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我被父母卖给杀猪匠做老婆,换来五万块彩礼,给弟弟在县城买房。
他们一家三口过得幸福美满,我却被杀猪匠打到流产,失去生育能力,最后被打死。
重生后,我找到村长藏在山洞的赃款,办理了新的户口本和身份证,高考后通过假死脱身,来到京城。
我考入师范大学,有了新同学朋友,买了房子,周末在雍和宫摆摊卖香囊。
再听到弟弟砍伤别人,父母卖房还债换谅解书,杀猪匠老婆被打跑的消息时,我已经脱胎换骨,不再关心。
这一世,我要拿回自己命运的决定权。
我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熟悉的木板床上,墙上挂着的日历显示着
2003
年
5
月
7
日。
今年高考提前,还有一个月就要高考了!
我猛地坐起身,心脏狂跳,手指颤抖地摸向自己的脸——光滑的皮肤,没有淤青,没有血迹。
我...重生了我喃喃自语,声音嘶哑。
一阵眩晕,我才想起来我已经五天水米未沾了。
门外传来母亲王桂芳尖锐的嗓音:死丫头,让你嫁人享福,又不是让你去死,你咋就想不通呢
弟弟气愤的帮腔,她就是个赔钱货,爸妈你们养了她
18
年白养了,那可是五万块彩礼钱,可以在镇上买套房子了!
这声音像一把刀刺进我的记忆。
前世就是这几天,父母宣布要把我嫁给邻村卖猪肉的独眼龙赵大强,换五万块彩礼给弟弟在县城买房。
我就要高考了,当然不愿意,可怎么求他们都没用,他们把我关了起来。
我被关了五天,不给吃饭喝水,硬生生被饿晕过去,不得已屈服了。
嫁人享福
赵大强是个好勇斗狠的人,不然怎么会跟人打架弄瞎一只眼呢
村里的小媳妇大姑娘,凡是好看点的都被他调戏过,我遇到他都是绕道走。
这几年他杀猪卖肉挣了些钱,就想着要找个有文化的女人结婚,带出去有面,孩子有人辅导功课。
所以,大出血许下五万块彩礼,馋红了爸妈的眼。
可是婚后没多久,他就又开始喝酒打架玩女人,跟他理论就落得一顿打。
第一个孩子怀孕三个月被他打流产,两年后第二个孩子七个月时被他喝醉了打得早产也没活下来。
我生孩子时大出血,被摘除了子宫。
从此赵大强的妈每天骂我不下蛋的鸡,各种折磨挑唆,直到我被他儿子打死。
而我的父母,收到五万块彩礼后,马上去县城买了房子,把弟弟弄去了县城中学读书,一家人再没管过我的死活。
想到赵大强,我不禁打了个哆嗦,那是生理性害怕啊。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迅速穿好衣服。
刚下床,腿一软,摔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调整好呼吸,我咬牙爬起来敲门。
妈,我同意了,开门!
这一次,我绝不会重蹈覆辙。
厨房里,父亲周建国蹲在门槛上抽烟,弟弟周耀祖正狼吞虎咽地吃着煎蛋。
桌上只有半碗稀粥和一小碟泡菜。
爸妈,我嫁。我轻声叫道,手指紧紧攥着衣角。
琴丫头,父亲吐出一口烟圈,你也十八了,该为家里做点贡献了。
母亲接话:想通了就好,赵家那门亲事就这么定了,明天赵家来下聘,下个月就过门。
我强忍着颤抖,假装乖巧地点头:一切都听爸妈的。
他们明显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顺从。
不过...我小心翼翼地说,能不能让我参加完高考我想拿个高中毕业证,以后在村小当代课老师,自己有个工作在赵家也硬气。
父亲眯起眼睛: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女娃嫁了人就该在家做饭带孩子。
爸,我声音更低了,赵家不是一直想找个有文化的媳妇吗
咽了咽口水,如果我不是高中生,他家怎么肯出五万块彩礼呢。而且村小老师一个月工资能有
800
块呢,以后每个月我能往家拿
400。
父母交换了一个贪婪的眼神。
金钱,永远是最能打动他们的东西。
行吧,母亲最终松口,就推迟一个月过门,你可别想耍什么花样!
母亲的眼神阴恻恻的,我后背的汗毛直立。
接下来的日子,我每天做了早饭就去上学,晚上回家做家务喂猪,表现得无比听话。
每周六,我都会有偿帮同学补习,然后得到
50
块报酬交给父母。
李老师说我数学好,请我帮班里几个差生补习,他们一人凑了
10
块。
我低头数着皱巴巴的钞票,故意做出舍不得的样子。
父亲一把抢过钱:算你还有点用。
有了这笔上交的收入,我获得了周末在学校复习的特权。
前世,在我嫁给赵大强一年后,村长因为私下低价卖土地被举报了。
后来公安带着警犬来后山的山洞寻找,挖出来一个小铁皮箱子,打开是满满的百元大钞,一共三十万。
我重生后就去了后山,寻找记忆中那个藏着三十万赃款的山洞。
终于在一处隐蔽的岩缝中发现了那个生锈的小铁箱。
把锁撬掉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三十捆百元大钞。
我的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膛。
我把铁皮箱换了个地方藏好,从中间抽了
2000
元出来。
村头李奶奶年初去世了,她家破败的老屋没人住,院墙都垮了大半,我把铁皮箱埋在了猪圈墙根下面。
这段时间,我交给爸妈的补课费就是这里面的钱。
搞定独立生活的启动资金,下一步就是要办理新的户口和身份证了,不然户口捏在爸妈手里,他们是绝对不可能放我离开他们掌控的。
我想起前世,独眼龙的弟弟打群架把人打死了,跑外地躲藏之前,独眼龙找到一个叫许三虎的混混,给他弟弟办了个假身份证。
带芯片的二代身份证是从
2004
年开始推行的,现在的身份证还没那么严格,只要照片与本人一致就基本上能用。
但是怎么才能找到许三虎呢
我们班有个同学,他哥在镇上开了家录像厅,应该能问到许三虎的住址。
给同学哥哥买了一包华子,托同学帮我打听,果然问出来了。
晚自习我请了假,趁天黑找到许三虎家。
当我毫不犹豫拿出
1000
块办户口本带身份证时,许三虎眼睛都亮了一下。
我有个要求,我的新身份必须是真实存在,经得起派出所调查的,不能无中生有。
许三虎拍胸口保证,绝对没问题。
三天后,我拿到了新的户口本和身份证。
我的新名字叫周晴,巧的是我本来的名字叫周琴,基本上同音。
这个周晴,是隔壁同路村的姑娘,小时候被奶奶带上街搞丢了,大伙都说肯定被人贩子拐走了,十多年都没找到,后来生的弟弟都
15
岁了。许三虎叼着根烟说。
我又给了许三虎
200
元,央求他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丫头放心,哥们还是很有职业道德的,钱货两清,你我从没见过。
我笑了。
有了这个身份,我将来就能离开吸血的父母了,代替周晴好好的活下去。
周一李老师发下高考报名表,要求交户口本和身份证复印件。
下午放学时,李老师来到教室,叫我出去谈话,我知道她发现了户口本和身份证的问题。
李老师带我走到操场的角落,看了看四下无人,沉着脸问我,周琴,你的户口本怎么回事
我扑通一声跪下,红着眼把一个月后爸妈要把我嫁给杀猪匠的事说了。
李老师,通过高考上大学,离开这个家,是我唯一能救自己的办法了,求求您,不要揭发我…这段时间我紧绷的神经,此刻终于要绷断了。
长叹一声,李老师扶我起来,眼里满是心疼和无奈,你的成绩一直就很好,不考大学是真的可惜。
帮我擦掉脸上的泪,李老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好!老师帮你,高考完你还有什么打算
咬了咬牙,我把这段时间心里的计划一一说给李老师听,她越听越心惊,看我的眼神,已经有些审视的成分了。
毕竟,这个计划真不像一个
18
岁高中生能想到的。
她不知道,我拥有
26
岁的沧桑灵魂。
前世,因为被迫嫁给了赵大强,我错过了高考,而我的同学考出去好几个。
为了弥补心里的遗憾,我找来那年的高考试卷反复做,直到全对为止。
在无数个被赵大强家暴,被婆婆辱骂折磨的日子里,那份高考试卷是我唯一的安慰。
我,原本也是能考上大学,走出落后山村的人。
所以这次我不用像同学们那样紧张复习了,我有着绝对的把握。
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如何从家里脱身。
严大爷,求您帮帮我。第二天中午,我偷偷溜进村卫生所,跪在了赤脚医生严明宽面前。
琴丫头,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严大爷连忙扶我。
严大爷是那会被下放到我们村的医生,后来平反,他的妻子已经改嫁,他不想回城,就留在了乡下,做了个赤脚医生。
前世,我嫁人后没多久,国家的医药研究部门就派人来接他去了京城,因为严大爷的苗医师傅有本祖传的古方秘籍。
而那本古方里,就有假死药和复生丹。
我把父母逼婚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他,泪水止不住地流:大爷,我不想嫁过去被打死...我还想读书,求求您给我一颗假死药...
严大爷长叹一声:造孽啊...我年轻时在云南学过一点苗医,确实有这种药,但风险很大。
我不怕!我坚定地说,总比嫁给那个畜生强。
最终,严大爷被我说服了。
两天后,他给了我一颗黑色药丸和一小包解药:吃下后心跳呼吸会停止,最多三天必须服解药,否则就...
我郑重地接过:谢谢您,严大爷。这恩情我会记一辈子的。
高考那天,我心情异常平静。
语文作文题目、数学最后一道大题、英语阅读理解...
所有题目都和我记忆中一模一样。
我甚至故意写错几道选择题,免得考得太好引人注目。
最后一科考完,李老师叫住了我:周琴,老师觉得你那个计划太危险了,要不再考虑一下...
我摇摇头,眼神坚定,老师,我爸妈不看到我死,是不会放过我的。
李老师沉默了几秒重重点了下头,你放心,老师一定会帮你!
我预估自己高考成绩在
700
分左右,和李老师商量后,填报了京城的师范大学。
6
月
23
日,李老师陪我去邮局打电话查询成绩,705
分,师范大学稳了!
我交代李老师帮我在学校等录取通知书,等我脱身了她再交给我。
6
月
25
日晚上,村里鱼塘边传来一阵惊呼:有人落水了!
当村民们把我捞上来时,我已经昏迷不醒。
父母骂骂咧咧地把我抬回家,扔在了房里木板床上,让弟弟叫来了严大爷。
老严你快看看,这丫头还有没有救父亲铁青着脸问。
严大爷装模作样问诊了一番,唉,在水里呛太久,肺可能坏了,过得了今晚就没事,发烧了得送镇医院。
父母送严大爷出门。
弟弟走进来,狠狠地在我手臂上掐了一把,眼看要出嫁了,你掉鱼塘,赔钱货,你是诚心不让家里收彩礼买房啊
半夜,我确认四下无人后,吞下了那颗黑色药丸。
很快,我的呼吸和心跳停止,全身冰凉,但意识却是清醒的。
没气了。这是父亲冷漠的声音。
丧门星!彩礼还没到手就死了!母亲的声音充满厌恶。
他妈的,煮熟的鸭子飞了!弟弟哀嚎。
晦气!明天找张草席裹了扔后山去。父亲的话让我心寒,却也坚定了我的决心。
母亲突然想起什么,明天我去问问张媒婆,附近有没有家里要结阴婚的,说不定死丫头还能给家里换点钱。
父亲和弟弟都嗯嗯的答应。
我的心彻底死了,老师你快来救我啊!
第二天,李老师带着同学们来了。
周琴是个好学生,让我们送她最后一程吧。李老师红着眼睛说。
随便你们!父亲摆摆手,家里穷,别想我们出丧葬费。
同学们把我送到了村里破庙,凑了
100
块钱交给李老师帮我办后事。
大家鞠躬为我送别,关系好的几个女生哭的泣不成声。
我心里很感动,但假死这事太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我不能告诉她们。
好了,同学们都回去吧,火葬场的工人马上要来了,你们还小,那样的场面就别看了,周琴这边的后事我来处理。
深夜,所有人都走光了,李老师悄悄把解药喂进我嘴里。
咳咳...我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息。
周琴!你真的活过来了!李老师紧紧抱住我,身体微微颤抖,她是真害怕我醒不过来了。
我换了身衣服,趁李老师出去推自行车的时间,在破庙的大佛脚下缝隙里,摸出我的存折揣进裤兜。
这是高考后,我去镇上办的通存通兑有密码的存折,虽然以后在京城,异地取款有
1%的手续费,但是安全啊。
我一个人坐火车,三十万现金是不可能带在身边的,会为我招来杀身之祸。
李老师骑车带我去她镇上表妹家住下了,她表妹趁暑假出门旅游,让她帮着照看家。
十天后,京城师范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寄到了学校。
去吧,孩子。李老师把录取通知书给我,又塞过来一个信封,里面有五百块钱,老师的一点心意。
我跪下来给她磕了个头:老师,等我站稳脚跟,一定接您去北京看看。
带着对大学生活的憧憬,我坐上了开往京城的火车。
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我知道,新的人生开始了。
到京城后,我找了个小旅馆住下,每天在外面打听房子。
问了三天,最后花了
25
万在西三环,师范大学附近买下了一套
50
平方的二手房。
这个时代,北京三环的二手房单价已经是
5000
一平方了,等到将来,它的增值速度会相当惊人的。
此刻我无比感激村长,我帮他花了这笔钱,他也能少蹲几年监狱吧。
过户那天,看着我的身份证,工作人员惊讶的问我,你一个小姑娘做户主家长呢
我面不改色的回答,我爸妈都在外地工作,我马上要在京城上大学,妈妈会来陪读的,让我先办手续。
我把录取通知书拿出来给他看,他点点头,房本很快办好了。
亲手给房子粉刷,打扫卫生,铺了强化木地板,再买家具家电,我终于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还没开学,我去批发市场买了布料和针线,做了很多祈福香囊,拿到雍和宫外面摆摊。
来雍和宫求学业运和事业运的人很多。
因为我懂得他们的心理,所以绣的平步青云和独占鳌头这两款特别好卖。
姑娘,这'独占鳌头'的香囊怎么卖一个中年男子驻足询问。
十元一个,保佑您孩子稳当学霸。我微笑着递过去。
中年男人笑了,这姑娘真有意思,给我来两个!
我的香囊生意越来越好,平步青云、喜得麟儿、松鹤延年...每一款都寄托着人们最朴实的愿望。
九月的北师大校园里飘着桂花香,我抱着新领的教材走在林荫道上,指尖轻轻抚过粗糙的封面。
前世的我连摸一摸课本都是奢望,而现在,这些厚重的书籍真真切切地属于我了。
当代文学讲座在三教
204!一个扎马尾的女生从我身边跑过,我认出她是我的同班同学,连忙加快脚步。
转过爬满常春藤的走廊,教室里已经坐了大半学生。
我选了第三排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老槐树的枝叶,在笔记本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同学,这里有人吗一个戴圆框眼镜的男生指了指我旁边的空位。
没有。我往里挪了挪。
我叫许明哲,中文系大二学生。他笑了笑,我在图书馆看到过你几次,我们借阅的书都很相似。
我的脸微微发红,前世今生我都没有和男生交往的经验。
室友苏敏转头递过来一颗薄荷糖,周晴,秦教授的课精彩得很,位置很难抢。
讲台上秦教授翻动讲义,转身开始板书。
下课后,我留在空教室里整理笔记。
忽然有人敲了敲桌面,抬头看见班长林晓举着报名表:周晴,周末有新生读书会,你来吗
我怔住了。
前世十八岁的自己,此刻应该正在赵大强家的猪圈里刷洗泔水桶,指甲缝里全是血痂。
我...可以吗
当然啊!林晓笑着把表格推过来,你上次的作业被教授当范文念了呢。
图书馆的闭馆铃声响起时,我不舍地合上《呼啸山庄》。
管理员王阿姨已经认识总是最后离开的我,偶尔会塞给我一个热乎乎的烤红薯:闺女,别饿着了。
周五的宿舍里,室友们相约明天去西单逛街。
我婉拒后,独自在窗边绣香囊。
平步青云的祥云图案刚绣到一半,上铺的苏敏突然探头:天!你这手艺绝了!
三个脑袋立刻凑过来,六只眼睛亮晶晶的。
能教教我吗向来高冷的上海姑娘陈瑜居然第一个开口。
我穿针的手指顿住了。
当年跟李奶奶学绣花,是为了多个手艺多条路,没想到还能为我拉来好人缘。
好呀。我把绣绷往中间推了推,四个女孩的头碰在一起,桂花香混着青春的笑声飘出窗外。
深夜的台灯下,我在日记本上写道:今天学了《诗经·氓》,'于嗟鸠兮,无食桑葚'。教授说这是古代弃妇诗,但我读到的是女子的重生。
图书馆后门的梧桐树下,我正低头给独占鳌头香囊收线,忽然一片阴影笼罩了绣绷。
我抬头就看见那个戴圆框眼镜的男生,叫什么来着,哦,许明哲。
他怀里抱着《西方文论》,发梢还沾着四月柔软的柳絮。
我仰头微笑,许学长,你好!
周晴,他耳尖微红,从书包里掏出一本《中国刺绣图谱》,听说你在找这个...我刚好在旧书摊看到...
我的绣花针停在半空。
这本绝版书,我上学期在文化史讲座课间随口提过一句,连室友都不记得。
谢谢。我接过书时,指尖不小心蹭到他手背。
许明哲的眼镜瞬间滑到鼻尖,手忙脚乱去扶的样子,像只受惊的鹿。
我捂着嘴笑,他看着我耳朵尖红了,你笑起来真好看。
后来我们总在周三下午的古典文学课相遇。
他总是给我占第三排靠窗的座位,桌角摆着用油纸包好的驴打滚。
有次我无意说起前世——当然假借成老家表姐的遭遇——被重男轻女的父母轻视,压榨,换彩礼,抛弃…
许明哲突然把钢笔捏得咔咔响:如果我在,一定...
一定怎样我侧头逗他。
一定每天帮她做农活,给她送糖葫芦。他的镜片后泛起水光,甜的吃多了,苦的就忘了。
五月槐花落满肩的傍晚,许明哲带我去护城河边放燕子风筝。
他跑起来时白衬衫鼓成帆,线轱辘突然脱手,我下意识去抓,却被他温暖的掌心整个包裹住。
两只手隔着风筝线颤抖的瞬间,我忽然想起前世唯一的一次约会——赵大强带我去他的猪肉摊认门,血水溅脏了我的鞋面。
怎么了许明哲紧张地松开手。
我摇摇头,把那只断线的燕子风筝捡回来,轻轻放进他怀里:再放一次吧,这次我们争取放远点。
期末考前夜,我们在通宵自习室并肩复习。
我熬不住,趴在桌上睡着了。
凌晨五点,我醒来发现自己肩上披着许明哲的棉外套,而他正用铅笔笔尖轻轻标记我背错的《文心雕龙》页码。
晨光透过百叶窗在他睫毛上跳舞,我突然发现他左眼下方有颗浅褐色的痣,像宣纸上晕开的茶渍。
你睫毛上...有橡皮屑。
许明哲突然凑近,呼吸扫过我脸颊时带着薄荷糖的清凉。
我僵在原地,看着他手指掠过自己眼前,却摘下一片不存在的尘埃。
寒假前的最后一天,许明哲往我书包塞了只漂亮的饼干盒子。
回家再打开。他笑得神秘兮兮。
晚上回家打开,里面整齐码着十二种绣线,每束都贴着纸条:月初一·朝霞色、十五夜·月光白...
最底下压着张便签:听说雍和宫的银杏叶发芽时,踏春的人多,祈福香囊最好卖。春天见。——明哲
我把脸埋进散发着松木香的线束里,第一次允许自己哭得像个真正的十九岁姑娘。
窗外蝉鸣震耳欲聋,盖过了前世那些拳脚相加的回声。
我配好绣线,决定给许明哲绣个绿竹如箦的香囊。
在电信局排了两个月队,我的房子终于安上了电话。
我马上打给了李老师,她告诉了我家里发生的事。
我妈还真让媒婆找到个想给车祸儿子配阴婚的,去找李老师要墓地位置。
李老师说,同学们凑的钱只够把我火化了,没钱买骨灰盒,就撒在河里了。
爸妈气得要死,眼看最后能用我换钱的机会没了,互相抱怨对方不肯花钱安葬我。
我心里毫无波澜,这家人的狠毒贪婪在意料之中。
李老师,您有机会就考来京城读研究生吧,以后也能走出小镇,有更好的前途。我岔开话题。
李老师是我人生的贵人,没有她的帮助,我是不可能摆脱那家吸血鬼的。
以后,让我来回报她。
嗯,我会认真考虑的。李老师笑了,出去见了世面的孩子,格局都不一样了呢。
没多久春节到了,我一个人挂春联,包饺子,绣香囊,过的无比充实。
一个周末,我在雍和宫门口见到了严大爷。
他见到我也很惊讶,丫头,你不是说想出来读书吗,怎么在摆摊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我平时都在大学上课,就周末才来摆摊挣生活费。
严大爷叹口气,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你就更苦了。
他从上衣兜里掏出
100
元给我,丫头,给我挑
10
个香囊,我拿去送朋友。
眼泪在眼眶打转,严大爷是我生命里的第二个贵人,没有他的假死药,我也无法离开那个火坑。
给他打包了
10
个香囊,又写下了我的电话号码,双手递给他,大爷,以后您有事可以找我。
大一的暑假,李老师真的来京城了。
我带她参观了我的大学,我们去逛了故宫,颐和园,吃了北京烤鸭,看了图书展和画展,每天都有新的收获。
我决定了,下学期就考研!李老师坚定的说,出来见的越多,就越不甘心困在一方小镇。
周琴!那个赵大强后来娶了隔壁村的刘梅,才三个月就把人打流产了!刘梅半夜跑了,现在赵家成了全村的笑话!
李老师晚上和我躺在床上聊天,突然想起这事。
我声音微微发抖:那我爸妈...
你弟弟闯大祸了!李老师看了看我,他弄大了女同学肚子,人家哥哥来找他算账,被他用柴刀砍伤,你爸妈卖房卖地赔了五万,才拿到谅解书,现在全家都住在村庙里呢!
我闭上眼睛,前世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闪回——赵大强的拳头,婆婆的辱骂,流产时的剧痛,最后那致命的一击...
周琴你还在听吗
摇摇头,前世已了,我不再关心他们。
李老师握住我的手,你和沈明哲还好吗
我羞涩的低头,挺好的,他…对我很好很好…
那些曾经伤害我的人,都已经不在我的生命列表里了。
爱我者,我亦爱之。
从此,我的人生只有阳光和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