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跟我冷战了五年。自从竹马的妹妹顾悠离世后,竹马再见到我就跟没见到一样,我们之间从胜似亲兄妹的关系骤然变成了陌生人。这五年里,我无数次想跟他好好谈一谈,但是他对我一直是漠视的,令我更加想不到的是,他会推我下海,他是真的想要我死吗
1.
海誓与背叛
咸涩的海水灌入鼻腔时,我竟想起顾沉衬衫第三颗纽扣的形状。那颗贝壳材质的纽扣被我的指甲刮出过划痕,此刻在月光下泛着珍珠母的光泽,像极了五年前那个雪夜里,顾悠睫毛上凝结的冰霜。
为什么...不救她
顾沉的声音混着海浪声传来,他推在我肩上的手掌温度透过湿透的衣料灼烧皮肤。我踉跄着后退,礁石上的海藻在脚下打滑。最后看到的画面是他衬衫下摆绣着的铃兰暗纹——那是顾悠生前最爱的花样,如今成了索命的符咒。
海水淹没头顶时,记忆突然变得异常清晰。五年前那个雪夜,我抱着退烧药冲进顾家别墅,顾悠就蜷在玄关的波斯地毯上。她浅蓝色的睡裙被鲜血染成绛紫,发间别着的铃兰发卡斜斜挂着,急救车闪烁的蓝光透过落地窗在她脸上投下诡谲的阴影。
小冉...她伸向我的手腕上有道狰狞的割痕,帮我...把抽屉里的...
顾沉就是在这时冲下楼的。他撞翻了我手里的药瓶,玻璃碎片在月光下迸溅开来,有一片扎进了我的膝盖。后来警察说那些药根本来不及救顾悠,她吞了整整三瓶安眠药,腕上的伤口深得能看见白骨。
潮水挤压着胸腔,意识开始模糊。恍惚间听到岸边传来藏语呼喊,有温暖的手臂环住我的腰。最后的念头竟是可笑地想到,顾沉终究实现了诺言——十七岁生日那天,他在樱花树下说:要是你背叛我,就把你扔进海里喂鱼。
2.
失忆之谜
消毒水的气味刺入鼻腔时,我听见医疗器械规律的滴答声。
她在海里泡了太久,脑部缺氧导致逆行性失忆。医生翻动病历本的沙沙声里夹着钢笔书写的摩擦,记忆可能会像拼图一样慢慢恢复,别给她太大压力。
谢谢医生。应答的男声带着奇特的韵律,像雪山融水敲击卵石,她...会记得怎么吃饭吗
我忍不住笑出声,随即被喉咙的灼痛呛出眼泪。睁开眼看见窗边站着个穿藏青色衬衫的男人,他耳垂上的绿松石耳坠随转身动作轻晃,在晨光中折射出湖水般的波纹。
你醒了他汉语说得生涩,每个字都像在舌尖仔细斟酌过,我是洛桑嘉措。
他倒水的动作很特别,拇指抵着玻璃杯沿,其余四指托住杯底。温水滑过喉管时,我注意到他右手虎口有道月牙形伤疤。
林初冉。我试着活动僵硬的指节,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这个名字。
窗外的海鸥掠过湛蓝的天际,洛桑嘉措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他告诉我这是在海市的军区医院,他在拍摄日落时发现海面上漂浮的彩色布料——后来才知道那是我被珊瑚勾住的裙摆。
你要...跟我回西藏吗问这话时他耳尖泛红,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挂在腰间的鎏银转经筒,我的民宿缺个...记账的。
医生拿着CT片进来时,洛桑嘉措正笨拙地帮我削苹果。果皮断断续续堆成小山,他懊恼的表情让我想起某种大型犬类。
海马体没有器质性损伤。医生将片子插在灯箱上,记忆障碍可能是心理防御机制,你潜意识在逃避某些痛苦回忆。
3.
雪夜旧梦
当晚我梦见漫天飞雪。顾悠站在冰封的湖面上向我伸手,她腕间的血珠滴在冰面绽成红莲。我想喊她回来,却看见顾沉站在她身后,手里攥着我当年没来得及送到的退烧药。
惊醒时病房里回荡着藏语吟诵声。洛桑嘉措跪在窗前,月光将他手持佛珠的影子拉得很长。见我醒来,他匆忙收起念珠,却碰倒了床头柜上的相框——那是护士帮我整理的随身物品,照片里穿校服的女孩搂着戴铃兰发卡的少女,背后樱花纷飞如雪。
这是...我我触碰照片上自己灿烂的笑脸,心脏突然抽痛。照片边缘被裁去的部分露出半只骨节分明的手,那人的小指上有道熟悉的疤痕。
洛桑嘉措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明天...带你去纳木错。他掌心有酥油茶的味道,圣湖能洗掉...不好的记忆。
出院那天气温骤降。我裹着洛桑嘉措的羊皮袄,看他把我的病历仔细折好收进背包夹层。机场大巴驶过跨海大桥时,一块路牌在阳光下闪烁——顾氏海洋生物研究所
前方500米。
后颈突然刺痛,某些画面闪回脑海:实验室里游动的蓝环章鱼,顾悠惊恐的尖叫声,顾沉把我按在观察舱玻璃上的力度...
怎么了洛桑嘉措的手帕带着雪松香气,你...在发抖。
我摇头,却在接过手帕时愣住。素白棉布角落绣着朵铃兰,针脚与顾沉衬衫上的暗纹如出一辙。
飞机穿越云层时,我假装熟睡,余光看见洛桑嘉措从内袋取出张照片。照片里穿藏袍的年轻人站在布达拉宫前,身旁戴铃兰发卡的女孩笑得明媚——那是活着的顾悠。
4.
铃兰之谜
飞机降落在拉萨贡嘎机场时,高原的阳光刺得我眼睛发疼。洛桑嘉措替我戴上早就准备好的遮阳帽,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某种易碎的瓷器。
先休息,他的汉语比在医院时流畅了些,但仍有种独特的停顿节奏,高原反应......会很难受。
我点点头,目光却不自觉落在他腰间挂着的那块手帕上——素白的棉布,角落绣着一朵精致的铃兰。那针脚我太熟悉了,顾悠曾经在我们高中的手工课上绣过一模一样的图案。
这手帕......我忍不住开口,是别人送你的吗
洛桑嘉措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将手帕塞回口袋:一个朋友。
他没有多说,可我却注意到他耳根泛起的薄红。
车窗外,雪山连绵起伏,经幡在风中猎猎作响。我靠着车窗,恍惚间又想起顾悠——她总爱把铃兰别在发间,笑着说这种花的花语是幸福归来。可她的幸福,最终定格在了十八岁那年的雪夜。
洛桑嘉措的民宿坐落在纳木错湖畔,藏式木屋的屋檐下挂满铜铃,风一吹,叮叮当当的声响像是某种古老的召唤。
这里以前是......他帮我推开二楼的窗户,湖面的波光瞬间倾泻进来,顾悠最喜欢的位置。
我猛地转头看他:你认识悠悠姐
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平静道:她来过这里,很多年前。
我没有追问,但心脏却不受控制地狂跳。顾悠来过西藏为什么她从未提起过
5.
湖中真相
夜晚,我做了个梦。
梦里,顾悠站在纳木错湖边,湖水倒映出她苍白的脸。她回头看我,嘴唇翕动,像是在说什么,可我却听不清。突然,她的手腕裂开一道伤口,鲜血滴入湖中,整片湖水瞬间变成暗红色。
我惊醒了,冷汗浸透后背。窗外,月光下的纳木错静谧如镜,可我的耳边却回荡着某种诡异的嗡鸣——像是实验室里仪器的电流声。
第二天,洛桑嘉措带我去湖边散步。我蹲下身,指尖触碰冰凉的湖水,突然一阵刺痛从太阳穴炸开——
闪回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顾氏海洋生物研究所,巨大的玻璃缸里,蓝环章鱼缓缓游动,它的触须上闪烁着致命的荧光蓝。顾悠的尖叫着,她跌坐在实验室的地上,手腕上爬着一只章鱼,皮肤已经开始泛青。
顾沉冲进来一把扯开章鱼,可顾悠已经瞳孔涣散,嘴唇发紫......
初冉!洛桑嘉措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
我浑身发抖,湖水从指缝间滴落,像是梦里顾悠的血。
你......想起什么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某种紧迫感。
我抬头看他,突然意识到——他知道。他知道顾悠是怎么死的,也知道我和顾沉之间发生了什么。
悠悠姐不是自杀的,对不对我哑声问。
洛桑嘉措的瞳孔微微收缩,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她中了蓝环章鱼的毒,但顾家......掩盖了这件事。
那天晚上,我偷偷翻开了洛桑嘉措的书桌抽屉。
里面有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洛桑嘉措和顾悠站在布达拉宫前,她戴着他送的铃兰发卡,笑得明媚灿烂。照片背面写着一行藏文,旁边是顾悠娟秀的汉字: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请替我保护冉冉。
我的手指微微发抖。
原来,洛桑嘉措接近我,不是偶然。
他是顾悠安排的最后一道保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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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短信惊魂
纳木错的夜晚很冷。
我蜷缩在藏式木屋的羊毛毯里,手里攥着那张顾悠和洛桑嘉措的合影。窗外的风呼啸而过,像是某种不甘的呜咽。
突然,手机震动了一下——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你以为失忆就能逃避
我的指尖瞬间冰凉。
是顾沉。
他怎么会知道我在西藏
我颤抖着点开短信附带的照片——那是一张监控截图,画面里,顾悠躺在实验室的地上,而我就站在她旁边,手里拿着一支针剂。
你杀了她。
又一条短信跳出来,现在轮到你了。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不记得这个画面。
我怎么可能伤害悠悠姐
可照片上的确是我,穿着实验室的白大褂,面无表情地看着顾悠痛苦挣扎。
洛桑!我冲下楼,发现他正坐在火炉边擦拭一把藏刀。
他抬头看我,眼神在火光中晦暗不明。
顾沉找到我了,我把手机递给他,他说我杀了顾悠......
洛桑嘉措的眉头紧锁,他盯着那张照片,突然冷笑一声:假的。
什么
顾悠中毒那天,你根本不在实验室。
他站起身,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旧相册,顾沉在骗你。
他翻到其中一页——照片里,顾悠和我站在海边,日期显示是顾悠死亡当天的下午。
那天你们去了海边,洛桑嘉措的声音低沉,顾悠回来后才去的实验室。
可为什么顾沉会有那张伪造的照片
为什么他认定我是凶手
深夜,我听见洛桑嘉措在楼下打电话,用的是藏语。
我悄悄靠近楼梯,捕捉到几个零碎的词:顾家、研究、铃兰计划。
突然,通话声戛然而止。
偷听可不是好习惯。
洛桑嘉措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我僵在原地。
他走上楼梯,手里拿着一份泛黄的信封:顾悠留给你的。
信封里是一封信和一把钥匙。
信上只有寥寥几行字:
冉冉,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说明我已经不在了。请去顾家老宅的地下室,打开第三个保险箱。不要相信顾沉,也不要相信任何人——除了洛桑。
钥匙上刻着一朵铃兰。
顾悠的死不是意外,洛桑嘉措的声音很轻,顾家在研究一种神经毒素,代号'铃兰'。
蓝环章鱼......
我突然明白了,他们用章鱼毒素做实验
他点头:顾悠发现了这个秘密,所以他们灭了口。
可顾沉为什么恨我
洛桑嘉措的眼神复杂:因为......他以为你是顾家的共犯。
7.
老宅诡影
第二天,我们决定回顾家老宅。
离开前,洛桑嘉措从佛龛里取出一串铃兰形状的吊坠,挂在我脖子上:它会保护你。
顾家老宅依旧阴森。
五年无人居住的别墅里,灰尘覆盖着顾悠的钢琴,她的毕业照还挂在墙上,笑容凝固在十八岁。
地下室的入口藏在书房的书架后。
第三个保险箱打开时,里面只有一管蓝色的液体和一张记忆卡。
记忆卡里的视频让我浑身发冷——
画面中,顾沉站在实验室里,亲手将蓝环章鱼放入顾悠的观察舱。
这是最后的测试,视频里传来顾父的声音,如果成功,'铃兰'就能投入量产。
顾悠惊恐地拍打着玻璃:哥哥!放我出去!
顾沉的表情冷漠:为了顾家的未来,牺牲是必要的。
视频戛然而止。
我的手抖得几乎拿不稳记忆卡。
顾沉才是凶手。
而他推我下海,不是因为恨我——
是因为我知道真相。
突然,身后传来脚步声。
初冉,顾沉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你果然回来了。
8.
记忆移植
地下室的空气瞬间凝固。顾沉站在楼梯口,白炽灯在他脸上投下锯齿状的阴影,那道我熟悉的眉骨伤痕此刻显得狰狞异常。他右手握着的东西让我的血液结冰——一把和我梦中见过的、一模一样的蓝环章鱼培养皿。
五年了。顾沉用鞋尖碾碎地上干枯的铃兰标本,你终于回来赎罪了。
洛桑嘉措突然将我拽到身后,藏刀出鞘的寒光划破黑暗。我这才发现他左手无名指戴着枚古怪的戒指——青铜底托上嵌着半片蓝环章鱼标本,和顾沉手中的培养皿形成诡异的呼应。
你骗了她七年。洛桑嘉措的汉语突然变得极其流利,用虚假的记忆,用篡改的监控,用所谓青梅竹马的感情。
顾沉突然神经质地笑起来,培养皿里的荧光蓝液随着他颤抖的手晃荡:那你呢藏了十年的顾家私生子,现在装什么救世主
我耳畔嗡鸣。地下室墙上的铃兰标本突然开始渗出淡蓝色液体,那些我们亲手制作的标本,此刻像活物般蠕动着。记忆的碎片终于拼合成最恐怖的图案——原来顾家老宅本身就是个巨大的生物培养舱。
铃兰计划从来不是研究毒素。洛桑嘉措的戒指开始泛出幽蓝微光,是记忆移植。顾董事长想用章鱼神经元储存人类记忆,而顾悠......
而悠悠是最完美的培养基!顾沉突然暴起,培养皿朝我们掷来,她的神经元能和章鱼共生!
洛桑嘉措的藏刀劈开培养皿的瞬间,蓝色液体在空中化作雾状。我脖子上铃兰吊坠突然发烫,顾悠的声音直接在我脑中响起:冉冉...第三个保险箱有密码...
顾沉的表情变得扭曲:你给她用了神经链接他猛地扯开衬衫,心口处竟嵌着枚相同的铃兰装置,那本该是我的!悠悠答应只和我......
突然整栋老宅开始震动,无数铃兰标本爆裂开来。蓝色液体在地面汇聚成诡异的符文,正是顾悠当年绣在手帕上的图案。洛桑嘉措拽着我冲向暗门时,我看到最骇人的一幕——顾沉心口的装置伸出神经状触须,正将他慢慢裹成茧蛹。
快走!洛桑嘉措砸开通风管道,顾悠的神经元在反抗!
9.
管道逃亡
在爬进管道的最后一秒,我回头看见顾沉彻底被蓝色物质包裹。他最后的表情竟是解脱般的微笑,嘴唇蠕动着说出我十七岁那年听过的话:要是你背叛我......
通风管道里弥漫着铁锈和某种腥甜的气息。我的手掌按在管壁上,能感受到金属下传来诡异的脉动——整栋老宅正在像心脏般跳动。
别停!洛桑嘉措的声音在黑暗中发颤,他戒指上的蓝光忽明忽暗,顾悠的神经元在寻找新宿主......
身后传来黏腻的蠕动声。我回头看见蓝色物质正从管道缝隙渗入,形成的触须上浮现出顾悠的面容。她嘴唇开合,发出的却是顾沉的声音:为什么要逃我们不是说好永远在一起吗
突然一阵剧痛从脖颈传来。铃兰吊坠的银链勒进皮肉,顾悠真实的记忆如洪水般灌入我的大脑——
三年前的实验室,顾悠颤抖着将吊坠戴在我脖子上:初冉姐,我的神经元已经和蓝环章鱼共生...哥哥和父亲要用它控制人类记忆...她嘴角渗出血丝,只有你能终止铃兰计划...
10.
最终选择
管道突然剧烈倾斜,我们跌进一个布满电缆的房间。墙上的显示屏闪烁着我从未见过的画面:数十个培养舱里漂浮着与顾悠相貌相似的少女,她们太阳穴都连接着铃兰形状的神经接口。
克隆体......洛桑嘉措的戒指突然灼烧起来,顾家在用她的基因批量生产容器。
最中央的屏幕上跳动着一段视频。年轻的顾沉跪在手术台前,顾父的声音冰冷如机械:把你的神经元移植给悠悠,她就能永远活在你的身体里。而台面上——躺着两个佩戴相同章鱼戒指的男孩。
你们是......我看向洛桑嘉措渗血的戒指。
双胞胎。他苦笑着扯开衣领,锁骨下方露出和顾沉一模一样的条形码,我是失败品,神经元无法与顾悠同步。
整面墙突然坍塌,蓝色物质如潮水涌来。在即将被吞没的瞬间,我看清了物质核心的东西——那是顾悠真正的意识体,由无数发光神经元组成的铃兰形态。她伸出半透明的触须,同时缠住我和洛桑嘉措的戒指。
选择吧。她的声音同时从四面八方响起,让我在冉冉的脑中重生,还是......触须突然刺穿洛桑嘉措的戒指,让这对双胞胎完成七年前中断的神经元融合
洛桑嘉措发出非人的惨叫。他的皮肤下浮现出蓝色神经网络,面容在顾沉与自己之间不断切换。我拼命抓住他抽搐的手,发现我们三人的血液正在通过铃兰吊坠形成闭环。
第三种选择。我咬破舌尖将血吐在吊坠上,悠悠姐,我带你回家。
吊坠突然绽放刺目白光。所有显示屏同时爆出雪花噪点,墙上的克隆体一个接一个睁开眼睛。整栋老宅发出垂死般的轰鸣,在塌陷的最后一秒,我看见蓝色物质凝聚成顾悠完整的模样。她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化作万千发光铃兰,消散在漫天尘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