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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祭坛顶端俯瞰众生,银饰在风中叮当作响。
新任大祭司捧着竹简禀报:神女,神山结界外跪着个血人,那人已跪了七日,昨夜被赤练蛇咬了右腿......
我打断禀报,随意开口:扔去山脚医馆,神山不救负心人。
可我没想到半月后祭祀又来报,说那疯子闯了瘴林。
我透过毒雾看见谢棠卿跪在毒藤蔓中,左手攥着一颗颗血滴相思豆,右手正将银针往心口扎。
他在试药。,祭祀声音发颤,说是要尝遍神女受过的苦......
谢棠卿虚弱地吐出一摊毒血,却笑着摊开掌心,九百九十九根银针整整齐齐扎在身上,每根都淬着不同剧毒。
九百九十七,九百九十八,九百九十九......
一千......阿茵,你试药的苦,我还给你......
我看着他曾经执药的手,如今已经血肉模糊。
我明白,他如今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可谢棠卿像是突然感知到一样,对毒雾开口:阿茵是你吗你还要躲着我吗为什么你就不肯给我一次机会!
听着他的哀号声,我没有理,转身离开。
此后整整三年,我再没有下山看过他一回。
就在我以为,他会明白,我们之间再无可能。
却在神山下起第一场雪时,祭祀捧着新摘的毒昙花进来,花瓣上还凝着谢棠卿的血。
神女,那疯子又来了,这次他说试出了解你每月十五发毒的方子。
我拨弄着他送来的毒昙花,心口压不住的哽塞。
三年了,他还是忘不掉吗
可若是真的这么忘情,当年又怎么只把我看作试药的毒女
让他试。
我冰冷的声音响起,话音未落,山下突然传来凄厉的鸦鸣。
十八只血鸦撞破毒瘴,爪间抓着沾血的布帛。
是谢棠卿贴身的里衣,上面用金疮药写着第一千味。
大祭司挥袖击落血鸦,苍老的声音带着叹息:他用神农鼎炼了三年,将九百九十九次试药的记录炼成丹药,说要补上当年欠你的......
我拈起一片带血的鸦羽轻笑:当年他取我三碗心头血时,可曾想过补
现在晚了。
交谈间,山脚下突然闪出火光。
我看着谢棠卿在毒瘴中点燃了天医府所有医典,火光里他举着焦黑的手臂嘶吼:阿茵你看!这些害过你的方子都烧了!
我站在山上看他癫狂,当晚就释放毒虫将他全身家当全部啃食。
大祭祀别过头不忍再看。
当年风光霁月的神医,如今却十指焦黑如炭,再也行不了医了。
神女,难道你就真的不肯原谅他吗毕竟,他都做到这样了。
我冰冷一笑:不够。他该烧的,是这双摸过楚虞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