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晋衡当上摄政王后,他的心腹谋士建议他造反称帝。
彼时江山美人,都是您囊中之物,任您主宰。
萧晋衡果然心动。
当即放话,称帝后要立当今太后为皇后,立她的儿子为太子。
这话恰巧被来送羹汤的我听到。
我推门而入,愤然逼问:那我呢萧晋衡,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要置我于何地
他眼皮一掀,冷声道:诺敏,你若乖乖听话,我自不会亏待你,不然......
不然就把我困在那方寸之地,幽禁至死。
重来一回,不等他开口。
我便主动让出正妻之位。
从此以后,他造他的反,我护我的国。
道不同不相为谋。
1
最后一字刚落笔,丫鬟提着食盒掀帘而入。
恭敬提醒:王妃,人参鸡汤已经炖好了,可要给王爷送去
我目光淡淡扫过那红木雕花食盒,不紧不慢把写好的信细心折好,装进信封。
才懒懒开口:给我吧。
从清音院到前院书房一共要经过三座假山,两座凉亭,绕过五个回廊,六个转角。
再次踏上这条熟烂于心的路,我的心,却静如水。
上一世,我对萧晋衡一见倾心
他是先皇第三个儿子,母亲出身卑微,从小不受重视。
十八岁那年,因得罪太子被派去西北押送军粮。
彼时父亲正是镇守西北的大将军,母亲不忍和父亲长年分离,也带着我随军到了西北。
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我骑着新得的小马驹,肆意迎风奔跑。
不料乐极生悲,马儿踩着沙坑,一个颠簸,眼看就要被甩下马背。
千钧一发之际,我跌进一个温热的胸膛。
萧晋衡救了我。
十八岁的萧晋衡长了张格外英俊俏气的脸。
尤其那双大眼睛,亮的惊人,让人忍不住想把它占为己有。
英雄救美,美人对英雄芳心暗许。
很狗血的故事。
但就是这么真实的发生了。
萧晋衡在西北待了一个月。
那一个月里,我给他送过八次糕点,十次甜汤。
他走时,我还背着母亲偷偷送给他一个亲手绣的香囊。
在西北,女子给男子送香囊是示爱的意思。
我不知道萧晋衡知不知道,但他收下了。
为此我偷偷躲在被窝里乐了一整夜。
两年后,父亲在一次对抗蛮夷的战争中大捷。
班师回朝,先皇问父亲想要什么奖赏。
我死缠烂打求着父亲用战功换来了一道赐婚圣旨。
我和萧晋衡的赐婚圣纸。
婚后,萧晋衡对我敬重有之,却冷淡疏离,毫无夫妻之间的亲昵和关怀。
我道他天生就是个冷性子人。
可不久后,我发现,我的那冷性子夫君每次遇着太子侧妃林瑶儿都温声软语。
更在书房的暗格里收藏着数张太子侧妃的素描画像。
原来,我的夫君有着爱慕的女子,但那人不是我。
上一世的我蠢,纵使知晓了萧晋衡觊觎兄长之妻,也没有和他戳破脸。
反倒愈发对他关怀备至,希冀有一天自己能走进他的心,他能淡忘心中的人。
毕竟,他们毫无可能。
可我着实小看了萧晋衡对林瑶儿的执着。
先皇薨后,太子继位。
可太子不过登基半年,便缠绵病榻,仙逝。
萧晋衡利用这些年积累下来的势力,把林瑶儿五岁的儿子推上了皇位。
自己当上了摄政王,林瑶儿则成了南朝史上最年轻的太后。
当上摄政王后,萧晋衡借口辅导幼帝,一月有半数都歇在了皇宫。
2
今日难得回了趟府。
与前世一模一样,我刚提着食盒到书房门外,正欲敲门时,里面传来萧晋衡激动亢奋的声音。
张老,你说的对。
待我称帝,到时我就立瑶儿为皇后,立轩儿为太子。
上一世,我听到这话后,毫不犹豫怒闯了进去,怼到萧晋衡面前,愤然逼问:那我呢萧晋衡,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要置我于何地
他眼皮一掀,冷声威胁道:诺敏,你若乖乖听话,我自不会亏待你,不然......
一颗真心被践踏,愤怒上头,我自是不依。
不管不顾嚷着要把他和林瑶儿的丑事昭告天下。
可还不等我走出书房门,就被他招来的侍卫紧紧按跪在地上。
诺敏,这都是你逼我的。
萧晋衡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我,寒声道。
随即又吩咐侍卫:把王妃带到小佛堂,没我命令,不得出。
小佛堂位于王府最西边。
幽静冷清,人迹罕至。
上辈子,我被萧晋衡关在里面足足五年,后来死在一场风寒里,死不瞑目。
如今重来一回,我已清醒觉明。
绝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3
如上一世般,我依旧推门而入。
萧晋衡和他的谋士惊的纷纷转头望向我。
待看清来人,萧晋衡眼底划过一丝厌恶,蹙眉冷声斥责道:诺敏,王府的规矩都忘了,没我同意不可擅自进我书房。
我勾唇假装苦笑道:王爷,您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您要立瑶姐姐为皇后。
萧晋衡闻言,眼里闪过一丝心虚,随即毫无愧色对我说:诺敏,我心中爱慕之人一直都是瑶儿,希望你能识大体懂进退。
哼,好一个识大体懂进退。
上辈子我怎么没发现萧晋衡就一妥妥的大渣男呢。
我面上依旧露出一副伤心欲绝的表情,捂着胸口,好半晌才开口道:王爷说的对,强扭的瓜不甜,我会把这正妻之位让给瑶姐姐的。
参汤的雾气在两人之间袅袅升腾,枸杞在琥珀色汤汁里沉浮,像极了那年草原篝火晚宴上他为我捞起的甜汤。
我盯着他袖口被汤汁染黑的云纹,恍惚看见前世小佛堂里被雨水泡发的霉斑——原来有些东西从初见就带着腐朽的气息。
王妃来得正好。
张谋士捻着焦黄的山羊须,浑浊眼珠粘腻地攀附在我腰间悬挂的将军府令牌上,王爷正需要您父兄的西北军支持。
萧晋衡指节敲击黄花梨案几的节奏陡然加快,这是他不耐烦时的习惯。
他将双龙衔珠玉佩推过案几,玉面反射的冷光刺得我眼眶生疼。
这玉佩与当年草原初遇时赠我的信物本是一对,彼时他说见玉如见心,如今倒成了索命的符咒。
明日回将军府。
他声线里带着上位者特有的慵懒,仿佛在吩咐仆从取件外袍,就说本王要借兵符一用。
我忽然笑出声,惊得窗外栖息的云雀振翅乱飞。
碎玉般的笑声里,我听见十六岁那个月夜,自己躲在毡帐后偷看他与林瑶儿私会时咬破嘴唇的血腥气。
原来那些顶着风雪送去的羊肉羹,熬到三更的醒酒汤,不过是为他今日图谋添柴的愚行。
王爷想要兵符食盒重重砸在紫檀案几上,汤汁泼溅在他绣着金线的袖口。
枸杞黏在蟒纹上,像干涸的血痂,不妨问问漠北的狼群,啃不啃得动我诺敏的骨头。
墨砚翻倒的声响惊破死寂。
萧晋衡拍案而起,飞溅的墨汁污染了青玉镇纸——那是去年生辰,我踏着三尺深雪从寒山寺求来的开光之物。
高僧说此物能镇心魔,此刻染了污渍,倒像极了我痴缠十年的荒唐。
金簪划破锦帛的裂帛声格外清脆。
和离书飘落在满地狼藉中,簪尾东珠滚到他皂靴边,沾了墨汁的珍珠像只浑浊的眼。
这簪子是大婚那日他亲手为我簪上的,说东珠配明月,如今明月坠泥潭,倒该谢他成全。
从今日起,你我恩断义绝。
青丝随银簪寒光簌簌而落,断发委地时,我听见十六岁少女心碎的声音。
原来剜去心上腐肉,竟比想象中痛快。
发丝缠着东珠滚到角落,像条濒死的银蛇。
你以为和离就能摆脱本王铁钳般的手掌突然箍住我手腕,他眼底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暗流,西北军的虎符......
玄铁虎符砸在案上的闷响截断他的话语。
狼首图腾在烛火下泛着幽蓝冷光,符身上那道狰狞裂痕,是父亲临终前掰开我手掌时留下的血印。
三年前玉门关大捷,先帝亲赐监军之权。
我抚过符身上干涸的血迹,那是父亲咽气前咳在虎符上的,这三十万铁骑的魂,从来都刻着纳兰氏的族徽。
张谋士突然暴起的身影带翻烛台,跃动的火光将他扭曲的影子投在墙上。
我反手将金簪抵住他松垮的喉间,东珠刮擦着褶皱的皮肤,在萧晋衡骤然紧缩的瞳孔里,我看见自己唇角绽开的笑——像极了当年他教我射箭时,箭矢穿透红心的模样。
王爷的剑出鞘要三息。
簪尖刺破苍老皮肤,血珠顺着金纹滚落,我的簪子刺进去,只要一眨眼。
满室死寂中,唯有更漏声声催命。
萧晋衡握剑的手背青筋暴起,剑鞘上镶嵌的蓝宝石映出我散落的鬓发。
那是西域进贡的宝物,曾经被我亲手系在他剑上,说见宝石如见妾身。
你究竟......他嗓音沙哑得可怕,像被沙砾磨过。
我抬脚碾碎地上的东珠,玉碎声惊破僵局:萧晋衡,你该庆幸我现在才看透。
扯断腰间缀着铃铛的禁步,铜铃滚进炭盆迸溅火星,草原儿女断发如断头,从今往后——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至。
你走你的黄泉道,我渡我的奈何桥。
4
三日后将军府正厅,母亲抱着我哭湿了半边衣袖。
父亲将玄铁剑拍在案上,震得茶盏叮当乱响:竖子安敢欺我掌上明珠!
我望着廊下随风摇晃的铜铃,那是及笄那年萧晋衡送的生辰礼。
彼时他策马三十里从市集买来,说是草原姑娘都该有串会唱歌的银铃。
如今红绳褪色,倒衬得铃身越发刺眼。
报——浑身是血的斥候跌进门来,北狄十万铁骑夜袭玉门关!
父亲猛地起身,战甲鳞片相撞发出铿锵声响。
我按住他执剑的手,腕间银铃叮咚作响:女儿请命代父出征。
胡闹!母亲扯住我束紧的箭袖,你刚与摄政王和离,朝中多少双眼睛......
正因和离,女儿才是镇北郡主。我戴上玄铁护腕,狼首图腾在烛火下泛着幽光。
铜镜映出眉间花钿,竟与战盔红缨一般颜色。
寅时的京城尚在沉睡,三百亲卫铁骑在长街列阵。
我最后望了眼将军府门前的石狮,它们口中含着的玉珠还是儿时我央父亲镶上去的。
敏儿。父亲突然追出来,将染血的狼裘披在我肩头,此去凶险,莫要逞强。
马蹄踏碎青石板上的薄霜时,我望见城楼上那道明黄身影。
萧晋衡的冕旒在晨风中摇晃,十二道玉藻遮不住他猩红的眼。
前世他就是站在这里,目送我被押往小佛堂。
开城门——我扬起马鞭,破空声惊飞檐上白鸽。
三百铁骑如离弦之箭冲出城门,将那些缠绵悱恻的往事悉数踏碎。
5
漠北的寒风卷着雪粒子扑在脸上,我在校场执鞭走过新兵队列,银甲缝隙里渗出的血珠凝成冰晶。
第八封捷报此刻应当刚入京城,想来萧晋衡正对着北境舆图焦头烂额——他大约没想到,当年那个为他捧羹汤的傻姑娘,真能踏平狄戎十八部。
郡主!传令官滚鞍下马时撞翻了箭靶,额角鲜血混着雪水泥泞一片,皇上...皇上在御书房呕血昏迷!
狼毫笔尖重重戳进幽州地界,朱砂在舆图上晕开血色。
前世小皇帝秋猎暴毙的场景突然刺入脑海,那日萧晋衡抚着幼帝冰冷的额头,转身就把虎符按进我掌心:敏儿,这江山总要有人守着。
取我玄鳞甲来。我摘下墙上银枪,枪头红缨还凝着北狄王的血痂。
亲卫捧来的战袍内衬缝着密诏,轻轻一抖便簌簌落出雪莲花瓣——这是三日前赫连铮快马送来的,他说:你要的戏台,本王搭好了。
三百轻骑踏碎宫道积雪,太和殿前的羽林卫横戟相拦。
寒铁映着他们躲闪的眼神,我认得其中几个,前世便是这些人将佛堂的窗棂钉死。
西北军奉旨护驾。
我扬手亮出金令,蟠龙纹在冬日惨白的光线下泛着冷芒,阻拦者——剑锋扫过最近侍卫的咽喉,以谋逆论处!
殿内药香裹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林瑶儿攥着鲛绡帕子的手在发抖,九凤衔珠步摇却稳稳簪在堕马髻上。
这步摇是萧晋衡去年万寿节所赠,当时他说:瑶儿戴凤钗才合礼制。
陛下所中之毒凶猛,太医的药碗哐当磕在龙床边缘,需漠北雪莲为引......
巧得很。
我甩开染血的披风,肩头箭伤被冷风激得迸裂。
锦盒开启时,萧晋衡恰好跨过门槛,玄色朝服上金蟒的眼睛猩红如血。
他目光扫过我颈间包扎的棉布,那里还留着北狄刺客的刀痕。
林瑶儿突然扑跪在地,鎏金护甲划过龙纹地砖:妹妹菩萨心肠,定要救救轩儿!她袖中寒光乍现的瞬间,我旋身避开,却见萧晋衡如鬼魅般挡在她身前。
噗——
匕首没入胸膛的闷响惊破死寂。萧晋衡踉跄着抓住我手腕,鲜血顺着蟒纹爬上我的护腕。
他指尖冰凉,唇角却扯出扭曲的笑:原来...你连这步都算到了......
殿外铁甲碰撞声如惊雷,我的亲卫撞开雕花门扇。
林瑶儿发髻散乱地抱着昏迷的小皇帝,金丝护甲掐进孩童细嫩的脖颈:你们再上前,我就......
弓弦嗡鸣声掠过耳际,赫连铮吹去箭尖青烟,小皇帝已安然落在他臂弯。
北狄王狼牙项链上的血玉晃着妖异的光:我们草原处置叛徒,向来是活剥人皮点天灯。
先帝遗诏!我抖开明黄卷轴,玉玺朱印下赫然压着萧晋衡生母的北狄婚书,摄政王萧晋衡,实为狄戎细作之子——
不可能!林瑶儿突然尖叫着扑来,九凤步摇刺向卷轴。
我反手用银枪挑飞她的发冠,十二串东珠噼里啪啦砸在金砖上,像极了前世佛堂漏雨的声响。
禁军去扯萧晋衡的蟒袍时,他忽然死死攥住我裙摆。
玄金线绣的并蒂莲撕裂刹那,露出内里缝着的平安符——那是大婚次日,我跪在佛前为他求的。
若我早知......他喉间涌出的血染红符纸上的长相守。
我割断被他攥住的衣料,看着这个曾让我魂牵梦萦的男人如破布般被拖走:
王爷该想想,诏狱的虱子喝不喝得惯碧螺春。
6
诏狱的石阶渗着阴冷水汽,火把在甬道尽头明明灭灭。
我踩着萧晋衡的血迹往前走,玄色织金裙裾拂过青苔,像朵从地狱里开出的花。
王爷可还习惯我示意狱卒打开精铁牢门,腐臭味扑面而来。
萧晋衡蜷缩在角落,玄铁锁链穿透琵琶骨,曾经矜贵的人此刻像条濒死的鱼。
他缓缓抬头,凌乱发丝间露出讥讽的笑:郡主好手段,连先帝遗诏都能伪造。
我蹲下身,金丝绣鞋碾过他染血的手指:王爷不妨猜猜,你生母棺椁里的金缕玉衣,为何绣着北狄狼图腾
感觉到他骤然僵直的身体,我笑着将密函甩在他脸上,先帝临终前握着我的手说,绝不能让蛮夷之子玷污萧氏江山。
萧晋衡突然暴起,锁链哗啦作响:你撒谎!我母妃明明是......
江南歌妓
我截断他的话,指尖划过他眉骨,那为何你十岁落水后,右肩会出现狼头刺青他瞳孔猛地收缩,我趁机将药丸塞进他齿间,这是北狄皇室控制暗桩的噬心蛊,滋味如何
惨叫声在石壁间回荡,我倚着刑架欣赏他痉挛的模样。
前世他把我关进佛堂时,也是这样听着我咳血的声音批阅奏折吧
为什么......他嘴角溢出血沫,你明明说过......
说过心悦你
我拔出他发间的白玉簪,那是及笄那年他随手插在我鬓边的,草原儿女最恨背叛,萧晋衡,你该庆幸我现在才动手。
7
重阳宫宴那日,我穿着火红骑装踏入太和殿。
群臣哗然中,北狄新王赫连铮越众而出,狼牙项链在古铜色胸膛前晃动:小王愿以漠北十三州为聘,求娶镇北郡主。
萧晋衡突然从席间冲出,囚衣上还沾着诏狱的稻草:她早已是本王......
摄政王怕是忘了。
我当众展开泛黄婚书,右下角朱砂印泥已然褪色,你为讨林瑶儿欢心,亲手在这和离书上按了手印。
赫连铮突然揽住我的腰,炽热呼吸喷在耳畔:郡主说要送我场好戏,原来在这里。
他指尖擦过我腰间软剑,那是用萧晋衡的玉佩熔铸的。
放肆!萧晋衡目眦欲裂,却被羽林卫死死按跪在地。
我俯视他扭曲的脸,突然想起前世咽气时窗棂漏下的那缕月光,也是这样冷。
今日请诸位做个见证。
我端起九龙金樽,本宫将执掌虎符摄政,待陛下及冠再......
且慢!林瑶儿抱着小皇帝冲进来,孩子脖颈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诺敏,你若不交出兵权,我就......
弓弦嗡鸣打断她的嘶吼,赫连铮吹去箭尖青烟:草原上的规矩,挟持幼崽的母狼要剥皮示众。
小皇帝稳稳落在他臂弯,手中还攥着半块桂花糕。
8
雪落满宫墙时,我站在摘星楼上俯瞰京城。
赫连铮将狐裘披在我肩头:真要等他咽气
诏狱方向腾起黑烟,那是萧晋衡的囚车在游街。
百姓将烂菜叶砸在他身上,昔日的摄政王如今比丧家犬还不如。
我要他活着看。我摩挲着虎符纹路,看他的江山如何在我手中海晏河清。
赫连铮忽然扳过我的脸,吻去眼角冰霜:那我要等到什么时候他掌心躺着我当年丢在草原的香囊,金线绣的雁字已经发暗。
远处传来丧钟,萧晋衡终究没熬过这个冬天。
狱卒说他死前攥着块染血的丝帕,上面歪歪扭扭绣着诺敏二字。
烧了。我转身走向灯火通明的大殿,裙摆扫过阶前残雪。赫连铮的笑声混在风里:郡主可知,我们北狄求亲,是要抢亲的......
春猎那日,我骑着赤兔马冲在最前。赫连铮的金箭擦过耳际,将我的玉冠钉在树干上:郡主输了。
三十万铁骑齐声高呼,声震九霄。我扯散长发,任春风将青丝与战旗卷作一处:谁说本宫要嫁
年轻的帝王突然策马插进我们中间,明黄箭袖猎猎作响:摄政王叔说,若朕及冠时姑姑未嫁,这江山就改姓纳兰!
我望着漫山遍野的火把,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个少年。
他教我挽弓时曾说,草原儿女合该这般自由如风。
赫连铮的吻落在手背,狼牙硌得生疼:本王可以等,等到漠南漠北开满格桑花。
斜阳将我们的影子投在苍茫大地,如同两柄交错的剑。
这万里河山,终究成了最好的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