。
6号房。门漆剥落,门缝下没有灯光透出。
祁晚霞抬手敲门,没有回应。她又敲了敲,依然一片寂静。正当她犹豫是否该离开时,隔壁的门开了,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探出头来。
找小顾啊?他还没回来。老太太眯着眼打量祁晚霞,你是他女朋友?
同事。祁晚霞生硬地回答,您知道他通常几点回来?
说不准。那孩子最近神出鬼没的,有时候半夜才回。老太太摇摇头,可怜见的,那么体面的小伙子,沦落到这种地方...听说得罪了什么大人物,找不到好工作...
祁晚霞胸口一阵发闷。她从包里取出一张名片:他回来时,麻烦您让他打这个电话。很紧急。
老太太接过名片,老花眼费力地辨认着:祁...祁氏集团?哎呀,你不会是那个——
谢谢您。祁晚霞打断她,转身离开。
走到楼下时,雨已经小了。她站在破旧的公寓门口,突然不确定自己为什么要来。向顾瑾言道歉?不可能。寻求合作?太荒谬。那到底是为什么?
也许...只是想确认他真的落魄了,真的付出了代价。
一辆出租车驶过,祁晚霞抬手拦下。就在她拉开车门的瞬间,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拐进小巷——高挑瘦削,黑西装,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
顾瑾言。
祁晚霞下意识地关上车门,跟了上去。小巷昏暗潮湿,她保持着一段距离,看着顾瑾言停在一家破旧的打印店前,与店主交谈了几句,然后递过文件袋。店主摇摇头,把文件袋推回来,明显是在拒绝什么。
顾瑾言的肩膀垮了下来,转身时差点撞上一个垃圾桶。祁晚霞这才注意到他脸色苍白得吓人,眼下是浓重的青黑,整个人像是瘦了一圈,西装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
他看起来...糟透了。
祁晚霞站在原地,突然失去了上前搭话的勇气。就在这时,顾瑾言抬起头,视线穿过雨幕,直接对上了她的眼睛。
时间仿佛凝固了。
顾瑾言先是一愣,随后眼中闪过一系列复杂的情绪——震惊、羞愧、痛苦,最后归于一种平静的接受。他没有躲开,也没有上前,只是站在那里,等待她的反应。
你在这里做什么?祁晚霞最终开口,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要冷。
打印一些资料。顾瑾言举起手中的文件袋,本地的店都不敢接我的活儿,怕得罪祁氏。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刺进祁晚霞心里。她没想到公司的威慑力会以这种方式体现。
苏媛收到一段视频,关于周烨的。她直截了当地说,匿名邮件说你知道更多。
顾瑾言的眼睛微微睁大:你也收到警告了?
什么叫'也'?
顾瑾言没有立即回答。他环顾四周,突然紧张起来:这里不安全。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他带着祁晚霞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店里几乎没有顾客,他们选了最角落的位置坐下。顾瑾言买了两杯热咖啡,推给她一杯。
你父亲怎么样了?他问,声音里带着真诚的关切。
祁晚霞皱眉:你怎么知道他病了?
行业里都传遍了。顾瑾言苦笑,即使是被放逐的人,也能听到风声。
祁晚霞没有碰那杯咖啡:直接说重点。周烨在策划什么?
顾瑾言深吸一口气:周氏集团过去三个月一直在暗中收购祁氏的散股。他们通过十几个空壳公司操作,规避了披露义务。现在持股已经接近15%,加上赵明成承诺的12%,很快就会触发要约收购。
祁晚霞的手指紧紧攥住杯套。这个数字远超她的预估,情况比想象的更危急。
证据呢?
顾瑾言从文件袋里取出一叠纸:这是我追踪的部分交易记录。还有这个——他递过一部旧手机,屏幕上是一段录音文件,周烨和他财务总监的对话,谈论如何操纵祁氏股价。
祁晚霞快速浏览着文件,心跳加速。这些资料详尽得不可思议,有些甚至是周氏集团的内部文件。获取这些不仅需要高超的黑客技术,还需要极大的...风险。
你怎么弄到这些的?她抬头问。
顾瑾言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我有我的渠道。
你黑进了周氏的系统?祁晚霞难以置信地问,这违法!如果被发现——
比起我已经做过的事,这不算什么。顾瑾言轻声说,目光落在咖啡杯上,我欠你的。
祁晚霞胸口一阵发紧。她想起档案室里那些关于顾志远的文件,想起顾瑾言接近她的真实目的,想起弟弟头上的伤...她应该恨这个男人才对。但此刻,看着他憔悴的面容和依然为她冒险的行为,恨意却像烈日下的冰,一点点消融。
为什么?她听见自己问,为什么还要帮祁氏?在你知道了...一切之后。
顾瑾言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直视着她:因为我发现真相可能不是我想的那样。
什么意思?
我父亲...他的死也许不全是你父亲的责任。顾瑾言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我这几个月查到一些线索,指向第三方挑拨。周烨的父亲当年也是地产商,与顾氏和祁氏都有竞争。
祁晚霞想起视频里周烨提到顾瑾言的话,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你在调查周氏,不仅是为了帮我,也是在查你父亲的死因?
顾瑾言点头:两者已经纠缠在一起了。周烨想吞并祁氏,同时也在害怕我知道得太多。他苦笑一声,所以他让我在业内寸步难行。
祁晚霞沉默了很久。雨滴敲打着便利店的玻璃窗,形成一种奇特的节奏。
朝阳怎么样了?顾瑾言突然问。
恢复得不错。祁晚霞的声音柔和了些,他...其实不记得那天具体发生了什么。监控录像只有片段,没有前因后果。
顾瑾言眼中闪过一丝希望:那录音...
我听了。祁晚霞打断他,你和李明哲的对话,关于接近我的计划。
顾瑾言的脸瞬间失去血色:那不是全部真相...
不重要了。祁晚霞站起身,这些资料我带走了。作为交换,我会撤销对你的行业封杀。
顾瑾言猛地抬头:什么封杀?我没有...
别装了。祁晚霞冷笑,全行业都不敢用你,难道是我下的命令?
顾瑾言的表情变得很奇怪:你真的不知道?是周烨操作的。他散布谣言说我窃取商业机密,还威胁任何雇佣我的公司。
祁晚霞愣住了。她一直以为是祁氏的法务部在处理顾瑾言的问题。如果他说的是真的...
我会查清楚。她最终说,如果是周烨做的,我会解决。
顾瑾言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晚霞,小心周烨。他比你想象的更危险。那段警告视频不是偶然出现的,有人想提醒你。
祁晚霞低头看着他修长的手指,那里曾经为她包扎过伤口,弹奏过钢琴,也曾经推倒过她的弟弟。如此复杂的一双手。
谁发的视频?
我不知道。顾瑾言松开手,但我怀疑是周烨身边的人,可能是他助理马文。我注意到最近马文的银行账户有几笔异常转账。
祁晚霞将文件收进包里,转身要走,又停住脚步:你住在阳光公寓6号?
顾瑾言点头。
明天会有人送个包裹给你。她说完,推门走入雨中。
顾瑾言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街角。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另一部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是我。他低声说,她拿到资料了...对,相信了...不,我没告诉她你的身份...谢谢,李明哲。
挂断电话,顾瑾言看着窗外的雨,表情复杂难辨。便利店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一半明亮,一半黑暗,就像他此刻挣扎的灵魂。
祁晚霞站在星辰旅馆斑驳的走廊上,盯着307号房门,手指悬在半空,迟迟没有敲下去。
三天了。自从便利店那次见面后,顾瑾言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他没有联系她,阳光公寓的邻居说他彻夜未归,而周氏集团的收购行动却越来越猖狂。直到一小时前,苏媛发来消息——有个疑似顾瑾言的人住在这家廉价旅馆,用的是假名。
祁晚霞深吸一口气,指节终于落在门板上。
没有回应。
她又敲了敲,这次加重了力道:顾瑾言,我知道你在里面。
几秒后,门开了一条缝。顾瑾言的脸在昏暗光线中显得格外苍白,眼睛布满血丝,下巴上冒出青黑的胡茬。他穿着皱巴巴的衬衫,领口敞开着,露出锁骨处一道新鲜的擦伤。
看到祁晚霞,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你怎么——
祁晚霞不由分说推开门走了进去,随即被房间的混乱程度震惊了。单人床上堆满了文件和笔记本电脑,墙上贴满了周氏集团的新闻剪报和股权结构图,床头柜上放着半杯已经冷掉的咖啡和几个空药盒。
你在干什么?她转身质问,躲在这里玩侦探游戏?
顾瑾言关上门,苦笑道:确切地说,是在逃命。周烨的人到处找我。他指了指锁骨上的伤,昨天差点在图书馆被他们堵住。
祁晚霞这才注意到他走路的姿势不太自然,右腿似乎受了伤。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指向墙上的资料:这些都是你这几天收集的?
一部分。顾瑾言弯腰想收拾床上的文件,突然一个踉跄,不得不扶住墙壁。
祁晚霞下意识上前一步,又硬生生停住:你需要去医院。
没时间了。顾瑾言艰难地直起身,周烨明天就会发起要约收购。我找到了决定性证据,证明他操纵股价和财务造假。他指向笔记本电脑,资料都在这里,但还需要最后一份文件证实——
所以你打算单枪匹马去挑战周氏集团?祁晚霞打断他,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
顾瑾言突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疯狂:比起我父亲当年的处境,这算不了什么。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刺进祁晚霞心里。她走到窗前,背对着顾瑾言,声音异常平静:我看了父亲的档案。关于你父亲...的事。
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你知道多少?顾瑾言的声音变得异常冷静。
足够多。祁晚霞转身面对他,我知道顾氏破产不是正常的商业竞争,我父亲参与了某种不光彩的操作。但我也知道,背后还有第三方在推动——很可能是周烨的父亲。
顾瑾言的眼神变得锐利:你怎么确定这不是为你父亲开脱的说辞?
因为我看过父亲写给顾志远的便签。祁晚霞直视着他的眼睛,上面写着'那地块背后牵涉太广,非我一人能左右'。我父亲...他不是一个会推卸责任的人。
顾瑾言沉默了很久,最后走到床边坐下,双手抱头:二十年了...我一直以为复仇会让我解脱。但真相远比我想象的复杂。
祁晚霞在他对面坐下:告诉我一切。从最开始。
窗外的霓虹灯透过薄窗帘照进来,在顾瑾言脸上投下变幻的色彩。当他再次开口时,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十岁那年,父亲从公司大楼跳下。没有遗书,只有巨额债务。母亲变卖了一切,带我离开这座城市。直到她病倒前,才告诉我父亲死亡的真相——他被商业伙伴背叛,其中祁鸿远是关键人物。
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痛苦的光芒:我花了十年时间准备,研究祁家每一个人,特别是你。进入祁氏只是计划的第一步。
然后呢?祁晚霞的声音出奇地平静,获取我的信任,窃取商业机密,摧毁祁氏?
最初是这样。顾瑾言苦笑,但计划出了意外。
什么意外?
你。顾瑾言直视她的眼睛,你和我想象的完全不同。你不是冷酷无情的商业机器,你会为弟弟挡酒,会记得助理的生日蛋糕,会在危机时刻保护自己的团队...我开始怀疑自己知道的真相是否完整。
祁晚霞的心跳加速:所以你开始调查周氏?
是的。我发现周烨的父亲当年也是竞争对手,而且与那块地皮有密切关联。更奇怪的是,在我接近真相时,周烨突然开始针对你,时间点太巧合了。
祁晚霞站起身,走到墙边看着那些资料:这些就是你找到的证据?
部分。顾瑾言走到她身旁,指向一张复杂的股权结构图,看这里,这些空壳公司最终都指向周氏控股。还有这个——他调出电脑上的一段录音,周烨亲口承认他父亲当年设局让顾氏和祁氏互相残杀。
录音中,周烨的声音清晰可辨:...老头子当年那招真是高明,让顾志远和祁鸿远狗咬狗,我们坐收渔利...
祁晚霞的手微微发抖:这足够送他进监狱了。
还差最后一块拼图。顾瑾言关上电脑,周烨的私人保险箱里有一份文件,能证明他近期操纵祁氏股价的具体操作。我需要今晚潜入他的办公室。
你疯了!祁晚霞猛地转身,看看你的状态,连走路都困难!
没有选择。顾瑾言的声音异常坚定,明天就是董事会投票,如果周烨成功,祁氏就完了。
两人对视着,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火花迸溅。最终,祁晚霞做出了决定:
我和你一起去。
顾瑾言摇头:太危险了。
比起你一个人送死,两个人更安全。祁晚霞已经拿出手机开始拨号,我需要先安排几件事。
一小时后,两人站在周氏大厦对面的暗巷中。夜幕已经完全降临,大厦只有零星几盏灯还亮着。
保安每两小时巡逻一次,周烨的办公室在32层。顾瑾言指着大楼平面图说,我从消防通道上去,你在这里等——
不,我们一起。祁晚霞已经换了一身黑色运动装,头发扎成马尾,我知道一条更安全的路。
他们从地下停车场进入,利用祁晚霞的VIP通行卡避开了主要监控。电梯只能到30层,剩下两层需要走楼梯。顾瑾言的腿伤明显拖慢了他的速度,但他咬牙坚持着,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周烨的办公室门锁是电子密码型。顾瑾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装置,接入键盘,屏幕上迅速闪过一串代码。
需要一分钟破解。他低声说。
祁晚霞警戒地观察着走廊。突然,远处传来电梯到达的叮声,接着是脚步声。
有人来了!她一把拉过顾瑾言,闪进旁边的消防通道。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对讲机的杂音:...检查32层所有办公室...
两人屏住呼吸,紧贴着墙壁。保安的手电光扫过消防门上的玻璃窗,差一点就照到他们。几秒后,脚步声渐渐远去。
太险了。顾瑾言呼出一口气,密码破解了,我们走。
周烨的办公室宽敞而奢华,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的夜景。顾瑾言径直走向墙上的油画,掀开它露出后面的保险箱。
你怎么知道——
调查。顾瑾言已经开始操作保险箱,周烨习惯把密码设为自己生日加名字首字母...
保险箱发出轻微的咔哒声,门开了。里面除了一些现金和珠宝外,还有一个文件夹。顾瑾言迅速翻看内容,眼睛亮了起来:
找到了!周氏通过离岸账户操纵祁氏股价的全部记录!还有...等等,这是什么?
他抽出一张老照片,上面是三个年轻男子站在某建筑工地前的合影。祁晚霞凑近一看,倒吸一口冷气——左边是她父亲祁鸿远,中间是一个酷似顾瑾言的中年男子,右边则是周烨的父亲。
这是...你父亲?她轻声问。
顾瑾言的手指微微发抖:是的。他们曾经是朋友...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刺眼的灯光照进来。
不许动!保安!
顾瑾言反应极快,一把抓起文件塞给祁晚霞:跑!消防通道!
祁晚霞犹豫了一瞬,但职业本能让她接过文件转身就跑。身后传来打斗声和顾瑾言的闷哼,接着是保安的怒吼:抓住他!
她冲进消防通道,却没有继续往下跑,而是躲在门后。几秒后,两个保安拖着一瘸一拐的顾瑾言走了出来。其中一个对着对讲机说:抓到一个闯入者,像是通缉的那个顾瑾言...
就是现在!祁晚霞从暗处冲出,一记手刀精准击中一个保安的后颈。对方还没反应过来就软倒在地。另一个保安松开顾瑾言,伸手去掏警棍,祁晚霞已经一个侧踢将他手中的对讲机击飞。
走!她抓住顾瑾言的手臂,拖着他冲向楼梯。
身后传来保安的咒骂和重新响起的对讲机声音:所有人员注意,32层有闯入者,一男一女...
他们跌跌撞撞地往下跑,顾瑾言的腿伤显然恶化了,鲜血渗透了裤管。到20层时,他几乎站不稳了。
你先走...他喘息着说,文件更重要...
闭嘴,保存体力。祁晚霞架起他的胳膊,半拖半扶地继续下楼。
终于到达地下停车场,祁晚霞的车就停在出口附近。就在他们即将到达时,一束强光突然照过来。
站住!三个保安从不同方向围过来。
祁晚霞将文件塞进顾瑾言怀里:去车上,立刻离开!
不!
这是命令!祁晚霞的声音不容置疑,文件必须送出去,这是救祁氏的唯一机会!
顾瑾言还想说什么,但祁晚霞已经转身面对保安。他咬咬牙,一瘸一拐地向车子跑去。
身后传来打斗声和痛呼。顾瑾言回头,看到祁晚霞以惊人的身手放倒了两个保安,但第三个从背后扑上来,警棍重重打在她的肩膀上。她闷哼一声,单膝跪地。
那一刻,顾瑾言的世界仿佛静止了。所有的计划、仇恨、算计都不再重要。他放下文件,转身冲了回去。
晚霞!
接下来的几分钟像一场混乱的梦境。顾瑾言用身体挡在祁晚霞前面,承受了大部分攻击。警棍击中他的背部、肩膀,最后一下擦过他的太阳穴,鲜血立刻流下来模糊了视线。但他死死抱住那个保安的腿,给祁晚霞创造了反击的机会。
她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一记回旋踢将最后一个保安踢倒在地。
白痴!她扶起满脸是血的顾瑾言,文件呢?
车里...顾瑾言虚弱地笑了笑,这次...我听你的命令...
祁晚霞半拖半抱地将他弄上车,飞速驶离现场。后视镜里,保安们正跌跌撞撞地追出来,但已经来不及了。
坚持住,医院就在附近。祁晚霞的声音罕见地带着颤抖。
顾瑾言靠在座椅上,鲜血从额头的伤口不断涌出:不...先去警局...文件...
你可能会死!祁晚霞几乎是吼了出来。
顾瑾言艰难地转过头,看着她:值得...
祁晚霞的视线模糊了。她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只知道心中那道筑了二十年的冰墙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不准死,听到没有?这是命令!她的手指紧紧握住方向盘,指节发白。
顾瑾言轻轻笑了:遵命...总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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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周后,祁氏集团召开特别董事会。周烨因涉嫌商业欺诈和操纵股市被警方带走调查,赵明成也因内幕交易面临指控。会议室里的气氛异常凝重,直到祁晚霞推门而入。
她穿着利落的黑色西装,头发一丝不苟地挽起,看起来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威严。唯一的不同是,她身后跟着一个拄着拐杖的年轻人——顾瑾言额头上还贴着纱布,但眼神坚定。
各位董事。祁晚霞的声音清晰而有力,今天除了汇报公司最新情况外,还有一位特殊人士想发言。
她示意顾瑾言上前。会议室里顿时响起低声的议论——毕竟,这个商业间谍曾经是祁氏的头号敌人。
顾瑾言深吸一口气:各位好。首先,我要为我的行为正式道歉。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掷地有声,我进入祁氏的初衷不纯,是为了报复祁家对我父亲造成的伤害。
会议室一片哗然。祁晚霞抬手示意安静。
但在调查过程中,我发现真相远比想象的复杂。顾瑾言继续道,周氏集团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他们挑拨我父亲与祁董事长的关系,导致悲剧发生。而我,差点成为他们新一轮阴谋的帮凶。
他转向祁晚霞,深深鞠了一躬:特别要向祁总道歉。我利用了您的信任,伤害了您和您的家人。无论出于什么理由,这都是不可原谅的。
祁晚霞的表情难以捉摸。董事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反应。
顾先生的道歉我接受了。最终,祁晚霞打破沉默,同时,鉴于他在揭露周氏阴谋中的关键作用,我提议聘请他担任集团特别顾问,协助处理后续法律事务。有人反对吗?
没有人举手。事实上,大多数董事都还处在震惊中无法回神。
会议结束后,顾瑾言在走廊上追上祁晚霞:为什么?
为什么什么?祁晚霞没有停下脚步。
为什么帮我?不仅是在董事会,还有...一切。顾瑾言的声音里带着真诚的困惑,我值得被送进监狱,而不是得到工作机会。
祁晚霞终于停下,转身面对他:因为我父亲临终前告诉我一件事。
什么事?
他这些年一直在暗中资助你母亲的医疗费。祁晚霞的眼神复杂,用匿名方式。他说...这是他对顾志远唯一的补偿。
顾瑾言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不可能...
查一查'晨曦慈善基金'的捐款记录。祁晚霞轻声道,你会找到答案。
她转身要走,顾瑾言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晚霞,我...
三个月试用期,顾顾问。祁晚霞没有挣脱,但声音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冷静,证明你值得这个机会。
顾瑾言慢慢松开手,眼中重新燃起坚定的光芒: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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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的某个清晨,祁晚霞走进办公室,发现桌上放着一个熟悉的咖啡杯和一张泛黄的发票。咖啡杯旁边是一个丝绒小盒子,里面是一枚简约的钻戒。
发票上写着咖啡清洗费,日期是他们初次见面的那天,金额被特意圈了出来:1314元。
顾瑾言从休息室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祁总,这份合同需要您签字...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看到祁晚霞正拿着那枚戒指,嘴角挂着罕见的微笑。
1314,她轻声说,一生一世?
顾瑾言放下文件,单膝跪地:一年前的今天,我们第一次见面。我打翻了咖啡,你给了我机会。这一年里,你给了我更多——信任、尊重、第二次人生。他深吸一口气,现在,我想请求最后一次机会——让我爱你一生的机会。
祁晚霞注视着他琥珀色的眼睛,那里不再有算计和伪装,只有纯粹的真诚和爱意。她想起这一年来顾瑾言如何用行动证明自己,如何赢得董事会的尊重,如何在每个她脆弱的时刻默默守护...
起来吧,地上凉。她最终说,伸手拉起他,答案当然是肯定的。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顾瑾言紧张地问。
祁晚霞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相框,里面裱着那张咖啡清洗费发票:戒指我收下,但这个要挂在办公室墙上。提醒我们——
爱情就像打翻的咖啡,顾瑾言接上她的话,笑容温暖,不完美,但值得珍藏。
祁晚霞罕见地笑了,那笑容明亮得如同初升的阳光。她主动吻上顾瑾言的唇,咖啡的香气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窗外,城市的喧嚣依旧,阳光穿透云层,洒在这对不完美的恋人身上,为他们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