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圣女的选拔上,她亲手将刀刃送入我的心脏。
我却虔诚的附上她的手:不过是一个圣女的位置,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她轻笑一声,将我打横抱起。
晚上,她吻上我眼角的泪珠:别哭。
后来,人人都知昔日圣女的死对头成了她的侍女,日夜搓磨。
1
苗疆人擅蛊。
我的父母便是出色的练蛊者。
尤其是我的母亲,更是历代苗疆圣女中的佼佼者。
可惜,善游者溺,善骑者堕。
我站在屋前,冷漠的看着地上因蛊虫反噬而失去生机的父母。
族人赶来,只看到我手上缠绕着的一条青蛇,正在舔舐着血迹。
族长上前摸着我的头:
真是个练蛊的好苗子,我会将你培养成新一任的圣女。
于是,我名义上成为了族长的养女。
族中女子,每隔一段时间便会上山寻虫蛇养蛊。
我和蓝昭影就这样相遇了。
她带着清脆的银铃声闯入了我的视野,头上梳着两个小小的发髻。
我和她在仅供一人通过的木桥上撞上,谁也不肯相让。
苗疆女子骨子里是高傲的,在一件小事上也能体现的淋漓尽致。
二人争执不下,蓝昭影恼了,反手扔出一只毒蝎。
于是,她的蝎子蛰了我的蛇,我的蛇咬穿了蝎子的尾巴。
两条蛊虫打的难舍难分,两败俱伤。
最后蓝昭影怒急直接上手,抓着蝎子的尾针抵着我的喉咙。
是我赢了!
她得逞的笑了。
我心里不服,反手拉着她一起跌下了桥。
两人一起跌入了小溪之中。
梁子就这样结下了。
她喘着粗气愤恨的喊道:
你给我等着!
我不等着,我要先下手为强。
2
于是,我在她的杯子里下了蛊虫。
她面不改色的一饮而尽。
当晚就把蛊虫逼出,种进了我最爱琴的琴弦上。
琴断了,我冷笑。
我将蛊虫收入瓷瓶,混着草药一股脑在她沐浴时倒入浴桶中。
她尖叫从浴桶里跳出来,而我直接翻窗跑了。
当晚,我睡得正熟,忽然感到一阵寒意。
睁眼时看到一条黑蛇悬在我脖间,信子几乎贴上我的喉咙。
我抽出匕首一斩而尽,跳起身却听到一阵银铃声。
她的茶里永远有毒,我的枕下永远藏刀。
当然,也可能是为了表示愧疚,她会在我被咬之后扔下解药吊我一命。
而我会在她被我的蛊虫弄的快窒息时,喂她喝下一碗巨苦无比的解毒汤。
我的蛇蜕皮完成,在同辈练蛊者的赞叹中洋洋得意,传授着练蛊的秘诀。
她不爽的冲上前,就要放出蝎子要咬我,却被我给怼了回去。
她痛定思痛,当即决定闭关,誓不超我不出关。
苦练七日,她的蝎子生出两尾压我一头。
然后的然后,我们俩被选中成了热门的圣女候选人,更加针锋相对。
族中同辈看到我们俩同时出现,立刻奔走相告:
蓝昭影和云栖月又打起来了!
隐藏意思就是在说快跑,不要被我们两个玩命的波及到。
呸,其实她不想当圣女,只是不想被我压一头。
你以为我想当吗
我也不想被她压一头。
她再一次将蛊毒下到我的梳子上时,我忍无可忍,踹开了她家的大门:
蓝昭影!暗中下毒算什么本事,敢不敢光明正大比一场!
好啊云栖月,你在我耳坠上下毒,我不找你算账就好了,你还敢先找上门!比就比!
我一瞬有些心虚,很快便梗起脖子:
加点赌注!
蓝昭影摘下一只银耳坠捏了捏:
输了的人,吞对方一只蛊。
话音未落,寒光凛冽的蝎子直刺我的眉心。
青蛇从颈肩而出,咬上了蝎子的尾巴。
蛇身细长,青鳞如刀,缠上了暗金色蝎子的躯体。
青蛇被钳住却丝毫不觉,只加重力道越缠越紧。
蓝昭影眯起眼,却忽的笑了。
她一抬手,蝎子竟自断其尾,毒针直刺青蛇的七寸。
你少得意!
青蛇尾巴一甩,毒针立刻弹开,收拢的更紧。
她一急,手中银环针头闪烁,直直射向了青蛇。
我立刻操控青蛇闪开,冲上前与她扭打起来。
天色逐渐幽暗,两道黑影在地上扭打,最后精疲力竭。
算了,我认输了。
她瘫倒在地上,叹了口气。
云栖月,你到底有没有心。
少扯另外的,我的战利品呢
我理直气壮伸手要道。
她认命的将蛊虫掏出。
我操纵青蛇吞吃了蛊虫,却突然觉得伤口一凉。
蓝昭影眼里晦暗不明,抓着我要挣扎的手,将草药敷在了被蝎子蛰伤的地方。
心中一阵异样的情绪一闪而逝,我开口:
蛊虫味道不错,下个月的圣女选拔,我要你的本命蛊。
3
选拔前一晚,族长递给我一只暗紫色的蛊虫。
这是五毒蛊,你到时候找机会给蓝昭影种下,她必死无疑。
记住,圣女之位只能是你的。
我接下了蛊。
族长满意的拍了拍我的头,并没有看到我眼中闪过的寒光。
我暗道不妙,看着站在比试台上上冲我晃脚踝银铃的人。
第二天,我看着眼前的蓝昭影,心中暗暗可惜。
昨夜我偷偷掉包换了她的雄黄粉,今天却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了她的裙角上。
她也看着我,心中暗自可惜我换了新的银饰。
两人之前的切磋均留了一手,再次相见,已然摩拳擦掌。
我的青蛇已生出两角,她的蝎子竟悄无声息生出了蜘蛛的腿。
比试场上千蛛网簌簌震动,青蛇吐出毒液。
我的的红裙被千蛛网黏住,脖间的丝线越缠越紧,发间银饰散落一地。
她被青蛇缠在颈间,鳞片刮出血痕,蛇牙已落在她的喉咙。
你认输,我就放手。
我冷声道。
我的右臂脱臼,软绵绵地垂在身侧。
蓝昭影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的左腿被蛇咬伤,整条小腿已经泛出青紫色。
你认输,我就让你活下去。
她不甘示弱道。
我吐出一口血沫:
你做梦!
蓝昭影突然仰头大笑,笑声未落,她竟主动将咽喉送上蛇口。
我一惊,立刻操控青蛇躲开,却已经迟了。
青蛇没有咬穿她的喉咙,但我却突然感到心口剧痛。
不知何时,一根蝎尾针刺进了我的心脉。
两人同时受到重创。
大祭司的白眉抖了抖:
好了,点到为止!这场比试算平手。
还没有!
我和她同时喊出声。
我扔出一只蛊虫,却轻易被她的金蝉蛊接住,直接碾碎。
我只觉得心口一阵疼痛,终于支撑不住倒下,俨然是不知何时已经中了蛊毒。
难怪蛊虫这么虚弱。
但我明明早就服下可以解蓝昭影蛊毒的解药。
是什么时候
我霎时想到了那晚蓝昭影亲自为我敷上的草药。
竟然潜伏了这么久。
真狡猾啊,蓝昭影。
我心想。
我看到她浑身溃烂却笑意盈盈地走来,手中拎着奄奄一息的青蛇。
我想起身,却因为蛊毒发作而全身发麻。
她将刀刃亲手送入我的心脏一寸。
蝎子的尾针被挑了出来。
栖月,族规早就告诉过我们了。圣女,没有感情。
蓝昭影俯身到我耳边轻声说道,声音冷漠不含一丝情绪。
说罢,她将一颗药丸塞入了我嘴里。
我趴在地上看着她,忍住了催动五毒蛊的冲动。
看着族长淬了毒的眼神,他嘴角微张,仿佛在说:
废物。
我冷笑一声。
终是抵挡不住,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4
再次醒来时,我已被戴上了镣铐。
被人拖着跪在圣女继任礼的末端坐席。
成王败寇,苗疆圣女不会允许自己曾经的竞争者继续存活。
或许,等仪式结束,便会有人将我扔进蛊虫窟,自生自灭。
我看着蓝昭影的从我眼前经过。
她的耳饰随着步伐轻轻摇晃,叮当响着的每一声都叩在了我的心上。
听着周围人对新任圣女的赞美,和对我的贬低,我的心中泛起一阵酸涩。
或许还有一丝异样的感觉。
但这丝感觉很快就消散了。
看着台上妆容华丽的蓝昭影,我第一次觉得,还是梳着发髻戴着耳饰和我打斗时的她更好看。
随着圣女继任礼的结束。
周围人带着鄙夷的目光看着我,缓缓散去。
只留下我和她两人。
蓝昭影站在我眼前,红裙鲜艳,银色的耳饰只离我的鼻尖距离三寸。
她轻抬起手,扣住了我的下巴,迫使我抬头看着她。
新任圣女的银冠在月光下闪着冷光,每枚银片每一片都刻着蛊虫纹样。
她居高临下地望着我,红唇边噙着熟悉的笑意。
是我赢了。
我看着她,想到了这么多年的针锋相对。
很多年前我们第一次斗蛊时,她也是这样笑着把蝎尾针抵在我喉间。
那丝异样的感觉再次浮现在心头。
是你使了手段。
那又如何赢得人是我。
我更生气了。
不能让她这么舒坦。
我心想着,虽然物理上没斗过,但要占据心理上的高地。
我灵机一动,虔诚的附上她的手:
不过是一个圣女的位置而已,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她直愣愣的看着我,耳根一瞬间红透了,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我心中暗喜这起了效果,直直盯着她的红唇,就要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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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笑一声,抓住了我被镣铐锁着的手,将我打横抱起。
云栖月,真有你的。
她的声音颤抖,也许是被气的。
我改主意了。
比试之后尚未得到及时治疗的身体让我不住发昏,一时之间无力挣脱。
蓝昭影直接维持着这个姿势,将我带到了前任圣女的住所。
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的贴身侍女。
她轻放下我,弯腰将银铃系在我颈间,冰凉的指尖故意擦过我的喉咙:
每晚子时,我要听见铃响。
铃响之时,不管你在做什么,都放下来见我。
谨遵圣女谕令。
我咬牙回道。
摸到铃铛内壁的凸起。
借着俯身的姿势,我用舌尖舔了舔。
是锁魂散的味道。
这种剧毒能封住蛊师的本命蛊,看来她早就防备着我反抗。
蓝昭影转过身,手里捏着一把银质小刀。
刀尖闪着寒芒。
她没说话,只是用刀尖挑开了我的衣带。
我想阻拦却被她按住。
她将草药敷在了我的伤口之上。
痛的我呲牙咧嘴。
还挺会做好人。
我心想,如果忽略这样的伤口是她弄的话。
你就住在我隔壁。如果让他们发现你跑了,我也不一定护得住你。
蓝昭影沉声道。
我却心中一凛,隔壁正是我以前住过的房间。
自从被族长带走后,我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5
我看着房间内的陈设,思绪已被拉远。
回过神来,我撕开衣领处的暗袋。
里面藏着的青蛇鳞片已经泛灰,这是本命蛊衰弱的征兆。
门外传来银铃声,我迅速将鳞片藏好。
只见蓝昭影倚在门边,手里把玩着我的青蛇蛊。
青蛇吐着信子,却因为伤势软软的趴在她右手上。
栖月的本命蛊,养得很好。
她指尖抚过青蛇的七寸,想象中本命蛊受伤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反而是青蛇的伤势得到了缓解。
刚恢复点力气的青蛇就要咬人。
她猛地将青蛇扔还给我:
过来给我梳头。
她自顾自回房了。
我握着银梳,看着坐在眼前的蓝昭影,指尖微动。
她开玩笑的说道:
这次没给我下毒吧
我冷哼一声,没再说话。
铜镜里映出我们交叠的身影。
我握着银梳轻轻穿过她的发丝。
这是母亲教我的,她说苗疆女子的魂都系在头发上。
但是不知为何,蓝昭影的发间有着几缕银发。
你在发抖。
她忽然抓住我的手腕。
青蛇毫不客气的一口咬过去,在她虎口留下牙印。
她没有在意,从妆匣取出药粉:
敷这个。
但突然,她的脸色变得苍白。
你怎么了
我脱口而出。
反手就把了她的脉,却发现她已然中了噬心蛊。
怎么会这样
我的心一下子被揪了起来。
噬心蛊,我化成灰都认得。
只记得我的父母去世时,也是中的噬心蛊。
难怪她已经有了银发,这是噬心蛊吞噬生命力的征兆。
蓝昭影对着铜镜,默默将我梳歪的发髻绾好,
站起身摸了摸我的头。
她声音轻得像叹息,语气似是安慰我也在安慰她自己:
没事的。
6
子时刚到,颈间银铃声响,我就已经出现在蓝昭影的房间内。
蓝昭影却不在,只留下被小心翼翼破开的结界与之后的暗道。
我循着暗道往深处走去。
月光透过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支离破碎的光斑。
暗道尽头是一座祭坛,周围的烛光排列成阵。
这是历任圣女祭祀之地,用来祈求上天庇佑族群,也是成为圣女的骄傲。
更是被称为圣女的证道之地。
只有最优秀的圣女,才能祭祀成功,为族群获得上天的庇佑。
祭坛的中央摆着一具尸体。
祭坛中央哪来的尸体
尸体面容模糊不清,心口的窟窿却十分骇然。
我走近却发现,在尸体衣角有着一枚独特的银扣。
霎时我浑身颤抖起来,血液几近凝固。
这是父亲特有的手艺,他会将母亲衣上的一枚银扣换成他亲手制作的扣子。
我颤抖着说不出话来,明明已经将父母好好下葬。
突然,有人贴了上来,握住了我颤抖的手。
每逢祭祀才会开启祭坛,且无人旁观过程,除了族长。
每任圣女都活不过二十五,你猜为什么
我声音颤抖,想到了她和母亲身上同样的蛊虫:
她们都成了养蛊的容器,是吗
成熟之后元气大伤,所以去世。
她掀开衣襟,隐约可见心口乌黑处趴着蛊虫的轮廓。
噬心蛊要养在人心里二十载。
族长每十年换一次容器。将子蛊通过继任仪式种到圣女的身上。
而成熟之后的子蛊,吞噬人心,将会成为母蛊的养分,助人延年益寿。
可惜,只能使用四次。
你的母亲一直寻找办法解决,却被发现灭了口。
蓝昭影踢开地砖,露出更深一层的密室。
那里堆满了白骨。
历任圣女的证道之地,竟成为了她们的坟墓。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我声音嘶哑。
因为我是族长的女儿。是他本来选择的你这一任容器。
所以我假死,划破了自己的脸,被族中的好心人收留,有了新的面容。
直到遇到了你。
你以为,我为什么费尽心思也要赢你
她笑了笑:
我一看便知那是他的手段。
族长选中你做下一任容器,我只能先下手为强。
所以你也承认了是吧,你得用手段才能赢我。
她怔愣了一瞬,面上浮现出一丝恼怒。
我不用手段也能赢你!
月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我第一次看清她眼下的青黑。
噬心蛊正在吞噬她的生机,我摸了摸心口,不知不觉也有着几丝痛楚。
7
雨季来临,蓝昭影发了高热。
我跪在榻边为她换药,看见她心口的蛊虫已经长大一圈。
它蠕动的频率越来越快,这是将要成熟的征兆。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她突然睁眼,抓住我换药的手:
我死不了。
药碗里的液体泛着青绿。
这是用我配制的解毒剂。
自从发现族长在蓝昭影的饮食里下催熟蛊虫的药,我就开始偷偷替换。
你早知道噬心蛊的事。
我盯着药碗:
为什么还要当圣女
她看着我,一如打架那晚力竭后的语气:
云栖月,你到底有没有心。
语毕,她无奈的摇头,轻轻拽住我的衣领,将我拉近:
满月之夜是蛊成熟之时。
届时他会来取蛊。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我一瞬间便明白了。
噬心蛊离体你会死。
我攥紧她的手腕,尽量不表现出异常。
不会的,相信我,我可是赢了你的。
你才没有!
雨声中,蓝绛雪靠在我肩上昏睡过去。
锁魂散不知何时已经失效了,我看着怀中的蓝昭影,并没有其他动作。
她的呼吸很轻,像随时会断的蛛丝。
我轻轻拨开她的衣襟,心口已经乌黑。
这是子蛊的标记,也是催命符。
8
满月之夜,族内众人已经进入梦乡。
蓝昭影突然捂住心口,跌倒在地,身体不住的颤抖起来。
族长穿着繁复的祭服走来,枯瘦的手指抚过蓝绛雪的脸。
是你!
在她愤恨的目光中,族长毫不费力的将她打晕捆了起来,拖入了暗道。
一路畅通无阻。
蓝昭影被扔在了祭坛中央,素白的祭袍让她心口的蛊虫清晰可见。
他也不废话,举起黑曜石直直朝着蓝昭影心口而去,夹杂着癫狂的喜悦。
蓝昭影突然睁眼。
藏在舌下的蛊虫被她吐出,一瞬缠上了族长的手背。
我趁机一刀刺出,直冲族长的心脏。
却被突然扔出的银匕首打断。
族长他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讥讽:
就凭你们两个小丫头,也配与我斗
蓝绛雪冷笑,指尖一挑,腰间银铃骤响。
栖月,放蛊。
我咬破指尖,鲜血滴落在地,瞬间渗入祭坛古老的纹路之中。
地面突然震动,无数黑点从石缝中爬出,是蓝昭影养的千蛛蛊。
它们迅速结成一张巨大的黑网,朝族长笼罩而去。
族长不慌不忙,袖中飞出一只金蟾。
千蛛蛊在它体内炸开,金蟾瞬间四分五裂,毒血溅了族长满身。
族长闷哼一声,唇角溢血,是本命蛊损毁的反噬。
找死!
他彻底被激怒,猛地撕开衣襟,露出心口处一只狰狞的蛊虫——正是噬心蛊的母蛊。
噬心,吞了她们!
受到母蛊的呼唤,蓝昭影突然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她体内的子蛊被强行催动,撕咬着她的心脏。
蓝昭影!
我冲过去扶住她,她却一把推开我
快走!
我冷了脸,带着血的手按在了她的眉心:
昭影,信我一次。
9
我指尖的银线钻入她的皮肤,将她体内的同心蛊与我的相连。
蓝昭影神色诧异。
我读懂了:
在你问我有没有给梳子下毒的时候下的。
当然,我当时只是想着如果你敢杀我,我就拉你一起。
同心蛊,心意相通,同生共死。
虽然噬心蛊具体没有记录解蛊方法,但我在一本古籍上翻到了它的来源。
它为相爱之人被人背叛,心生怨恨之下而生。所以子蛊会因怨恨吞吃心脏,因为怨恨者希望与所爱之人融为一体。
我大胆猜测。
与它相反的同心蛊,正好是其解药。
族长狂笑:
垂死挣扎!
可下一秒,他的笑声戛然而止——
因为蓝昭影心口的子蛊,竟顺着银线,被逼了出来,直接消散。
我,赌赢了。
你……
族长瞪大双眼,你们竟然——
老东西。
蓝昭影嘴角流血,却笑得肆意:
你的蛊,该还了!
感受到子蛊的消失,族长心口的母蛊暴动,疯狂啃食他的心脏。
他凄厉惨叫,跪倒在地,七窍流血,已无力动弹。
我趁机将一块钥匙按在改造后的祭坛中央凹槽里。
地面开始震动,隐藏的机关露出真容。
整个祭坛瞬间露出巨大的虫窟,而族长正在虫窟的边缘。
这是我为他,亲手打造的万虫窟。
也是历任圣女,讨回公道的公证处。
这些蛊虫,自白骨而生,要将享乐的恶鬼拖入地狱。
10
不……不可能……
他挣扎着,眼中暗藏着无尽的恐惧。
栖月!可是我养你长大的!
你放过我,我把族长之位给你,怎么样!
他哀求着,正如当年的我一样。
为了让我能成为更好的容纳蛊的容器,他当时亲手炼制了三百只血蜈蚣。
每一只都饿了数日,毫不留情的将含着生息蛊的我扔入其中。
蛊虫立刻顺着我的衣服爬了上来,尖锐的足肢刮过皮肤,留下细密的血痕。
第一只蜈蚣咬住我的脚踝时,我浑身绷紧,肌肉因剧痛而痉挛,下意识痛呼出声。
闭嘴。
族长关上门前最后说道:
敢喊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蛊毒深入骨髓。
我死死咬着嘴唇,终究没有忍住。
我拍打着石室的门板,哀求着族长,却无一声回应。
蛊虫侵蚀着我的生机,生息蛊又吊着我的一口气。
我好不容易熬了出来,又被他扔入深林自生自灭。
林中的蛊虫,较石室只多不少。
本命蛊和主人都身受重伤,根本撑不下去。
如果不是遇到蓝昭影,我早就死了。
尽管她只是为了看看我狼狈的模样。
再后来,我便麻木了,也学聪明了,再怎么痛也不会喊出声。
他会用银针戳着我溃烂的手臂,检测自己的成果。
看着越来越黑的银针,他会满意的拍我的头:
不错,优秀的练蛊者就是这样。
栖月你没事吧
蓝昭影推了推我,眼中浮现担忧的神色。
意识逐渐回笼,我再次看到那对熟悉银色的耳环。
我松了一口气,还好,转头冷漠的看着族长。看着他的喉咙,对着疯狂的哀求,我说出了心中已经念过无数次的话语。
你做梦。
我冷漠的拍了拍他的头,正如他拍我那样。
他挣扎着要逃,却被我按住,将五毒蛊种进了他的体内。
接着一脚将他踹了下去。
无数毒虫从地底涌出,瞬间淹没了他的身影。
惨叫声在深坑中回荡,很快被窸窸窣窣的啃噬声淹没。
我暗自叹了口气,可惜不能在他喊出声之后,好好折磨他一顿。
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12
蓝昭影力竭昏了过去。
我带她回到了房间,为她心口受伤处包扎。
她心口的黑线已经褪去。
醒了
蓝昭影虚弱得厉害。
她撑着坐起来:
解释下吧,我和你心连心,你和我玩脑筋
难怪当时不说话,原来真给我下毒了。
我有些心虚:
这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况且,这不是毒,是蛊。
我将熬好的药递过去。
她接过我手中的药汤,一饮而尽。
我好笑的看着她。
不出所料,她的脸皱成了一团。
药里被我加了料,和以前一样,会苦的人舌头发麻。
一想到一天之内扳回两次,我暗自窃喜。
云栖月,你到底有没有心!
蓝昭影巴拉个脸问我。
我怔愣了一下:
没有。
她也愣住了。
我母亲生我的时候,已经被种了噬心蛊的子蛊。
所以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这样会导致孩子残缺。
所以我从小,没有感情。也可能有,但更多的是噬心蛊影响下的仇恨。
蓝昭影哑然。
也许正是这样,我才能在族长的磋磨里活下来。
蓝昭影的眼眶唰的红了。
她轻轻抱住我:
那不代表你不会疼。
以后疼,要说出来。
不过…
她突然凑过来,捧着我的脸颊,如同捧着一件珍贵的宝物:
同心蛊心意相通,你当时种下时,真的没有心吗
心中那异样的情绪突然炸开。
是看清,也是戳穿。
向来稳定的情绪却突然波涛汹涌。
我的耳朵瞬间变得很烫,连带着蔓延到了脸颊。
所有的解释在这一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吹灭了蜡烛,攥住了我的手腕

明明受伤,力气却丝毫不减。
我认命的叹了口气。
夜里,她轻轻吻去我眼角的泪珠:
别哭。
11
蓝昭影恢复后,第一时间向族人公布了真相,但是隐去了噬心蛊可以延年益寿的事情。
只说历任族长为了培育出厉害的蛊虫,残害了多任圣女。
大祭司带头清理了祭坛。
并永久的封存起来。
族人统一为枉死的圣女们举行安魂仪式。
每人都神情肃穆。
但我揉了揉眉心,只觉得疲惫。
真的不是我不尊敬。
蓝昭影站在祭坛上完成了最后的礼节,告慰死去圣女们的在天之灵。
是夜,蓝昭影将可以制作噬心蛊的古籍全都焚毁。
噬心蛊的炼制方法彻底失传。
看着火堆中升起的灰烬,她递给我一个香囊。
我打开一看,里面是那枚银铃。
不过已经被她改成了随时能取下的项链。
现在它是你的了。
我摩挲着铃铛内壁,那里刻着新的纹路——一朵小小的百合花。
终于都结束了。
我长舒一口气,心中释然无比。
可是…
什么
我们之间的事情还没结束。
春光正好。
她握住我的手腕,同心蛊影响下的心脏剧烈跳动。
这次…
她轻摸过我颈肩的银铃,话却未尽,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许可。
我俯身过去。
之后,每到子时,圣女的屋里都会响起银铃晃动的声音。
后来,人人都知昔日圣女的死对头成了她的侍女,日夜磋磨。
蜡照半笼金翡翠,麝熏微度绣芙蓉
可能,这便是我们的宿命。
如同同心蛊那般。
心意相通,同生共死。
蓝昭影番外
我的父亲是族里的族长,连大祭司都低他一头。
我经常因为自己的父亲而骄傲。
父亲也因我而骄傲,他夸我有着过人的练蛊天赋。
于是我很认真的练习,只为了博得父亲一笑。
但我的母亲却时常打骂我,并禁止我练蛊。
所以我只能偷偷的练。
在前任圣女的继任仪式上,我看到了云栖月。
明明是小孩子,却喜欢装冷漠。
但是这样更可爱了。
她偷偷的看着她的母亲。
我也偷偷的看着她。
我当圣女的话,她是不是也会这样偷偷的看我。
那样一定很有意思。
于是继任礼结束后,我兴奋的跑回家,告诉我的父亲我要当圣女。
他更和蔼了,抱着我高兴的拍着我的头。
我侧身,却看到了母亲惊恐的脸庞。
父亲对我的训练更加严格。
甚至,我也说不上来,这算不算惨无人道。
但是他说,这是成为圣女的必经之路。
我只能咬牙默默忍受,再回去偷偷的哭,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了。
有一日父亲把我扔进密室时,我拼命拍打密室的门。
母亲打开门将我抱了起来,塞给我一个锦囊,让我快跑。
我被蛊虫弄的意识不清,遇到救命稻草直接往外跑去。
远远的,我好像看到我家有火光闪过。
殊不知那却是我和母亲的最后一面。
我被树枝绊倒,滑下了坡,毁了容。
我痛的哭了出来,意识也清醒了不少,打开了母亲给的锦囊,才得知了族长的所作所为。
锦囊里还有母亲留给我换脸的方法。
我让蛊虫咬尽我脸上的皮肉,再慢慢用特殊的方法修好。
我在深林里待了几个月,才彻底改换面容。
好在我的蛊虫足够强大,不会让我饿死。
我哭笑不得,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感谢族长。
他惨无人道的训练,才让现在的我活了下来。
后来我被大祭司捡到带回了家。
听到族长的妻子和女儿都葬身火海,我才彻底放下心来。
再后来,圣女惨遭毒手。
云栖月也被族长收养。
族长的方式更加残暴。
我很愧疚,是因为我,她才遭受了这一切。
知道她要当新一任的圣女之后,我很恐慌,害怕她也会遭受这一切。
我不会再让她重蹈覆辙。
这一切,也该由我来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