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宗外门大比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擂台四周人头攒动,喝彩声此起彼伏。然而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中央擂台上那道纤细的身影上。
楚清烟一袭白衣胜雪,墨发用一根素色发带松松束起,几缕青丝垂落在瓷白的脸颊旁。他手持一柄普通铁剑,剑尖直指对面比他高大半个头的对手。
炼气巅峰对筑基初期,这楚清烟怕是要输了。
输?你看他那双眼睛,勾魂摄魄的,说不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才走到决赛。
窃窃私语声传入楚清烟耳中,他抿了抿唇,眼底闪过一丝黯然。这样的议论他听得太多了,从被检测出天生媚骨体质的那天起,他就成了众人眼中的异类。
比赛开始！
裁判一声令下,对面筑基期弟子已祭出法器,一团炽热火焰直扑楚清烟面门。楚清烟不慌不忙,身形如烟般轻盈飘起,铁剑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弧线。
烟雨剑法第一式——细雨如愁！
剑光如雨,细密绵长,竟将那火焰生生劈散。台下爆发出一阵惊呼,谁都没想到一个炼气期弟子能有如此造诣。
三招过后,楚清烟的剑尖已抵在对手咽喉处。
承让。他收剑行礼,声音清润如玉。
对手却涨红了脸,突然大喊：不公平！他一定用了媚术！我方才看他眼睛时,浑身灵力都滞涩了！
场下一片哗然。楚清烟握剑的手微微发抖,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每次胜利后,总有人拿他的体质说事。
肃静！裁判长老皱眉,楚清烟并未违规,比赛结果有效。
但质疑声并未停止,反而愈演愈烈。楚清烟站在擂台中央,感到无数道目光如刀子般刮过他的身体,有嫉妒的,有贪婪的,有淫邪的...
既然有争议,不如让我亲自检查一番。一个阴柔的男声响起,众人纷纷让开一条路。楚清烟心头一紧——是合欢宗的玉面郎君,金丹期修士,专采补他人精气修炼。
玉面郎君摇着折扇走近,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小友这身媚骨,不修我合欢宗功法实在可惜。不如...
他伸手欲摸楚清烟的脸,楚清烟后退一步,却撞上了不知何时围上来的其他修士。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贪婪气息,仿佛一群饿狼围住了一只无辜的羔羊。
我...楚清烟指尖发冷,体内灵力因情绪波动而紊乱。他知道,一旦落入这些人手中,等待他的将是比死更可怕的命运。
就在玉面郎君的手即将碰到楚清烟的一瞬,一道清冷剑气破空而来,在楚清烟脚前划出一道三寸深的沟壑。
玄天宗内,何时轮到外人撒野?
声音不大,却如寒冰般刺入每个人耳中。楚清烟抬头,只见一道白色身影凌空而立,衣袂翻飞如云,面容清冷似雪。那人只是站在那里,周身散发的威压就让在场所有金丹期以下的修士膝盖发软。
云...云无涯长老！有人惊呼出声。
玉面郎君脸色大变,连忙收手后退：云长老误会了,在下只是...
滚。白衣男子薄唇轻启,只吐出一个字,玉面郎君便如蒙大赦,仓皇逃离。
楚清烟怔怔望着从天而降的男子,心跳如鼓。这就是玄天宗第一剑修,修仙界赫赫有名的寒玉剑仙云无涯?传闻他百年前就已达到元婴后期,是当世最有可能突破化神的天才之一。
云无涯落在擂台上,目光淡淡扫过楚清烟。那一瞬,楚清烟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看透了,不由得低下头。
你叫楚清烟?
1 剑仙收徒惊座
是...弟子楚清烟,见过云长老。楚清烟连忙行礼。
云无涯微微颔首：从今日起,你入我寒玉峰门下,为我关门弟子。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云无涯收徒?还是关门弟子?要知道这位剑仙修行三百余年,从未收过任何弟子！
楚清烟也惊呆了,一时忘了回应。
不愿意?云无涯挑眉。
不！弟子...弟子愿意！楚清烟慌忙跪下,徒儿拜见师尊！
云无涯轻轻嗯了一声,袖袍一卷,一股柔和灵力将楚清烟托起。下一刻,楚清烟只觉眼前一花,已被云无涯带着御剑而起,转眼间便离开了喧嚣的比武场。
高空之上,寒风凛冽,楚清烟不自觉往云无涯身后躲了躲。云无涯头也不回,却悄然在楚清烟周身布下一层灵力屏障,隔绝了寒风。
谢谢师尊。楚清烟小声道。
云无涯没有回应,但楚清烟敏锐地察觉到,师尊的背影似乎微微僵硬了一瞬。
不多时,一座被云雾环绕的雪峰出现在眼前。峰顶几间朴素竹屋,周围种着几株寒梅,清冷得不似人间景象。
到了。云无涯收剑落地,这里便是寒玉峰,今后你便住东侧那间竹舍。
楚清烟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新家,突然注意到院中一株梅树下,蹲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正歪着头打量他。
那是雪灵,寒玉峰的护山灵兽。云无涯解释道,它平时不亲近人,你...
话音未落,小白狐已经轻盈地跃到楚清烟脚边,亲昵地蹭了蹭他的小腿。
云无涯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看来它喜欢你。去收拾住处吧,明日辰时,我来教你入门心法。
楚清烟恭敬应是,待云无涯转身离去后,才蹲下身抚摸小狐狸柔软的毛发。雪灵享受地眯起眼睛,发出咕噜声。
奇怪,师尊明明说你不亲近人的...楚清烟喃喃自语,突然想到什么,神色黯淡下来,是因为这身媚骨吗?连灵兽也...
与媚骨无关。清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楚清烟吓了一跳,转身发现云无涯不知何时又回来了。
师、师尊?
云无涯手中拿着一套白色弟子服和几本典籍：雪灵能辨人心善恶,它亲近你,说明你心性纯良。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也是。
楚清烟怔住,等他回过神时,云无涯已经再次离去,只有那套叠得整整齐齐的弟子服和书籍放在一旁的石桌上。
夕阳西下,寒玉峰上的雪被染成淡淡的金色。楚清烟抱着雪灵,望向云无涯离去的方向,心中既困惑又温暖。
这位如冰似雪的师尊,究竟为何会收自己为徒呢?
楚清烟在寒玉峰的第一夜睡得极不安稳。
梦中,无数双手从黑暗中伸出,想要抓住他。他拼命奔跑,却怎么也甩不掉那些贪婪的追逐者。就在即将被抓住的一刻,一道清冷剑光劈开黑暗,他看到了云无涯的背影。
师尊！
楚清烟猛地坐起,额上布满冷汗。窗外,天刚蒙蒙亮,寒玉峰上的晨雾还未散去。他深吸几口气平复心跳,这才注意到自己全身的衣物都被汗水浸透了。
这体质...楚清烟苦笑着摇头,起身换了套干净的内衫。
昨日云无涯给他的弟子服就放在床头。楚清烟小心翼翼地穿上,白色长袍质地轻盈,袖口和衣襟处绣着淡蓝色的寒梅纹样,正是寒玉峰的标志。他束好腰带,对着铜镜整理仪容,镜中的少年眉目如画,肌肤胜雪,一双桃花眼自带三分春色。
这副皮相,真是麻烦。楚清烟叹了口气,拿起一根素白发带将长发束起。
推开门,一股清冽寒气扑面而来。楚清烟这才发现,自己住的竹舍位于寒玉峰半山腰一处平台上,放眼望去,云海翻腾,远处群山如黛,美不胜收。
咕噜。
脚边传来熟悉的声响,楚清烟低头,看到雪灵正用脑袋蹭他的靴子。
早啊,小家伙。他蹲下身抚摸小狐狸的头顶,你知道师尊在哪里吗?
雪灵歪头看他,突然转身朝山顶方向跑去,跑了几步又回头看他,似乎在引路。
楚清烟会意,跟着小狐狸沿着石阶向上攀登。越往上走,空气越发寒冷,呼出的气息都凝结成白雾。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难以忍受,反而体内灵力运转越发顺畅。
约莫一刻钟后,石阶尽头出现一片开阔的平地。中央一块巨大的寒玉上,云无涯正闭目打坐。他白衣胜雪,黑发如瀑,周身萦绕着淡淡的蓝色灵力,宛如谪仙。
楚清烟不敢打扰,静静站在一旁等候。雪灵却已经欢快地跑到云无涯身边,用尾巴扫了扫他的手臂。
云无涯缓缓睁眼,那双如寒潭般深邃的眸子直直看向楚清烟。
来得正好。他声音清冷,辰时将至,今日我传你寒玉峰基础心法。
楚清烟连忙上前行礼：弟子拜见师尊。
不必多礼。云无涯袖袍一挥,一块蒲团出现在寒玉旁边,坐。
楚清烟依言坐下,这才发现身下的蒲团竟是用一种罕见的灵草编织而成,坐上去后体内灵力自动开始循环,神清气爽。
寒玉峰心法名为《凝冰诀》,共分九层。云无涯并指一点,一道蓝光没入楚清烟眉心,这是前三层口诀,你且记下。
霎时间,大量信息涌入楚清烟脑海。他闭目消化,再睁眼时,发现云无涯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师尊?
你...云无涯微微蹙眉,可有什么不适?
楚清烟摇头：没有,弟子觉得这心法很适合我。
云无涯沉默片刻,突然伸手按在楚清烟额头上。那手掌冰凉如玉,楚清烟却感到一股暖流从接触处扩散开来。
奇怪。云无涯收回手,《凝冰诀》本是压制躁动灵力的心法,按理说与你体质相冲,你修炼起来应当痛苦难当才是。
楚清烟心头一紧：是...是因为弟子的媚骨吗?
云无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你可知何为天生媚骨?
听说是...是一种会不自觉吸引他人的体质。楚清烟低下头,从小到大,无论我走到哪里,都会引来不必要的关注。
肤浅之见。云无涯轻哼一声,天生媚骨实为上古魅族血脉的体现,非是诅咒,而是天赋。只是如今修仙界识货者少,好色者多,才让你蒙受不白之冤。
楚清烟惊讶地抬头：魅族?
万年前就已灭绝的一支上古种族,传闻其血脉纯净者,一颦一笑可撼动天地。云无涯目光深邃,你体内血脉稀薄,不足先祖万一,但对现今修仙界而言,已是罕见。
楚清烟第一次听说这些,不由得呆住了。
不过,云无涯话锋一转,在你能够完全掌控这份力量前,它确实会带给你麻烦。今日我先教你压制之法。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云无涯详细讲解了如何运转《凝冰诀》来平衡体内媚骨带来的灵力躁动。楚清烟天资聪颖,很快掌握了要领。
试试看。云无涯退后一步,将灵力运转一周天。
楚清烟闭目凝神,按照心法引导体内灵力。渐渐地,他周身开始浮现出淡淡的蓝色光晕,与云无涯的灵力颜色极为相似,只是其中还夹杂着几丝不易察觉的粉色。
就在灵力运转到最关键处时,楚清烟突然感到胸口一热,一股陌生而强大的力量从体内深处涌出。他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
一双手稳稳扶住了他的肩膀。
屏息凝神,不要抵抗。云无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同时一股清凉灵力注入楚清烟体内,帮助他梳理紊乱的灵力。
两人距离极近,楚清烟能闻到云无涯身上淡淡的冷梅香气。不知为何,这香气让他心跳加速,刚刚平复的灵力又有些躁动。
专心。云无涯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分心,声音微沉。
楚清烟连忙收敛心神,在云无涯的帮助下,终于将那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暂时压制下去。
多谢师尊。楚清烟睁开眼,发现云无涯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
你的体质...比我想象的更为特殊。云无涯松开手,退后两步,今日就到这里,回去后好生巩固。明日同一时间,继续。
2 寒玉峰上初相遇
是,师尊。
楚清烟行礼告退,走出几步后忍不住回头,却见云无涯仍站在原地,目光悠远地望着远方云海,侧脸线条如刀削般冷峻。
那一刻,楚清烟莫名觉得,师尊的身影看起来...有些孤独。
接下来的日子平淡而充实。每天清晨,楚清烟都会准时到寒玉台跟随云无涯修行。云无涯话不多,但教导极为耐心,对楚清烟的每一个问题都认真解答。
奇怪的是,自从楚清烟来到寒玉峰,山中的灵兽们变得异常活跃。除了雪灵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外,偶尔还有仙鹤、灵鹿等主动靠近。有一次,一只本该在冬眠的月华熊甚至闯进了他的竹舍,只为了蹭蹭他的手心。
这些灵兽的亲近虽然让楚清烟感到温暖,却也带来了麻烦——它们时常打扰到云无涯的清修。
又是这样。这日清晨,云无涯皱眉看着围绕在楚清烟身边的各种灵兽,你的体质对灵兽吸引力太强。
楚清烟愧疚地低头：弟子知错,我会想办法让它们离开...
非你之过。云无涯轻叹,罢了,从今日起,我们去寒玉洞修炼。那里有我设下的禁制,灵兽无法进入。
寒玉洞位于寒玉峰后山,是一处天然形成的洞穴,内部被云无涯改造成了修炼场所。洞中央有一池灵泉,泉水冰冷刺骨,但对修行大有裨益。
进去吧。云无涯在洞口停下,我稍后就来。
楚清烟独自进入洞中,立刻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整个洞穴内壁都镶嵌着寒玉,在幽暗中泛着淡淡的蓝光。灵泉水面平静如镜,倒映着洞顶垂下的冰晶,美不胜收。
他正出神,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体内那股被压抑的力量又开始躁动。楚清烟连忙盘膝坐下,运转《凝冰诀》压制。然而这次,那股力量来势汹汹,竟与他的心法对抗起来。
唔...楚清烟痛苦地蜷缩起身子,感觉全身血液都在沸腾。
放松。
一双有力的手臂从背后环住他,云无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紧接着,一股比以往强大数倍的灵力注入他体内,强行将那躁动的力量压制下去。
楚清烟大口喘息,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靠在云无涯怀里。师尊的胸膛紧贴着他的后背,心跳声清晰可闻。
师尊,我...
别说话。云无涯打断他,声音有些沙哑,你的魅族血脉今日异常活跃,我需要查探原因。
云无涯的手按在楚清烟腹部,灵力缓缓探入他的丹田。这种探查极为私密,通常只有道侣或至亲之间才会进行。楚清烟脸颊发烫,却不敢动弹。
突然,云无涯的灵力似乎触动了什么,楚清烟体内那股力量猛地爆发。一道粉色光芒从楚清烟胸口迸射而出,同时云无涯周身也亮起蓝色光芒。两色光芒在空中交织,竟形成了一幅奇异的图腾。
这是...血脉共鸣?云无涯罕见地露出惊讶神色,立刻撤回了灵力。
光芒消散,楚清烟浑身无力地倒在云无涯臂弯里。他从未见过师尊如此失态的样子——云无涯那双总是平静如水的眼眸中,此刻竟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师尊,刚才那是...
今日修炼到此为止。云无涯打断他,迅速起身,你回去休息,明日不必来寒玉洞了。
楚清烟怔住：师尊?
去吧。云无涯背过身,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清冷,我需要...思考一些事情。
楚清烟不敢多问,默默离开了寒玉洞。回竹舍的路上,他心乱如麻。刚才那一瞬间的灵力交融,让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亲密感,仿佛他与师尊的灵魂短暂地合为了一体。
更奇怪的是,他似乎在那瞬间捕捉到了云无涯心底的一丝...渴望?
玄天宗,主峰议事厅。
听说云长老最近收了个弟子?一位灰袍老者抚须而笑,真是稀奇,三百年来从不收徒的寒玉剑仙,竟被一个外门弟子打动了。
哼,那楚清烟身负媚骨,谁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另一位面容阴鸷的中年修士冷笑,云无涯修炼的可是《太上忘情诀》,最忌情欲牵绊。这楚清烟在他身边,迟早是个祸害。
大长老此言差矣。灰袍老者摇头,云长老道心坚定,岂会轻易被动摇?
道心再坚,也敌不过天生命数。大长老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太上忘情诀》与魅族血脉天生相克,却又...相吸。若那楚清烟真是魅族后裔,事情就有趣了。
大长老的意思是...
静观其变。大长老意味深长地笑了,我倒要看看,这位'寒玉剑仙',能否真的做到'太上忘情'。
楚师弟,这边！
林炎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楚清烟加快脚步跟上。三个月来,这是他第一次下山历练,同行的还有器峰大弟子林炎和几位内门师兄师姐。
前面就是青溪镇了,听说最近有魔修作乱,我们得小心行事。林炎凑到楚清烟耳边低声道。他比楚清烟高半个头,一头火红短发格外醒目,是器峰峰主的亲传弟子,专精炼器之术。
楚清烟点点头,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玉佩——那是临行前云无涯给他的护身法器。自从上次寒玉洞的意外后,云无涯明显疏远了他,每日的修炼指导也变得公事公办,再没有那些近距离的灵力疏导。
想什么呢?林炎撞了撞他的肩膀,担心你那位冰山师尊?
没、没有。楚清烟耳根微热,只是在想魔修的事。
林炎咧嘴一笑：放心吧,有我在呢！再说了...他压低声音,你那位师尊虽然人冷了点,但肯定不会让你出事。听说他为了让你下山,亲自去找掌门担保了呢。
楚清烟心头一跳：真的?
骗你干嘛?我师父亲口说的。林炎拍拍胸脯,不过你也真厉害,居然能让'寒玉剑仙'这么上心。要知道,他可是连宗门大比都懒得出席的人。
楚清烟抿唇不语,心里却泛起一丝甜意。原来师尊并非不在意他...
青溪镇比想象中热闹,街道两旁店铺林立,行人如织。完全看不出有魔修作乱的迹象。
奇怪,领队的赵师姐皱眉,情报说这里已经有十几人失踪了,怎么还这么热闹?
或许魔修已经离开了?一位师兄猜测。
林炎摇头：不可能。魔修一旦盯上一个地方,不把价值榨干不会罢休。这里肯定有问题。
楚清烟突然感到一阵异样,体内的灵力微微躁动起来。他环顾四周,发现街角有几个衣着华丽的男女正盯着他们,眼神诡异。
那些人...楚清烟刚想提醒同伴,却发现那几人已经不见了。
我们先找地方住下,再打听消息。赵师姐做出决定。
一行人入住了一家名为醉仙居的客栈。楚清烟和林炎分到一间房,房间宽敞整洁,窗外正对镇中心广场。
这地方不错啊。林炎放下行李,伸了个懒腰,晚上广场上还有灯会,咱们去逛逛?
楚清烟正想回答,突然胸口一热,那股熟悉的躁动感又来了。他连忙运转《凝冰诀》压制,额头渗出细密汗珠。
喂,你没事吧?林炎关切地凑过来,脸色这么白。
没事,只是有点累。楚清烟勉强一笑,我想先休息会儿。
林炎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那行,我出去打听消息,你好好休息。晚上见。
等林炎离开,楚清烟立刻盘膝而坐,全力运转心法。自从上次血脉异动后,这种情况越来越频繁。更奇怪的是,每次异动都伴随着一种莫名的渴望——对云无涯灵力的渴望。
师尊...楚清烟无意识地轻唤出声,随即被自己吓了一跳。他怎么会...
小美人,一个人多寂寞啊。
一个阴柔的声音突然在房间内响起。楚清烟猛地睁眼,看到床边不知何时多了三个身影——正是白天在街角看到的那几人！
你们是谁?楚清烟迅速起身,手按剑柄。
为首的红衣男子轻笑：合欢宗,玉面郎君。小美人,咱们又见面了。
楚清烟瞳孔一缩——是当初在外门大比上想对他动手的那个合欢宗修士！
上次被云无涯坏了好事,这次可没人救你了。玉面郎君舔了舔嘴唇,天生媚骨,可是绝佳的炉鼎体质啊。
楚清烟拔剑出鞘,剑尖直指对方：我乃玄天宗寒玉峰弟子,你们敢动我?
哈哈哈,寒玉峰?云无涯那个冰块脸懂什么风情?玉面郎君大笑,不如跟了我,保证让你体验极乐...
话音未落,楚清烟已一剑刺出。这三个月他苦练云无涯传授的《寒梅剑法》,虽未大成,但已颇具威力。
玉面郎君轻松闪避,眼中闪过诧异：哟,云无涯还真教了你点东西。不过...他袖中飞出一道红绫,如灵蛇般缠向楚清烟,炼气期的小家伙,还是乖乖就范吧！
楚清烟挥剑斩向红绫,却发现那法器柔韧异常,根本斩不断。转眼间,他的手腕就被缠住,长剑当啷落地。
这才对嘛。玉面郎君笑着走近,伸手去摸楚清烟的脸,放心,我会很温柔...
砰！
房门突然被撞开,林炎手持一柄赤红长刀冲了进来：放开他！
又一个送死的。玉面郎君不屑地挥手,一道粉红雾气朝林炎袭去。
小心,那是合欢宗的迷情散！楚清烟大喊。
林炎不慌不忙,从怀中掏出一颗珠子捏碎。一道金光闪过,粉红雾气被尽数净化。
破邪珠?玉面郎君脸色微变,你是器峰的人?
正是你爷爷我！林炎大喝一声,长刀横扫,逼退玉面郎君,楚师弟,接剑！
他抛来一柄通体银白的长剑,楚清烟接住,顿时感到一股清凉灵力流入体内——这竟是一柄寒属性灵剑！
好剑！楚清烟精神一振,与林炎背靠背站立。
玉面郎君冷笑：区区两个炼气期,也敢反抗?一起上！
他身后的两名合欢宗弟子同时出手,一人祭出粉色飞剑,一人摇动摄魂铃。楚清烟顿觉头晕目眩,手中剑几乎握不住。
静心凝神！
恍惚间,云无涯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楚清烟下意识运转《凝冰诀》,灵台顿时清明。他看准时机,一剑刺向摇铃修士的手腕。
啊！那人惨叫一声,摄魂铃落地。
林炎那边也不含糊,长刀挥舞间火光四射,逼得另一名合欢宗弟子连连后退。
废物！玉面郎君怒喝,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枚血色玉佩捏碎,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下狠手了！
一股腥臭血气瞬间充满房间,楚清烟只觉呼吸困难,体内灵力如陷泥沼。林炎更是不堪,直接单膝跪地,面色惨白。
血煞宗的'锁灵血玉'?林炎咬牙,你们合欢宗竟与魔修勾结！
只要能达成目的,手段算什么?玉面郎君狞笑着走近,小美人,这下没人打扰我们了...
他伸手去扯楚清烟的衣襟,楚清烟拼命挣扎,却因灵力被封而无力反抗。绝望之际,他胸前的玉佩突然亮起刺目蓝光。
这是...啊！
玉面郎君还未反应过来,一道剑气已从玉佩中迸发,直接斩断他一条手臂！
云无涯的剑气?！玉面郎君捂着断臂惨叫,撤！快撤！
三人仓皇逃窜,但为时已晚。窗外,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气温骤降。
3 魅族血脉初觉醒
伤我弟子,还想走?
清冷的声音如寒冰刺骨,一道白色身影凌空而立,正是云无涯！他面若冰霜,眼中杀意凛然,手中寒玉剑泛着幽幽蓝光。
云、云无涯！玉面郎君面如土色,你怎会...
死。
云无涯只吐出一个字,手中剑轻轻一挥。一道蓝色剑气划破长空,玉面郎君和两名合欢宗弟子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化作冰雕,随即碎成齑粉。
楚清烟呆呆望着窗外的身影,心脏狂跳。师尊...真的来了！
云无涯飘然落入房中,目光扫过楚清烟：受伤了?
没、没有。楚清烟连忙摇头,多谢师尊相救。
云无涯微微颔首,又看向林炎：器峰的小子,还能走吗?
林炎勉强站起：多谢云长老关心,弟子无碍。
你们即刻回山。云无涯冷声道,此地魔修不止合欢宗一派,我已通知其他弟子撤离。
楚清烟心头一暖,原来师尊一直在关注他们的安危。
师尊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他忍不住问。
云无涯看了他一眼：我需清理余孽。顿了顿,又补充道,你们沿官道走,不要停留。
楚清烟刚想应是,突然胸口剧痛,那股被暂时压制的力量再次爆发。他闷哼一声,跪倒在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楚师弟！林炎惊呼。
云无涯脸色微变,一步上前扶住楚清烟,灵力探入他体内：血脉反噬?
楚清烟痛苦地蜷缩在云无涯怀里,意识模糊间,只感到师尊的手臂坚实有力,身上的冷梅香气让他莫名安心。
林炎,你先走。云无涯突然道,楚清烟情况特殊,我需立刻为他疗伤。
林炎犹豫了一下：这...不合规矩吧?
要么现在走,要么我送你走。云无涯冷冷道。
林炎打了个寒颤：弟子这就走！楚师弟就拜托长老了！说完,逃也似地离开了房间。
云无涯挥手布下结界,将楚清烟平放在床上。他并指如剑,点在楚清烟眉心,一股精纯灵力注入,试图平息血脉躁动。
然而这次,情况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严重。楚清烟全身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体内灵力乱窜,连《凝冰诀》都压制不住。
怎么会...云无涯眉头紧锁,突然想到什么,掀开楚清烟的衣领——果然,一道黑色纹路正从锁骨向心脏蔓延。
魔气侵体?什么时候...
云无涯不及细想,立刻割破自己手腕,将一滴精血滴在楚清烟眉心。血液渗入皮肤,楚清烟的呼吸稍稍平稳了些。
有效?云无涯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是深深的困惑。他的血为何能压制楚清烟体内的魔气?
就在他思索间,楚清烟突然睁眼,眸中闪过一丝妖异的粉色。他猛地抓住云无涯的手腕,拉到唇边,竟舔去了上面残留的血迹！
楚清烟！云无涯厉喝,却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悸动从被舔舐处传来。更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竟然...渴望更多。
楚清烟似乎也愣住了,迷茫地看着师尊：师尊...我...
云无涯猛地抽回手,起身后退数步,面色阴晴不定。刚才那一刻,他体内的《太上忘情诀》竟然出现了松动迹象！
师尊?楚清烟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立刻回山。云无涯声音冰冷得可怕,我有要事处理,你自己回去。
不等楚清烟回应,云无涯已化作一道剑光消失在窗外。
楚清烟呆呆坐在床上,唇齿间还残留着云无涯血液的味道——清冷如雪,却又带着一丝说不出的甘甜。更奇怪的是,舔到那滴血后,他体内的躁动立刻平息了。
这到底...
窗外,夕阳西下,将整个青溪镇染成血色。楚清烟不知道的是,就在镇外十里处的一片竹林中,云无涯正持剑而立,面前倒着十几具魔修尸体。
鲜血顺着寒玉剑滴落,云无涯的眼神比剑锋更冷。但若仔细观察,会发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回山的路程异常安静。林炎被紧急召回器峰,楚清烟独自一人踏上归途。云无涯再未现身,仿佛那日的救援只是一场梦。
五日后,楚清烟终于回到寒玉峰。令他意外的是,云无涯并不在峰上,只有雪灵欢快地迎接他。
师尊还没回来吗?楚清烟抚摸着小狐狸的脑袋,心中失落。
接下来的日子,楚清烟独自修炼,加倍努力。他隐约感觉到,师尊那日的反常与自己的体质有关。如果能更好地控制媚骨,或许师尊就不会...
一个月后的深夜,楚清烟正在竹舍打坐,突然感到一阵熟悉的灵力波动。他冲出房门,正好看到一道白色身影落在寒玉台上。
师尊！楚清烟惊喜地喊道。
云无涯转身,月光下的面容依旧清冷如霜,但楚清烟敏锐地察觉到,师尊似乎...瘦了些。
嗯。云无涯淡淡应了声,明日恢复修炼。
就这么一句话,他便转身走向自己的洞府。
楚清烟站在原地,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一句也说不出口。他只知道,从那天起,云无涯看他的眼神里,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戒备。
而每当他想起自己曾舔舐师尊鲜血的那一刻,胸口就会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躁动。
那种感觉,既像罪恶,又似渴望。
寒玉峰藏书阁内,云无涯面前摊开着数本古籍。烛火映照下,他俊美的面容显得格外苍白,眼下有淡淡的青影——对一位元婴修士而言,这是极为罕见的疲态。
果然如此...
修长的手指停在一页泛黄的典籍上,那里画着一幅人像：生有双角与尾巴的妖异生物,眼眸却是纯净的粉色。旁边注释写道：魅魔,上古异族,貌美善惑,其血可乱神志,亦可定心神,视施用之法而异。
云无涯闭了闭眼。自青溪镇一事后,他已查阅了所有关于魅族与媚骨的记载。最终在一本残破的《上古异闻录》中找到了答案——楚清烟拥有的并非简单的天生媚骨,而是稀薄的魅魔血脉。
更令他心惊的是另一段记载：魅魔者,与修炼无情道者相生相克。其血可破无情道心,亦可助突破瓶颈,全在一念之间。
难怪...云无涯轻抚自己的手腕,那里早已愈合的伤口似乎仍在隐隐作痛。那日楚清烟舔舐他鲜血时,他感受到的不仅是悸动,还有《太上忘情诀》多年未有的松动。
三百年来,他的修为停滞在元婴后期,始终无法突破。而现在...
窗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云无涯迅速合上古籍。片刻后,楚清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师尊,弟子来请早安。
进来。
门被轻轻推开,楚清烟端着一盏茶走入。他穿着寒玉峰标准的白色弟子服,腰间系着淡蓝色腰带,衬得腰身纤细。三个月过去,少年的轮廓越发精致,尤其那双桃花眼,不笑也含三分情。
师尊,这是用后山灵雾茶泡的,可以...楚清烟话未说完,脚下突然一绊,整个人向前扑去。
云无涯袖袍一挥,一股柔和灵力托住茶盏和少年。楚清烟站稳后,耳根通红：弟子莽撞...
话音戛然而止。楚清烟瞪大眼睛,看着云无涯面前摊开的古籍——那上面赫然画着一个与他有七分相似的魅魔图像！
这是...
云无涯不动声色地合上书：你眼花了。
楚清烟却已看清了旁边的小字,脸色瞬间煞白：魅魔?师尊认为弟子是...是魔?
胡说什么。云无涯皱眉,那只是古籍插图。
楚清烟抿着唇,眼中闪过一丝受伤。自从青溪镇回来后,师尊对他越发疏远,修炼指导也变得更加严苛。现在又看到这个...
弟子告退。他低头行礼,转身欲走。
站住。云无涯突然道,你已到炼气大圆满,今日我助你筑基。
楚清烟惊讶转身：现在?
有问题?
没、没有。楚清烟连忙摇头,只是没想到师尊突然...
去寒玉洞准备。云无涯打断他,我随后就到。
等楚清烟离开,云无涯才长长吐出一口气。他本打算再观察一段时间,但刚才楚清烟跌倒时,那股不受控制散发出的魅惑气息,让他意识到——不能再拖了。
若楚清烟真是魅魔血脉,那么筑基时很可能会引发血脉觉醒。必须在可控环境下进行,否则...
云无涯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伸手轻触古籍封面,低声自语：希望我做的决定是对的。
寒玉洞内,楚清烟已脱去外袍,只着白色单衣盘坐在灵泉边。筑基需引灵气冲刷全身经脉,衣着越少阻碍越小。
听到脚步声,他抬头望去,只见云无涯手持一个玉瓶走来,神色比往常更加严肃。
筑基有三关：灵气灌体、经脉重塑、心魔考验。云无涯在楚清烟对面坐下,你体质特殊,我会全程护法。若有不妥,立刻告知。
楚清烟郑重点头：弟子明白。
服下这个。云无涯递过玉瓶,寒髓丹,可助你稳定灵力。
楚清烟接过,仰头服下。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凉之意瞬间流遍全身。他立刻闭目调息,感受药力在体内扩散。
云无涯则并指如剑,在楚清烟周围画了一个复杂的阵法。最后一笔落下时,整个阵法亮起蓝色光芒,将两人笼罩其中。
开始。
随着云无涯一声令下,楚清烟开始按照《凝冰诀》心法引导灵气。寒玉洞本就是灵气充沛之地,很快,肉眼可见的灵气流如涓涓细流般向他汇聚。
起初一切顺利。灵气入体,沿着经脉运行,楚清烟能清晰感受到自己的灵力在不断凝实。然而,就在灵力即将填满丹田的瞬间,异变突生！
胸口处突然爆发出一股炽热力量,与寒髓丹的清凉药性激烈冲突。楚清烟闷哼一声,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师尊...好痛...
云无涯立刻将手按在楚清烟后背,灵力探入：坚持住,这是血脉之力与寒髓丹相冲。试着引导它,不要对抗。
楚清烟咬牙点头,尝试按照云无涯所说,不再压制那股炽热力量,而是引导它融入灵力循环。奇妙的是,痛苦果然减轻了些,但另一种异样感却随之而来——他的身体开始发热,皮肤泛起淡淡的粉色。
师尊...我好热...楚清烟无意识地扯开衣领,露出大片雪白肌肤。
云无涯眼神一暗,立刻加强了灵力输入：固守本心,不要分神！
然而为时已晚。楚清烟体内的魅魔血脉似乎被完全激活,一股粉色雾气从他周身毛孔渗出,迅速充满了整个阵法空间。云无涯吸入一口,顿时感到一股燥热从小腹升起。
不好！他立刻屏住呼吸,但已经有一丝魅毒入体。
更糟的是,楚清烟此刻睁开了眼睛——原本漆黑的眸子竟变成了妖异的粉紫色！他看向云无涯,嘴角勾起一个从未有过的魅惑笑容：师尊...帮帮我...
声音如蜜,直入心底。云无涯的道心剧烈震动,《太上忘情诀》自动运转抵抗,但他的灵力刚一接触楚清烟,就引发了更强烈的反应。
两人的灵力在空中交织,蓝色与粉色纠缠,竟形成了肉眼可见的灵力气旋。寒玉洞内的冰晶在这股力量影响下纷纷碎裂,又在空中重组,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楚清烟！清醒一点！云无涯厉喝,却发现自己声音沙哑得可怕。
楚清烟似乎听不见,他起身贴近云无涯,双手抚上师尊的胸膛：师尊的血...好香...
这句话如同惊雷,云无涯猛地抓住楚清烟的手腕：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楚清烟迷茫地看着他,眼中情欲与纯真交织：师尊...我...
突然,他身体一僵,眼中的粉色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惊恐：师尊?我...我刚才...
云无涯立刻意识到,楚清烟恢复了清醒。他迅速撤手,后退数步,同时运转《太上忘情诀》平复体内躁动。
筑基继续。他声音冷硬,刚才只是血脉干扰,不必在意。
楚清烟呆坐原地,脸色惨白。他虽然不记得具体发生了什么,但那些零碎的画面和触感已足够让他羞愧难当。自己竟然...对师尊...
专心！云无涯喝道,灵力要散了！
楚清烟这才惊觉体内灵力正因情绪波动而紊乱,连忙收敛心神,重新引导。这一次,或许是魅魔血脉暂时平静,筑基过程异常顺利。
三个时辰后,楚清烟周身灵力一收,随即如潮水般扩散开来——筑基成功！
他睁开眼,发现世界变得格外清晰,体内灵力也比之前浑厚了数倍。但还没来得及喜悦,就看到了云无涯异常苍白的脸色。
师尊！您怎么了?楚清烟慌忙上前。
云无涯抬手制止他靠近：无妨,只是消耗过度。他站起身,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淡,你已筑基成功,回去巩固修为。三日内不要离开竹舍。
师尊...楚清烟欲言又止。他有太多问题想问,关于刚才的异常,关于那本古籍,关于师尊明显不对劲的状态...但云无涯的眼神让他不敢多言。
出去。
简短的命令,不容置疑。楚清烟只得低头行礼,默默退出寒玉洞。
洞外,雪灵正焦急地等待。见楚清烟出来,立刻跳入他怀中,亲昵地蹭着他的下巴。
雪灵...楚清烟抚摸着小狐狸柔软的毛发,突然感到一阵鼻酸,我好像...又惹师尊生气了...
雪灵歪头看他,突然伸出舌头舔了舔他脸上的泪珠——楚清烟这才意识到自己哭了。
回去吧。他抱紧雪灵,最后看了眼寒玉洞紧闭的石门,转身离去。
洞内,确认楚清烟离开后,云无涯终于支撑不住,单膝跪地,一口鲜血喷在冰面上。
反噬...来得这么快吗...
他苦笑着擦去嘴角血迹。刚才为了压制魅毒,他强行催动《太上忘情诀》到极致,结果功法反噬,伤及经脉。更糟的是,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道心...出现了裂痕。
那种对楚清烟的渴望,不是简单的肉体欲望,而是灵魂层面的吸引。作为修炼无情道三百年的剑修,云无涯比谁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相生相克...他喃喃自语,难道真是天意?
艰难起身,云无涯走到灵泉边,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那张三百年来未曾改变的面容上,此刻竟浮现出一丝...迷茫。
哗啦。
他将整个头浸入冰冷的泉水中,试图冷却那些不该有的念头。但一闭眼,浮现的却是楚清烟那双含着情欲的粉紫色眼眸,和那句师尊的血...好香...
孽缘...
云无涯猛地抬头,水珠顺着他锋利的下颌线滴落。他必须做个决定了——是继续这样自欺欺人,还是...
咔嚓。
腰间玉佩突然裂开一道缝。云无涯皱眉拿起——这是与掌门联系的传讯法器。玉佩中传来掌门严肃的声音：无涯,速来主峰议事。西南边境发现魔尊踪迹,大长老提议召开宗门大会。
魔尊?云无涯眼神一凛。三百年前那场正魔大战中,正是魔尊重创了当时的玄天宗宗主,也就是他的师尊。如今魔踪再现,绝非好事。
4 心魔劫中真相现
看了眼楚清烟离去的方向,云无涯深吸一口气,暂时压下心中杂念。宗门大事当前,个人情愫...只能先放一边了。
三日后,楚清烟走出竹舍。筑基后的身体轻盈了许多,五感也变得更加敏锐。他能听到远处山涧流水的声音,能闻到风中传来的每一丝花香。
但最让他惊喜的是,体内那股时常躁动的力量似乎...驯服了些。虽然仍在,但不再像以前那样难以控制。
这就是筑基的好处吗?楚清烟自语道,随即想起寒玉洞中那诡异的一幕,心情又低落下来。这三日,云无涯一次也没来看过他。
楚师弟！
熟悉的声音传来,楚清烟转头,看到林炎正御剑而来,红发在风中飞扬,格外醒目。
林师兄?你怎么来了?楚清烟惊讶地问。
林炎落地收剑,咧嘴一笑：听说你筑基成功了,特地来祝贺！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给,贺礼。
楚清烟接过打开,里面是一枚冰蓝色的戒指,表面有雪花纹路,触手冰凉。
这是...
寒玉戒,我亲手炼制的。林炎得意地说,能帮你稳定灵力,压制体内那股躁动。怎么样,师兄我够意思吧?
楚清烟心头一暖：多谢林师兄。不过...他犹豫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体内有躁动?
林炎挠挠头：这个...其实是我师父说的。他说你体质特殊,筑基后可能会有灵力不稳的情况。
楚清烟了然。器峰峰主与大长老交好,想必是从大长老那里听说了什么。那位大长老似乎一直对他的存在颇有微词...
对了,林炎突然压低声音,听说三天前,云长老从寒玉洞出来后就去了主峰,然后直接闭关了。你们...发生什么事了吗?
楚清烟心头一跳：师尊闭关了?
你不知道?林炎瞪大眼睛,全宗都传遍了。据说云长老出关时脸色极差,嘴角还有血迹,像是受了伤。
受伤?楚清烟脑中轰然作响。难道是因为帮他筑基时...
楚师弟?你脸色好差。林炎关切地问,没事吧?
楚清烟勉强摇头：没事...林师兄,多谢你告诉我这些。我突然想起还有事,先告辞了。
不等林炎回应,楚清烟已祭出飞剑,朝寒玉峰顶掠去。他必须确认师尊的情况,如果真是因为自己...
峰顶洞府外,楚清烟跪在石门前,轻声道：师尊,弟子楚清烟求见。
没有回应。
师尊,弟子听说您受伤了,特来请罪。若是因为弟子筑基时...
与你无关。
石门后传来云无涯冷淡的声音：我闭关是为参悟剑诀。回去修炼,不要听信谣言。
楚清烟咬唇：那...师尊何时出关?
该出时自会出。
如此冷淡的回应让楚清烟心中一痛。他恭敬叩首：弟子告退,望师尊保重。
起身时,一滴泪落在石阶上,很快渗入石缝,消失无踪。
楚清烟不知道的是,石门后,云无涯正隔着结界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当他那滴泪落下时,云无涯的手微微抬起,似乎想要穿过石门去接住它,但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痴儿...
一声轻叹,消散在冰冷的洞府中。
玄天宗器峰,炼器室外。
楚清烟站在一棵古松旁,有些不安地来回踱步。自从半月前云无涯闭关,他便独自在寒玉峰修炼。今日是奉师尊之命,来器峰取一件定制的法器。
这位师弟,可是在等人?
一个爽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楚清烟转身,看到一位红发少年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少年约莫十七八岁,剑眉星目,一身火红劲装,腰间挂着各式各样的法器,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眉心一道火焰纹记。
我...我是来取法器的。楚清烟微微后退半步。自从筑基后,他的魅魔血脉越发活跃,即使刻意压制,也常引来不必要的关注。
奇怪的是,红发少年看他的眼神清澈见底,没有一丝那种令他厌恶的贪婪或欲望。
哦！你就是寒玉峰的楚清烟吧?红发少年眼睛一亮,我是林炎,器峰首座弟子。师尊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盒,递给楚清烟：打开看看?
楚清烟接过玉盒,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枚冰蓝色的玉佩,形如雪花,触手冰凉。
这是...
寒心佩,能帮你稳定体内灵力。林炎解释道,云长老特意订制的,说是给你筑基后稳固境界用。
楚清烟心头一暖。原来师尊闭关前还记挂着他...
谢谢林师兄。楚清烟真诚地道谢,将玉佩挂在腰间。顿时,一股清凉之意流遍全身,体内那股时常躁动的力量果然平静了许多。
林炎摆摆手：别客气。对了,听说你是'天生媚骨'?他凑近仔细打量楚清烟,确实长得好看,不过也没传说中那么夸张嘛。
楚清烟一愣。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评价他的体质。
林师兄...不觉得我...奇怪吗?
奇怪?林炎哈哈大笑,修仙界奇奇怪怪的人多了去了。我还有个师叔整天和石头说话呢,你这算什么。
楚清烟忍不住也笑了。这个林炎,有种说不出的亲和力,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说起来,你的体质对我完全没影响诶。林炎突然道,我听说'天生媚骨'的人一颦一笑都能勾魂摄魄,可我看你就跟看普通人没两样。
楚清烟惊讶地抬头：真的?
骗你干嘛。林炎拍拍胸脯,可能是因为我修炼的是'不焚诀',心如烈火,外邪不侵。师尊说我这体质百年难遇,专克各种魅惑之术。
楚清烟若有所思。难怪云无涯特意让他来器峰取这枚寒心佩,想必是知道林炎的体质特殊,不会受他影响。
楚师弟,要不要参观下我们器峰?林炎热情邀请,正好我今天新炼了一柄飞剑,给你瞧瞧?
楚清烟有些心动,但想起云无涯的严厉教导,又犹豫了：这...师尊让我取了法器就回去...
哎呀,云长老不是闭关了吗?林炎满不在乎地说,再说了,修行也要劳逸结合嘛。走吧走吧,我那儿还有上好的灵茶呢！
禁不住林炎的软磨硬泡,楚清烟最终还是跟着他去了炼器室。这一去,就是整整半日。
林炎的炼器室杂乱而热闹,各式各样的法器半成品堆满角落,中央是一座巨大的炼器炉,炉火纯青,温度极高却丝毫不外泄。
厉害吧?这是我独创的'青莲火'。林炎得意地介绍,温度是普通灵火的三倍,但控制起来如臂使指。
楚清烟好奇地靠近炼器炉,惊讶地发现即使站在炉边,也感受不到丝毫热气：怎么会...不烫?
因为我把热量全部锁在炉内了。林炎解释道,炼器之道,关键在于控制。就像你的体质,如果能完全控制,就不是诅咒而是天赋了。
楚清烟心头一震。这番话,与云无涯当初告诉他的何其相似。
林师兄懂得真多。
哈哈,都是师尊教的。林炎挠挠头,突然压低声音,其实...我听说了一些关于你的事。
楚清烟身体一僵：什么事?
别紧张。林炎拍拍他的肩,是我师尊和大长老聊天时,我偶然听到的。他们说你的体质可能不是简单的'天生媚骨',而是某种上古血脉...
楚清烟心跳加速：他们还说了什么?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林炎摇头,不过大长老似乎很在意你和云长老的关系,说什么'无情道最忌情欲'之类的...
楚清烟脸色一白。难道宗门高层认为...他会干扰师尊修行?
别想太多。林炎安慰道,那些老头子整天疑神疑鬼的。来,尝尝这个,我特制的'冰火糕',外面是寒冰果,里面是火灵蜜,一口咬下去,冰火两重天！
楚清烟接过那块晶莹剔透的点心,小小咬了一口。果然,外层的冰凉刚刚在口中化开,内里的火蜜就爆发出炽热的甜香,两种截然相反的味道完美融合,令人回味无穷。
好吃！楚清烟由衷赞叹。
对吧?林炎得意地笑了,我这人没别的爱好,就喜欢研究这些。炼器和烹饪其实很像,都是把不同的东西完美融合...
就这样,两人边吃边聊,不知不觉已是日暮西山。楚清烟惊讶地发现,和林炎相处的这半日,是他进入玄天宗以来最轻松愉快的时光。不需要时刻警惕自己的体质,不需要担心会引来不必要的关注,就像...普通人交友一样自然。
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楚清烟起身告辞。
我送你。林炎也跟着站起来,对了,以后常来玩啊！反正云长老闭关,你一个人在寒玉峰也无聊。
楚清烟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好。
回寒玉峰的路上,楚清烟的心情异常轻松。腰间的寒心佩随着步伐轻轻晃动,散发着丝丝凉意。他突然想到,不知师尊出关后,会不会允许他继续与林炎来往...
这个念头刚起,前方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灵力波动。楚清烟抬头,只见一道白色身影凌空而立,衣袂翻飞,不是云无涯是谁?
师、师尊?楚清烟惊得差点从飞剑上掉下来,您出关了?
云无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去哪了?
那声音比寒玉峰的雪还冷,楚清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弟子去器峰取了寒心佩,然后...林师兄邀请我参观炼器室...
林炎?云无涯眉头微皱,器峰那个火灵根小子?
楚清烟点头：是。林师兄人很好,还给我做了点心...
回去。云无涯打断他,修炼《凝冰诀》三个周天,明日我要检查。
说完,他转身御剑而去,留下楚清烟一人呆立空中。
师尊这是...生气了?可为什么?因为他与林炎交朋友?还是因为他耽误了修炼?
带着满腹疑问,楚清烟回到寒玉峰。令他意外的是,云无涯并不在峰顶,只有雪灵欢快地迎上来,亲昵地蹭着他的脚踝。
雪灵,师尊怎么了?楚清烟抱起小狐狸,轻声问道。
雪灵歪着头看他,突然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指,像是在安慰他。
那晚,楚清烟按照云无涯的要求修炼了《凝冰诀》,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一闭眼,浮现的不是功法要诀,而是云无涯那双隐含不悦的眼睛。
为什么...师尊会介意他与林炎来往呢?
翌日清晨,楚清烟早早来到寒玉台等候。直到日上三竿,云无涯才姗姗来迟。
师尊。楚清烟恭敬行礼。
云无涯淡淡点头：《凝冰诀》练得如何?
已运转三个周天。楚清烟老实回答,但...
但什么?
楚清烟鼓起勇气：弟子愚钝,不知是否哪里做错,惹师尊不悦?
云无涯沉默片刻,突然问道：那个林炎,对你如何?
林师兄待人热情,知识渊博,对弟子很好。楚清烟谨慎地回答,而且...他似乎不受弟子体质影响。
火灵根,而且是罕见的'不焚之体'。云无涯轻哼一声,确实是你体质的克星。
楚清烟心头一跳。难怪与林炎相处时那么轻松,原来对方的体质正好克制自己。
师尊...不喜欢弟子与林师兄来往?
云无涯看了他一眼,那目光复杂难明：修行之路,孤独是常态。过从甚密,易生心魔。
楚清烟低下头：弟子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云无涯声音突然冷了几分。
楚清烟一愣,不知如何回答。他确实不明白,师尊究竟是在告诫他修行要专心,还是...单纯不喜他与林炎亲近?
罢了。云无涯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失态,语气缓和了些,从今日起,你每日需在寒玉洞修炼六个时辰。没有我的允许,不得擅自离峰。
六个时辰?楚清烟暗自咋舌。这几乎占去了大半天时间,哪还有空去找林炎?
有问题?云无涯眯起眼。
没、没有。楚清烟连忙摇头,弟子遵命。
云无涯点点头,转身欲走,却又停下脚步：那枚寒心佩,随身带着。
是,师尊。
看着云无涯远去的背影,楚清烟心中五味杂陈。师尊明明关心他,却又刻意保持距离；不喜他与林炎来往,却又不说清楚原因。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比单纯的严厉更让人困惑。
轻轻抚摸腰间的寒心佩,楚清烟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师尊为何突然出关?是闭关结束了,还是...专门为了找他?
这个念头让他心跳加速,赶紧摇摇头甩开。怎么能这样揣测师尊?太不敬了。
但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在问：如果真是这样,那意味着什么呢?
玄天宗,主峰密室。
云无涯提前出关了。大长老阴沉着脸,而且一出来就去找他那宝贝徒弟。
对面坐着一位黑袍老者,正是器峰峰主赤炼子：我那徒儿林炎说,云无涯似乎很不满楚清烟与他来往。
有意思。大长老冷笑,'寒玉剑仙'也会为这种小事动怒?
赤炼子沉吟道：会不会是那楚清烟的体质确实影响了云无涯?听说他筑基时,寒玉洞内曾传出异常灵力波动...
继续观察。大长老眼中闪过一丝算计,若云无涯的道心真因那小子而动摇,对我们倒是好事。别忘了,下任宗主之位...
慎言。赤炼子打断他,隔墙有耳。
大长老不以为意：怕什么?这密室有禁制,化神以下无人能窥探。他顿了顿,不过你说得对,此事需从长计议。先让林炎那小子多接近楚清烟,看看能不能挖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赤炼子皱眉：林炎性子直,恐怕...
正因他性子直,才不会引人怀疑。大长老笑道,再说了,他不是对那'天生媚骨'免疫吗?正好利用这一点。
两人又低声商议了一阵,赤炼子才悄然离去。
密室重归寂静,大长老走到窗前,远眺寒玉峰方向,喃喃自语：云无涯啊云无涯,三百年的无情道,难道真要毁在一个毛头小子手里?
寒玉洞内,楚清烟正按照云无涯的要求修炼《凝冰诀》。突然,他胸口一热,那股被压抑的力量又开始躁动。
唔...楚清烟闷哼一声,连忙加强心法运转。但这次,躁动来得格外猛烈,寒心佩散发的凉意几乎压制不住。
屏息凝神。
5 无情道心难自持
一只冰凉的手按在他背上,熟悉的冷梅香气袭来。楚清烟知道是云无涯来了,心中稍安,顺着那股注入体内的灵力引导自己的气息。
渐渐地,躁动被压制下去。楚清烟长舒一口气,睁开眼,正对上云无涯近在咫尺的面容。
师尊...
云无涯迅速收手后退：为何分心?
弟子没有...楚清烟低下头,只是...有点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什么?
楚清烟鼓起勇气：师尊为何不喜弟子与林师兄来往?真的只是因为怕耽误修行吗?
洞内骤然寂静。云无涯的表情变得深不可测,那双总是冰冷的眼眸此刻竟似有暗流涌动。
你与谁来往,与我何干?良久,云无涯冷冷道,修炼。
说完,他转身走向洞口。
师尊！楚清烟不知哪来的勇气,突然喊道,弟子...弟子只是不想让师尊失望！如果师尊明说不喜林师兄,弟子便不再见他！
云无涯脚步一顿,没有回头：随你。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楚清烟如坠冰窟。直到云无涯的身影消失,他才颓然坐倒在地,胸口闷得发疼。
随你...多么冷淡的回答。师尊根本不在乎他与谁来往,之前的阻拦,真的只是怕他耽误修行罢了。
雪灵不知何时来到洞中,轻轻蹭着楚清烟的手。楚清烟抱起它,将脸埋在那柔软的毛发中,掩饰自己泛红的眼眶。
雪灵,我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
小狐狸当然不会回答,只是温顺地任他抱着。
楚清烟不知道的是,此刻的云无涯并未走远,而是站在洞外,听着里面少年压抑的呼吸声,手攥得死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一滴鲜血落在雪地上,红得刺目。
寒玉峰顶,风雪呼啸。
楚清烟盘坐在一块突出悬崖的冰岩上,双目紧闭,周身灵力如潮汐般起伏。距离筑基已过去两年,今日,他将尝试结丹。
清烟,结丹有三劫：灵力压缩、心魔考验、雷劫降临。云无涯站在一旁,声音如常清冷,你体质特殊,心魔劫可能比常人更烈。若有不妥,立刻传讯于我。
楚清烟睁开眼,望向师尊。两年过去,云无涯的容颜丝毫未变,依旧是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而他自己,已经从当初的稚嫩少年长成了风姿卓然的青年,只是那双桃花眼依旧带着几分纯真。
弟子明白。楚清烟郑重点头,随即犹豫了一下,师尊...弟子若结丹成功,可否...下山游历一段时间?
云无涯眉头微蹙：为何突然想下山?
弟子...想多见识见识。楚清烟低下头,不敢说真正原因——这两年来,他对师尊的感情越发复杂,每每相见,胸口便如小鹿乱撞。他需要离开一段时间,理清自己的心绪。
云无涯沉默片刻：先结丹再说。
是。
楚清烟重新闭目,开始运转《凝冰诀》。这两年他进步神速,已将心法修至第五层,体内魅魔血脉也被控制得越发纯熟。但越是修炼,他越感到一股说不出的躁动,仿佛心底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灵力在丹田内不断压缩,渐渐形成一个漩涡。楚清烟全神贯注地引导着,额头渗出细密汗珠。云无涯站在一旁,目光复杂地看着弟子。
忽然,楚清烟眉头一皱,脸上浮现痛苦之色——心魔劫开始了。
幻境中,楚清烟站在一片桃花林里。落英缤纷,香气扑鼻,远处传来潺潺流水声。
这是...
清烟。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楚清烟转身,看到云无涯站在一株桃树下,白衣胜雪,黑发如瀑。但与往常不同的是,此刻的云无涯眼中含着温柔笑意,嘴角微微上扬,整个人柔和得不可思议。
师尊?楚清烟试探性地唤道。
过来。云无涯伸出手,声音低沉而诱惑。
楚清烟不由自主地迈步向前。当他走到云无涯面前时,对方突然伸手抚上他的脸颊。那触感冰凉而真实,完全不像幻境。
师...尊?楚清烟声音发颤。这样的云无涯,他从未见过。
你一直想要这个,不是吗?幻境中的云无涯轻笑,手指缓缓下滑,抚过楚清烟的脖颈,停在锁骨处,何必压抑自己?
楚清烟浑身发抖,既因这从未有过的亲密接触,也因对方说中了他的心事。是的,他想要这个...想要师尊这样看着他,触碰他...
不...楚清烟猛地后退,这不是真的！你是心魔！
我是你心底最真实的渴望。云无涯逼近一步,将他拉入怀中,承认吧,你爱慕你的师尊,就像他爱慕你一样。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得楚清烟脑中一片空白。师尊...爱慕他?不,不可能...
你胡说！楚清烟挣扎着想要推开对方,却被抱得更紧。
何必自欺欺人?心魔幻化的云无涯在他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垂,每次他看你的眼神,每次他触碰你时的颤抖...你都感觉到了,不是吗?
楚清烟如遭雷击。确实,有时他会捕捉到师尊眼中转瞬即逝的异样情绪,那些看似不经意的肢体接触也总是让两人同时僵硬...难道...
就在他心神动摇的瞬间,幻境骤然变化。桃花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寒玉洞。他被推倒在灵泉边的石台上,云无涯俯身压下来...
不！楚清烟绝望地闭上眼。这不是真的,这不是他想要的...至少不该是这样...
现实中,云无涯看到楚清烟面色潮红,全身颤抖,灵力开始紊乱,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
心魔反噬?他眉头紧锁,伸手按在楚清烟额头,灵力探入,清烟,醒来！
没有反应。楚清烟的灵力越发狂暴,嘴角甚至溢出一丝鲜血。这是走火入魔的前兆！
云无涯脸色大变。结丹时走火入魔,轻则修为尽废,重则魂飞魄散！他必须立刻采取行动。
犹豫只是一瞬。云无涯盘坐在楚清烟对面,一手按在他额头,一手抵在他丹田处,闭上眼,低喝一声：神识入体,助你脱困！
下一刻,云无涯的神识强行闯入了楚清烟的识海。
楚清烟的识海本应是冰雪世界,此刻却被一片粉色雾气笼罩。云无涯的神识化为人形,在迷雾中穿行,寻找弟子的踪迹。
清烟！
没有回应。云无涯继续前进,终于在一株桃树下找到了蜷缩成一团的楚清烟。少年的神识体半透明,显然已被心魔侵蚀得厉害。
清烟,醒来！这是幻境！云无涯上前,想要拉起他。
楚清烟抬头,看到云无涯,眼中闪过惊恐：不...你不是真的...又是心魔...
是我,云无涯。云无涯沉声道,你陷入心魔劫,我来带你出去。
楚清烟摇头,后退几步：不...刚才的心魔也这么说...然后...
话未说完,四周场景突然变化。桃花林变成了寒玉洞,而地上竟出现了两个交缠的身影——正是心魔幻化的云无涯和楚清烟！
放肆！真正的云无涯勃然大怒,一挥袖,剑气纵横,将那淫靡景象斩得粉碎。
楚清烟面如死灰：师尊...我...
云无涯这才明白楚清烟遭遇了什么心魔。一时间,他竟不知该说什么。弟子对他...竟有这种念头?
先出去再说。最终,他只能这样说道,伸手去拉楚清烟。
就在两人神识相触的瞬间,异变突生！
一股强大的吸力突然从接触点爆发,两人的神识竟开始交融！云无涯感到无数画面、情感如潮水般涌入——楚清烟第一次见他时的惊艳,被他收为弟子时的喜悦,每次他靠近时的心跳加速,夜深人静时的羞人幻想...
而楚清烟同样看到了云无涯的记忆——外门大比时暗中观察的目光,收他为徒时的复杂心绪,每次他靠近时强行压制的悸动,甚至...那些连主人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隐秘渴望...
不！云无涯猛地抽回神识,强行切断连接。这种神识交融对双方都极为危险,尤其是对他这种修炼无情道的人。
但为时已晚。楚清烟已经看到了太多...包括师尊对他的...感情。
两人神识各自归位。现实中,云无涯猛地睁开眼,脸色苍白如纸。对面,楚清烟也缓缓睁眼,眼中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
师尊...刚才那是...
什么都没发生。云无涯声音冰冷,你看到的一切,都是心魔幻象。
楚清烟嘴唇颤抖：可是...
结丹继续。云无涯站起身,背对着他,雷劫将至,专心应对。
楚清烟还想说什么,但天空中已传来隆隆雷声。他只能强忍满腹疑问,抬头望向越来越黑的天空。
云无涯站在一旁,表面平静,内心却掀起惊涛骇浪。神识交融时,他不仅看到了楚清烟对他的爱慕,更可怕的是...他看到了自己内心深处对弟子的渴望。
三百年的无情道,竟敌不过一个少年的一颦一笑。
第一道雷劫劈下时,云无涯甚至希望那雷能劈在自己身上,或许这样,就能结束这荒谬的一切。
雷劫过后,楚清烟成功结丹。但他没有半点喜悦,满脑子都是神识交融时看到的画面。
那些...真的是师尊的想法吗?还是心魔制造的幻象?
云无涯站在远处,始终背对着他,声音冷淡：回去巩固境界。三日后,我要闭关一段时间。
楚清烟心头一紧：师尊要闭关多久?
不定。云无涯顿了顿,你...想下山游历,就去吧。
说完,他御剑而起,转瞬间消失在天际。
楚清烟呆立原地,胸口如压了一块大石。师尊这是...要避开他吗?因为看到了他那些不堪的心思?
回到竹舍,楚清烟辗转难眠。每闭眼,浮现的不是心魔幻境中的淫靡画面,就是神识交融时感受到的师尊的情感——那种压抑到极致反而更加炽热的渴望。
怎么会这样...楚清烟将脸埋入掌心。他敬如神明的师尊,竟对他...而他自己,也对师尊...
这是大逆不道！是违背伦常！
可心却不受控制地狂跳。如果...如果师尊真的对他有那种感情...
不！楚清烟猛地坐起,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楚清烟,你在想什么?！那是你师尊！
雪灵被惊醒,疑惑地看着主人反常的举动。
楚清烟抱起小狐狸,将脸埋在那柔软的毛发中,声音哽咽：雪灵...我该怎么办...
小狐狸当然无法回答,只是温顺地任他抱着。
那晚,楚清烟做了一个梦。梦中,云无涯温柔地抚摸他的脸,轻声说：不必害怕,这就是我们的命数。
醒来时,枕边已湿了一片。
三日后,云无涯果然闭关了。临行前,他只留下一枚玉简,上面刻着简单的嘱咐：修行勿懈,遇险捏碎玉佩。
楚清烟握着玉简,心中酸涩。师尊还是关心他的,即使...即使知道了那些不堪的心思。
我会等您出关。他对着云无涯紧闭的洞府石门轻声道,明知对方听不见。
接下来的日子,楚清烟独自在寒玉峰修炼。结丹后,他的修为更上一层楼,体内魅魔血脉也越发温顺。但心底那个空洞,却越来越大。
偶尔,林炎会来拜访,带些新奇的法器或美食。楚清烟感激这位朋友的陪伴,但每次相处,总忍不住想起神识交融时看到的画面——师尊对林炎的嫉妒。
楚师弟,你最近怎么老是走神?一次茶会上,林炎忍不住问道,是不是修行遇到难题了?
楚清烟摇头：没有...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关于云长老的?林炎一针见血。
楚清烟手一抖,茶水洒在衣襟上：为、为什么这么问?
林炎叹了口气：自从云长老闭关,你就魂不守舍的。我说,你该不会...他凑近,压低声音,喜欢上你师尊了吧?
楚清烟如遭雷击,手中茶盏当啷落地：胡说什么！
反应这么大,看来是真的了。林炎挠挠头,其实也没什么嘛。修仙界师徒结为道侣的例子又不是没有。
那不一样！楚清烟激动地站起来,师尊修的是《太上忘情诀》,最忌情欲牵绊。我若...我若...他说不下去了,声音哽咽。
林炎愣住了,显然没想到事情这么复杂：呃...抱歉,我不该乱说。
楚清烟摇摇头,勉强平复情绪：不关你的事。是我...自作多情。
未必吧。林炎突然道,我听师尊说,云长老这次闭关很突然,而且闭关前曾去藏经阁查阅了大量关于魅族和双修之法的典籍...
楚清烟瞪大眼睛：什么?
我也是偶然听到的。林炎压低声音,大长老似乎很关注这事,还说什么'无情道心已破'之类的...
楚清烟脑中轰然作响。师尊查阅双修典籍?为了什么?难道...
不,不可能。一定是误解。师尊那样高洁的人,怎么会...
总之,你自己小心。林炎拍拍他的肩,大长老一派似乎对云长老颇有微词,而你作为他的弟子...
话未说完,一道传讯符突然飞入,落在楚清烟面前。他接过一看,脸色顿变。
怎么了?林炎问。
宗门任务。楚清烟收起传讯符,让我三日后与你一同下山,调查西南边境的魔修踪迹。
林炎吹了个口哨：哟,终于可以出去走走了！等等...西南边境?那不是最近传出有魔尊踪迹的地方吗?
楚清烟点头,心中疑惑。这种危险任务,为何会派给他们两个金丹期弟子?而且...师尊闭关未出,谁给他指派的任务?
会不会有诈?林炎也意识到不对劲,要不要请示云长老?
楚清烟摇头：师尊闭关,不可打扰。他摸了摸腰间的玉佩,既然是宗门指派,我们照做就是。
话虽如此,他心中却隐隐不安。这次下山,恐怕不会太平...
云无涯闭关的洞府内,原本应该入定的寒玉剑仙此刻正盯着手中一枚碎裂的玉牌,面色阴沉。
玉牌上刻着楚清烟三字,此刻已裂开一道缝隙。这是他留给弟子的护身符,一旦受损,说明楚清烟遇到了危险。
才离开半月...云无涯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最终,他长叹一声,起身走向石门。三百年的无情道,终究敌不过一个少年的安危。
石门开启的瞬间,寒玉峰顶终年不化的积雪,竟开始微微融化...
西南边境,黑雾林。
楚清烟手持长剑,警惕地扫视四周。这片被当地人称为鬼林的地方,近一个月来已有数十人失踪。据幸存者描述,林中常有黑影闪过,随后人便如蒸发般消失无踪。
喂,楚师弟,这边！林炎的声音从左侧传来。红发少年蹲在一棵枯树下,手中拿着一块黑色布料,看,阴煞宗的标记。
6 鬼面惊魂
楚清烟走近查看。布料上绣着一个狰狞的鬼面,确实是魔道大宗阴煞宗的标志。
阴煞宗怎会来这种偏远地方?楚清烟皱眉。阴煞宗虽为魔道,但一向活动在资源丰厚的区域,这种穷乡僻壤按理说引不起他们的兴趣。
林炎站起身,拍拍手上的尘土：谁知道呢。不过任务只是让我们调查,既然发现了魔修踪迹,回去交差就...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突然从林中窜出,直扑林炎面门！
小心！楚清烟拔剑横斩,剑气如虹,将那黑影一分为二。落地后才发现,那竟是一只通体漆黑的蝙蝠,足有成人手臂大小,獠牙森森。
血蝠?这不是阴煞宗的看门宠物吗?林炎脸色一变,不好,我们被发现了！
仿佛印证他的话,四周树林中突然响起密集的振翅声。眨眼间,数百只血蝠从四面八方涌来,黑压压一片,遮天蔽日。
背靠背！楚清烟急喝,与林炎背对背站立,各自祭出法器。
火云罩！林炎抛出一枚赤红圆珠,珠子在空中展开,化作一道火焰屏障将两人护住。血蝠撞上屏障,立刻化为灰烬。
但血蝠数量实在太多,前赴后继,火云罩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下去。
撑不了多久！林炎额头冒汗,楚师弟,有什么压箱底的招数赶紧使出来！
楚清烟咬牙,从怀中掏出一枚冰蓝色符箓——这是云无涯给他的保命符,内含三道剑气。他犹豫了一下,最终没舍得用,转而运转《凝冰诀》,剑身顿时覆盖上一层寒霜。
寒梅三弄！
剑光如雪,三道剑气呈扇形斩出,所过之处血蝠纷纷冻结坠落。但很快,更多的血蝠填补了空缺。
该死,没完没了！林炎的火云罩终于支撑不住,啪的一声碎裂。血蝠群立刻蜂拥而上。
危急时刻,楚清烟胸前玉佩突然亮起耀眼蓝光。一道剑气冲天而起,在空中化作一朵巨大冰莲,缓缓旋转。所有触及冰莲的血蝠瞬间化为冰晶。
云长老的剑气！林炎惊呼。
冰莲持续了约十息时间,消灭了近半血蝠,余下的似乎受到某种召唤,突然调转方向,齐齐朝林中某处飞去。
林中重归寂静,只有满地冰晶证明刚才的恶战。
呼...得救了。林炎瘫坐在地,多亏你师尊给的护身符。
楚清烟却眉头紧锁：不对劲。血蝠是受人操控的,为何突然撤退?
管他呢,趁现在赶紧撤吧！任务已经完成了——确实有魔修,还是阴煞宗的。林炎爬起来,回去报告就是。
楚清烟刚要点头,突然胸口一热,体内魅魔血脉毫无预兆地躁动起来。与此同时,林中传来一个阴冷的声音：
想走?晚了。
地面突然震动,无数黑色藤蔓破土而出,瞬间缠住两人脚踝。楚清烟挥剑斩断藤蔓,却见一个黑袍人从林中缓步走出。那人全身笼罩在黑袍中,只露出一双猩红的眼睛,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金...金丹巅峰?林炎声音发颤。
黑袍人冷笑：眼力不错。本座阴煞宗左护法,血藤老祖。他目光转向楚清烟,猩红眼眸闪过一丝异色,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天生媚骨'?不对...这气息...
楚清烟心头一紧。对方竟能察觉他的魅魔血脉?
小子,你跟本座走一趟。血藤老祖伸手一指,魔尊大人对你很感兴趣。
魔尊?楚清烟和林炎同时变色。魔尊是魔道至尊,相当于正道化神期大能,已经数百年未现世了。
没错。魔尊大人即将重临人间,正需要你这样的...特殊体质。血藤老祖阴森地笑了,至于你旁边的小子,就变成我血藤的养分吧！
他袖袍一挥,更多黑色藤蔓如毒蛇般窜出。楚清烟挥剑抵挡,但藤蔓太多,很快就被缠住四肢,高高吊起。林炎情况更糟,被一根藤蔓刺入肩膀,鲜血直流。
林师兄！楚清烟挣扎着,却见血藤老祖已走到他面前,枯瘦的手指抬起他的下巴。
啧啧,确实是个尤物。难怪魔尊指名要你。血藤老祖凑近嗅了嗅,魅魔血脉...稀罕货啊。
楚清烟浑身发冷。对方不仅知道他的体质,还知道是魅魔血脉！这绝非常人能辨认的。
放开他！林炎怒吼,突然从怀中掏出一颗赤红珠子捏碎,焚天珠,爆！
轰隆一声巨响,刺目火光席卷方圆十丈。血藤老祖猝不及防,被炸得连连后退,藤蔓也松动了些。楚清烟趁机挣脱,落地后立刻扶起林炎：走！
两人踉跄着向林外逃去。身后传来血藤老祖愤怒的咆哮：小杂种！本座要剥了你们的皮！
更多藤蔓追来,速度极快。眼看就要被追上,楚清烟一咬牙,掏出那枚冰蓝符箓捏碎：师尊,救我！
符箓化作一道流光冲天而起,消失在天际。与此同时,最后一道剑气爆发,暂时阻隔了追兵。
没用的小子！血藤老祖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就算云无涯亲至,也救不了你们！魔尊大人早已布下天罗地网等着他呢！
楚清烟心头巨震。这是个陷阱?针对师尊的陷阱?
楚师弟...别管我了...林炎脸色惨白,失血过多,你先走...
闭嘴！楚清烟死死拽着他,拼命向前跑。但两人速度越来越慢,后方藤蔓的沙沙声越来越近。
就在最危急的时刻,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一股刺骨寒意从天而降,紧接着,一道白色身影如陨星般砸在楚清烟前方十丈处,激起漫天尘土。
师尊?楚清烟又惊又喜。
尘土散去,露出云无涯的身影。但他此刻的状态极为异常——白发飞扬,眼眸全黑,周身缭绕着狂暴的剑气,所站之处地面寸寸冻结。
这是...走火入魔?林炎惊恐道。
楚清烟心头一颤。师尊的样子,与结丹时他在心魔幻境中看到的何其相似！
云无涯！血藤老祖从林中走出,狂笑道,果然来了！魔尊大人料事如神！不过看你这状态...哈哈,《太上忘情诀》反噬的滋味如何?
云无涯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头,漆黑眼眸锁定了血藤老祖。下一刻,他消失了。
再出现时,已在血藤老祖面前,寒玉剑毫无花哨地刺出。
好快！血藤老祖仓皇闪避,还是被剑气扫中肩膀,整条手臂瞬间冻结,随即粉碎。
你...你不是元婴后期吗?怎么...血藤老祖惊恐后退,双手掐诀,无数藤蔓从地下涌出,结成厚厚屏障。
云无涯面无表情,只是轻轻一挥剑。剑气如虹,所过之处藤蔓尽碎,余势不减,直接斩断血藤老祖双腿！
啊！血藤老祖惨叫着倒地,不可能...魔尊大人说你的无情道心已破,实力大减才对...
云无涯走到他面前,举剑欲斩。血藤老祖突然狞笑：你以为这就完了?看看你身后！
云无涯身形一顿,缓缓回头。只见楚清烟和林炎所在的位置,不知何时已被一片黑雾笼罩。雾中隐约可见数十根藤蔓正向两人袭去。
师...尊...楚清烟的声音从雾中传来,充满痛苦。
云无涯眼中黑气更盛,身形一闪冲向黑雾。就在他即将进入雾区的瞬间,异变突生！
黑雾突然凝结成一张巨大鬼脸,一口将云无涯吞入！
师尊！楚清烟绝望大喊。他亲眼看到,那鬼脸眉心有一个血色符文——正是传说中的魔尊印记！
哈哈哈！血藤老祖拖着残躯狂笑,魔尊大人的'噬心魔雾'滋味如何?任你修为通天,入了魔雾也要被心魔吞噬！
楚清烟心如刀绞。师尊本就功法反噬,再被心魔侵袭...他不敢想象后果。
楚师弟...用火...林炎虚弱地递来一枚赤红符箓,这是我的本命真火符...或许能...
楚清烟接过符箓,却摇头：没用的。这是魔尊手段,普通真火破不开。他看向那片翻腾的黑雾,突然下定决心,林师兄,你还能动吗?
勉强...
那就快走。回宗门求援。
那你呢?
楚清烟没回答,只是将符箓塞回林炎手中,然后转身冲向黑雾。
楚清烟！你疯了?林炎大喊,那是噬心魔雾！进去就完了！
楚清烟脚步不停：师尊需要我。
说完,他义无反顾地冲入黑雾。
黑雾中的世界扭曲而恐怖。楚清烟一进入就感到无数负面情绪涌来——愤怒、绝望、憎恨...还有深入骨髓的孤独。
师尊?他艰难前行,呼唤着。
没有回应。只有雾气越来越浓,负面情绪越来越强。楚清烟胸口发闷,体内魅魔血脉自动激活,帮他抵抗外界侵蚀。
突然,前方传来打斗声。楚清烟循声跑去,看到一幕骇人景象——两个云无涯正在厮杀！
一个白衣如雪,眼眸漆黑,正是外界看到的入魔状态；另一个却是一身黑衣,面容狰狞,眼中满是疯狂。
心魔化身?楚清烟立刻明白过来。师尊正在自己的意识空间与心魔战斗！
两个云无涯的战斗惊天动地,剑气纵横。白衣云无涯明显占据上风,但黑衣心魔每次被重创,都会从雾气中汲取力量复原。
没用的,云无涯！心魔狞笑,你越抗拒,我越强大！承认吧,你想要那个小子！三百年的无情道,敌不过一个魅魔后裔的诱惑！
白衣云无涯面无表情,只是攻击越发凌厉。但楚清烟敏锐地发现,每次心魔提到那个小子时,师尊的剑都会微不可察地一滞。
心魔也察觉了这点,笑得更加猖狂：看啊,我说中了吧?你收他为徒时就动了心思对不对?每次他靠近,你都要用尽全力才能维持那副冷冰冰的假面！
闭嘴。白衣云无涯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可怕。
我偏要说！心魔躲过一剑,继续挑衅,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那小子也爱你！哈哈哈,堂堂寒玉剑仙,竟然和自己的徒弟...
我说,闭嘴！
云无涯暴怒,一剑斩出,竟直接将心魔劈成两半。但下一刻,心魔又从雾气中重生,而且体型更大。
愤怒?好极了！心魔狂笑,情绪越强烈,我越强大！继续啊,想想那小子在你身下承欢的样子...
不...楚清烟再也听不下去,冲出来大喊,师尊,别听它的！它在利用你的情绪！
两个云无涯同时转头。白衣云无涯眼中闪过一丝震惊：清烟?你怎么...
心魔则眼睛一亮：哟,正主来了！小子,知道你的师尊对你有什么龌龊想法吗?
楚清烟不理它,径直跑到云无涯身边：师尊,这是心魔幻境,我们必须出去！
出去?心魔冷笑,你师尊的无情道心已破,出去也是个废人！不如留下来,和我融为一体,至少能保住修为...
云无涯握剑的手微微颤抖：清烟...走...
我不走！楚清烟抓住他的手臂,师尊,看着我！无论您有什么样的想法,那都不是罪过！我们...我们先出去再说！
太迟了。心魔阴笑,云无涯,看看你自己！
楚清烟转头,惊恐地发现云无涯的白衣正在逐渐变黑——他正在被心魔同化！
师尊！楚清烟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求您,醒一醒！
云无涯的眼神越发迷茫：我...修了三百年无情道...却对弟子动了妄念...我...
不,不是这样的！楚清烟突然想到什么,一咬牙,拔剑划破自己手腕,师尊,喝我的血！
什么?云无涯愣住了。
在青溪镇时,我的血能安抚您！楚清烟将流血的手腕凑到云无涯唇边,求您,试一试！
云无涯下意识后退：不可...
没时间了！楚清烟急道,您若入魔,我们都得死！
看着弟子哀求的眼神,云无涯终于低头,轻轻含住那道伤口。
一瞬间,奇迹发生了！
一股清凉之意从伤口处扩散,云无涯身上的黑气如潮水般退去。心魔发出凄厉惨叫：不！这不可能！魅魔血脉怎么可能...
雾气开始剧烈翻腾,整个世界都在崩塌。楚清烟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已回到现实世界。
云无涯半跪在他面前,唇边还沾着他的血,但眼眸已恢复清明。周围的黑雾消散无踪,远处,血藤老祖的尸体静静躺着,早已气绝。
师尊...您没事了?楚清烟虚弱地问。
云无涯复杂地看着他,伸手擦去他脸上的血迹：为什么进来?你知道有多危险吗?
弟子...不能看着师尊遇险...楚清烟勉强一笑,随即因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云无涯接住他倒下的身体,眼中满是挣扎。最终,他轻叹一声,将弟子抱起。
傻孩子...
三日后,玄天宗寒玉峰。
楚清烟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竹舍的床上,手腕上的伤口已被妥善包扎。
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楚清烟转头,看到云无涯坐在床边,依旧是那副清冷模样,但眼中多了几分他看不懂的情绪。
师尊...林师兄他...
无恙,已回器峰养伤。云无涯顿了顿,血藤老祖已死,魔尊阴谋暂时挫败。
楚清烟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脸色一白：师尊...在心魔幻境里,那些话...
幻象而已,不必在意。云无涯打断他,声音平静,你失血过多,需要静养。我已命人准备了一些补血灵药,每日按时服用。
楚清烟抿唇。师尊这是在...回避话题?
师尊,弟子...自愿成为您的药引。他鼓起勇气道,若弟子的血能助您稳定功法...
胡闹！云无涯突然厉喝,你当这是什么?儿戏吗?
楚清烟被吓住了,从未见过师尊如此激动。
云无涯似乎也意识到失态,深吸一口气：此事休要再提。你的血脉...很特殊,若被外人知晓,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
没有可是。云无涯起身,你好好休息。三日后,宗门要召开大会,商讨魔尊之事。你...不必出席。
说完,他转身离去,背影略显仓促。
楚清烟望着师尊离去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在心魔幻境中听到的那些话,到底是心魔的挑拨,还是...师尊真实的想法?
而此刻的云无涯,正站在寒玉峰顶,望着远方云海,手中紧握着一枚染血的玉佩——那是楚清烟昏迷时,他从弟子腰间取下的。
玉佩中,有一缕他悄悄存入的神识。只要楚清烟遇到危险,无论多远,他都能感知。
孽缘...云无涯轻叹一声,将玉佩贴在心口。
三百年的无情道,终究敌不过一个少年的赤诚。
玄天宗,主峰密室。
失败了?大长老面色阴沉,魔尊亲自布局,竟然让云无涯和那小子活着回来了?
对面,一个全身笼罩在阴影中的人低声道：据探子报,云无涯确实功法反噬,但关键时刻,那楚清烟的血竟然...
什么?大长老猛地站起,他的血能压制《太上忘情诀》的反噬?
正是。血藤老祖临死前用秘法传回的消息,应该不假。
大长老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有意思...看来那小子比我们想象的更有价值。魔尊那边...
魔尊大人很满意这次试探,赏赐已经送到。阴影中人递上一个玉盒,接下来,就按计划行事。
大长老打开玉盒,里面是一枚血色丹药。他满意地笑了：'噬心丹'...好,很好。宗门大会上,就让云无涯尝尝身败名裂的滋味！
7 魔尊陷阱
玄天宗议事大殿内,气氛凝重如铁。
楚清烟跪在大殿中央,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或探究或敌意的目光。自西南边境归来已过七日,今日宗门召开大会,名义上是商讨魔尊之事,实则大半时间都在议论他与云无涯的不正当关系。
楚清烟,你可知罪?
大长老威严的声音从高处传来。楚清烟抬头,看到那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冷冷注视着自己,眼中满是厌恶。
弟子不知何罪之有。楚清烟挺直腰背,声音清晰。
放肆！大长老一拍扶手,你以媚术迷惑云长老,干扰其修行,致使《太上忘情诀》反噬,险些酿成大祸！此乃大不敬之罪！
楚清烟心头一震。《太上忘情诀》?原来师尊修炼的是这门传说中的顶级功法?据说此功法需断绝七情六欲,修炼至大成可直指化神,但若道心被破,反噬也极为可怕。
大长老此言差矣。一个清冷声音从殿侧传来。云无涯一袭白衣,缓步走到楚清烟身旁,楚清烟乃我亲传弟子,何来迷惑一说?
大殿内顿时一片哗然。云无涯竟公开为弟子站台?
云无涯！大长老脸色阴沉,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太上忘情诀》最忌情欲牵绊,而你与这魅魔后裔...
够了！云无涯一声冷喝,元婴后期的威压瞬间笼罩全场,楚清烟身负魅魔血脉不假,但此事除我之外,大长老又是如何得知?莫非与那魔尊有所勾结?
大长老脸色一变：胡言乱语！老夫乃玄天宗大长老,岂会与魔道勾结?此事...此事是器峰弟子林炎所言！
楚清烟身体一颤。林炎?不可能...
林炎何在?掌门玄霄子终于开口。这位一向深居简出的化神大能今日亲自主持大会,可见事态严重。
片刻后,林炎被带上大殿。红发少年脸色苍白,右臂还缠着绷带,显然伤势未愈。
林炎,掌门声音平和,可是你告知大长老,楚清烟身负魅魔血脉?
林炎抬头,目光扫过大长老阴鸷的脸,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楚清烟,突然跪下：回掌门,弟子确实说过...但那是被大长老套话！他问我楚师弟的血为何能安抚云长老,我一时不慎...
你！大长老怒极,小畜生竟敢污蔑老夫！
肃静！掌门一挥手,一股无形力量压下大长老的怒火,云无涯,此事关乎你师徒二人,你有何话说?
云无涯沉默片刻,突然伸手按在楚清烟肩上：起来。
楚清烟惊讶地抬头,看到师尊眼中闪过一丝他从未见过的...温柔?
事已至此,无需隐瞒。云无涯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不错,我修炼的正是《太上忘情诀》,而楚清烟体内确有稀薄的魅魔血脉。这两种力量天生相克,却也...相生。
大殿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这个秘闻震惊了。
什么意思?掌门微微前倾身体。
云无涯继续道：三百年前,我师尊与魔尊一战重伤不治,临终前将《太上忘情诀》传于我,嘱我修至大成后为玄天宗除去魔尊这一祸患。然而此功法有一致命缺陷——随着修为加深,情感会越发淡薄,最终成为真正的'无心之人'。
他看了一眼楚清烟：而魅魔血脉,恰好能中和这种缺陷。不是破除道心,而是...平衡。
楚清烟心头狂跳。师尊的意思是...他们的相遇并非偶然,而是命中注定?
荒谬！大长老厉声打断,《太上忘情诀》乃我玄天宗镇宗宝典,岂会与魔道血脉相生?云无涯,你分明是为自己动情找借口！
动情?云无涯冷笑,大长老似乎对此很有研究?
你！
够了。掌门再次制止争吵,目光复杂地看向云无涯,无涯,即便如你所言,但宗门规矩不可废。师徒有别,若你二人真有...特殊关系,恐怕...
掌门明鉴！大长老趁机道,依老夫之见,应将楚清烟逐出师门,关入镇魔塔洗炼血脉,待魔性尽除后再作定夺！
镇魔塔?楚清烟脸色煞白。那是玄天宗关押重犯的地方,据说入塔者十死九生！
不行！云无涯断然拒绝,楚清烟无罪,何须入塔?
那依你之见该如何?大长老冷笑,继续留在你身边,让你道心尽毁?别忘了,你可是对抗魔尊的唯一希望！
云无涯一时语塞。这正是他最矛盾之处——若远离楚清烟,无情道反噬会更严重；若亲近,又确实会动摇道心。
弟子愿入镇魔塔。
一个清朗声音突然响起。所有人都惊讶地看向楚清烟,包括云无涯。
清烟！云无涯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你可知镇魔塔是什么地方?
弟子知道。楚清烟向云无涯深深一拜,但弟子更知道师尊对玄天宗的重要性。若弟子的存在会影响师尊对抗魔尊,那么...弟子甘愿入塔。
他说得坚定,心中却如刀绞。这不仅是为了宗门大义,更藏着一个隐秘的期待——若他能洗去魅魔血脉,变成一个正常人,师尊是否会...
不行！云无涯声音中罕见地带了情绪,我不同意！
云无涯！掌门突然加重语气,这是你弟子的选择,你应当尊重。况且,镇魔塔虽险恶,却也蕴含大机缘。若他真能洗炼血脉,对他自己也是好事。
云无涯握紧拳头,指节发白。大殿内气氛紧张到极点,所有人都屏息等待这位寒玉剑仙的反应。
终于,云无涯松开手,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冰冷：...随你。
两个字,轻如鸿毛,却重若千钧地砸在楚清烟心上。他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向掌门叩首：谢掌门成全。
既如此,三日后由大长老亲自送楚清烟入塔。掌门一锤定音,散会。
众人陆续离去,只剩下楚清烟仍跪在原地,和站在他身旁,面无表情的云无涯。
师尊...楚清烟轻声唤道,声音微颤。
云无涯没有回应,只是转身向外走去：跟我来。
寒玉洞内,灵泉依旧,却比往日更加冰冷。
楚清烟站在洞口,看着师尊背对自己的身影,不知该如何开口。从议事大殿回来后,云无涯就一直沉默不语。
为什么?良久,云无涯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楚清烟抿了抿唇：弟子...不想连累师尊。
连累?云无涯突然转身,眼中竟有一丝楚清烟从未见过的怒意,你以为镇魔塔是什么地方?那里关押的都是穷凶极恶的魔头,以你的修为...
弟子知道危险。楚清烟打断他,鼓起勇气直视师尊的眼睛,但弟子更怕成为师尊的弱点。魔尊明显是冲您来的,而弟子...就是他们利用的工具。
云无涯瞳孔微缩。他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一想到楚清烟要独自面对那些危险,他就...
师尊,楚清烟上前一步,声音轻柔,您说过,魅魔血脉与《太上忘情诀》相生相克。若弟子能在镇魔塔中控制甚至净化血脉,或许...对您修行更有助益?
这句话隐含的深意让云无涯呼吸一滞。少年眼中的期待太过明显,明显到他无法再假装不懂。
清烟...云无涯轻叹一声,伸手抚上弟子的脸颊,你可知,我收你为徒那日,就已知晓你的体质?
楚清烟瞪大眼睛：那为何...
因为我需要你。云无涯坦言,《太上忘情诀》修至后期,人会逐渐失去所有情感。我收你时,已经快要忘记'喜怒哀乐'是什么感觉了。
他的手缓缓下滑,停在楚清烟颈侧：你的血脉唤醒了我。但同时...也让我陷入了更大的困境。
楚清烟心跳如鼓,师尊的指尖冰凉,却在他皮肤上点燃了无数小火苗。
什么困境?他小声问。
云无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在心魔幻境中,你看到了什么?
楚清烟脸颊发烫,那些画面他怎敢说出口?
我...他低下头,看到师尊...对弟子...
那不是幻象。云无涯突然道。
楚清烟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至少不全是。云无涯收回手,转身走向灵泉,心魔会放大内心最深的欲望。我确实...对你有不该有的念头。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劈得楚清烟魂飞魄散。师尊承认了?承认对他...
但我是你师尊。云无涯继续道,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三百年的修行,也不允许我放纵私欲。所以...或许镇魔塔是个好选择。对你,对我,都是。
楚清烟胸口发闷,既因师尊的坦白而欣喜,又因这残酷的现实而痛苦。他们之间,终究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弟子明白了。他强忍泪水,向云无涯深深一拜,三日后再来向师尊辞行。
说完,他转身欲走,却听云无涯又道：等等。
一枚冰蓝色玉佩递到面前。楚清烟认出,这是师尊常年佩戴的护身法器。
拿着。云无涯将玉佩系在楚清烟腰间,塔内凶险,此物可保你三次性命。
师尊...楚清烟鼻尖一酸,这太贵重了...
云无涯没有回答,只是突然伸手将他拉入怀中。这个拥抱来得猝不及防,楚清烟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就感到师尊冰冷的唇轻轻擦过他的额头。
活着回来。云无涯在他耳边低语,声音微不可察地颤抖,这是命令。
下一刻,楚清烟就被轻轻推开。云无涯已恢复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仿佛刚才的温情只是幻觉。
去吧。
楚清烟摸了摸额头被亲吻过的地方,又看了看腰间的玉佩,最终什么也没说,默默退出寒玉洞。
他知道,有些话,不必说出口；有些情,不必挑明。
三日转瞬即逝。
这期间,楚清烟将寒玉峰上上下下打扫了一遍,给雪灵准备了足够的食物,甚至还去器峰探望了仍在养伤的林炎。
你疯了吗?林炎得知他要入镇魔塔,惊得从床上跳起来,那地方连元婴修士都不敢轻易涉足！
我别无选择。楚清烟苦笑,大长老一派不会放过我的。
林炎抓着他的肩膀：我可以求师尊...
没用的。楚清烟摇头,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林师兄...若我回不来,麻烦你偶尔去看看雪灵。
林炎眼圈发红：楚清烟！你...你那个冰山师尊就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
他给了我这个。楚清烟摸了摸腰间的玉佩,师尊...有他的难处。
林炎还想说什么,最终只是重重叹了口气：保重。一定要回来。
嗯。
离开器峰,楚清烟又去了藏书阁,查阅所有关于镇魔塔和魅魔的记载,为即将到来的考验做准备。
直到入塔前最后一刻,他才再次见到云无涯。师尊站在镇魔塔入口处,似乎专程在等他。
师尊...楚清烟上前行礼。
云无涯微微颔首,递给他一个小瓶：拿着。
楚清烟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三滴晶莹剔透的液体,散发着淡淡寒气。
这是...
我的本命精血。云无涯低声道,若遇生死危机,服下一滴。记住,只有三滴,慎用。
楚清烟手一抖,差点摔了瓶子。本命精血是修士最珍贵的东西,每一滴都蕴含大量修为,师尊竟给了他三滴！
这太贵重了,弟子不能...
收好。云无涯打断他,声音不容置疑,记住我说过的话。
活着回来。这是命令。
楚清烟听懂了弦外之音,郑重地将小瓶收入怀中：弟子谨记。
远处,大长老带着几名执法弟子走来,脸色阴沉：时间到了。楚清烟,入塔吧！
楚清烟最后看了云无涯一眼,转身走向那座阴森的黑塔。在踏入塔门的前一刻,他听到师尊传音入密：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的弟子。
这句话给了他莫大的勇气。楚清烟挺直腰背,一步跨入塔中。厚重的石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将最后一丝光线隔绝在外。
黑暗中,楚清烟握紧腰间的玉佩,轻声自语：师尊,等我。
镇魔塔外,云无涯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云长老还不走?大长老阴阳怪气地道,莫非舍不得你那宝贝徒弟?
云无涯冷冷扫了他一眼：大长老似乎很关心我的私事?
哼！老夫只是提醒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和责任！大长老甩袖而去,对抗魔尊才是你的使命！
云无涯没有理会,只是最后看了一眼镇魔塔,随即御剑而起,消失在云端。
没有人看到,他袖中的手正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顺着手腕滴落,又被寒气冻结成红色的冰晶。
8 冰火同源
三百年的无情道,终究敌不过一个少年的离去。
镇魔塔内,黑暗如实质般压迫着每一寸空间。
楚清烟扶着冰冷的石壁,小心翼翼地向深处走去。腰间的玉佩散发着微弱的蓝光,勉强照亮前方几步的路。入塔已七日,他仍未遇到传说中的恐怖魔头,但这种诡异的寂静反而更让人不安。
奇怪...楚清烟喃喃自语,塔内不该关押着众多魔修吗?为何...
话音未落,脚下突然一空！
楚清烟还未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已坠入无底深渊。他本能地想要御剑,却发现体内灵力如泥牛入海,丝毫调动不得。
砰！
重重摔在一片柔软之物上,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楚清烟撑起身子,惊讶地发现自己落在一大片粉色花海中。这里光线明亮,与上层的漆黑形成鲜明对比。
这是...幻境?
非也。
一个空灵的女声从身后传来。楚清烟猛地转身,看到一位身着粉色纱衣的女子正含笑望着自己。女子容貌绝美,眉心一点朱砂,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背后那双半透明的蝶翼。
你是...
吾名幻璃,魅族最后一任族长。女子轻挥衣袖,花海随之摇曳,也是这座塔真正镇压的存在。
楚清烟心头一震：魅族族长?可典籍记载,镇魔塔关押的都是...
罪大恶极之徒?幻璃轻笑,历史由胜利者书写,小辈。三千年前,玄天宗开派祖师为夺取我族圣物,诬陷我族与魔道勾结,将我镇压于此,其余族人尽数屠戮。
她走近楚清烟,伸手轻抚他的脸颊：没想到三千年后,还能见到血脉如此纯净的后裔。
楚清烟后退一步：我不是...我只是有稀薄的魅魔血脉...
魅魔?幻璃眼中闪过一丝怒意,那些卑劣的模仿者也配与我族相提并论?我族乃上古神族'灵魅'后裔,天生拥有操控情感与灵力的能力。所谓'魅魔',不过是魔道模仿我族特性创造的劣等种族罢了。
楚清烟如遭雷击。他一直以为自己身负的是魔道血脉,没想到竟是...
你的困惑我明白。幻璃叹息,当年浩劫中,有少数族人逃出生天,隐姓埋名。经过数千年稀释,血脉越发稀薄,到你这代,已十不存一。但即便如此,你依然能引起《太上忘情诀》的共鸣,足见血脉之纯。
《太上忘情诀》?楚清烟心头一跳,您知道这门功法?
岂止知道。幻璃冷笑,那本就是我族圣典的上半部！下半部名为《至情至性诀》,二者合一,方为完整的《灵魅真经》。玄天祖师夺走上半部后,为掩盖真相,改名为《太上忘情诀》,并污蔑我族为魔道。
楚清烟脑中嗡嗡作响。师尊修炼的功法,竟与自己的血脉同出一源?
我...我该怎么做?他茫然地问。
幻璃温柔地笑了：接受你的血脉,孩子。它不是诅咒,而是天赋。一旦觉醒,你将不再是被动吸引他人,而是能自如操控这种能力。
她双手结印,一道粉光没入楚清烟眉心：这是我族最后的传承,包含《至情至性诀》的精要。配合《太上忘情诀》,你将达到前所未有的境界。
楚清烟只觉一股暖流涌入四肢百骸,体内那股一直被压抑的力量如冰雪消融,化作汩汩清流滋润每一寸经脉。他的眼眸渐渐变成妖异的粉紫色,背后隐约有光翼虚影浮现。
记住,幻璃的身影开始消散,真正的力量源于接纳自我,而非压抑。去找那个修炼《太上忘情诀》的人,你们合则两利,分则...
话未说完,她的身影已完全消失。花海也开始崩塌,楚清烟再次坠入黑暗。
啊！
楚清烟惊叫着醒来,发现自己仍在镇魔塔底层,但周围已大不相同——墙壁上浮现出无数古老符文,正散发着柔和光芒。而他体内,那股力量不再躁动,反而如臂使指,运转自如。
这就是...真正的魅族血脉?楚清烟看着自己掌心浮现的粉色光点,喃喃自语。
突然,整个塔身剧烈震动！头顶传来轰隆巨响,似乎有人在塔外激烈交战。
师尊?楚清烟心头一跳,立刻向出口奔去。魅族血脉觉醒后,塔内禁制对他再无作用,轻易便找到了向上的路。
越靠近塔顶,震动越剧烈。当楚清烟终于冲到入口处时,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凝固——
塔外天空中,云无涯正独自对抗两人：一是全身笼罩在黑雾中的高大身影,想必就是魔尊；另一个竟是大长老！更令人心惊的是,云无涯状态明显不对,嘴角带血,剑光散乱,显然已受了不轻的伤。
师尊！楚清烟大喊,同时全力催动新获得的力量,一掌拍向塔门。
轰！
厚重的石门应声而碎。这一动静立刻引起空中三人的注意。
清烟?云无涯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变作焦急,走！别过来！
哈哈哈！魔尊大笑,人都到齐了！云无涯,你以为派弟子入塔就能找到对抗我的方法?天真！
大长老也阴笑道：楚清烟,你私放塔中魔头,罪加一等！今日便将你师徒二人一并铲除！
楚清烟哪有心思理会他们,眼中只有云无涯苍白的面容。他纵身跃起,竟不需飞剑便凌空而立——这是魅族天赋能力之一。
师尊,您受伤了?楚清烟飞到云无涯身旁,心疼地看着他唇边的血迹。
云无涯摇头：无碍。你怎么...
我找到了真相。楚清烟快速道,我的血脉不是魅魔,而是上古神族'灵魅'。《太上忘情诀》本就是我族圣典上半部！
云无涯瞳孔一缩：什么?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楚清烟转身面对魔尊与大长老,师尊,我们联手。
魔尊冷笑：区区金丹,也敢口出狂言?大长老,那小子交给你,云无涯我来对付！
大战瞬间爆发。魔尊袖中飞出无数黑雾锁链,缠向云无涯；大长老则祭出一面血色幡旗,阴风阵阵,无数怨灵扑向楚清烟。
小心噬魂幡！云无涯挥剑斩断几根锁链,急声提醒,怨灵触及神魂！
楚清烟不慌不忙,双手结印,背后浮现一对粉色光翼虚影。他轻喝一声：灵魅幻境,开！
一圈粉色波纹扩散开来,那些扑来的怨灵竟如陷泥沼,动作迟缓了十倍。楚清烟趁机拔剑,剑身缠绕粉色灵光,每一剑都能斩灭数只怨灵。
大长老脸色大变：不可能！噬魂幡的怨灵怎会被金丹小辈所伤?
另一边,云无涯与魔尊的战斗也进入白热化。寒玉剑每一次挥斩都带起漫天冰晶,但魔尊的黑雾似乎无穷无尽,不断再生。
云无涯,你的《太上忘情诀》已经破了！魔尊狞笑,三百年的苦修,毁在一个毛头小子手里,滋味如何?
云无涯不答,只是攻势越发凌厉。但楚清烟敏锐地察觉到,师尊的剑法中少了往日的冷静,多了几分急躁——这在对战魔尊时极为不利。
师尊,固守本心！楚清烟高喊,《太上忘情诀》与我族血脉本是一体！
云无涯身形微顿,似乎想到了什么。就在这分神瞬间,魔尊抓住破绽,一道黑雾如矛刺穿云无涯肩膀！
师尊！楚清烟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冲向云无涯,背后光翼完全展开,速度暴增。
找死！大长老趁机催动噬魂幡,一道血光直袭楚清烟后心。
千钧一发之际,云无涯强忍伤痛,左手掐诀,一道冰墙凭空出现,挡住血光。同时右手寒玉剑脱手飞出,如流星般刺向魔尊面门！
魔尊被迫后退,黑雾稍散。楚清烟趁机飞到云无涯身旁,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师尊。
您怎么样?楚清烟声音发颤,手忙脚乱地检查伤口。那黑雾带有剧毒,云无涯的伤口已开始发黑。
无妨。云无涯勉强站稳,你刚才说...《太上忘情诀》与你族血脉本是一体?
楚清烟点头：正是！我族圣典《灵魅真经》分为上下两部,上部就是被玄天祖师篡改的《太上忘情诀》,下部是《至情至性诀》。二者合一,才是完整功法！
云无涯眼中精光一闪：原来如此...我一直感觉功法有缺,却不知缺在何处。
哈哈哈！魔尊的狂笑打断二人,临阵悟道?晚了！今日便是你师徒毙命之时！
黑雾再次凝聚,这次化作一条百丈巨蟒,张开血盆大口扑来。大长老也催动噬魂幡,释放出本命血灵,从另一侧夹击。
危急关头,云无涯突然握住楚清烟的手：信我吗?
楚清烟毫不犹豫：信！
那便与我一同,领悟这'至情至性'的真谛！
云无涯一把将楚清烟拉入怀中,两人胸口相贴,心跳相闻。楚清烟只觉一股精纯灵力从接触处涌入体内,与他新觉醒的魅族血脉水乳交融。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两人周身同时亮起蓝粉交织的光芒,形成一个巨大光茧。魔尊巨蟒撞上光茧,竟如雪遇沸水,瞬间消融！
不可能！魔尊惊恐后退,这是什么力量?
光茧中,云无涯与楚清烟四目相对,无需言语,心意已通。三百年的无情道,在这一刻终于圆满——不是通过断绝情感,而是通过接纳最真实的情。
至情方能至性...云无涯轻叹,原来我一直走错了路。
楚清烟眼中含泪：现在明白也不晚。
光茧破裂,两人携手走出。云无涯白发飘扬,眼眸却不再冰冷,而是带着淡淡的温度；楚清烟粉眸晶亮,背后光翼完全展开,美得惊心动魄。
魔尊,三百年前你害我师尊,今日该清算了。云无涯抬手,寒玉剑飞回掌中,剑身缠绕着蓝粉交织的奇异灵光。
装神弄鬼！魔尊咬牙,全力催动黑雾,本座乃化神修为,岂会怕你们两个小辈！
加上我呢?
一个清朗声音突然响起。众人抬头,只见掌门玄霄子踏空而来,身后跟着数十位玄天宗长老。
掌门师兄?云无涯微怔。
玄霄子微笑颔首：无涯,这些年委屈你了。今日方知,先师之死另有隐情。他冷冷看向大长老,多亏赤炼子临阵倒戈,供出了大长老与魔尊勾结的证据。
大长老面如死灰：掌门...我...
不必多言。玄霄子一挥手,执法堂,拿下！
几名执法长老立刻上前,将大长老制服。魔尊见势不妙,化作黑雾欲逃。
想走?云无涯与楚清烟同时出手。
寒玉剑化作一道蓝粉交织的流光,瞬间穿透黑雾。楚清烟则双手结印,一道粉色光网从天而降,将黑雾牢牢罩住。
啊！魔尊发出凄厉惨叫,这是...灵魅族的天罗地网?不可能！灵魅族早已灭绝！
你错了。楚清烟冷声道,灵魅血脉,今日重见天日！
光网收缩,魔尊的惨叫声越来越弱,最终随着一声爆响,黑雾彻底消散,只剩一枚漆黑如墨的魔核悬浮空中。
玄霄子挥手收起魔核：魔尊虽灭,魔道未绝。这魔核需带回宗门封印。
他转向云无涯与楚清烟,目光复杂：无涯,你...突破了?
云无涯微微点头：侥幸领悟《太上忘情诀》真谛,已至元婴大圆满。
好,好！玄霄子欣慰道,至于这位楚小友...
他是我弟子。云无涯握紧楚清烟的手,语气坚定,也是我道侣。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楚清烟更是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玄霄子沉默片刻,突然大笑：好一个云无涯！三百年不动情,一动便是惊世骇俗！他拍拍云无涯的肩,回宗再说吧。
一月后,玄天宗宣布了两件大事：一是大长老勾结魔尊,已被废除修为,永禁寒潭；二是云无涯与弟子楚清烟共同创立冰火同源修行法门,将《太上忘情诀》与魅族秘法融合,开创修仙界新流派。
寒玉峰上,楚清烟站在崖边,望着远处云海翻腾。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在想什么?云无涯走到他身旁,语气柔和了许多。
楚清烟微笑：在想命运的神奇。若非师尊当年收我为徒,我可能永远不知道自己的血脉真相。
云无涯摇头：该说感谢的是我。若非遇见你,我终其一生都无法领悟《太上忘情诀》的真谛。
夕阳西下,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云无涯突然伸手,轻轻握住楚清烟的手。
师尊?楚清烟心头一跳。虽然那日云无涯当众称他为道侣,但回山后两人依然保持着师徒之礼,从未逾矩。
私下里,叫我无涯吧。云无涯看着远方,耳根却微微泛红。
楚清烟抿唇一笑,手指悄悄与师尊十指相扣：好,无涯。
两人就这样并肩而立,看着夕阳将云海染成金红。身后,雪灵欢快地跑来,在两人脚边蹭了蹭,又蹦跳着离去。
寒玉峰上,冰雪依旧,却不再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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