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替嫁
暴雨拍打着窗户,像是要把这栋破旧公寓楼给拆了似的。我第三次拧干毛巾,敷在简欣滚烫的额头上。
姐...对不起...简欣烧得满脸通红,嘴唇干裂。
别说话,先把药吃了。我扶起她,那瘦得硌手的肩膀让我心里一酸。我们姐妹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自从妈妈住院后,全家的担子都落在我这个姐姐肩上。
手机突然震动,简欣的。我本不想看,但屏幕上跳出的消息让我手指一僵:
【宝宝,考虑好了吗?我们的孩子不能没有爸爸...】
我手一抖,点开了聊天记录。往上翻,满屏的肉麻情话和一张张亲密合照——照片里那个搂着简欣的男人,分明是财经杂志常客,秦氏集团的二少爷秦昊!
电视里突然插播新闻:最新消息,秦氏集团总裁秦墨昨夜遭遇严重车祸,医生宣布其双腿可能永久瘫痪。据悉,其未婚妻林氏千金已单方面解除婚约...
我盯着电视里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即使躺在担架上,那男人眉宇间的凌厉也让人不寒而栗。
姐...不是你想的那样...简欣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眼泪唰地下来,我...我怀孕了...
我脑子嗡的一声。二十岁的大学生妹妹,怀了豪门少爷的孩子?这剧情比我在番茄写的虐文还离谱!
叮咚——
门铃响了。透过猫眼,我看到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太太站在门口,身后两个黑衣保镖像两座铁塔。
简安小姐?老太太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我是秦墨的祖母,有要事相商。
我腿一软,差点给这位活阎王跪下。秦家,本市只手遮天的财阀,找我能有什么事?
老太太进门后第一眼就锁定了床上的简欣,眼神锐利得像能剖开人皮看到骨头。简小姐怀了我秦家的骨肉。
不是疑问句。我后背发凉,这老太太情报系统比国安局还快?
老夫人,这事...我想辩解,老太太一抬手打断我。
条件很简单。她目光转向我,秦墨需要冲喜,你代替你妹妹嫁过去。作为交换,你妹妹可以立刻出国留学,你母亲的医药费秦家全包。
我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什么年代了还冲喜?但看着简欣隆起的腹部和满眼泪水,我咬了咬牙:...好。
三天后,我穿着价值百万的婚纱站在教堂里,手心全是汗。轮椅声从身后传来,我转身,第一次看清了我的丈夫。
秦墨比电视上还要英俊,但那双眼睛冷得像淬了冰。当牧师宣布交换戒指时,他冷笑一声:奶奶,这就是你找的拜金女?
教堂鸦雀无声。我硬着头皮挤出笑容:秦先生你好,我是简安...
虚伪。他直接转动轮椅离开,留我一人站在圣坛前,像个笑话。
当晚,我被安排在离主卧最远的佣人房。半夜,一声巨响从主卧传来,接着是压抑的痛吼。我冲过去,看到秦墨倒在地上,双腿痉挛,额头青筋暴起。
滚出去!他抓起茶杯砸来,碎片在我手臂划出一道血痕。
我没滚,反而蹲下来按住他抽筋的小腿:这里有个穴位,按压能缓解疼痛...
出乎意料,他居然慢慢平静下来。当我抬头,正对上他探究的目光:你不怕我?
怕。我老实承认,但更怕你疼死,我刚嫁进来就守寡多不吉利。
他愣了一下,居然笑了。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秦墨的笑,短暂得像是错觉。
第二章:秦家的下马威
我盯着天花板上的霉斑,数到第一千零三只羊还是睡不着。这间所谓的佣人房比我家厕所还小,床垫硬得像砧板,窗外树影婆娑,活像一群张牙舞爪的妖怪。
少奶奶,该起床了。敲门声伴随着王妈冷淡的嗓音。
我看了眼手机——凌晨五点。昨天婚礼折腾到半夜,现在骨头缝里都透着酸。但想到妹妹已经在飞往美国的头等舱上,妈妈也转进了VIP病房,我咬牙爬起来。
一开门,差点撞上一堵人墙。两个女佣端着洗漱用品,脸上写满不情愿。
老夫人说,从今天开始您要学习秦家的规矩。王妈递来一套素净的旗袍,穿这个。
那旗袍像是给初中生准备的,我172的个子,穿上后开衩都快到大腿根了。我对着镜子扭了扭,活像只被捆起来的螃蟹。
餐厅里,老夫人和苏玥夫人已经端坐在长桌尽头。我的婆婆苏玥——秦墨的继母,四十多岁保养得像三十出头,正用银勺优雅地搅着咖啡。
坐那么远干什么?过来。老夫人发话。
我战战兢兢走过去,屁股刚沾椅子,苏玥就皱眉:秦家的媳妇连坐姿都不会?
她下巴一抬,旁边的礼仪老师立刻往我背上拍了本字典:挺直,只坐前三分之一。
一顿早餐吃得我胃痉挛。刀叉不能碰出声响,面包要撕成指甲盖大小,咖啡只能抿三下...等我终于能站起来时,两条腿麻得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
今天先学这些。老夫人起身,王妈,带少奶奶熟悉宅子。
说是熟悉,不如说是警告。王妈带我穿过迷宫般的走廊,每到一个房间就冷冰冰地介绍:这是老爷生前最爱的书房,闲人免进;这是苏小姐的琴房,不得打扰;这是...
走到西翼一扇黑色大门前,王妈突然压低声音:这是少爷的私人区域,没有允许不准进入。
我正想问为什么这门上有个小窗,里面突然传来砰的一声闷响,接着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王妈脸色一变,转身就走。我犹豫片刻,还是轻轻叩门:秦...秦墨?你没事吧?
死一般的寂静。
我进来了?我推开门,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
昏暗的房间里,轮椅翻倒在地,秦墨半靠在床边,额角渗着血丝,西装裤下露出的小腿肌肉不正常地痉挛着。地上散落着药瓶和玻璃碎片,他手里还攥着半截注射器。
滚。他声音嘶哑,眼神却像刀子。
我条件反射地后退半步,又停住了。医学院三年肄业的经历让我看出他正处于极度疼痛中。那种痛我太熟悉了——爸爸车祸后复健时,也是这样生不如死的表情。
你腿抽筋了。我蹲下来,避开玻璃碎片,我能帮你。
他扬起注射器,我一把夺过:地塞米松?你疯了!这种激素药长期用会——
关你什么事?他猛地抓住我手腕,力道大得我骨头都要碎了,替嫁女也配管我?
我疼得倒抽冷气,却直视他的眼睛:不关我的事。但抽筋时按压承山穴比打针快。
趁他愣神,我挣脱手,找准他小腿后侧的穴位用力按压。秦墨闷哼一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加重力道,另一只手按住他膝盖上方的梁丘穴。
渐渐地,他紧绷的肌肉开始松弛,呼吸也平稳下来。
好了。我松开手,才发现后背全湿透了。
秦墨靠在床边,额发被汗水浸湿,黑衬衫黏在身上,勾勒出精壮的胸膛。他审视着我:你懂医?
我爸...以前是骨科医生。我低头收拾碎玻璃,不小心被划了道口子,嘶——
血珠冒出来,滴在地毯上。秦墨皱眉,从床头抽屉拿出纱布扔给我。
谢谢。我笨拙地包扎,你每天这个时候都会疼吗?
天气预报。他突然说。
啊?
变天前会疼。他居然回答了,虽然语气还是冷冰冰的,你可以走了。
我起身时腿一麻,差点栽倒,慌忙扶住床头柜。柜上的相框啪嗒倒下,露出后面半盒银针。
你会针灸?我惊讶地拿起一根。
秦墨脸色骤变,一把抢过:别碰我东西!
我被轰出门时,隐约听见他说了句明天这个时间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幻觉。
午饭时,我的座位被安排在最下首。长桌上摆满精致菜肴,却没我的餐具。
抱歉少奶奶,王妈假笑,忘了您今天在家用餐。
老夫人眼皮都没抬。我肚子咕噜直叫,强撑着微笑:没关系,我减肥。
表嫂好可怜哦~一道甜腻声音传来。穿着粉色套裙的女孩走进来,亲热地挽住苏玥的手臂,姨妈,我带了您最爱的马卡龙。
婉婉来得正好。苏玥终于露出笑容,这是秦墨的表妹苏婉,巴黎留学回来的。以后由她教你礼仪。
苏婉眨着无辜的大眼睛:表嫂不会用刀叉吗?好意外哦~
我看着她盘子里被切成爱心形状的牛排,突然有了主意。
表妹教得对。我拿起餐刀,夸张地翘起兰花指,是这样吗?
我一刀下去,牛排飞到了苏婉裙子上。她尖叫跳起,我又不小心碰倒了红酒,正好洒在她刚坐过的位置。
对不起!我手忙脚乱地用餐巾给她擦裙子,趁机把马卡龙碾碎在她屁股上,我太笨了...
老夫人嘴角抽了抽,居然没骂我。苏玥脸色铁青,苏婉哭着去换衣服了。
下午礼仪课成了我的报复时间。苏婉让我顶着书走路,我就故意同手同脚;她让我练习屈膝礼,我就蹲下假装系鞋带然后不小心拽下她的裙摆。
你这个——苏婉扬起手。
婉婉。秦墨的声音从走廊传来,他操控轮椅停在门口,奶奶找你。
苏婉立刻变脸,甜笑着跑了。秦墨扫了眼我头顶的书:玩得开心?
我吐吐舌头:还行,就是有点饿。
他沉默片刻,从西装口袋掏出块巧克力扔给我,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晚上,我蜷在小床上揉着酸痛的腰,突然听见敲门声。
少奶奶。是管家忠叔的声音,少爷让我送这个来。
他递来个食盒,里面是热腾腾的虾饺和粥。我感动得差点哭出来,狼吞虎咽时,忠叔突然问:您今天进过少爷房间?
我筷子一顿:他腿抽筋,我帮了点小忙。
忠叔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手臂上的创可贴,没再说话。后来我才知道,他是秦家老管家,看着秦墨长大的。
深夜,我被雷声惊醒。窗外暴雨如注,我突然想起——变天时秦墨的腿会疼!
我蹑手蹑脚来到西翼,发现门虚掩着。昏暗的台灯下,秦墨靠在床头,脸色惨白,手里攥着那盒银针。
需要帮忙吗?我小声问。
他居然没赶我走,只是哑声说:你会用?
我爸教过。我接过针,酒精消毒后,轻轻刺入他腿上的足三里穴,可能有点酸...
秦墨闭着眼,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我小心行针,看着他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
为什么替嫁?他突然问。
我手一抖,针差点歪了:我妹妹...有喜欢的人。
撒谎。他冷笑,却没继续追问,左边也抽筋了。
我忙活到天蒙蒙亮,他总算睡着了。收拾银针时,我发现床头抽屉没关严,里面露出一角照片——是辆撞毁的跑车,车牌号莫名眼熟。
少奶奶?忠叔突然出现在门口,我吓得针盒都掉了。
他弯腰帮我捡,目光落在我渗血的绷带上:您该换药了。
离开时,我总觉得忠叔在看地毯上那滴我没擦干净的血迹,眼神复杂得读不懂。
第三章:书房里的交锋
少奶奶,这些书要搬到阁楼。王妈指着地上半人高的书堆,嘴角挂着不怀好意的笑。
我揉了揉酸痛的胳膊。这已经是今天第五趟搬运了,苏玥变着法子折腾我,美其名曰熟悉家务。最可气的是每本书都得先擦灰,摆明了要让我过敏发作。
知道了。我抱起一摞摇摇欲坠的厚皮书,转身时不小心踩到王妈的脚。她嗷一嗓子,我假装惊慌失措,手里的书哗啦啦全砸在她擦得锃亮的地板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手忙脚乱地捡书,趁机把灰尘全抹在她黑裙子上。
王妈脸绿得像棵老芹菜,刚要发作,楼上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接着是秦墨的怒吼:一群废物!
我脖子一缩。自从上周暴雨夜我帮他针灸后,这位爷的脾气倒是越发见长了。
那是少爷的书房。王妈幸灾乐祸,劝你别这时候去触霉头。
我本打算绕道走,却听到玻璃碎裂的声音和忠叔的惊呼。来不及多想,我放下书冲上楼。
书房门大开着,秦墨的轮椅前散落着一地文件,电脑屏幕裂成蜘蛛网。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低头站着,活像一群挨训的小学生。
滚出去。秦墨声音冷得像冰。
那群人如蒙大赦,逃也似地往外冲。我躲闪不及,被撞了个趔趄,手里的几本书啪嗒掉在地上。
空气瞬间凝固。秦墨抬眼看向我,漆黑的眸子里怒火未消:你来干什么?
送、送书...我弯腰捡书,余光瞥见地上散落的图纸——是某个商业综合体的平面图,角落里用红笔画了个大大的问号。
职业病发作,我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设计...有问题啊。
看够了就出去。秦墨冷声道。
我指着图纸一角:这里少了个疏散通道。
所有人都愣住了。秦墨眯起眼:你说什么?
根据《建筑设计防火规范》第5.4.3条,这种面积的中庭四周必须设置不少于两个疏散楼梯。我指着图纸比划,现在只有西北角一个,消防验收肯定过不了。
书房里静得能听见针掉地上的声音。秦墨的表情像是看到家里的猫突然开口说人话了。
你懂建筑?他声音里的讥讽少了几分。
我...大学学的这个。我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没说完的是,因为爸爸车祸去世,我大三就辍学打工养家了。
秦墨沉默片刻,突然转动轮椅来到书架前,抽出一本厚厚的资料扔在桌上:那你看懂这个吗?
我翻开一看,是滨河地块的项目方案。翻到结构图那页,我立刻发现问题所在:这个地下车库入口坡度超标了,规范要求最大不超过15%,这都18%了。
秦墨的眼神变了。他挥手示意其他人退下,只留下我。
继续。
接下来的两小时,我像个考试的学生,把方案里的问题一个个指出来。说到兴头上,我直接抓起笔画起了修改草图。
如果在这里加个弧形雨棚,既能解决排水又能提升入口视觉效果。我边画边说,材料可以用穿孔铝板,阳光打下来会有光影效果...
忽然意识到自己太过投入,我猛地闭嘴。秦墨正盯着我,目光深得让人心慌。
明天早上八点,到这里来。他最后只说了这么一句。
我懵懵懂懂地走出书房,才发现后背全是汗。忠叔在门外等我,眼里闪着奇异的光:少奶奶,您的茶。
接过茶杯时,我注意到他的手在微微发抖。
第二天我准时出现在书房,秦墨已经在那里了,桌上摊着新的图纸。
修改。他简短地说。
就这样,我莫名其妙成了他的临时顾问。秦墨是个苛刻到变态的老板,每个细节都要反复推敲,但他从不否定我的专业意见。有时候我们争论起来,甚至会忘记彼此的身份。
一周后的深夜,我趴在书房角落的小桌上做模型。这是滨河项目的缩比模型,我花了一周时间手工制作。秦墨不许任何人帮忙,连忠叔送咖啡都得轻手轻脚。
这里比例不对。秦墨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吓得我差点把模型扔出去。
他不知何时来到我身后,弯腰指着商业裙楼的转角。这个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还有一丝药膏的苦涩。
是按图纸做的啊。我小声辩解。
图纸错了。他伸手调整模型上的一个构件,手指不经意擦过我的手背,触电般的触感让我心跳漏了半拍。
秦墨似乎也察觉到了,迅速收回手。灯光下,他侧脸的轮廓像是用大理石雕出来的,冷硬而完美。
你...经常做模型?他破天荒地主动搭话。
嗯,我爸以前是建筑师。我低头继续手上的活,小时候我总在他工作室玩,后来就...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后来爸爸车祸去世,工作室倒闭,所有模型都被债主拿走了。
秦墨没追问,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工作。过了很久,我抬头发现他竟然盯着我的脸出神。
我脸上有胶水?我下意识抹了把脸。
他立刻别开视线,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淡:明天早点来,消防局的人要见你。
那晚突然下起暴雨。我被雷声惊醒,第一反应就是去看秦墨。他的腿伤在潮湿天气总是疼得厉害。
西翼静悄悄的,我轻轻推开门,发现秦墨不在床上。浴室传来水声,还有压抑的闷哼。
秦墨?我试探着敲门。
水声戛然而止。片刻后,门开了。秦墨只围了条浴巾,头发滴着水,上半身裸露的肌肉上还有未干的水珠。我慌忙移开视线,却看到他扶着墙的手青筋暴起。
腿又抽筋了?我顾不得尴尬,扶住他摇晃的身体。
他沉重地靠在我身上,滚烫的皮肤贴着我的睡衣。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弄到床上,立刻去拿针灸包。
别用那个。他咬牙道,按摩就行。
我双手按上他痉挛的小腿肌肉,触感坚硬如铁。秦墨仰头闷哼一声,喉结上下滚动。我加大力度,感受着掌下的肌肉慢慢松弛。
好点了吗?我轻声问。
他没回答,只是闭着眼微微点头。汗水顺着他的锁骨滑下,消失在浴巾边缘。我强迫自己专注于按摩,却控制不住脸上发烫。
你父亲,秦墨突然开口,叫什么名字?
我手指一颤:简志远,是个小建筑师,没什么名气。
秦墨睁开眼,目光锐利如刀:他是不是设计过汽车?
你怎么知道?我惊讶地抬头,我爸业余喜欢车,设计过几款概念车,还获过奖...
我的话戛然而止。秦墨床头柜上,赫然摆着一辆银色跑车的模型——和爸爸当年获奖的设计几乎一模一样!
这是...
睡吧。秦墨突然打断我,扯过被子盖住腿,明天还有会。
我满腹疑问地离开,却在走廊撞见了苏婉。她穿着几乎透明的睡裙,看到我从秦墨房间出来,眼神瞬间变得恶毒。
表嫂这么晚还在表哥房里?她甜腻的声音里淬着毒,真是...尽职呢。
我懒得理她,径直回房。但苏婉的话像根刺,扎得我辗转难眠。
第二天早餐时,苏玥又开始作妖。
简安,给秦墨盛碗汤。她命令道,眼里闪着算计的光。
我起身去拿汤碗,突然脚下一滑,整碗热汤全洒在苏玥精心布置的桌布上。她最爱的鸢尾花刺绣瞬间泡在汤里,像一群溺水的小鸟。
哎呀!我惊呼,我太笨手笨脚了!
苏玥脸色铁青,秦墨却突然咳嗽一声。我偷瞄一眼,发现他嘴角微微上扬——这冰山居然在憋笑!
下午在花园,我正琢磨着怎么开口问秦墨关于车模的事,突然听到一声娇呼。苏婉晕倒在玫瑰丛旁,正好挡住秦墨的轮椅去路。
表哥...我头晕...她柔弱无骨地往秦墨轮椅上倒。
秦墨皱眉,但还是伸手扶住她。苏婉趁机搂住他的脖子,整个人几乎坐到他腿上。从我的角度,正好看到她把胸往秦墨脸上贴。
婉婉!苏玥适时出现,秦墨,快抱她去休息室!
我站在原地,手里的修剪器咔嚓一声,把一株玫瑰拦腰剪断。
秦墨抬头,与我四目相对。他眼神复杂,却并没有推开苏婉。
我转身就走,心里像是打翻了调料瓶,五味杂陈。明明只是契约婚姻,我到底在难受什么?
晚饭时,秦墨罕见地出现在餐厅。更罕见的是,他让忠叔把我安排在他旁边的座位。
项目进展不错。他突然对老夫人说,简安帮了大忙。
全桌人都愣住了。老夫人探究的目光在我和秦墨之间来回扫视,苏玥的叉子在盘子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苏婉娇嗔道:表哥~那种粗活怎么能让表嫂做呢?我认识好多专业设计师...
她比那些'专业'的强。秦墨冷冷打断,转头对我说,明天跟我去工地。
我一口汤呛在喉咙里。这是...夸奖?
回到房间,我发现床上多了套崭新的工作服和安全帽,尺码正好。帽檐上还用油性笔写了小小的J.A.——我名字的缩写。
我摸着那两个字母,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第四章:夜宵与生日惊喜
嘶——轻点!
秦墨的额头上沁出一层细汗,我捏着他小腿肌肉的手指立刻放松了些。
这块肌肉粘连太严重了。我用拇指按压他腿内侧的一个硬结,得慢慢揉开,不然会影响你以后走路。
走路?秦墨冷笑一声,医生说我这辈子都——
医生又不是神仙。我打断他,加重力道,我爸当年车祸比你还严重,后来不仅能走,还能骑自行车呢。
这是我在秦家第三周,也是给秦墨做康复治疗的第十天。自从发现我对建筑有点研究后,这位爷对我的态度从视如空气升级为勉强容忍,甚至允许我每天下午进他书房工作两小时。
但真正改变我们关系的,是那次深夜厨房相遇。
三天前的凌晨两点,我饿得前胸贴后背,偷偷溜进厨房找吃的。秦家的规矩是过时不候,我这个少奶奶经常错过饭点。那天我只找到半块冷面包和一点剩汤,正狼吞虎咽时,身后突然传来轮椅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
我吓得一口面包噎在喉咙里,转身看见秦墨穿着睡袍,在厨房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灯光下,他敞开的领口露出大片锁骨,黑发微微凌乱,比平时少了几分凌厉。
我...饿了。我咽下干巴巴的面包,尴尬得脚趾抠地。
秦墨的目光扫过我手中的晚餐,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他什么也没说,转着轮椅离开了。
我以为这下完蛋了,肯定要被笑话是饿死鬼投胎。没想到第二天半夜,厨房的保温箱里居然放着一份完整的晚餐,还有张字条:吃完洗干净——K
K。秦墨的英文名首字母。我捧着那张纸条,心里像是被小猫挠了一下。
更让我惊讶的是,当我大快朵颐时,秦墨恰好来厨房倒水。我们谁都没提保温箱的事,但他坐在那里,默默看我吃完才离开。
从那以后,厨房每晚都会出现两人份的夜宵。有时是精致的小点心,有时是热气腾腾的面。秦墨总会在某个时刻偶然出现,然后板着脸说既然你在这,就一起吃吧。
专心。秦墨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他屈起手指敲了敲治疗床,眉头微蹙。
抱歉。我收回思绪,继续按摩他腿上的穴位,今天试试电针?能促进神经修复。
秦墨盯着我手里的银针,表情复杂。自从发现他收藏的汽车模型和爸爸的设计有关后,我有意无意地试探过几次,但他总是避而不谈。
随你。他最终闭上眼睛,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我熟练地下针,连接电疗仪。微弱的电流声中,秦墨的睫毛轻轻颤动。阳光透过纱帘照在他脸上,勾勒出完美的侧脸轮廓。不得不承认,这家伙长得真是...祸国殃民。
看够了没?他突然开口,眼睛却没睁开。
我手一抖,差点扎错穴位:谁、谁看你了!我在观察肌肉反应!
秦墨嘴角微微上扬,那副我就静静看你表演的表情让我耳朵发烫。
治疗结束,我正收拾器械,忠叔敲门进来:少爷,苏小姐来了,说给您带了药膳。
我撇撇嘴。这个苏婉三天两头往秦家跑,每次都穿得花枝招展,活像只开屏的孔雀。
让她等着。秦墨冷淡地说,却示意我扶他坐回轮椅。
刚出治疗室,就听见苏婉甜得发腻的声音:表哥~我特意请教了老中医...哎呀,表嫂也在啊?她看到我,笑容立刻淡了几分。
苏婉今天穿了件粉色连衣裙,领口低得几乎能看到肚脐。她手里捧着个保温壶,矫揉造作地凑到秦墨跟前:这汤对腿伤最有效了,我熬了四个小时呢~
我敢打赌这汤是她让佣人熬的。上周她还亲手做了点心,结果我在垃圾桶看到了外卖包装。
放那儿吧。秦墨头也不抬,转着轮椅往书房去,简安,图纸改好了吗?
我小跑着跟上,经过苏婉时不小心踩到她拖地的裙摆。她尖叫一声,汤洒了一半在自己裙子上。
对不起啊表妹!我一脸无辜,你裙子太长了,我没看见~
苏婉气得脸都歪了,但在秦墨面前还得维持淑女形象,那表情活像生吞了只苍蝇。
下午老夫人把我叫去,说周末是秦家每月一次的家宴,要我好好准备。我正纳闷要准备什么,苏玥意味深长地补充:这次秦墨的舅舅也从国外回来了,你可别给秦家丢脸。
懂了,这是要当众出我的丑。回到房间,我翻箱倒柜找合适的衣服,却发现衣柜里全是过时的款式——秦家虽然有钱,但给我的置装费少得可怜。
手机突然震动,是秦墨的消息:明天下午三点,忠叔带你去个地方
我盯着那条消息看了足足十秒。秦墨主动给我发信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第二天,忠叔把我带到一家高档造型工作室。我刚进门就被人按在椅子上,一顿捯饬后,镜子里出现个我几乎认不出来的都市丽人。
这...太夸张了吧?我摸着新剪的锁骨发,浑身不自在。
少爷说,家宴要穿蓝色。忠叔递来个礼盒,眼里带着笑意,尺寸是按您上次体检报告选的。
打开盒子,我差点惊掉下巴——是Dior当季新款,优雅的雾霾蓝,正好衬我的肤色。更让我震惊的是,鞋盒里那双高跟鞋的尺码分毫不差。
秦墨...怎么会知道我穿什么码?
家宴当晚,我穿着新裙子下楼时,全客厅的人都安静了一瞬。秦墨坐在轮椅上,一身深蓝西装,目光落在我身上时明显停滞了几秒。
表哥~苏婉穿着艳红的礼服挤过来,我扶您去餐厅吧?
秦墨却朝我伸出手:简安。
我愣了一下,赶紧过去推轮椅。苏婉的笑容僵在脸上,苏玥的眼神像要在我身上烧出个洞。
餐桌上,秦墨的舅舅秦峻——一个眼神锐利的中年男人,不断打量我:听说简小姐是学建筑的?哪个学校?
A大,没毕业。我老实回答。
哦?为什么辍学?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秦墨,该不会是...
我爸去世,家里困难。我平静地说,桌下的手却不自觉攥紧。
秦墨突然开口:简安在滨河项目上的表现,比我们高薪聘请的设计总监强十倍。
我惊讶地看着他。这是在...为我说话?
秦峻挑眉,没再追问。但苏玥不甘示弱:简安啊,给大家倒个茶吧,也让我们看看你的礼仪学得怎么样。
我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上周礼仪课上,苏婉故意教错茶道顺序,就等着我今天出丑。
我正要起身,秦墨按住我的手:不必了。她是秦太太,不是佣人。
他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我心跳突然加速。这是秦墨第一次在公开场合承认我的身份。
苏婉嫉妒得眼睛都红了,手里的餐刀在盘子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家宴后,秦墨破天荒地让我推他去花园散步。夜风轻柔,空气中弥漫着玫瑰的香气。
为什么帮我?我忍不住问。
秦墨看着远处的灯火:你治腿有效。
就这?我撇撇嘴,推着他继续走。月光下,他的肩膀线条格外清晰,后颈处有一颗小小的黑痣,随着呼吸若隐若现。
明天是你生日。他突然说。
我愣住了:你怎么知道?
结婚证上有。他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讨论天气,想要什么礼物?
我鼻子突然有点酸。自从爸爸走后,就没人记得我的生日了。
不用了,我...
那个限量版'水晶宫'模型怎么样?秦墨打断我,听说全球只有两百套。
我猛地停下轮椅: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那个?!
那是建筑大师卡洛的遗作,我做梦都想要。但上次查价格,后面那一串零直接让我死心了。
秦墨没回答,只是轻轻勾起嘴角。月光下,那个笑容好看得让人心颤。
生日当天,我一大早就在枕头边发现了那个模型,包装上系着深蓝色丝带。我小心翼翼地拆开,里面还有张卡片:给J.A.——K
我抱着模型傻笑了半天,连王妈让我去擦楼梯都没在意。
晚上回到房间,我发现秦墨居然等在门口。他手里拿着瓶红酒,表情有些不自然:模型...喜欢吗?
我眼眶一热,突然冲过去抱住他。秦墨身体僵了一瞬,随后轻轻回拥。隔着衬衫,我能听见他有力的心跳。
谢谢。我闷声说,赶紧松开手,生怕他听见我同样剧烈的心跳声。
秦墨轻咳一声,递给我一个丝绒盒子:配套的纪念册。
盒子里是模型的设计手稿集,扉页上有一行刚劲的字迹:给最懂建筑的人——K
我抬头看他,发现秦墨的目光温柔得不像话。那一瞬间,我几乎要以为...
表哥!苏婉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老夫人找您!
秦墨的表情立刻恢复了往日的冷淡。他点点头离开,留下我和那本珍贵的画册。
周末,我独自去商场买针灸用品。刚出店门就撞见了恰好来逛街的苏婉和她的闺蜜团。
哟,这不是表嫂吗?苏婉夸张地惊呼,一个人逛街啊?表哥不陪你?
我懒得理她,转身要走。她闺蜜突然不小心把咖啡泼在我裙子上。
哎呀真抱歉~那女孩假惺惺地递来纸巾,这裙子看起来好贵呢~
我看看裙子上的污渍,又看看苏婉得意的笑脸,突然计上心头。
没关系。我甜甜一笑,接过纸巾时不小心碰翻了旁边的展示架。哗啦啦一阵响,架子上的香水瓶砸在苏婉脚边,她尖叫着后退,踩到洒落的香水滑了个四脚朝天。
表妹小心啊!我关切地去扶她,趁机把剩下的咖啡全倒在她限量版包包上,地上滑~
苏婉气得浑身发抖,在闺蜜面前又不好发作,那表情我能笑一年。
回家后,我绝口不提这事。但晚饭时秦墨突然问我:今天出门遇到麻烦了?
我心头一跳:没有啊。
苏婉的包怎么回事?他眯起眼。
原来有人打小报告了。我耸耸肩:她自己不小心打翻咖啡,还摔了一跤,挺惨的。
秦墨盯着我看了几秒,突然轻笑出声:以后小心点。
他没再多问,但我总觉得他什么都知道。
临睡前,我发现针灸包被人动过手脚。几根针明显被刻意折弯了,幸好我习惯每天检查器械。
我看着那些被毁的针,后背一阵发凉。如果我没发现,明天给秦墨治疗时...
门外传来脚步声,我赶紧把针收好。忠叔的身影在走廊一闪而过,不知他看到了多少。
那晚我做了个噩梦,梦见爸爸的车祸现场。奇怪的是,梦里那辆撞上爸爸的车上,坐着年轻的秦墨。
第五章:站立的瞬间
再试一次。
秦墨额头上的汗珠滚落,砸在康复室的软垫上。他双手死死抓着平行杠,指节泛白,手臂肌肉绷紧如铁。我站在他面前,双手虚扶在他腰侧,随时准备接住可能跌倒的他。
休息会儿吧,我心疼地看着他颤抖的双腿,已经练了两个小时了。
不。他咬着牙,眼神倔得像头受伤的狼,再来。
这是秦墨开始康复训练的第三周。自从那天生日后,我们的关系微妙地改变了。他不再对我冷言冷语,甚至偶尔会问我一些建筑之外的问题,比如喜欢什么颜色,爱吃什么菜。这些小细节像春雨,悄无声息地渗入我心里。
好,最后一次。我妥协了,站到他面前,看着我,别往下看。
秦墨深吸一口气,手臂用力,慢慢将身体从轮椅上撑起。他的双腿颤抖得像风中的芦苇,但这次,他坚持的时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长。
你做到了!我惊喜地看着他维持站立姿势超过十秒,太棒——
话没说完,他膝盖一软向前栽倒。我赶紧上前一步,他的胸膛重重撞上我,两人一起跌在软垫上。他整个人压在我身上,灼热的呼吸喷在我耳畔,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腔。
对不起。他哑声道,却没有立刻起身。
我摇摇头,突然意识到——他刚才自己站起来了!虽然只有十几秒,但这是车祸后第一次!
秦墨!你站起来了!我激动地搂住他的脖子,你看到了吗?你真的站起来了!
他身体僵了一瞬,随后慢慢放松,甚至轻轻回抱住我。当我们四目相对时,他眼中闪烁的光芒让我呼吸一滞。他抬手,轻轻拂去我脸上不知何时流下的泪水,指尖的温度让我脸颊发烫。
是你让我站起来的。他声音低沉,带着我从未听过的温柔。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他的脸离我那么近,我能数清他睫毛的数量,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只要再靠近一点点...
少爷!忠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老夫人找您。
秦墨如梦初醒,迅速撑起身体,转回轮椅。我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心跳快得不像话。
告诉她我马上来。秦墨整理着衣领,耳尖微微发红。他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说了句晚上继续就离开了。
我摸着发烫的脸颊,傻笑了好一会儿。直到看见墙上时钟显示下午三点,才想起今天要整理秦墨的书房。
书房里,阳光透过落地窗洒满一地。我轻车熟路地开始分类文件,这些天我已经摸清了秦墨的归档习惯——项目文件按字母排序,财务报告按日期,个人物品放在左手边第二个抽屉...
等等,这个抽屉今天居然没锁。我本不想窥探,但一份标着简志远的文件夹赫然映入眼帘。我的手不受控制地伸向它。
文件夹里是爸爸车祸的现场照片和调查报告。我颤抖着翻看,每一张都像刀子剜着我的心。爸爸的车被撞得面目全非,安全带上全是血...最后一页是肇事司机的资料,但关键信息被人为涂黑了。
为什么秦墨会有这些?他和爸爸的车祸有什么关系?那个汽车模型...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吓得我差点把文件扔了。我慌忙把文件夹塞回去,假装在整理书架。
少奶奶,忠叔端着茶进来,您脸色不太好。
有点累。我强作镇定,接过茶杯时手还在抖,秦墨...我是说少爷,他什么时候开始收集汽车模型的?
忠叔的眼神突然变得警惕:少爷从小就喜欢车。怎么突然问这个?
随便问问。我低头喝茶,避开他的目光。
忠叔离开后,我瘫在椅子上,脑子乱成一团。秦墨调查爸爸的车祸是为什么?他和肇事者有什么关系?我该直接问他吗?
不,还不是时候。秦墨最近对我的态度才刚软化,如果贸然质问,可能会毁掉我们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信任。而且...万一真相是我无法承受的呢?
我决定先按兵不动,但心里已经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晚上,秦家举办年度晚宴,商界名流齐聚一堂。我穿着秦墨送的深蓝色礼服,挽着他的手臂入场——没错,他现在已经可以用拐杖短距离行走了。
秦总恢复得不错啊。一个秃顶男人假笑着凑过来,眼神却不住往我身上瞟,这位就是新婚夫人?果然年轻漂亮。
秦墨不动声色地把我往身后挡了挡:李总最近在城东的项目还顺利吗?听说消防验收有点问题?
那人的脸立刻绿了。我暗自好笑,秦墨怼人永远这么一针见血。
简安,秦墨低声对我说,那边是林氏集团的夫人,去打个招呼。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位珠光宝气的中年妇人正用挑剔的眼神打量我。林氏...不就是当初悔婚的那家?
她女儿就是秦墨的前未婚妻,苏婉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边,声音甜得发腻,表嫂可要好好表现哦~
我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杆走过去。不就是豪门贵妇吗?我在小说里写过八百个了。
林夫人好,我微笑着伸出手,我是简安。
林夫人上下扫视我,勉强碰了碰我的指尖:听说简小姐是学建筑的?怎么,现在建筑师也流行嫁入豪门了?
周围响起几声轻笑。我保持微笑,从侍应生托盘上拿起一杯香槟:是啊,毕竟建筑学和婚姻有共通之处——都要打好基础,精心设计,才能经得起风雨。我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她女儿,半途而废的工程,迟早会出问题。
林夫人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她女儿——一个妆容精致的女孩,不安地看了眼秦墨。
说得好。秦墨突然出现在我身后,手自然地搭在我腰上,我夫人设计的滨河项目刚获得建筑协会金奖。林夫人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我惊讶地看他一眼。滨河项目获奖我怎么不知道?而且主要设计师明明是...
秦墨捏了捏我的腰,示意我别拆穿。林夫人讪笑着走开了,周围人的眼神立刻从轻蔑变成了好奇。
谢谢。我小声说。
秦墨低头,嘴唇几乎碰到我的耳朵:不用谢,秦太太。
他叫我秦太太的语气让我膝盖发软。整个晚上,他都寸步不离地陪在我身边,向所有人展示着我们恩爱的样子。虽然知道这只是做给外人看的,我心里还是忍不住泛起甜意。
晚宴结束后,我帮秦墨做睡前理疗。他的腿今天负荷过大,肌肉紧绷得像石头。我涂上精油,慢慢按摩着。
今天在书房,秦墨突然开口,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我手指一颤,差点打翻精油瓶。他知道了?
看到你桌上有份德国工厂的报价单,我强装镇定,是不是新能源车那个项目?
秦墨盯着我看了几秒,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嗯,下个月要签约。
我松了口气,继续手上的动作。秦墨闭上眼睛,渐渐放松下来。灯光下,他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呼吸变得均匀绵长。
看着他睡着的样子,我心里五味杂陈。这个男人到底有多少秘密?他和爸爸的车祸真的有关吗?
理疗结束,我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走廊上,苏婉和苏玥正在低声交谈,看到我立刻噤声。苏婉手里拿着一个小瓶子,迅速藏到身后。
表嫂这么晚还在表哥房里啊?她假笑道,真是...辛苦呢。
我懒得理她,径直回房。但心里隐约不安,总觉得她们在谋划什么。
半夜,我被雷声惊醒。窗外暴雨如注,我第一反应就是去看秦墨。他的腿在这种天气总会疼得厉害。
我抱着针灸包来到他门前,轻轻敲门。没有回应。推门进去,发现秦墨正蜷缩在床上,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冷汗。
又疼了?我赶紧上前。
秦墨睁开眼,目光有些涣散:...简安?
是我。我坐下准备针灸,翻过去,我给你扎几针。
秦墨却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别走。
我一愣。他的手烫得吓人,眼神也不对劲,像是发烧了。我摸摸他额头,果然滚烫。
你发烧了!我赶紧去找体温计,是不是白天训练过度...
话没说完,秦墨一把将我拉倒在床上,紧紧抱住。我僵住了,整个人贴在他滚烫的胸膛上,能清晰地听见他急促的心跳。
太冷了...他含糊地说,下巴抵在我发顶,就这样...别动...
我不知所措地被他箍在怀里,动也不敢动。他的体温透过薄薄的睡衣传来,身上还带着我给他用的精油香气,混合着独有的男性气息,让我头晕目眩。
我去给你拿药...我小声说。
不。他手臂收紧,就...这样...
渐渐地,他的呼吸平稳下来,抱着我的力道也放松了。我本该离开的,但听着窗外的雨声和他有力的心跳,我竟然也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时,我发现自己像个八爪鱼一样缠在秦墨身上。他早就醒了,正撑着脑袋看我,眼里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早。他声音有些沙哑,睡得还好?
我触电般弹开,差点滚下床:对、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就...
我让你留下的。秦墨坐起身,睡衣领口大开,露出大片结实的胸膛,谢谢,昨晚好多了。
阳光透过窗帘照在他身上,勾勒出完美的肌肉线条。我咽了咽口水,眼睛不知该往哪看。
那个...我去准备早餐!我落荒而逃,背后传来秦墨低低的笑声。
早餐时,秦墨宣布要亲自送我去建筑协会领奖。老夫人和苏玥的脸色精彩极了,苏婉更是把叉子都掰弯了。
表哥的腿...她强颜欢笑,还是多休息...
已经好多了。秦墨淡淡地说,目光却落在我身上,多亏简安。
我低头喝粥,掩饰上扬的嘴角。虽然爸爸车祸的疑云仍在心头,但此刻,我愿意相信这个男人。
只是我没注意到,苏婉离开时,偷偷拿走了我放在茶几上的那瓶精油。
第六章:甜蜜与阴影
秦总又来接夫人下班啊?
前台小姐姐冲我挤挤眼睛,我耳根一热,低头整理图纸掩饰发烫的脸颊。玻璃门外,秦墨那辆黑色迈巴赫准时停在公司门口,引来不少同事侧目。
自从他能自己开车后,这成了每天的固定节目——早上送我来建筑设计院,下班准时来接。公司里已经传遍了秦总宠妻狂魔的八卦,连扫地阿姨都知道。
车门打开,秦墨修长的腿迈出来,西装裤包裹的肌肉线条流畅有力。谁能想到半年前他还坐在轮椅上?他走进大厅,所到之处人人噤声。这男人天生自带气场,哪怕穿着休闲装也像随时准备参加董事会的帝王。
忙完了?他走到我桌前,顺手拿起我的水杯喝了一口。
办公室里响起几声压抑的尖叫。我红着脸抢回杯子:马上好...这个图纸再改两处就行。
秦墨拉过椅子坐到我旁边,手臂自然地搭在我椅背上。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包围着我,让我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
这里,他指着图纸一角,结构柱位置不对。
我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看出来的?
上周你半夜说梦话都在念叨这个。他嘴角微扬,还踹了我一脚。
周围同事的憋笑声让我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自从那晚暴雨同眠后,秦墨就理所当然地霸占了我一半的床。虽然我们还没...但那家伙睡觉时总喜欢把我当抱枕,害我每天早上都顶着黑眼圈上班。
好了!我火速保存文件,拽着他往外走,回家!
秦墨低笑着任我拖走,临出门还不忘向我的同事们点头致意,又引发一阵小声尖叫。
车上,我系安全带时发现后座放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给你的。秦墨发动车子,打开看看。
盒子里是一条蓝宝石项链,坠子做成精巧的建筑轮廓,在夕阳下闪着微光。我认得这个设计——是我获奖的社区中心项目的简化版!
这...太贵重了...我手指轻抚宝石,心跳加速。
明天颁奖典礼戴。秦墨目视前方,耳尖却微微发红,我让设计师参考了你办公室的模型。
我眼眶发热。这个男人总能在细节处击垮我的心防。上周我随口提了句办公室模型被同事碰坏了一个角,他居然记到现在。
谢谢。我凑过去在他脸上飞快地亲了一下。
秦墨方向盘一抖,车子猛地偏了下。他瞪我一眼,却掩饰不住上扬的嘴角:坐好。
回到家,老夫人破天荒地叫我去喝茶。这半年来,随着秦墨腿伤好转和我的专业价值得到认可,秦家对我的态度微妙地缓和了。当然,苏玥和苏婉除外。
明天的颁奖典礼,老夫人递给我一个翡翠镯子,戴着这个去。
我受宠若惊地接过。这镯子水头极好,一看就是传家宝级别的。
谢谢奶奶。我小心地戴上。
老夫人锐利的目光扫过我的脖子——那里还有昨晚秦墨留下的吻痕。我赶紧拉高衣领,脸烧得厉害。
墨儿最近气色不错。老夫人突然说,你照顾得很好。
我正不知如何接话,苏婉甜腻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奶奶~我给您带了燕窝~哎呀,表嫂也在啊?
她今天穿了件白色连衣裙,看起来清纯可人,如果忽略眼中闪过的嫉恨的话。
婉婉来得正好。老夫人招手,明天你也一起去颁奖礼。
苏婉笑容一僵:我也去?
当然,全家都去。老夫人意味深长地说,简安可是为我们秦家争光了。
我低头喝茶,掩饰惊讶。这态度转变也太大了。不过看到苏婉吃瘪的样子,心里还是暗爽。
晚饭后,秦墨在书房开视频会议,我回卧室和妹妹视频。简欣在美国待产,预产期就在下个月。
姐!你看我肚子!简欣在屏幕那头兴奋地转圈,医生说可能是双胞胎!
慢点!我紧张地盯着她隆起的腹部,秦昊知道吗?
知道啦~他高兴疯了,说要买个小岛给孩子当礼物。简欣吐吐舌头,姐,你和姐夫怎么样?他...对你好吗?
我眼前浮现秦墨今早赖床的样子,头发乱翘,抱着枕头不让我起床...
挺好的。我轻声说,嘴角不自觉上扬。
简欣突然压低声音:姐,当初替我嫁过去...你真的不后悔吗?
说什么傻话。我瞪她一眼,现在这样挺好的,你好好养胎,别瞎想。
挂断电话,我转身吓了一跳——秦墨不知何时站在门口,表情晦暗不明。
和妹妹通话?他走进来,语气平静得可疑。
嗯,她可能怀了双胞胎。我观察着他的表情,怎么了?
没什么。秦墨解开领带,明天要早起,早点睡。
他反常地没缠着我亲热,洗完澡就背对着我躺下了。我困惑地看着他僵硬的背影,心里莫名不安。
颁奖典礼当天,整个秦家盛装出席。我穿着秦墨选的深蓝色礼服裙,戴着那条蓝宝石项链和他奶奶给的翡翠镯子,紧张得手心冒汗。
别怕。秦墨在桌下握住我的手,你值得这个奖。
当主持人宣布我获得年度新锐建筑师奖时,全场掌声雷动。我走上台,灯光有些刺眼。
感谢评委们的肯定...我声音微微发抖,特别感谢我的丈夫秦墨,没有他的支持,我不可能完成这个项目...
台下,秦墨专注地望着我,眼神温柔得让我心跳漏拍。苏婉在一旁假笑鼓掌,苏玥则面无表情。
典礼后的酒会上,各路媒体争相采访我这个秦太太兼新锐建筑师。秦墨全程站在我身边,手臂占有性地环着我的腰。
秦总夫妇真是恩爱啊~一个女记者笑着说,听说您夫人当初是学医的?怎么转行做建筑了?
秦墨身体微微一僵。我赶紧接话:因为建筑和医学有共通之处,都是治愈的艺术。
记者们发出赞叹。我没注意到,秦墨的眼神暗了下来。
回家路上,秦墨异常沉默。
累了?我试探地问。
你妹妹...知道你替嫁的事?他突然问。
我心头一跳:她...当然知道。
所以她一直心怀愧疚。秦墨冷笑一声,有意思。
我这才意识到他昨晚听到了我和简欣的对话:秦墨,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哪样?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来,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简安?
车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我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难道要告诉他,我替嫁是因为妹妹怀了他弟弟的孩子?那简欣的名声就毁了。
秦墨把车停进车库,头也不回地进了书房。我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奖杯,心里像压了块石头。
深夜,秦墨还没回卧室。我蹑手蹑脚来到书房门口,听见他在打电话。
...查清楚当年替嫁的真相...对,所有细节...
我心头一颤,轻手轻脚地退回房间。他果然在怀疑我...可我能怎么办?说出真相会伤害简欣,不说又...
第二天一早,秦墨已经出门了。忠叔说他有个早会,但我分明看到他手机定位在城郊的一家咖啡厅。
少奶奶,忠叔欲言又止,这阵子...小心苏小姐。
我一愣:怎么了?
老奴多嘴了。忠叔摇摇头,递给我一个文件袋,少爷让我交给您的,说是新项目资料。
文件袋里是份合同——秦氏将与我的设计工作室合作开发新项目,条件优厚得不可思议。我困惑地翻到最后,发现签名处秦墨已经签好了名,日期是今天。
他这是什么意思?一边怀疑我,一边给我事业支持?
中午我去医院取体检报告,居然偶遇了大学学长林修然。他如今是知名医院的骨科医生,风度翩翩。
简安!他惊喜地迎上来,听说你结婚了?还是秦氏集团的...
嗯。我勉强笑笑,学长怎么在这?
学术会议。他热情地说,一起吃个饭?好久没聊了。
我本想拒绝,但想到秦墨早上的冷淡,赌气般答应了。餐厅里,林修然滔滔不绝地讲着大学往事,我却心不在焉。
你脸色不太好。他关切地问,是不是太累了?
有点。我揉揉太阳穴,最近项目多...
还是老毛病?失眠?他自然地伸手摸我额头,要不要我给你开点药?
我下意识躲开:不用了,谢谢学长。
这一幕被远处角落的相机悄悄记录下来。
回家路上,我接到秦墨短信:今晚不回家吃饭,有应酬
简短冰冷,和前几天嘘寒问暖的作风判若两人。我盯着手机屏幕,鼻子发酸。
苏婉不知从哪冒出来:表嫂~一个人啊?表哥呢?
忙。我懒得应付她。
哎呀,男人都这样~她亲热地挽住我手臂,对了,姨妈让我问你,明天有空陪她去趟寺庙吗?
我警觉起来。苏玥约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明天我要上班。
请假嘛~苏婉撒娇,姨妈说想给你和表哥求个平安符~
我半信半疑地答应了。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晚上,秦墨很晚才回来,身上带着酒气和...香水味?我假装睡着,感觉到他在床边站了很久,最后轻轻叹了口气,去客房睡了。
第二天,我如约陪苏玥去寺庙。一路上她反常地和颜悦色,甚至问起我的设计工作。
简安啊,上香时她突然说,你知道秦墨父亲是怎么死的吗?
我手一抖,香灰落在手上,烫得我一激灵:听说是...车祸?
是啊。苏玥盯着袅袅青烟,和某个建筑师一起死的。那之后,墨儿就恨透了建筑师。
我浑身发冷:哪个建筑师?
谁知道呢。苏玥轻飘飘地说,不过墨儿这些年一直在查这件事...说起来,你父亲也是建筑师?
我手中的香啪地断了。
回程车上,苏玥好心地让我去她房间拿个求来的护身符。一进她卧室,我就注意到桌上放着一叠照片——是我昨天和林修然吃饭的画面,角度刁钻,看起来亲密异常。
这是...我拿起照片,手微微发抖。
哎呀,怎么放这了。苏玥假意惊慌,简安,这些照片是谁拍的?你和这男人...
只是大学学长!我声音发颤,我们什么都没——
我当然相信你。苏玥拍拍我手,眼神却冰冷,不过墨儿最近心情不好,这些照片还是别让他看到了,你说呢?
我这才明白她的用意——威胁。但为什么?她想让我做什么?
你想要什么?我直接问。
苏玥笑了:聪明。下个月秦氏股东会,我要你支持婉婉进入董事会。
我?我惊讶道,我又不是股东...
但你是秦墨的妻子。苏玥意味深长地说,他有办法让你成为股东。
我浑身发冷。这才是她们的目的?通过我插手秦氏内部?
回到房间,我翻出藏在衣柜深处的父亲遗物——一枚建筑师徽章和几张设计草图。其中一张上,赫然画着和秦墨收藏的那款跑车极为相似的设计。
我颤抖着打开电脑,搜索秦父车祸。寥寥几条新闻中,一张模糊的现场照片让我如坠冰窟——残骸中,隐约可见父亲设计的那款车特有的尾灯轮廓。
难道...父亲是和秦墨父亲同车而亡?那秦墨知道吗?他接近我...是为了什么?
手机突然响起,是秦墨:今晚回家吃饭
简单五个字,却让我泪如雨下。我该相信他吗?这段婚姻,到底有多少是真心,多少是算计?
窗外,夕阳如血,将整个秦宅染成红色。远处,苏婉正和什么人通电话,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第七章:生日宴上的坠落
秦墨生日这天,秦宅张灯结彩。我站在衣帽间,手指抚过那条他送我的蓝宝石项链,最终还是放下了。自从寺庙那天后,我们已经一周没怎么说话,他总是一早出门,深夜才回,有时身上还带着酒气。
少奶奶,老夫人让您下去。王妈在门外喊,声音里带着幸灾乐祸。
我深吸一口气,换上苏玥特意为我准备的礼服——一件艳俗的玫红色长裙,领口低得几乎能看到肚脐。镜子里的我像个廉价的应召女郎,但反抗只会让今晚更难熬。
楼下大厅已经宾客云集。秦墨站在水晶灯下,一身黑色西装,英俊得让人心痛。他正和几位商界大佬交谈,脸上是我熟悉的淡漠表情。这半个月来,那个会抱着我撒娇、偷偷给我塞小纸条的秦墨仿佛从未存在过。
表嫂~苏婉像只花蝴蝶般飘过来,亲热地挽住我,你怎么才来呀?表哥都问你好几次了~
撒谎。秦墨甚至没往我这边看一眼。
苏婉今天穿了件白色纱裙,清纯得像朵百合花,脖子上戴着的正是我那条蓝宝石项链。她注意到我的目光,故意摸了摸坠子:表哥说我戴这个好看,就送给我了~表嫂不会介意吧?
我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项链明明是秦墨按我的设计定制的...他怎么能...
简安。秦墨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我转身,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眼睛。他目光扫过我的礼服,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生日快乐。我干巴巴地说。
秦墨没接话,只是递给我一杯香槟:待会有几个客户要见,你配合点。
配合。像个人形立牌一样微笑、点头、扮演恩爱的秦太太。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默默接过酒杯。
宴会进行到一半,主持人突然宣布:接下来有请秦总的夫人为大家演奏一曲!
我僵在原地。我根本不会任何乐器!苏玥在一旁假笑:简安不是学过钢琴吗?上次还说想给秦墨惊喜呢~
全场目光聚焦在我身上。秦墨也看着我,眼神中带着询问。我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走向那架三角钢琴。
琴键在我手下像陌生的怪兽。我胡乱按了几个音,台下已经有人窃笑。汗水顺着后背滑下,耳边嗡嗡作响,眼前浮现出小时候爸爸教我认五线谱的画面...
够了。秦墨突然出声,简安最近手受伤了,改天吧。
我如蒙大赦地站起来,却看见苏婉得意的笑容。这明显是个圈套,但谁会在乎呢?
逃到洗手间,我用冷水拍打滚烫的脸。镜子里的我妆容晕开,像个可笑的小丑。这段婚姻到底算什么?秦墨对我好,是因为我能治他的腿,还是...与爸爸的车祸有关?
表嫂~苏婉的声音从隔间传来,你还好吗?
我没理她,继续洗脸。
哎呀,别难过嘛~她凑过来,假惺惺地递纸巾,虽然表哥最近和林小姐走得很近...但你是正牌夫人呀~
什么林小姐?我猛地抬头。
就是之前和他订婚的那位呀~苏婉眨着无辜的大眼睛,他们最近经常一起吃饭呢,表哥没告诉你吗?
我胸口一阵刺痛。这就是他最近晚归的原因?回去找前未婚妻?
对了,苏婉突然压低声音,姨妈让我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股东会的事...
我不会帮你们的。我冷冷地说。
苏婉的笑容瞬间消失:那你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她突然抓住我的手,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然后尖叫着向后倒去:表嫂!你为什么推我!
洗手间的门适时打开,几位贵妇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苏婉倒在地上,手臂上一道红痕,而我凶神恶煞地站在她面前。
怎么回事?秦墨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我转头,看到他身后还站着林夫人和那位前未婚妻。女孩穿着优雅的白裙,脖子上戴着和我那条几乎一模一样的蓝宝石项链。
表哥~苏婉梨花带雨地扑向秦墨,表嫂听说你和林小姐见面,突然就发疯一样推我...
秦墨的脸色瞬间阴沉。我想解释,却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耳边响起尖锐的耳鸣声,眼前闪过爸爸车祸的画面、妈妈病床前的哭喊、简欣绝望的眼神...所有压抑的情绪像决堤的洪水,冲垮了我最后的理智。
不是我!我听见自己尖叫,是她自己摔倒的!你们都想害我!秦墨,你和你妈一样恶心!利用我治腿,还调查我爸爸——
简安!秦墨暴喝一声,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你胡说什么?
我看到了!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你书房里我爸爸车祸的资料!你和他的死有什么关系?你娶我是为了什么?
全场哗然。秦墨的脸色变得惨白,他死死盯着我,眼中翻涌着我读不懂的情绪。
少爷。苏玥适时出现,递上一个文件袋,有些事,是时候让你知道了。
秦墨松开我,打开文件袋。里面是一叠照片——我和林修然在餐厅亲密交谈的画面,还有...银行转账记录?
这是...秦墨的声音冷得吓人。
我派人查的。苏玥痛心疾首地说,简安和她这位'学长'一直有联系,最近还收到大额转账。更可怕的是...她压低声音,他们可能是冲着我们秦家的商业机密来的。
胡说!我冲上去想抢照片,那只是普通同学聚会!
秦墨轻松避开我,继续翻看文件。最后一张纸上,赫然是我和简欣的聊天记录截图:替嫁的事千万保密等拿到钱我们就自由了...这些对话被恶意拼接,完全扭曲了原意。
秦墨,这不是真的!我颤抖着解释,我可以说明一切——
够了。秦墨的声音轻得可怕,忠叔,带少奶奶去地下室。我要好好'审问'她。
地下室。那个阴冷潮湿、连佣人都不愿去的地方。我不可置信地看着秦墨,却只在他眼中看到冰冷的怒火。
你不相信我?我声音发抖,这么久以来,你从来没相信过我?
秦墨没有回答,转身离去。忠叔为难地看着我:少奶奶...
我自己走。我挺直腰杆,在众人或怜悯或嘲讽的目光中走向地下室。至少,我要保留最后的尊严。
地下室的门在身后关上,黑暗吞噬了一切。我靠着墙滑坐在地上,抱紧双膝。这里冷得像冰窖,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尘土的气息。远处水管滴答的水声像是倒计时,提醒着我这段婚姻的终结。
不知过了多久,门开了。秦墨独自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杯酒。他的领带松开了,眼睛里布满血丝,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酒气。
最后一次机会。他声音嘶哑,解释。
我抬起头,突然觉得面前的人如此陌生:解释什么?解释我和学长的清白?解释我替嫁的真正原因?还是解释...你和我爸爸车祸的关系?
秦墨瞳孔一缩:你父亲的车祸与我无关。
那为什么调查他?为什么收藏他设计的车模?我艰难地站起来,秦墨,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应该是我问你!他突然暴怒,将酒杯砸在墙上,玻璃碎片四溅,你和那个医生是什么关系?替嫁是我奶奶逼你的,还是你们早有预谋?转账又是怎么回事?
普通同学!没有预谋!那是我卖设计图的酬劳!我声嘶力竭地喊,秦墨,你宁愿相信那些伪造的证据也不愿意相信我吗?
伪造?秦墨冷笑,那这些呢?
他掏出手机,播放了一段录音。是我的声音:...替嫁只是为了钱...等秦墨腿好了就能拿到遗产...我根本不爱他...
这不是我说的!我惊恐地摇头,我从来没——
够了!秦墨厉声打断,简安,我给了你无数次机会...甚至在看到这些证据后,我还想听你解释...但你让我失望透顶。
他转身要走,我冲上去拉住他:秦墨!求你...听我说...
松手。他冷冷道。
不!我死死拽住他的袖子,至少告诉我...我爸爸的车祸...求你了...
秦墨狠狠甩开我。我踉跄着后退,撞在墙上,腹部一阵剧痛。
你父亲是害死我父亲的凶手。秦墨一字一顿地说,现在,满意了?
这句话像刀子捅进我的心脏。我瘫坐在地上,世界天旋地转。不可能...爸爸怎么会...
秦墨头也不回地离开,重重关上门。我听见落锁的声音,然后是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黑暗再次笼罩。我蜷缩在角落,浑身发抖。腹部隐隐作痛,但我已经分不清是身体还是心里的痛更甚。秦墨的话在我脑海中回荡——爸爸害死了他父亲?这怎么可能?那个连蚂蚁都不忍心踩的爸爸?
时间失去了意义。没有水,没有食物,只有无尽的黑暗和寒冷。我开始发烧,意识模糊中,似乎听到爸爸的声音:安安...快逃...
第三天清晨,门锁轻轻响动。我勉强睁开眼,看到忠叔端着水和食物进来。
少奶奶...他满脸心疼,少爷出差了,您快吃点东西。
我虚弱地摇头:忠叔...我爸爸和秦墨父亲的车祸...你知道什么吗?
忠叔眼神闪烁:老奴只知道...两辆车相撞,老爷和您父亲当场死亡...但具体原因...
秦墨为什么说我爸爸是凶手?
这...忠叔欲言又止,少爷这些年一直在查,最近才找到新证据...
什么证据?谁给的证据?我想追问,却突然一阵眩晕,差点栽倒。忠叔连忙扶住我:少奶奶!您脸色太差了,我去叫医生!
不...我抓住他的手臂,帮我...离开这里...
忠叔犹豫良久,终于点头:后门车已经备好...但您能行吗?
我强撑着站起来:能。
一小时后,我带着简单的行李离开了秦宅。忠叔给了我一部新手机和一些现金,还有...验孕棒?
少奶奶...您这几天一直捂着肚子...他低声解释。
我的手不住发抖。经期确实推迟了...但如果真的...
汽车驶离秦家时,我回头看了一眼这座生活了半年的豪宅。阳光下的秦宅美得像童话城堡,谁能想到里面藏着那么多谎言与算计?
我在小旅馆里验了孕。当两条红线清晰浮现时,我跪在地上无声痛哭。这个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他/她的父亲恨我入骨,认为我是为了钱接近他的骗子,还指控我爸爸害死了他父亲...
手机突然震动,是简欣的消息:姐!出什么事了?秦昊说秦墨突然取消了我们所有的经济支持!
我正要回复,窗外传来急刹车声。几辆黑色轿车将小旅馆团团围住,几个黑衣人下车开始盘问前台。
秦墨的人!他怎么找到我的?我慌乱地抓起背包,从后窗翻出,跳进小巷。刚跑出几步,一辆车猛地横在我面前。
少奶奶,陌生的司机摇下车窗,老夫人让我接您。
苏玥?我后退几步,转身就跑。身后传来车门开关声和急促的脚步声。我拼命跑向马路对面,却听见刺耳的喇叭声——
一辆卡车迎面驶来!我下意识护住腹部,身体却被一股大力拽回。那辆接我的车紧贴着我的衣角驶过,如果不是躲开,此刻我已经...
简安!熟悉的声音让我浑身一震。
秦墨?我转头,却看到林修然惊魂未定的脸。
学长?你怎么...
没时间解释!他拉着我跑向他的车,先离开这里!
我们刚驶上高速,就发现后面有车紧追不舍。林修然猛踩油门,但对方的车性能更好,距离不断缩短。
前面是跨河大桥,他咬牙道,抓紧了!
就在即将被追上的瞬间,林修然突然急转弯,车子失控撞向护栏。我最后的记忆是冰冷的河水从四面八方涌来,腹部的剧痛,以及...远处传来的秦墨撕心裂肺的呼喊。
是幻觉吗?他怎么会...
黑暗吞噬了我。
第八章:迟来的真相
雨水顺着秦氏老宅的窗棂蜿蜒而下,像一道道透明的伤痕。秦墨站在父亲书房门口,手里攥着那把生锈的钥匙。半年了,自从简安消失后,他第一次鼓起勇气整理父亲的遗物。
少爷,要老奴帮忙吗?忠叔站在走廊阴影处,声音沙哑。
秦墨摇头,推开了尘封多年的门。灰尘在阳光下飞舞,像是时光的碎片。半年前那场闹剧后,他几乎翻遍了整座城市,却找不到简安的半点踪迹。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连同那个...可能存在的孩子。
想到医院流产手术记录上的简安名字,秦墨胸口一阵刺痛。那是苏玥给他的证据,现在想来,恐怕又是伪造的。就像那些所谓的暧昧照片和录音...
书房里,父亲的气息似乎还停留在每一本书、每一张纸上。秦墨机械地整理着文件,直到在保险箱暗格里发现那个牛皮纸袋。
车祸真相四个字让他手指一颤。
纸袋里是一沓发黄的照片和一份警方内部报告。照片上,两辆面目全非的车纠缠在一起——父亲常坐的黑色奔驰,和一辆银色跑车。那跑车的设计...秦墨呼吸一滞,和简安父亲的设计图一模一样!
报告内容更让他如遭雷击:
...事故发生时,银色车辆为避让失控卡车,主动撞向奔驰车...驾驶者简志远在最后时刻向右打方向盘,将副驾驶位置避开直接撞击...奔驰车后排乘客秦墨(12岁)仅受轻伤...秦瀚(死者)与简志远(死者)血液酒精浓度均为零...
秦墨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那天父亲临时让他搭便车,他坐在后排玩手机...刺眼的车灯...尖锐的刹车声...然后是那个银色的车头向他撞来...最后一刻,车子似乎转了个方向...
简安的父亲救了他?而他却对简安说了什么?你父亲是害死我父亲的凶手?
啊——!秦墨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拳头狠狠砸向地面。鲜血从指关节渗出,却远不及心头的万分之一痛。
纸袋里还有个小信封,里面是一枚染血的建筑师徽章和一张字条:请转交我女儿简安——简志远 绝笔
秦墨认得这徽章,简安一直随身戴着...原来是她父亲的遗物?而他,都对她做了什么?
忠叔!他嘶声喊道,立刻查清楚当年是谁告诉我简志远是凶手的!还有...他声音哽咽,继续找简安,不计代价!
老管家匆匆进来,看到散落的文件后脸色大变:少爷...老奴有件事瞒了您多年...
原来当年车祸后,苏玥第一时间控制了消息,买通媒体将责任推给简志远。而那份真相报告,被秦父的私人律师藏了起来,不久后律师就意外坠楼了。
还有...忠叔递上一份医疗记录,少奶奶离开那天...老奴偷偷让医生给她做了检查...
秦墨颤抖着接过文件,上面赫然写着:妊娠约8周,胎儿状况良好。
眼前一黑,秦墨差点晕厥。简安真的怀孕了...在他把她关进地下室的时候,在他冤枉她、羞辱她的时候...她怀着他们的孩子!
找...秦墨双眼血红,就算把地球翻过来也要找到她!
三个月后,偏远小镇青溪。
我挺着八个月大的肚子,艰难地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针线。小店开张四个月来,手工建筑模型渐渐有了名气,甚至接到几个大公司的订单。虽然比不上在秦氏的待遇,但足够养活我和肚子里的宝宝。
安安,这批订单的尾款到了。我的房东兼合伙人杨阿姨走进来,递给我一杯热牛奶,跟你说多少次了,别老蹲着!
我笑着接过,摸了摸肚子。小家伙立刻踢了一脚,像是在抗议。这几个月来,要不是杨阿姨收留,我可能早就流落街头了。那天从河里被救起后,我昏迷了一周,醒来发现是林修然救了我。
简安,你得做个决定。他严肃地说,孩子虽然保住了,但你身体太虚弱...
我选择了留下孩子,也选择了隐姓埋名。秦墨的势力太大,只有彻底消失才能保护这个无辜的小生命。至于那些恩怨是非...都过去了。
门铃响起,我抬头微笑:欢迎光临...
笑容凝固在脸上。门口站着的是林修然,而他身后...我手中的杯子掉在地上,奶香四溢。
简安,别怕。林修然快步上前,我只是来告诉你,秦墨找到这个镇子了。
我双腿发软,扶住柜台才没跌倒。半年了,我以为已经彻底逃离那个噩梦...
他...他知道孩子的事吗?我声音发抖。
林修然摇头:我不清楚。但镇上有人拍了你的照片发到网上,他应该是顺着线索找来的。
我得走。我慌乱地转身,却撞翻了货架。模型零件哗啦啦散落一地,如同我支离破碎的生活。
简安!冷静点!林修然扶住我,你现在这样能去哪?而且...他犹豫了一下,秦墨好像...变了很多。
变?我苦笑,他能变到哪里去?
那个把我关在地下室三天,冤枉我背叛他、利用他的秦墨,会变吗?
至少...让我陪你去做产检。林修然叹气,明天就是预约日了。
我最终点头。是啊,能逃到哪里去呢?更何况医生说这次产检很关键,孩子有点胎位不正...
第二天,林修然开车送我去县医院。阳光很好,照得人睁不开眼。我摸着肚子,默默祈祷孩子平安。
简安,如果...等红灯时,林修然突然开口,如果秦墨真的悔改了,你会原谅他吗?
我望向窗外,一群小学生正手拉手过马路。原谅?我不知道。但每次胎动时,我都会想起那个雨夜,秦墨第一次感受到宝宝存在时的惊喜表情...那时他还不知道,那是他的孩子。
到了。林修然停好车,小心翼翼地扶我下来,慢点走。
医院走廊长长的,消毒水味道让我想起在秦家时,秦墨腿伤复发我彻夜照顾他的日子...停,别再想了。
简安女士?护士叫到我的名字,请跟我来。
检查很顺利,宝宝转回了正确位置。我松了口气,却在B超室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忠叔!他站在走廊拐角,正和医生说着什么。
我本能地躲到林修然身后,心跳如鼓。忠叔在这里,意味着秦墨一定也在附近!
别怕,林修然低声说,我挡住你,我们从侧门走。
我们像逃犯一样溜出医院,直到上车我才敢呼吸。后视镜里,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医院大门冲出来,四处张望...那轮廓像极了秦墨。
他...看到我了吗?我声音发抖。
林修然摇头:我不确定。简安,你需要决定...
回店里。我咬唇,我要拿些东西,然后...换个地方。
秦墨站在医院门口,手中的检查单被攥得皱皱巴巴。简安的产检记录显示,孩子已经36周了,发育良好...推算时间,正是他们...
少爷,要追吗?忠叔气喘吁吁地问。
秦墨望着那辆远去的车,摇了摇头。后座上的简安瘦了很多,苍白的脸上满是惊恐。而开车的...是那个医生。他们看起来像极了一对即将迎来新生命的幸福夫妻。
她不想见我。秦墨声音沙哑,而且...她有别人照顾了。
那个拥抱简安下车、小心翼翼扶她检查的男人,眼里满是柔情。秦墨认得那种眼神——就像他曾经看简安的眼神。
查清楚那个医生的底细,他转身走向自己的车,确保他...对简安好。
如果这是简安的选择,他会尊重。毕竟,他带给她的只有伤害和痛苦。而那个孩子...就当从未存在过吧。
雨水再次落下,秦墨仰头任冰冷的雨滴打在脸上。这样也好,至少知道她还活着,过得...还算幸福。
回到车上,他打开简安的产检报告又看了一遍。突然,一行小字引起他的注意:父亲血型:AB型 RH阴性。
秦墨猛地坐直。他是O型血!那个孩子...不是他的?
震惊过后,是释然。这样更好,简安和那个医生...他们才是一家人。而他,只是她生命中的一个错误。
回城。他对司机说,通知所有人,停止搜寻。
是时候放手了。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简安正蜷缩在小店阁楼里,抱着肚子无声哭泣。桌上摊开的产检报告上写着:父亲血型:O型 RH阴性。
而林修然,正站在门外打电话:是的,秦墨已经离开了...不,他没有发现真相...我会照顾好简安,直到...
电话那头,一个女声冷冷打断:别多管闲事,林医生。秦家的事,轮不到你插手。
挂断电话,林修然忧心忡忡地看向紧闭的房门。他该怎么告诉简安,苏玥的人也已经找到这个小镇了?
第九章:血与原谅
凌晨三点,我被一阵剧痛惊醒。身下的床单已经湿透,腹部的绞痛像是有人拿刀在搅动内脏。我挣扎着去摸手机,手指却痉挛得按不准号码。
宝宝...再等等...我咬着牙,冷汗浸透了睡衣。预产期还有两周,怎么会...
终于拨通了林修然的电话,我却疼得说不出完整句子。电话那头,他的声音瞬间清醒:宫缩间隔多久?
五...五分钟...我蜷缩成一团,啊——!
又一阵剧痛袭来,比之前更猛烈。我隐约听见林修然喊坚持住,然后是急促的脚步声和引擎声。
黑暗中小家伙在疯狂踢打,像要破体而出。我眼前闪过秦墨的脸,他最后一次见我时眼中的冰冷...如果我就这样死了,他永远不会知道这个孩子...
简安!林修然破门而入,一把抱起我,见红了!得马上去医院!
车在黑夜中疾驰。我抓着安全带,每一次颠簸都带来新的剧痛。羊水不断涌出,林修然脸色越来越难看。
胎心不稳...他一手把方向盘,一手摸我肚子,简安,听着,县医院血库不足,万一...
保孩子...我意识开始模糊,一定保孩子...
恍惚中,似乎听到林修然在打电话:...RH阴性血...对,大出血风险高...联系上了吗?...
县医院灯光刺眼。我被推进产房时,一群医生已经严阵以待。有人大声读着我的检查报告:胎位不正!宫口只开了三指!
血压下降!
胎儿心率骤降!
准备剖腹产!
破碎的命令声在我耳边炸开。有人给我套上氧气面罩,冰凉的液体注入静脉。我像溺水者抓住浮木般抓住一个护士的手:血...够吗?
她眼神闪烁:正在调...
林修然穿着手术服冲进来:简安!坚持住!已经联系上市里血库...
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痛让我尖叫出声。监测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大出血!快!RH阴性血!
血库说送过来要两小时!
等不及了!
我的视线开始模糊。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像沉入漆黑的深海,连疼痛都变得遥远...
血来了!一个护士冲进来,刚有人献血!RH阴性,600cc!
快输上!
针头刺入血管的刹那,我似乎听到产房外有骚动。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吼叫:再抽!我还能再抽400!
秦墨?不,一定是幻觉...
产妇血压回升!
准备手术!
麻醉剂开始起作用,黑暗温柔地包裹了我。
我梦见爸爸。他站在那辆银色跑车旁,对我微笑:安安,该醒了...
醒来时,满眼刺目的白。我虚弱地抬手摸肚子——平坦了。
孩子...我嘶哑地喊。
是个男孩,四斤六两,早产儿,在保温箱。林修然的声音从床边传来,但很健康。
我转头,看到他憔悴的脸和满是血丝的眼睛:你...救了我和孩子?
不止我。他苦笑,要不是秦墨及时赶到献血...
我浑身一颤。真的是他?
他在哪?我声音发抖。
ICU外面。医院不让他进,说他情绪太激动会影响其他病人。林修然递给我一张照片,这是宝宝。
照片里的小家伙皱巴巴的,像只小猴子,但那眉眼...活脱脱是缩小版的秦墨。我眼泪瞬间涌出。
他想见你。林修然轻声说,从献血到现在,三天没合眼了。
不见。我别过脸,泪水浸湿枕头,永远不见。
林修然叹了口气,放下一本湿漉漉的笔记本:这是他被雨淋湿的日记...至少看看?
我闭眼装睡,直到听见关门声才睁开。那本笔记本静静躺在床头,封面是熟悉的笔迹:给简安
手指不听使唤,费了好大劲才翻开第一页。日期是半年前,我离开的那天:
今天我对简安说了不可饶恕的话。我冤枉了她,伤害了她...如果她父亲真是为救我而死,我还有什么脸见她...
每一页都写满了忏悔与思念。最后一页是昨天的:
找到简安了。她有了新生活,看起来很好。那个医生很照顾她...我不该打扰。但为什么孩子是RH阴性?我是O型,简安是A型,怎么会...除非...
字迹在这里中断,像是匆忙写下的。我皱眉思索,突然想起什么,猛地合上日记——秦墨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血型!当初他腿伤输血时,是忠叔直接安排的,没人告诉他具体血型!
门外突然传来骚动,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争执:我就看一眼...确定她没事就走...
秦墨!我的心跳快得要蹦出胸口。那声音比记忆中沙哑许多,却依然让我浑身战栗。
不行!护士严厉拒绝,产妇需要休息!而且林医生交代过...
脚步声渐渐远去。我不知哪来的力气,挣扎着爬起来,拖着输液架挪到窗边。楼下院子里,一个熟悉的身影孤独地站在雨中,仰头望着我病房的窗户。
秦墨瘦得几乎认不出来,黑发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上,西装皱巴巴地裹着绷带的手臂——那是献血留下的。他就那样站在雨里,像座雕像。
我下意识后退,却不小心碰倒了水杯。声响惊动了他,我们的目光隔空相遇。时间仿佛静止了。
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缓缓跪了下去。雨水打在他挺直的脊背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疯了吗...我喃喃自语,眼泪却止不住地流。
护士冲进来把我扶回床上:不要命了?刚生完就下床!
楼下那个人...我声音发抖,跪了多久了?
从昨晚开始。护士叹气,怎么劝都不走,非说要等您愿意见他。
我蜷缩在床上,心如刀绞。那个骄傲的秦墨,居然在雨里跪了一整夜...
接下来三天,秦墨的身影每天准时出现在楼下。他不吵不闹,只是安静地等,偶尔抬头看看我的窗户。护士说他每天都会送来亲手做的饭菜和补汤,虽然我一口都没动过。
好歹看看他送的东西。第五天,林修然忍不住了,搬进来一个大纸箱,全是给你和孩子的。
我勉强扫了一眼——婴儿衣服、奶粉、尿布...最底下是个熟悉的蓝盒子,是我那条被苏婉拿走的蓝宝石项链。
他赎回来的。林修然说,还有这个...
那是一沓泛黄的设计图,边缘焦黑像是从火里抢救出来的。我颤抖着展开——是爸爸的手稿!那些我以为永远遗失的作品!
他...怎么找到的?
花了半年时间。林修然轻声说,从苏玥的保险柜里偷出来的。为此差点被取消继承权。
我抱紧图纸,爸爸的气息仿佛还留在上面。那个雨夜里秦墨说的话言犹在耳——你父亲是害死我父亲的凶手。现在他知道了真相...
孩子该有个名字。林修然转移话题,要登记了。
我看着窗外那个固执的身影:简念。纪念的念。
第七天早上,护士抱着宝宝来做检查。小家伙比出生时胖了一圈,小脸粉嫩嫩的,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世界。
小念,这是妈妈。护士温柔地说。
我小心翼翼地接过这个柔软的小生命,他立刻抓住我的手指。那一刻,所有委屈、痛苦都变得微不足道。这是我的孩子,我和秦墨的...
那位先生又来了。护士瞄了眼窗外,今天换了束花。
我叹了口气:让他...上来吧。
当秦墨出现在病房门口时,我几乎认不出他。眼窝深陷,胡子拉碴,昂贵的西装皱得像抹布。他手里捧着一束向日葵,在看到我和孩子的瞬间,花束啪嗒掉在地上。
简安...他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我...
看看你的儿子吧。我轻声说,简念。
秦墨像是被雷击中,僵在原地。他盯着宝宝的脸,眼泪突然夺眶而出:我的...?
RH阴性血,O型。我苦笑,你连自己血型都不知道?
他踉跄着走到床边,想碰又不敢碰孩子:我以为...那个医生...
林修然只是我学长。我别过脸,献血那天,他打电话通知了你?
秦墨摇头:是忠叔。他看到网上的照片,查到你在青溪...我赶来时,正好听说你需要输血...他声音哽咽,简安,对不起...
我看着他手臂上还未愈合的针孔,胸口发疼。600cc,几乎是献血上限。他当时一定很痛...
为什么跪在雨里?我轻声问。
因为...他慢慢跪在床边,与我平视,我不知道还能怎么表达我的悔恨。简安,这半年来我查清了一切——苏玥伪造的那些证据,我父亲车祸的真相...你父亲是为了救我才...
他打开手机,播放一段录音。苏玥的声音清晰可辨:...把两个都解决掉...秦瀚和他儿子...那笔钱我会汇到你瑞士账户...
肇事司机临死前留下的。秦墨双眼通红,苏玥为了秦氏控股权,策划了那场车祸...而我却冤枉了你和你父亲...
我抱紧孩子,泪水滴在他小脸上。爸爸...终于洗清冤屈了...
我不求你原谅。秦墨将一叠文件放在床头,这是苏玥伪造你流产记录、转账证据的证明,还有...秦氏20%的股份转让书,写在小念名下。
我震惊地抬头:你疯了?
这是我欠你的。他苦笑,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立刻消失,永远不出现在你们生活中。只要你和小念过得好...
怀中的宝宝突然咿呀一声,朝秦墨伸出小手。这个从未见过父亲的小家伙,居然本能地想要他抱。
秦墨颤抖着接过孩子,动作笨拙却温柔。小念在他怀里咯咯笑了,小手抓住他的领带。那一幕让我心防彻底崩塌。
坐下吧。我拍拍床边,说说...这半年你都查到了什么。
就这样,秦墨抱着孩子,将一切娓娓道来——苏玥如何策划车祸,如何栽赃我父亲,如何在他长大后误导他仇恨建筑师...以及,如何设计拆散我们。
她怕我腿好后继承秦氏,所以急着控制我的婚姻。秦墨轻抚宝宝的脸,她没想到,你不仅治好了我的腿,还...偷走了我的心。
阳光透过窗帘洒在我们三人身上,温暖得不真实。我看着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此刻小心翼翼抱着孩子,眼里满是卑微的祈求...
给小念换个名字吧。我轻声说。
秦墨猛地抬头:什么?
秦念...不好听。我擦去眼泪,叫秦简怎么样?纪念我们的...相遇。
秦墨的眼泪落在宝宝脸上。他俯身想抱我,又克制地停住:我...可以吗?
我没回答,只是靠进了他怀里。他身上的味道一如既往,是雪松和阳光的气息。
简安...他哽咽着收紧手臂,我发誓用余生弥补你和孩子...
门外,林修然悄悄关上了病房门,对等在外面的忠叔比了个OK的手势。老管家喜极而泣,双手合十向天空拜了拜。
一个月后,爸爸的墓前。
秦墨抱着熟睡的秦简,我放下那束白色马蹄莲。墓碑上爸爸的照片依然年轻英俊,笑容温暖如昔。
爸,真相大白了。我轻抚墓碑,秦墨帮我拿回了您的设计图...我们准备开个工作室,就用您的名字...
秦墨单膝跪地,郑重地说:简叔叔,谢谢您救了我...我会用生命保护简安和孩子。
微风拂过,像是爸爸的回应。小念在梦中咂咂嘴,小手握住了我的手指。
离开墓园时,秦墨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紧紧牵着我的手。阳光将我们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再也分不开。
远处,忠叔已经打开了车门等候。新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