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决定当校霸沈恪野的小弟。
因为不小心惹了我继兄生气后,他撂下狠话,说要卸了我的腿。
我舍不得我的腿,走投无路,只好去抱校霸的腿。
却发现他比传闻中更加不近人情。
战战兢兢给他递烟,他皱眉；哆哆嗦嗦跟他打架,他叹气。
我本以为这就是校霸特有的处事风格！
结果那场群架后,我攥着纱布冲进巷子里。
就看到好大一只校霸缩在角落,一边掉眼泪一边对着破皮的手肘吹气,
呼……痛痛飞走……
我：
你说你是校霸。
那这个哭包是谁
【一】
沈恪野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平常就凶神恶煞的脸此刻更是阴沉的像死了三天。
他一回来就恶狠狠的把我堵在墙角,我也是心虚的看都不敢看他。
给沈恪野当小弟的这几天,实在是让我这个学霸体会到了差生一窍不通的无力感。
第一天下雨,地上很滑,我想趁着这个机会谄媚一把,小跑到他面前给他开门。
结果门没打开,自己滑倒了,一个滑铲给沈恪野也铲了个跟头。
我为了补救,主动提出要撑伞送他回家。
奈何那天妖风作乱,我伞都握不住,沈恪野湿漉漉的站在我旁边,伞柄还一直在哐哐敲他的头。
我又为了补救,一大早就给他打了一壶开水。
结果谁能想到他偏要在做眼保健操的时候喝,还喝的吸溜吸溜的。
但刚好撞上我值日,我这个专业小弟当然是要护着自己的老大的。
就在沈恪野违纪的后面备注了品茶,且如痴如醉。
本想给他塑造成一个文化生。
结果现在全校都知道了高三七班有一个做眼保健操的时候品茶的古风小生。
沈恪野站在我面前,靠的越来越近,近乎是咬牙切齿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
夏霜,你是不是存心的
前天害我摔跤,昨天用伞敲我头,现在又让我成了'品茶哥'
他每说一句就逼近一寸,我缩着脖子退无可退,突然脚下一滑。
沈恪野下意识伸手扶住我的腰,随即像不想和我有任何接触般迅速放开。
站好！
他凶巴巴的喊着,我看着他,哆哆嗦嗦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
沈哥……消消气。
他皱眉看着我递烟的手,冷笑一声,接过了烟,
就你这样的还当小弟
说说你能有什么作用
之前和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偶然间听到了他们明天要和一中的小混混打架的事。
我鼓起勇气,
沈哥,明天的打架,我能帮忙。
沈恪野顿了顿还没说话呢,旁边的黄毛胖子倒是先开腔了,
就你这细胳膊细腿,长的跟小白兔似的,骂人是不是都骂‘讨厌~’啊
他矫揉造作的模仿着,周围也适时的扬起一阵笑声。
我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同学,你穿双排扣大衣像猪站起来了。
是不是来错地方了,这里是学校,你出门左拐吧,菜市场那里有个卖猪肉的。
但能不能卖出去就不好说了,毕竟脑子注水的猪头肉没人要呢。
我憋着一口气说完了一大串,漾起笑脸,本以为会听到他们拍手叫好。
结果现场一片安静。
黄毛胖子反应过来后突然朝我冲过来喊着要杀了我,其他小弟见状都连忙压制住他。
我连连后退,急着跟他解释只是示范。
沈恪野的烟都呆的掉在了地上。
他挑了挑眉,挡在我面前,
行,明天你跟着。
但事实证明,想象跟现实还是有出入的。
我以为我不会害怕,却还是在看到对面的阵仗时只敢躲在垃圾桶后面直哆嗦。
沈恪野看着我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了蓝牙耳机戴上。
我会意,在他和那群小混混对峙的时候和他打电话。
都说,每个成功男人的背后。
都会有一条脊椎。
我现在,就是沈恪野那条重要的脊椎。
我指导着,说一句,沈恪野就冲着对面喊一句。
因为攻击力极强,侮辱性也极高。
对面气的脸都绿了,直接冲了上来。
一场恶战就此开展。
结束后,我攥着纱布和创可贴,去巷子里找沈恪野。
都传闻说,沈恪野身手了得,能够以一敌十。
不管面对怎样的劲敌。
他都只流血流汗不流泪！
那我觉得我应该是认错人了。
巷子的尽头,我看见传闻中的校霸沈恪野无助且大只的窝在角落。
他一边抽泣,一边对着自己微微破皮的手肘吹气,
呼……痛痛飞走……
我僵在原地,创可贴和纱布从手中滑落。
他猛地抬头,我们四目相对的瞬间,我甚至看见他眼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我现在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这个朋友圈个性签名写着女人的眼泪作为下酒菜来说,还是太辛辣了的男人。
现在怎么在我面前哭的梨花带雨的！
就这样愣了有三秒之后,我才反应过来,僵僵的走到他身边,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沈哥,你别这样,我最见不得男人哭了。
他凶神恶煞的脸上此刻满是泪痕,眯了眯眼,像在猜测我又在耍什么坏心思,
你敢说出去——
因为男人的眼泪作为下酒菜来说,还是太辛辣了。
我扬起友好的笑容打断他的话,试图用他的话表达对他的理解和共鸣。
结果下一秒,沈恪野涨红了脸,一声怒吼惊飞了巷子里的好几只鸟。
夏霜,你给老子滚回去读书！
……
我后来想了好久还是没能理解沈恪野说的话。
这共情力满满的话怎么会是挑衅呢
【二】
自从上次在巷子里撞见了沈恪野的哭颜后,他每天跟精分了一样犹豫要不要把我留在身边。
尽管我已经再三跟他保证不会说出去。
但他也再三思考之后,还是为了安全起见,把我从小弟升职成了跟班。
这样就能一天二十四小时看着我给他保守秘密。
只是我的个人业务还是不太熟练,总是惹沈恪野生气。
不过我发现,如果不小心把校霸惹生气了,那他。
就会很生气。
但无事发生。
上次帮他在走廊尽头放风,我见到校长直接一个条件反射大鞠躬,大喊了一声校长好！
叼着烟的沈恪野就这么愣愣的和校长四目相对。
一眼万年。
被校长训斥了一顿的他又凶巴巴的把我抵在墙角。
我瑟瑟发抖,求着说可以帮他写检讨。
但他拒绝了,又让我滚回去读书。
我也发现他这个人其实并没有传闻中那么坏。
在学校里总是有小猫主动过来蹭他。
每次我蹲下来摸小猫,说可爱死了,他就会在旁边说脏死了一边用脚尖把猫轻推走。
结果又被我尴尬的撞见他午休的时候偷偷去给小猫投粮。
那很表里不一了。
我想着,忍不住笑出了声。
心情不错的推开家里的门,却看见继兄陈檀离正倚在玄关的墙边。
他单手插兜,另一只手转着手机,黑色碎发下的眼睛冷冷扫过来,
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我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手不自觉的攥紧了书包带。
眼前这个只比我大了几个月的继兄,身上却总带着一种让人不敢违抗的气场。
我低着头,听着胸腔内鼓动的心跳声,记忆就被拉到了从前。
我妈妈在我上高一时和陈檀离的爸爸再婚了。
之后他们就开始了甜蜜的世界环游旅行,一别几年我都没有再见到她。
可是,他们的甜蜜,却是我噩梦的开始。
从搬进陈檀离家住的第一天,我就感受到了这个继兄对我毫不掩饰的恶意。
他总是对我恶语相向,说我一副不在意妈妈再婚的样子是在装乖。
他还经常在我放着书本的桌子上放果汁,再不小心的把果汁打翻。
看我手忙脚乱的样子恶劣的勾起嘴角,最后连一句道歉都没有,还会指责我碍事。
他也从来不会让我坐他家的车一起去学校。
那段时间,我每天比他早两个小时起床,就是为了赶上最早的公交。
我知道,他这股恶意是源于对家庭重组的抗拒,所以迁怒于我。
但这些行为在我眼里都只是幼稚的小打小闹,对我根本造不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直到高三,我们因为某些原因转到了沈恪野的学校。
在他又对我冷嘲热讽的那一天,我无意间提起了他的妈妈。
他那时突然变的像一只发狂的野兽,凶狠的砸碎了玻璃杯,又捡起一枚碎片抵着我的脖子。
他的手紧紧掐着我的肩膀,猩红的双眼透着狠厉,
你再提她一句试试看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卸了你的腿
肩膀上传来的剧痛和对他的恐惧终于让我反应过来。
陈檀离根本没有在跟我小打小闹,他是真的恨死我了。
我不想失去我的腿。
所以我才只能剑走偏锋,去抱校霸的腿。
希望能用校霸朋友的身份狐假虎威,让陈檀离对我客气点。
喂。
陈檀离的声音让我猛地回神。
他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根未点燃的烟,眉头紧锁。
学生会有……
我刚开口要解释。
便利店。
他打断我,甩来一张折起的50元,
买烟。
我不认路。
关我什么事。
他直起身,擦肩而过时带起一阵冷冽的风,
十点前回不来你就死定了。
门在身后重重关上。
……
果然。
大家都一直有在好好保护动物啊。
要不然我身边怎么还有这么多畜牲活着呢！
【三】
我攥着陈檀离给的钱,愤愤的在陌生的街道转了一圈。
转来七中的这一个月,我除了上学,就从来没出过门,对周围的一切都不熟悉。
转着转着,就走到了一个全是纹身店的巷子。
我站在一家纹身店门口徘徊,正犹豫要不要进去问路,下一秒玻璃门却突然被推开。
脱掉了校服的沈恪野只穿了一件黑色背心,露出的手臂线条分明。
他倚在门框上,看着我,嘴角挂着罕见的玩味的笑意,
看你在门口转几圈了,在这干嘛呢
我愣愣的看着他眨了眨眼。
对啊,与其自己在这跟无头苍蝇似的乱逛,我为什么不借助强大的本地人的力量呢！
我在他疑惑的目光下突然立正,面色严肃的给他狠狠敬了一个大礼,
沈哥,你之前问我为什么要当你的小弟,我想了好久终于想清楚了！
我觉得这是我的使命,当小弟后悔一年,不当小弟后悔一辈子！
沈哥,你就是我的指路灯！我……
由于我的声音极其正气洪亮,身边的路人不时投来疑惑的眼神。
我后面更真情实感的发言还没说出口,就被沈恪野红着脸急忙捂住了嘴,
你到底要干嘛！有话直说！
我呵呵哂笑两声,幽幽的把他的手抓下来,
我迷路了,你带我去一下便利店呗。
沈恪野：……
便利店里冷气开的很足,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正要伸手去够货架上的烟,没想到居然遇到了班长。
他推了推眼镜,目光在我和沈恪野身上来回扫视。
是极其不屑的眼神。
从我和沈恪野一起玩的那一天起,班长就不止一次在我面前透露对沈恪野的厌恶。
他说他最讨厌这种自己学习不好还要带坏好学生的坏人。
任我怎么解释是我自己要去找沈恪野玩的,他也不信,一口咬定我被沈恪野威胁了。
他的出发点是很不错,但他还是先别出发了。
因为下一秒他就一把拉过我的手往他身边带,一张嘴就是滔滔不绝的对沈恪野的负面输出。
引经据典,论点明确。
说实话,我听着差点都要点头了,一扭头却发现一旁的沈恪野眼神紧盯着他,脸阴沉的都要滴出水了。
为了防止一场恶战,我连忙出声阻止了班长再说下去,拉过沈恪野的胳膊立马走出便利店。
晚上的风凉飕飕的,我快步走在沈恪野旁边,不时观察他低气压的侧脸。
他那天梨花带雨的场面又突然在我脑子里闪来闪去。
不会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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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加快脚步刚想走到他面前看,他却突然停下,声音闷闷的,问我是不是也觉得他是差生。
我顿住。
果然,还是要来了吗成为校霸的苦衷,家庭的创伤,心理的疼痛！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看了看他身上的名牌,已经准备好接收一个我不需要很多很多钱,只要很多很多爱的故事了。
结果就听见他用极其冰冷的语气说出一句刻薄的,
死呆子,看老子不爽就去死啊。
我愣了一瞬,安慰的话嗫嚅在嘴边没说出口。
居然是这个走向吗
沈恪野又不满的说了几句脏话,才扭头看了眼我放在他肩膀上的手。
他皱着眉头,忽然逼近我,充满压迫感的阴影瞬间把我笼罩,
你呢,拉着我干什么
我颤颤巍巍的往后退了几步,如实回答,
我怕。
怕什么,怕老子把他打死
我摇了摇头,看着他的眼睛真挚的开口,
怕你听了那些话会不开心。
之后就没人保护我了。
这句话我当然没有说出来。
不然会显得我这个小弟图谋不轨。
而且也会让我这句从网上学的把妹语录的威力大大衰减。
沈恪野的身子微微僵住,眼神里有明显的动容。
他看着我,像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愣了好一会,留下一句蠢死了就转过身去。
我望向他的背影,好像看到了抹眼泪的动作。
他又哭了。
【四】
失策了。
光顾着上学,忘记上吊了。
那次在巷子里,沈恪野被我狠狠感动后,愤愤敲了几下自己的肩膀,跟我说了好几句做兄弟,在心中。
他放话,说以后一定会保护我。
会救我于水火之中。
但怎么陷入水火的你先别管。
总之我以为,至少到这就苦尽甘来了。
我终于可以在陈檀离面前恶狠狠的扬起下巴了。
可就在我趾高气昂的挑衅他之后。
才发现这货根本不怕！
可恶的亡命之徒。
我只好又变成阴暗的老鼠,开始躲他。
每天一下课就第一个冲出教室,在他还没有回家前把自己关在房间。
在学校也会尽量避开他会出现的走廊。
夸张到放学都想走下水道了。
结果还是被他堵住,灰溜溜的被他拉到球场给他送水了。
站这等着,等我打完一起回家。
你敢先走一个试试
陈檀离漆黑的眼睛里满是威胁,见我乖巧的点头后,他又冷笑一声,态度恶劣的故意揉乱我的头发。
我是一句不敢回嘴。
毕竟我这几年,窝囊过,也窝囊过,窝囊过,也窝囊过。
我们窝囊废是这样的。
就纯窝囊。
我默默的蹲在场外,认命的叹了一口气,一抬头,就看见沈恪野眼神幽幽的站在不远处。
这不我大哥吗！
沈恪野！
我像看见救命稻草一样蹦起来叫他,可他却连一个眼神都不给我,冷漠的转身就走了。
什么
老大,你不是说会救自己的小弟于水深火热之中吗
我现在快被烧死了你怎么不管我啊！
沈恪野！
我小跑着,气喘吁吁的追上他。
树影斑驳间,他突然停下猛的转身,我吓了一跳,差点撞进他怀里。
我捂着胸口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他就撑着树干,把我困在他的双臂之间。
距离太近,我一抬头,鼻子就直接碰到了他的下巴。
可他居然连这都没有察觉,语气也冷冷的,
夏霜,你以为我的小弟是你想当就当想走就走的吗
有男朋友了你直说啊,躲着我干什么
哥们把你揣兜里,你把哥们踹沟里是吧
我听着他一连串的输出一脸懵逼,
我什么时候……
话还没说完呢,我突然想到。
我这几天躲陈檀离的行为,仔细一看,倒也真的像在躲沈恪野。
毕竟我这几天一直在想新的对付陈檀离的方法,也忘了自己好久没有给沈恪野献殷勤了。
还有刚刚在球场上给陈檀离送水……
好吧,也难怪他会误会。
沈恪野看着我,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投下一片阴影,他见我不说话,眼神莫名暗下去几分,
我怎么还听班长说,你靠近我,是为了利用我
那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些,那些担心的,那些兄弟情深的话……
他忽然说不下去了,只是死死盯着我,又逼近一步,眼眶发红,
都是耍我,骗我的
我顿了顿。
虽然现在看起来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但我还是有必要狡辩一下的。
毕竟这些天,我每天早上醒来都有一种走投无路的感觉,这些牵扯人心的情感是骗不了人的吧！
我急忙摇了摇头,抓住他的手,慌的声音发颤,
沈哥,我承认我当你的小弟确实有目的,但我也是为了保护我自己！
我咽了咽口水,低着头,把从小父母离异,得不到妈妈的宠爱,陈檀离的身份和他欺负我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都说给了沈恪野听。
声情并茂,越说越委屈,喉咙都开始发紧,眼泪都在眼里打转了。
却感觉我的手背一抹湿润。
我定睛一看。
这是,眼泪
我震惊的猛的抬头,却看见沈恪野眼眶通红,正咬着嘴唇无声的落泪。
阳光穿透树叶,在他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被映的格外明亮。
不是哥们。
我承认你哭的确实很好看。
但现在该哭的人不应该是我吗！
沈恪野哭的越来越厉害,越来越停不下来,我连忙从包里翻出纸巾递给他,
你哭什么啊
他没接,说出口的回答却让我惊讶,
我心疼你。
他的声音闷闷的,
这么顽强。
……
惊讶他居然真的一点书都不读！
那叫坚强好吗！顽强什么顽强我又不是蟑螂！
沈恪野耳尖瞬间通红,眼泪更止不住了,一把把我搂过去抱紧,
对不起啊,我承认我确实有点蠢,但我不是故意的。
你很厉害了,一般人活成你这样早跳楼了。
……
沈恪野你最好是真的在安慰人。
偏偏我还连回怼的时间都没有。
因为他的手臂哭的一直发抖,呼吸越来越急,我只能轻轻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你别哭了。
他顿了顿,又哭的更大声了。
好久好久之后他才把我放开,擦了一把眼泪,带着浓浓的鼻音开口道,
不过夏霜,你不用怕,做我的小弟,你以后会变得很好,很勇敢的。
为什么
微风吹过树梢,他忽然认真的看着我,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意气,
因为有我在你身后给你撑腰啊！
一片树叶打着旋儿落下,我鬼使神差的伸手。
却在听见他的话时僵在了半空,对上了他神采奕奕的眼睛。
奇怪。
好奇怪。
心脏怎么会跳的这么快
【五】
我知道没有等陈檀离会让他很生气。
但我也没想过他会那么生气。
我一进门就被他暴戾的抵在玄关处,他恶狠狠的警告我离沈恪野远一点,还说他这样的人不安全。
我在心里冷笑一声。
我怎么觉得,沈恪野可比现在的他安全多了。
想起沈恪野今天跟我说过的那些话,我第一次鼓起勇气,反驳了他,跟他说我觉得沈恪野很好。
他的眼神瞬间冷下去,把手里的打火机猛的丢向墙面,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
他很好
所以你喜欢他,讨厌我
他一步一步逼近我,缓缓俯身,温热的呼吸洒在我发顶。
我紧盯着他,以为他又要跟我发什么脾气时。
结果他紧盯着我倔强的脸,目光从我的眼睛扫到我的嘴唇。
顿了顿,末了神色不太自然拉开了和我的距离,小声的跟我说,
你又怎么知道他对你好不是装的
总之你别喜欢他,他不好。
……
我想了好久也搞不清陈檀离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但我也不想再去理他,只是尽量在没有他在的时间里把自己的生活过好。
一晃几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
之前打架的事情过后,我也算是靠着好口才彻底混进了沈恪野他们的帮派,和他们熟络起来。
才发现他们除了吸烟打架,大多时候其实都是普通学生。
会害怕老师突然提问。
也会为了成绩烦恼。
有一次考试后黄毛胖子估分的时候故意把分估低,想成绩出来的时候惊艳自己。
结果实际成绩出来更低。
同学们纷纷无情嘲笑。
沈恪野就在旁边撑着下巴看着鬼哭狼嚎的他,轻笑一声,
好一招扮猪吃饲料。
黄毛胖子拿着试卷哀嚎,
野哥,你怎么变成这样！你都被这妮子带坏了！
我在一边看的直乐,嗤嗤笑出了声,眼泪都快出来了。
过了好一会才发现全场安静如鸡,都在一脸黑线的看着我。
我的表情一瞬间僵住,下意识扭头看向沈恪野。
他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撑着下巴,勾起嘴角,看着我,笑意明显,
原来这些话会让你很开心吗
多笑笑,你笑起来好好看。
我愣愣的看着他,恍惚间发觉。
沈恪野好像在不知不觉间对我产生了很多例外。
他有履行他的承诺,放学会等我一起回家。
一向不喜欢多管闲事的他,却在别人误解我时总是愿意出面帮我说话。
他的兄弟们都说他有起床气,就把每天打电话叫他起床这个任务交给我了。
可是沈恪野除了在接电话的时候会沉默的久一点,就没有什么异常了,也没有再对我发过脾气。
兄弟们纷纷揶揄沈恪野对我好的出奇。
但我只觉得。
这是真把兄弟当兄弟啊！
这么仗义,难怪他能当校霸呢。
我抿着唇,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却发现他的鼻尖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了一颗痘痘。
这不就是我表达感谢最好的机会吗！
周一一大早,我就拿了一管芦荟胶准备送给他。
却没看见他的身影,问了别人才知道他和隔壁班的另一个女生去顶楼了。
空旷的平台上,我躲在墙后,女生告白的声音顺着风吹过来。
我能把他们的对话听的很清楚。
女生说着,情绪越来越激动,急着就要哭的样子往沈恪野身上靠。
他皱着眉往后仰,不同于以往我看到的他,他此刻好看的眉眼全是不耐烦。
离远点。
他单手隔开两人的距离,
不喜欢和女生靠太近。
那夏霜呢
她不一样。沈恪野的声音毫无波澜,听不出情绪。
我无意识攥紧了手里的芦荟胶,难道,沈恪野果然还是——
她是我小弟。
我：……
果然还是一个称职的老大。
我嘴角抽了抽,默默抱怨这场告白怎么平白无故还有我的事。
女生哭着跑了。
我怯生生的刚想从墙外走出来。
但伴随她的哭声一起出现的,还有沈恪野平淡如水的声音,
而且,
她又不喜欢我。
这声音又轻又低,像叹息。
又因为那个女生的哭声太余音绕梁,以至于我也很不确定会不会是我听错了。
等到那个女生终于走远了,我才缓缓从墙后走到沈恪野面前。
他啧了一声,原本皱着的眉头却在见到是我的那刻顿时舒展开。
我想到他刚刚那句不喜欢和女生靠太近,怕惹他生气,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
结果沈恪野反而向我走近了两步,他笑着,低头看着我藏在身后的手,
手里拿的什么
我也不知道心里这股尴尬哪里来的,我现在面对沈恪野有点莫名的不自然。
我慢吞吞的掏出那管芦荟胶,刚说完是送给他涂痘痘的,他就立刻皱眉说不用。
我有些着急,不想一直欠着沈恪野的人情,立马挤了一点在指尖,
真的很好用的！你可以试试！
话还没说完,我就踮起脚把芦荟胶点在他鼻尖那颗红肿的痘痘上。
一瞬间,柑橘洗发水的味道萦绕在鼻尖。
沈恪野整个人僵住了,瞳孔微微放大。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阻止我再靠近,声音带着略微不自然的颤抖,却凶巴巴的,
夏霜！
你不能这样对我！
我反应过来后迅速的收回手,以为自己又惹他生气了,却看见他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
这样,
太近了……
对不起。
我抬头,真诚的看着他的眼睛道歉。
他盯着我又愣了几秒,随即别过脸去,喉结滚动了几下,却依然站在原来的位置,没有拉开和我的距离。
晨风吹过,东方旭日升起。
我们相对无言站了好久,沈恪野突然无所事事的样子,开口打破了沉默,
你之后,打算报哪所大学
A大,我一直想去它的计算机系。
那我也去。
我疑惑的看向他。
沈恪野的成绩差的,那是在全校面前都出过名的。
之前的生物考试,统计田鼠数量的方式他填的问卷调查法。
说这个方法效率很高啊,比什么标志重捕法强多了,找到田鼠大王问一下就行了,省时省力。
就是这样的一个学界白痴,现在告诉我说他要考A大
我质疑的话还没说出口,下一秒就庆幸自己没说出口了。
他说他最后几个月会申请回家自学,到时候家里会给他请最权威的老师给他补习。
哈哈。
那很励志了。
我点点头,对他殷实的家底表示赞许。
他却忽然认真的看着我的眼睛,语气中带着笑意,
到时候,你就在A大等我,我去找你,好吗
然后继续当你的小弟吗
我愣了一秒,随即用玩笑的语气回答他。
他轻笑一声,目光落在我的脸上,像一片羽毛轻轻扫过,又烫的吓人,
你想当老大也行,别的也行,什么都行。
他微微低头,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
只要你在就行。
【六】
高考前的生活有条不絮的进行着。
妈妈和继父终于结束了他们的环球旅行,回家照顾我和陈檀离。
不得不说,其实陈檀离才是那个最表里不一的人。
在爸妈面前的他一改往常凶狠的样子,对我嘘寒问暖,虚情假意。
我受不住他这样,几次一脸无语的叫他别装了。
他也不听,还总是会夺走我手里的东西,看我蹦高去够的样子再笑的东歪西到,乐此不疲。
他还经常在我对着手机笑时跟我妈妈说我在早恋,末了又在爸妈不在的时候跟我说你不要喜欢沈恪野,他不好。
实在是精分又莫名其妙。
沈恪野回家自学的三个月里,我们一直在手机上保持联系。
刚开始他还很热情的跟我分享他的生活,后来就逐渐疲惫的样子,话说的越来越少。
我开始怀疑他还能不能履行自己的诺言,和我一起考上A大。
但我还是在手机上一遍一遍的鼓励他一定可以。
夏天的气息最浓烈的六月份,黑板上的数字终于清零。
粉笔灰不再飞扬,课桌里塞满的试卷突然成了废纸。
走廊里此起彼伏的再见声,成了我们青春最终章的画面。
班长趁着刚考完人都齐的时候,组织了一场在学校里的同学聚会。
一向不喜欢这种活动的我,心里漾起一股不可忽视的雀跃。
我深知这种感情产生的原因是因为沈恪野。
我很想见他。
再准确一点的说。
是因为我喜欢他,所以我想见他。
虽然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但每天关注他在做什么,今天要跟他说什么,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为我忙碌生活中的习惯了。
晚上在镜子前不断调整自己的发型时,我在心里设想了无数遍我和沈恪野再见的画面。
尴尬也好,开心也罢。
但我绝对没有想到他会带着他的女朋友一起出现在我面前。
从我一进门的那一刻起,周围此起彼伏的,都是对沈恪野女朋友的讨论声。
他们说那个女生超级漂亮,两个人是在高考前一个月在一起的。
说他们是青梅竹马,女生家里也很有钱,他们从照片看上去就很登对。
我不可置信的听着,手里的橙汁突然变得难以下咽,颤抖着手打开了校园论坛。
被置顶的那个帖子,就是他们所说的那两张官宣照。
一张是沈恪野和姜青黛并肩坐在车里,玻璃窗上映衬出他们相似的微笑。
另外一张,是两个相同的平安符,一个被女生拿在手上,另一个挂在沈恪野的书包上。
我看着,了然。
难怪聊着聊着突然就变冷漠了。
原来是谈了女朋友了。
但是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呢！
我抬头,看见窗户里我精致的身影却落魄的神情,随即颓丧的想到。
是啊,跟我有什么好说的,我不过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而已啊。
我站在同学中间,假装毫不在意的跟他们一起讨论着,其实心早就碎成一块一块的脆脆薯片了。
站在远处的沈恪野一直在东张西望的,直到远远的和我对视之后,他才漾开笑脸,隔着人群叫我的名字。
周围人纷纷向我投来吃瓜的目光。
因为沈恪野的女朋友还在他旁边站着呢,这是要让我怎样啊！
我赶紧放下杯子,躲开人群灰溜溜的准备走时,却突然被班长拉住手腕。
他绅士的说,外面冷,给我披上了他的外套。
我木讷的点点头,全然没有注意到周围同学起哄的喊声和沈恪野失落的眼神。
毕竟外面再冷,都没有我的心冷啊。
我独自一人在学校的小花园里躲了好久,等到聚会都要结束了准备要走时,才发觉自己的志愿指南书落在了教室里。
这个点,教学楼里的人已经很少了,走廊里空荡的甚至能听见我的脚步的回音。
我心里莫名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轻手轻脚的靠近教室,却听见里面隐隐约约传来男人的哭声。
我顿时被吓的愣在了原地,脚想动却发现自己怎么都动不了。
我是想跑的,但是我仔细听了一听,发现这个哭声有点像我认识的某个沈姓男子。
果不其然。
我小心翼翼的推开教室后门,就看见沈恪野蹲在地上,月光透过门缝照亮他的脸,他抬头看向我,脸上都是未干的泪痕。
他的手机屏幕还未息屏,我往下一看,上面显示的居然是我和他的聊天界面。
沈恪野看着我愣了一瞬,随即抽泣着突然起身紧紧抱住了我,情绪崩塌的声音在黑夜中再清楚不过的传进我的耳朵,
你为什么不理我,夏霜,我们好不容易才终于又见面了,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冷漠。
你这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做错了什么你也不和我说,我连改都不知道该怎么改。
我……
沈恪野哭的狠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虽然我很心疼,但我还是靠我强大的自制力一把推开了他,打断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沈恪野！你都有女朋友了,就对我保持距离行吗
他吸了一下鼻子,一脸懵的看着我,
我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我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我听完,也愣了,就把今天在聚会上听到看到的全和他说了。
他不解的皱着眉头,解释道那是他家教老师的女儿,确实是他的青梅竹马,但是他对她一点意思也没有,那些照片都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她偷拍的。
至于那个平安符,早知道她也有一个我就不戴了,因为她跟我说是她妈妈专门去庙里给我求的学业符,我想着戴着吉利点呢。
谁知道被她利用了。
还有后面找你的频率变少的事,我是害怕打扰你我才克制自己不找你的,怎么可能会是因为那个原因。
他急急忙忙的说完一连串的解释后,小心翼翼的低头观察我的表情,
所以你,突然冷漠不理我,难道是在吃醋吗那我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
我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想哭,但内心已经被虚惊一场的喜悦填满了。
我笑着,踮起脚尖轻轻的在他的脸上啄了一下。
他被吓的一下子连连后退,脸一瞬间变得通红,说话都结巴了,
夏霜,你不,不可以这样！你这样,会让我以为……
他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对上我好整以暇的目光,他才终于反应过来,
以为……你也喜欢我！
我红着眼眶点点头,下一秒整个人就突然被拽进他滚烫的怀抱。
他的吻落下的那一刻带着咸涩的泪水和柑橘的味道,生涩又急切,像一只终于见到喜欢的人的小狗。
他一边吻着,一边一遍一遍叫我的名字,声音带着喜悦的颤抖,
夏霜,九月份你就在A大等我。
以后,让你当我的老大。
你不想当老大,当女朋友也行,你想当什么都行。
我们看着对方,心照不宣的笑了。
是什么都行。
只要你在我身边就行。
【番外
沈恪野】
从见到夏霜的第一眼我就觉得她不太聪明。
因为我觉得,只要是一个智商正常的人,就不会在自己要给别人当小弟的时候,像递情书一样给别人递小弟申请书的！
我一开始对她的参与非常不屑一顾。
只觉得她不过是一瞬间心血来潮,好奇我们坏学生的生活。
甚至还想过她是老师派来打探我们的间谍。
所以我也就打算只带她小小的体验一下,过几天就赶她走。
结果居然被她撞见了一个男人最脆弱的秘密。
那此子断要留下了！
但我一直以为她会用我哭的事来嘲笑我。
结果她居然一次都没有。
反而还过来安慰我。
也许就是因为这个行为,让我渐渐放下对她的防备。
我发现我的泪点在她面前好像变得更低了。
被那个死呆子班长喋喋不休的说了一大段我的缺点时,说实话,我已经破防了。
但我还是不想在她面前再随便哭,只好装作平时凶神恶煞的样子,再吓吓她。
结果反而被她撩到了。
夏霜后来和我说,那是在网上背的把妹语录。
但我不管了,只要她肯为我用心就好了。
剩下的就由我来想办法。
想办法让她喜欢上我。
如果她喜欢长跑,那我最会跑步了。
如果她喜欢狗,那我就是小狗。
如果她不喜欢爱哭的男人。
那我会当她在骗我。
因为她最喜欢靠在我身上撒娇,让我给她哭一个。
她说眼泪是男人最好的医美。
我不理解,但照做。
只要她能一直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