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丈夫和婆婆PUA了一辈子。
最后,在给小三伺候月子的时候,我熬夜猝死。
再睁开眼时,回到那年大三暑假,我正瞒着爸妈,去往丈夫家。
见我要跑,他们竟然想将我关起来,打算生米做成熟饭。
我正打算和渣男一家同归于尽,
爸妈带着亲戚们杀了过来。
1
疏星,快醒醒！
陆远轻轻摇晃着我的肩膀,满眼焦急地望着我。
眼前的陆远是我记忆中清俊的模样,看我的眼神亦如最初,温柔又深情。
如噩梦惊醒的惊悸感,和眼前的人重叠,让我一时有些失神。
胸口的疼痛和窒息消失,四周充斥着乡村大巴车独有的味道,入耳是乘客无所顾忌的大声说笑声。
这一切都提醒着我,我重生了。
重生在大三暑假,陆远第一次带我回他家的路上。
我强压下心头的万千思绪,平复心情,
对上陆远关切的眼神,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没事,刚刚做了个噩梦。
窗外,公路外侧是一条一米左右宽的小河,小河两旁种满了竹子。
这样的景色一路上都差不多,让我辨别不清楚走了多远了。
陆远,我们快到了吗我有点晕车。
快了,还有十几分钟就到家了,你喝点水。
没想到已经走了这么远了。
陆远体贴地为我拧开矿泉水瓶盖,将水递到我面前。
前世,我很庆幸自己找了个温柔体贴的男朋友,并且,他还品学兼优,凭着自己的努力,从这个偏远的乡村,考进了省城最好的大学。
基于对他的爱慕,加上他们母子不断给我洗脑,潜移默化地让我以为是我高攀了他。
所以在大三下学期,我发现自己怀孕后,不顾父母以死相逼反对,休学待产。
生下女儿后,因为孕期和产后长期操劳,再加上营养不良,又有婆婆和陆远对我精神上的折磨,我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在流过一次产后,就再也无法生育。
在婆婆日复一日的贬低和洗脑中,我逐渐失去自我,居然因为不能再给他们陆家生个儿子而自卑,
最终导致小三登堂入室,住进了父母给我买的房子里,婆婆竟叫我给小三伺候月子。
在长期劳累和抑郁症的折磨下,我在凌晨哄着陆远的儿子睡觉的时候,猝死了。
那种突然胸口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着,又闷又痛的感受,以及能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心跳戛然而止的恐惧,让我懊悔又愤怒。
大概是老天也怜悯我太傻了,给了我重来一次的机会。
这一次,我一定不能再错。
2
疏星,你脸色不好,要不要再喝点水陆远一脸关切。
我一把推开他,一口气冲到车门旁边,
师傅,我要下车。
怎么了小姑娘你晕车司机转头看了我一眼,又继续目视前方,
还有十来分钟就到了,你再坚持一下,这里下车,可够你们走嘞！
这时,陆远也走到了我身边,衬衫上和裤子上都是水渍,
你刚刚做噩梦了,回去喝点水坐下休息一会就好了。他好似一点也不在意自己身上的狼狈,语气依旧温柔。
我一把甩开他伸过来拉我的手,
我身体不舒服,停车！我要下车,我要回家。
我拍着车门着急地喊道。
你这个女娃子,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司机也不敢放你下去。
就是,现在天都快黑了,路上遇不到车的。
这是今天的最后一班车了,今天没有车去镇上了,现在下车怎么办哟
……
车上几个乘客七嘴八舌地说起来,陆远也上来劝我：疏星,别耍小孩子脾气了,你先坐下休息,马上就到家了,你再坚持一会。
我这才发现,路上除了偶尔扛着粮食或农具回家的村民,连一个往反方向走的摩托车都没遇见过,
现在天快黑了,这里离镇上还有三十多里,我心里开始发慌。
前面路不好,回去坐好。司机转过头向我们这边看过来,又迅速转了回去,继续目视前方专注地开着车。
就算现在下去,也坐不到去镇上的车,就算摸黑走了几十里去了镇上,今天回城的车也没了。
先熬过今晚再说。
想通后,我不再纠缠,不好意思地朝陆远笑笑：晕车晕得难受,是我太着急想下车了。
回到座位坐下,陆远将水递给我喝,又掏出纸巾为我细细擦去额头的汗,
辛苦你了,再坚持一会就到了。
如此体贴的人,此刻却让我心生厌烦。
奈何如今我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这里又交通极其不便,我只好佯装如从前一样,做一个对他满是信任和依赖的女朋友。
3
很快,车到了最后一站,也就是陆远他们家所在的村子。
他一手托着行李箱一手牵着我,往那个我前世只来过一次,但依旧无法忘记的地方走去。
大巴车停在村头,距离陆远家大概有5分钟的路程,
步行的一路上,我们遇到了好几个村民,他们看了我和陆远一眼,就继续或走路或忙手里的活。
我前世还觉得奇怪,同村的都应该很熟,怎么一个跟陆远打招呼的人都没有。
前世陆远跟我解释说是村民们很少看到城里来的人,像我这么光鲜亮丽的小姑娘,他们都不知道跟我说什么,怕把我给他吓跑了。
和他结婚后我才知道,一个地方,总有那么一两户是大家都敬而远之的奇葩,而陆远他们家,大概就是他们村那户奇葩。
可恨我自己当初没有带着考察男朋友家庭背景的意图而来,而是想着好好表现,让陆远的妈能看上我这个什么都不会做的城里女孩。
正在心里暗自苦笑,陆远家就到了。
妈,我们到了。陆远一边朝屋内喊,一边领着我往里走。
儿子回来啦,放下东西,洗洗手吃饭。只听厨房方向传来一声他妈妈李素兰的声音。
这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让本就不太舒服的我心里更是堵得闷闷的,像坠了一块铁。
我没有如前世一般,有点害羞地躲在陆远身后,
悄悄做了个深呼吸,我主动去厨房了。
果然,她在热剩菜。
哟,阿姨,你准备了这么多菜呢。我看着几个盘子里黑乎乎的东西对李素兰道：一看您就是勤俭持家会过日子的人。
李素兰见我的反应有一瞬间的愣怔,我知道,她想拐弯抹角暗戳戳向我表达的内容,都被我给说了。
她热了一桌子黑乎乎的剩菜,就是为了给我个下马威。
这样的待客之道,曾让我窘迫又无助。
然而,她不愧作妖多年。
很快,她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恢复了自以为是的骄傲模样,
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没准备,今天太晚了,你们先将就吃吧,我们小远从小吃苦,对吃什么都从来不挑剔的。
暗戳戳数落我的时候,还顺带夸赞他儿子,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
我笑笑,并不介意。
爱吃你们娘俩就多吃点。
4
我并不想吃一口这些让我作呕的食物,不是我吃不了一点剩菜,而是我上辈子已经吃够剩菜了。
阿姨,您辛苦了,多吃点。我热情地给她夹着那些我已经分辨不出是什么的菜。
疏星,你怎么不吃啊陆远问我。
城里的娇小姐,吃不了我们乡下的粗茶淡饭。李素兰阴阳怪气地说着。
我晕车没胃口,何况我也不饿,吃了不是浪费你们家的粮食吗陆远你多吃点。说着我又给陆远夹了一筷子黑乎乎的,不知道是茄子还是南瓜的菜。
我以前居然会信了陆远哄我的鬼话,说他妈妈一个人拉扯他上学不容易,一辈子吃苦惯了。
他们,只是喜欢要求别人吃苦罢了。
我吃了这顿剩菜后,往后的十年,剩菜就都是我吃了,
我不吃,那就是我浪费,不体谅他赚钱的辛苦。
而他那个勤俭节约的妈妈李素兰,要求我每天变着花样给她做各种吃的,我拒绝,就是我不如他们老家的媳妇们贤惠,陆远就会说我不孝顺辛苦地把他拉扯大的老母亲。
想到我孕吐吐到头重脚轻,却还要带着两层口罩,给来伺候我月子的李素兰做饭时的感受,我只觉胃里一阵上涌。
你们慢慢吃,我去客厅看会电视。
没一会,先吃完的李素兰,在离我一米远的椅子上坐下,我们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李素兰见我没有开口与她套近乎的意思,最终还是她先开口了,不过不是对我,而是对他儿子说,
小远,吃完后把碗收到洗碗池里就行。
我知道,是她希望我主动表现的时候了。
5
前世,我怀着比得了一个参赛资格还激动的心情,本本分分把碗洗了,顺带把卫生打扫了。
后来那么多年,这些活就都是我的了,李素兰从此过上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日子。
阿姨,饭碗吃完了得赶紧洗,在洗碗池里泡久了容易滋生细菌,用这样的碗容易得癌症！我真诚无比地给她科普,特地加重了癌症两个字。
前世,她可是很爱挑着我说话的字眼,跟她儿子告状说我诅咒她。
李素兰转头看着我,脸都黑了。
但是很快,她又恢复了一个藐视众生的长辈姿态：小夏,你第一次来我们家,陆远一直跟我夸你,说你是会持家,能过日子的孩子。她皮笑肉不笑地对着我说。
让陆远洗吧,他碗洗得可好了。我不理会她话中的暗示,冲着吃完饭走出来的陆远说道。
听到这句,李素兰脸上的表情有些维持不住：男人就应该专心事业,哪有围着灶台转的道理。李素兰瞪了欲转身回厨房的儿子一眼。
我站起身,委屈巴巴地望着陆远,
既然阿姨给我机会,那我就好好表现一下。
我在陆远赞许的目光中走进厨房。
把水龙头开到最大,抱起一摞碗狠狠砸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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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子俩听见声响后几乎同一时间冲了进来。
李素兰看着一地碎片,叫嚷起来：哎哟喂,你怎么那么败家啊,家里一碗一勺都是我辛辛苦苦攒起来的,你这么大个人怎么连碗都洗不好！
抬头看到水龙头还哗哗流着,她跑过来重重地拧上水龙头。
她冲我嚷的样子,让我想到了冲陌生人龇出牙齿狂吠的看门狗。
被激怒的她,终于有点像她本来的样子了。
阿姨,对不起,爸妈说,生我下来就是为了享福的,我从小到大都没洗过碗,。
妈,别生气,疏星很聪明,以后多洗几次,一定能做好的。陆远面上隐隐有些不悦,不咸不淡地劝着她妈妈。
前世,尽管我洗的时候很小心,但是由于不熟练,我还是打碎了一只碗,陆远也是这么说的,那时,我还很欣慰他能为我说话。
真想狠狠抽那时的自己一耳光。
多洗几次那我家的碗都能被她嚯嚯光了。
最终,还是李素兰愤愤地把碗洗了。
我抱着陆远的胳膊往客厅走。
阿姨好像不喜欢我,我想回家了。我满眼委屈地看着陆远
今天没车了,乖,别闹小孩脾气了。陆远摸摸我的头。
我妈就是想考验一下你,看以后你能不能把咱们小家打理好,你别放在心上。
呵,考验我
你家是有矿
还是你家有哪位领导
大家都是老百姓,我还要接受你们的考验
心中虽然不屑,但是现在人在屋檐下,又是在这么偏远的地方,只能明天想办法走掉,再彻底摆脱这母子俩。
想到上一世的今晚……
我或许就是今晚怀孕的。
于是,我继续对陆远闹小脾气,我可能达不到阿姨的要求了,她老人家看不上我,我明天就回家。
6
小夏啊,虽然你现在什么都不会做,但是如果小远愿意跟你在一起的话,阿姨也是不介意的。
李素兰擦着手从厨房走出来,说道：你们现在年龄正好,应该早点生个孩子,你只管生,其他什么都不用管。
妈,您说什么呢疏星还年轻,先以学业为重。陆远说着责备他妈妈的话,语气却一点没有责备的意思。
而前世的我,还傻乎乎地庆幸陆远的妈接受我了,而陆远又肯替我着想。
以至于一个多月以后发现怀孕,陆远说让我只管安心待产,生了孩子以后再继续回学校,就算不拿毕业证也没事,他会努力工作养我。
后来我被他们母子一起嫌弃,
婚后一年到头也不能给自己买上两件衣服,
甚至女儿生病需要钱,我问他要,他也一脸不耐烦,总会顺道数落我几句。
那些年,陆远在职场步步高升,我的日子却过得十分艰辛。
当初为了生下孩子,我和父母决裂,可我还是会偶尔收到妈妈的转账,我每次都纠结无比,又不得不收下。
想到这里,我愈发觉得愧对父母,也愈发觉得这个地方、这对母子,恶心无比。
大概是我的脸色不好,陆远问到：疏星,你还是不舒服要不要吃点东西
吃什么吃吃回了几次锅的剩菜吗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道：我吃不下,想先去洗漱休息了。
7
他们家是一栋自建的二层小楼房,装修在这个村子里算是数一数二好的。
除了离城镇远,我曾经觉得这里一切都挺好的。
我以前一直以为是李素兰有能力、能吃苦又节俭,才把家里弄得这么好。
直到临死前几天,我才听她说漏嘴,
陆远的爸爸在工地事故中去世,他们娘俩得到一百多万的死亡赔偿金,
从那以后,李素兰就没有挣过一分钱。
他们母子描述给我听的艰苦,只不过是李素兰为了道德绑架我、陆远为了把尽孝转嫁给我的谎言。
我每次问陆远要生活费或者女儿看病的钱,他都以压力大,他妈妈年龄大了,得为她存点钱以防万一为由,要么拖着几天都不给,要么给得少。
而我,对他居然是体谅和自觉亏欠。
直到临死前,收拾家里卫生的时候,我才发现,李素兰存着一百万,母子俩都瞒着我,就为了让女儿和我一起吃苦。
陆远把我的行李都放进了他的房间,房间里显然是李素兰刚刚收拾整理过的。
前世,我被他连哄带骗地睡在了这里。
我拖出自己的小行李箱,继续维持了闹脾气的气氛,陆远,我睡哪个房间
当然是睡这里啊我妈都说同意我们在一起了,不用担心。他说着,走过来想抱我。
我推开他,你妈妈还是对我不满意,而且,我今天也不太舒服。
没关系,你就只是睡这边,我也方便照顾你。陆远轻声哄我。
不行,我不想睡这里。
我第一次这么干脆明了地拒绝陆远,托着箱子就出了房间。
他愣怔一瞬,最终还是把我带到了隔壁房间。
洗漱好后,我拿出手机,给爸爸发了一条信息,
爸爸,对不起,我去陆远老家了,明天上午我就回家。并附上了陆远家的定位。
8
第二天一大早,我拖上行李箱下楼,准备赶今天的第一班大巴车。
李素兰正在院子里晒菜干,听到脚步声,头也不回说道：小夏起来啦,以后可得早点起,不然被村里人知道要笑话了。
笑话
他怎么不怕他那个睡到中午起的好大儿被笑话呢
回头见我拖着行李箱,李素兰诧异道：这是
我理都没理她,拖着行李箱径直往外走去,身后是李素兰喊陆远快下楼的声音。
距离第一班开往市里的大巴车出发还有半小时,我留足了那对母子跟我纠缠的时间。
不出所料,陆远追上来了,
疏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说走就走他语气依旧关切,可是眼神里却有隐隐不耐。
没事,我只是突然想家了,我觉得自己没有表现好,有点不好意思再待下去,我先回去,在城里等你。我假意宽慰他。
我妈妈不是都接受了吗,你放心。
走,回去吃早饭。陆远边说边拉过我的行李箱。
我拖着箱子往后退了一步,陆远,你那么优秀,阿姨也是那么好的人,我却什么都做不好。
我说着自己都觉得恶心的违心话,
我回去一定学着做家务,我想下次来的时候,变成一个全新的自己,一定会让阿姨对我满意的,我一定什么都学着做,以后好好孝顺她。
陆远见我态度好,又如此上进,犹豫了几秒,终是答应了我,好,你先回去,我再陪妈妈几天,就来找你。
他走上前来接过行李箱,走,我送你。
我顺势挽着他的胳膊,笑得像一个沉浸在甜蜜恋爱里的小女生。
他现在对我这么有耐心,不过是为了以后通过我爸的关系进到他的单位而已。
这是他们母子早就算计好的。
9
大巴车启动后,我依依不舍地跟陆远挥手,
等大巴车开出了这个镇上的车站,我拿出手机,给陆远发了一条消息,
你们家没有通过我的考验,再也不见！
发送,拉黑,一气呵成。
但愿,我可以回去继续完成前世未完成的学业,
不久后,我又会有畅想未来的资格了。
想着想着,饥饿感袭来,我向司机买了点水和吃的。
吃完后,靠在座椅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等我醒来后,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陆远家的房间里,房门还被反锁了,我的手机和其他随身物品都已经被拿走。
看看窗外的阳光,像是上午十一点左右的样子。
我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拍打着房门,示意他们我醒了。
开门进来的是陆远,脸上是失望和痛苦的表情,眼底是藏也藏不住的怒意。
陆远,你们家对待客人可真没礼貌,果然是没素质的一家人,你最好还是放我走,非法拘禁是要坐牢的。我直视着他的眼睛大声说道。
夏疏星,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什么都顺着你,迁就着你的公主脾气,你却一句话不说就想把我甩开,你有没有心
呵呵,迁就我,真可笑,只不过是言语上的迁就罢了,而我,从恋爱到结婚都是从行动上为他着想。
与父母决裂,休学生下孩子,从此没有学历,没有工作经验,想摆脱家庭都摆脱不了,
考虑到他们家困难,我狠心收下了父母买给我的房子,还为了他的面子,瞒着父母加上了他的名字,把他的妈妈接了来,
为了他所谓的孝顺,我吃糠咽菜十年,包揽所有家务活十年,拖垮了自己的身体,
为了他所谓的老人家的心愿,伺候小三生下了他的儿子。
想想前世,我除了一身的病痛和早亡,什么都没有得到。
妈妈在得知我给陆远带他和别人生的儿子的时候,上门扇了我两巴掌,说我彻底被那两母子洗脑了。
而我,还与她大吵了一架,怪她不体谅我。
而我的爸爸,为了我,还是帮着陆远进到他们单位,只为了我日子能好过一点。
现在回头看,陆远母子一步步把我推进了自我怀疑的漩涡中。
他们说,我有弟弟,待弟弟长大,将来我的父母一定会吸我的血,去补贴弟弟,他们母子才是我以后的家入,我要什么事都为我们的家考虑,
他们说,她李素兰寡母供出个大学生,年轻时吃尽了苦,我现在享着他儿子的福,我要孝顺她,
他们说,能够抱上孙子是李素兰最大的心愿,没有孙子,就是死了也不瞑目,劝我要大度,
……
陆远,你同我在一起,从头到尾不过是因为我心思单纯好拿捏,让我将来替你们母子当牛做马,替你们家传宗接代,替你得到一份好工作,替你……
啪的一记耳光打在我脸上,
我被陆远扇在了地上,只觉得整张左脸都麻了,耳朵里嗡嗡作响,嘴角也裂了。
我知道,我激怒他了,我扯下了他捂得最紧的遮羞布。
半天我才稳住心神,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欲开口继续激怒陆远,却发现自己因为脸肿了,一张嘴就生疼。
陆远满脸满眼都是再也不遮掩的怒意。
这时,李素兰拿着一根竹根鞭走了进来。
10
你这个不知好歹的贱丫头,我叫你把我儿子当儿子使唤,老娘都舍不得使唤他做事情。
李素兰骂着,一鞭子打在我手臂上,疼到钻心。
我冲上去撕这个老妖婆的脸,被陆远一把扯回来摔在地上。
哼！我儿子为了哄着你,花了多少钱他是你想甩就能甩的
又一鞭子劈头盖脸地抽下来,脸上火辣辣的疼。
妈,您去休息吧,她又跑不了,以后慢慢教。陆远把他妈劝出房门,老太婆走到门口,嘴里还骂着恶毒的话。
是了,前世李素兰一直肆无忌惮地教我,都是得了他儿子的默许和鼓励的。
这对母子因为别人而花的每一分钱都会斤斤计较,真不愧是亲母子。
谈恋爱的时候,我觉得陆远家庭条件不好,但是又为了照顾他的面子,所以每次吃饭都是AA,还时不时自己编各种理由请他吃饭,送他东西。
每次节日、生日,他送了礼物,我都是会回以更好也更实用的礼物。
而这些,都是婚后她妈妈一遍又一遍翻出来细数我亏欠他们的账。
夏疏星,你既然选择跟我回来,就休想再逃,等到孩子生下来,你父母不认也得认！陆远冲我吼,眼神如同野兽般冰冷。
原本,我的父母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他就趁着暑假说服我跟他回老家,帮我出主意瞒着父母,让我打电话告知父母是要去做暑期工。
被他拿走的手机,我早上发完消息后,已经删掉了不想被他看到的聊天记录,
所以,他现在笃定,我就是根无依无靠的草,随便他们处置。
他一把把我拎起摔在床上,扑上来撕扯我的衣服。
我抓过他的手臂狠狠咬了下去。
我下了打算咬下一块肉的狠心,陆远狠狠掐着我的脖子才逼得我松了口。
他看着冒着血的两排牙印,抬手想再扇我耳光。
正在这时,只听楼下轰一声响。
11
陆远松开我,起身跑去阳台查看。
还好来得及时,我拍了拍狂跳不止的心,趔趄着走向阳台。
只见楼下的院门倒了,院墙也倒了一大段,一地碎砖,
一辆越野车停在陆家院坝中间,后面还跟着三辆车。
前面越野车上下来一个肌肉线条分明、光着大花膀子的年轻男人,夏疏星,你给我出来！
李素兰跑出去看见院子里的景象,当即就骂开了。
陆远回头看了我一眼,眼里满是疑惑,像是在问,我是不是惹着什么社会人了,然后忙不迭跑下楼去。
你们谁啊像是给自己打气似的,跑到院中的陆远对着大花膀子男人大声质问道：这些,他指着一地的碎砖：给个说法,不然我报警了。
我问你夏疏星呢大花膀子男人理都不理他的问题,又居高临下地问道。
后面的车上陆续下来十几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小。
从中间那辆车上下来的,正是我的爸爸、妈妈和弟弟。
我在这里。
大家听到我的声音,一起向楼上看过来。
疏星！
姐姐！
妈妈和弟弟齐声唤我。
看着父母此时还没那么白的头发,我迫不及待跑下楼去,扑进了妈妈怀里,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涌。
好多好多年,没有这样抱过妈妈了,他的怀抱还是那么温暖。
姐,你吓死我们了,你说好今天上午回来的,给你打电话也不接。弟弟抱怨着,顺手推了我一下。
嘶……他刚好推到李素兰拿竹根鞭抽到的位置上,我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不禁又流了出来。
姐,你怎么了
我从妈妈怀里起来,揉揉弟弟有些扎手的脑袋。
这时候,大家才注意到我高高肿起的左脸、嘴角的血迹、右脸冒着血珠子的鞭痕。
疏星,这个狗东西打你了！
说话的是火爆脾气的三姑。
他们把我关起来,不让我走,还想让我给他们家生孩子。大家都来了,我现在就想如小时候一样做一个告状的孩子。
12
我听见我一向文雅的妈妈牙齿磨得咯咯响,她搂着我,朝三姑使了个眼色。
三姑薅住骂骂咧咧的李素兰的头发,啪啪啪就是几个耳刮子,
我哥二十年来,就没跟我们疏星红过脸,你居然欺负到我家疏星头上了,我扇死你个老妖婆。
其余的姑姑姨妈婶婶们,一哄而上,扯头发的扯头发,抓脸的抓脸,拧肉的拧肉。
我的大花膀子表哥,拎着陆远的衣领就把他提了起来,
大学生大学教的你非法监禁大学教的你打女人书都读到屁眼子里去了！
说着一把把陆远扔出一米多远,兄弟们,弄他。
最小的表弟率先拿起旁边的木棍,朝趴在地上的陆远的屁股捅去。
陆远的一声惨叫还没停,我的弟弟、表弟、堂弟们就一哄而上,对着陆远一顿拳打脚踢。
哎呀！你们干什么打人啊！李素兰见他儿子被打,急得想挣脱女人们去救她儿子,可她哪是几个人的对手。
救命啊！打死人了,私闯民宅杀人啦！李素兰哭嚎了起来,嘴里开始不干不净地咒骂着。
院里充斥着陆远和李素兰杀猪般的嚎叫声。
这时,陆家院墙外已经站了好些看热闹的村民,
虽然陆家院门没了,院墙也已经倒了大半,但是村民们一个也没踏进院子。
只在外面翘首朝里看,不时与身边的人交头接耳。
只有五十多岁的村长,手里拿着点着的焊烟,踩着散落的砖块走进来,站在群殴圈外围,慢吞吞劝说：
不要打啦,有话好好说,动手要不得。劝说的间隙还不忘抽一口焊烟。
妈妈看明白了一切,向我翻了个白眼,
我知道她是责备我瞎了眼才看上了这样一家人,
推开我,妈妈加入了手撕李素兰的队伍中,
李素兰嘴里还冒着污言秽语,
妈妈转身去了屋后,
不一会,她拿着一瓢粪回来,三姑用木棍撑开李素兰的嘴,把一瓢粪全给李素兰倒进了嘴里。
女人们这才放开李素兰,捂着鼻子躲得远远的。
李素兰趴在地上又咳又呕,背剧烈起伏,像一只溺水的老狗。
13
好了！
是爸爸中气十足的声音,
弟弟们停手散开,露出来衣衫褴褛、鼻青脸肿的陆远蜷缩在地上。
我……我要报警,把你们这些……咳咳……你们这些流氓都抓起来！李素兰咬牙切齿地说道。
呵,抓谁还不一定呢！表哥嗤笑一声,吩咐旁边的表弟：打电话报警。
正在这时,警笛声响起。
见众人都诧异,我说道：是我之前报的警。
为了以防万一,给爸爸发了短信息后,我又发了报警短信。
刚刚本以为是警察到了,没想到,先到的是家人。
村民们看着驶来的警车,人群自动散开让了路。
警察看着地上狼狈的两人,问道：是怎么回事
他们,他们这群流氓,闯进我们家,打我们,想要谋财害命！李素兰抢先说道。
谁是夏疏星警察看了一眼地上的李素兰,又望向一旁的我们这群人。
是我。
我指着蜷缩在地上的陆远,掷地有声字字清晰地说道：我被这家人关起来了,这个人企图强奸我。
你放屁,警官你们别听她胡说,她是我女朋友,是自愿来我家的。陆远龇牙咧嘴地撑着坐起来。
警察看了一眼我高高肿起的脸,这个我们后续会查证。你们……警察看向表哥他们一群人。
是这样的,我联系不上女儿,心里着急,就发动亲戚们一起找。我们进来问他们要人,他们一直不肯说,孩子们着急,就和他们起了一点争执。爸爸说道。
问话的警察点点头,另外几个警察有的在写着什么,有的在拍照。完全没人在意在一边带着脏话狡辩的李素兰。
把他们两个带走。问话的警察朝身后的警察示意,随即望向我,
爸爸赶紧说：孩子被他们打伤了,回去医治后再去配合工作吧,我先跟着你们去。
可以。警察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同意,叮嘱我尽快去派出所。
14
我心里有点忐忑,本来我的计划是,如果今天陆远不放我离开,等警察来陆家救我的时候,就坐实了他们非法监禁、殴打和强奸的罪名,我本打算豁上自己也要让这对母子受到惩罚。
给爸爸发信息,是想让他放心,也是以防万一警察没有及时赶到,我没按时回去,爸妈能来找我。
可是现在爸爸带着亲戚们把那对母子打了一顿,虽然很解气,只是不知道会不会连累到大家,我想要的结果会不会有变数。
被我抱着手臂的妈妈察觉到我的异样,拍拍我的手背,
不要担心,你爸爸会把他们处理好的。
我额头在妈妈肩膀上蹭了蹭,
有爸爸护着真好！满满的安全感！
回去的路上,我和妈妈、弟弟坐表哥的车。
我靠在妈妈的肩膀上,闷闷道：对不起妈妈,我不该瞒着你们。
知道就好。妈妈佯装生气的语气,给我轻拍着背的手却没有停下来。
对不起,给你们丢脸了。想到所有亲戚都知道我跟着一个不值钱的男人跑了,还差点被人关起来如同做一只生崽子的母猪,我就觉得特别愧对爸妈,
我那一生要强的爸妈,连单位一个乒乓球赛都不拿第一誓不罢休,我一定让他们在外面抬不起头来了。
想到这里,不禁眼睛酸涩,这一世,我要怎么爱他们才能弥补两世欠下他们的恩情。
那可不,姐,你算是嫁不出去咯,以后只能是我养你,你还不对我好点坐在副驾驶的弟弟用欠揍的语气说道。
我气得揉了一把他的脑袋,有些扎手,
就你能耐,下个月的生日礼物还想不想要了
我的弟弟,上辈子几次想为我出头,都被我赌气让他别添乱赶走了。
妈妈生你是让你到这个世界来享福的,不是让你去被人欺负的,更不是让你去给人当牛做马的。妈妈语气温柔却坚定,只要你开心、幸福,一辈子都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傻丫头,其他的我们都会尽全力给你处理好。
我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开着车,一直没说话的表哥说道：本来想带着我的朋友们,舅舅说不方便,今天就带了那帮小子们,那畜生看着狼狈,除了疼,其实没受什么伤,放心,不会影响到弟弟们。车已到市区,表哥趁车等红灯的间隙喝了口水,继续说道：疏星,你放心,只要哥在,那小子以后就别想在本地安生过日子。
谢谢哥！
那个小时候,领着我们爬墙上树的大表哥,长大后就慢慢疏远了,我结婚后,甚至都没有再跟他见过面。
没想到,长大了,他依然护着我,就像小时候,每次闯了祸,他都一个人揽着受大人的惩罚一样。
前世,我因为自己婚后过得不好,怕被人笑话,有意避着家里亲戚们。
原来,他们一直都那么好。
15
回家的车上,我靠在妈妈肩膀上睡着了,睡得特别踏实,是十年来都不曾有过的踏实。
在家里休整了两天后,我就拿着验伤的资料去了警察局,
配合着警察调查详情,把事情一五一十详尽说明,包括那个帮着陆远绑架我的司机。
再后来,就开学了。
后续的事情,都是爸爸在处理,我再也没有过问过。
我知道,我的爸爸,一定会让他们受到应得的最重处罚。
而我的未来,依旧如儿时憧憬的一般美好。
开学后不久,就看到了陆远被开除的通告。
而再次知道他们母子的消息,是几年后。
我从表哥口中得知,陆远由于没有学历,又因为爸爸和表哥的关系,他找不到工作,最后误入歧途,被判了死刑。
李素兰这辈子一直待在老家,没有跟儿子进城养老的机会。
由于邻里关系不好,平时村里也没人过问她。
直到村干部发现几天没见她人影,去她家看的时候,李素兰都不知死了几天了,脸也不知被什么东西啃去了大半。
听完表哥的描述,我并未觉得大仇得报的畅快,
因为,从我回来那一刻起,这些人,再也与我的人生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