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清水河之恋 > 第一章

1.
初夏天的风吹过南方,清水河畔,洁白的槐花一串串,十里八村都能闻到这淡淡的清香。悠悠的清水河碧波荡漾,一对对野鸭子自由自在地嬉戏游玩,如果李白路过,又会留下多少美丽的诗篇
晨五点,天边泛出朵朵绚烂的云彩。吴娟踮脚站在厨房的大木凳上,用筷子从蒸笼里夹出两个雪白的馒头。蒸汽在她睫毛上凝成细密的水珠,在晨光中熠熠生辉。
灶台上的搪瓷盆积着昨夜的雨水,倒映出她苍白的侧脸——十四岁的女孩,眉眼还带着稚气,却已学会把嘴角抿成优美的弧线,显得那么可爱!
小娟!父亲在里屋的呻吟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吴娟浑身一颤,馒头差点掉进灶膛。她迅速将蒸笼推回去,抓起竹篮往门后藏。煤灰染黑的棉布裙角扫过门槛,带起一股潮湿的霉味。
2.
巷口的槐树上,疲惫的知了静静地趴着,似乎还做着美丽的梦。吴娟赤脚踩过青苔斑驳的石板路,脚趾缝里卡着煤渣。
她数着墙头的裂缝往东走,第七道裂痕旁歪斜地挂着半截红布条——那是去年冬天她给陈刚系的平安结,如今已经变成了灰褐色。
陈刚家的窗户蒙着层煤灰,窗帘没拉严实,能看见床上蜷缩的单薄身影。他的父亲正对着窗棂吐痰,暗红色的痰渍在玻璃上洇开,像路边凋谢的野花。
哥,快起来。吴娟把竹篮搁在门框上,声音轻得像怕惊醒梦里的蝴蝶。陈刚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少年裹着洗得发黄的被单探出头,两眼惺忪,朦朦胧胧。他接过馒头时,脸庞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你爸又喝醉了吴娟瞥见门缝里晃动的空酒瓶。陈刚没说话,转身把馒头藏进枕头下。他的动作让吴娟想起去年冬天,自己偷偷往他书包里塞烤红薯时,他也是这样慌乱地捂住口袋,仿佛那些温热的食物会烫伤他。
河里的雾气慢慢升起来,吴娟转身往家走时,听见身后传来压抑的咳嗽声。陈刚父亲醉醺醺地撞开房门,浑浊的眼睛在雾中闪着凶光:哪个不要命的崽子!他举着劈柴刀追出来,却在巷口绊到煤渣堆,一下子摔进污水沟里。
大伯!吴娟尖叫着跑回来蹲下身子,看见老人脖子上的淤青。这是上周矿上塌方留下的伤,当时陈刚跪在医院走廊,攥着诊断书的手关节发白,泪流满面。吴娟摸出兜里的零钱塞进老人手里,转身跑得那样快,连鸟儿都追不上她的影子。
回到家中,父亲正蜷在炕上打呼噜。吴娟掀开他沾着煤灰的棉裤,露出溃烂的脚踝。她蹲下身用温水给他清洗伤口,指尖触到腐肉时,父亲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娟儿,别再给那姓陈的送吃的了。他的指甲掐进她的皮肉,手不自觉的微微颤抖。
3.
陈刚家的烟囱终于升起炊烟时,吴娟正蹲在煤堆旁捡拾煤核。她的手指有些干裂,一条条口子透出丝丝血红,却把最干净的煤块留给了陈刚家。
远处传来火车的汽笛声,震得煤灰簌簌落下。她仰头看着天空掠过的雁群,忽然觉得那些飞鸟的影子像极了父亲蒸笼里的白馒头——蓬松、温暖,却永远够不着。
暮色降临时,陈刚出现在巷口。他的校服洗得发透,袖口磨出毛边。娟儿,他声音沙哑,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这是我妈留下的桂花糕。纸包里还躺着枚生锈的钥匙,是矿上家属院那排储物柜的。吴娟握紧钥匙,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远处的火车轰鸣。
当夜暴雨倾盆。吴娟蜷缩在漏雨的炕上,听着父亲在里屋辗转反侧。她数着储物柜钥匙上的划痕,那是陈刚用煤渣刻的平安符。雨滴敲打着铁皮屋顶,似乎是大珠小珠落雨盘,又像是无数双温柔的手,轻轻抚过两个少年这苦涩的童年。
4.
陈刚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盯着黑板发呆。窗外的知了声嘶力竭,听得人心烦意乱。他脑子里乱哄哄的,像有一团麻绳缠来绕去,怎么也理不清。
娟子送来的馒头真香啊……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仿佛还能尝到那馒头的温热和香甜。可转念一想,他又开始犯愁:我这日子过得紧巴巴的,爹又是个酒鬼,啥时候才能给娟子过上好日子哟……
他想起吴娟那双清澈的眼睛,每次看向他时,总是充满了关切和温柔。他叹口气,心里像压了块石头:娟子跟着我,真是受苦了。要是……要是我能考上大学,去大城市闯荡一番,说不定还能有点出息。可要是考不上,难道就要让娟子一直跟着我在这破地方受罪吗
他翻出书包里的课本,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字,心里更加烦躁:这些书,我看了就头疼。可为了娟子,我也得拼了命考出去啊!他咬着笔杆,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娟子,你等着我,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5.
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每当他看到那些城里来的同学,穿着光鲜亮丽的衣服,用着新奇的学习用品,他心里就忍不住一阵自卑:我和他们比,差得太多了。要想考上好大学,谈何容易啊……
他合上书本,把头埋在胳膊里,小声地嘟囔着:我到底该怎么办啊娟子,我对不起你……他的心里充满了矛盾和挣扎,既渴望给吴娟一个美好的未来,又担心自己力不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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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同桌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嘿,陈刚,想啥呢这么入神。陈刚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没啥,就是有点头疼。他心里却更加烦躁了,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死胡同,怎么也走不出来。
6.
阳光洒在清水河上,波光粼粼,如同洒满了细碎的金子。河边的柳树垂下柔软的枝条,轻轻拂过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
吴娟坐在河边的青石板上,哼着歌,手里编着一只柳条花篮。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裙摆随着微风轻轻摆动,像一朵盛开在水边的百合花。
娟子!陈刚远远地喊着,跑了过来。他手里拿着一只刚抓到的鱼,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看,我给你抓了一条大鲤鱼!
吴娟抬起头,看到陈刚,脸上顿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刚子,你来了!她站起身,向陈刚跑去。
两人在河边追逐嬉戏起来,笑声在河面上回荡。突然,吴娟脚下一滑,失去平衡,惊叫一声,向河里倒去。
娟子!陈刚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他本能地扑了过去,伸手去抓吴娟。但他的手指只碰到了吴娟的裙角,吴娟便整个人掉进了河里。
河水很急,吴娟在水中挣扎着,拼命地呼救。她不会游泳,身体被水冲得上下起伏,情况十分危急。
7.
陈刚没有丝毫犹豫,他脱下外套,一头扎进了河里。他拼命地划动着手臂,向吴娟游去。但水流太急,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靠近吴娟。
娟子,别怕,我来救你!陈刚大声喊着,试图抓住吴娟的手。但吴娟因为恐惧,身体不停地乱动,几次都从陈刚的手中挣脱。
陈刚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中,从背后抱住吴娟的腰,然后用尽全力,把吴娟托出水面。他的双脚在水下拼命地蹬着,努力对抗着湍急的水流,艰难地向岸边游去。
但河水太深,陈刚感觉自己的体力在迅速消耗,他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的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但他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一定要把吴娟救上岸!
终于,在离岸边不远处,陈刚看到了一根伸出水面的树枝。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把吴娟推向树枝,大声喊道:娟子,抓住!
吴娟慌乱中抓住了树枝,陈刚则因为体力透支,被水流冲向下游。吴娟惊恐地大喊:刚子!
好在附近的村民听到呼救声,纷纷赶来。他们看到陈刚在水中挣扎,立刻跳进河里,把陈刚救上了岸。
陈刚躺在岸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色苍白如纸。但他看到吴娟安然无恙,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他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对吴娟说:娟子,你没事就好……
吴娟泪流满面,扑进陈刚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泣不成声:刚子,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
8.
夕阳把清水河染成蜜糖色时,听着倦鸟归巢的窃窃私语,陈刚的心脏砰砰跳动。他坐在老槐树下,看着怀里蜷缩成小猫的吴娟,眼神益发明亮。
余晖脉脉洒在少女身上,乌黑的头发闪着金光,长长的睫毛下微闭的双眸,像那夜空中最亮的星星。
疼不疼他笨拙地用衣角擦拭她手上的擦伤。吴娟摇摇头,突然捧起他的双手:刚子,你手怎么这么凉嘟起红红的嘴唇吐出暖暖的气息,顿时,他觉得这比春日的暖阳还舒服。
9.
对岸的芦苇沙沙作响,惊起两只白鹭。陈刚望着它们掠过水面的倒影,忽然想起去年冬天,自己蹲在煤堆旁捡煤核时,吴娟也是这样把最后半块馍馍掰给他。那时她睫毛上结着冰碴,却笑得比朝霞还亮。
娟子,他声音发涩,等咱们考上大学......话没说完就被吴娟的笑声打断。少女忽然指着河面:快看!一对野鸭正在河中翩翩起舞,那亲昵的模样,令两个人少年不禁握紧双手。
10.
暮色渐浓时,吴娟摸出个油纸包。陈刚认得那是他母亲生前最爱吃的桂花糕,纸包边角都被她揉出了褶皱。我藏了半个月,她咬了口糕饼,甜香混着泪水在舌尖化开,就等今天给你尝。
远处传来矿上收工的哨声,惊飞了槐树上的麻雀。陈刚握紧她冰凉的手,指甲掐进掌心:娟子,我保证,等明年开春......话没说完就被吴娟按住嘴唇。少女指了指头顶——月亮正从槐树梢升起,把他们的影子融合在一起。
夜风卷来煤渣的气味,吴娟忽然往他怀里钻:刚子,你说咱们以后会怎样陈刚没有说话,望着河面漂浮的月光,把脸埋进她浓密的发间。又一阵风吹过,槐花簌簌飘落……
11.
七月蝉鸣震耳欲聋时,陈刚在教室后墙的贴纸栏里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清华大学四个烫金字在阳光下泛着刺目的光,他揉了揉眼睛,发现那抹红印子还在通知书上——是吴娟用嘴含着印泥按的,唇色染得指印像朵褪色的桃花。
刚子!吴娟冲进教室时,带起一阵槐花香。她怀里抱着用油纸包好的录取通知书,指节被热蒸汽熏得发红:我给咱蒸了枣泥酥,你尝尝......
陈刚接过通知书,手指触到她掌心的茧。那是常年洗煤灰留下的印记,比自己手上的冻疮疤还粗糙。
教室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他忽然想起去年冬天,自己蹲在煤堆旁捡煤核时,吴娟也是这样把最后半块馒头掰给他。
12.
离家那天,吴娟往他行李箱里塞了三包东西:晒干的槐花、腌菜坛子、还有个裹着红布的铁盒。
火车启动时,她追着车窗跑,白衬衫在风里鼓成帆。陈刚攥着铁盒,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车轮碾过铁轨的轰鸣。
三个月后,吴娟的信开始变短。从今天槐花开得旺变成家里煤窑出事了,最后变成牛皮纸信封里晒干的槐花标本。
他站在清华园的图书馆里,看着窗外飘落的银杏叶,忽然想起清水河畔那棵百年老槐——它此刻是否也披着金黄的外衣
13.
陈刚第一次见到林雪是在图书馆的咖啡厅。那天窗外飘着江南特有的细雨,他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摩挲着铁盒里晒干的槐花。咖啡杯沿突然传来清脆的磕碰声,他抬头看见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女孩睫毛上沾着水珠,像是北方的初雪落在黑色的枝头。
同学,你的书。林雪递来一本《中国建筑史》,指尖不小心碰到他手背。陈刚这才发现她戴着毛线手套,针脚歪得像北方的雪原。这是姥姥织的,她注意到他的目光,耳尖泛红,冬天在矿上织的,针线盒都生锈了。
后来他们常在古运河边偶遇。林雪教他辨认梧桐和香樟的区别,他给她讲清水河里的野鸭子,岸边的槐花。
有次暴雨突至,两人挤在石拱桥下躲雨,林雪突然说:你知道吗我们那里的冰灯,能把整片雪原照得透亮。
陈刚望着她睫毛上凝结的水珠,想起吴娟送别的那天,槐花也是这样在风中打转,是那么的优美,那么的让人心生留恋。
14.
冬至那天,林雪带他去见父母。火车穿越华北平原时,她靠在他肩头睡着了,听着她细微而有韵律的呼吸声,看着她美丽的脸庞,他内心如沐春风。
煤矿家属院里,陈刚和林雪蹲在煤堆旁,看着她捡煤核,动作像极了吴娟。我爹说,林雪擦了擦脸上的煤灰,南方的太阳太暖和,照得人心里发慌。他微笑着,静静地看着她。
除夕夜,陈刚看着林雪家满墙的全家福。最旧的那张照片里,穿工装的父亲抱着穿碎花裙的小女孩,背景是冒着黑烟的矿井。你妈呢他问。林雪低头摆弄着茶杯:三年前矿难,和我爹一起走的。
15.
立春后,陈刚开始频繁收到吴娟的信。其中一封信里只有一张照片:清水河畔的老槐树,枝头系着褪色的平安结。
他站在清华园的银杏树下,看着林雪往窗台摆北方带来的冰灯,忽然觉得南国的阳光刺得眼睛生疼。
娟子,他在日记本上写道,笔尖划破纸页,北方的雪落在南方的河面,会融化吗
16.
陈刚在接到吴娟的来信时,窗外的银杏叶正簌簌落在北方女孩的红围巾上。信纸被水渍洇出深浅不一的纹路,像极了吴娟手背上洗煤灰留下的裂痕。
你爹咳血了,这五个字在他眼前晃动,他的心开始剧烈颤抖,手中的笔一下掉在地上。
外面的风肆虐着大地,眼前一片灰蒙蒙。
17.
火车呼啸着穿过华北平原,他攥着车票的手指关节泛白。十月的风卷着煤灰扑进车窗,他忽然想起十八岁那年,吴娟也是这样追着火车跑,白衬衫在风里鼓成帆。
矿工宿舍楼的霉味比记忆里更刺鼻。陈刚推开家门时,父亲正蜷缩在炕上咳嗽,床单上洇着大片深褐色的污渍。
吴娟站在灶台边擦洗锅底,动作轻得像在擦拭一件易碎的瓷器。她转身递来一碗热粥,指节上的冻疮结痂后又裂开细小的口子,混着槐花蜜的甜香。
他的眼眶深深的红了,千言万语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怎么啦吴娟热切的眼神中露出一丝嗔怪。看着他讷讷的模样,吴娟递过一杯热水。
你手怎么这么凉陈刚接过水杯时,发现她指甲缝里嵌着煤灰。吴娟微笑着说:昨儿个去矿上捡废铁,碰见你爹的老工友,他说......话没说完就被剧烈的咳嗽打断。陈刚这才注意到旧毛衣肘部已破了一个洞,针脚歪得像北方的雪原。
18.
父亲的病情在清明前后急转直下。夜里咳血浸透了吴娟带来的新棉被,陈刚蹲在院里洗床单,冷水激得牙齿打战。娟子,别费劲了。他看着吴娟把最后一块艾草放进药罐,月光在她睫毛上凝成霜,你说我爸爸他还能有希望吗
没事,能熬过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望着这个坚强的女孩!陈刚突然感觉到好惭愧。
梅雨季来临时,父亲终于能下床走动。吴娟每天天不亮就送来熬好的药,竹篮里总揣着几块槐花糕。
有天暴雨突至,陈刚看见她浑身湿透地站在院门口,怀里护着个油纸包——是镇上医生开的药方。医生说这方子得用野山参。她发梢滴着水,从怀里掏出个褪色的红布包,这是我攒的嫁妆......
19.
七月蝉鸣震耳欲聋时,父亲在槐树下咳出了第一口清痰。陈刚蹲在井台边洗菜,听见吴娟在屋里教做槐花蜜:得用新采的花,泡在蜂蜜里......阳光穿过槐树叶的缝隙,在她鬓角描上金边。远处传来火车的轰鸣,震得煤灰簌簌落下,却震不碎窗台上那罐澄澈的蜜。
立秋那天,父亲终于能坐在炕头喝小米粥。吴娟带来新腌的酸菜,陶罐上还沾着露水。这是我家后山的野薄荷。她掀开锅盖时,蒸汽模糊了陈刚的视线。灶台边的老槐树沙沙作响,落叶打着旋儿飘进窗棂,像极了十八岁那年的初见。
月光如水,陈刚正一个看着满天的星斗。他忽然听见身后传来阵阵馨香。回头,只见吴娟站在月光里,静静地看着他。这一刻,风是那么轻,淡淡的,有槐花的味道。
20.
暮色中的清水河泛着蜜糖色的光,吴娟蹲在青石板上编柳条花篮。陈刚把铁盒里的槐花蜜罐子搁在窗台,蜂蜜在夕阳下流淌成金线,像极了她鬓角新生的白发。
刚子,尝尝。她递来一块槐花糕,手指上的冻疮疤在暮色中泛着琥珀色的光。
十年前父亲咳血浸透的煤灰早已被春雨冲刷干净,石板路上只剩他们重重迭迭的脚印。吴娟的红围巾扫过他肩头,带着北方的雪气和南方的槐香。你又在看这些她没抬头,手指熟练地编着柳条花篮,林雪的冰灯会在春天里长出新的槐树。
陈刚望着她鬓角的槐花,想起林雪教他辨认冰凌时,睫毛上也凝着细小的霜花。
21.
月光在漫过窗台,静谧的夜晚,总是思绪万千。他听见自己在说:北方的雪落在南方的河面,会融化吗
吴娟把槐花蜜罐子搁在床头,蜂蜜在月光下流淌成银河。会融化的,她掀开锅盖,蒸汽模糊了陈刚的视线,但冰灯会在春天里长出新的槐树。
22.
多年后,当陈刚在清华园整理资料时,窗外的银杏叶正簌簌落在北方女孩的红围巾上。他轻轻合上书本,把槐花标本夹进新的笔记本——那里还留着一页未写完的信,开头写着雪,结尾却永远停在了愿你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