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大,名誉全国的百年学府,学术圣地。
常维乐,S大这届的新生代表,以数奥双冠、理科全优、论文十佳的成绩荣夺全国首榜,直接被保送S大的优秀人才。
而我则是第一个非法闯进s大,还在新生欢迎会上泼了常维乐一脸酱油的疯婆子。
常维乐,敢背刺我、夺走我的命运我古潇潇让你哭着还回来！
1、
我和常维乐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初三的时候,他向我告白,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我的男朋友。
但当时我的成绩非常好,还被评为校园女神。
为了不影响我的形象,常维乐很体贴地没有公开我们的关系。
直到高三下半年,学校要选拔人才参加全国奥数竞赛。
老师将我和常维乐同时叫到了办公室,委婉传达了第一名有可能被保送S大的消息。
我和常维乐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都高兴坏了。
那可是S大,坐拥百万学子,号称博士人才孵化地,被誉为学术天堂的S大！
学校当然会选我参加比赛,毕竟在初高中的七年时间里,我为学校争得了各种数奥金牌大满贯。
不过作为参赛队长,我需要找到对应的参赛队员一起参加。
常维乐是我的首选。
只是参赛要去另外一个城市,资金两万块。
常维乐的父母都是不靠谱也没啥责任心的人,离异后便把他扔给了乡下的奶奶。
他一直很懂事,从不主动找老人家要钱。当他为难地和我说可能拿不出这笔钱的时候,我就偷拿了妈妈的银行卡先替他垫付上。
反正我肯定可以拿到奖金！
正式出成绩的前一天,他还牵着我的手,我们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边畅想着未来。
首先就是会拿到奖金,还给妈妈。然后我们一起去S大,再去见双方的父母,然后结婚。我们还要一起走遍世界,那时的我应该是教授,常维乐则是著名的建筑设计师。
我记得那天晚上的夜有些凉,常维乐忽然揽过我,把我抱在怀里。
我的耳朵贴着他瘦弱的胸膛,听见他的心脏发出咚咚咚跳动的声音。
他和我一样,都在紧张——意识到这一点,我不由得红了脸。
可是第二天,世界突然就变了。
就在校长喊我上台领奖的时候,常维乐突然出声喊道：等等。
我以为他要表白,心中有些慌张,但更多的是喜悦与激动。
可没想到他走上台,手里却拿着一份心理诊断书。
他在全校师生面前控诉我,说我多年来骚扰他、威胁他、恐吓他,逼他成为我男朋友,还要求他常年替我作弊！
为此,他甚至患上了恐慌症！
这简直是天大的玩笑！没有人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
可令我没想到的是,他还公布了一份我们相处时的聊天视频。
视频里,我拿着银行卡,骄纵地仿佛像个女王：你可得好好感谢我哦,要记得我们的约定,否则就要加倍把钱还我哦！
那明明是我把钱借给他时为照顾他面子才特意撒娇说出来的话。
我说的约定明明是指未来要永远在一起的甜蜜誓言！
可在那一刻,却成为了我多年来威胁他的证据。
众人面前那个泪眼婆娑,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与怨气的人,好似是我从未认识过的其他人。
没有人愿意听我的解释。
学生们恨不得这个热闹可以持续的再久一点,学校则希望尽快降低事情的影响……没有人关心事情的真相。
他们取消了我奥数第一名的成绩,还取消了我本年度高考的资格。
我失去了奖金,还被叫了家长。
妈妈承受不住这个打击,在我面前昏了过去。
到了医院我才知道,妈妈得了脑癌,银行卡里的两万块钱,是她准备到医院做检查用的。
我是个混蛋！
常维乐作为比赛的第二名,仅次于我的校内候选者,拿到了S大的保送资格,以及奖金。
2
为了给妈妈尽快筹措到钱开始治疗,我决定退学打工。
但我绝对不会放过常维乐！
蹲坐在S大校园湖畔旁边,我数着秒表等待着铃声响起。
常维乐已经躲了我三天了,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见到他。
刺耳的下课铃如疯了一般响起,声音嘈杂的像要把世界都拉成一条直线。
我踩着铃声冲到了阶梯教室的门口,迎着人群逆行,终于在挨了几下手肘后,抓住了压低了帽子,打算从后门逃跑的常维乐。
还钱！我扯着他的书包带,声音洪亮。
你怎么又来了你！常维乐气急败坏地挣脱书包,脸色发白,古潇潇！我警告你,这样下去我要报警了！
好哇！你报警哇！我倒要看看到时候警察会不会查你的保送资格！
你瞎说什么！常维乐猛地推了我一把。
小腿磕在了桌角上,有种钻心的疼。
后排的那两个同学,干什么呢教室前排的助教闻声开始往这边走过来,正在给学生解题的教授也抬起了头。
唉,老师！是那个疯子又来缠着常维乐啦！我听见身旁的同学嬉笑着喊。
别说了！常维乐脸色稍微有些缓和,假模假样地训斥周边起哄的朋友。
常维乐,需要老师帮你叫警卫吗教授远远地站了起来。
不用,老师,不用！我自己能处理！常维乐连忙捡起书包,一把抓起我的手腕,陪着笑从后门离开。
校园湖畔旁边的一棵柳树后,常维乐气急败坏地将书包砸到了我的身上。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简单,把钱还我！我伸出两根手指头,两万块,加上利息,还有我的名誉损失费,也不多要你的,一共四万,拿到钱,我走人,咱俩两清。
四万！你疯了！我哪里来那么多钱！
奖金,加上第一名的保送奖励。我冷哼了一声,常维乐,别把我当傻子,四万可能对一个穷学生来说有点多,但对你来说,不多。
这本来就是你欠我的！我的声音不由得微微抬高。
常维乐连忙上前两步挡住了旁人的视线：你小点声！我又没说不给！可是……我家情况你知道,我奶奶她……
她怎么样都和我没有关系。我的眼里透着冰冷,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拿不到钱,你别想好好过完大学！
三天后我再来找你,如果到时候还像今天这样,那我们就校长室见！
3
面对常维乐放狠话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但面对生活却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
上衣兜内的震动声响起,我翻开手机,看到医院的来电。
喂您好,请问是孟瑶女士的家属吗
是的,请讲。
孟瑶女士目前居住在我们重症监护室内,本月统计到她的护理费和病床费还没有缴清,从上个月二十号算起累计应该是……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五百块钱。
那是我这一周打工赚下来的生活费。
挂了电话,我揣着这仅有的五张红头大洋,蓬头垢面地走在校园之间。
临近的教学楼里传来了欢快地合唱声,从美术室的门缝看过去,还能见到作为模特摆放在教室正中间的大卫头像。配音社的同学们捏着嗓子,模拟着各种年龄段的不同角色。
他们都活的如此肆意张扬。
浑身的力量似乎突然被周围这温暖欢快的世界给抽走了。
我不得不停下脚步,靠着冰冷的扶手支撑身体,疲惫得仿佛和周遭不是同个世界的人。
泪珠凝结成串,不受控制地从我的身体内溢出来。
我咬着牙不想呜咽出声给人看笑话,袖口却被浸湿到无法再抹去脸上的泪滴。
就算再恨常维乐,我也只能找他要钱。
可我的人生呢,谁来赔给我呢
给你。
忽然,一双骨节分明的白皙的手递到了我的面前,手指缝间夹着一张纸巾。
我抬起头,在模糊的视野中,第一次近距离见到了沈祁。
他穿着白色的T恤儿,深蓝色的运动长裤,踩着一双高帮鞋,右侧的臂膀与腰间还夹着一个棕色的画着乔丹的篮球。
可能是运动过后的缘故,他身上散发着好闻的洗衣粉的香味。
别哭啦,再哭都要成猪鼻子啦！他的声音如竹林里的泉水声般清脆好听。
……谢谢。我无法拒绝这份好意,纵然此刻突如其来的社交让我感到有点难堪。
我准备强打起精神来,不要让自己看上去那么狼狈。
可沈祁并不给我这个机会。
他冲我摆了摆手,转身离开：快点回家睡一觉吧！
4
五百块只能续住2天的看护病房。
付好钱后,我身上连晚饭的钱都没有了。
饿着肚子,我又马不停蹄地跑到披萨店,开始打今天的第三份工。
在我的肚子第三次发出咕噜噜的叫声时,一起兼职的姐姐悄悄地递给我两块用小包装袋封好的披萨。
快吃吧,这是刚走那桌客人剩下来的,别嫌弃,我看他们都没怎么动过。
我哪里有嫌弃的资格。
心里说不感动是假的,说不心酸更是假的。
我低声道了声谢谢,转身躲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就着嘴巴里的苦涩将披萨一口口的吞下肚子。
门叮铃一声被推开,刺耳的声音也跟着传了进来。
哎哟,瞧瞧这是哪位这不是总爱缠着维乐的那个疯子嘛！
常维乐和他的朋友们,以及跟在他身边挽着他手臂的娇小女孩子,一起跨步走了进来。
我抬起头,和常维乐错愕的目光直接对上。
片刻后,他眼里的情绪转变成为了嫌弃,和仿佛看到什么脏东西一般的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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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乐,她是谁啊那女孩子声音软糯糯的,像棉花糖。
不重要。我们别在这里吃了,走吧。常维乐冷下了脸,身体半侧,仿佛连看都不想看见我。
别啊别啊。他身边的朋友却不肯错过我这个笑料,看样子她是在这里兼职呢！诶真是奇怪了怎么客人点的餐还没上,员工自己先吃起来了
我像是被火灼伤了一般,慌忙地将咬了一半的披萨藏在身后。
看你这个样子,别不是瞒着老板在偷吃吧！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将视线投注到我身上。
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窘迫与难堪。
柜台内正在打冰激淋的姐姐开始不住地向我这边张望,我能感受到她的担心。
对我的担心,以及对我说出这份披萨来源的担心。
别胡说八道！
我强行摆出一副冷漠的模样,淡定地将披萨装好放进口袋里：你们是来吃饭的就点餐,不是来吃饭的就滚蛋,别影响其他客人用餐！
哎哟,影响其他人用餐的不是我们,是你吧！看看你的手,沾满了油！你不会就想这样给我们上餐吧！
你们！我颤抖着嘴,一时之间脑子竟没反应过来。
老板呢快叫老板出来啊！我们得和老板说下啊,他店里来了个疯子,还是个会偷吃、不爱干净的疯子！老板可得小心着点啊！
那些人嘻嘻哈哈的,仿佛从不觉得自己所说的话究竟有多么的无耻可恨。
我心里的怒火瞬间被点燃！
行啊,你们去说啊！我目光阴骘,声音尖锐,知道我是个疯子还来招惹我！你们知道嘛疯子发疯的话可什么都干的出来！
我佯装凶狠地样子朝他们走去。
救命啊！疯子要发疯啦！
不知道是谁先喊起来的,店里忽然就混乱了起来。
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店里的酒杯忽然就被摔碎了。
紧接着椅子倒了,柜台内的姐姐尖叫起来！
住手！快住手！
顶着地中海发型的中年店长带着他突出的肚子颤巍巍地向我们跑了过来。
我看见了他,但却也明白,这些人不会因此而停下。
警察来的时候,我的脸上挂了彩,但常维乐的那群兄弟们也没捞到什么好处,呲牙咧嘴的被一起带走了。
常维乐没有动手,他全程冷眼旁观。
只是在我路过他的时候,忽然低头说了一句：身手挺好啊。
也不知道是讥讽,还是其他什么。
我不关心。
5
潇潇,你怎么会招惹上那帮混混
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兼职的姐姐顺路去了药店,帮我买了碘伏。
混混
我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常维乐可是s大的高材生,他的那群朋友怎么可能是混混
你别不信,我在店里已经做了一年多,这群小混混平日里就不着调,你以后还是离他们远点吧。
姐姐的建议很真诚。
但可惜,不是我招惹他们,是他们来惹的我。
回到披萨店,店内已经被清理过一番了。
中年老板坐在我对面,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今天这个情况也不是你的错……只是……
只是毕竟事情因我而起,我懂。
好不容易找到的兼职就这样吹了。
我从披萨店走出来,只觉得夜晚的风有些寒冷地过分。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我下意识地回头,没看到人,却先闻到了一阵好闻的清香。
一件宽大的男士外套被盖在了我的头上。
战争胜利者理应身披战袍。
我又听见了那个好听的男声。
我犹豫着,试探性地喊出那个名字：沈祁
哦你知道我的名字
他轻轻拉开罩在我头上的衣领,目光落在我脸上尚未结痂的伤口上,声音不自觉地有些放轻：疼吗
疼的,像辣椒水浸过眼睛一般的刺痛。
但面对沈祁,我却不想表现的那么懦弱没用。
这是王者的勋章。我裹紧了衣衫,想要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却不想拉动了脸上的伤,只得又嘶地一声收敛住表情。
你怎么在这儿
这么晚了,学校的宿舍门都关了。
……顺路。他明显是敷衍我,但以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只能哦了一声以作回应。
你看见了多少我又问。
就……你从警察局出来
原来没看见我和别人打架啊。
想什么呢,难不成沈祁还能特意等我到现在
我暗自嘲讽自己自作多情,又庆幸自己在他的心目中尚留有一丝女孩子应该有的形象。
你家在哪儿他突然问,我送你回家
不用！回答的内容抢先一步脑子从我的嘴里蹦出来。
我哪有家呢。
老家的房子不过十万块,早卖掉给妈妈做初期治疗了。
现在我每晚就以看护为由,住在医院的走廊里。
也好,省了一大笔的晚间看护费。
哦……这样……
他似乎也不惊讶会听见我的拒绝,还是对着我露出了一个很好看的笑容：那我先回学校了,你早点回家。
好。我点了点头,犹豫片刻后补了一句,晚安。
6
回家的路上我忽然记起,还没有告诉沈祁,我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名字。
那是我第一次来s大的时候。
我还不知道常维乐是哪个院系的,只能一个个宿舍楼找过去,问有没有一个叫常维乐的男生住在这里。
宿管阿姨用一种我都懂的眼神看着我,然后体贴地告诉我不在这一楼。
最后还会补一句女孩子还是得让男生来主动追之类的话。
阿姨是对的。
上赶着的没有好下场。
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几经周转,终于问到了常维乐住的宿舍——十三号楼,就在篮球场对面。
我找到常维乐的时候,他正在打篮球。
出乎我意料地,他并没有我想象中的意气风发,相反,他大汗淋漓,脸色青白。
这一切都要拜他对面的男生所赐。
我从附近围观的女生口中得知,那男生的名字叫做沈祁,是s大公认的男神。
而这场篮球比赛的源头,据说是因为争夺一个女孩子。
当然,后来知道,常维乐是为了在女生面前表现没错,可沈祁却是纯粹地为了教训常维乐。
一场篮球比赛,常维乐输掉了自以为是的天才光环,看得我酣畅淋漓。
从那次起,我就牢牢记住了那个男生的名字——沈祁。
只是有些意外,他竟然会和我产生交集。
沉迷在自己的思绪里,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面前已经站了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
为首的是那个经常和常维乐玩在一起的男生,也是被披萨店兼职姐姐口中的那个混混。
见到他,我心里反而不慌了。
干嘛我环顾了周围,声音里带着嘲讽,自己打不过就转头叫人来了
这是一条小巷子,但是左边在修路,晚上走不通,右边是死胡同。要跑的话,只能回头！
死疯子！到了现在还嘴硬！
我看着那男生,只觉得他张牙舞爪地像只小泰迪。
我觉得有些奇怪……你和常维乐什么关系怎么那么关心他该不会……你对他有什么特殊的想法——我故意拉长声音,意有所指。
死女人！你嘴巴放干净点！
他愤怒地冲上前来,我拔腿就跑。
身后的那群人一时没反应过来,追上来的时候已经落后了大半步！
跑得掉！
我一边疯狂冲刺,一边心里计算与身后人的距离。
正当我看到胡同的出口时,身边忽然闪出一个人影！
我一时不备,脚下被狠狠绊了一跤摔在地上！
顾不得脚腕上传来的钻心的疼痛,我用力从地上撑起身来,还想跑。
但已经来不及了,身后的人已经围了上来！
在人群之中,我看见了常维乐的身影。
是我错了,我把他想得太好了。
这个人已经和我认识的人截然不同。
还跑！我打死你！那小混混冲上来。
我连忙把背包挡在面前,挡住要害。
仓皇间,一阵巨大的痛楚忽然从我的腹部传来。
我恍然低下头,看到常维乐拿了一把椅子,四个脚当中的一个被用力砸在了我的身上。
去、死、吧、你。
我看见常维乐做出了这样的口型。
原来他竟然恨我恨到想让我死吗
刺痛从一处蔓延至全身,我感觉意识在慢慢消散,难道我的人生就这样结束了吗
7
忽然,一抹蓝色的身影闯入了我的眼帘。
常维乐的身体像是特技表演一样飞了出去。
我从双臂的缝隙间望去,意外地看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沈祁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他的脸色为什么那么难看
他手中拎着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铁棍子,又凶又狠地打在那些小混混的身上,喝退了几个冲在最前面的人。
我已经报警了！不想被抓的话,就快滚！他像一个超级英雄一样挡在我的面前,隔绝了那些憎恶的、好奇的、戏谑的目光。
常维乐从地上爬起来,目光里透着疯狂。
你们应该知道我是谁。沈祁把铁棍敲在地上,发出咚地一声闷响。
军训的时候,全校新生中没一个人打得过我。况且,你们其中几个人还是我导师下面的学生……今年的年终考核,你们自己心里有数。
他说的话掷地有声,带着一种不容质疑的份量。
片刻后,那小混混拖着半瘸的腿走到了常维乐的身边。
算了……那可是沈祁,我们惹不起……以后再说……留得青山在……
常维乐眼里的凶狠就在这一声声地劝说当中被隐藏起来。
走！半晌,我听见他这样说。
他路过我身边的时候,沈祁紧紧地将我护在身后。
你等着。常维乐的声音狠戾,仿佛带着什么诅咒。
可我不怕他。
我猛然抬起眼,像只受到攻击后的母狮子：你才要做好心理准备！
惹怒一个疯子,你知道什么后果。
他似乎没想到我在这种情况下还敢还嘴,一时间有些怔然,随后被身边的人拖走了。
待所有人走远,沈祁忽然转身,将我用力地抱在怀里。
我送你去医院。
他沉默着一言不发,在我诧异的目光中,用力将我抱起。
我在他的怀里,仿佛飞一般地穿梭在人群中。
他颈间的碎发从我的眉宇间划过,带起了一丝痒意。
疲惫的睡意从内心深处涌来,意识沉入黑暗的瞬间,我忽然想到,这种令人忍不住沉沦的安心感,似乎从我妈昏迷后就再没有体会过了。
医生的诊断结果——长期非正常饮食导致的胃穿孔,再加上营养不良,导致的短暂性昏迷。
沈祁听到这些结论后,原本就不好看的脸色变得更加泛青起来。
你在生气我躺在病床上,右手挂着盐水,看向低着头坐在床边剥桔子的人。
他的样子仿佛和橘子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就算已经把对方剥皮吞肉了也不解恨。
我虽然对他这突如其来的怒气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隐约能察觉到他情绪的源头在我。
你……沈祁深呼吸了两口气,再开口时,声音硬生生又柔软了两分,为了那么个人,把自己搞成这样,你值得吗
也不知道他对我的事情知道多少,但我下意识地不想要他误会。
不是为了常维乐。我摇摇头,露出了一抹苦涩的微笑,是为了我妈。
我对不起我妈,她可能都不愿意再见到我了,所以用这种方式来惩罚我……可是我还是想她醒过来,我想向她解释,我还想听她骂我两句……我……
我有些哽咽。
其实,我最想要的是回到高二的时候。
我可以不要什么保送名额,也不要什么奖金,我只求我妈好好的、生动的活着。
这样说,如果给你妈妈看病的钱有着落了,你愿意换一种活法吗
有谁会不愿意呢我流着泪笑着,眸光中泛着猩红,但前提是,我要让常维乐付出代价。
生不如死的代价。我一字一顿地道。
沈祁看着我,忽然笑了。
这简单。我听见他说。
8
我都不知道,进入s大的方法,还有内推。
想要获得内推,首先得在科研方面具备突出贡献。
但这对我来说,却远比兼职赚钱容易的多。
除了成果方面,项目的相关申报、审批、流程推进,这些都由沈祁一手包办。
他是个非常合格的团队合伙人。
在他的帮助下,我仅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就成为了数学界的新星。
也因此,获得了妈妈后续治疗费用的相关赞助投资。
没有人在意我的家境如何,也没有人在意我的学历,有了沈祁的推荐,s大的教授甚至主动向我抛来了入学橄榄枝。
我忽然明白,原来我最强劲的武器,一直都是我自己。
破格成为s大的旁听生,当我带着教授直系学生的徽章走上讲台时,我甚至没能在茫茫人群中看见面色阴鸷的常维乐。
s大以另外一种方式,接纳了我这个怪异的学生。
我的疯在学生中逐渐被另一种含义所替代。
数学系的古潇潇学姐,简直就是个学习疯子！
千万别落在她手里,你会被折磨疯的！
她让我重新认识了什么是数学……
——以上,是s大师生对我的新评价。
半学期生活过的飞快,充实地让我甚至忘记了常维乐的存在,直到年末考核的时候。
我在不及格名单中看见了常维乐的名字。
讽刺地是,负责补考的助教,是我。
在一个燥热的午后,常维乐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借着送水的机会,往我的桌子上塞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第二节课间休息,校园湖畔旁边的柳树下见。
真是幼稚的约人方式。
我可以不理会的,但我很好奇,他会以一种什么样的态度来见我。
柳树下,常维乐穿着一身浅蓝色的牛仔裤。
看着隐约有些熟悉,但却不是我记忆中的样子了。
他低头不看我,浑身透着一股脆弱的模样。
潇潇……对不起……
我看着他,没说话。
他有些急了,似乎怕我不相信他,抬头连声道：真的,我真的知道错了！但你听我解释,当初我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你知道的,我爸妈闹离婚,他们谁也没管过我！我只能靠自己……
你就不一样了,潇潇,你看,就算失去当初那个机会,你还是可以上s大对不对
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我一直都记得！
潇潇！我想和你在一起！你还……愿意给我一次机会吗
我静静地看着他的表演,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他的表情有些扭曲。
省省吧,常维乐。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里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愉悦：你是把我当傻子还是把除了你之外的所有人都当傻子
求我帮忙之前,难道不应该先把欠我的钱还清吗
还是说,你觉得,我还是一年前那个懵懂的任你几句情话就能骗过去的小姑娘
你还是没有原谅我……他装出一副非常受伤的样子,好,我会证明给你看,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他似乎已经忘记了曾经拿木凳子打我的场景。
不过没关系,装傻而已,我也会。
我笑着道：好,等你把钱还回来,我们再聊。
9
四万块钱,我要了一年多都没要回来,这次,常维乐只不过花了一周就给我了。
这一年里我其实都在凑钱……
常维乐将钱拿给我的时候,还不忘维持他的苦情人设。
我看也不想看他,从他手里拿过纸钞,数了数。
……你是不相信我吗潇潇,你对我真的没有半分信任了吗
我冷眼看他。
曾经的我怎么就那么年轻,那么容易被他蛊惑,上了他的当呢
行了,从今天起我们两清。
我将钱塞进书包口袋里,不愿再多和他说一句话,准备抬脚离开。
哎,等等！
他猛然抓住我的手,脸上带着一丝诧异：你就这么走了我是说……你应该看到我的诚意了……我的补考成绩……
你的补考成绩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瞪圆了眼睛看着他：复习内容不是早就划给你们了成绩那么差,还不赶快回去复习
对了,少和外面那些人来往,你平日里成绩不差的,努努力,总能提上来的。
我挑起眉眼,戏谑地看着他：毕竟——你可是曾经的全国第一啊,对吧
古潇潇！他一下子抬高了声音,凑上前一大步,提起了拳头。
哦怎么着,憋不住了本性要露出来了我眯起眼睛,对他无丝毫畏惧。
门外的人似乎已经有些等不及了,细细的高跟鞋不住地敲打着地板,发出咚咚地声音。
我凑近常维乐,用细不可闻地声音道：门外那个女孩子,是你新找到的目标
你胡说什么！他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瞬间后退了一大步,远离我。
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
常维乐,你和我的事情就到此为止。过去的我不会再追究,但往后若让我再听到一丝关于我的风言风语,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的笑容灿烂,声音轻柔：你应该最清楚,现在的我,有这个能力。
后来的大学四年中,常维乐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视野之内。
10
在教授的支持下,我出了国。
除了数学之外,我还学习了金融学、教育学、社会科学……
如我向沈祁一开始承诺的那样,换了种活法,我将自己想学的想做的试了一个遍。
出国第二年,我妈醒了。
沈祁打电话给我的时候,说要给我一个惊喜,我还没有意识到是多大的幸运即将降临。
直到那双熟悉的眼睛出现在我的面前。
潇潇,是妈妈啊。
我妈哭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她哭。
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噩梦。
出国的第四年,我顺利升博,同时在沈祁新创立的公司兼职法务。
从国内招一个成熟的法务团队不是更好我望着电话那头忙着装修的男人,声音里难掩笑意。
这多不合算,我这儿闲置着个免费劳动力,还要再花钱去雇别人沈祁没形象地一屁股坐在地上,看向我的一双桃花眼里满是信任与期许,你学金融的应该了解,这是双成本支出,我才不做这种亏本买卖！
出国后的第八年,我成为了教授。
像我最开始憧憬的样子,我买了自己的房子,出了自己的书。
一次海外的签售会上,我意外地看到了常维乐。
他身旁站着的女子让我惊讶,那是一个年纪比我妈还大的女人。
那女人喊他老公。
常维乐很明显没想到签售会的作者是我,震惊、愕然……多种情绪在他的眼底交织,最终糅杂成一种我看不懂的表情。
恭喜。他对我说。
可我却没什么对他好说的,我只能点点头,在他递过来的书上签名。
你结婚了他看着我无名指上的婚戒,忽然问道。
嗯。我点点头。
是……沈祁吗他神情晦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和你有关系吗
我还是没忍住,讥讽了他一句。
对于他这种人,我心底就是没由来地厌烦。
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我在书上签了名,合上递给他。
他好像还想在说点什么,却留意到身边女人充满探究的目光。
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看着我离开了。
嗡——嗡——嗡——
手机发起了震动。
上划接听,那双熟悉的眉眼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
老婆。沈祁的声音横跨大洋酥酥麻麻地传进了我的耳朵里,签售会结束了吗我准备接你回家啦！
接我我诧然,你在哪儿我飞机票还没订呢！
转头。
我下意识地转身。
身体被拥入了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里。
大概是跑着来的,他身上散发着好闻的洗衣粉的清香。
回家吗他问,怎么感觉你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遇见了个讨厌的人。我将头埋进他的怀里,不愿意起来。
哦……他的声音从胸膛内传出来,带着些许的笑意,那我说个八卦让你高兴高兴。
八卦什么八卦
没有人不鸡贼,教授也不能例外。
就是大学里连续延毕了四年的那个常维乐。
哦。我的兴致有些降下来了。
沈祁似乎没发现我情绪上的变化：他在学校的时候和市长的女儿交了朋友。就算连续四年延毕,学校也不能开除他。
前两年那个市长因贪污被调查了,他就一脚把那姑娘踹开,想要把自己撇干净。
结果没想到反而惹上了麻烦。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市长千金反手就把他干的那些破事儿举报了,没了这座靠山,学校名正言顺地开除了他的学籍。
想来他还我的那四万块钱,应该就是从这位市长千金兜里掏出来的。
哦这倒真是个好消息。我懒洋洋地想着,教授肯定高兴坏了,委屈他带了这么多年的糟心学生。
那你呢沈祁突然停下来,将我拉到他的身前。
你不高兴嘛
我我怔愣了一下,忽然明白沈祁和我说这件事情的原因,啊,原来你刚才看见了啊。
别转移话题,问你话呢。沈祁别扭地红了脸,但仍不肯轻易放过我。
我很少见他这般吃醋的模样,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伸出双臂,我搂住了他的脖颈。
一个不相干的人,我关心他干什么。
我笑着吻上了他的鼻尖：现在提起他,我只会想起他让我遇见了你。
因为遇见了你,我才知道自己竟然这样强大。
因为遇见了你,我才知道人的命运要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因为遇见了你,我才知道珍爱我自己。
沈祁,你知道吗,因为遇见了你,我才会被救赎,成为了今日的我。
我爱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