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夕,我正低头演算最后一道数学压轴题。
突然,课桌被轻轻敲响,抬头便看到男友陈风局促不安的脸。
他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让我震惊的话:瑶瑶,要不你辍学打工吧,供我上大学。
我握着笔的手猛地顿住,笔尖在纸上洇出一个墨点,随即果断的说道:绝对不行!
陈风似乎早有准备,立刻开始滔滔不绝地分析起来:你也知道,我妈这两年风湿病越来越严重,身边根本离不开人照顾,再说了,你要是上大学,一年学费、生活费加起来最少得三万,这对咱们家来说可不是小数目……
我忍不住打断他,语气尖锐:所以辍学打工的人应该是你才对!别忘了,现在你能有这样的成绩,全靠我每天给你补课,成绩好的反而要退学,这是什么道理
我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直戳要害,陈风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陈风在我这里碰了壁,很快,他的母亲就出手了。
那天晚自习结束,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刚一推开门,就看到陈妈坐在堂屋的旧木椅上,抹着眼泪。
昏暗的灯光下,她的影子在墙上微微晃动,显得格外凄凉。
我这身子骨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程妈哽咽着说瑶瑶啊,我把你拉扯大,也没指望你能回报我什么,要是哪天我走了,你有空就回来给我烧柱香,我也就知足了……
我心里一紧,连忙上前安慰:您别这么说,别这么悲观,等陈风考上大学,可以申请助学贷款,课余时间还能打工赚钱。要是您生活不方便,他也能向学校申请单人宿舍,把您接过去照顾,我寒暑假打工赚的钱,也能补贴家用,给您买药……
没等我说完,陈妈突然抬起头,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我:你跟阿风是男女朋友,以后就是夫妻,你为啥不能做个贤惠的女人,撑起这个家,让他安心念书他要是有出息了,你以后跟着享清福不好吗
陈妈的话像一根刺,扎进我心里最痛的地方,我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她曾经也听过这样的承诺。
当年,父亲对母亲说,让她安心在家操持家务,等他念完书,一家人就能过上好日子,可父亲大学毕业后,见识了外面的世界,就像变了一个人。
他嫌弃母亲没文化,不懂风情,甚至利用农村没有完善婚姻登记系统的漏洞,否认和母亲的夫妻关系,说母亲是个纠缠他的疯女人而我,是母亲用来要挟他的工具。
母亲用半生心血,伺候瘫痪在床的爷爷八年,把小姑子和小叔子都送进重点高中,却换来了这样的结局。
她被全村人嘲笑,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临终前,母亲捧着我的脸,泪流满面地说:瑶瑶,你千万要记住,不要依附于男人,不要把未来的生活寄托在别人身上,你要努力念书,走出去,活出精彩的人生。
说完这句话,母亲就跳了桥。
等人们把她捞上来时,她的身体已经肿胀得不成样子,我几乎认不出那是我记忆中温柔的母亲。
母亲死后,外公外婆觉得丢人,认定我是许家的种,将我拒之门外。
村里那时正在申请文明示范村,把有亲人的孩子送福利院会影响评选,村长可怜我,也可怜陈家孤儿寡母,就做主把我送到陈家,还给我办了低保和补助。
在陈家的日子,虽然陈妈会把仅有的几块肉都夹进陈风碗里,会把她不穿的旧衣服改小了给我穿,但好歹没有让我饿着冻着。
我不在乎这些,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
记得有一次,村口的牛突然发狂,追着我跑,是陈妈冲出来救我,结果被牛拱断了腿。
她躺在病床上,气息微弱,却紧紧拽着我的手说:瑶瑶,答应我,如果我不在了,你要嫁给陈风,替我好好照顾他……
当时我以为她快不行了,感动得泪流满面,便点头答应了。
好在陈妈最后康复了,从那以后,她逢人就说我是她未来的儿媳妇。
随着村里修了路,不少女孩出去见了世面,就再也没回来,村里的男光棍越来越多,三十岁还娶不上媳妇的大有人在。
陈妈却总是得意地跟村里人炫耀:我这叫先下手为强!
为了省钱,陈妈每天晚上九点准时关灯,我想学习,就只能跑到村里的房檐下,借着路灯的光看书做题。
那盏路灯会亮到凌晨,陪伴我度过无数个努力的夜晚。
陈妈不理解,总是唠叨: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啥用将来还不是要结婚生孩子,在家伺候老公,我们阿风跟你爸可不一样,他要是敢抛弃你,我第一个不饶他!
我从不回应,只是更加拼命地学习。
我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
高考前最后一次摸底考试,陈风的成绩终于达到了二本线,而我,毫无悬念地考上了清华。
当录取通知书送到村里那天,整个村子都沸腾了,村长让人拉起长长的横幅,敲锣打鼓,热闹非凡。
就连平时见了我都绕道走的外公,也老泪纵横地塞给我两百块钱,哽咽着说:你比你妈有出息……
陈风也考上了东北的一所二本院校。
陈妈小心翼翼地跟我商量:瑶瑶啊,你带我去首都吧,我想出去打工,你们俩上大学都需要钱……
我看着陈妈脸上的皱纹,想到这些年她独自抚养陈风的不易,便点头同意了。
我还打算课余时间也去兼职,说不定还能相互照应。
我们提前十天离开村子,先送陈风去学校,陈妈第一次和儿子分开生活,依依不舍,红着眼睛不停地叮嘱陈风各种生活琐事。
可陈风却一脸不耐烦:你要真想我过得好,就多给我点钱!
陈妈叹了口气,掏出一沓钱递给陈风。
后来我才知道,她把村里的房子和地都卖了,村里人都说她培养了两个大学生,以后就等着享福了。
安顿好陈风后,我和陈妈前往北京,负责接我的学长叫纪伯达,他高大帅气,穿着一身干净清爽的白T和蓝裤,站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他举着写有我名字的牌子,微笑着说:你可是我们学院第一个带‘母亲’上学的学生呢!
陈妈连忙纠正:我不是她妈,我是她婆婆,她跟我儿子处对象呢!
纪伯达先是一愣,然后小声问我:你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吧
我有些尴尬,解释道:她是我的养母。
纪伯达接过我那灰扑扑的麻袋行李,扛在肩上,笑着说:我一个大男人,这点重量不算什么。
那一刻,看着他轻松的样子,再看看自己破旧的行李,我心里涌起一阵窘迫。
到了宿舍,纪伯达放下行李,拿出手机要加我微信:学校有新生一带一活动,以后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
我低下头,从书包里掏出那部二手手机,它的外壳漆皮斑驳,屏幕也有些划痕,和纪伯达崭新的手机形成鲜明对比。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报出自己的电话号码,让他给我打过来。
纪伯达走后,陈妈就开始不高兴了:瑶瑶,你可不能因为上了好大学,就抛弃阿风学你爸那副德行!
她的话让我心里很不舒服,但我实在懒得反驳。
我来大学是为了念书,改变命运,不是来谈情说爱的。
为了能让陈妈暂时有个地方住,我跟宿管阿姨说了无数好话,阿姨才同意让她暂住一周。
晚上,我和陈妈挤在一张床上。
我躺在床上,打开手机下载找工作的软件,在村里时,我就听说年纪大些的人出去打工,男的一般干工地、搬运,女的做保姆、保洁。
我打算第二天就去报名,趁着还没正式开课,帮陈妈落实工作。
可第二天去报名交学费时,却出了岔子,陈妈死活不肯拿出我的奖学金,那是镇上和学校奖励给我的,足够支付我四年的学杂费。
因为我未满十八岁办不了银行卡,奖金就存在了陈妈的存折上。
我心急如焚,厉声问:钱呢
陈妈一副耍赖的样子:没了。
一股怒火直冲脑门,我冲过去翻她的包,她赶紧过来阻拦,我从包里只翻出两百块钱,她又伸手来抢。
我毕竟年轻,力气比她大,拉扯间,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这下可好,陈妈索性撒起泼来,大声哭喊:打死人了!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媳妇,现在翅膀硬了,要打死我这个没用的老东西!
她这一闹,引来不少人围观。
宿管阿姨也过来劝:有话好好说。
我委屈极了,忍不住大哭起来:她拿了我的奖学金,现在一分都不肯拿出来给我交学费!
事情最后闹到了校长办公室。
陈妈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就是不给钱,还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看着她又瘦又皱的样子,校长也不忍心太过苛责,最后,学校同意让我先欠着学费,但必须在第一学年结束前付清。
从那以后,我和陈妈开始冷战。
我早出晚归,一门心思扑在学习和找工作上,几乎不跟她说话。
原本以为考上大学就能摆脱困境,迎来光明未来的我,很快就被现实狠狠打了一巴掌。
大学里的课程和中学完全不同,同学们聊天时说的理想国、乌托邦,讨论的《生死疲劳》,我都闻所未闻。
教授在课堂上滔滔不绝地讲授前沿知识,我却像在听天书,完全跟不上节奏。
第一次因为听不懂课程,我急得躲在角落里掉眼泪,旁边的同学好心提醒我,可以在网上找相关的前沿知识点提前预习。
这时我才发现,我是班上唯一一个没有笔记本电脑的人,就算有电脑,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搜索资料、学习新知识。
学业上的迷茫还没解决,生活也陷入了困境。
我迫切需要钱,不仅要交学费,还要负担生活费,更得买一台电脑。
我去学校周围的餐厅问要不要招临时工,人家一听说我是清华的学生,都直摇头拒绝。
我甚至央求说工资可以减半,他们却认为我是在开玩笑,觉得我只是想体验生活,不会真心工作。
就在我焦头烂额的时候,陈风还打电话来问我要钱。
他理直气壮地说:我们是男女朋友,就应该相互帮助,你怎么出了村子就变得这么虚荣,只想花男人的钱
我气得直接挂了电话。
那段时间,我每天除了上课,就是泡在图书馆,查阅各种资料有时候为了在网吧查资料,会忙到半夜,回到宿舍时,整个楼道漆黑一片,静得可怕。
有一次,我刚打开宿舍门,陈妈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我一哆嗦:这么晚回来,是去打工了吗
我实在太累,没力气说话,简单回了句:没有。
陈妈立刻提高音量:那你一天到晚在外面瞎混什么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我不想理会她,没洗漱就直接躺到床上。
陈妈却不依不饶:你给我说清楚,是不是做了对不起风儿的事
我背过身,不想搭理她。
陈妈见我不回应,更加生气:你不去打工,是想饿死我吗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宿舍里格外刺耳。
宿舍一共住了四个人,有人不耐烦地抱怨: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我心里清楚,这里不是自己家,要是因为影响别人休息被赶出去,那就真的无处可去了。
陈妈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这才闭上了嘴。
第二天一大早,陈妈就把我拉起来,说要好好谈谈,她一开口就让我每月给她八百块生活费。
大概是出去打听了北京的物价,觉得不够,又改口说至少要一千五。
我终于明白,她根本不是来打工的,而是想继续靠我补贴家用。
我压着心里的怒火,尽量平静地说:陈妈,我现在不仅欠着学费,还要想办法赚生活费,食堂的饭菜虽然便宜,但也得花钱买,而且我还需要买电脑,这些开销已经让我焦头烂额了。您拿了我的奖学金,为什么还要理直气壮地问我要钱
可陈妈根本听不进去,依旧不依不饶。
我实在不想再跟她纠缠,甩开她的手,用冷漠的态度回应她,因为我知道,一旦心软妥协,等待我的将是没完没了的索取和骚扰。
深秋的北京,寒风裹挟着银杏叶在校园里打着旋儿。
那天晚上十点,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宿舍,正巧碰上宿管阿姨在查房。
她戴着老花镜,手里夹着记录本,看到我后,轻轻拉了拉我的衣角,语重心长地说:丫头,别在不该开花的时候结果,把心思都扑在学习上,你咬着牙熬了十二年,再坚持这大学四年,往后的日子就敞亮了。
我心里一暖,不用多想就知道,肯定是陈妈又跑去跟宿管阿姨诉苦了,但让我意外的是,这里的人跟村里截然不同。
在村里,人们总把忘恩负义挂在嘴边,觉得女人就该围着丈夫和婆婆转,伺候好一家老小才是正事儿。
而宿管阿姨却像冬日里的暖阳,让我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她满眼关切地叮嘱我一定要以学业为重。
原来宿管阿姨早就知道陈妈霸占我学费的事儿,她看我实在困难,四处打听后,帮我在学校外的一家便利店找到了份夜班兼职。
虽然工资微薄,但至少能勉强解决一日三餐的问题,就这样,陈妈在宿舍一住就是两个月,原本同情她的室友们,态度也发生了巨大转变。
起初,大家看她是从乡下来的,省吃俭用惯了,偶尔拿点洗漱用品,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陈妈却把大家的善良当成了理所当然,行为越来越过分。
有一回,一个室友偶然撞见程妈竟用她价值一千二的面霜擦脚上的裂口,更过分的是,她还拿室友洗脸的盆子洗脚。
这事儿彻底激怒了大家,室友们再也忍无可忍。
她们叫来宿管阿姨,翻出宿舍管理制度,上面白纸黑字写着不能留宿校外人员。
一位室友态度坚决地说:要是学校不处理,明天我就把我乡下大姑一家都接进来!
那一刻,我尴尬得满脸通红,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身上的寒酸、知识的匮乏已经让我无比自卑,如今又加上这么个爱惹麻烦、撒泼耍赖的养母,我感觉生活的希望正一点点被击碎,曾经憧憬的理想生活也变得遥不可及。
学校也陷入了两难,看着陈妈满脸皱纹、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实在不忍心把她赶出去,万一熬不过这个冬天可怎么办
最后,学校在员工宿舍腾出一间杂物间给陈妈住,虽然简陋,但好歹有暖气。
一想到要和她单独住,我就觉得压抑得喘不过气。在宿舍时,她还忌惮其他室友,不敢太放肆,而我早出晚归,就是图个耳根清净。要是和她单独相处,我毫不怀疑她会为了一点小事跟我吵到天亮。
宿管阿姨找了几个男生帮忙搬东西,临走时,一个室友轻轻握住我的手臂,温柔地说:我们不是针对你,别往心里去。
那一刻,我的眼睛瞬间湿润了。
这三个月来,我和她们交流甚少,碰面也只是点头打招呼,可她们却能体谅我的难处,默默给予我支持。
那段时间,我白天泡在课堂里,晚上去便利店打工,连轴转的生活让我疲惫不堪。
一个月后的某天,我在课堂上突然眼前一黑,直接昏睡过去。
等我在学校医务室醒来时,校医皱着眉头说:你这是过度疲劳,还有低血糖,得注意休息,别总沉迷游戏。
沉迷游戏我低头不语,解释又有什么用呢谁会真正同情我的遭遇
没想到,这番话被来医务室拿药的纪伯达听到了。
他走到我床边坐下,目光温柔地问: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我下意识地摇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我向来不喜欢在别人面前倾诉自己的过去,那些苦难说出来又能怎样呢不会有人在意,反而可能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纪伯达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他轻声说:别被那些陈旧的观念束缚住,也许你觉得天大的困难,在别人眼里只是举手之劳,我们终究要走向社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无法回避的,你得学会融入,多交些志同道合的朋友,路才会越走越宽。
说着,他伸手轻轻抬起我的下巴,让我不得不直视他明亮的眼睛,那眼神坚定而温暖,像黑夜里的灯塔,给我指引方向。
在他的鼓励下,我简单讲述了自己学习上的吃力和经济上的窘迫。
纪伯达二话不说,把我拉进了学校的勤工俭学群,群里每天都会发布各种兼职信息,有日结的、周末的,还有暑期工,大家可以根据自己的时间自由选择。
看着手机屏幕,我眼眶泛红,真诚地说了声:谢谢。
纪伯达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要是不嫌弃,以后就把我当哥哥吧。
命运似乎在慢慢眷顾我。一天,我在图书馆自习时捡到一部手机,联系上失主后,就这样认识了林雪。
她和我一样是勤工俭学的学生,比我大一届,通过她,我第一次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林雪露看到我密密麻麻的手写笔记,还有那部破旧的二手手机,主动说:我有个朋友是数码发烧友,一有新款就换,他有台九成新的笔记本,电子产品贬值快,你出四分之一的价格就能拿下。
就这样,我咬咬牙,用攒了好久的一千块钱,拥有了人生中第一台笔记本电脑。
陈妈看到我新买的电脑包,一把抢过去要看,嘴里还念叨着:阿风也说想要电脑,要不把这个给他……
我眼疾手快,一把夺了回来,像护着宝贝似的抱在怀里:这是我学习用的,谁也不给!
陈妈撇了撇嘴,满脸不满:你都有钱买电脑了,却没钱给我生活费
为了图个清净,我掏出五百块递给她:省着点花,在学校食堂吃,够你一个月了。
我厌恶她的贪婪,可又不敢完全不管她,毕竟被生活逼急了的人,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我只能用钱换取些许安宁,好让自己顺利完成学业。
学校体谅陈妈的困境,给她安排了清洁工的工作,我满心感激,可陈妈却满脸嫌弃:早上五点就得起床干活,天寒地冻的,我当年为了救你,被牛拱伤了腿,一到冬天就疼得厉害,你去帮我扫!
我心里冷笑,她之前明明说只是皮外伤,现在又拿这事儿来道德绑架我,这招她已经用过一次,让我成了陈风的女朋友,现在再用,可没那么容易得逞。
我果断拒绝,甚至在睡觉前把手机关机。
有一次凌晨,陈妈找上门来,不停地敲门,把室友都吵醒了。
室友怒气冲冲地喊道:再吵就叫保安了!
或许是意识到闹下去也没好处,她最终还是坚持了下来,但她从我这儿榨取的钱,远远不够供陈风在学校的开销。
第一学期结束,我的成绩并不理想。
这个寒假,我不仅要恶补功课,还得出去做兼职,听说过年七天的兼职工资是平时的三倍,林雪也不打算回家,想趁着这个机会多赚点钱。
她虽然家境不错,但性格独立,只让父母承担第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剩下的都靠自己打拼。
陈妈想让陈风来北京过年,陈风却说抢不到票。我心里清楚,没钱才是真正的原因,但我不想管,也懒得管。
整个寒假,我依旧早出晚归,尽量避免和陈妈碰面。
没想到,陈妈不知道从哪儿听说过年兼职工资高,又跑来找我要钱,好在过年期间,大家都知道她吞我学费的事儿,我只要一提这茬,她立马就没了气势。
这里的学生思想独立,要是知道她这么欺负我,肯定会把她骂得狗血淋头。
过年那天,我和林雪在一家餐厅当服务生。
餐厅里热闹非凡,都是留在北京打工的异乡人,大家一起跨年,听着音乐,分享着这一年的酸甜苦辣,期盼着来年平平安安。
晚上九点,我突然接到警察局的电话,说陈妈走丢了。
我第一反应就是她又在耍把戏,没好气地说:我在打工走不开,麻烦你们把她送回学校宿舍吧。
话音刚落,电话里就传来陈妈熟悉的嚎叫声,那是她惯用的撒泼手段,装疯卖傻博同情。
我气得想直接挂电话,可又想到大过年的,不能给警察添麻烦,只好跟老板请假。
林雪跟老板解释说我有个不太正常的养母,老板通情达理,不仅让我走,还结了当天的工资。
我到警察局把陈妈领回宿舍,她却一脸得意:你要是不给我钱,以后别想好好工作!
我疲惫地躺在床上,心想先养足精神,再跟她慢慢周旋。
陈妈还不依不饶,让我准备年夜饭,还要所谓的孝敬钱。
我不慌不忙地说:你找警察来要吧,我倒要看看,他们是帮你还是帮我。
那天晚上,我们俩都没吃饭,陈妈出奇地安静,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后悔把我的兼职搅黄了。
第二天一早,陈风的电话就打来了,又是借钱,说自己一个人在宿舍又冷又饿,还质问我作为女朋友,就算不关心,也该给钱。
我冷冷地说:我三倍工资的兼职被你妈搞没了,你作为男朋友,是不是该补偿我
陈风听后,在电话里把陈妈骂了一顿,怪她坏了自己的好事,陈妈见状,跑来跟我道歉,可我根本不想理她。
我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找个办法摆脱她,比如给她找一份离学校远且轻松的工作,等她走了,我就搬出学校宿舍,到时候她再想回来就难了。
我把想法告诉林雪,她立刻发动兼职群里的朋友帮忙。
没想到,很快就找到了合适的工作,一家仓库招库管,包吃包住,月薪三千。
陈妈没什么文化,人家本来不想要,但在同学的再三劝说下,老板才勉强答应,就当是同情这个乡下老太太。
陈妈一听,立马就答应了,在她看来,这份工作既体面,又不用风吹日晒,还有这么高的工资,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可陈妈还打着小算盘,虽然那边包吃住,但她舍不得学校的宿舍,竟然捡了一堆废品堆在房间里,以为这样学校就不会收回房子。
宿管阿姨严肃地告诉她,学校没有义务一直给她提供住处,她一旦离开,房间必须清空。
考虑到工作更重要,陈妈只好不情不愿地把行李搬走了。
陈妈走后,我的生活仿佛拨开了乌云,天空格外湛蓝,阳光也变得格外温柔。
纪伯达不知从哪儿弄来两个医博会志愿者的名额,林雪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这可是难得的机会,能接触到最前沿的医疗器材!去参观只能看个热闹,当志愿者说不定还能认识医疗器械公司的人,对以后找工作可太有帮助了!
我心里也满是期待,脱口而出:学长也会去当志愿者吗
林雪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你跟他这么熟,竟然不知道他家的背景纪伯达可是国内十强医疗公司的三公子!
她还特意提醒我:纪学长身边优秀的人太多了,他大哥娶了生物公司老板的女儿,二哥娶了药研公司的高材生,以后他的另一半肯定也是非富即贵,咱们欣赏欣赏就好,可别陷进去。
我当然有自知之明,纪伯达就像天上的星星,而我不过是地上的尘埃,我们之间有着巨大的差距。
但听到这些话,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刺痛。
医博会的三天,我大开眼界,纪伯达耐心地给我和林雪介绍行业的发展现状和未来规划,他眼中闪烁的光芒,让我对未来有了更清晰的目标。
我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问:纪学长,我能请你吃饭吗你帮了我这么多,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感谢,只能请你吃顿饭表达心意。
我生怕他误会,赶紧补充道:就是单纯想感谢你!
纪伯达笑着点头:好啊!最近跟导师做项目太忙了,等忙完这阵我联系你。
我满心欢喜,开始掰着手指头数日子,期待着和他吃饭的那一天。
可没想到,我先等来了陈风的电话。
电话里,他急得不行:瑶瑶,这次你一定要救我!借我十万块,不然我就完了,会被学校开除的!
我一听就火了:你脑子有病吧跑我这儿发疯!
陈风竟然在电话里哭了起来:没有这笔钱,我真的死定了!我得罪了社会上的人,他们说不给钱就要打死我,我现在都不敢上学了!
我建议他报警,这明显就是勒索。
可陈风却吼道:你别管那么多,赶紧给我凑钱!
我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紧接着,程妈也打电话来让我帮忙,我直接拒绝,再打来,我拉黑了。
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宿舍走时,突然收到舍友发来的消息:陈妈请假来学校了,今晚你先去朋友家住,别露面,不然她又要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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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时间,我正忙着考前辅导,本就不常回宿舍。
接到消息后,我没有丝毫犹豫,转身走进一家廉价宾馆,昏暗的灯光,潮湿的被褥,都不及我内心的忐忑。
我知道,陈妈这次来者不善,而我早已不是任她拿捏的小女孩。
深夜,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是警察打来的电话。
苏瑶吗有人报案说你失踪了。
我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解释:是我曾寄养家庭的人,追着我要钱,我才躲出来的。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随后传来释然的语气:了解了,我们会处理。
后来从林雪口中得知,陈妈不仅报了警,还跑到校长办公室大闹,要求学校交出我。
可校长早已对她压榨我的行径嗤之以鼻,一声令下,保安出面,陈妈灰溜溜地逃走了。
我本以为她会就此罢手,可生活总爱和我开玩笑。
没过几天,村长的电话打了过来。
电话接通的瞬间,责备声如潮水般涌来:瑶瑶,你怎么能这样你可是村里的骄傲,现在却闹成这样,对得起大家的期望吗
我正想辩解,村长的语气突然变得关切:不过你也别太累,好好养身体,陈妈为了给你筹钱,在村里挨家挨户地求,你可要好好孝顺她啊。
我如遭雷击,瞬间明白了一切。陈妈竟然借着我的名义在村里借钱!
愤怒、委屈、不甘,各种情绪涌上心头,我不能让母亲和外公外婆蒙羞,必须澄清事实,给予反击!但想要反击,就要有充足的证据!
陈风在学校到底出了什么事这是解开谜团的关键。
林雪得知后,皱着眉头说:这事儿不简单,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不如在兼职群里找个帮手,花两千块就能请个法律系的同学当顾问兼保镖。
我在群里说明情况后,一个姓顾的同学主动联系我,他说不用报酬,只要包路费和食宿就行。
我和顾同学踏上了前往陈风学校的火车。
风尘仆仆赶到后,一打听才知道,陈风已经好久没来上学了,至于原因,大家都讳莫如深。
无奈之下,我只好给陈风打电话,强压下心中的厌恶,装作担忧的样子说:上次听你说被人威胁,我实在放心不下,念在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上,我找了法律系的师哥来帮你,咱们告他们敲诈勒索!
电话那头,陈风沉默许久,才支支吾吾地答应见面。
见面时,他眉头紧锁,笑容比哭还难看。
我继续动之以情:我是真心想帮你,要是不管不顾,何必大老远跑这一趟
陈风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一旁正气凛然的施同学,突然握住我的手,痛哭流涕。
原来,陈风入学后不久,就和一个理发店的老板娘纠缠不清,在我这里从未得到过的温柔与激情,在老板娘那里全都有了。
如今老板娘怀孕了,威胁他如果不拿出十万块流产费,就告他强奸。
陈风身无分文,走投无路,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陈妈身上。
我在心里冷笑,难怪陈妈不择手段地搞钱,原来是为了这个不争气的儿子。
我义正词严地说:这事儿她也有责任,怎么能全让你承担
陈风一脸震惊,仿佛不敢相信我会帮他,在顾同学的陪同下,我们去和老板娘谈判。
顾同学不愧是法律系高材生,先是用专业知识讲解强奸立案的条件和诬告陷害的后果,又晓之以情,劝老板娘念及旧情。
可老板娘却冷笑着说:没有十万,就鱼死网破!
顾同学抓住破绽,严肃地说:你这涉嫌敲诈勒索!陈风找有夫之妇只是道德问题,学校没权开除他,你要是不妥协,大不了等孩子出生做亲子鉴定,谈抚养费!
说完,拉着陈风就要走。
老板娘见状,终于松口,只要三万。
可陈风连三万都拿不出来。
解决完陈风的事,我马不停蹄地回到村里,把收集到的证据摆在村长面前,真相大白。
陈妈儿子不仅搞大别人肚子,还想通过欺骗乡亲来筹钱,瞬间成了众矢之的,村民们愤怒不已,有人拿着扫帚要赶她出村,就连往日的亲戚也对她避之不及。
我这才得知,陈妈在仓库的工作早就没了,为了给陈风筹钱,她向老板预支工资被拒,竟然偷仓库的东西去卖,被抓个正着。
念在她年老,老板没有报警,只是开除了她。
我拿出顾同学帮忙整理的协议书,说:我出三万块,买断养育之恩,和陈风解除恋爱关系,从此各不相干。
走投无路的陈妈和陈风,没有丝毫犹豫,签了字。
终于摆脱了这两个纠缠多年的吸血鬼,那一刻,我感觉浑身的重担都消失了,如释重负。
回去的路上,我想着之前向林雪借的两万块,打算给她写借条。
她却摆摆手说:不用,这钱是纪学长给的,你谢他吧。
我怀着感激的心情给纪伯达打电话,他温和地说:我只是希望你不被不值得的感情束缚,该割舍时就要勇敢。
在剪发的帮助下,我的学业渐渐步入正轨。
第二学年结束,我各科成绩优异,开始准备考研,纪伯达向系里大名鼎鼎的崔教授推荐了我。
崔教授是业界泰斗,担任多家生物公司的顾问。他笑着说:伯达推荐的人,肯定不会差!不过最终还是要看成绩,我欣赏坚韧不拔的孩子,相信你可以!
纪伯达还发给我一份学习清单,说是考研上岸学长学姐的经验总结,看着这些珍贵的资料,我的眼眶湿润了。
和他相识不过两年,交集不算频繁,可他却像冬日暖阳,给予我最温暖的帮助,是除母亲之外对我最好的人。
人间四月,春暖花开,我借着生日的机会邀请纪伯达吃饭。
这次他很爽快地答应了,还送我一个小皇冠图案的纯金指环。
我推辞说太贵重,他却笑着说:每个女孩都值得被珍视,这比起你的美好,微不足道。
吃完饭,纪伯达提出送我回宿舍。
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微风轻拂,树影婆娑,这一刻仿佛梦境,我多么希望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快到宿舍楼下时,一个黑影突然窜出来,我吓得尖叫一声,纪伯达迅速将我护在身后。
定睛一看,竟是陈风!
陈风一脸委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喊:瑶瑶,你就是因为他才甩了我,对吗
纪伯达耐心劝解:感情讲究两情相悦,做不成情侣,也能当朋友,何必这样
没想到陈风突然抱住纪伯达的大腿,哭喊道:把瑶瑶还给我!我不能白养她这么多年!
他的哭闹引来了不少同学围观,有人认出他是陈妈的儿子,纷纷嗤之以鼻:他就是那个吸血老太太的儿子!
宿管阿姨也闻讯赶来,得知情况后,怒气冲冲地说:这丫头当初的第一份兼职还是我介绍的,白天上课晚上打工,多辛苦!你还有脸说养她她不养你们就不错了!
我红着脸向纪伯达道歉,他却笑着说:能保护你,我很自豪。
本以为事情就此结束,没想到在学校论坛上,一篇帖子掀起了波澜。
帖子标题醒目:《供女友读完清大,毕业前夕女友攀上富二代提分手》,还附上了我的照片。
回帖的人众多,大多指责我忘恩负义,只有少数人保持理性。
一位热心学长私信我,让我赶紧联系管理员删帖。
我提供证据说明情况后,管理员答应处理,我知道,陈家母子不会善罢甘休,必须一劳永逸解决问题。
我装作不知情,联系陈妈和陈风。原来,陈风和发廊老板娘的事之后,又纠缠在一起,被老板娘老公发现,只能休学来到北京。
他眼高手低,半个月都没找到工作,母子俩生活窘迫,便想通过制造舆论逼我就范。
我假意说: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我给你们找了份照看仓库的工作,包吃包住,但只要四十岁以上的人。
陈妈立刻喜笑颜开,还想撮合我和陈风,我果断拒绝:我要考研,没时间谈恋爱。
林雪的亲戚经营着一家仓库,我按照计划,安排工人在仓库门口闲聊,故意说仓库经常丢东西,没人管。
陈妈果然上钩,让陈风借着送夜宵的机会,隔三岔五去仓库偷东西。
半个月后,保安将正在偷电脑的陈风抓个正着。
陈风慌乱地给我打电话求救:瑶瑶,求你跟老板说说,我赔钱,别让他报警!
我冷笑着说:我好心给你们找工作,你们却恩将仇报!现在警察介入,谁也救不了你们!
在我参加考研的那几天,陈家母子的判决下来了,他们将面临至少三年的牢狱之灾。
而我,也顺利保研。
林雪去年保研失败,拿到了一家公司的offer,准备边工作边考研。
临走前,她神秘兮兮地说:其实当年,是纪伯达委托我照顾你,他对你有意思,你努努力,说不定能成!
听了这话,我心里既欣喜又忐忑。
纪伯达这样优秀的人,哪个女孩不心动我鼓起勇气约他吃饭,想要表白,可话到嘴边又咽下,害怕被拒绝后连朋友都做不成。
用餐快结束时,纪伯达说:你工作了,我读研,以后见面机会少了。
我强装镇定:在一个城市,见面不难。
研究生生活忙碌而充实,跟着导师做项目,我凭借认真和执着脱颖而出。
毕业时,在导师推荐下,我收到了科研所的录用通知,与此同时,纪伯达找到我,真诚地邀请我加入他的公司。
我犹豫不决,科研所能更好发挥我的专长,可纪伯达突然握住我的手,深情地说:我真的很需要你。
望着他充满期盼的眼神,我点了点头。
如果没有他,我不会有今天的顺遂,那些寂寞的夜晚,我无数次想起他,想象着和他在一起的画面。
我小心翼翼地问:为什么一定要我去你的公司
纪伯达的声音温柔而坚定: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你会是我的女孩,所以我想尽办法帮你,因为这也是在帮我自己。
我怀着满心欢喜,成为了纪伯达的秘书。从校园到职场,新的挑战接踵而至,压力让我时常失眠。
但纪伯达总会在加班时为我泡一杯香浓的咖啡,在天冷时为我披上一件温暖的外衣。
在纪伯达的事业版图中,前行之路并非一帆风顺。
当他提出新产品研发方向时,公司的几位股东并不看好,甚至在会议上言辞激烈地反驳他。
会后,看着他略显落寞的身影,我毫不犹豫地紧紧握住他的手,目光坚定地说道: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帮你实现。
凭借着在学术领域积累的人脉,我迅速联系到几位与导师交情深厚的公司老总,他们对新产品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在我和纪伯达日夜不懈的努力下,新产品顺利推向市场,不仅获得了良好的推广效果,还得到了几家大型医院的认可与背书。
渐渐地,纪伯达在家族企业中的地位也日益稳固。
二十七岁生日那天,纪伯达精心安排了一场浪漫至极的晚餐。
烛光摇曳的餐厅里,他亲手为我戴上一枚价值百万的红宝石戒指,那一刻,所有的爱意与感动涌上心头,自母亲去世后,我早已发誓不再轻易流泪,可此刻,泪水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此后,我搬进了纪伯达的公寓,白天,我是他在工作中不可或缺的得力助手,夜晚,我们用爱情抚慰彼此的疲惫与伤痕。
那段时光,我沉浸在幸福之中,满心以为是母亲在天上庇佑,才让我遇见了如此完美的爱人。
然而,生活的转折总是在不经意间到来。
一次偶然,我遇到了纪伯达的前助理,如今她已是一家三甲医院院长的太太。
她优雅地邀请我喝咖啡,闲谈间,她似笑非笑地说道:他还是老样子,喜欢在学校里挖掘潜力股,男人太有魅力,总会让女人奋不顾身。
起初,我以为她只是出于嫉妒才说出这番话,可看着她脸上洋溢着的安稳幸福,我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羡慕。
与纪伯达在一起的日子里,我似乎总是在奋不顾身地付出。
曾经,我只负责处理他工作上的事务,而现在,回到家中,我还要悉心照料他的生活起居,从饮食到穿着,无一不精心打理。
有时,我也会迷茫,自己究竟是他的女朋友,还是一名全职保姆
一次应酬后,纪伯达喝得酩酊大醉,经寒风一吹,第二天便感冒了,可他却将一份重要合同忘在书房,要求我立刻送到机场。
那时的我同样被感冒折磨得头重脚轻,便提议让跑腿帮忙送去。
他却语气严肃地斥责道:这么重要的文件,一旦泄露,对公司来说将是灭顶之灾!你跟了我这么久,连这点觉悟都没有
无奈之下,我只得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将文件送到机场,见到我脸色惨白,他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好好休息,便匆匆登上飞机。
我独自一人前往医院打点滴,深夜里,饥饿的感觉袭来,想喝一碗热粥,却只能拖着病体挣扎着起身煮粥。
看着锅中翻滚的白粥,委屈与辛酸涌上心头,泪水再次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我不禁问自己,爱人的意义难道不应该是彼此依靠、相互慰藉吗可我的爱情,为何只剩下冰冷的自给自足
导师住院时,我请假前去探望。
从医院出来,偶遇几位曾在学校讲座上认识的小学妹,她们热情地邀请我喝咖啡,神情神秘地说有重要事情告诉我。
原来,纪伯达正与她们同届的一位小学妹暧昧不清,两人还私下一同前往日本游玩。
小学妹甚至在同学面前炫耀,称毕业后要嫁进纪家当太太,当小学妹得知我是纪伯达的女朋友时,竟毫不在意地表示会努力与他并肩而立。
这一刻,我才后知后觉,不知从何时起,纪伯达不再与我一同探望导师,每次都以各种借口推脱。
我曾天真地以为是他与导师之间有什么矛盾,却没想到,他的感情世界早已悄然养鱼。
回到家后,我大病一场,不知是因为心痛难耐,还是感染了流感,整个人浑身发软,泪水止不住地流。
即便如此,纪伯达依旧要求我将合同打印出来送到他的办公室。
当我告知他我正在请假养病时,他勃然大怒:苏瑶,你知道你的行为会耽误多少工作吗又会有多少底层员工受到影响
无奈之下,我只能强撑着身体,赶到公司将合同交给他。
他低头看着合同,头也不抬地问道:你跟张启聊得怎么样
张启是导师的得意门生,他的项目备受众多医疗公司关注。
我无奈地耸耸肩:他每天都待在学校实验室,我根本没机会认识他。
纪伯达半信半疑,还不忘叮嘱:我们这行必须紧跟技术更新,也要关注那些有潜力的新人。
随后,他皱着眉头说道:瑶瑶,你这样下去可不行。
我打断他:以我的能力,完全可以胜任产品部总监。
在纪伯达身边的这两年,我几乎变得十项全能,可我的努力与成绩,都成为了他身上的光环,外界看不到我的付出,这对我的职业发展极为不利。
集团原本的产品总监是纪伯达的姑父,因出轨被踢出管理核心,纪家作为家族企业,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核心岗位只能由祭家人担任。
我提出这个要求,就是想看看在他和他家人心中,我究竟处于何种位置。
不出所料,纪伯达面露为难之色。
其实我心中早已猜到答案,于是,毅然递上了辞职信。
纪伯达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你在闹什么
我神情认真地说道:我不是在闹,而是在向无良老板告别,我现在的工作内容和业务范围,远远超过了一个秘书的职责,可我却只拿着秘书的工资,奖金甚至不如中层管理人员,也没有晋升机会,你说,我还有什么理由留下来
转身欲走时,他如梦初醒般抓住我的手腕。
或许是察觉到我皮肤发烫,他这才惊觉:你感冒了
我点点头:我在电话里告诉过你,只是你并不在意。
我试图甩开他的手,他却握得更紧:瑶瑶,别离开我,我们相识快十年了,你刚进大学时,青涩又懵懂,像只小刺猬,处处碰壁,还记得你在学校医务室的样子吗那时我就下定决心,要把我能给的一切都给你。
我再次打断他:你曾告诉我,不要被不值得的感情束缚,哪怕对方有再大的恩情,只要阻碍自己成长,就要勇敢割舍。
说着,我将那枚陪伴我多年的小皇冠金指环摘下,放在他面前:你送我时说我值得被珍视,如今,你的牢笼再也困不住我,我要去追寻更美好的未来。
过往的经历让我深知,在遭受了太多欺凌与冷眼后,当有人给予我爱与关怀,我便会不遗余力地回报。
然而,这份爱却蒙蔽了我的双眼,让我迷失了前行的方向。
如今,我终于明白,人生的道路,终究要靠自己独自前行。
不久后,一家德国制药厂向我抛来橄榄枝,邀请我前往德国总部工作三年,通过考核后可调回国内。
在机场,纪伯达前来为我送行,他依旧面带温柔豁达的笑容:如果你有需要,尽管开口。
他拥抱我时,在我耳边轻声说道:对不起。
那一刻,我的眼睛发酸,为了不让他看到我的情绪,松开手后,我毅然转身,踏上了前往德国的旅程。
在德国的日子里,繁忙的工作占据了我全部的时间和精力,让我无暇伤感,渐渐地,纪伯达在我心中的身影也越来越淡。
后来,一位曾在麦城集团工作的同事给我发来照片,照片中,纪伯达身边有了一位新女助理,她同样出身于生物相关专业,是一名博士生,不仅是纪伯达的助理,也是他的女朋友。
出国后的第二年,朋友告诉我,纪伯达结婚了,妻子是一位门当户对的药业千金。
据说在结婚前,那位女助理被辞退,还曾到公司大闹,最终被钱打发走了,这些消息于我而言,不过是闲谈罢了,听过便忘。
此后,纪伯达每逢年节都会在脸书上给我送祝福,言语间带着些许暧昧,我果断将他拉黑。
经过努力,我比预期晚一年成为德国林格药业亚太地区的负责人,办公地点设在上海。
在处理文件时,我发现公司新建生产厂房的选址竟然在我的家乡县城,那里地皮价格低廉,招商引资政策也十分优惠。
多年未曾回去,我决定借此机会返乡看看,希望能为那片贫瘠的土地带来繁荣,让家乡的女孩子也有机会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同时,我也想回去祭奠母亲。
回到县城,这里与十年前相比变化不大,只是在东南角新建了城区。
饭后,我在滨江路散步,意外遇到了陈妈。
她瞥了我一眼,小心翼翼地唤道:瑶瑶
我点头回应:陈姨,好久不见。
她苍老了许多,五十多岁的年纪,头发已全白。
她上下打量着我,我穿着微皱的纯棉衣衫和破洞牛仔裤,虽然衣服价格不菲,但没有任何品牌标识,在她眼里,或许觉得我连裤子破了都没钱补。
我笑着说:想我妈妈了,回来看看。
陈妈立刻换了副得意的神情:风儿也在城里,他回来开公司,说是要建设家乡。他结婚了,老婆是个高材生。
我淡淡地说:那恭喜他。
见我脸上没有露出丝毫苦恼和后悔,陈妈又假装惋惜:你当初要是不那么好高骛远,现在享福的就是你了,哎,可惜了。
我没有反驳,只是说:那就不打扰你了,我先走了。
我来到母亲的坟前,墓地干净整齐。
虽然舅舅曾嫌弃母亲丢了家里的脸,但终究还是舍不得,时常来打理。
我心中满是感激,母亲临终前的话,如同黑暗中的明灯,让我在人生的每个十字路口都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查看完建厂地皮,核实各项条件后,我准备返回上海。
项目负责人刘启明执意请我吃饭,想着以后还有很多合作机会,我便答应了。
在饭店门口,一个中年发福、满脸油腻的男人叫住我:苏瑶!
我仔细打量才认出是陈风,他牵着一个年轻女孩的手,女孩穿着一身带有明显品牌标识的裙子,拎着金色锁扣的包包。
陈风炫耀般地说自己已经结婚,估计这女孩就是他老婆。
我礼节性地打了招呼:好久不见。
陈风幸灾乐祸地笑道:我妈说看到你了,我还挺惊讶,你不是很了不起吗还跑回这小县城干什么瞧不上小县城,还回来做啥
我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他以为我心虚,继续说道:我早就知道姓纪的不会娶你,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那种有钱人怎么会看上你这种乡下丫头,不过是玩玩罢了,你当初要是不跟我分手,现在享福的就是你。
说着,他将女孩揽入怀中。
我平静地说:人各有命,不必强求。
陈风嗤笑道:你都三十多岁了,除了认命还能怎样
我懒得再与他纠缠,快步朝饭店走去。
还没找到包间,手机就响了,是总部打来的电话。
我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接完电话,来到饭店后,向服务员询问才找到包间,站在门口,我一眼就看到陈风坐在里面,他老婆也在,刘启明和一个陌生男人也在,看来这不是一场普通的饭局。
陈风率先看到我,立刻站起身冲过来,语气懊恼地指责:你有毛病吧追着我干嘛以为追过来我就会多看你一眼
随后,他压低声音说:你真想跟我在一起,就到楼下等着,我今晚有大事要谈,完了找你。
看着他那副自以为是的嘴脸,我心中满是厌恶,甩开他的手,冷冷地说:滚!
刘启明和那个男人也注意到门口的动静,听到我让陈风滚,顿时脸色大变。
刘启明赶紧迎出来,说:苏总,快请进。
说完又恨恨地瞪了陈风一眼。
那个男人走上前,揪住陈风的衣领,咬牙切齿地说:她是甲方老大,这单生意要是黄了,我饶不了你!
这顿饭吃得索然无味,我听着他们不断道歉,又自吹自擂,我本就没兴趣与他们虚与委蛇,只是说一切按程序走。
我心里清楚,以陈风和他合伙人的资质,按正规程序根本拿不到建厂项目。我没有多做停留,客气两句后便以有事为由离开了。
我预料到陈风可能会让陈妈出来打感情牌,于是第二天一早便启程返回上海。
我让助理找来几家建筑资质雄厚的大公司参与竞标,还特意叮嘱项目总监,要严格把控项目建设,防止有人以权谋私。
果然,陈风通过刘启明拿到了我的电话,陈妈打电话说想叙旧,我以忙为由拒绝了。
她的语气立刻变得尖锐起来:苏瑶,你这个没良心的贱人!我养你这么大,你连你‘男朋友’和妈都不愿意帮!
我冷冷地回应:那你去告我吧。
随后拉黑了她的号码。
陈妈不甘心,又把电话打到公司前台,可像我这样的公司高层,岂是她想见就能见的,前台每次都客气地敷衍过去。
打了多次无果后,她终于不再打来。
没过多久,我收到了法院的两张传票,分别是陈妈和我亲生父亲起诉我索要赡养费,我直接委托律师全权处理此事。
父亲嚷嚷着要调解,希望能见我一面,我果断拒绝。
当初他无情地否认我和母亲,从那一刻起,我们之间的父女情分就已断绝。
后来,我派人打听父亲的近况,得知他二婚所生的儿子因肝炎去世已有两年。
签完相关文件,我转动办公椅,望向落地窗外繁华的城市,此刻的我,虽然孤身一人,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与畅快。
过往的经历如同一场场风雨,让我在磨砺中不断成长、蜕变。我终于挣脱了命运的枷锁,成为了自己人生的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