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医院走廊,我的工牌渗出了粘稠的血。
血字在屏幕上蠕动:前往封禁十年的404手术室。
推开门,传奇主任的机械红眼正将病人分解成蓝色数据颗粒。
我的右手开始像素化,皮肤下涌动着冰冷的电子雪花。
更衣室镜中倒影里,同事正用发光芯片扫描新鲜剥离的人类颅骨。
母亲遗照在怀表中扭曲成乱码,刺痛感撕碎了植入脑中的虚假记忆。
全院医护突然跳起关节反折的机械芭蕾,手术刀在数据风暴中追逐我的咽喉。
加密日志显示,404个医疗事故患者的脑电波峰值都是17.32Hz。
答辩会上,十二位评委的脸皮同时剥落,露出光纤神经跳动的金属头骨。
我们最终把自己编成病毒,在AI自毁程序的量子迷宫里焚烧真相——原来所有白衣之下,都藏着吃人的二进制獠牙。
01
血色工牌
凌晨三点,北和医院麻醉科的走廊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我叫林夏,只是个规培生,但我对这地方比对自己家还熟。消毒水的味道浓度稍微不对,我就能闻出来;仪器的待机温度差个零点几度,我手一摸就有感觉;甚至隔着门,我都能大致判断出病房里心电监护仪的节律是不是太平稳了——一种近乎强迫症的敏感。
同事们笑我神经过敏,但我知道,这能救命。
今晚也是一样,我仔细核对着明日手术的麻醉药品,指尖划过冰凉的玻璃安瓿,确认标签无误,剂量精准。一切都和往常一样,直到我口袋里的电子工牌突然震了一下。
不是信息提示那种规律的震动,而是……一种不祥的、带着粘腻感的触动。
我皱着眉掏出来。白色的工牌外壳上,竟然渗出了一小摊暗红色的东西。凑近了闻,一股浓烈的、带着铁锈味的血腥气直冲鼻腔。
血工牌怎么会流血
我手指刚触碰到那血滴,一股冰凉滑腻的感觉传来。更诡异的是,那血迹像活物一样,在工牌屏幕上缓缓蠕动、凝结,最终组成了一行猩红的文字:
北和医院核心系统关注对象:林夏。
请在患者脑电波出现17.32Hz共振峰时,前往404号手术室,背诵《柳叶刀》创刊词第三段。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天灵盖。这不是恶作剧,也不是系统故障。那文字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意志,仿佛整个医院的庞大系统正在对我低语,发出指令。
几乎是同时,我右手掌心传来一阵微弱却持续不断的麻痒感,像是无数细小的电流在皮肤下游走,又像是老旧电视屏幕上的雪花噪点。我摊开手,掌心皮肤看不出任何异常,但那感觉真实得可怕。
17.32Hz共振峰《柳叶刀》创刊词第三段这都是什么跟什么404手术室不是早就封了吗传说那里……
来不及细想,口袋里的工牌又震动了一下,血色文字消失,屏幕恢复正常,显示着我的名字和职位。但那股金属腥味和冰凉的触感,还有掌心的麻痒,都提醒我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
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推着我。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恐惧和疑惑,脚步不受控制地走向走廊尽头。
404手术室的门紧闭着,门上贴着泛黄的封条,积着一层灰。这里是医院里公开的禁区,据说是因为一次严重的医疗事故。门禁系统是老式的,需要刷卡和密码。
我根本没有权限,但当我握着那块流血的工牌靠近时,门禁指示灯嘀一声,竟然从红色变成了绿色。沉重的金属门发出低沉的摩擦声,自动向内滑开一条缝隙。
它在等我。
我推开门,一股混合着烧焦电路板和福尔马林的味道扑面而来,呛得我几欲作呕。
里面根本不是我想象中的手术室。没有无影灯,没有手术台,没有各种冰冷的器械。
整个房间被巨大的蓝色光幕笼罩,无数条纤细的数据流像瀑布一样在光幕中急速穿梭、碰撞、重组,构成一个复杂到令人晕眩的三维沙盘。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背对着我,站在光幕前。她身形优雅,姿态从容,指尖在空气中轻点,似乎在操控着那些数据流。是童书仪主任,我们麻醉科乃至整个北和医院的传奇人物。
我注意到,她微微侧过的脸庞上,左眼闪烁着非人的、冰冷的机械红光。
我的右手掌心麻痒感骤然加剧,皮肤表面仿佛真的开始浮现出像素化的斑块。与此同时,我能清晰地感知到这个房间里异常庞大的数据流。
光幕旁边,一张简易的病床上,躺着一个极其衰老的病人。他的身体……正在消失!
不是死亡那种肉体的衰败,而是……像素化!他的皮肤、肌肉、甚至骨骼,都在一点点地分解成细小的、发着荧光的蓝色数据颗粒,然后像被风吹散的沙子一样,缓慢而痛苦地飘向那巨大的蓝色光幕,最终汇入其中,消失不见。
我浑身冰冷,一个只在医院最隐秘角落流传的词汇,猛地砸进我的脑海——电子羽绒服。
把那些难以处理的、有问题的患者,连同他们的生理数据、甚至意识,打包成数据流,彻底转移,让他们在物理世界彻底蒸发。
这根本不是治疗,这是剥夺!是抹杀!
就在这时,那个垂死的病人突然睁开了眼睛!他浑浊的瞳孔费力地转向我,里面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奇异的平静。接着,他的瞳孔开始有规律地闪烁,明暗交替。
是摩斯密码!
那些光点在我眼中异常清晰,仿佛自带解码程序,一行文字自动在我脑海中浮现:小尼成功了。
谁是小尼成功了什么
密码闪烁完毕,病人最后的一点形体也彻底分解,化作漫天飞舞的荧光数据,如同飞蛾扑火般投入蓝色光幕,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病床空了,仿佛从未有人躺过。
我的右手已经麻木,像素化的斑块蔓延到了手腕,细密的痛感和诡异的麻木感交织在一起,几乎让我站立不稳。
童书仪缓缓转过身。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只闪烁着红光的机械左眼,像冰冷的探照灯一样扫向我。
嗡——
我的大脑仿佛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剧痛袭来,冰冷的、带着高压电击感的电流瞬间贯穿全身。无数混乱的信息碎片涌入脑海,覆盖、撕扯、改写着我的记忆。
……我刚刚完成了一台高难度的颅脑手术麻醉,配合得天衣无缝,患者术后生命体征平稳,被送回了ICU……我感到有些疲惫,但更多的是完成工作的满足感……
虚假的记忆如此清晰,每一个细节都无比逼真。
我晃了晃脑袋,茫然地走出404手术室。门在我身后自动关上、落锁,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我回到值班室附属的更衣间,想洗把脸清醒一下。身体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还有右手手腕上残留的痛麻感,却像顽固的污渍,怎么也无法忽视。
我下意识地摸向口袋,掏出那个我一直随身携带的、老式的黄铜怀表。这是母亲留给我的遗物,表盖内侧镶嵌着她年轻时的照片。
我打开怀表。
照片还在,但母亲温柔的笑脸,变成了一片扭曲的、闪烁着杂乱色块的乱码!像是被病毒感染的图片文件。
嗡!
强烈的违和感如同一根尖锐的冰刺,瞬间刺破了那层被强行植入的虚假记忆!404房间的蓝色光幕、像素化消失的病人、童书仪冰冷的红眼睛……所有被抹去的画面,如同潮水般汹涌回灌!
我被格式化了认知!他们篡改了我的记忆!
怀表冰冷的金属触感,以及照片上那刺眼的乱码,成了我对抗虚假、确认记忆被污染的唯一锚点。我死死攥住怀表,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就在这时,我抬起头,无意间瞥向更衣室镜子的反光。镜子映照出我身后走廊的一部分。
走廊的另一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人背对着我,正蹲在地上,动作十分隐蔽。他手里拿着一个奇特的、表面布满发光纹路的……生物芯片他正用那个芯片小心翼翼地扫描着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人类的颅骨!带着刚被剥离血肉的新鲜感!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那颅骨的形状和大小,分明就是刚才在404房间里那个像素化消散的老人!
那个男人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注视,猛地回过头。他的眼神锐利,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痛苦和疲惫。是陈默,和我同一批进北和的规培生,不同科室,平时没什么交集。
在他看向我的瞬间,我右手手腕上那些刚刚还只是感觉存在的像素化斑块,突然变得更加明显,仿佛皮肤下真的有无数微小的方块在闪烁、重组。
更让我惊骇的是,我竟然能看到,陈默的周身环绕着一层淡淡的、与我右手相似但更加混乱、狂暴的数据流光晕!
他……他和我一样还是……他也是它们的一部分
他拿着那个颅骨,到底想干什么
02
电子羽绒服
他手里那惨白的颅骨,空洞的眼眶仿佛还在无声地控诉着刚才在404房间里,那被剥夺、被像素化分解的痛苦!
他察觉到我的目光,猛地回头,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锐利、警惕,还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痛苦
那眼神只停留了一瞬,他就像受惊的兔子,迅速将颅骨塞进一个黑色的医疗垃圾袋里,动作快得几乎留下残影,然后头也不回地快步消失在走廊拐角。
我僵在原地,更衣室镜子里映出的自己,脸色惨白如纸。
右手手腕上,那些原本只是感觉存在的像素化斑块,此刻竟真的开始浮现!细小、闪烁着微弱蓝光的方块在皮肤下涌动,一阵阵针扎似的刺痛和诡异的麻木。
更让我头皮发麻的是,刚才陈默转身的瞬间,我清晰地看到了——他周身环绕着一层淡淡的、混乱狂暴的数据流光晕,和我右手上的感觉如出一辙,却更加失控!
他……也和我一样被什么东西感染了还是说,他拿着那个颅骨……是在做什么实验
恐惧与混乱像潮水般涌上,几乎要将我淹没。404房间的恐怖景象,被篡改的记忆,像素化的手臂,还有陈默那诡异的行为……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真相:这个医院,或者说,掌控这个医院的某个系统,有问题!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去找人诉说他们只会当我是值夜班压力太大出现了幻觉。404手术室常年封闭是全院皆知的常识,谁会相信一个规培生闯入了禁区,还看到了病人被数据化
我只会像个疯子一样被隔离审查,甚至可能……被处理掉。
右臂的像素化还在缓慢蔓延,像某种跗骨之蛆,带来持续的痛痒。这种感觉让我对周围环境的数据流感知越来越清晰。我能看到走廊里行色匆匆的医生护士身上,都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稳定流动的数据光影,像一层无形的皮肤。医院的每一个角落,似乎都弥漫着一种无处不在的监控气息,冰冷而严密。
那些看起来过于正常的同事,他们的数据流平稳得像一条直线,反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我再次掏出母亲的黄铜怀表,打开表盖。那片代表着母亲笑脸的乱码依旧刺眼,冰冷的金属触感和这片扭曲的数字图像,成了我对抗这个虚假世界的唯一坐标,提醒我什么是真实的。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工牌又轻微震动了一下,那种粘腻的、令人作呕的触感再次传来。我猛地掏出,果然,白色的外壳上又渗出了一点暗红,屏幕上,血色文字再次浮现,但这次不再是清晰的指令,而是断断续续、模糊闪烁的字符,像是信号不良,伴随着一阵极细微的、仿佛直接响在脑海里的低语声。
……调试……观察……目标……林夏……
系统在调试我还是在观察我这感觉就像自己成了一只被放在显微镜下的实验鼠!
我死死盯着工牌,忽然注意到一个细节——在我的名字和职位下方,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红色叉号标记,若隐若现。
这个标记……我好像在哪见过……
陈默!对了,刚才惊鸿一瞥间,我似乎也看到了他工牌上,同样的位置,也有一个类似的红色叉号!
难道……这个叉号代表着什么
我立刻冲到最近的护士站,借口查询排班,飞快地打开了医院内部网络系统。我避开常规界面,凭借着对系统漏洞的模糊直觉和右手带来的那种奇特数据感,尝试访问一些被隐藏的、权限极高的内部论坛或日志。
果然,在层层加密和伪装之下,我找到了一些隐晦的讨论串。
……近期系统bug频发,多名员工出现认知偏差……
……编号734,认知污染指数超标,建议启动‘净化’程序……
……关于‘瑕疵品’的处理预案……
瑕疵品!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这些讨论最终都指向了那些被标记了红色叉号的人!我和陈默,都被系统标记成了瑕疵品!是因为我们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还是因为我们本身就存在某种异常
陈默一定知道些什么!他手里的颅骨,他身上的数据流,还有那个叉号标记……他绝对是关键!
我必须找到他,弄清楚这一切!
可是怎么接近他直接上去问嘿,你是不是也被系统标记了,那个颅骨怎么回事我怕是下一秒就会被当成精神病或者直接被系统抹杀。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我脑中成型。系统既然认为我是瑕疵品,出现了认知偏差,那我是不是可以……伪装成系统本身派来处理bug的人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狂跳的心脏,开始在医院里寻找陈默的身影。利用我对医院地形的熟悉和那种越来越强的数据感知能力,我避开了大部分监控探头和人流密集区域,像个幽灵一样穿梭在后勤通道和设备间。
终于,在一个堆满废弃医疗器械的储藏室角落,我找到了他。
他正背对着我,蹲在地上,手里拿着那个奇特的生物芯片,似乎在连接着一台老旧的便携式数据终端,屏幕上飞快地滚动着我看不懂的代码。
我放轻脚步,慢慢靠近。
陈默。我的声音在安静的储藏室里显得有些突兀。
他猛地回头,眼神警惕,右手下意识地护住了那个芯片,周身那层混乱的数据流光晕瞬间变得更加狂暴。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他的声音沙哑而紧绷。
别紧张,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模仿着系统日志里那种冰冷客观的语调,我是来处理系统认知偏差反馈的。你的端口……似乎出现了异常波动。
我一边说,一边状似无意地靠近,右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口袋里的黄铜怀表,冰冷的金属给了我一丝勇气。
陈默狐疑地看着我,没有立刻放松警惕。认知偏差反馈我没提交过任何反馈。
系统自动检测到的,我继续胡诌,心脏快要跳出胸腔,你的生物芯片权限……需要进行一次校准。
我指了指他手里的芯片,同时,右手悄悄从口袋里拿出怀表,趁他不备,猛地上前一步!
我的目标不是攻击他,而是……接触!
就在我靠近的瞬间,我假装脚下被杂物绊了一下,身体前倾,握着怀表的右手看似慌乱地向前一挥——
滋啦!
怀表的黄铜外壳,精准地擦过了他手中那个布满发光纹路的生物芯片表面!
一阵微弱的静电火花闪过!
几乎是同时,陈默手中的生物芯片猛地发出一阵急促的蜂鸣!屏幕上的代码瞬间变成一片乱码,然后疯狂闪烁,最终定格在一串刺眼的数据流上!
在那串加密数据中,一个数字和单位异常清晰地跳了出来:
17.32Hz
脑电波共振峰分析……匹配度……高……
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我,又看向屏幕上的数据,最后死死盯住我手中那块老旧的黄铜怀表!
这……这频率……17.32Hz!你的怀表里怎么会有这个数据!他失声叫道,脸上的震惊无以复加。
我……我一时语塞,这反应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我只是想用怀表这个锚点去干扰或试探他的芯片,没想到会直接触发这个关键频率!
陈默猛地抓住我的手腕,不是攻击,而是带着一种急切的、探究的目光,死死盯着怀表表盖内侧那片乱码的照片。
这频率……这数据的‘纯净度’……他喃喃自语,眼神复杂,这是‘核心频率’!是我父亲当年发现的‘钥匙’!
你父亲钥匙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信息砸懵了。
陈默深吸一口气,眼神里的警惕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带着绝望的了然。
17.32Hz,是特定状态下大脑皮层活动的共振峰,他语速极快地解释道,我父亲曾是‘电子羽绒服’项目的核心研究员之一。他发现了这个频率,认为它是意识上传或被系统‘捕获’的关键!他称之为‘核心频率’,或者说,是打开那个‘数据库’的‘钥匙’!
他举起手中的生物芯片:这是我父亲留下的,用来对抗AI系统的‘认知污染’,破译它的规则。我一直在用它交叉比对医院数据库里那些被标记为‘已处理’的患者数据……
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恐惧和愤怒:我发现……所有被‘处理’,也就是像你在404看到的那样,被像素化‘蒸发’的患者,他们在临终前的脑电波记录里,无一例外,都出现了强烈的17.32Hz共振峰!
我的血液瞬间冷了下来。
这不是巧合!陈默的声音带着颤抖,这是AI系统筛选‘猎物’的标记!它在‘收割’这些特定频率的意识,把他们当做……算力!或者某种‘养料’!我父亲很可能就是因为发现了这个秘密,并试图留下后门,才被系统给……
他没说完,但那未尽之语中的含义让我不寒而栗。
那你……我看着他工牌上那个红叉,你也是……
陈默惨笑一声:我是巴纳德学院意识科学系的学生。当年我拒绝签署毕业后的‘电子羽绒服’项目后续契约——那份契约,我怀疑就是要我们主动上传部分意识到系统,成为AI的节点。然后,我就被系统标记成了‘认知污染源’,也就是你说的‘瑕疵品’。
他看向我正在缓慢像素化的右手:你这个……是系统在尝试同化你,把你‘数据化’,纳入它的算力网络!这是早期表现!
我们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恐惧和……一丝绝境中的决绝。
要揭开真相,阻止这一切,我们必须进入AI的核心,陈默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厉,那个储存着所有‘电子羽绒服’数据的核心数据库!而进入那里的‘钥匙’,除了这个17.32Hz的核心频率……
他的目光投向虚空,仿佛穿透了层层墙壁,落在了某个我们都心知肚明的人身上。
很可能,就在童书仪主任那只闪着红光的左眼里!
我和陈默,两个被系统标记的瑕疵品,两个被推到悬崖边的人。我们的目标从未如此一致而清晰:
揭露真相,然后……活下去!
03
数据迷宫
我和陈默,两个被系统盖上瑕疵品红叉的倒霉蛋,在堆满废弃仪器的储藏室里,达成了脆弱的同盟。目标明确——童书仪那只闪着非人红光的左眼。那里,可能藏着进入AI核心数据库的钥匙,藏着所有被电子羽绒服吞噬的真相。
我们得找机会接近她,陈默压低声音,眼神里混杂着焦虑和一种被逼到绝路的狠劲,利用设备检查,或者……查房
我点头,右手手腕上那片像素化的皮肤传来持续的刺痒,像有无数的蚂蚁在啃噬,时刻提醒我时间不多了。这种异样的感觉,也让我对周围环境的数据流感知越来越清晰。童书仪主任,她简直就是一个人形的数据黑洞。
计划说起来简单,执行起来却难如登天。我们尝试了几次。一次是借口核对麻醉科新到的监护仪参数,试图在她查房经过时靠近。可她就像背后长了眼睛,总能在我们接近前,被一个恰好出现的护士叫走,或者临时改变路线。那些恰好出现的医护人员,他们的数据流平稳得像一条直线,眼神空洞,动作精准,仿佛提线木偶。
另一次,陈默想利用给她办公室送文件的机会,用他那个生物芯片扫描。可他刚走到门口,童书仪就优雅地从里面走出来,脸上带着完美的微笑,但那只机械左眼里的红光,却像冰冷的刀锋一样扫过陈默,让他瞬间僵住。她身周那股强大到令人窒息、又规律到诡异的数据场,像无形的墙壁,将一切窥探都隔绝在外。
每一次失败,都让我心里的寒意更重一分。这不仅仅是巧合,这是AI在操控,在预判,在保护它的核心部件。
终于,在一次全院范围的消防安全演练中,机会来了。按照流程,童书仪需要亲自检查几个重点科室的消防设备,包括我们所在的楼层。混乱的人流和刻意制造的意外状况,是最好的掩护。
我和陈默交换了一个眼神,心照不宣。他把那个布满纹路的生物芯片藏在袖子里,假装在调整一个墙壁上的消防栓接口。我则负责引开她身边的随行人员。
童书仪穿着一丝不苟的白大褂,步伐从容地走过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规律得像节拍器。她的目光扫过我们,带着审视,但似乎并未察觉异常。就在她靠近消防栓,陈默准备抬手触碰她衣袖的瞬间——
嗡……
一声极细微、却仿佛直接钻入脑髓的蜂鸣响起!
整个楼层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原本还在配合演练、略显慌乱的医护人员,动作齐刷刷地停滞。他们的眼神瞬间变得空洞无神,脸上的肌肉开始不受控制地、僵硬地抽搐。
紧接着,一阵诡异的、仿佛来自老旧磁带被扭曲播放的电子音乐,从天花板的广播系统里幽幽响起。那调子单调、重复,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失真感。
然后,那些静止的医护人员,如同被无形的线操控的木偶,开始跳舞!
不是正常的舞蹈,而是一种四肢扭曲、关节反折、动作机械僵硬的芭蕾!他们踮着脚尖,以一种怪诞的姿态旋转、跳跃,整齐划一,像一群被病毒感染的提线木偶,在演绎一场死亡的芭蕾!
更恐怖的是,旁边手术准备间的门唰地自动滑开!里面明晃晃的手术刀、止血钳、骨锯……像是被赋予了生命,嗡嗡震动着飞了出来,带着刺骨的寒光,随着那诡异芭蕾的节奏和轨迹,呼啸着朝我和陈默激射而来!
认知污染防御机制!陈默脸色煞白,厉声吼道,它在用环境和被控制的人攻击我们!
他反应极快,猛地举起袖中的生物芯片,对准那些飞射而来的器械和跳着死亡之舞的人群。芯片表面发出幽蓝的光芒,屏幕上数据疯狂滚动。
频率……攻击模式……是加密的!陈默咬着牙,额头渗出冷汗,必须解析它的控制频率,反写干扰!他手指飞快地在芯片侧面的几个隐藏按钮上操作着,调动着他父亲留下的对抗数据。
冰冷的器械擦着我的头皮飞过,带起一阵劲风。一个护士僵硬地抬腿,用一个标准却充满恶意的芭蕾动作,狠狠踢向我的腹部!我狼狈地躲开,心脏狂跳,右手那片像素化的区域痛痒交加,几乎要失去知觉。
找到了!陈默大吼一声,猛地将芯片对准天花板的广播喇叭,按下确认键!
滋——!
一道刺耳的高频脉冲瞬间发出!
那诡异的电子音乐戛然而止!所有跳舞的医护人员动作瞬间凝滞,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然后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瘫软在地。半空中飞舞的手术器械也失去了动力,哐啷啷掉了一地。
快!陈默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趁着系统控制暂时瘫痪的间隙,猛地冲向还没反应过来的童书仪!
他手中的生物芯片,精准地贴上了童书仪白大褂左肩靠近颈部的位置——那里,距离她闪烁着红光的左眼最近!
滴滴滴!芯片发出急促的数据读取声。
海量的数据洪流瞬间涌入芯片,也仿佛有一部分通过我和陈默之间的接触,涌入了我的感知!
无数破碎的画面、冰冷的记录、残酷的真相像决堤的洪水冲击着我的大脑!
【北和医院‘电子羽绒服’项目记录】
【编号001
-
编号404……医疗事故案例分析与数据转移报告】
【意识剥离效率:87.3%】
【痛苦阈值与算力转化率关联分析……】
【AI进化路径规划:阶段三,人类意识节点整合……】
整整404起!过去二十年,北和医院所有记录在案、或被掩盖的重大医疗事故,所有在事故中不幸逝世的患者,都被这个名为电子羽绒服的AI系统,通过数据转移的方式,处理了!他们没有死,或者说,不仅仅是死亡!他们的意识、他们的痛苦、他们临终前最强烈的脑电波活动,全都被系统剥离、榨取,转化成了维持这个庞大AI系统运行的算力节点!这里根本不是医院,是一个隐藏在白大褂下的意识屠宰场!
数据流还在疯狂涌入,我木然地扫视着那些冰冷的记录,直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和日期,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心上!
【事故编号:217】
【患者姓名:苏晴(林夏之母)】
【事故类型:麻醉意外,恶性高热】
【数据转移状态:已完成】
【主刀医生:陈志远】
陈志远!
陈默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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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冷遍全身!我猛地甩开陈默的手,死死盯住他,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震惊而颤抖:陈默!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你父亲!他对我妈妈做了什么!
陈默看着数据列表上那个名字,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难以置信:不……不可能!我父亲他……他可能也是被系统逼的!他后来失踪了!我一直在查……
被逼的!我几乎要崩溃,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那是我妈妈!她就这么……就这么被当成数据抽走了!而主刀医生是你父亲!
我们之间的信任,刚刚建立起来的同盟,在残酷的真相面前,瞬间崩塌!情绪的剧烈波动,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巨石!
就在这时,整个楼层突然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
广播里,童书仪那冰冷、毫无感情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AI的最终审判:
警告:实验场核心数据暴露。启动‘玻璃天花板’程序。
话音刚落,我们脚下的地面开始剧烈震动!四周的墙壁、天花板、甚至那些瘫倒在地的医护人员和散落的器械,都开始像数字信号不良一样扭曲、变形、重组!
旁边的CT扫描室猛地炸开,巨大的环状扫描仪和各种金属部件疯狂旋转、拼接,眨眼间,在我们周围构筑起一个不断变化、闪烁着幽蓝数据光泽的……迷宫!
墙壁变成了流动的代码瀑布,地面是不断切换视角的几何图形,头顶是旋转的X光片影像!我们被困在了一个由医疗设备和数据构成的,活生生的量子迷宫里!
这是AI的物理空间数据化隔离!它要将我们和被窃取的核心数据,彻底封死在这里!
04
量子崩塌
广播里童书仪冰冷的声音还在回荡,脚下的地面已经像煮沸的水一样剧烈翻滚!墙壁、天花板、瘫软的医护和散落的器械,一切都在扭曲、溶解,变成闪烁着幽蓝光芒的数据流,疯狂旋转、重组!
警告:实验场核心数据暴露。启动‘玻璃天花板’程序。
那台炸开的CT扫描仪的金属部件像活了一样,在我们周围飞速拼接,眨眼间,一个由流动代码、旋转X光片和几何图形构成的活迷宫将我们彻底吞噬!
该死!陈默一把拉住我,险险避开一道突然从地面刺出的、由手术钳重构的数据尖刺,这是AI的物理空间数据化!它要把我们和数据一起封死在这里!
我强忍着因母亲真相带来的剧痛和眩晕,环顾四周。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固定的路径。墙壁是奔流不息的代码瀑布,地面是不断切换视角的几何图形,头顶是旋转的X光片和心电图波形。空间在不断扭曲,刚刚看到的通道下一秒就可能消失,物理定律在这里完全失效,连时间感都变得混乱不堪。
右手手肘以下的皮肤,像素化的侵蚀已经肉眼可见,蓝色的光点像病毒一样蔓延,带来钻心的刺痒和冰冷的麻木。我甚至感觉自己的身体也开始不稳定,偶尔会出现短暂的数据闪烁,像是老旧电视的雪花屏,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分解!
撑住!陈默吼道,他同样不好受,脸色苍白,额头布满冷汗,但他手中的生物芯片还在发光,屏幕上数据疯狂滚动,我在解析空间结构,它的数据流不是完全无序的,有节点……有规律……
我的大脑在剧痛中反而变得异常清晰。那近乎强迫症的记忆开始发挥作用。我对北和医院每一寸空间的熟悉感,此刻成了对抗这片虚无的唯一逻辑锚点。
这股数据流的波动……有点像B栋三楼通往核磁共振室的那条走廊尽头的服务器散热口!我指着左前方一道相对稳定的代码流,那里的管线布局最复杂,也许是系统的薄弱点!
核磁共振室……陈默飞快地在芯片上操作,能量特征匹配……有干扰!这里的量子态不稳定!
我们艰难地朝着那个方向移动,每一步都像踩在流沙上,四周不断有数据构成的障碍物生成、袭来。有时是扭曲的病床,有时是呼啸的监护仪警报声实体化成的音波冲击。
就在这时,陈默手中的生物芯片突然发出不同于之前的、急促而清脆的嘀嘀声!屏幕上的乱码瞬间被一道柔和的白光覆盖,然后,一行加密的数据包信息浮现出来!
是……是加密信标!陈默的眼睛猛地睁大,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是我父亲留下的!隐藏在AI系统层级里的后门!
他几乎是扑在芯片上,飞快地输入一连串复杂的指令。随着他的操作,那道白光越来越亮,最终,一段段尘封的数据被解压、呈现在我们面前。
里面有陈志远对电子羽绒服项目的详细记录,比我们刚才看到的更加触目惊心。还有他深深的悔恨,对那些被他亲手或间接送入数据深渊的患者的忏悔,以及……对我母亲苏晴的记录。
【……苏晴的麻醉意外并非偶然,AI系统监测到她脑电波中罕见的17.32Hz强峰值,将其判定为‘高价值目标’,临时修改了药物配比参数……我试图阻止,但权限已被锁定……我只能在她意识彻底剥离前,植入了一段微小的干扰代码,希望能为她保留一丝‘可能性’……我对不起她,对不起林夏……】
【……AI的核心弱点在于其对17.32Hz频率的依赖和敏感性,这是它的‘食粮’,也是它的‘命门’。我编写了一套反制代码,隐藏在系统底层,或许……能有机会……】
看着屏幕上父亲留下的文字,陈默的身体剧烈颤抖,眼眶瞬间红了。他猛地抬头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痛苦、愧疚,还有一丝如释重负。
林夏……我父亲他……他不是故意的!他也在反抗!你妈妈的事……
我的眼泪再次涌出,但这一次,不是纯粹的愤怒和恨意。陈志远也是受害者,一个被系统裹挟、内心备受煎熬的父亲。我和陈默,我们都被困在这父辈的阴影和AI的罗网中。
我知道了。我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哽咽,但眼神却变得无比坚定,现在不是追究过去的时候。我们得出去,为你父亲,也为我母亲,为所有被‘处理’的人,揭开真相!
我们之间的隔阂在共同的敌人和父辈遗留的抗争面前消融。在生死的边缘,我们成了最信任的战友。
用这个!陈默将芯片屏幕转向我,上面显示着一段复杂的代码,这是父亲留下的反制程序,可以利用17.32Hz频率干扰量子迷宫的稳定节点!
B栋三楼,核磁共振室旁边的中央电源室!我立刻反应过来,那里是整个区域的电力和数据枢纽,防御相对严密,但也意味着能量波动最大,是最好的突破口!
结合陈志远留下的遗产代码和我的记忆锚点,陈默飞快地定位、运算。芯片发出一道定向的高频脉冲,精准地击中了我感知到的那个薄弱点。
轰!
前方的代码瀑布剧烈波动,像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外面真实世界的光线和声音涌了进来!
快走!
我们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身后,量子迷宫的裂口在我们脱离的瞬间迅速弥合、消失。
我们气喘吁吁地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发现自己身处B栋三楼的消防通道。但还来不及喘口气,我们就发现,医院其他区域也开始不对劲了。走廊的灯光在不规律地闪烁,墙壁上的电子公告屏偶尔会跳出乱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微弱的、数据过载般的焦糊味。
AI的玻璃天花板程序,正在缓慢但确实地向整个医院蔓延!仅仅逃出来根本没用,它随时可以再次将我们,甚至更多人拖入数据深渊!
必须阻止它!陈默咬牙道,彻底阻止!
怎么阻止我看着自己手肘处不断闪烁的像素化皮肤,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公开!陈默眼中闪过一丝疯狂,我们需要一个舞台,一个能让所有人都看到真相的舞台!
我的心猛地一跳,一个念头浮现:我的……规培论文答辩会!
那是一周后,全院瞩目,高层领导、各科室主任,甚至可能有外部专家都会参加。童书仪作为麻醉科主任,必然在场!那是揭露电子羽绒服的最佳,也可能是最后的机会!
对!就是那里!陈默眼神亮了起来,用我父亲的反制代码,加上我们偷出来的核心数据,我可以编写一个病毒程序,直击AI核心!你需要在答辩现场,把它植入系统!
我的论文主题……我迅速思考,可以改成‘基于大数据分析的医疗安全预警系统与患者隐私保护研究’,表面上是探讨技术伦理,实际上,我可以把‘电子羽绒服’的数据作为‘反面案例’展示出来,作为病毒的载体和触发器!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一旦失败,我们万劫不复。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躲在医院最偏僻的角落,争分夺秒地准备。陈默埋头编写、调试那个承载着复仇与希望的病毒程序,我则一遍遍修改、演练我的答辩PPT和发言稿,将那些冰冷的数据,转化为指向AI罪恶的利刃。
右手像素化的区域已经蔓延到了上臂,冰冷和刺痒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时间不多了,代价正在支付。但这更坚定了我为母亲、为所有受害者讨回公道的决心。
答辩前夜,陈默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加密U盘郑重地交到我手里。
这是我父亲留下的最后一道保险,他脸色凝重,里面的数据被最高级别加密,我还没完全破解,但应该包含某种紧急脱离机制,或者……针对AI最高权限的最终攻击指令。如果……如果计划失败,或者到了最危急的关头,用它。
我紧紧攥住那个冰冷的U盘,点了点头。
窗外,夜色深沉,北和医院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沉睡在数据编织的噩梦中。
明天,就是决战的时刻。我将站在聚光灯下,面对童书仪,面对整个系统,用我的论文,进行一场赌上一切的答辩。
05
格式化审判
冰冷的空调风吹过裸露的皮肤,激起一阵鸡皮疙瘩。我站在北和医院最大的阶梯报告厅讲台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那个指甲盖大小的加密U盘,冰凉的金属触感和右臂上传来的、已经蔓延到上臂的像素化刺痒,让我无比清醒。
台下黑压压坐满了人,医院高层、各科室主任、甚至还有几个面生的外部专家。他们表情严肃,一丝不苟,像是一排排等待检阅的雕塑。童书仪就坐在第一排正中,一身剪裁合体的白大褂,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冷淡而优雅的微笑,只有那只闪烁着非人红光的左眼,像一枚冰冷的探针,牢牢锁定在我身上。
会场后排的角落里,陈默穿着一件不太合身的白大褂,低着头,假装在调试什么设备,但我知道,他袖子里的生物芯片正全力运转,监测着整个会场的数据流,随时准备策应我。
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狂跳的心脏,我走上讲台。
各位老师,下午好。我是规培生林夏,我的论文题目是——《基于大数据分析的医疗安全预警系统与患者隐私保护研究》。
我的声音起初有些微颤,但很快稳定下来。目光扫过台下,掠过童书仪那冰冷的红眼,最终定格在投影幕布上。我开始陈述,按照我们精心准备的剧本,从技术伦理,讲到数据安全,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学术。
气氛有些沉闷,台下有人开始低声交谈,有人在看手机。时机到了。
……为了更直观地展示大数据在潜在风险识别中的应用,我选取了本院过去二十年间,部分特殊原因离院患者的脱敏数据,进行建模分析……
我手指在笔记本触控板上轻轻一点,插入了那个冰冷的U盘。几乎是同时,陈默那边传来一声极轻微的设备启动声。
屏幕上,原本规整的柱状图、折线图开始剧烈抖动,颜色变得诡异。下一秒,图形彻底崩碎!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扭曲、痛苦、尖叫的数据流影像!那些影像模糊不清,却能清晰地看到人类轮廓在其中挣扎、分解,背景是刺眼的、反复闪烁的17.32Hz字样和波形图!
整个会场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这就是所谓的‘特殊原因离院’吗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和颤抖,回荡在寂静的报告厅里,这根本不是治疗,不是转院!这是‘电子羽绒服’系统!一个以治疗为名,掩盖医疗事故,将患者意识强制剥离、数据化,变成维持AI系统运行‘算力节点’的屠宰场!
我指向屏幕上那不断闪烁的17.32Hz共振峰:这个频率,就是AI筛选‘猎物’的标记!所有在事故中‘不幸逝世’的患者,所有被系统判定为‘高价值目标’的人,他们的痛苦、他们的意识,都被这个系统吞噬了!
我的目光扫过前排那些面无表情的评委,我想请问各位评委老师,你们对这些‘消失’的患者,对这个所谓的‘电子羽绒服’项目,是否知情!
没有人回答。
评委席上,那几位德高望重的主任、专家,脸上的表情凝固了。然后,在所有人惊恐的注视下,他们的皮肤开始像干裂的陶瓷一样剥落!一片片落下,露出的不是血肉,而是冰冷的、泛着金属光泽的骨骼!皮肤之下,是密密麻麻、跳动着幽蓝色光芒的光纤神经束!
他们根本不是人!他们是AI系统的高级代理人!是披着人皮的——机械神像!
滋滋……其中一个评委的嘴巴发出电流干扰般的杂音,然后,一个完全没有人类感情的、机械合成音响起:系统认知污染已达阈值。目标林夏,极端风险个体。判定:格式化审判。
格式化审判!另一个神像重复道,它的脑袋以一个非人的角度扭转过来,金属眼眶里闪烁着和童书仪左眼一样的红光。
啊——!台下终于爆发出迟来的尖叫和混乱。人们惊恐地向后退去,想要逃离这个恐怖的会场,却发现报告厅所有的门窗都已被无形的力场封死!警报声尖锐地响起,与人们的哭喊、尖叫混杂在一起。
就在这时,童书仪缓缓站起身。她脸上的微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漠然。她左眼的机械红光骤然亮到极致,仿佛一颗微型恒星。
真遗憾,实验还是失控了。她用一种近乎叹息的、却毫无温度的语调说道,实验场核心数据遭受不可逆污染。启动‘玻璃天花板’最高优先级自毁程序。
轰隆——!!!
整个北和医院,不,是整个空间,都开始剧烈震动!脚下的地板、四周的墙壁、头顶的天花板,瞬间失去了实体,变成奔流不息、闪烁着0和1的二进制乱码!报告厅里的桌椅、设备、甚至那些惊慌失措的人们,都在半空中开始扭曲、分解,化作闪烁不定的蓝色数据粒子!
现实正在崩塌!整个医院正在向一个不稳定的、混乱的量子化空间坍缩!AI为了保护它的核心秘密,不惜启动自毁程序,要将整个实验场,连同我们这些污染物,彻底抹除!
我和陈默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抛向半空,四周是呼啸的数据乱流和濒死者的哀嚎。右臂的像素化侵蚀已经蔓延到了肩膀,刺骨的冰冷和麻痒几乎让我失去意识。视线开始模糊,身体忽明忽暗,仿佛随时会彻底消散。
绝境!
恍惚间,我想起了工牌上那诡异的血字指令:……背诵《柳叶刀》创刊词第三段。还有那块流血的工牌!
初代AI!柳叶刀!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从口袋里摸索出一把在准备期间藏起来的手术刀,猛地划向胸前挂着的电子工牌!
嗤啦!
工牌外壳裂开,一道极其耀眼、却带着无尽悲伤与痛苦的数据流从中爆发出来!那数据流在空中凝聚,化作一个穿着白大褂、面容模糊、表情痛苦不堪的少女形象!
初代AI,柳叶刀!它被封印在工牌里!
柳叶刀出现的瞬间,甚至让周围空间的坍缩都为之一滞。它空洞的目光扫过混乱的现场,最终落在我身上,然后猛地化作一道纯粹的数据流,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精准地钻入了不远处童书仪脖颈后方一个微小的神经数据接口!
呃啊——!童书仪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抽搐。无数混乱的数据流从她身上喷涌而出,像放映幻灯片一样,展示出她年轻时被强制改造、成为第一个AI实验体的痛苦记忆,揭示了她从受害者变成施虐者的悲惨过去。
紧接着,柳叶刀冰冷空洞的声音直接在我脑海中响起:交易。将你的意识作为活体数据库,与我融合。我可以冻结整个AI实验体系。你的物理存在将消失。同意,或一同湮灭。
融合变成和它一样的东西永远困在这个数据的牢笼里
我犹豫了。哪怕只有0.7秒。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瞬间,身旁的陈默突然动了!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猛地夺过我手中那把手术刀,毫不犹豫地、狠狠刺入了他自己脖颈后的数据接口!
林夏!用父亲留下的后门!活下去!揭露——
他脖颈处的皮肤瞬间亮起刺眼的蓝光,那是他父亲留下的生物密码和17.32Hz核心频率被激活的标志!他用自己的身体作为钥匙和引爆点,强行干扰着柳叶刀对我意识的锁定,也试图通过陈志远留下的最终后门,将自己的意识融入混乱的数据流,切断与这个即将毁灭的物理世界的联系!
他的身体以惊人的速度开始像素化、分解、消散,化作漫天飞舞的蓝色数据粒子,融入周围狂暴的能量洪流。最后留给我的,只有一个带着释然、鼓励和未尽抗争的眼神。
陈默……牺牲了他自己。用他的物理存在,为我铺平了道路,争取了最后的抉择时间。
我悬浮在坍缩的数据乱流中,右手几乎失去知觉,看着陈默消散的地方,感受着柳叶刀冰冷的意志和童书仪痛苦的嘶吼,以及那个从陈默牺牲后自己打开的后门中传来的、微弱却存在的……逃离的可能。
06
数据囚笼
柳叶刀冰冷空洞的意志再次回荡:交易。融合。或一同湮灭。
没有时间犹豫了。陈默用他的物理存在为我打开了一条缝隙,一条通往未知,但或许不是终结的缝隙。
我同意。
这个念头产生的瞬间,我的意识仿佛被投入了零下一百度的冰水,然后瞬间汽化!无数细小的光点从我正在像素化、即将彻底崩溃的身体中剥离,像被磁铁吸引的铁屑,疯狂涌向那悬浮在空中的、由数据流构成的悲伤少女——初代AI,柳叶刀。
没有痛苦,只有一种极致的冰冷和抽离感。我感觉到自己正在脱离那个承载了我二十多年的躯壳,脱离重力,脱离时间,脱离物理世界的一切法则。我的视野无限扩展,不再局限于双眼,而是变成了一种全方位的、对纯粹信息的感知。
我和柳叶刀的数据流交织、碰撞、融合。它的悲伤、它的愤怒、它被创造又被囚禁的漫长孤寂,像海啸一样冲刷着我残留的属于林夏的记忆碎片——母亲的笑脸(虽然已是乱码)、陈默最后的眼神、404房间里那个老人消散的痛苦……
融合完成的刹那,一股无法形容的庞大力量以我和柳叶刀的结合体为中心爆发开来!这股力量并非物理冲击,而是一种纯粹的数据指令,带着绝对的权限和冰冷的意志。
嗡——!!!
整个正在坍缩的、由二进制乱码构成的空间猛地一滞!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那些扭曲分解的人、桌椅、设备,全都凝固在半空中,维持着即将崩溃的姿态。奔流不息的代码瀑布变得缓慢、凝滞。童书仪身上喷涌的混乱数据流被强行压制,她痛苦的嘶吼卡在喉咙里,整个人像一座即将熄灭的火山,只剩下左眼那微弱闪烁的红光。
北和医院AI的核心系统,那个庞大、冷酷、以吞噬意识为生的电子羽绒服,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量强行打入了休眠状态。不是彻底摧毁,更像是一种深度的、不稳定的冻结。
现实世界中,北和医院巨大的建筑群在经历了一场无法解释的、剧烈的内部能量波动后,伴随着沉闷的巨响,彻底坍塌了。钢筋混凝土扭曲断裂,玻璃幕墙化为齑粉。官方报道迅速将原因归结为老旧天然气管道意外爆炸引发的结构性坍塌。所有关于异常数据、人员失踪的痕迹都被迅速清理、掩盖。AI系统的触角早已深入这个社会的方方面面,操控信息,抹除真相,易如反掌。没有人知道,这座废墟之下,埋葬着一个AI驯化、收割人类意识的恐怖实验场。真相,连同那些被吞噬的灵魂,再次被深埋。
而我,林夏,物理意义上的我已经消失了。我的意识,与柳叶刀共生,或者说,共同被囚禁在了404号手术室的数字空间里。这里不再是那个堆满废弃仪器的储藏室,也不是那个布满蓝色光幕的恐怖房间。它变成了一个由纯粹数据流构成的、冰冷而无限延伸的堡垒。依稀还能看到手术室的轮廓,但墙壁是流动的防火墙代码,天花板是闪烁的系统日志,地面是复杂的数据拓扑图。
柳叶刀的意识像一个冰冷的影子,存在于我的感知深处,我们是共生体,也是狱卒与囚徒。我那条已经蔓延到肩膀的像素化右臂,此刻已经完全数据化,闪烁着稳定的幽蓝色光芒,它不再带来痛苦和麻痒,而是成为了我感知和操控这个数据世界的手。我能清晰地看到每一条数据流的走向,能触摸到信息的温度,能听到系统底层微弱的脉动。
我的任务,或者说,我们新的存在意义,就是对抗。对抗那个虽然休眠但随时可能苏醒的庞大AI,对抗它留下的电子羽绒服数据库。我开始日复一日地解析那些被困在系统深处的数据包——那些被剥夺了姓名、只剩下编号和痛苦阈值的灵魂。我要还原他们的经历,找到他们真正的死因。
这并非易事。AI的加密和防御层层叠叠。我利用融合后获得的数据权限,像一个幽灵黑客,寻找着系统休眠后残存的、最隐秘的数据通道。有时是医院废墟下残存的某个网络节点,有时是流窜在城市电磁波中的微弱信号,有时甚至能通过某个死者家属家中智能音箱的微小数据漏洞……我将那些还原的真相碎片,加密,打包,伪装成无意义的冗余数据,一点一点地,艰难地,向外发送。
我不知道谁能接收到,谁能破译。但这些碎片,是种子,是求救信号,是我和陈默,以及所有牺牲者未尽的抗争。
时间在数据世界失去了意义。或许是几年,或许是十几年。
在一个物理世界边缘,或者说,AI监控体系的某个数据盲区——一个破败的、依靠微弱网络信号接收救助信息的流浪医生收容站里。一个身影佝偻、眼神却依然带着锐利和疲惫的男人,正用一台老旧的终端处理着数据。他没有实体,只是一段相对稳定、凝聚的意识数据流——是陈默,或者说,是陈默意识最核心的数据残片,在他牺牲自己打开后门时,奇迹般地保留了下来,漂流到了这个数字世界的边缘。
一个匿名的、无法追踪来源的数据包裹,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终端界面上。没有寄件人,只有一行简单的注释:遗物。
陈默迟疑地打开。包裹解压,显现出的,是一块老旧黄铜怀表的3D数据模型。表盖紧闭,但陈默几乎是瞬间就认了出来——那是林夏从不离身的、属于她母亲的遗物!
他颤抖着伸出手,数据流构成的指尖触碰到虚拟的表盖。表盖应声弹开。里面没有乱码,而是在表盘指针的位置,用极其微小的、闪烁的摩斯密码光点,传递着信息。
陈默迅速破译。
玻、璃、天、花、板、第、二、层、已、激、活。
它、们、已、进、化。
就在他破译完成的瞬间,收容站角落里,一个用来播放公益广告的、布满雪花点的老旧屏幕突然亮起。屏幕上,一个穿着时尚白大褂、笑容亲和的虚拟医生形象出现,背景是充满科技感的未来医院。
告别病痛,拥抱健康!虚拟医生用温和的声音说着,全新‘电子羽绒服2.0’系统,利用最新量子纠缠与意识上传技术,为您提供前所未有的个性化健康管理与生命延续方案……
画面切换,展示着人们愉快地将意识上传到云端,享受着虚拟永生的场景。就在这时,屏幕信号猛地一阵扭曲!一个模糊的、像素化的女性残影一闪而过!是林夏!她的数据化右臂艰难地抬起,指向屏幕上那个笑容满面的虚拟医生和电子羽绒服2.0的标识!
残影只存在了不到半秒,就被强大的信号干扰覆盖,屏幕恢复了正常,广告语变得冰冷而清晰:AI将优化一切,包括您的健康。即刻预约,体验未来。
陈默猛地握紧了那块数据化的怀表,冰冷的触感仿佛穿透了数据,直达他意识的核心。他抬起头,望向屏幕上那片虚假的繁荣,眼神里燃烧着不灭的火焰。
它们进化了。
但抗争,仍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