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是江湖闻风丧胆的刺客鬼影,为避仇家,藏身将军府,做个受尽白眼的赘婿。每晚,我在黑暗中默默计数,计算妻子与她副将的私会。今晚,是第九十九次,也是我拔剑之时。
第一章;鬼影入赘,初计情仇
夜,泼墨般浓稠。镇国将军府,朱门高墙,琉璃瓦在月色下泛着冷硬的光。我叫秦无名,一个名字,也是一个诅咒。江湖上,他们叫我鬼影,一个双手沾满血腥,令人闻风丧胆的刺客。可如今,我却穿着一身并不合体的锦缎长衫,站在这偌大府邸最偏僻的角落,身份是——镇国女将军慕容雪的赘婿。
满京城都在嘲笑我。一个来历不明的白身,攀上了权倾朝野的将军府,成了威名赫赫的女将军身边,最碍眼、最无能、最软骨头的摆设。他们说我走了登天的狗屎运,却不知我踏入此地的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之上。
仇家遍布天下,唯有这将军府,是龙潭虎穴,也是我唯一的藏身之所。代价,便是舍弃鬼影的一切,包括尊严。
今晚,是我入府的第三个月零七天。月上中天,寒气浸骨。我站在窗影下,如同真正的影子,一动不动。耳朵,却捕捉着主院方向的细微动静。
脚步声,两个人的。一轻一重,刻意压低,却瞒不过我的耳朵。
是她,慕容雪。还有她的心腹副将,李牧。
他们果然又去了府中那处荒废的西苑。那里,原本是我名义上的书房,却早已成了他们幽会的场所。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戾气。伸出右手,在冰冷的墙壁上,用指甲,轻轻划下第一道刻痕。
一。
我在心中默念。这是我为他们记下的第一次。从今夜起,每一次私会,我都会记下。不是为了嫉妒,更不是为了那可笑的夫君名分。我只是需要一个计数的理由,一个让我在这无边屈辱中保持清醒,磨砺心志的锚点。
鬼影从不寄望于情爱,只相信手中的剑,和绝对的冷静。入赘,是为了活下去。忍耐,是为了等待时机。至于慕容雪和李牧……他们不过是我棋盘上的棋子,或者说,是我用来磨练耐性的沙石。
脚步声远了。我收回手,指尖传来一丝冰凉的触感。墙上那道浅浅的划痕,在月光下几乎看不见,却深深刻在我心里。
转身回到我那简陋得甚至不如高级下人房的卧房,和衣躺在冰冷的硬板床上。耳边似乎还能听到远处隐约传来的、被风吹散的低笑声。
那些声音,像针,一下下刺着我的耳膜。但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是秦无名,将军府最无用的赘婿。我是鬼影,蛰伏在黑暗中等待致命一击的毒蛇。
他们尽可以嘲笑,尽可以轻蔑,尽可以……偷情。
我只需要计数。
一,二,三……直到我忍无可忍,或者,时机到来。
到那时,我会让他们知道,鬼影的剑,从未生锈。而软骨头发起狠来,会是何等模样。
夜还长,我的计数,才刚刚开始。
第二章;屈辱日增,计数不辍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在将军府的废物名声愈发响亮。下人们的白眼,旁系亲族的冷嘲热讽,还有慕容雪那毫不掩饰的厌恶,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
她从不与我同桌用膳,即便偶尔在府中碰见,也视我如空气。若有外人在场,她更是极尽刻薄之能事。
秦无名,滚回你的院子去,别在这里碍眼!
呵,指望他他除了会吃饭喘气,还会什么
本将军的事,何时轮到你一个赘婿插嘴
这些话,像淬了毒的冰棱子,日复一日地扎在我心上。但我始终垂着眼,一副懦弱顺从的模样,应一声是,然后默默退开。转身的刹那,我会用指甲在袖口内侧,或者鞋底,留下新的刻痕。
墙上的划痕已经数不清了,我开始在心里计数。
三十七。
五十二。
七十一。
慕容雪和李牧的私会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大胆。从最初的偷偷摸摸,到后来,李牧甚至敢在白日里,借着商议军务的名义,在慕容雪的书房逗留许久。有时,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属于军营的汗味和她惯用的冷梅香混合在一起的气息。
他们以为我蠢笨如猪,一无所知。他们不知道,每一次擦肩而过,每一次看似无意的瞥视,我都将他们的眼神交流、细微动作尽收眼底。
李牧看我的眼神,充满了不加掩饰的轻蔑和占有者的炫耀。他似乎很享受这种夺人所爱的快感,哪怕他夺走的,只是一个被正主弃如敝履的废物。
而慕容雪,她看向李牧时,眼中偶尔会闪过一丝我从未见过的、近乎温柔的光芒。那光芒,刺得我眼睛生疼。但我知道,这疼,无关情爱,只关乎一个男人,或者说,一个顶级刺客被彻底无视的本能反噬。
我依旧扮演着我的角色。每日晨起,洒扫庭院——这是慕容雪恩赐给我的活计,她说不养闲人。然后便躲回我的小院,打坐,练气,或者,只是单纯地望着天空发呆。外人看来,是颓废,是认命。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在感受体内潜藏的力量,如同岩浆在火山深处涌动。我在回忆鬼影的杀人技,一遍遍在脑海中推演。
我的隐忍,并非懦弱,而是另一种形式的修炼。每一次屈辱,都像一块磨刀石,将我的心志磨砺得更加坚韧,更加冰冷。
计数,还在继续。
八十五。
九十二。
数字攀升得越来越快,像藤蔓一样缠绕着我的心脏,越收越紧。我知道,有什么东西,快要压不住了。那蛰伏的鬼影,正在被唤醒。
这期间,发生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我在一次随军采购物资时(当然,是以最低等的杂役身份),竟意外遇到了一个人。
一个我以为早已消失在我生命中的人。
第三章;故人重逢,暗流涌动
那是在城西的军需仓库,空气中弥漫着皮革、草料和铁器的混合气味。我穿着一身灰扑扑的粗布短打,正费力地将一袋沉重的粮米扛上板车。汗水浸湿了我的额发,黏在脸上,狼狈不堪。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女声自身后响起:这位大哥,劳驾让一让。
这声音……熟悉得让我心脏骤停!
我猛地回头,撞入一双沉静如秋水的眼眸。
那张脸,清丽依旧,只是褪去了少女的青涩,多了几分军旅生涯磨砺出的英气和坚韧。她穿着一身合体的军中女官服饰,腰间佩着长剑,眼神锐利地扫过我,随即微微一怔。
是你她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讶,随即迅速被警惕和探究取代,秦……师兄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目光,低下头,声音嘶哑地应道:姑娘认错人了。
是她!真的是她!我的师妹,苏青瑶。当年在师门,她是最小的一个,也是天赋最高的一个。更是……在我执行一次九死一生的任务重伤濒死时,唯一不顾师门禁令,冒险将我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人。她是我心中,唯一残存的一抹暖色,是早已被血腥和黑暗掩埋的白月光。
后来师门剧变,我被迫叛逃,隐姓埋名,与她也彻底失去了联系。我以为此生再无相见之日,却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境下重逢。
她成了军中女官,英姿飒爽。而我,却是将军府里人人可欺的赘婿,干着最低贱的活计。
巨大的落差,让我狼狈得无地自容。
苏青瑶定定地看了我几秒,似乎明白了什么。她没有再追问,只是眼中掠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有痛惜,有疑惑,或许还有一丝失望。
抱歉,可能是我认错了。她淡淡地说了一句,便转身离开了。
我看着她挺拔的背影消失在仓库门口,心中五味杂陈。扛在肩上的粮袋,突然变得重逾千斤。
这次偶遇,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水,在我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我没想到她竟然也在慕容雪麾下效力。这世界,未免太小了些。
更让我心生警惕的是,自那次相遇后,我偶尔能在将军府附近,或者军营外围,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窥探视线。那视线很隐蔽,带着一种熟悉的探寻意味。
是苏青瑶吗她在怀疑什么
几天后,一个雨夜。我照例在计数。
九十六。
冰冷的雨水敲打着窗棂,也敲打着我紧绷的神经。忽然,窗户被轻轻叩响了三下,短促而有节奏。
这是我们师门独有的暗号!
我心中一凛,走到窗边,低声问:谁
是我,青瑶。窗外传来她压低的声音,师兄,我有话跟你说,关于李牧。
我的心猛地一沉。她果然察觉到了什么。而且,直接点出了李牧的名字。
第四章;师妹示警,杀机渐近
我拉开窗栓,一股夹杂着雨气的冷风灌了进来。苏青瑶穿着蓑衣,斗笠的边缘不断滴落着水珠,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苍白,眼神却异常凝重。
进来吧。我侧身让她进屋,反手关上窗。屋内陈设简陋,一灯如豆,更显清寒。
她飞快地扫视了一眼屋内,目光落在我身上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师兄,你……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转而切入正题:我长话短说。你是不是知道慕容将军和李牧副将的事
我沉默地点点头。这在将军府,恐怕早已不是秘密。
不仅仅是私情那么简单。苏青瑶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急迫,我最近奉命整理军备记录,发现李牧经手的几批军械和粮草数目有异,去向也有些模糊。而且,我几次看到他深夜与形迹可疑的人在城外接触。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私情,我可以忍。但如果涉及到军务,涉及到……叛国,那就另当别论了。镇国将军府,镇守的是北疆防线,一旦军情泄露,后果不堪设想!
你确定我盯着她,声音冰冷。
我没有十足的证据,但他行事非常诡异,处处透着不寻常。苏青瑶迎着我的目光,语气肯定,而且,慕容将军似乎对他太过信任,很多重要军务都放手让他处理,甚至包括……北疆防线的布防图。
布防图!这三个字像惊雷一样在我脑中炸响!
那不仅仅是一张图,那是数十万镇北军将士的性命,是大夏王朝北境的安危!
李牧,他想干什么仅仅是为了私情,还是……他本身就有问题
我知道你现在的处境,或许不愿多生事端。苏青瑶看着我,眼神复杂,但我认识的秦师兄,绝不是贪生怕死、任人欺凌之辈。‘鬼影’之名,当年何等响亮。如今……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恳切:师兄,李牧心术不正,野心勃勃,慕容将军被私情蒙蔽,恐有不察。此事关系重大,你……务必小心。也请你,多留意李牧的动向。
我看着她真诚而担忧的眼神,心中那潭死水再次被搅动。她不问我为何隐姓埋名,为何沦落至此,却在我最狼狈的时候,选择相信我,提醒我。这份情谊,重逾千斤。
我知道了。我缓缓点头,声音依旧平静,但眼神深处,已燃起冰冷的火焰,多谢你,师妹。我会留意的。
你……自己也要保重。苏青瑶深深看了我一眼,似乎还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叹息,披上蓑衣,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外面的雨夜。
她走后,我独自在灯下枯坐良久。
李牧,慕容雪,布防图,形迹可疑的人……这些线索在我脑中飞快地交织、碰撞。
我原本只想做个旁观者,数着他们的荒唐事,等待我的时机。但现在,事情似乎已经超出了私情的范畴。
如果苏青瑶的猜测是真的,李牧不仅是个卑劣的奸夫,更可能是一个通敌叛国的内鬼!
而慕容雪,她的失察和纵容,将把整个北疆,乃至整个大夏,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指尖触碰到袖口内侧那些密密麻麻的刻痕,冰冷而坚硬。
计数,还在继续。
九十八。
只差一次了。
第九十九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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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种预感,这一次,将不仅仅是捉奸那么简单。
黑暗中,我缓缓闭上眼睛,调整呼吸。体内沉寂已久的杀气,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开始躁动不安。
鬼影,是时候,重现人间了。
第五章;第九十九次,风雨欲来
接下来的几天,气氛异常压抑。北疆前线传来消息,说敌国北蛮蠢蠢欲动,边境摩擦不断升级,战事似乎一触即发。将军府的气氛也随之紧张起来,来往的传令兵络绎不绝,慕容雪更是忙得脚不沾地,经常彻夜留在军营。
然而,越是这种紧张的时刻,李牧的行为就越发诡异。他出入慕容雪书房的次数反而减少了,但行踪却更加飘忽不定。好几次,我看到他深夜独自一人离开将军府,方向是……城西乱葬岗。
那里,是京城最荒凉、最无人问津的地方。他去那里做什么
苏青瑶没有再来找我,但我知道,她一定也在暗中观察。我们之间,形成了一种无声的默契。
这一晚,乌云蔽月,狂风大作,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潮湿和沉闷。
我像往常一样,待在我的小院里。但我的所有感官,都提升到了极致。
戌时刚过,两道熟悉的身影,再次一前一后,悄悄潜入了西苑。
是慕容雪和李牧。
第九十九次。
我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猛跳了一下。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一种猎人终于等到猎物踏入陷阱的兴奋。
这一次,我没有在墙上刻下痕迹。
我换上了一身早已准备好的黑色夜行衣,将那柄陪伴我多年的、薄如蝉翼、锋利无匹的软剑缠在腰间。镜子里,映出一张平凡无奇的脸,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暗夜里捕食的孤狼。
鬼影,回来了。
我悄无声息地潜出小院,如同鬼魅般融入夜色,向西苑掠去。多年的刺客生涯,让我的潜行技巧早已炉火纯青,即使是府中最顶尖的护卫,也休想发现我的踪迹。
西苑那间所谓的书房里,透出微弱的烛光。窗户紧闭,但以我的耳力,依稀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对话声。
……雪儿,你放心,这次之后,我们就再也不用偷偷摸摸了。是李牧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得意和贪婪。
李牧,现在是非常时期,北蛮随时可能南下,布防图……慕容雪的声音带着一丝犹豫和不安。
正是因为是非常时期,我们才要抓住机会!李牧打断她,语气急切,你想想,只要事成,我便能立下不世之功,到时候,谁还敢对我们指手画脚那个废物赘婿,我早就想把他……
后面的话,被风声掩盖了。
但我已经听到了最关键的信息——布防图!
他们果然在谈论布防图!而且,李牧的话里,充满了某种阴谋得逞的意味。
事成之后立下不世之功我心中冷笑。李牧,你所谓的功,恐怕是建立在数十万将士的白骨之上吧!
就在这时,院墙外传来几声极轻微的、如同猫头鹰啼叫般的暗号声。
李牧立刻警觉起来:他们来了!雪儿,你先回避一下。
什么人慕容雪的声音透着惊疑。
是我安排的‘帮手’,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李牧含糊其辞,语气却不容置疑,快,去内室!
脚步声响动,慕容雪似乎被他推进了内室。
紧接着,房门被打开,三个同样穿着黑色夜行衣、但身上带着一股与中原人迥异的彪悍气息的蒙面人,闪身进入房中。
东西带来了吗为首的蒙面人用生硬的汉话问道,眼神锐利如鹰隼。
带来了。李牧从怀中掏出一个卷轴,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这就是你们要的,大夏北疆最详细的布防图!
那一刻,我再也无法按捺。
苏青瑶的猜测是对的!李牧,果然是叛国贼!他不仅与敌国勾结,还要出卖关乎国家命脉的军事情报!
而慕容雪……她就在内室!她是否知道这一切还是,她也被蒙在鼓里,成了李牧叛国阴谋的棋子和掩护
不管如何,绝不能让布防图落入敌手!
第六章;鬼影现身,石破天惊
东西留下,你们可以滚了。
一个冰冷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骤然在寂静的房间内响起。
李牧和那三个北蛮细作同时一惊,猛地转过身来。
只见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同样身着夜行衣的身影。那人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只有一双眼睛,在昏暗的烛光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芒。
什么人!李牧厉声喝问,下意识地将布防图往身后藏。
将军府的赘婿,秦无名。我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秦无名李牧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狂笑起来,哈哈哈哈!一个废物赘婿,也敢来管本将的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那三个北蛮细作也露出了轻蔑的眼神,显然没把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放在眼里。
废物我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一步步向前走去。我的步伐很慢,很稳,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踩在他们心脏的鼓点上。
今晚,是第九十九次。我看着李牧,眼神冰冷,我数了九十九次,你和她在这肮脏的地方,行苟且之事。
李牧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惊怒交加:你……你胡说什么!你敢偷听!
偷听我嗤笑一声,你们做得那般明显,还需要偷听吗不过,比起你们的私情,我更感兴趣的是……
我的目光骤然转向那三个北蛮细作,声音陡然转厉:你们,是北蛮王庭派来的奸细吧想要这布防图,去换你们北蛮铁骑南下的通途
细作头领眼神一凛,不再废话,猛地拔出腰间的弯刀,用生硬的汉话喝道:杀了他!
三个细作同时扑了上来,身手矫健,刀法狠辣,显然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高手。
李牧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狠毒,非但没有阻止,反而后退一步,准备坐山观虎斗。在他看来,我这个废物赘婿,对上三个北蛮精锐细作,必死无疑!正好可以杀人灭口!
然而,他算错了。
他算错了我隐忍的目的,算错了鬼影的实力!
面对三把同时劈来的弯刀,我不退反进,身影如同鬼魅般一晃,瞬间从刀光的缝隙中穿过。腰间的软剑不知何时已经出鞘,化作一道银色的闪电。
嗤!嗤!嗤!
三声几乎同时响起的、利刃切开皮肉的轻微声响。
三个北蛮细作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他们的动作停滞在半空中,随即,三道血线同时从他们的脖颈处喷涌而出!
扑通!扑通!扑通!
三具尸体,软软地倒在地上,鲜血迅速染红了地面。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干净利落,甚至没有发出一声多余的惨叫。
房间内,只剩下烛火摇曳的噼啪声,和浓郁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李牧脸上的得意和狠毒僵住了,取而代止的是无边的震惊和恐惧。他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平日里任他欺凌、被他视为蝼蚁的废物赘婿,竟然……竟然是如此可怕的一个杀神!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内室的门被推开了。
慕容雪脸色煞白地站在门口,显然是被外面的动静惊动了。当她看到地上躺着的三具尸体,以及我手中那柄还在滴血的软剑时,瞳孔骤然放大,娇躯忍不住颤抖起来。
她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惊骇、迷茫,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
秦……秦无名她声音发颤,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我,你……你到底是谁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将冰冷的目光,重新锁定在李牧身上。
现在,轮到你了。我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交出布防图,束手就擒。或者,像他们一样,死。
第七章;奸情败露,叛国伏诛
李牧被我冰冷的目光锁定,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浑身血液都仿佛被冻僵了。他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北蛮细作,再看看我手中那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软剑,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他一直瞧不起的废物,根本就是一个披着羊皮的恶魔!
你……你不能杀我!李牧色厉内荏地嘶吼着,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我是镇北军副将!你杀了我,将军不会放过你!朝廷也不会放过你!
将军我瞥了一眼站在门口、脸色惨白如纸的慕容雪,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弧度,你是指她吗一个被私情蒙蔽双眼,连身边藏着叛国贼都懵然不觉的将军
慕容雪身体猛地一震,眼中闪过羞愤和难以置信。她看向李牧,声音颤抖:李牧……他说的是真的布防图……你真的要把它交给北蛮人
李牧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眼神闪烁不定。事到如今,再狡辩也无用了。他索性心一横,脸上露出狰狞之色:是又如何!慕容雪,你以为我真心喜欢你吗不过是利用你罢了!利用你的权势,你的信任!等我拿到北蛮的支持,这镇北军,乃至整个北疆,都将是我的囊中之物!到时候,你……
住口!慕容雪厉声打断他,眼中充满了痛苦和绝望。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直倾心相待、甚至不惜背负骂名的男人,竟然从头到尾都在利用她,甚至还要用她的信任,
够了。我冷冷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耐心已经耗尽,李牧,最后一次机会,交出布防图。
李牧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突然将手中的布防图猛地掷向窗外,同时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的墙壁撞去,似乎想要破墙而出!
他打得好算盘!只要布防图被毁,或者落入外面可能存在的接应者手中,死无对证,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但,在鬼影面前,这一切都是徒劳!
我身形一动,快如闪电!
左手一扬,一道银光脱手而出,正是一枚我藏在袖中的特制铁蒺藜,精准地钉在了那卷即将飞出窗外的布防图上,将其牢牢钉在了窗框之上!
与此同时,我的右手软剑已经递出!
噗嗤!
一声闷响,软剑精准地刺穿了李牧的右肩琵琶骨,将他整个人死死地钉在了墙壁上!强大的力道让他试图撞墙的动作戛然而止!
啊——!李牧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剧痛让他面容扭曲,冷汗瞬间浸湿了衣衫。
我缓步上前,无视他怨毒的目光,伸手,将钉在窗框上的布防图取了下来,仔细检查了一下,确认完好无损,这才松了口气。
然后,我转过身,面对着瘫软在地、眼神空洞的慕容雪。
慕容将军,我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现在,人赃并获。李牧勾结敌国,意图叛乱,证据确凿。而你,身为镇国将军,却识人不明,治下不严,更是与叛将有染,险些酿成弥天大祸。
慕容雪嘴唇翕动,想要辩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前发生的一切,彻底击垮了她的骄傲和认知。她看着我,这个她一直鄙夷、厌恶的赘婿,此刻却如同审判者一般,宣判着她和李牧的罪行。
你……你到底是谁她再次问出了这个问题,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嘶哑。
我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缓缓抬起手,抹去了脸上那层用于伪装的、特制的人皮面具。
面具之下,露出的,是一张棱角分明、眼神锐利如鹰的脸。虽然算不上绝顶英俊,却自有一股迫人的气势。这张脸,或许京城无人认识,但在江湖的黑暗角落,在那些曾经被鬼影索命的人的噩梦里,却足以令人闻风丧胆。
我是谁,不重要。我看着她震惊到无以复加的脸,淡淡说道,重要的是,从今夜起,‘鬼影’秦无名,回来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外面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和甲胄摩擦声。
是苏青瑶!她果然一直在外面策应!她带来的,是将军府的亲兵卫队!
第八章;尘埃落定,和离而去
府内亲兵冲入院中,看到眼前景象,无不骇然。叛国副将李牧被钉在墙上哀嚎,地上躺着三具异族装束的尸体,而他们那位一直被视为废物的姑爷,此刻却手持滴血长剑,气势凛然地站在屋中,身旁是失魂落魄的慕容将军。
苏青瑶快步走到我身边,看到我手中的布防图,眼中闪过一丝释然,随即低声问道:师兄,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将布防图递给她:人犯和证物都在这里,立刻封锁现场,将李牧及其党羽全部拿下,严加看管,任何人不得探视。
是!苏青瑶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转身,有条不紊地指挥亲兵行动。她的干练和果决,与此刻茫然无措的慕容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李牧被卸掉兵器,用特制的镣铐锁住,押了下去。临走前,他怨毒地盯着我,嘶吼道:秦无名!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我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对于将死之人的诅咒,鬼影早已听得麻木了。
很快,西苑被彻底清场,只剩下我和慕容雪,以及一地狼藉和血腥。
慕容雪终于从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她看着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震惊,有羞愧,有愤怒,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挫败。
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她的声音干涩。
谈不上骗。我收剑入鞘,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我只是需要一个地方藏身。而你,恰好提供了这个地方。至于其他的,不过是顺势而为。
顺势而为慕容雪惨笑一声,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被李牧玩弄于股掌之上看着我被满城嘲笑识人不清甚至……看着我差点成为叛国的帮凶这就是你的顺势而为
你的私事,与我无关。我淡淡道,我计数的,只是你们的次数。至于叛国,若非关系到北疆安危,我也未必会出手。
我的话,像一把更锋利的刀,刺穿了她最后的骄傲。她踉跄着后退一步,脸色苍白如雪。
你……她指着我,气得浑身发抖,你这个冷血无情的怪物!
或许吧。我无所谓地耸耸肩,比起怪物,我更不喜欢‘废物’这个称呼。好了,慕容将军,戏已经演完了,我也该离开了。
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我将李牧叛国、慕容雪失察以及他们私情之事,连同布防图和相关人证,一并整理成卷宗,通过特殊渠道,直接呈报给了当今圣上。
圣意很快下来了。
李牧及其同党,以叛国罪论处,不日将明正典刑,夷三族。
慕容雪,念其家族世代忠良,且此次发现叛贼有功(当然,功劳记在了我的头上),免去死罪,但剥夺镇国将军之职,闭门思过,非召不得出。将军府的兵权,暂时由朝廷派来的心腹大臣接管。
至于我,秦无名……圣上对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隐藏高手显然也很好奇,但更看重的是我揭露叛国阴谋的功劳。他下旨,准许我和慕容雪和离,恢复我的自由身。同时,对我过去的身份,选择了默许,既不追究,也不褒扬,任我自由来去。
这结果,正合我意。
当我收拾好简单的行囊,走出将军府大门的那一刻,整个京城都轰动了。
那个被嘲笑了数月的软骨头赘婿,一夜之间,竟成了揭露惊天叛国大案、擒获叛将、拯救北疆危局的神秘高手!
各种猜测、议论、惊叹,如同潮水般涌来。有人说我是朝廷秘密培养的暗探,有人说我是隐世门派的传人,更有人将我之前的隐忍解读为心机深沉、卧薪尝胆。
绿帽侠心机赘婿
这些标签,于我而言,早已无所谓了。
第九章;城门相送,前路漫漫
清晨的阳光,驱散了黎明前的最后一丝黑暗,洒在京城古老的青石板路上,也洒在我略显单薄的背影上。我没有回头去看那座曾经囚禁我、也庇护过我的朱门高墙。将军府的一切,无论是屈辱还是短暂的安宁,都已成为过去。
走出熟悉的街巷,前方就是高大的城门。守城的士兵看到我,眼神中充满了敬畏和好奇,默默地让开了一条通路。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城门洞下。
青色劲装,长剑佩腰,身姿挺拔,眉目如画,正是苏青瑶。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我一步步走近。她的眼神很复杂,有如释重负,有关切,有探寻,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
师兄。她开口,声音清脆,带着一丝晨曦的微凉。
青瑶。我停下脚步,看着她。阳光勾勒出她英气的轮廓,恍惚间,我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在师门后山,偷偷给我送药、为我包扎伤口的小师妹。
你要走了她问。
嗯。我点点头,此间事了,我也该去做我自己的事了。
你的仇家……她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无妨。我淡淡一笑,笑容中带着一种历经生死的从容和自信,以前他们找不到我,现在,就算知道了‘鬼影’重现,想找到我,也没那么容易。何况……
我顿了顿,眼神锐利起来:或许,该轮到我去找他们了。
当年师门被灭,同门惨死,我侥幸逃生,这笔血债,我从未忘记。隐姓埋名,是为了活下去,更是为了积蓄力量,等待复仇的时机。如今,我恢复自由,实力也在这段隐忍的岁月中,磨砺得更加精纯。是时候,让那些仇家,尝尝鬼影索命的滋味了。
苏青瑶沉默了。她知道我的过去,也理解我的执念。
你要去哪里她又问。
江湖之大,四海为家。我抬眼望向城外广阔的天地,走到哪,算到哪吧。
我……苏青瑶咬了咬嘴唇,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道:师兄,保重。
你也是。我看着她,军中虽然暂时安稳,但朝堂倾轧,人心叵测,你自己多加小心。
我知道。她点点头,随即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锦囊,递给我,这里面有些伤药和一点盘缠,你路上用。
我没有拒绝,接了过来,入手温热,还带着她身上的淡淡清香。
多谢。
师兄……苏青瑶忽然鼓起勇气,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如果……如果你需要帮手,或者……厌倦了江湖漂泊,可以来找我。无论我在哪里,都会等你。
她的眼神,真诚而炽热,像一团火焰,试图点燃我早已冰封的心。
我心中微微一动,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鬼影的路,注定是孤独的。血海深仇未报,我无法,也不愿将她拖入这无边的黑暗和杀戮之中。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朝她微微颔首:后会有期。
说完,我不再停留,转身,迈开大步,朝着城外走去。
阳光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身后,苏青瑶的身影,久久伫立在城门之下,凝望着我远去的方向,直到我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官道的尽头。
第十章;唯剑在手,快意恩仇
走出京城地界,官道两旁是连绵的青山,空气中弥漫着自由而清新的气息。我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胸中那股压抑了许久的浊气,终于一扫而空。
秦无名。
鬼影。
这两个名字,终于可以再次合二为一。
我不再是那个需要靠着计数来维持清醒的屈辱赘婿,也不再是那个需要躲藏在将军府阴影下的亡命徒。
我是秦无名,一个手握长剑,即将踏上复仇之路的刺客。
回想在将军府的这段时日,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慕容雪的冷漠与后来的震惊,李牧的卑劣与最终的伏法,苏青瑶的重逢与那份未说出口的情愫……这一切,都已成为过往。
世人如何评说是赞我忍辱负重,还是骂我心机深沉是同情我的绿帽遭遇,还是惊叹我的雷霆手段
这些,于我而言,都不重要了。
我秦无名行事,但求无愧于心,快意恩仇。
手中的剑,冰冷而可靠。它是我唯一的伙伴,也是我复仇的利器。
前路漫漫,仇家遍布。或许,等待我的,将是无休止的追杀与战斗。但,那又如何
鬼影之名,本就是在血与火中铸就的。
如今,我回来了。
那些欠了我的,我会一笔一笔,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至于未来……
是与苏青瑶携手江湖,寻一处山明水秀之地归隐还是在复仇的烈焰中燃尽自己,最终化为江湖传说中的一抹鬼影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现在,我只想握紧手中的剑,朝着那些曾经将我推入深渊的仇人,一步步走去。
风,吹动我的衣袂,带着肃杀之气。
我的路,在脚下。
我的剑,在手中。
快意恩仇,此生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