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我用八年时间,活成了一个笑话。
八年前地震,我徒手救出霍轻舟,却因昏迷让林薇顶替了救命之恩。
五年后他找到我求婚,我信了,不惜与反对的家人决裂,从此背上攀高枝的贱货骂名。
为了他,我放弃钢琴梦想,甘愿做他身后无声的影子。
我总认为,真心总能换来真心,却换来了三年冷暴力。
签了它,薇薇等不了。
在结婚三周年纪念这日,霍轻舟亲手递来离婚协议,眼神冰冷。
……
1
小腹传来一阵细微的抽痛,我下意识护住肚子,苦笑：
好,但先陪我过完今天。
霍轻舟眉峰微蹙,显然没料到我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这个动作我太熟悉了——他不耐烦时的习惯性动作：
薇薇的病情耽误不起,现在签。
薇薇。林薇。这个名字像毒蛇一样缠绕了我八年。
我攥紧手指,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 腹中的孩子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情绪,又一阵细微的抽痛传来。
我早该知道的……霍轻舟的心里,从来就没有过我的位置。
可我到底还是不死心。
就今天……今天是我们结婚三周年日。我的声音几乎轻得听不见。
霍轻舟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我说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日子。
先...先陪我过完今天,好吗?我听见自己卑微的请求,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霍轻舟的眼神终于有了变化——那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他抬手示意,身后的保镖立刻上前,一把扣住我的手腕,强硬地将我拖向书房。
放开我！我挣扎着,可保镖的力道大得惊人,根本挣脱不开。
霍轻舟从西装内袋里抽出一份文件,丢在我的面前。
离婚协议。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签了它,你净身出户。
我浑身发抖,指尖死死地抵着桌面,才没让自己瘫软下去。
为什么……我抬头看他,眼泪模糊了视线,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霍轻舟冷笑一声：你占着霍太太的位置三年,还不够吗?
这句话彻底击碎了我最后的理智。
当初是你求我嫁给你的！我几乎是用尽了全力喊出这句话。
他猛地掐住我的下巴,指腹摩挲着我虎口处的伤疤：因为当时我需要一个——
国际钢琴冠军的妻子?我打断他,突然笑出了眼泪,还是能帮霍氏打开欧洲市场的活招牌?
霍轻舟瞳孔微缩,手上的力道松了松。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八年前地震时,15岁的我徒手挖开废墟,将昏迷的霍轻舟拖了出来。
我的腹部被钢筋刺穿,鲜血染红了胸前的校牌。
昏迷前最后的画面,是霍轻舟虚弱地问：是你...救了我吗?
我没来得及回答就失去了意识。
醒来后,所有人都说救他的是林薇。
我曾想解释,可没人信。
五年后,20岁的我捧回国际钢琴大赛金奖时,霍轻舟带着钻戒和合同出现在庆功宴上。
嫁给我。他执起我伤痕累累的手,霍氏需要你的国际声誉完成文化板块上市。
我以为他终于认出了这些救他时留下的伤疤。
我以为他终于知道了真相……
原来,他根本不知道。
霍轻舟……我挣扎着想要挣脱保镖,救你的人是我,不是林薇。
霍轻舟的眼神骤然阴沉,他松开我的下巴,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张照片甩在我脸上。
照片边缘划过我的脸颊,留下一道细小的血痕。
照片上,林薇穿着病号服,腹部有一道狰狞的伤疤。
薇薇身上的伤疤就是证据。
他的声音里带着我从未听过的狠厉,你还要撒谎到什么时候?
我盯着那张照片,突然笑出了声。
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多可笑。
我腹部同样的位置也有一道疤,那是救他时被钢筋刺穿留下的。
而现在,这道疤成了我最痛的耻辱。
我的心彻底冷了。
林薇伪造了伤疤,偷走了我的身份。
而我,百口莫辩。
好……我擦掉眼泪,伸手去拿笔,我签。
就在我的指尖碰到钢笔的瞬间,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从小腹传来。
啊——我痛呼一声,弯下腰去,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霍轻舟冷眼旁观,无动于衷。
又想耍什么花样?
我低头看去,白色的裙摆已晕开一片刺目的鲜红。
温热的液体顺着大腿内侧流下,在地板上汇成一小滩血泊。
孩子……我惊恐地抬头,向霍轻舟伸出手,霍轻舟,救救我们的孩子……
霍轻舟的眼神终于变了。
他盯着我裙摆上的血迹,眉头紧锁。
你怀孕了?
我疼得说不出话,只能拼命点头。
他沉默了几秒,随即冷声道：打掉。
我如坠冰窟。
不……这是你的孩子！我崩溃地摇头,你不能——
霍轻舟已经拨通了电话：
叫医生过来,立刻。
我彻底绝望了。
我挣扎着想逃,却被保镖死死按住。
医生很快赶来,手里拿着一支冰冷的注射器。
不！不要！我撕心裂肺地哭喊,霍轻舟！我求你——
霍轻舟站在一旁,眼神冷得可怕。
你不配生我的孩子。
针头刺入皮肤的瞬间,我停止了挣扎。
因剧痛蜷缩在地,鲜血浸透裙摆。
曾经最爱的琴谱,被霍轻舟无情地踩在脚下
——那作为周年礼物创作的曲子,此刻已支离破碎。
血珠滴落在地,晕开暗红痕迹。
恍惚间,我仿佛回到了八年前的地震现场,我的血也是这样流了一地。
不同的是,那次我拼命想救他,而这次,他亲手杀死了我们的孩子。
……
2
我醒来时,病房里只有冰冷的仪器声。
小腹空荡荡的,像被人生生挖走了一块血肉。
我颤抖着伸手去摸,只触到层层叠叠的纱布,和下面狰狞的伤口。
门被推开,靳夜无声地走了进来。
他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可那双阴郁的眼睛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是我母亲生前资助过的孤儿,现在是游走在暗网世界的顶级黑客。
他们给你做了子宫切除。他递给我一份检查报告,声音平静得可怕,
霍轻舟这三年一直在你的饮食里添加绝育药。
我的手指死死攥住床单,眼前一阵阵发黑。
原来如此。
难怪每次同房后,他都会亲自给我端一杯温牛奶。
难怪我每次提起想要孩子,他的眼神都会变得晦暗不明。
他从来就没打算让我怀上他的孩子。
签字吧。靳夜递给我一份手术同意书,你的子宫已经坏死了。
我接过笔,在签名处停顿了一秒,然后在那页纸的空白处,一笔一划地写下附加条款：
将切除的子宫捐赠给霍氏集团竞争对手的医学实验室。
靳夜看到这行字时,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
还有这个。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林薇同时交往七个男人的证据,包括两个黑道大佬和一位政要。
我盯着U盘,突然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就砸在了手背上。
多讽刺。
霍轻舟为了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
准备好了吗?靳夜拿出笔记本电脑,三分钟后,霍轻舟会收到你'大出血死亡'的消息。
我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屏幕上,监控画面清晰地显示着隔壁病房的一切
——霍轻舟正坐在病床边,修长的手指温柔地梳理着林薇的发丝。
那个女人娇弱地靠在他怀里,脸色红润得根本不像病人,唇边还噙着得意的笑。
轻舟哥哥,我好怕...林薇的声音透过监控传来,甜腻得让人作呕,刚才梦见那个孩子来找我了...
霍轻舟的眼神瞬间柔软下来,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轻声哄道：别怕,那不过是个野种。
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
画面里,林薇突然抓住霍轻舟的手,按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
要是...要是我们能有自己的孩子就好了...
会的。霍轻舟的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等你身体好了,我们要个孩子。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生生剜开了我的心脏。
我死死盯着屏幕,看着霍轻舟从口袋里取出一个丝绒盒子
——那是我在珠宝店橱窗前驻足过无数次的蓝宝石项链。
曾经我生日时暗示过他,他却说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配不上霍太太的身份。
而现在,他亲手为林薇戴上,眼神宠溺得能滴出水来。
啊呀,好凉。林薇娇嗔着往他怀里钻,突然不小心扯开了病号服领口,露出锁骨下方伪造的伤疤,轻舟哥哥,我这里好疼...
霍轻舟的眼神立刻变了,他虔诚地俯身,吻上那道假伤疤：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
我猛地关掉监控,胃里翻涌着剧烈的恶心。
原来他也会道歉,也会心疼,只是那个人永远不可能是我。
靳夜递来一杯水,我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
水杯啪地摔在地上,碎片四溅。
值得吗?靳夜突然问,为了这种男人。
我看向镜中的自己——苍白的脸,空洞的眼睛,腹部缠绕的纱布还渗着血。
而隔壁病房里,害我至此的两个人正相拥计划着未来。
一滴泪砸在梳妆台上,我抬手狠狠擦掉。
开始吧。我说。
靳夜按下回车键。
三秒后,霍轻舟的手机响了。
他皱眉看了一眼,突然猛地站起身,脸色瞬间惨白。
监控画面里,他疯了一样冲出病房,抓住一个护士大吼大叫。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看见他拿着手机的手在剧烈颤抖。
他信了。靳夜合上电脑,从今天起,苏晚意已经死了。
我拔掉输液针,忍着剧痛下床。
镜子里的女人脸色惨白如鬼,眼里却燃烧着骇人的恨意。
靳夜递给我一套黑色风衣和墨镜。
我摘下病号服的手环,把它扔进了垃圾桶。
接下来去哪?靳夜问。
我戴上墨镜,遮住红肿的眼睛：
去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窗外突然下起大雨,雨点砸在玻璃上,像极了八年前地震那天的暴雨。
那天我救了霍轻舟一命。
今天,我要亲手送他下地狱。
……
3
手术后的第七天,我站在霍氏大厦对面的公寓里,透过望远镜看着霍轻舟的办公室。
他瘦了。
原本棱角分明的下颌线现在锋利得像刀,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
定制的昂贵西装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领带歪斜地扯开。
办公桌上摆着威士忌,而他手里攥着的——正是我的死亡证明。
他这周去了三次墓地。靳夜站在我身后,递给我一部手机,昨晚他在你'坟前'跪到凌晨。
我冷笑一声,点开手机里的监控视频。
画面里,霍轻舟跪在崭新的墓碑前,手指深深抠进泥土里。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混着泪水砸在爱妻苏晚意之墓的字样上。
多可笑。
活着的时候他不曾正眼看我,死了倒成了他的爱妻。
靳夜调出另一段视频：
从你'死'后的第三天开始。那天他喝醉了,把办公室砸得稀烂,然后突然叫助理去订制这块墓碑。
视频里,霍轻舟踉踉跄跄地走在墓园里,手里攥着一瓶酒。
他跪在一块空墓穴前,突然发疯似的用手刨土,直到十指鲜血淋漓。
保安赶来制止时,他红着眼睛嘶吼：
她怕黑...我得陪着她...
我关掉视频,胸口泛起一阵尖锐的疼痛。
多讽刺,活着的时候他连正眼都不愿看我一眼,现在却表现得像个痛失所爱的痴情丈夫。
开始第一阶段。我放下手机,对靳夜说。
当晚凌晨三点,霍轻舟的智能家居系统突然自动启动。
啊——！
我流产时的惨叫声通过顶级音响系统响彻整个别墅。
那是靳夜在手术室偷偷录下的,我的痛苦,我的绝望,现在一字不落地灌进霍轻舟的耳朵里。
监控画面里,霍轻舟从床上惊坐而起,脸色惨白如纸。
他发疯似的砸烂了音响,可尖叫声却从浴室、厨房、客厅同时响起——靳夜黑进了他所有的智能设备。
苏晚意！他跪在地上嘶吼,停下！求你停下！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轻轻按下发送键。
霍轻舟的手机亮了。
霍轻舟,我们的孩子冷吗?
这条用AI模拟我声线发出的短信,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视频里,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蜷缩在墙角,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第二阶段。我对靳夜说。
第二天,一段录音席卷全网。
对付霍轻舟这种男人,要让他觉得你是他的救赎... 林薇甜腻的声音从录音笔里传出,他前妻不是怀孕了吗?你假装流产,我保证他立刻离婚...
录音里还有更多——她教唆富二代自杀的对话,勒索政要的威胁,以及最致命的：
那个伤疤?哈哈哈,花三万找黑医做的！当年地震救他的明明是那个蠢货苏晚意...
这段录音像炸弹一样引爆全网。
我站在公寓落地窗前,看着霍氏大厦被记者围得水泄不通。
而霍轻舟的车刚驶出地库,就被愤怒的人群堵在了路口。
最后一步。我戴上墨镜。
靳夜点点头,拨通了一个号码：可以动手了。
当晚,林薇被人从豪宅里拖出来,塞进一辆没有牌照的面包车。
那位被她戏耍的黑道大佬,最恨的就是被人当猴耍。
我关掉监控画面,不想看接下来的内容。
有些报复,不需要亲眼见证。
钢琴声突然在公寓里响起,是肖邦的《葬礼进行曲》。
靳夜坐在三角钢琴前,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跳跃。
你的曲子写得怎么样了?他头也不回地问。
我看向书桌上摊开的乐谱,那首为霍轻舟准备的《蚀骨》已经完成大半。
还差最后一段高潮。我轻声说,需要血的颜色。
窗外,一道闪电劈开夜空,照亮了无名指上若隐若现的戒痕
——那曾套着霍轻舟的婚戒,如今只剩道苍白印记。
就像我的孩子,我的爱情,我的人生——被最信任的人,亲手切割得支离破碎。
……
4
六个月后,维也纳金色大厅。
我站在后台,听着前厅传来的嘈杂人声。
指尖轻轻抚过黑色礼服裙上别着的血红色胸针
——那里藏着一小管我流产那天的血。
五分钟后上场。靳夜递给我一杯温水,他坐在第一排正中央。
我透过帷幕缝隙看去。
霍轻舟憔悴得几乎认不出来,昂贵的西装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手里死死攥着一张节目单。
上面印着我的新名字：Eris·Su——希腊复仇女神的名字。
女士们先生们,有请国际钢琴家Eris·Su为我们带来原创曲目——《蚀骨》！
掌声雷动。
我深吸一口气,走上舞台。
聚光灯打在脸上的一瞬间,我看见了霍轻舟骤然收缩的瞳孔。
他猛地站起身,打翻了邻座的香槟。
晚意...?他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我没有看他,径直走向那架纯黑三角钢琴。
琴盖上用银粉画着一道闪电般的裂痕——就像我小腹处那道的伤疤。
手指落在琴键上的瞬间,整个音乐厅突然下起血雨。
那是靳夜特制的液体,腥红粘稠,带着铁锈味,从天花板数百个微型喷头洒落。
观众席传来尖叫,但很快被钢琴声淹没。
《蚀骨》的前奏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开所有人的耳膜。
那是用我流产时的哭声采样合成的音效,混合着手术器械的碰撞声。
霍轻舟像被雷击中般僵在原地,血色从他脸上迅速褪去。
当乐曲进行到高潮部分时,我突然抬手砸向琴键——
砰！
隐藏在钢琴内的投影仪应声启动。
幕布上播放的是一段便利店监控录像：八年前地震现场,画面中林薇鬼祟地蹲在废墟边缘,先是踢落水泥板砸中霍轻舟头部,随后捡起染血的校牌塞进包里。最后几帧显示她走进整形医院的背影。
音乐厅炸开了锅。
霍轻舟踉跄着冲上舞台,却被保安拦住。
他跪在血雨中,声嘶力竭地喊我的名字,癫痫突然发作,整个人抽搐着倒在地上。
我平静地弹完最后一个音符,起身谢幕。
经过他身边时,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死死抓住我的裙摆。
孩子...我们的孩子...他嘴角泛着白沫,眼神涣散。
我弯腰凑近他耳边,轻声道：你配提那个孩子吗?
然后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头也不回地走向后台。
靳夜递来毛巾,我擦掉脸上混着血雨的泪水。
林薇那边有新情况。他压低声音,今早她被发现在精神病院自残,一直喊着你的名字。
我对着镜子补口红,鲜红的膏体像凝固的血。
告诉她,我抿了抿唇,好戏才刚开始。
……
5
演出后的第三天,我站在精神病院的监控室里,透过单向玻璃看着林薇。
她蜷缩在墙角,原本精致的脸蛋上布满抓痕,昂贵的真丝病号服被撕成条状。
最触目惊心的是她的腹部——那道伪造的伤疤位置,现在被她自己用指甲生生抓得血肉模糊。
她一直这样。主治医生递给我一份病历,每天凌晨三点准时尖叫,说看见血淋淋的婴儿来找她。
我接过病历,翻到用药记录页。
靳夜在一旁轻笑：看来那位黑道大佬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
从昨晚开始,她一直在重复一个词。主治医生递给我一支录音笔。
我按下播放键,林薇嘶哑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保险箱...密码是...生日...
监控画面里,林薇突然扑到墙上,用血手指疯狂书写着什么。
我调大焦距,看清了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迹：
真校牌在保险箱
李医生收了钱
我错了
最后一行字被反复描粗,几乎刻进墙皮里。
靳夜眯起眼睛：看来她终于想起来,当年那个给她做伪造伤疤的整形医生姓李。
他顿了顿,将手机递到我面前,霍轻舟今早拍下了你留在酒店的东西。
屏幕上显示着一张B超照片的特写——那是我流产当天拍的,原本藏在钢琴谱夹层里。
照片背面有一行小字,现在被霍轻舟用红笔圈了出来：
孕期12周,双胞胎
我轻笑出声。
他到现在才发现,那天被流掉的不止一个孩子。
手机突然震动,一条新消息弹出。
是霍轻舟发来的照片：他站在我曾经的钢琴前,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骨灰盒。
附言只有一句话：我把我们的孩子...拼回来了。
疯子。靳夜皱眉,要处理掉他吗?
我摇头,从包里取出一张烫金请柬——下个月举办的慈善音乐会邀请函。
把这个送到霍氏集团。我抚过请柬上凸印的Eris·Su签名,告诉他,我会演奏新曲目《忏悔录》。
靳夜挑眉：你准备了新曲子?
不。我从手机调出一段音频,这是林薇在精神病院的尖叫声,还有...
音频后半段是霍轻舟癫痫发作时的喘息与哀求。
我把这两段声音导入编曲软件,加上沉重的低音鼓点。
这才叫《忏悔录》。
我按下播放键,整个监控室顿时回荡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混音。
连一贯冷静的靳夜都变了脸色：你比我想象的更...
残忍?我关掉音频,比起他们对我做的,这算什么?
窗外突然电闪雷鸣,暴雨拍打着玻璃。
八年前地震那天的天气,和今天一模一样。
我最后看了眼监控画面。
林薇正用头撞墙,鲜血顺着额头流进眼睛里,她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一直重复着三个字：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转身离开监控室,对医生说：给她用最好的镇静剂。
您真是仁慈。医生感叹。
我停在走廊尽头,回眸一笑：
不,我要她清醒着感受每一分痛苦。
就像我当初一样。
……
6
慈善音乐会的后台化妆间内,我照着镜子戴上血钻耳钉。
这对耳钉是用我流产时手术台上的血样特制的,在灯光下会折射出诡异的光芒。
靳夜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档案袋：
保险箱里的东西比视频更有说服力。
他取出三份文件依次摊开在化妆台上：
市立医院原始接诊记录——清楚记载着我的腹部贯穿伤和林薇完好无损的体检报告；
校牌血迹DNA检测报告——与我的生物样本完全匹配；
李医生的亲笔认罪书——承认收钱为林薇伪造伤疤。
最精彩的是这个。靳夜按下录音笔,里面传出林薇尖细的声音：
...只要把伤疤做得像真的就行...反正霍轻舟记不清细节...
我的指尖抚过那份发黄的接诊记录,停在一行小字上：
患者苏晚意,腹部钢筋贯穿伤,校牌染血...
所以当年...我的声音有些发抖。
靳夜轻轻点头：你被转院后,接诊医生被买通篡改了记录。
他指着DNA报告,但这上面的血迹不会说谎。
化妆间的灯光突然暗了一瞬,镜子里的我眼眶发红。
八年了,那些被偷走的人生,被践踏的真心,终于有了证明。
时间到了。
靳夜递来最后一份文件——李医生手术室里的监控截图,清晰地拍到他为林薇伪造伤疤的全过程。
我深吸一口气,将截图塞进礼服暗袋。
今晚,这些证据会在最恰当的时机,出现在全场观众眼前。
化妆间的门突然被撞开。
霍轻舟站在门口,手里捧着那个骨灰盒,西装前襟满是酒渍,眼里布满血丝。
晚意...他踉跄着跪下来,我找到校牌了...
骨灰盒啪地摔开,里面根本不是骨灰
——而是成千上万片碎纸,每张都印着B超影像的碎片。
靳夜突然拔枪抵住霍轻舟额头。
等等。我按住靳夜的手,从霍轻舟颤抖的掌心抽出那张校牌碎片。
碎片背面有一行褪色的小字,是我昏迷前用血写的：
如果醒来的是你,请记住我的眼睛。
霍轻舟突然崩溃大哭。
八年前在医院醒来时,他第一眼看见的是举着校牌碎片的林薇。
而现在他终于明白——
那块碎片上根本没有字。
演出要开始了。我整理裙摆起身,将校牌碎片扔进化妆台的火焰灯里。
舞台上,我坐在钢琴前对着满场观众微笑：
《忏悔录》取材于真实事件。
第一个音符落下时,全场座椅突然开始震动。
观众惊恐地发现,每个座位下方都安装了一个微型扬声器,正在播放胎儿心跳声。
霍轻舟的VIP座位震动得最剧烈。
他面前的显示屏突然亮起,播放着林薇在精神病院的最新录像
——她正用指甲在肚皮上刻字：霍轻舟的孩子在我子宫里
我十指重重砸向琴键。
舞台顶开启,倾泻而下的不是血雨,而是无数张B超照片的碎片,像雪片般落在观众身上。
霍轻舟疯狂抓挠着落到身上的碎片,突然从座位上弹起来冲向消防栓,用安全锤砸碎了玻璃。
他要干什么?靳夜按住耳机询问安保组。
下一秒,我们知道了答案——
霍轻舟将消防水管对准自己,高压水柱瞬间将他冲倒在碎片堆里。
他蜷缩着抱住那些湿透的纸片,像抱着一个婴儿。
孩子...爸爸在这里...
演出被迫中止。
我被保镖护送着离开时,听见身后传来霍轻舟撕心裂肺的喊叫：
晚意！我们的第二个孩子在哪?！
我头也不回地钻进车里。
靳夜递来平板,显示着林薇病房的最新画面
——她抓破了自己的子宫,血淋淋的手指正对着镜头比划二。
看来精神病院的医生忘了告诉她,我关掉屏幕,当年我怀的是单胞胎。
B超单上的双胞胎三个字,是我亲手PS的。
……
7
两年后,金色大厅的灯光渐暗。
我抚摸着无名指上的灰钻戒指,那是靳夜用霍氏集团最后一块未被拍卖的地皮换来的。
钻石深处,凝固着一抹灰影——那是我未曾谋面的孩子。
他来了。靳夜站在幕后阴影处,声音平静。
透过帷幕,我看见霍轻舟坐在观众席第一排。
他瘦得脱了形,怀里抱着一个褪色的蓝布包裹,眼神呆滞地盯着舞台。
那包裹的形状,像极了一个婴儿。
女士们先生们,有请Eris·Su为我们带来《灰烬》！
掌声中,我走向那架纯白钢琴。
琴身是用霍轻舟烧毁的十二架钢琴骨灰压制而成的,琴键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对不起。
指尖触碰琴键的刹那,三块巨幕同时亮起：
左侧屏幕播放着林薇整形手术的监控——李医生正给她注射麻醉剂,在她完好的腹部伪造伤疤；
中间是医生认罪视频：...林小姐付了双倍价钱,要求伤疤位置分毫不差...；
右侧则展示着当年两份截然不同的医院记录——我的腹部贯穿伤诊断书,和林薇完好无损的体检报告。
琴声渐急,三块屏幕上的画面开始同步快进,最终定格在三个时间点的同一秒：
林薇笑着接过整容发票；
医生在伪造的诊断书上盖章；
我浑身是血地被推进急救室。
砰！
舞台两侧突然喷出烈焰,将屏幕烧成灰烬。
飘落的灰烬中,一行血字缓缓浮现：
你活着的每一天,都是我的恩赐
霍轻舟猛地站起身,包裹掉在地上散开
——里面是一件沾血的小婴儿服,和半张烧焦的B超单。
晚意！他声带撕裂般的喊叫淹没在音乐高潮中,杀了我...求你杀了我...
我没有停手,直到弹完最后一个音符。
谢幕时,霍轻舟已经瘫软在座位上,医护人员正给他注射镇静剂。
我走到台边,摘下灰钻戒指丢进他怀里。
你的孩子,还给你。
靳夜在后台等我,手里拿着一份刚解密的文件。
那是我母亲生前设立的信托基金,受益人写着我和...霍轻舟的名字。
你母亲早就知道。靳夜指着文件日期,那时他父亲刚再婚,他被送去寄宿学校。
我攥紧文件,突然想起霍轻舟曾经说过的话：
我十岁后就没在家住过。
当时他眼里闪过的阴郁,原来不是对我的厌恶,而是深埋心底的创伤。
他父亲一直偏爱继母生的弟弟。
靳夜调出一份旧报纸,当年地震发生时,霍老爷子正在国外陪小儿子参加马术比赛。
我忽然明白霍轻舟为何会如此执着于救命恩人这个身份——在所有人都抛弃他的时候,是那个救他的女孩给了他唯一的光。
只可惜,他认错了人。
要告诉他真相吗?靳夜问。
我摇摇头,看向被担架抬走的霍轻舟,他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枚灰钻戒指。
不必了。我转身走向化妆间,有些错误,需要他用余生去领悟。
就像我终于明白,有些爱,从一开始就注定是场悲剧。
三个月后,我收到靳夜的消息：
霍轻舟吞下了那枚灰钻戒指,死前用血在墙上画了一架小钢琴。
同一天,精神病院传来林薇的死讯。
她用自己的肋骨刺穿了心脏,尸体被发现时,腹部伤口里塞着一张字条：
第二个孩子在瑞士
我知道那是什么——当年地震现场的土壤样本,被我封存在银行的保险柜里。
靳夜问我是否要取回。
不必了。我合上钢琴盖。
音乐会散场时,一个小女孩跑到台前送我玫瑰。
我低头嗅花香时,突然在花瓣上看到一行小字：
妈妈,我原谅你了
我猛地抬头,却只看见女孩远去的背影——她扎着和我小时候一样的羊角辫,后颈有一块月牙形胎记。
靳夜顺着我的目光望去：怎么了?
没什么。我将玫瑰别在领口,只是想起一首未写完的歌。
雪又开始下了。
这一次,是干净的白色。
……
番外*霍轻舟的独白
（一）
我这一生,犯过两个致命的错误。
第一个,是认错了救命恩人。
第二个,是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
——
我总以为,苏晚意是个骗子。
她顶着那张长满红斑的脸,怯生生地站在我面前,说地震那天救我的其实是她。
当真可笑。
薇薇身上有伤疤,有校牌,有医院的记录——她才是那个把我从废墟里拖出来的人。
而苏晚意,不过是个想攀高枝的贱人。
所以当她怀孕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让人给她注射了堕胎药。
她躺在血泊里哭喊,求我救救孩子。
我冷眼旁观,心想：你也配?
——
可后来我才知道,真正不配的人,是我。
（二）
她死的那天,医院给我发来监控画面。
屏幕里,医生宣布抢救无效,白布盖上了她的脸。
我盯着那个画面,突然觉得心脏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一块。
怎么会?
她明明那么能忍,被我羞辱了三年都没死,怎么现在……
我冲进医院,疯了一样掀开每一张病床的白布。
直到护士拦住我,说尸体已经被送去了太平间。
我跪在地上。
突然想起她流产那天,也是这样,躺在血泊里,死死抓着我的裤脚,求我救救孩子。
而我,踩碎了她的手指。
（三）
我开始梦见她。
梦里,她站在血雨里,怀里抱着一个婴儿,轻声问我：
霍轻舟,我们的孩子冷吗?
我惊醒,浑身冷汗,发现智能家居系统自动播放着她流产时的惨叫。
我砸烂了所有音响,可那声音如影随形,像是从我的脑子里钻出来的。
后来我才知道,是靳夜——那个黑客,那个疯子,他黑进了我的生活,用她的声音折磨我。
可最折磨我的不是这些。
而是我终于发现——
她没撒谎。
（四）
我找到了地震那天的完整录像。
画面里,15岁的苏晚意,指甲翻裂,腹部被钢筋刺穿,却还是拼命把我拖了出来。
而林薇,只是在镜头外,偷偷捡走了她的校牌。
我盯着屏幕,突然笑了。
笑着笑着,一口血喷了出来。
我到底……做了什么?
（五）
我去挖了她的坟。
棺材里没有尸体,只有一架小小的钢琴模型。
琴键上刻着一行字：
你听,这是我们的孩子哭的声音。
我抱着那架钢琴,在墓地里坐了一整夜。
天亮时,我决定了一件事——
我要找到她。
哪怕她恨我。
哪怕她想杀我。
（六）
那场音乐会,我终于又见到了她。
她坐在钢琴前,一袭黑裙,美得惊心动魄。
而我,像个疯子一样冲上舞台,跪在她脚边,求她杀了我。
她只是淡淡地看着我,眼神比冰还冷。
后来,我吞下了那枚灰钻戒指。
——
霍轻舟,你活着的每一天,都是我的恩赐。
我终于懂了她的意思。
死,太便宜我了。
她要我活着,清醒地、痛苦地活着,直到赎清所有的罪。
（七）
咽下最后一口气前,我恍惚看见了她。
15岁的苏晚意,浑身是血,却对我伸出手。
霍轻舟,这次,你认出我了吗?
我张了张嘴,想回答,却已经发不出声音。
黑暗吞噬意识的最后一秒,我听见婴儿的哭声。
爸爸,我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