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京城的人都道谢尚书,家有两女,一天上一地下。
庶女姚妙华冰清玉洁,恭顺温良,端庄大方。
嫡女姚书禾伤风败俗,自甘堕落,嚣张跋扈,与未婚夫的庶兄谢霖舟私通,打未婚夫的谢枕山的脸,是为克母的不祥之人,被退婚是自食恶果。
01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父亲一个巴掌狠狠的甩在了我脸上,面色阴沉,双目喷火。
逆女,你这个逆女!平日不管你如何胡作非为,不敬长辈,我都看在你母亲的面上宽恕忍让着你,可你这次竟胆敢与人私通,毁坏家门清誉,真是家门不幸出了你这个孽女。
我捂着脸,含泪看向父亲,跪拜着慌忙解释:父亲,我没有与人私通,我与谢家大公子清清白白,我.......
话音未落,站在父亲旁边的姨娘急开口道:书禾啊,你别再欺瞒你父亲了,夫人知晓这事都气得躺在床上昏迷了,你若是与谢家大公子相好,告诉你父亲,他做主换亲也就是了,何必弄得这么难看。
说罢用手帕擦拭着眼上不存在的泪滴,又哭喊道,你这一遭,可是让老爷难堪,日后怎么在同僚面前抬头,妙丫头的婚事可又如何办啊
知晓母亲昏倒在床,我着急不已,又听姨娘似有意撺掇父亲将我亲事换与谢家大公子,我晃了一下神。
难道今日这出不是巧合,是姨娘和庶妹设计的吗只因妙华爱慕我未婚夫,谢家嫡子谢枕山
我捂着脸欲再向父亲解释事情来尾:父亲,女儿敢保证并未与谢家大公子私通,丫鬟告知我庶妹有事与我相商约去圣鸿楼,店小二引着我去房间,我打开房门,不见妙华,便准备离开,可突然房门就被锁上了,房内有迷香,我......
住嘴,你还敢拿你妹妹做幌子!
一个茶杯摔向我额头,额头鲜血直流,但在场却无人关注。
父亲厉声斥责,现在不管事情如何,你声名尽毁,你以为你还能与谢太傅的嫡公子成亲
我低头不语却泪流满面,父亲为何不听我解释脸上火辣辣的,额头也真是疼啊。
02
那天被父亲一番痛责,来不及看母亲,就被罚关禁闭一个月,换到了偏院居住,不准见任何人,额头的伤也是丫鬟胡乱给我处理的。
这几天我心里觉得闷闷的,既担忧母亲的身体,又奇怪父亲的态度。
我是母亲一手教养长大的,她必然相信我的为人,这等丑事绝不是我能做出来的,又怎会因此事突然就病倒了
父亲以往不是很疼爱我的吗为何不相信我,明晃晃的事实摆在眼前为何不查明真相替我主持公道,妙华又为何欺瞒我,是为了谢枕山吗
一系列的问题席卷而来,压得我透不过气。
只是还未等我想明白,母亲身边的丫鬟脚步凌乱地跑进屋,含着泪,眼睛红红的,小姐,夫人她,夫人.......她去了!老爷......老爷通知你过去。
你说什么我睁大眼睛,像被施了定身术般看着她,什么去了你说谁去了!
丫鬟哭着,两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夫人,是夫人去世了......
我不信,我不信!娘亲的身体一向康健,怎么会突然就没了,你一定是在骗我......
我仿佛失去言语能力,重复喃喃道。
母亲真的死了,大夫说是长期郁结在心,又突遭刺激,长久之下不得缓解而去,府中下人用可怜又可恨的表情看着我。
姨娘和父亲为母亲匆忙办了丧,我穿着粗布孝袍,表情呆滞地跪在灵前,听周围人议论我这个不孝之女,不知廉耻,气死母亲。
期间庶妹姚妙华围在谢枕山身边,而谢枕山冷眼看了我几下,见我毫无表示,动了动嘴角,敬了香之后终是拂袖而去。
唯一来细心抚慰我的竟是宋太师,他看着面色发青,很是憔悴。
听闻他与母亲一同长大,是多年好友,后来母亲为了父亲叛离家门,便与他甚少联系,再一见面,竟已物是人非。
03
我和谢枕山的婚事没了,变为与他的庶兄谢霖舟订婚,守孝三年,过后成亲。
父亲说我名声尽坏,京城已再无高门大户可接纳,谢霖舟很是喜欢我,与我是为良配。
庶妹妙华经常来找我聊天,谈话内容无非是父亲对姨娘如何地关爱,对她如何地宠爱,谢枕山又给她送了些什么东西,谢霖舟虽为庶子其实也是不错的......
我知晓她的用意,但对于她说的这些我并不在乎,只当做跳梁小丑。
我只想查明母亲是因何而死,父亲这么快就为母亲办丧,入馆前我都未曾单独细细地看与母亲,大夫所言的气急身亡,这样的言论哄哄外人也就罢了,真当我是傻子。
一切的不合理总是会露出蛛丝马迹的,到那时......
一日,天气晴朗,我独往后花园游览,却听见一角落传来男声,你是不打算与我相见了吗还是说你是真的爱上了谢枕山!
谢枕山,那不是我的前未婚夫吗
这个人又是谁,我悄悄走过去,躲在石块后面,透过石缝,看见一位身着翠衣,身形娇柔窈窕的女子,竟是我庶妹姚妙华,她的对面是刚才说话的男子——我的现未婚夫谢霖舟!
平日见这两人虽交好,但也未曾有亲密交往,没曾想倒是我看走眼了!
只见庶妹姚妙华眼泪直流,红着眼睛委屈地看着对面男子,咬唇道:霖舟哥哥,你误会我了,我、我怎会不想与你相见,只是近日家中办丧,事物繁忙,嫡姐心情不好,总是对我.......我真的并没有不想见你。
话音落下,立即扑到对面男子怀里,小声呜咽。
我心下微沉,好一个姚妙华,你就如此恨我,什么脏水都要往我身上泼。
果然,谢霖舟看着庶妹姚妙华梨花带雨的模样立即气消,满眼疼惜,姚书禾又欺负你了!果真是蛮横无理,上次明明是你我客栈相约,她却不知羞耻顶替你而来,一副下作样,事后还一脸无辜。
原来是这样,竟是庶妹与谢霖舟有私情,相约客栈。
可她却将我骗过去,假造我与谢霖舟私通,事后喊人围观,再大肆宣扬,败坏我清誉,这样一来我与谢枕山的婚事自然是成不了了,而我也不得不下嫁于谢霖舟。
谢霖舟这边醒来看见的不是心心念念的女子,且在庶妹的引导下,必然对我深恶痛疾,但在家族的逼迫之下,又不得不迎娶我。
既毁了我的婚事,使我声名狼藉,又能摆脱谢霖舟,获得他的疼惜。一石二鸟,好计策!我冷眸看向姚妙华,握紧拳头。
她眉头轻蹙,轻轻倚靠在谢霖舟的肩上,哽咽道:霖舟哥哥,你别这么说姐姐,姐姐人不坏的,她只是爱慕你已久,得不到你的回应,才假冒我而去,还使用迷烟等下作手段。
荒唐!我真的是气笑了,我何时爱慕过谢霖舟这种睁眼瞎。
谢霖舟听见姚妙华的前半句,顿了顿,似是有所感,听见下半句却立即满脸阴沉,不屑道:上不得台面,一个姑娘家竟还使用些腌臜手段。
说着用手指宠溺地点了点姚妙华的鼻子,也就是你善良,她这么欺辱你,你还肯为她说话。
姚妙华神态娇憨可爱地看向谢霖舟,咯咯笑起来,霖舟哥哥,你就听我的嘛,还有婚后要对姐姐好一点。
谢霖舟胡乱点头,眼神却冷了下来,姚妙华瞥见,心下暗喜,两人耳鬓厮磨了一番。
所以我今日的惨境是拜姚妙华所赐那母亲呢
04
夜深人静,月色如霜。
我斜倚在老旧的木雕牡丹花美人榻上,仿佛出现母亲在世时的画面以及我被被父亲责骂,世人侮辱嘲讽,恶意揣测的画面。
握紧拳头,细细思索白天之事,不论如何,母亲之死与姚妙华脱不了干系,参与其中的每个人都会付出惨痛代价的。
次日,我坐在凉亭里等待我的前未婚夫,当朝太傅的嫡子谢枕山。
你我婚约已销,前尘尽毁,两不相干,你寻我何事
来人虽已尽压语气中的不耐,但却仍让人感觉不爽。
我抬头,眼眸里含着一抹哀伤,枕山哥哥,你我从小一块青梅竹马长大,你也不相信我吗
说着我缓缓站起身,摇晃着身子朝他走去,却不小心踩到裙角,向前面的桌角倒去。
谢枕山连忙向前双手张开抱住我的腰肢,他的下巴碰到我的额头。他似有点惊慌,想要放开我,站起身。
你又在耍什么名堂
我未理会他的言语,紧紧的拽住他的衣襟,把头仰起,哭咽着。
为何所有人都欺负我,我只是去赴妹妹的约而已,为何什么都变了呢娘亲身死我却不在身旁,枕山哥哥我也不能再相伴,娘亲,为何会如此......
眼泪顺着我的脸颊划入衣襟,我缓缓的靠在了谢枕山的肩上。
他身子一颤,却并未再放手,而是搂紧我腰肢,想要将我放在椅子上。
我侧过身,双手环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低声喃喃:枕山哥哥,你这几日都未曾来看过我,母亲入棺之时你也不与我说话,你是不要我了吗可书禾自小爱慕你,那日也并未与他人有过苟且。
话音落下,我看到他脸色缓和下来,喉结滚动了几下,随后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仰起头,堵上了他因为震惊而微微张开的唇,没有经验,胡乱啃咬。
嘶,谢枕山疼得晃过神,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闷哼,而后一把推开我,看我仰后倒,又慌忙掌住我的后腰。
你......你到底想做什么你......你饮酒了!
我眼神迷离的看向他,柔柔站起身,捧着他的脸颤声道:枕山......哥哥,虽然我从未与你表达心意,但我......我以为你自是知晓我心意的,不过现母亲去世,我也即将嫁与他人了,今日只当大梦一场吧。
说完,眼泪簌簌地滚落,我埋在他的胸膛呜呜哭了起来。
温热的泪珠滚落在谢枕山的身上,我一边轻声哭泣,一边悄悄看向他的脸庞。
他的表情十分复杂,心疼,怀疑,犹豫交织着,最后慢慢转变为坚定,他一手轻抚在我的脊背上,搂紧,另一只手轻摸着我的脑袋。
最后,他叫来了我身边的丫鬟,将我送回了我院子里的房间,我紧抓着他的双手娘亲,娘亲,我是冤枉的!枕山哥哥,不要离开我.......
只要阿禾永远爱枕山哥哥,枕山哥哥就绝不会离开阿禾。我的手被人反握住,又被放开,手背有一抹湿润,床边之人恋恋不舍地离去。
我睁开眼睛,眼神再无迷蒙之意。
从小我在谢枕山身边就是个硬性子,待他就如一个可有可无的玩具,他喜欢我却不敢明言,两人仅靠一纸婚约维系。
不过他的喜欢也不过如此,懦弱无能,在我身处困境之际,也未敢挺身而出,还想妄图我所爱,痴人说梦。
这次我言明爱意,他会如何作为呢姚妙华,倘若你死于所爱人之手和爱慕人之手应该会很有趣吧。
05
思索间,冷不丁听到一个揶揄声:姚小姐,真是演得一出好戏啊!
是谁我慌忙坐起身。
黑夜,透过屏风只能看见一个清瘦身影,不知来人是谁,我缓缓地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手中拽着一把锋利的金簪,缓慢绕过屏风走出去。
抬头入眼便是一袭青衣,面前这男子面容阴柔,嘴角带着冷笑,有点眼熟,是宋太师之子,宋明烛。
原来是宋公子,不知宋公子刚才所言何意且擅闯女子闺阁,又是何道理我冷着脸开口。
我自问与宋明烛并无任何龃龉,相见甚少,宋太师也与我母亲是好友,可他却似对我满含恶意。
那日我与谢霖舟在客栈皆昏迷无意识,两人无任何亲昵之举,但醒来却遭众人围观且宋明烛于屋外人群之中点出姓名,目光挑衅,言辞中带有引导之意。
哦那谢枕山,谢公子与姚姑娘刚才所做为何啊,你二人莫不说将是叔嫂关系,就算是普通男女,婚前也不可如此亲密吧。
我轻笑开口:拜宋公子所赐,如今我这名声,还有何需要顾忌的吗枕山哥哥心悦我,与我郎情妾意,自是不在乎他人的只言片语。
真是下贱胚子,饥渴难耐啊。
宋明烛走近我,用手里的扇子,勾开我胸前的衣襟,细长的脖颈下露出洁白肌肤,俯身看向我,眼神流露出嘲讽不屑。
身着里衣见外客,姚姑娘,是谢家两位公子没有满足你,所以你是想勾引我
我气得脸上泛起红潮,胸口的起伏明显大了,但现在不能闹出动静,否则我更是有口难言。
金簪藏在袖中,将他的扇子拿开,拉拢两边的衣服,羞愤道:宋明烛,你究竟想要干什么,我与你有仇吗
有仇何以见得,我只不过是对姚小姐勾引人的功夫颇为好奇,想长长见识,毕竟子承母业,贵夫人的蓝颜知己也不少呢!宋明烛用手狠狠地捏着我的下巴。
你少血口喷人,污蔑我母亲。
我忍无可忍,双眼狠厉,既然宋明烛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我,那就无需看太傅的面,去死吧!
我一把将袖中的金簪快速地刺向他的脖颈,不料他歪过头,金簪刺在了肩上,我将金簪拔出,有几滴鲜血喷洒到我脸上,再向他刺去。
他一把拽住我的双手,夺过金簪,将我甩到了屏风上。
砰
我连带着屏风倒在地上。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屋外有脚步声靠近,丫鬟的着急的声音响起。
我慌忙喊道:无事,别进来!不过是......我起身点灯未看清撞倒了屏风。
待屋外脚步声远去,宋明烛面含冷意地看向我,抬步向我走来,我双手撑着地,不断摸索着向后退。
他蹲下身,一把将我扯近,肩上的伤口流的血滴落在我白色的里衣上,红白相间,竟有种异样的美感,我怒视着他。
这双眼睛真令人生厌,想把它挖了,不过既然你想死那我送你一程就是了。
他忽然用手一把掐住我的脖子,我双手不断拨拉着他的手臂,腿开始蹬动,极力挣扎。
在我感觉快要不能呼吸之时,他忽然又放开我的脖子,阴郁地看向我,疯笑道:算了,游戏太快结束就不好玩了,我还等着后面你带给我的惊喜呢。
话说完,他夺窗而出。
我从地上爬起,揉了揉掐有红痕的脖子,真痛。宋明烛真是个疯子,随便乱咬人,我一定要远离他!
但他肯定不会放过我,他对我的恶意好像是源自母亲,可母亲和他根本就没有见过面,难道是宋太师
06
第二日,天光将亮,就有丫鬟来口信,说谢家长公子约我午日游舟。
谢霖舟......约我游舟他约我做甚,口头未婚夫妻而已,难道也需要做做样子
虽说谢霖舟也与我一同长大的,可他与我、谢枕山却不怎么玩到一块,偶尔都是同姚妙华走在一起,平日里看着我的时候都是直勾勾的,让人渗得慌,没想到居然也会对姚妙华生出情欲。
不管怎么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倒要看看他想耍什么花样。
许久未曾出门逛逛,吃完早膳,我着素衣梳洗打扮了一下,便带着身边丫鬟来到相约之地。
那日一别,再未相见,书禾妹妹容颜更甚。
谢霖舟于船头站着,语气淡淡,嘴角却微微扬起,不似以往那样沉默,将我上下打量了个遍,只是这直晃晃的眼神真让人不适。
脑子有病,不会以为我是为他装扮的吧
还与我摆出注视心爱女子的嘴脸,若不是亲眼看见他与姚妙华苟且,我可真是要信他了。
戏精!我心里腹诽,面上却流露哀伤之色。
霖舟哥哥说笑了,我遭人暗害清誉被毁累及家母与你,现母亲去世,父亲冷落,已是无依无靠,我哽咽着哭出声,霖舟哥哥,听闻妙华妹妹与你两情相悦,你放心,这一遭是我害了你,我会向父亲禀明是我之过,不会拆散你与妹妹的。
姚妙华,你不是想摆脱谢霖舟吗
我偏偏要让你俩绑定一生一世,但谢霖舟会不会待你依旧,那可要看你的了,我低下头低声哭泣,眼里却闪过暗光。
谢霖舟听见脸色似有些不对,从船头上来一把拉住我的手,将我扯到他身旁,着急道:谁与你说的我和姚妙华相爱,我只当妙华是妹妹,其实,我对你一直......
谢霖舟,请你自重!我打断他的话,一把将他推开。
尽管我是有心想离间姚妙华与谢霖舟,但没想到这个谢霖舟平日里沉默寡言,却对人动手动脚,还真是虚伪至极,妄图坐享齐人之福,真是恶心,还敢拿脏手碰我,我满眼不耐。
怎么,姚书禾,装不下去了,是吗谢霖舟挑眉,讽刺地笑道。
从前你便对我视若无睹,一心只扑在谢枕山身上,可今时不同往日,你还真当自己是从前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看清现实,你可是要成为我这个卑劣之人的妻子。
说完,上前粗暴地揽住我的腰,身后的丫鬟见状欲上前但却立即被两个小厮人拘着。
我万万没想到谢霖舟这厮竟是如此的胆大,无耻。
谢霖舟,你放开我!我以往从未轻视过你,只是你今日这做派真令人不齿,我狠声道,双手抵着他的胸口,使劲挣扎,双目喷火,似要将他灼烧。
从未轻视那你为何从不正眼看我只因我是庶子,比不得谢枕山这张漂亮的小嘴里满口谎言。
他嗤笑道,俯身下来,目光顺着我的睫毛落在唇上,灼热的气息快要将我淹没。
我忽然发狠地一口向他下巴咬去,咬出了鲜血。
嘶谢霖舟痛得叫出声,将我放开,摸了摸下巴,我看见他手指头上沾的血,有些害怕,向后退去。
他却毫无反应,还笑出声,突然伸出舌头舔了舔指尖上的血。
我呆了一下,谢霖舟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旁边抓住丫鬟的两个小厮也愣住了,我回过神立马跑过去把丫鬟拉过来,直到两人向回府的方向跑去,谢霖舟也没发话上前追赶。
07
姐姐,今日中午你是与霖舟哥哥去游船了吗姚妙华满脸不悦地斥责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他与我已有婚约,妹妹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询问我的
真是一丘之貉,既要又要,两人天生一对,我心生厌恶,却漫不经心地回道。
不是啊,姐姐......你误会我了,霖舟哥哥是心悦我姚妙华满脸羞涩地看向我,但我只当他是哥哥,他承诺会忘了我,对姐姐负责的,只是姐姐你现在还未与霖舟哥哥成亲,名声又......若是再让人瞧见你俩共处,恐生事端啊!
这话语听了真叫人恶心,不过我却露出一抹甜蜜的笑意,拿出一支金镶玉明珠蝶翅步摇。
哦,那多谢妹妹了,不过我名声已如此,霖舟并不介意,还送与我一支步摇,言明今后一定会好好待我。
这话可不是骗她的,见过谢霖舟回来后,我才发现发上多了一支步摇,想是和谢霖舟推搡间他插在我发间的,真是有病。
话一说完,姚妙华气急败坏,似装不下姐妹情深的样子,一巴掌朝我扇来,却又中途停手,突然自己向桌角撞去。
我看向门口,果然,父亲和谢枕山站在门口。
父亲黑沉着脸,朝我走来,一巴掌将我打倒在地,怒斥道:放肆,你这孽障竟还敢殴打庶妹,来人哪,将她关入柴房三天,谁都不准送吃的。
谢枕山跑过来挡在我身前。
伯父息怒,阿禾妹妹恐是和庶妹玩笑,却无意间伤到人的,我与阿禾妹妹一同长大,请伯父看在我的面上,饶阿禾妹妹一次。
姚小姐真是处处留情啊!前脚刚与谢家大公子出门游玩,后脚就有殴打庶妹,谢小公子低声求情。
宋明烛突然出现,出声嘲讽,眼神晦暗不明地看向我,转头向父亲说道,姚尚书,你我商议之事可要尽快做出决定。说完便抬步离开。
08
谢枕山的求情并没有让我逃脱关进柴房的惩罚,不过好在给我送饭了。
柴房黑漆漆的,不时传来老鼠的吱吱声,我蹲在墙角,手中握着一个粗棍。
我对父亲早已不抱期望,不过父亲与宋明烛到底在商议什么,会与我有关吗
咔哒,柴门忽然开了。
门前站着一个人,天色黑了,没有点灯,我看不清他的模样,他向我走来,脚步声逼近。
我下意识地往后退,却触到了冰冷的墙壁,只能拿着手中的棍子朝着面前这个人狠狠打去。
他似乎气笑了,抓住棍子扔到一边,狠狠地捏起我的下颚。
我被迫仰着头,一粒药丸被塞进了我的嘴里,我挣扎着要吐出,就感觉面前之人倾身凑近,嘴唇上覆着一抹冰冷,嘴里有异物抵到我喉咙深处,药丸被我吞下去了。
我惊恐地推开他,趴在地上使劲地干呕,但是却什么也呕不出来。
你给我吃了什么我满脸愤怒地看着眼前这个人。
嗯......是能让你暴露本性的东西,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开心吗
他用帕子擦了一下嘴角,略微停顿了一下又恶意地开口道。
是宋明烛!他到底想做什么,我气得不行,左右不过一个死字,不过死我也要拉他垫底!
我突然朝他身上扑过去,将他扑倒在地,嘴巴死死地咬住他的脖子。
什么利器都没有,那我就一块一块地把他的肉咬下来,我扯住他的脖颈间的软肉,用力拉扯。
嘶,贱人!他捏住我的后颈,想要把我拉扯开,怒吼,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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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满脸通红,感觉快要不能呼吸,但还是咬住不放。,见状,他一斩劈在我的肩上。
再次醒来,我忽然发觉自己的身体好像有些不对劲,一股燥热自上而下迅速涌出,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股热气,心跳也变得有些不受控。
难道刚才宋明烛给我吃的是春药!我使劲甩了甩头,试图清醒些,可在药物的作用下,我逐渐陷入迷蒙的混沌。
好热,我将衣领扯散开,露出白色的里衣,有人在我身旁蹲下,嗤笑道:真是个浪货,原来是宋明烛。
他勾起我的下巴,我神志不清,只觉得旁边的人好冰凉好舒服,我爬进他的怀里,低头轻吻着他刚抚摸着我下巴的手,他将我推倒在地。
远离了他,我身体深处又一股酥麻,唇边情不自禁溢出一声呻吟。
你卑鄙无耻!我掐了掐自己的腿肉,试图控制神志,不让羞耻的呻吟流出口唇,对他脱口而骂。
我无耻他走近轻拍了拍我脸颊,嘲讽道,我与令堂和小姐在这方面相比,可真是小巫见大巫,远远不及。
真是只疯狗!见谁咬谁,随处攀扯,我心想。
我艰难开口:你到底......嗯......想如何,我与母......母亲和你究竟有......嗯......什么过节
姚书禾,你还真是不愧为温书町的女儿,叫得这么淫荡,两母女都是勾引人的狐狸精。
他忽地抬起我的下巴,咬住我的唇瓣。
我想把他推开,可又忍不住紧贴着他,双手搂着他后颈。他身子僵了一下,随即用力吮吸我的颈部,接着我的衣带被粗暴地拉扯开......
08
次日醒来,我全身酸痛,衣服已换过,看了一下四周,发现已经回到自己的院子了。
我倚靠在床头,细细思索,其实清白与否于我已不是什么大事,只当被狗咬了一口。
只是昨日之事父亲必然知晓,可他却未相问,甚至可能昨夜就是他的应允,这就是他和宋明烛商议时他做下的那个决定吗
姐姐,你可真是好手段啊,走了一个谢枕山,却来了一个谢霖舟,现在连与你素未谋面的宋家公子宋明烛也被你迷得神魂颠倒,情难自已。
屋外传来姚妙华阴阳怪气的声音。
我懒得理会她这个蠢材,起身下床,准备倒点茶水喝。
她见我似将她当做空气,气得吐了一口气,快步走进屋,又冷笑道:无媒苟合,姐姐你可真是不知羞耻,不过你以为宋明烛会迎你做妻子他已向父亲禀明择日纳你为妾。
我拿着茶杯的手停住了,我知宋明烛他厌恶我,想要作贱我,可是父亲呢
昨日之事估计是他与宋明烛所设计,他居然会同意我为妾,他与宋明烛究竟做了什么交易不惜抛弃自己的亲生女儿以及得罪谢家。
姚妙华看我呆愣的样子,似乎出了一口恶气,又凑到我耳边轻声道:姐姐,你以为宋明烛真心爱慕你可还记得令你身败名裂的客栈之约那可不是我想出来的。
说完,她也不看我是何反应,乐呵呵地走出了我的院子。
可笑,姚妙华竟以为我在乎宋明烛,这样能打击到我,不过宋明烛,可真是白瞎了他这个名字,干的净是无耻下流见不得光之事。
又过了两日,父亲差人请我去书房,去的路上,宋明烛从我身边经过诡异地看着我笑了几下,接着又哈哈大笑地走出府,心情似乎很好。
书禾啊,你与宋明烛一事,为父已知晓,木已成舟,父亲也不想再责怪你,不过既然你已委身于他,那过几日便去他府上吧。父亲看着我似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看着父亲脸上虚伪的表情,越想看越觉得可笑,抬头冷眼看向他:父亲要我去宋家,是做宋家妻呢还是宋家妾
放肆,你怎么敢与为父这样说话
他似恼羞成怒,一巴掌将我扇倒在地上。
姚伯父!门外响起一道清朗的男音,伯父,小侄谢枕山,有要事与您相商。
父亲看了我一眼,还不滚出去!
我缓慢从地上爬起,理了理凌乱的衣裙,准备退出书房,这时谢枕山突然闯了进来,拉住我的手转身看向父亲。
请姚尚书原谅小侄的无礼,但我与书禾妹妹两情相悦,此前之事,无论如何我相信书禾妹妹,待她丧期过后,我便迎娶她过门,请姚尚书成全。
说着他在父亲面前跪下磕头。
我错愕地看着谢枕山,昔日那个一直跟在我身后的傲娇少年,此刻虔诚跪拜在我父亲面前,只求与我相守。
可是已经迟了,我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天真少女。
枕山啊,书禾与你不是良配,不说她之前与令兄厮混,已有婚约,一女许两兄招人闲话,便是现在过数日她也要嫁去宋府了。
父亲上前扶起谢枕山,却满脸阴沉地看向我。
谢枕山微微怔忪,推开父亲,宋府,宋明烛这是何时的事,而且书禾妹妹也没过孝期,怎能行嫁娶之事。
父亲似满脸无奈,开口道家门丑事,本不欲说,孽女与宋公子有了苟且,为免生事端,宋公子愿过些时日便纳孽女为妾。
谢枕山转过身,一把攥住我的手腕,书禾妹妹,太傅说的是真的吗我看着他不语。
他眸光一瞬不瞬地看着我,似要从我这问出个究竟,终于他败了,眼睛转向别处,你是自愿嫁给宋明烛的吗他低声问道。
是的。我轻声回答。
他放开我的手腕,眼里含着泪花,我明白了,转身又向父亲行了个礼,伯父,叨扰了,改日再来拜访。说着缓慢转身走出书房。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感到凄凉,恐也只有他一人对我是真心的了。
09
过了两日,父亲携我登门向谢府谢罪,商谈退婚事宜。
我跪拜在大堂,不言不语,低着头,听着父亲是如何向谢太傅及其妻妾贬低我这个不孝女,不堪为谢家妇,自甘堕落、水性杨花,自请退婚的。
高堂座上之人恶意鄙视的眼光向我袭来,下堂坐着的谢霖舟嘴角动了一下,目光阴冷,冷漠地看着我,谢枕山似乎没来。
这纸婚约解除了,只是从开始到结尾我都只是个傀儡,任人摆弄。
在走出谢府时,突然看到一辆繁贵富丽的马车停在路口,马匹上的小厮往我这边看来,转过头就掀开帘子对轿中之人说了几句。
马车缓缓向我驶来,停在我身侧,只见一双净白修长的手指拉开轿帘,是宋明烛,他没有踩马夫放下的凳子,一跃而下,然后走到我身旁。
阿禾......妹妹,他舌尖卷着这几个字,脸上带着玩味的表情看向我,轻笑道:以后,就叫你阿禾妹妹可好
我斜瞟了他一眼,顾自往前走。
他上前一把揽住我的腰,姚尚书,我先带阿禾逛逛,晚点会送她回贵府。父亲有些不满,但还是点头应允。
我愤怒地推开他,他脸色立马暗沉打横将我抱上了轿子,我挣扎间透过帘子忽地看见谢府门前那一抹熟悉的身影,愣了一下神。
见状,他顺着我的眼神看过去,俶尔扳过我的身子,鼻尖亲昵地划过我的额头,恶意地笑道:谢枕山看见过你乖巧柔顺,让人欲罢不能的模样吗。帘子被拉了下来。
这时四周窃窃私语声响起。
唉,刚才那上轿的是不是姚府大小姐马车是宋府的不这俩怎么在一辆马车上
哎呀,你还不知道呢!姚大小姐又退婚了,据说是和宋府嫡公子暗自媾和,现在要进宋府做妾啦!
真是造孽啊,放着好好的婚事不珍惜,害死了嫡母,现在又......
先是谢家两位公子,现在又来一位宋公子,这些贵女表面清高,私底下真是放浪不堪哟,什么时候也能到我......哈哈哈哈
各种不堪入耳之声在我耳边响起,宋明烛双眸阴翳,一把拉开轿帘,谁再满口污言秽语,嘴巴就给我留下!
虚伪,我背对着他,闭上眼睛。
你装什么,厌恶我不想看见也得给我睁开眼睛,他一把拧住我的后颈迫使我转过身面向他,我睁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还想着谢枕枕山呢!真是个贱人,有了我还不满足,他捏住我的脸颊,在谢枕山身边就喜笑眉开,在我这就一副苦大情深的样子,做给谁看!
我不理他,摆出讥笑的样子。
他气急了,大手掐住我的脖子,你以为谢枕山还能看上你,一个残花败柳
我面部通红,呼吸困难,忍不住咳嗽。
见我还不说话,他又收紧手,回答我,你是不是喜欢谢枕山,想和他离开!
我难受的呜咽,忍不住对他翻了个白眼,把我脖子掐得紧紧的,怎么能说得出话,真是个白痴加变态。
他好像也意识到了,随即放开我的脖子,却微眯着眼睛打量我。
我揉了揉脖子,眼神直直地看向他,我没有......喜欢谢枕山,也不会和他离开。
然后突然突然朝他脸颊落下一吻,柔声笑道:我自然是要与你在一处的,你才是我的未来夫君!
他神情微滞,用力把我搂在怀里:是啊,没错,你是我一个人的,我才是你的未来夫君,说着用鼻尖蹭了蹭我的耳垂,你乖一点,今后我会对你好的。
我躺在他怀里乖巧点头,眼里闪过不屑,离开,那是不会的,我还要送你下去见我母亲。
厌恶恶心我我倒要看看等你爱上曾经嘴中所说放浪形骸之人并因此家破人亡之时,你会是何种表情
10
宋明烛没让我太晚回去,吃完晚膳便送我回府。
在府宅门口,我碰见姚妙华,她看了眼宋宋明烛,表情有些畏惧,便急急走开。
接下来,一连数日,我待在自己院中,宋明烛偶尔会叫小厮送来一些精致饰品,直至我入了宋府。
宋明烛尚未迎娶正妻,院中也无妾室,我便依着规矩去见了宋太师和宋夫人。
宋太师满脸关切地看着我,而宋夫人却冷笑道:你既入了我宋府,便收了你那狐媚样,莫要学做你母亲那贱人模样。
宋太师听见眉头紧皱却并未言语。
我委屈地看向宋明烛,他却将头歪往另一边,冷咧道:母亲说的你应下便是了。
我抿了抿唇,眉眼下垂,低声道:母亲说的是,妾自当遵守。
入夜,我一人在新房,宋明烛并未来寻我,听闻是与同僚去长乐坊,京城最有名的红楼,喝酒听曲去了。
随嫁的贴身丫鬟欲言又止,神情一会儿怜惜一会儿生气,我摇摇头,吩咐她伺候梳洗,入夜睡觉。
睡梦中有人轻轻靠近床头,脖子似忽然被手指头拢住而后又放开,来人在我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酒香弥漫,注视良久,然后离去。
吱呀,关门声响起,我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再闭上。
次日寅时,我便被丫鬟唤醒,梳洗整理去拜见宋夫人。
我跪拜在地上,端着冒着热气的茶杯,手忍不住颤抖。
真是没规矩,刚入门,就学会偷奸耍滑,不伺候少爷早起穿衣,按时向长辈请安,就连端杯茶也是抖来抖去。宋夫人斜睨着眼睛看我。
手中的茶杯温度极高,我只觉得手指一阵灼热,指尖泛红。
哐当,茶杯掉落在地,宋夫人狠拍了一下桌子,放肆,我才说你一句,你就敢如此叛逆!许嬷嬷,去给她立立规矩。
一个面部狰狞的老妇人向我走来,她抬起手就给我一巴掌,我顺势倒在地上。
滚开,狗奴才!入门而来的宋明烛慌忙向我跑来,一脚将身旁的老妇踹到一旁。
我盈盈泪眼看向他,扑到他的怀里,红肿的手指抓住他的衣袖又轻呼出声。
见状,宋明烛轻抚了一下我的脸颊,又指着我的手指头,冷下脸,沉声问道:这是谁干的
我轻拉着他的手,哽咽道:明烛,不......是别人做的,是茶水太烫,我给母亲敬茶,端的时间太久了,不小心烫红了。
说完转身向宋夫人磕头:母亲,妾......妾不是有意将茶杯摔地上,实在是茶水太烫,手受不住了,是......是妾的错,请母亲责罚。
宋夫人冷笑道:既已承认错误,那便杖责二十大板,让你长个记性。
宋明烛扶我起身,厉声道:谁敢
转身面向宋夫人,母亲,此之小事,何必动怒,况且书禾也不是有意的。说完,拉着我准备离去。
宋明烛,你是不是忘了你为何纳这贱人入门,忘了母亲的伤痛
宋夫人在后面又气又怒的尖叫道。
他脚步顿住,拉住我的手微微松开,我反拉住他的指尖,脸上挂着勉强的笑意:明烛,我们一起去用早膳,好吗我做了你爱吃的鸡丝虾仁粥。
宋明烛沉默良久,好。
说完,便与我十指相扣,走出了宋夫人的院子。
11
自那天起,接下来的几日,宋明烛与我仿佛真的恩爱夫妻,允我今后不去向宋夫人请安,白日与我用膳,陪我游玩,只是夜间却从未与我宿在一起。
直至一日夜间,谢枕山突至我的卧室,告知我之前与谢霖舟之事,实为受人陷害,母亲去世也另有蹊跷,一切似乎与宋明烛有关,他想带我离开宋府。
只是他却不知晓,这些事情我早已查清。
宋太师和我母亲自幼相识,两人心意两通,只是未曾料到母亲受父亲蛊惑,后叛离家族,下嫁给父亲。
但宋太师仍一心念着母亲,在家族的逼迫下无奈迎娶了宋夫人,宋夫人有孕生下宋明烛后,便再未与宋夫人亲近,无事就整日待在书房,对着母亲的画像。
宋夫人知道此事后郁郁寡欢,对母亲怀恨在心,宋明烛自小待在宋夫人身旁,看见宋夫人终日以泪以面,自是为自己的母亲抱不平,况且自己也从未享受过宋太师的父爱,心理扭曲,自是想要杀死我母亲,折辱我这个仇人之女。
我正要回应谢枕山不欲与他离去之时,却突然看见面前之人满脸潮红,呼吸急促。
我心下一惊,看向桌上他刚喝过的茶水以及窗外的人影,心中了然,但面上仍故作不知。
谢枕山意识到不对,耳根通红又满脸歉意地看着我,急促道:我......我不会让别人污蔑你的,我这就走。
话音刚落,我就倾身吻住他的唇,他身子一僵,没有缓过神。
窗外的人影看见两人紧贴在一起,马上就离开了,待脚步走远,我忽地将他推开,抱歉了,谢枕山。
我拎起床边的棍子,一棍将他打晕在地上。
听着屋外凌乱的脚步声靠近,我快步走向桌前,倒了一杯茶壶里的水喝,将自己的头发扯得散乱,狠掐了自己的胳膊,直到掐出几个通红的印记,又用发簪在大腿处刺戳了一下,随后倒在谢枕山身旁,呻吟出声。
砰
宋明烛一脚踹开我的屋门,身后跟着的是宋夫人。
宋夫人脸上挂着十足的讽笑,开口道:儿啊,我就说这姚书禾和她母亲一个贱样,你待她那般好,她竟还不安于家,水性杨花,背着你与人......
够了!母亲,你先出去,我自会处理。
宋明烛打断了宋夫人的话,脸色变得极度难堪,眼神冰冷地看向我。
宋夫人表情僵在了脸上,不满但还是离开了这间屋子,临走前怨毒又嘲讽地看了我一眼。
屋里静得可怕,只剩宋明烛与我,还有昏睡着的谢枕山。
药效发作,我颤抖着发出呻吟声。
只见宋明烛抬步向我走来,一把扼住我的脖子,咬牙切齿道:你怎么就如此人尽可夫,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我都说服自己忘掉你带给我的耻辱。
没有,我没有让谢枕山碰我,咳咳,我把他打晕了,我是,是真心想与你在一起的,我中了药,你可以找大夫把脉,手臂这些,也都是为了克制掐的。
我眼神黯淡无光,将袖子掀开,洁白的手臂上露出斑驳的掐痕,嘶,大腿颤抖了一下。
宋明烛神色和缓了些许,将我打横抱在床上,轻轻帮我包扎完腿部的伤口。用脚踹了几下昏睡中的谢枕山,便唤来下人将他送回谢府。
屋里只剩我与宋明烛,我药效未除,满脸绯红,睫毛微颤,在床上无意识地扭动,攀上他的脖子,轻吻着他的喉结......
12
翌日,我在宋明烛的怀里醒来,他吻了吻我的额头,手指顺着我的鼻梁抚过我的鼻尖,嘴唇轻轻厮磨着我的耳垂。
阿禾,过段时日,挑个良辰吉日,我们重新成亲,我迎娶你做我的夫人,以后就我们二人,可好他满含柔情地看向我。
夫人听着是不错,不过你倒是可以先去地下问问我母亲愿意将我嫁与你否。
我欣喜又感动地看向他,却又垂下头:可是母亲不喜欢我,她会同意吗还有我父亲那边也没说清楚呢。
他表情复杂,似挣扎了一会儿,又握紧我的手:不管母亲会不会同意,我已下定决心会只与你一生一世,至于阿禾你父亲那边,不用担忧他自会同意的。
我将头埋在他的肩上,低泣道:谢谢你,明烛,想来我娘亲知道我寻了你这样一个好郎君,也会十分安慰的,我想明日带你去祭拜一下娘亲,与她好好说说话,可以吗
他身子突然僵住,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容:阿禾,明日我有些事务要处理,不太方便,待成亲后我再与你一道同你娘亲......好好说话。
我装作遗憾又难过地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想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刽子手当然心虚害怕不敢见受害人。
次日,我于城郊区祭拜母亲,谢枕山突然出现。
阿禾妹妹,你进宋府就是为了替伯母报仇,是吗可是这些我也可以为你做到的,我可以杀了宋明烛,带你离开京城。
谢枕山满眼心疼地看着我。
谢枕山啊谢枕山,你怕是还不知晓我这个恶毒之人已做下了弑父之举。
父亲怀疑母亲清白,竟联同宋明烛哄骗姚妙华这个蠢脑袋下毒暗害母亲,那我便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给父亲也尝尝这个蜜中砒霜的滋味。
离开,我为何要与你离开谢枕山,你怎会还是一如既往的天真,我之前说的话皆是哄骗你而已,姚妙华喜欢你,我看她不顺眼,便想把你抢过来。
我满脸恶意地看着他。
对了
,我还憎恨我父亲,你若是能帮我杀了他,我也许就愿意同你在一起呢。我走到他的身旁,嘴唇贴在他的耳边低声道。
他将我一把推开,满脸震惊地看着我,怒吼道:你疯了,你这是弑父!
我不语,讥讽地看向他,然后转身跪拜在母亲坟前。
身后的人顿了一下,转身离去。
这样也好,虽然我厌恶他温吞懦弱的性子,但从小到大肯真心陪伴在我身旁的也就只有他,我没为他这个未婚夫做过什么,如今能做的也只就让他远离这一切。
13
小姐,小姐,不好了!老爷......他死了。贴身丫鬟春夏从屋外慌忙跑进屋。
春夏,你说什么,我爹他,他死了
是,是的,小姐,是谢,谢小公子杀了老爷。春夏颤抖着声音回答。
是谢枕山杀......杀了我爹我手中的杯子掉落在地上。
是的,小姐,谢小公子,他,他已去官府自首下狱,杀人偿命,两月后......问斩,小姐啊,你怎么了!
我已经听不见春夏的声音,浑身颤抖,瘫坐在地上,脑海里都是昨日对谢枕山说的你若能帮我杀了他,我便与你在一起。
他怎么会如此胆大,又如此的傻,我昨日不过是哄骗他离开的话,根本做不得数的,父亲已身中剧毒,将死之身,何须他动手,这个白痴。
眼角无意识地里流落一滴泪,掉在我的手背上,腕间他送的白玉莲花镯灼热得让我不适。
阿禾,尚书之事,我已经知晓,你放心,就算在狱中,我也不会让谢枕山好过的。宋明烛从屋外走近我身旁,拂去我的眼泪,将我抱到床榻上。
我心中烦乱,并不言语。
他忽地捏住我的手,看着腕间手镯,狠厉道:还是说,你刚才是在担忧谢枕山,并不是在为你父亲伤心。
你想多了,我只是一时无法接受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居然会杀了我父亲,你先出去,我想冷静一下。我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
那就好,我怕你忘了自己是谁的女人!他语调轻缓,却又含着几分危险的意味深长,今夜便不打扰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带你去见见你的杀父仇人。
第二日,宋明烛带着我来来到关押朝廷钦犯的大牢,阴暗的刑室中传来一阵阵抽打声,哀嚎求饶声也不绝于耳,听得我心微微下沉。
宋明烛半扶半抱着我打开关押谢枕山的牢门,温和笑道:阿禾,谢小公子真是心狠手辣,不顾你与他的儿时情谊杀害你父亲,我让他在临死前先吃些苦头,你可开心
才不过一日,昨日光风霁月之人今日便衣裳染血,遍体鳞伤,而狱卒仍在鞭打。
衣袖下的握紧拳头,我垂下眼,低声道:够了,明烛,让狱卒停下。
停下,这样啊,那阿禾你亲自去抽打他几下,抽到我满意便停。他抚上我的脸,低头在我的唇瓣上轻啄了一下。
从狱卒手中接过鞭子放在我手中,硬揽着我走到谢枕山面前。
谢枕山缓缓抬起头温柔的注视着我,嘴唇咧开向我微笑,鲜血却顺着嘴角往下流,书禾妹妹,你今日真是好看。
我朝他展颜一笑,克制住内心肿胀酸涩的情绪,眼泪却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
真是郎情妾意,不过对象错了宋明烛捏住我的脸颊,讽刺地笑道,是你动手还是需要我帮你
我挣脱他的双手,握紧鞭子,手颤抖着将鞭子挥向谢枕山,一下、两下、三下、四下......,突然一只大手握紧我的双手,驱动鞭子使劲挥向谢枕山。
可以了!
我扔掉手中的鞭子,转身扑进宋明烛怀里,可以了,明烛,我们回家吧。
他放下手中的鞭子,搂紧我的腰,下巴抵着我的头发,挑衅地看向浑身是血的谢枕山:好,听你的,我们回家。
回到宋府之后,宋明烛坐在我身边用膳,我给他夹了他喜欢吃的马蹄豆蓝,他看着碗里的菜肴,眼神晦暗不明,慢慢夹进嘴里。
只是夜间我却如一朵被摧残的娇花,于月光中我仿若看见一滴晶莹水珠自他脸颊滑落。
14
距离谢枕山从狱中释放已过三日,据说是谢家老太爷进宫用丹手铁券救下了他。
而另一件让京都震惊的事则为姚尚书之死竟还有隐情,经查验尸身,姚尚书除刀伤外早已身中剧毒,没几日可活,姚家庶女姚妙华涉嫌下毒残害父亲,已关押入狱,秋日处斩,其姨娘听闻消息一病不起。
书禾妹妹,我已经按你说的诱使姚妙华给尚书下毒,现在姚尚书死了,姚妙华也入狱,没有什么人可以阻挡我们在一起了,谢霖舟从身后抱住我,轻吻着我的发丝,我们可以去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生活。
我挣脱他,兀自站在窗边,盯着远处的海棠花,你对姚妙华就没有一点真情吗
他连忙解释:没有,不过是逢场作戏,她对我不也是如此,幼时的接近也只是为了博我好感,同你攀比而已。
我不说话,他将我扯了过来,讥讽地看向我,你想利用完我就丢掉想得美,我可不是谢枕山那个傻子,只付出不索取。
付出真好笑,我今日这一切,不也有你的手笔,当日客栈我身败名裂你敢说与你无关,你早已知晓这是个陷阱,却将计就计迫我不得不嫁与你。我甩开他的双手。
他脸上发白,神色僵硬,抿唇道:可我没有真的伤害你,我只是太爱你,从小我就一直......
我打断他的话,你懂什么是爱吗你这是占有,是自私,你这样的爱让我感到恶心!说完我便头也不回地就离开茶楼。
回到宋府院子,便见宋明烛满脸阴沉地坐在桌子边,眼神定定地看向我:你今日去哪了
去哪了这还用说,当然是去见她那些老情人,儿啊,娘早就和你说了,这水性杨花的女人是不会安分的!
我眉间紧蹙,还未来得及开口,屋外便传来宋夫人鄙夷的声音。
母亲,你先出去,我有话问阿禾。宋明烛意外地强硬,将宋夫人驱逐离开。
谢枕山刚放出来,你就等不及要去见他了吗
他紧扣住我的双肩,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怒不可遏地说道。
和宋明烛待久了,我真是懒得和他做戏,偏执多疑,记仇,占有欲强。
没有,我没有去见谢枕山,只是谢霖舟有事想与我说明。我推开他,漫不经心地坐在椅子上喝茶。
他神色缓和了一些,但仍一脸烦躁,忽地蹲在我身旁,握住我的手,似哀求道:阿禾,以后也不准与谢霖舟相见
我敷衍地点了点头。
15
从这日起,宋明烛对我愈发的好,只是却时常外出。
直至到了我与他成亲日的前一夜,他说明日成亲,一切已准备妥当。
我自是不允,我尚是戴孝之身怎能办喜事,可他却不容我拒绝。
为避免坊间再论,婚礼仅宋府人知晓。
成亲当夜,我一袭红衣娇坐床榻,盖头自我额间滑落,烛光下宋明烛一眼不落地看着我,眼神灼热得令我皮肤发烫。
共饮合卺酒吧。
我拿着桌上的两杯酒,将一杯递到他手中。
他缓缓接过酒杯,语气很轻又带着些微颤抖地问我:你真的要我喝下
那当然啦!哪有成亲不喝合卺酒的。我拿着酒杯的手抖了一下,又满含笑意地看向他。
是了,阿禾说得没错,成亲是要喝的,今日是你我的大喜之日,弥补上次的未满仪式。
他及其缱绻地在我额头落下一吻,两人共饮完合卺酒。
揽过我的腰将我抱在怀里,坐在床榻上,手指顺着我的眉滑落到嫣红的唇瓣,随后靠在我肩头,低声喃喃。
阿禾,你说我怎么会爱上你呢
我本来是想折磨你,让你死的,你那么放荡让人厌恶,却又鲜活得令我这个腐朽地里的老鼠向往。
可我毁了你生长的土壤,让你同我一起跌落了,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的令人厌恶可恨,但我又庆幸如此你才能陪着我,你说我是不是真该死!
好阿禾,这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刻了,你能叫我一声......夫君吗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滚热的液体淌落我肩头。
夫君。我擦掉眼角的泪珠,垂眸看向他,肩上之人已双眼紧闭,呼吸全无。
擦掉他嘴角的的鲜血,给他换了一身新衣,把他放平在床上。
吱呀,有人推人进入,是宋明烛身边的小厮,他似乎对眼前之事并不惊慌,只是眼眶通红。
少夫人,这是少......少爷给您的,他让您离开宋府去到您想去的地方他递给我一个包袱,里面有大量的银票和一封信,还有一支金簪,是我当初用来刺伤他的金簪。
信,信要留下,这是少爷给族中人的......解释,还有金簪,少爷希望能......与他入馆。
少夫人,少爷他并不怪你,他说和你相处这些时日他已快活够了,少爷从小就是孤身一人,性子孤僻,太师什么也不关注,夫人不疼爱反而时常打骂折辱,遇到您之后他才有了些生气。
小厮在一旁哭笑道。
我心中微微刺痛,宋明烛,遇见我,你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16
半年后,苏州城内。
这位姑娘,请留步。衣袖被人拉扯住,我转过身,顿时满眼复杂,是他,真失忆了他家老太爷的药果然有用。
只见来人身穿白袍,面容清秀,耳根通红,温声道:姑娘,你的荷包掉了。
纤细的手指递过来一个暖白绣有翠竹的荷包。
我伸手接过荷包,向他行了个礼,感谢公子帮我寻回荷包。说着便作准备离开之态。
却不料他猛地走到了我前面,胸膛的起伏明显加剧,面颊微微发红,慌张开口:敢问姑娘......芳名,小生谢枕山,尚未,尚未婚配。
说完抬头看了我一眼,待我看去又匆忙低下头。
我眼含笑意地看向他。
姚书禾,我叫姚书禾。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