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春末,甘泉村发生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
十几户的人家全都突然昏迷不醒,用了各种方法都叫不醒。
只有一个从外地回来上坟的人迷蒙中清醒了过来。
警察问话,那人不知是没清醒还是真的全然不知,睁着眼睛迷瞪瞪地看着警察,说了自己的经历。
我只是做了一场梦,梦里看到了一个人,她的胸口上挂着一样东西。
你看到的是谁她胸前挂的是什么东西
是顾莱,她胸前挂的那个东西很怪异,很丑,我从来都没看过那种东西。
那她有没有说些什么
他说我是无辜的,然后我就醒了。
1
一年冬,温度极低,万物阴翳灰蒙,已经忘记飞了多久,只是觉得累了,我缓缓降落在一棵光秃秃的树枝上。
缩了缩身子,仔细藏好冰凉的爪子,恍惚了一瞬,天黑了。
不远处,一对父子缓缓走过来,男孩突然惊叫一声,
爸爸,你看树上！那是什么啊！长得好奇怪！
男人头没抬,拉了一把男孩,斥责道：瞎说什么呢！哪有东西快点走……说完,不顾男孩的频频回头,大力拽着男孩走远了。
我缓缓闭上眼睛,更加缩紧身子,可现在身上稀少的羽毛,只能薄薄覆盖在身上,这个寒冬我能安全度过吗
我的意识变得昏沉。
啊……,好温暖啊！整个身子像在温泉里,就连一直不会暖和的爪子都透着一股暖意。
难道我是死了吗据我传承的记忆,我知道人类在冻死前会产生一种温暖的错觉,可我只是一只兽,难道我也会和人类一样吗
我动了动僵硬的脖颈,却发现很难动弹,正当我要继续挣扎时,头顶上传来一道声音,你醒啦
细细的,糯糯的,带着一种说不清的意味,我打了个颤。
我看你躺在地上,都硬了！被摸头了。
本来打算带回去吃掉的,但看你好像还能活,我就想救鸟一命吧……
女孩也不管我是否能听懂,一直絮絮叨叨着,好像这样就能消除不能吃掉我的遗憾。
为了活命,我必须舍下我这没毛的老脸,吱吱吱,我学着鸟的叫声应和着。
是鸟就是鸟吧,总比被当成怪物的好。
哎呀真的是鸟啊我还以为你是什么怪物呢！女孩发出一声惊叹,把我捧起到眼旁,看着我黑色的鹿眼。
我内心一惊,连忙弯起自己的眼睛,学着那些会撒娇动物的样子,发出一声哼唧,试图得到女孩的怜爱。
女孩愣了一瞬,我清楚地看见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神色,她欲言又止,你的眼睛是挺好看的……
对吧！挺了挺羽毛覆盖最多的小胸脯,我可是照过镜子的,在我看过的兽中,我的眼睛可是最漂亮的。
可是你的叫声有点……像是八旬老汉的呻吟声……
八旬老汉！呻吟声！我整个兽都僵住了,感觉比躺在地上时还要僵硬！！
我紧紧咬住自己的嘴,摆正自己的兽头,漂亮的眸直视前方,嗯……这个视角的风景还是不错的。
本来以为自己伪装的不错,可头顶上却传来女孩得逞的大笑,哈哈哈……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对吗
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呢,不过你能听懂我说话,那就更不能吃你了。
真是难为你了！居然能忍住不吃我……
女孩沉吟片刻,下定决心,这样吧,以后,你就叫小球吧！
小球好圆的名字,小球！不过我有名字了,这是不是意味着我有主人了！
我从别的兽那里听来的,如果人类给我们起了名字,那说明就是要收养我们。
看来我被收养了！
耳边是女孩没有间断的说话声,常年冰冷的爪尖尖似乎都变暖了。
女孩名字叫顾莱,和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弟弟相依为命。
顾莱家人都不喜欢我,认为我长得很怪异,会招来祸患。
不过顾莱坚持要养我,他们好像也没有办法的样子,还是同意了。
于是我度过了一段相当温暖的日子,尽管有白眼,有辱骂,有听不懂的话,有形形色色的人,可我有顾莱,我不怕。
可这样的日子,我只过了一个冬天。
2
顾莱死了。
死在第二年的春天,万物盛开之际。
同一年,甘泉村十几户人家突发昏迷不醒,只有一人清醒了过来,为前来问询的警察提供了一些信息。
镇派出所的警察查不出他们昏迷的原因,也无法让他们清醒过来。
他们选择第一时间上报市区公安局,上面的领导反应也很快,立马派遣了一个破案高手前往协助调查。
安市公安局
我降落在三楼窗外的一棵大树,正对着警员办公室。
你听说了吗甘泉村发生的那件怪事一个新来的小警员问道。
你是说十几户人家全都昏迷不醒和他同期的警员看向他。
是呀！是呀！你说他们是不是被集体下毒了
没等同期警员回答,门口传来一道浑厚的呵斥声,你们是不是太闲了刚好有个溺水案,你们现在就去出外场！
两个小警员抬头一看,是特案组组长,韩青卫！两人打了声招呼,低下头火烧屁股似的,跑了出去。
都是些什么操蛋玩意！韩青卫一屁股拍进一张椅子里。
难怪局里都说你是活阎王！你这脾气也要改改了。跟在韩青卫身后的周仁调侃道。
韩青卫皱皱眉,你查清楚那人说的人了吗
顾莱,十五岁,就读安平中学,初三,成绩优异,时常年级第一,是学校重点培养对象。周仁从档案袋中抽出一张资料。
看上去是个很漂亮,文静的女孩。资料上附着一张证件照,而且很优秀。
韩青卫拿过资料,一目十行看过去,他发现有一个人,几乎贯穿顾莱的全部学生生涯。
看来这两人就是上面派下来的破案高手。
这个叶国深是顾莱的班主任,有询问他关于顾莱的事情吗韩青卫指着资料上的人名。
没等周仁回答,门口传来一声惊叫,不好了,韩队,叶老师也昏迷了！
韩青卫一行人来到安平中学,他们一直是这样的状态
甘泉村有几十人昏迷不醒,镇医院安置不下,他们现在全在安平中学空置着的体育馆。
负责看顾他们的医生解释：是的,一直昏睡着,我们用了很多种办法,都没办法叫醒他们。
最后我们监测他们的脑电波,发现他们大脑异常活,但人无论如何就是醒不了。
韩青卫仔细观察着一排排的病人,他们的表情为什么有的很狰狞,有的却很平和
通过对比,我们发现面部狰狞的人,脑电波会比面部平和的人更加活跃,和受到巨大刺激后,人的脑电波非常相似。
而且是一直在持续。医生推了一下眼镜,直视着韩青卫。
什么意思
意思是,如果他们一直是这个状态,很快就会因为脑电波过于活跃,而造成大脑不可逆的损伤,至于最后是死亡还是变成植物人,都要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韩青卫皱紧眉头,在眉中心形成了很深的川字纹,那刚刚送过来的叶老师呢他和他们是一样的情况
医生沉默着点点头。
韩青卫思绪万千,却无法理出那根关键线头,这个叶老师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吗为什么之前没有昏迷但和他们一起去了趟甘泉村,回去后却昏迷了
唯一的线索人物,前段时间早已死亡,这些村民昏迷不醒和顾莱有关吗
是顾莱的死有什么蹊跷有人为顾莱报仇那会是顾莱的什么人
可顾莱的父母兄弟全都躺在这里。
这时,医生面露怪异,指着韩青卫的身后,韩队,那个是什么是你带来的吗
韩青卫猛地往后一看,却什么都没看见,什么也没有,你看到什么了
医生推了一下眼镜,遮掩住视线,只舒了口气,估计是我看错了。
韩青卫注视医生片刻,留下一句,那医生如果有什么发现,请及时和我们联系。
另外这些人还请医生照看好了,如果因为一时疏忽造成他们死亡,我想我们都难辞其咎！
说完没管医生的反应,转身离开。
现在我们要做些什么周仁跟在韩青卫身后。
回甘泉村,线索肯定还在那里。
3
我跟着那两个警察,看着他们又一次回到甘泉村,却迷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
听见他们询问了一些很常见的问题,和派出所民警问的问题如出一辙。
两人一路问下去,费了口舌,却没有太多收获,面露疲惫和焦躁。
你有头绪了吗周仁抹了把脸上的汗。
韩青卫点了根烟,烟雾中,五官模糊,看不清他的表情。
作为一只兽,我很难分清人类的细微表情,就像人类也无法清晰辨别动物的各种情绪。
他们有掌握这个案件真相的线索吗
你说这人这么做有什么目的呢韩青卫吐出最后一口烟。
复仇吗周仁思考片刻,得出一个结论。
如果只是为了复仇,那是谁做的是人做的还是其他我们都不知道的东西
周仁沉默片刻,嗤笑一声,我们的韩队什么时候这么迷信了
迷信韩青卫随手扔掉手上的烟头,这从来都不取决于我们相不相信,它存在就是存在,不存在就是不存在。
周仁愣住了,不明白一向坚定唯物主义论的队长,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言论,韩队,你怎么了
韩青卫看向周仁,神情严肃,其实我一直都没告诉你,自从接了这个案子,我一直能够感受到一股视线,无时无刻,无处不在。
周仁一脸震惊,不是,韩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会不会是你的错觉
是不是错觉,你应该比我清楚,作为一名十几年的老刑警,不至于连这种丝毫不避讳的视线都感觉不出来。
周仁沉默了。
你的意思是这件案子不是人做的……
韩青卫打断周仁的话,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深度调查一下顾莱,这个案子和她关系很大。
如果这个事情再调查不出结果,那些人很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4
几天时间很快过去,周仁看着手里的资料,整个人都很无力。
调查来调查去,无非还是那些信息,人好看,成绩优异,待人和善……
都是一些非常表面的信息,无法触到更深层的东西。
这时,一个人的口供引起了周仁的注意。
这个人是隔壁村的,因为距离顾莱家只有几百米的距离,下去走访的警员把他的口供也记录了下来,可没当回事,放在了所有材料的最后面。
据这人回忆,有一天他走亲戚,喝酒喝到很晚才回去,路过顾莱家,正迷糊着,猛地一声凄厉地尖叫,吓得他差点尿裤子。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没管闲事,直接跑回了家。
没过多久,他就听说顾莱死了,以前他还羡慕呢,这老顾家不知走了什么大运,居然得到这么一个优秀漂亮的女儿。
可惜啊！不长命。
周仁找了韩青卫,两人前往了那个老乡家,并得到了另一个重要消息。
顾莱死后,有人要给她配冥婚。
这事顾家做的很隐蔽,政府不允许啊！严厉打击这些封建迷信呢！
按理来说顾家不会让其他人知道,可就是这么凑巧,配冥婚那天,这个老乡上坟回去路过顾莱的坟墓,就碰见了这档子事。
顾莱年纪小,在他们这地方,算是夭折的,不能进祖坟,于是她被随便埋在一个小路边。
小小的土坟包,还没一个脸盆大,墓碑也没立一块。
老乡还以为是一个小土包,压根没想到顾莱被埋在里面。
当时他上完坟,时间正是大中午,回去刚好看见那么些人,他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老祖宗不满意今年的供奉,要来教训他。
他赶忙躲了起来,一边祈祷一边偷听,这才知道那些人的目的。
唉,这老顾家真不是人啊！女儿那么小死了,不找块好的地好生安葬,死后还不让人安生,居然能干出挖坟配冥婚这档子丧天良的事！
5
韩青卫两人在去顾莱坟的路上,接到了上级领导的电话。
喂,青卫啊,你和周仁两人呢快点回来,出大事了,市长都过问了。
两人对视一眼,立马返回了市区。
体育馆里的那些人,不知被谁拍了视频放到了网上,配的文字是医院正在做活体实验,视频一出瞬间引发热议,各种无法想象的言论在网上持续发酵传播。
现在安平中学门口全是记者,都等着第一手新闻,为自家平台添砖加瓦。
安市公安局为了平息流言,发布一则通告,委婉解释了体育馆那些人的来历,并承诺早日破案,为安市的平安做坚实的后盾。
韩青卫更忙了。
市里的事情告一段落,两人马不停蹄来到顾莱的小坟包前。
引入眼帘的是一个土堆大小的凸起,旁边立了块小木牌,上面刻了几行小字,让人得以辨析出这是顾莱的墓。
两人表情有一丝怔愣,可能没想到那个老乡的话,是一种写实。
不过这和我并没有关系,我只关心他们来了就好。
风起,不远处的大树上随风坠落下几片新叶。
等你们挺久的,你们总算来了。我出声引起他们的注意。
两人瞳孔微缩,面部绷紧,显然没想到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会是一只兽,一只奇丑无比的兽。
没有对我的疑问,没有对我的惊奇,韩青卫直截了当问道：这一切都是你搞得鬼！
那么肯定的语气,似乎已经肯定这一切都是我做的。
我嘶哑着嗓子,哼笑出声,如果我有这个能力,那我们是不会在这里见面的。
周仁明显定力不如韩青卫,抖着声音,那些人昏迷不是你搞得鬼,那他们是怎么回事
我转动着完全变了样的眼睛,实在无法分辨这两个人的善恶,只能相信顾莱的选择。
那些人昏迷全都是咎由自取,昏迷对他们恰恰是最微不足道的惩罚。
我看着顾莱坟墓上摆着的祭品,摸了摸胸前最后一根羽毛,看在你们这么有心的份上,我带你们去看看真相吧！
6
顾莱家不大不小,刚好够一家6口居住,顾莱拥有自己的一个小卧室,但位置最靠里,需要穿过家里所有人的房间。
我随着顾莱的脚步,一间一间望过去,却感觉自己有种走入牢笼的错觉。
顾莱为我找了个纸盒,里面铺了一件她的旧衣,白天我会在顾莱的房间里等她放学归家。
晚上的时候,顾莱从不允许我进入她的房间,会把我藏进院子的杂物间,第二天再把我抱回她的房间。
我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能透过杂物间带有缝隙的木门,看着不断有陌生人出入顾家。
时间长了,我对那些人的气味熟悉起来,甚至能隐约看懂他们的表情。
进屋之前的急切,出屋之后的满足,和我饿了想吃东西,以及吃饱后的状态非常相似。
每天早上顾莱接我回屋的时候,我都能闻到她身上的其他气味,是昨天晚上来人的气味。
顾莱每天都要陪那些人睡觉吗那为什么不陪我我有点不高兴。
我耍了个心眼,趁他们夜晚都睡了,不顾顾莱的叮嘱,我啄开门栓,跑去了顾莱的房间。
一门之隔,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听不清。
顾莱每天都要这样睡觉吗在我有限的传承里,我知道这样的事应该要两情相悦。
可顾莱明显不是！
我隐藏在黑暗中,看着那人又带着那副满足的表情离开了顾家。
我看着顾莱熟练地清洗着自己的身体,熟练地换下床单,熟练地清洗着换下的床单和衣服,但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我蹲在黑暗处,小心地隐藏着自己,可顾莱还是发现我了。
这次她震惊和慌乱的表情,我看清了。
你在哭吗顾莱的第一反应,拍了拍衣服,拽了拽衣服下摆,才抬头正视我。
这个时候我该发出什么声音呢我只感觉嗓子那里有一团东西,堵得我很难受。
顾莱叹口气,伸手抱起我,抚摸我逐渐丰盈的羽毛,哎呀,小球,你的羽毛变多了,我还以为你就是秃的呢
现在羽毛长出来,看着漂亮了许多呢！
顾莱抱着我回屋,看我还是一声不吱,很低沉的样子,低头亲了亲我的眼睛,小球,你在担心我吗
我点头,很用力。
可能没想到我会有反应,顾莱先是一怔,绽放出一个绝美笑容,小球,谢谢你,我有方法的。
再过不久,我就带你到新的地方生活,就你和我。
谢谢你,小球,你没嫌弃我呢！
小球……
小球……
……
可是没有以后了。
那天,顾家来了个陌生男人,一身肥肉乱颤,但身上全是金灿灿的光。
我在杂物房看见,那个男人给了顾莱母亲一大把纸币,我认识那个,是值钱的东西。
那晚,顾莱发出了很凄厉的惨叫。
我很担心,等我出来的时候,我只看见顾莱一身是血,躺在乱糟糟的床上。
桀！我发出一声悲鸣。
送医院,快点送医院啊！顾莱的母亲惊叫。
对对,快点送医院。顾莱的奶奶抖着声音附和。
顾莱的父亲呵斥,无所谓地说：送什么医院,随便喂一点止血药就行了！
顾莱的爷爷声音低沉,不能送医院,你们忘了之前的事
……
顾莱死了,我被赶了出去。
顾莱和我道歉,说不能陪我了,让我找一个新主人,再把一封信送给一个叫韩青卫的警察。
可我什么都不想做,我只想陪着她。
我趁人不注意,钻进她的小棺材,静静地躺在她的胸前。
不过在之前,我把我的羽毛全都扯下来,分散到那些来过顾家的人家里。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传承的记忆告诉我,我的羽毛有一个作用,会让心里有鬼的人做一些噩梦。
他们做了几天的噩梦,害怕了,跑来挖顾莱的墓。
还说顾莱肯定是寂寞了,所以他们为她订了一门阴婚。
那这样顾莱肯定就不会再回来找他们了！
其实我真的只想和顾莱在一起,就算只是死后。
我没有什么很大的本事,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如果他们再忍几天,那羽毛的效果会慢慢失效。
如果他们不去挖坟,我的血肉最多只会在我和顾莱的小棺材里,不会外溢。
那他们也不会昏迷,陷入噩梦中无法醒来。
我的血肉可以加成羽毛的威力。
7
随着胸前羽毛的风化,我的身影更加虚化起来。
我对着已经脱离我记忆环境的韩青卫说道,顾莱死之前,她给你留了封信,我放在了那间杂物房,我的小窝里。
剩下的事,只能靠你们了！你们能做就做,不能做我也没办法。
韩青卫的眉间呈现出一道很深的川字纹,缓缓睁开那双凌厉的双眼,里面不再那么平静,不懂人类情感的我居然在里面看见了沉重和疼惜。
你已经死了！是吗
是啊！我死在了顾莱下葬的那一天。
虽然我知道那些人该死,但我还是想问一句,他们还有救吗韩青卫卡着嗓子问了一句。
我歪了歪脑袋,他们一直都有救啊！
我只是一只兽,我无法替人类决定他们的命运,命运一直都在他们自己手中。
韩青卫猛地闭上了双眼,沉默地站在那里。
周仁在旁边哭得稀里哗啦,看着我越来越淡的身影,嘶吼了一句,对不起,如果我们……,如果我们……
却始终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那一刻我想起了顾莱,突然间明白了顾莱的想法。
人和人之间果然是不一样的。
再见了！你们会得偿所愿的。
风落,地上哪里还有什么落叶,独留那两人像个木桩一样站了好久好久。
韩青卫在我的小窝里找到了一封信,同时也找到了那些人强迫和她发生性关系的证据。
里面有一个优盘,有留有他们精液的衣物,还有十几份检测报告。
原来顾莱在第一次被自己的父亲强暴后,报过警,可派出所的警察也只当是小孩子的胡言乱语。
毕竟哪有亲生父亲强暴女儿的事呢
更何况那一年,安市正在评选文明城市,谁敢这个时候把这种,可能是子虚乌有,可能会引起轩然大波的事上报上去呢
他们还想继续生活下去呢！
于是报警这件事不了了之。
顾莱那时候的班主任叶老师无意间知道了这件事,假意前去关心顾莱,实则伸出罪恶之手。
最后甚至在顾莱父母知道后,给他们出主意,让顾莱成为了一个性商品。
顾莱父母一合计,这是一个好主意啊！这样他们不用出力也能有钱了。
叶老师深知顾莱是未成年,和她发生性关系是违法的行为。
为了不被发现这种行为,他出主意让顾莱父母,只在村里附近找一些人,不声张才能赚持续的钱。
可顾莱父母最终还是嫌弃来钱太慢,在一个村里人的介绍下,引来了那个一身肥肉的男人。
他有钱,但有施虐欲,他打残过很多出来卖的女人,却都用钱摆布了！
没办法啊！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顾莱是未成年,男人用打成人的力道来施虐,顾莱承受不住,再加上没人送她就医,所以顾莱死了！
周仁拿着顾莱的信,看着那清秀的字体却写着最丑恶的嘴脸和人性。
韩队,你说我们这些警察有什么用呢
韩青卫最开始不明白顾莱会知道他,并声称要把信给他。
现在他知道了,顾莱第一次报警没成功后,她没了希望,只能浑浑噩噩地活着。
直到她看到了一个新闻,关于他的,那则新闻报道了他帮助一个女孩脱离被拐卖家庭,并刊登了他的各种破案事迹。
他又想起了一件事,他被派遣过来调查这个案子,是因为他按计划在4月份,要到安平中学做一期演讲。
上级知道他的计划,想着刚好他要到安平中学,顺势让他接了这个案子。
顾莱知道他要来,她重新燃起了希望,所以提前到医院做了检查,留下那些证据就是希望能通过他把那些人绳之以法。
她一直在自救！
韩青卫想通前因后果,猛捶了胸口几下,仿佛这样就能缓解心中的压抑和憋闷。
韩青卫看着手中那些检测报告,看到责任医生那一栏,他想到了安平中学体育馆的那个医生。
韩青卫冷汗猛地一冒,拉起周仁跑向体育馆。
那些人还活着,甚至面部表情都平缓了许多。
医生看着两个气喘吁吁的人,嘲讽地笑了一声,如果顾莱在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也能跑那么快就好了！
周仁愤怒喊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为什么不替顾莱报警呢
医生冷冷地看着他,你以为我没报警吗
周仁猛地打了一个激灵,全身都麻木了。
这里是哪里啊身后传来一声虚弱的声音打断了几人的沉默。
那些人醒了。
我的血肉形成的效果已经完全消失,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一个叫小球的杂种魇兽了！
8
最后的最后,那些人得到了人类律法的上惩罚。
韩青卫把他们的判决书复印了一份,烧在我和顾莱的墓前。
顾莱,还有小球,那些人得到了他们应有的惩罚。
嗯,我看了,惩罚中规中矩了一点。
而且这件事在网上流传开了,那些人被网友各种声讨,我想就算他们出来了,也会直接社死吧！
那这样也还不错,让他们生活在阳光下,再也不敢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
你们做的很好,是我们这些人没有做到位,是叔叔来得太迟了！
哎呀！你们也做得不错了,毕竟你们也不认识我们。
希望你们可以有一个幸福健康的下辈子。
没有下辈子喽,我和顾莱已经约定了,就这样我依附着她,她陪着我,我们不离不弃。
其实我应该烟消云散的,什么都剩不下,但因为我是蹲在顾莱胸口死去的,所以我们的身体有一部分相融了！
然后我的血肉让顾莱死后的一股意识变得凝固！我们居然奇妙的结合了,成为了共生体。
谁能想到呢
不过这样也好,我和顾莱有了另类的相守。如果哪天顾莱的意识消失了,那我也就陪着她一起消失就行了。
韩青卫,周仁,谢谢你们,谢谢那些愿意为了正义而不断奔波的人。
正义或许是迟到了,但还是要来啊！
小球,你快点来,有烟花！
顾莱,你等等我！
小球,你慢点！我一直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