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病房门口,手里的保温桶砰地砸在地上。
三年前那场车祸带走了我的父母,而我因为脑部受伤失去了记忆。
顾承泽就是在那时出现的,他说他是我的未婚夫,会照顾我一辈子。
所有人都说他疯了,居然要娶仇人的女儿。
可结婚这三年：我半夜做噩梦时,他会立刻惊醒抱住我；我生理期疼得发抖,他整夜不睡给我揉肚子；甚至在我意外流产那天,他红着眼睛在手术室外守到天亮。
直到今天,我听见病房里传来他冰冷的声音：林亦轩,你以为我娶她是因为爱我要让她亲眼看着,你是怎么死的。
我踉跄着后退,撞翻了身后的器械车。
顾承泽冲出来时,我看着他熟悉又陌生的脸,突然就笑了。
顾承泽,我擦掉脸上的泪水,原来你这么恨我。
1
林亦雪！
顾承泽追上来拽住我的手腕,力道大的出奇。
他眼睛里亮着我从未见过的神情,庆幸,害怕。
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我甩不开他的手,只能仰着头对他冷笑,解释你是怎么一边在我流产的时候抱着我哭,一边计划着让我家破人亡的
他的表情突然凝固,手指微微松了松。
我趁机抽回手,却被他反手按在墙上。
你以为这就叫痛他声音低得可怕,呼吸喷在我颤抖的睫毛上,我姐姐死的时候,肚子里还有个三个月大的孩子。
我狠狠扇了他一耳光。
掌心的刺痛让我清醒了几分,顾承泽的脸偏到一边,白皙的皮肤上立刻浮现出红色的指印。
他慢慢转回来,忽然笑了。
打得好。他用拇指擦掉嘴角的血丝,但这改变不了什么。
你要怎样才能放过我哥
我抬头看他,指甲陷进掌心。
他猛地拽着我的手走进病房,我看到哥哥的病危通知书。
签下这份心脏移植书,我让你哥多活几天。
你要把我哥的心脏移植给林薇我不敢相信,她配吗
林薇是傅家资助的一个女孩,那场车祸唯一的幸存者。
顾承泽大力捏住我的下巴清雅姐要是活着,孩子都会叫你舅妈了。他的眼睛扫过我哥,现在只是要你哥一颗心脏,很公平。
他拉着我走到林薇的病房。
病房里,林薇靠在床头,手里折着千纸鹤。
她抬头冲顾承泽笑,眉眼弯弯,像极了他死去的姐姐。
傅先生,她声音轻柔,我今天能喝草莓牛奶吗
顾承泽的眼神瞬间柔软下来,他摸了摸她的头发,像对待易碎的珍宝,就像他曾经对我那样。
我盯着那份协议,突然笑了。
不用我哥的了。我抬头,直视顾承泽的眼睛,用我的。
顾承泽的手指猛地收紧,你说什么他声音沙哑。
我的心脏给她。我平静地说,放我哥一条生路。
顾承泽突然一把扣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头。
他把我拽进隔壁空病房,狠狠摔上门。
你以为我在跟你讨价还价他把我按在墙上,呼吸灼热,林亦雪,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我看着他发红的眼眶,突然觉得可笑。
顾承泽,我轻声说,你舍不得我死,是不是
他猛地松开我,像被烫到一样后退两步。
签字。他扔下新的协议,声音冷硬,等配型。
2
我被顾承泽关了起来。
其实顾承泽不知道,我三个月前就恢复了记忆。
那天深夜顾承泽在书房睡着了,电脑屏幕还亮着。
我本想替他热杯牛奶,却看到了那个命名为清雅的文件夹：里面全是三年前那场车祸的资料,和我父母的死亡证明。
小雪他惊醒时,我已经关掉了页面。端着热牛奶对他笑：又在加班
我没告诉他我想起了一切。
因为这三年来,他为我熬过的每一碗药,替我擦过的每一次泪,还有我流产时他砸在医院墙上那个血淋淋的拳头,我以为那是爱战胜了恨。
我和顾承泽青梅竹马。
十二岁,我初潮疼得打滚。顾承泽翻墙买红糖,被校保安追了三条街。
十八岁,他在高考最后一科提前交卷,就为蹲在考场外给我送第一束花。
二十岁生日,他把我抵在琴房里,用变调的生日快乐歌掩盖告白：林亦雪,老子这辈子就载你手里了。
我以为我们会那样幸福一辈子。
一场车祸,我爸妈车和顾承泽姐姐的车撞在一起。
我爸妈不在了,她姐姐一尸两命。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他那么恨我。
好几次顾承泽深夜归来,消毒水味在房间里弥漫。
我在床上假装睡着,他在床边坐下,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
他起身走向阳台,我睁开眼,他站在阳台上,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
等配型的那周,顾承泽回来的时间更少。
我一个人呆在房间里,久的对时间慢慢失去概念。
我把自己泡在浴缸里,任由水慢慢没过头顶。
没理会浴室外顾承泽的声音。
久等不到回应,他推门而入,把我捞起来的瞬间,抱着我的身体竟然在颤抖：林亦雪你想死是不是
他拿来毛巾,扔给我要死也等配型结果出来再去死,别又害了别人。
我木讷地点头,心脏被扎得生疼。
嘴角勾起,眼泪却顺着脸颊滑下来。
配型出来那天,不匹配三个字让他长出了一口气,他如释重负般叹气,别想着离开我,你哥哥还在我手里。
3
顾承泽又带着林薇来医院了。
我蜷缩在ICU等候区的长椅上,看着他们并肩站在我哥的病房外。
他微微俯身听她说话,露出了少见的笑意。
傅先生,医生说我身体已经好转了,谢谢您。林薇轻轻的一笑,顾承泽看的痴迷。
签字。他扔给我一份文件,却不小心碰到我冰凉的指尖,触电般缩回手。
文件上写着《特殊用药申清》,需要家属签字才能用那批进口药。
我抬头看他,他喉结动了动,别开脸：……可怜你罢了。
我坐在哥哥病床前,哥哥胳膊瘦骨嶙峋,全是针眼。
曾经高大一直保护我的哥哥,瘦到我几乎认不出来的程度。
我不敢想象,这些苦痛的日子,哥哥是怎么过来的。
哥哥摸着我的脸不怪你小雪。
我垂着眼睛,泪水滴到哥哥的手腕上。
顾承泽把林薇带进我们的家。
林亦雪,把你东西收拾搬去一楼。顾承泽在林薇说想晒太阳的时侯,回头瞥向我。
姐姐,你别生傅先生的气。林薇善解人意地替他解释。
我不做声,把房间里我的东西搬到楼下。
林薇突然说想吃草莓蛋糕,顾承泽拦住要去医院的我想让你哥哥继续用药,就给薇薇做蛋糕,
我奋力挣脱开他的手好。
蛋糕做好了,我正要出门,林薇却突然犯恶心,恍惚间,她一伸手打翻了我放在餐桌上的蛋糕。
我不是故意的姐姐。她尖叫一声,又瞬间缩到顾承泽身后。
可怜巴巴地开口傅先生,姐姐她不会生我的气吧。
顾承泽低吼着让我道歉,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带着林薇赶往医院,林薇说自己心脏有点不舒服。
我窝在客厅沙发上,透过大开的房门,看他们两个离开的背影。
医院发来消息,林薇要输血,只能抽我哥的。
我想起白天看到哥哥苍白的脸,一遍遍打给顾承泽。
都是忙音。
我赶到医院时,顾承泽正为躺在病床上的林薇削苹果。
我哥呢！我大吼道,只是让他输点血给薇薇,大惊小怪什么他没抬头。
你们欠我的,这是你们应该还的。
我后退了几步,顾承泽,当年的事,你凭什么认定是我爸妈的错
薇薇当时在车上……林薇打断顾承泽傅先生,我害怕输血,好疼。
顾承泽直接拔掉针头,抱着她轻声安慰。
哥哥的血冒出来,溅在我的鞋上。
顾承泽,我笑着流泪,是不是我死了,你就能放过我哥
他猛地僵住。
4
我吞下一整瓶的安眠药,被佣人发现送往医院。
我醒来后的第一眼,看到了顾承泽。
他紧张地喊来医生,看着他的担心,我几乎以为他还爱我。
恭喜傅先生,您太太怀孕了。
我和他都呆住了。
上次意外流产后,医生曾说我很难再有孩子了。
那时的顾承泽还扮演着我的好老公,握住我的手安慰我以后还会再有孩子的。
可当这个孩子真的来了,却是在在不该出现的时候。
他的手掌贴在我的肚子上。
小雪,我们又有孩子了。他声音低哑,你先好好养着身体。
我哥呢我盯着他。
只要你好好养好身子,他调出我哥病房的监控录像,专家明天到。
林薇捧着燕窝推门而入,清让哥,给姐姐补充营养,我特意买的。
顾承泽皱眉谁让你来的不好好养病。
我担心姐姐……她瞥向我的肚子,别让姐姐做傻事了。
我打翻林薇送来的燕窝,出去！我闭上眼。
林亦雪。你发什么疯。林薇也是好心……
顾承泽,我要回家。
家里换了一批新的保姆和管家,每隔几米就会站着一个保镖。
顾承泽对我很好,除了自由,他给了我一切。
他每天回来的越发早,他走到我身边坐下。
望着我身后没动一口的午餐,声音低沉你要这样到什么时候
我回头看他,他这两天为我和我哥的事,消瘦了许多。
顾承泽,你什么时候让我去见我哥
他抱住我,等你乖乖吃饭,我就带你去见亦轩。
我慢慢的眨了下眼我们何苦互相折磨,我把这条命赔给你姐。
他好像有点生气,又笑了你要是死了,我就没人恨了。
我终究没等到顾承泽带我去见哥哥。
深夜,我已经睡着,顾承泽大步走进卧室把我喊醒。
我看到他带着悲伤的眼睛小雪,我带你去医院。
我看到被盖上白布的哥哥。
我不顾顾承泽的劝阻执意掀开,想再看哥哥最后一眼。
我说不出话,流不出泪。
这个世界,和我有关的,都离开我了。
顾承泽从地上拉起我小雪,你……
林薇突然抽泣都怪我,要不是我突然不舒服,清让哥让专家来看我,姐姐她哥哥就不会……
我从悲痛中挣扎过来。抓起林薇的衣领你说什么！
林薇好像被我吓到,你再说一遍！我哥是因为你死了！
顾承泽大力扯开我拉着林薇的手,闭嘴！
我跌坐在地上。
腿间热流涌出,我低头,鲜血染红了我的裙子。
醒来后我没哭没闹,静静躺在床上。
哥哥下葬那天,是难得的好天气。
墓碑上还是哥哥没生病前的照片,神采奕奕地笑着。
送完哥哥最后一程,我攥紧掌心回头,顾承泽,我们真的……到此为止吧……
隔着顾承泽无法原谅的车祸。隔着哥哥的生命。
也许,从小的时候开始,我们的遇见就是个错误。
顾承泽走上前,大力地搂住我我做不到,就算是恨,我也不想和你分开。
我眼眶含满泪水,推开他如果你不想看到我也去死的话,就放过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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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顾承泽把我锁在家里,吃喝不缺,却不许我出门半步。
他把手机留给我,或许是觉得我已经没有人可以联系了。
小雪,他的手摸着我日渐突起的肚子,声音缱绻你别想逃。
顾承泽沉迷上了角色扮演的游戏。
白天他是完美的丈夫。监督我吃药,陪我散步,给我买各种各样的补品。
晚上,他总是会发狠般咬我地脖子,林亦雪,你不许死。
小雪,张嘴。他捏着药片抵在我唇间,我乖顺的咽下药片。
舌尖尝到熟悉的甜味。
他永远记得我怕苦,就像他永远记得我父母的忌日,每年那天都会带白玫瑰去墓园,然后回来折腾我到天亮。
深夜雷雨,我缩在床角发抖。
顾承泽惊醒后本能地把我搂进怀里,手掌护住我的耳朵。
顾承泽……我抓皱他的睡衣,我恨你。
他把我冰凉的双脚夹在小腿间暖着,声音混着雨声传来：我知道。
这个动作让我突然泣不成声,一年前那个雨夜,他也是这样在床上护住我
不过那时,我什么都不记得,忘了恨,只有爱。
那年,下了难得的一场大雪。
过了头三个月,顾承泽突然变得很忙。
大多数的时候。是我一个人在别墅里。
好几次顾承泽深夜醉酒回来,卧室里所有的灯都被打开。
我从床上惊醒,看见他坐在沙发上,四目相对,寂静无言。
他也曾多次折磨我,恶毒难听的话一句又一句冒出来。
却总是在睡觉前温柔的抱住我,小声呢喃小雪,好歹把孩子生下。
那晚,顾承泽踹开我紧锁的浴室门,拉起我渗血的手腕,想死你死了我就把林亦轩的骨灰拌进狗粮。
可他紧抱着我的双手,颤抖的厉害。
某天夜里,我发现家里所有硬物都被包上了软包,顾承泽从背后抱住我不许再用玻璃片划手臂了。
我看到他对着他姐姐的照片流泪,姐,我做不到,她胳膊上全是刀疤……
林薇总是在他不在的时候来,带着顾承泽身上的味道。
清让哥昨晚在我那里。她晃着手机里的照片,还一直在喊你的名字。
我不想理她,转身就要送客。
当年车祸真相……林薇突然开口,其实是我……
我一把把她推到墙上,你说清楚点……
林薇突然尖叫着倒在地上,身后一股大力推来。
我肚子撞到桌角,跌坐在地上。
林亦雪,你怎么这么恶毒,害了我姐一个还不够……顾承泽皱着眉扶起林薇。
我站不起来,浑身好冷顾承泽,刚刚他说当年车祸是他……
够了！顾承泽扼住我的脖子,你没资格提当年。
我脸色惨白,顾承泽刚要开口,被林薇打断。
清让哥,我心脏好痛,我是不是要死了……
顾承泽撞开我,大步流星地抱过林薇,推门出去。
没看到我衣服上流产的血。
家里保姆帮我打了急救电话。
被送往医院时,孩子已经没了。
这样也好,我和他之间,隔着太多条命,谁都还不清。
在医院走廊,我撞上了顾承泽。
他扶着林薇,小心翼翼,像当年我第一次生病时扶着我一样。
6
你怎么在这他抬头看到我,眉头一皱,好好在家里养胎。
孩子没有了。我把流产单子递给他,顾承泽,你亲手送走的。
他丢下林薇,跑到我面前。
又是你搞得小把戏吗小雪,别再闹了,林薇身体好点我就回家陪你。
多可笑,他还以为我在骗他。
直到看到我通红的眼眶,才不可置信的说是你打掉的吗你就这么恨我。
我摇摇头我不恨你。我早就没了恨的资格了。
我们两清了,顾承泽。
说完转身离开,顾承泽试图拉住我,却被身后林薇的一声尖叫吸引。
清让哥,我不是故意的。姐姐她看到我们在一起的照片才推了我……林薇哭得伤心。
顾承泽却一把打开她的手,什么照片
看到林薇手机里的床照,顾承泽突然发怒,林薇,够了,那天是什么情况你最清楚……
突然医院哗然,有人跳楼了！听说是个小姑娘……一堆人往窗边跑去。
顾承泽好像感觉到了什么,甩开林薇挽留的手,踉跄着往下看去。
我穿着那身病号服,躺在血泊里。
他跌跌撞撞地跑下楼,却被医生拉开。
我跳楼的最后一瞬间,风声在耳边响。
爸妈,哥哥,别丢下我一个人……
7
顾承泽站在林亦雪的梳妆台前,手指抚过那些已经落了一层薄灰的化妆品。
心理医生的录音笔里,林亦雪最后一次咨询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医生说孩子保不住了……挺好的,这样他就不用知道,自己的爸爸有多恨妈妈。
我昨天去看了清让的姐姐……把爸妈的墓前那束白玫瑰分了一半给她。
其实林薇已经告诉我当年的真相了,但说出来又有什么意义呢他已经恨了我这么多年……
录音结束在一片寂静中,然后是医生小心翼翼的提问：林小姐,您手腕上的伤……
这个啊,她的声音忽然带了点笑意,是我在练习做菜时不小心划的。
顾承泽关掉录音,发现自己的手背全是咬出的血痕。
傅总,行车记录仪的数据恢复了。助理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密封袋。
顾承泽接过那个小小的存储卡,指尖不受控制地发抖。
假如林亦雪说的是真的……
电脑屏幕亮起的瞬间,顾承泽的呼吸停滞了。
画面里,十六岁的林薇半个身子探出车窗,手里拿着点燃的鞭炮。扔到窗外。
她笑得那么灿烂,马尾辫在风中飞扬。
紧接着是砰的一声巨响。
镜头剧烈晃动,顾承泽看见姐姐惊恐的脸,她猛打方向盘。
不要！！顾承泽一拳砸在桌上,咖啡杯震落在地。
监控清晰地记录下了一切：林家那辆车根本没有变道,是姐姐为了躲避鞭炮才失控撞上去的。
最后几秒,他甚至能看见林亦雪的丈夫拼命将妻子护在身下。
他跌跌撞撞地闯进书房,疯了一样翻找。
当撬开她上锁的抽屉时,林亦雪的日记被他翻开：
第一页结婚纪念日那天：
【今天是我们结婚一周年,顾承泽带我去吃了法餐。他记得我不爱吃鹅肝,特意换成了鳕鱼。
可我失忆了,我不记得我们之前发生了什么。
他看我的眼神总是怪怪的。】
中间的几页好像被撕了,顾承泽又往后翻：
【今天,我都想起来了。
原来,他娶了仇人的女儿。
他到底是爱我,还是恨我。】
顾承泽泪落在日记本上,原来,小雪早就恢复了记忆。
【我怀孕了。
顾承泽知道消息时,手里的咖啡杯摔在了地上。
他抱着我转圈,笑得像个孩子。
可半夜我醒来,发现他站在阳台抽烟,背影那么冷。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个孩子流着一半仇人的血。】
纸页上有几处晕开的水渍,已经干涸发皱。
顾承泽想起那天晚上,他站在阳台不是因为恨,而是害怕,害怕小雪知道真相后会崩溃。
【孩子没了。
医生说是因为我长期抑郁,身体太虚弱。
顾承泽红着眼睛守在床边,一遍遍说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可他不知道,我偷偷看到了他的预约单。
下周的结扎手术,原来他这么厌恶我的血脉。】
不是的……顾承泽痛苦地闭上眼。
他做结扎是因为医生说她不能再承受怀孕的风险,却没想到被她误解至此。
后面就是他和林亦轩说话被撞到：
【我差点就要相信他是爱我的了。】
顾承泽的手指死死攥着纸张。
最后一页,是林亦雪跳楼前夜。
【顾承泽,我累了。
这么多年,我每天活在你仇恨的目光里。
我去给你姐姐扫墓,照顾你生病的母亲,忍受林薇的挑衅……
可你永远只会用冰冷的眼神看着我。
顾承泽,你要永远恨我。
这样我死了,你就不会太疼。】
顾承泽泣不成声。
8
顾承泽一脚踹开林薇公寓的门时,她正坐在梳妆台前涂口红。
镜子里映出他充血的眼睛和手里攥着的行车记录仪内存卡。
林薇的手顿了一下,清让哥,她慢条斯理地拧回口红,这么大火气
顾承泽将内存卡砸在梳妆台上,三年。他声音嘶哑,你让我恨错了人三年！
监控画面在平板电脑上循环播放：十六岁的林薇探出车窗,鞭炮在她指尖炸开的瞬间,顾承泽姐姐的车猛地转向。
就为了这个林薇突然笑起来,你居然现在才发现
你知道她每年都去给我姐姐扫墓吗他一把掐住林薇手腕,知道她因为愧疚得了抑郁症吗
林薇吃痛地皱眉,却笑得更加恶毒,那你呢你明明早就怀疑过车祸真相,为什么不敢查到底
让我告诉你为什么。她突然凑近,因为你懦弱。
需要仇恨才能活下去的人是你！林薇的指甲陷进他手臂,林家倒台后你酗酒半年,要不是我编造车祸的细节,你早就……
顾承泽猛地推开她,后背撞上衣柜。
镜框噼里啪啦砸下来,露出后面藏着的照片：全是偷拍的林亦雪：她在墓园晕倒,她在医院做产检,她站在天台边缘……
看啊,林薇歪着头笑,连监视她都只敢假手于人。
警察带走林薇时,她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废墟中的顾承泽。
她恢复记忆那天,亲耳听到了你恨她。
顾承泽垂下手,像个傻子。
顾承泽站在玄关处,看到林亦雪每天都要用的那把钥匙。
他记得她总爱把钥匙挂在那个丑丑的猫咪钥匙扣上,那是他们刚结婚时,她在街边小摊随手买的。
三十块钱呢,要好好用。她当时噘着嘴把钥匙扣套在他手指上,眼睛亮得像星星。
而现在,那个褪了色的钥匙扣就挂在门后的挂钩上,轻轻晃着。
冰箱运转的嗡嗡声在寂静的房子里格外刺耳。
顾承泽拉开冰箱门,保鲜层整整齐齐码着十几个玻璃餐盒。
每个餐盒上都贴着标签：
周一：红烧排骨（加热15分钟）
周二：清蒸鲈鱼（记得放葱丝）
周三：番茄牛腩（你最爱吃的）
最角落的餐盒里装着块发霉的草莓蛋糕。
奶油上的草莓已经长出了灰绿色的绒毛,是那天他威胁林亦雪给林薇做的。
当时的她,心里该有多难过。
浴缸边缘有一道浅浅的划痕,是她最后一次割腕时留下的。
当时他赶回家,看见满浴缸的血水,而她苍白着脸对他笑：对不起,没死成。
现在想来,那根本不是道歉,是告别。
顾承泽慢慢蜷缩在地上,恍惚间,他仿佛看见林亦箱站在厨房门口。
还是小时候初见时扎着马尾的样子,笑着对他说：
你好,我叫林亦雪。
9
顾承泽番外
那场车祸后我第一次见到林亦雪,是在医院的走廊。
她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抱膝坐在窗台上。
医生说她失忆了,不记得那场车祸里,害死了我怀孕的姐姐。
傅先生,您真的要接她出院护士欲言又止。
我接过她轻飘飘的出院单,在监护人栏签下名字。
她正好抬头看我,睫毛上沾着细碎的泪水。多可笑,我明明是来报复的,却在这一刻心脏漏跳一拍。
她总爱光脚在木地板上跑。
会着凉。我皱眉捉住她脚踝,掌心触到冰凉的肌肤。
她笑着往我怀里钻,这和我计划里的复仇完全不一样。
深夜我站在阳台抽烟,看她在梦里蜷成小小一团。林亦雪,你让我怎么办……
她偷听到了我和她哥哥讲话,彻底对我死了心。
我不加掩饰地对她释放恶意,纵容林薇伤害她,却在她红着眼眶要替她哥哥死时,心脏漏了一拍。
直到她死的时候,我才知道,她早就恢复了记忆。
她把自己封闭起来,医生说是重度抑郁症。
她不停地自杀,那一刻我真恨啊。
恨她温柔,恨我心软,更恨她居然真的那么爱我。
意识模糊前,我仿佛看见十六岁的林亦雪站在操场边,马尾辫在风里摇晃。
顾承泽！她笑着冲我挥手,这边！
我拼命向前跑,却怎么也抓不住她飘扬的发梢。
就像这辈子,我明明得到过她全部的爱,
却亲手把她推下了深渊。
想起那天她反常地问：清让,如果有下辈子……
当时我注意力全在林薇的病上,头也不抬地敷衍：嗯
算了。她轻笑,这辈子就够了。
现在我才懂,那是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