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名校毕业,大厂履历有屁用,还不是来我这面试！】
门还没有打开,身后面试官的嘲讽毫不掩饰。
我攥紧手中的简历,深吸一口气,转身【这位面试官,名校毕业代表我学习很好,大厂履历代表我能力够强,还有我面试的是星耀的职位,不是你手下！】
面试官显然没料到我会如此直接,脸色微微一变。
【星耀有你这样的面试官,我已经了解了用人规则,很显然,不合适。】
面试官的脸色变得难看,面上一阵红一阵白,拍着桌子,【你可以滚了。】
我轻笑一声,心里已经把108字的输出打好草稿,准备开始。
却被身后冷咧的男声打断,【是你可以滚了！】
刚刚还戏谑的看着我的其他几个面试官立刻站起来,恭恭敬敬的出声【谢总。】
正用食指指着我的主面试官,面色惨白,低着头不说话。
我下意识的转头,却被来人的脸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是谢星辰。
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肩线笔直,衬得整个人挺拔如松。
那张脸依旧清冷矜贵,眉眼间却多了几分成熟和锐利。
他若无其事的扫了我一眼,好似不认识一样。
慢悠悠的跨步过来,视线落在那几个面试官身上,最后定格在刚刚和我拍桌子的主面试官。
【人力资源部-徐斌】
他的声音不高,却让人不寒而栗。【我倒是好奇,星耀的面试官什么时候这么有‘个性’了】
徐斌的脸涨得通红,他慌乱地想要解释【谢总,我……】
没给徐斌说话的余地,谢星辰转身对跟在身后的秘书装扮的人说,【通知周文,给他办离职。】
【嗯。】
徐斌一听完要给他离职,立马慌了,绕过凳子上前几步,【谢总,谢总！】
谢星辰头也没回的走了。
身后的几个人都小声的唏嘘不已。
我一个外人留在这里也不合适,虽说刚刚也很不满这个徐斌的做法。
但是看到他被开除,心里还是有些不忍。
刚想说上几句安慰的话,却对上他愤怒的眼神,【草,都是因为你。】
我为自己一秒钟之前的心软道歉,这种人,活该！
【呵,自作自受。】
2
走出会议室的时候,迎面撞上我以为已经走远的谢星辰。
四目相对,谢星辰走了过来【许以安】
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玩味。
我站在原地,心跳如鼓,手心全是汗,虽说知道回来之后会遇到他,但是当真的遇到之后,才发现我根本没有做好重逢的准备。
【星辰,这位是】他身边的女人微微侧头,目光在我和谢星辰之间游移。
谢星辰瞳孔微微收缩,喉结滚动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平静,声线平稳,【一个......高中同学。】
高中同学......
我微楞,心中有些哽咽。
怎么就成了这么一个称呼,
定了定神,挤出一个微笑,【好久不见,谢星辰】
谢星辰微微颔首,【五年了,确实好久不见。】
他的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就好像真的是叙旧一般。
视线落在我手上的简历上,眉头微蹙,【找工作】
我点了点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嗯。】
下意识地紧了紧手中的简历,仿佛那是我唯一的依靠。
【嗯。】谢星辰应了一声,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沉默。
气氛有些尴尬。
他身边的佳人微微一笑,伸出手【许小姐你好,我是朱慕瑶,星耀集团的总裁助理,既然您和星辰是老同学,有需要的招呼我一声就好。】
我微顿,礼貌握手,【多谢。】
抬眼看到不远处的电梯刚好到达,我轻笑【电梯到了,那我先走了。】
【好。】
我尽量挺直后背,踩着高跟鞋走出我认为最端庄的脚步。
直到电梯门关上,才松了一口气。
电梯缓缓下降,我靠在冰冷的电梯壁上,试图平复狂跳的心脏。
身边两个小姑娘声音小声而兴奋的讨论声在电梯里面清晰可见。
【快看,快看,总裁和朱助理昨天新鲜的图！】
【哇塞,真的是金童玉女。】
【是啊,昨天晚上他们一起参加了一个商业派对,被拍到手挽手的照片了。】另一个小姑娘回应道,语气里带着一丝羡慕。
【哎,总裁真是多金又帅气,朱助理也是美得不可方物,天造地设！】第一个小姑娘感叹道。
听到这里,我心里微微一紧,闭上眼睛,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刚才的画面。
谢星辰和朱慕瑶站在一起的样子,的确天造地设。
从医院回到家已经很晚了,看着黑乎乎的小院子,只觉得心中潮湿。
高中的时候,全校都知道谢家少爷是个学神。
成绩优异,气质清冷,是无数女生心中的白马王子。
喜欢上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为了能靠近他一点,我拼了命地学习,终于和他分到了同一个班级。
而和谢星辰的过去,是一场意外。
那是一个雨天,我被几个不良少年围堵在角落。
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你们在做什么】
谢星辰站在不远处,眼神冷峻。
那几个不良少年起哄说【还有人英雄救美这个书呆子】
谢星辰一句话没说,只不过是甩了书包跑过来。
我才知道,平常捏着演讲稿的修长手指,揍人的时候也会那么有力。
不过几个混混显然也不是很好对付,直到我喊着我报警了,扭打在一起的人才一哄而散。
谢星辰走到我面前,微微喘着粗气,几缕被雨水打湿的头发垂落在光洁的额头,水珠顺着脸颊滑落,那模样竟比平日里多了几分不羁的帅气。
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我仰头望着他,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那一刻,既然升出了要感谢那群混混的想法。
之前我和谢星辰的交集不过就是同班同学。
经过那一次,他连续很多天一放学就远远的跟在我后面。
他说【别怕。】
我天真的以为,传说的灰姑娘的故事是真实存在的。
也憧憬着,只要上了大学,我们就能够在一起谈恋爱。
他问我志愿报考的哪个学校,我说想去A大。
他说,【好！】
操场上的月光下,他看着我的眼神闪闪发光。
可是我不知道变故来的这么快。
高三那年,谢星辰家中突遭变故,谢父亲车祸,家业陷入危机。
谢母找到我,让我和谢星辰分开。
谢星辰必须留在苏市读书,才能保住家业不被叔伯侵占。
【孩子,阿姨也不说让你留在苏市,阿姨知道A大对你来说是更好的选择。】
谢母的声音很平静,眼神里却带着一丝疲惫。
【作为长辈,阿姨更希望你在这个年纪段,把学业放在第一位。】
【如果你们有缘,大学毕业之后你再回来,还是一样不是吗】
我恳请谢母,等高考之后再说。
其实我是动了一起留在苏市的念头的。
谢母表情僵硬,只留下一句,【豪门的家庭,永远没有那么简单。】
3
事情就是这么刚好,奶奶第一次犯病不过就在短短5天之后。
30万的医疗费在普通人家不至于伤筋动骨。
但是对于我,却是走投无路的天堑。
谢母递来两叠现金时,我盯着她手腕上的翡翠镯子发呆——她说的对,两个世界的人,早点断了不是什么坏事。
高考结束那晚,谢星辰拉着我绕操场一圈又一圈。
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剜着我心口。
【如果,我说......你也上苏大......】他声音很轻。
我低头数着地上的砖缝,一块,两块,三块......数到第十块时,他停住了脚步。
聪明如他,大概早就知道我的答案。
第二天接到星耀集团的入职通知的时候,本能的想拒绝。
电话中的女声甜美异常,【许小姐,按照您的履历,公司更希望您入职总裁办】
【可是我面试的是营销经理。】
【是的,但是我们评估下来,总裁办更适合您,而且,我们核算的薪资是税前3.5万。】
总裁办……
意味着每天都要面对谢星辰。
指尖摩挲着简历边缘,我盯着手术单上的‘押金十万’,最终将‘拒绝’两个字咽回喉咙
——
奶奶的命比我的自尊更重要。
【好。】
对面如释重负,【那您什么时候能入职。】
【今天。】
一开始,我天天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要是遇到谢星辰应该怎么办,是和他说的那样,当做普通的旧识
毕竟当初我们只不过是关系稍微好一点的同学罢了,连表白都没有的爱恋算不得什么。
不过接连上一个月的班,我们倒是一面都没见到。
【咱们星耀在苏市也是数一数二,总裁是你每天都能见到的】
身后两个小姑娘在闲聊。
【哎呀,我好不容易面试进来,还不就是想要见见咱们苏市的【想嫁第一名】】
【说不定,我这灰姑娘能一飞冲天.......】
【你就少做梦吧！谁不知道谢总和朱总才是一对！】
买了早餐就匆匆走了,心中说不上来的邹巴巴在一起,对呀,谁不知道现在的谢总和朱慕瑶是一对呢。
回到工位上,刚刚八卦的主人翁就出现了。
朱慕瑶笑的明媚张扬,【许助,公司业务熟悉的还好吗】
【挺好。】
【那就好,谢总说以你的能力,现在可以承接项目了,这是你的第一项任务。】
她递过来一份文件,【新商场的规划图和招商目标,谢总希望3天内能看到设计方案出来。】
我翻开文件,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图表商场定位、目标客群、品牌入驻要求、租金测算......
【这不是应该是项目部处理】
朱慕瑶轻笑,【许助,我们总裁办都是谢总的助理,项目确认这样的工作,自然是我们先过手,工作中遇到任何问题就和相关部门商讨。项目可行性确定下来之后,才会交给具体部门去实施。】
我点头,说白了就是担着助理的头衔,做着产品经理的工作。
不过对于家族企业来说,这样的方式应该也很合理。
【好,我明白了。】
朱慕瑶眉眼弯弯,【那就等许助的好消息了,有什么困难随时可以找我哈。】
【而且,要是项目完成,我们还会有提成哦。】
我眼睛一亮,成年人的世界,有钱赚才是正经的。
三天之后,我把项目初稿交到谢星辰的办公桌上。
矜贵高冷的男人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坐在办公桌后面,头也不抬。
我稳了稳心神,语气听上去平稳,【谢总,这是新商场的招商方案。】
谢星辰语气冷冽,【这么快就做好了】
【是的,我......】
他打断我的话,随手翻开文件【商场定位是什么】
【中高端消费群体,主打轻奢品牌和体验式消费。】
【目标客群分析呢】
【以25-45岁的都市白领为主,兼顾家庭客群......】
【租金测算的依据是什么】
【参考了周边商场的租金水平,结合我们的定位......】
他合上文件,目光锐利【你觉得,这样的方案能吸引到顶级品牌入驻吗我们的优势是什么】
我愣了一下,这份策划方案我是在传统的招商环节上,结合了本地的消费习惯做了改良。
【许以安,】他的声音冰冷,【你是不是离开苏市太久,连苏市主要的消费人群到底是谁已经分不清楚,如果是这样,我建议还是回到大城市的好。】
【毕竟,我们这里,庙小！】
我攥紧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庙小！
他果然还是没有释怀当年我说的那句。
【苏市太小了,装不下我的梦想。】
【谢总】我深吸一口气,忽略心中的酸涩。
【苏市的消费群体确实以家庭为主,但近年来年轻白领的比例在逐年上升。而且得益于相关政策,乡村振兴项目的发展,目前已经有大批量的学子归来。如果我们只盯着传统客群,可能会错过未来的市场机会。】
【我调研了周边商场,要么是高端奢侈品,要么是平价大众品牌。如果我们能在两者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打造一个'轻奢体验消费'的商场,不仅能吸引本地白领,还能辐射周边乡镇的年轻消费者。】
他沉默片刻,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数据支持呢】
我递上另一份文件【这是我整理的近五年苏市消费市场的变化趋势,以及周边城市的人口流动数据。】
他接过文件,快速翻阅。
良久,【许以安,】他合上文件,目光锐利,【你的方案有风险。】
【我知道】我直视他的眼睛,【但高风险往往意味着高回报。如果我们能抢占这个市场空白,星耀集团在苏市的地位将更加稳固。而且,我们可以做风险规避。】
data-fanqie-type=pay_tag>
他沉默片刻,唇角微微上扬,【把风险规避这一块完善下,下班前交给我。】
3,
办公室的中央空调发出细微嗡鸣,我对着电脑屏幕揉了揉酸痛的颈椎。
落地窗外乌云压城,天气预报说今晚有橙色暴雨警报。
早就过了下班的时间,朱慕瑶经过我这边的时候眨了眨眼睛,【许小姐,谢总还在等你的资料。】
我苦笑点头,望了眼窗外,给护工打了电话,让她帮忙照顾奶奶睡觉,今天我大概过不去了。
窗外惊雷炸响时,我刚好敲完最后一个字。
已经8点40了。
抬眼看了眼谢星辰的办公室,灯光微弱。
【谢总,资料我做完了。】
企业微信上,第一次发送消息给他。
那边瞬间已读。
回复的也很快,【拿进来。】
推开办公室门的时候,谢星辰依旧端坐在办公桌后。
只不过和想象的低头批文件不同,他直勾勾的眼神看过来,摄人心魂。
我脚步一顿,不过也就是片刻,面上波澜不惊。
办公室安静的只剩下谢星辰翻阅文件的声音。
我的视角里,男人微微垂着头,剑眉斜插入鬓,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怒自威的锐气。
白皙的皮肤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干净,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
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清冷而威严的气质。
和学生时代的身影慢慢重合。
那时候,我和他还不算熟悉,请教问题的时候,也是这样,站在他的对面。
他垂头看题。
不过须臾,就会抬眼,眉眼弯弯,【许以安,你真的不会这个吗】
少年的眉眼清俊,却总是含着笑。
不像现在。
【许以安！】
对面的人已经抬起头,面露不悦。
我猛地回神,意识到自己失态,【抱歉,谢总,我在听】
四目相对,谢新辰眉头微动,嘴唇轻启。
【咕噜噜......】
一声轻响,打断了他要出口的话。
我一愣,忙捂住肚子,刚刚点的外卖还没吃,肚子已经开始抗议了。
【还没吃饭】
抬头对上男人拧着的眉头,我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忘记了。】
谢星辰眉头皱的更深,抬手看了看腕间,又看了看窗外,【这么晚你平常就是这样不吃晚饭】
我摇头,【不是的,点了外卖,只是......】
男人已经明显黑了脸。
不等我再说,谢星辰已经拿起手机,不过几秒钟那边就有人接通,【给我准备一些晚餐,送到办公室。随......】
应该是对面的人问他吃什么,随便两个字还没说出口。
他抬眼扫视了我一眼,对着手机低声说【弄点面条吧,快一点。蔬菜也弄两个,再弄个虾仁,清淡一点,做快点。】
【两人份。】
这是为了我让家里人准备
我如临大敌,连忙出声,【谢总,我那边......】
【你在沙发那坐一会。】
谢星辰指了指不远处的沙发,随后又对着电话里说,【还有,准备一份甜品,巧克力味的。】
我后背一怔,有种说不出的酸涩。
谢星辰说完巧克力味的便侧过身去整理袖扣,不再看我。
我深吸一口气,再拒绝好像显得矫情了,就当做是陪老板吃饭吧。
【好的,谢谢。】
理所当然,没有得到回应。
好在,他也当我不存在,一直在处理文件。
可能是知道他没有注意到这边,我整个身心放松不少。
不知不觉,竟然在沙发上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恍惚,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在哪。
【醒了就过来吃饭。】
低沉的男声响起的时候,我才惊觉,我竟然在谢星辰的沙发上睡着了！
立刻起身,盖在身上的外套滑落到腰部,若有似无雪松般的清香萦绕在鼻尖。
是谢星辰的外套！
4,
视线顺着声源看过去,谢星辰已经迈着长腿过来,上身只剩一件白色衬衫。
【抱歉,我竟然睡着了】我低声说道,还真是有些尴尬。
连忙把他的外套整理好,递到来人面前。
谢星辰垂着头,逆着光看不清他的眼神,只瞧见他绷直的嘴角。
只不过微顿一秒,就接过外套,顺手搭在边上的沙发。
长腿一迈,就在我旁边坐下。
没想到他会直接坐到我身边,吓得我一个激灵立马就起身。
手臂却被他拉住。
宽厚的手掌透过薄薄的衣衫,传过来的温度有些灼人。
【坐下,吃饭。】
说完之后,慢条斯理的打开茶几上的几个保温饭盒。
我这才反应过来是要吃饭。
视线在右边的单人沙发上扫视几圈,想着我是不是要坐到那边比较合适。
谢星辰似乎猜到我在想什么,语气平静【坐到那边够不着。】
我默默丈量了下距离,确实。
想着刚刚的反应是不是太过了,毕竟就是一起吃个饭而已。
心里给自己暗示了几遍,顺势坐在了离他稍远一点的距离,【谢谢你的晚餐,谢总。】
那人开饭盒的手微顿,喉咙里低低的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我小心翼翼地拿起筷子,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
饭盒里的面条冒着热气,虾仁和蔬菜被整齐地摆放在一旁,看起来既清淡又精致。
办公室里一片安静,只有餐具轻轻碰撞的声音。
氛围倒是意外的和谐,我们真的就好像一对相识已久的老朋友。
朱慕瑶推门的瞬间,谢星辰正举着剥好的虾仁。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她斜倚着门框,嘴角上扬,【咱们谢总这么贴心呢】
我连忙站起来,这要是误会了可就罪过大了。
【朱总,你误会了。】
朱慕瑶眉头上扬,【哦误会】
【我可什么都没说呢,许助这么急着解释】
朱慕瑶边说边往这边过来,眼神里的促狭愈发明显。
谢星辰倒是一脸坦然,不紧不慢地把剥好的虾仁放进碗里。
淡淡开口【项目做完了】
朱慕瑶轻哼一声,似笑非笑,【同样都是加班这么晚,不知道谢总这里有没有给我准备晚餐呢。】
我心里
【咯噔】
一下,只觉得气氛愈发尴尬。
【要吃什么自己点,记我账上。】
【谢总大方,那我就不客气了。】
这两人的相处模式也太老夫老妻,只让我觉得心里烦闷。
乘着这个间隙,快速收拾了我的文件。
【多谢谢总的晚餐,很好吃。那您和朱总先聊,我先去忙。】
不等他回复,匆匆出去了。
回到工位,我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
周围同事都已下班,空荡荡的办公区只有我头顶那盏灯散发着惨白的光。
我望着电脑屏幕,却无心工作。
脑海中全是刚刚的画面。
刚刚谢星辰和朱慕瑶相处的画面,让我生出来的一丝丝回忆显得那么可笑。
5,
接下来的项目进行的还算顺利,几场漂亮的会议之后。
整个商场的招商方案也全部确定下来。
总裁办也迎来了第一次聚会。
【我就说人家许以安就是靠能力进来的吧,你们还非不信。】
【哎呦,那时候HR的黄总都当面拒绝了......据说还是许总亲自下达的录入指令。这能不多想吗】
【咱们许总说不定就是惜才,据说面试的时候许总也在呢。】
聚会地点定的正好离家近,我就早来了一会,几个人同事聚在一起说笑,因为背对着我,都没有发现我。
心里没来由的呼出好大一口气,身心舒畅。
那种靠能力被认可的感觉,真的太久违了。
【你们别说,这小许呀,长得也好,能力也好,学历也好,就算是被谢总看上不也正常。】
这是刘姐,总裁办最资深的员工,也是总裁办主管。
【就是就是,前几天工程部的那个小朱还跟我打听来着。】
【小朱那不行......一点情趣都没有。】
......
眼看同事们越说越来劲,已经把从工程部门说到品保部了,我不禁扶额。
正准备出声上前,身后却有人出声了。
【看来大家很是热衷于做红娘】
声音不大,掷地有声,有点听不出情绪。
同事们都纷纷回头,脸上的神情瞬间从八卦的狂热转为了或惊讶或尴尬。
有人张了张嘴,像是想要解释,却又在接触到发声者目光的瞬间,把话咽了回去。
我心头一紧,缓缓转过身,果不其然,是谢星辰。
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将他的身形勾勒得愈发利落,宽肩窄腰,透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
眉下那双深邃如夜的眼睛此刻正淡淡地扫过众人,最后稳稳地落在我身上。
嘴角轻弯,扯了一丝笑,【许助理,你意下如何,有找对象的想法】
眼神中却是深不见底的情绪,紧紧抿着的薄唇更是告诉我。
他,现在心情不好！
偷听墙角还站出来,真不知道这人怎么好意思还说出来的。
我只能尴尬的笑了笑,【谢总说笑了,大家不过是闲聊打趣,不必在意。】
【是吧,刘姐】
刘姐接收到我的眼神,立刻回味过来,打着哈哈跳过话题。
场子很快就又熟络起来,除了坐在主位上的谢星辰。
朱慕瑶进来的时候,几个同事正在点酒。
【哎呀,朱总来了刚好,都不知道谢总喝什么酒。】
杨慧悄声说道,【从刚刚进来到现在,一句话不说。】
【我们都不敢大声说话。】
朱慕瑶轻笑一声,视线和我对上,加深了笑脸,【没事,马上就好了。】
酒过三巡,气氛才真正热络起来。
朱慕瑶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
很不巧,瓶口突然对准了我。
【小许,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大冒险吧。】
朱慕瑶放大了笑脸,【那请许助理给电话置顶的人打一个电话,让他来接你。】
置顶的电话
我的心猛地一沉,脑袋
【嗡】
的一下。
电话置顶的人……
是谢星辰高中时候的电话。
看我面色不对,同事们都发出意味不明的起哄声,【哎呦,难怪说小许不要介绍男朋友,看这样子,是有了】
【哦......】
就连刚刚没有加入进来的谢星辰,目光也看了过来。
朱慕瑶挑着眉笑,【许助,尊重游戏规则哈,电话交出来吧。】
我僵在原地,手紧紧攥着手机,视线扫过谢星辰,祈祷他别过来。
谢星辰现在的电话显然已经不是以前用的那个了,现在就希望他不要过来看。
不等我再想太多,手机已经被朱慕瑶抢了过去,【哎呀,让我来看看咱们许助这么紧张的是谁。】
众人的眼神也都纷纷聚过来,好几个人都凑了过来。
【额,这人叫阿星】
我点头,有些心虚【我也忘了是谁了,正好名字带阿,所以是第一个了吧,嘿嘿......】
朱慕瑶视线朝谢星辰望去,脸上的笑意也少了些,【这,还打不......】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同事们的叫嚷声打断。
【打呀,怎么不打！】
【就是,打呀打呀！】
我抢过手机,【要不别了吧,我都不记得这是谁了,不要打扰人家吧。这样,我自罚一杯。】
随意抓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哎,那是白酒！】
辛辣的液体瞬间如同一团火焰,顺着喉咙直灌而下,呛得我眼泪都快出来了。
这才看到刚刚无意间拿的是为几个男士准备的白酒。
完了,我这酒量。
我只觉得脑袋
【嗡】
的一声,还没等咳嗽平息,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就涌了上来。
意识开始变得模糊,周围同事们焦急的呼喊声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隐约间,我看到谢星辰迅速起身,拨开人群朝我走来。
6,
等我再有意识的时候,只觉得头痛欲裂,喉咙刀割般的难受。
【水。】
后背被人托起,有温热的水递到嘴边。
我就着来人的手,喝了好几口水,才缓了过来。
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谢星辰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眉头紧皱。
我脑中一片空白,他怎么会在这
下一秒,昨天晚上的情形全部涌入脑中。
我喝了一整杯白酒,然后......
断片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窘迫瞬间将我淹没,脸颊不受控制地迅速升温。
我慌乱地别过头,不敢直视谢星辰的眼睛。
【我......】我嗫嚅着,喉咙干涩得厉害,【我怎么会在这儿】
话一出口,我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谢星辰轻哼一声,【自己那么点酒量,没有自知之明】
不等我回应,他接着说道,【昨晚你一杯白酒下肚,直接就人事不省了。同事们都慌了神……
】
【那……
真是麻烦你了。】我尴尬地笑了笑。
谢星辰转过头,目光重新落在我身上,微微拧着眉,【许以安,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我抬眉,【什么】
谢星辰目光如炬,【你是不是还喜欢我】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脸颊瞬间滚烫。
脑海中瞬间乱成一团,无数的念头如走马灯般闪过。
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只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砰砰砰】。
谢星辰一点没有给我逃避的机会,双手紧紧握住我的肩膀,迫使我正视他,【许以安,我想再确认一次,你是不是还喜欢我】
【没有,不是。】鬼使神差,我听到了我的声音。
面前的俊脸先是一愣,随即面色惨白,眼眶微红,死死盯着我。
【当真】
四目相对,我咬紧牙关,点头【是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星辰露出冷笑,眼底染上猩红。
下巴被他捏住,那人视线下移,落在我的唇上,那眼神,似乎要把人拆吃入腹。
下一秒,唇上就传来温暖的触觉。
他吻得一点都不温柔,或者说,根本不是吻。
强硬、霸道。
后脑勺被他死死捧住,我没有一丝后退的空间,只能被迫的接受他的吻。
无论我怎么挣扎,都被他死死压制住。
直到我快要窒息,拼尽全力一掌推开他,带着哭腔怒吼【谢星辰,你疯了！】
男人嘴角微红,激吻留下的痕迹。
露出一丝冷笑,【对,我是疯了！】
话音未落,又覆上来。
这次我有所防备,一个手掌搁在我和他之间。
眼眶泛红,声音颤抖【谢星辰,你冷静点！】
男人嗤笑,【我冷静！许以安,你把我的手机号作为置顶,你还让我冷静！】
置顶
我的思绪瞬间被这俩字击中,慌乱中拿起手机,颤抖着输入密码。
1124.
密码不对
我心一沉,再次输入,还是不对！
【你换了我的密码】
我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望向谢星辰。
对面的人已经恢复成了平常云淡风轻的模样。
【是的。】
【你有病！】
谢星辰轻笑,【许以安,到底是谁有病用我的生日做手机密码】
我语塞,【就......就是忘记换了。】
对面男人轻笑一声,眼角眉梢都是暖意,【许以安,你自己听听,你信吗】
【还是你觉得,我长得像傻子】
他怎么会像傻子呢。
高中的时候就是学神一般的存在,要不是意外,肯定是去了清北的。
再找借口也没用。
我心一横,闭着眼就说,【行行行,是我对你余情未了,念念不忘总行了吧,我花痴总行了吧！】
【唔！】
话还没说完,唇上就传来柔软的触觉,鼻息之间都是男人身上雪松般的清香。
我被吻了
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双臂已经被他紧紧桎梏。
后脑勺被捧住,被迫的接受他有些用力的亲吻。
唇舌之间,都是灼热。
等到我浑身无力,气喘吁吁的时候,才被松开。
【你......这是做什么。】
他抵着我的额头,气息还未完全平复【许以安,我们和好,好不好】
我浑身一震,眼中已经热气翻涌。
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他见我没有回应,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却仍紧紧盯着我,双手轻轻握住我的肩膀,【过去的事我们都不提,好不好。现在我也能够给你想要的一切,房子、车子、事业,我都有！】
他的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对呀,当初我就是跟他说,苏市实现不了我的梦想,大房子,大车子......
我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颤抖与哽咽【不……】
喉间像是卡着碎玻璃,每一个字都艰难无比,【我们回不去了。】
谢星辰的手骤然收紧,指尖几乎要陷进我的肉里,又在触到我瑟缩的瞬间猛地松开。
他后退半步,不可置信的看着我,随后自嘲的笑了,【抱歉,是我逾越了。】
7,
后来大部分时候,我和谢星辰在公司的时候还是遇不到,我还是每天按部就班的上班。
那天发生的小插曲好像不曾发生过一样。
不过有些事情确实不一样了。
比如说刘姐不再执着于给我介绍男朋友。
负责茶水间补给的阿姨开始有意无意问我喜欢吃什么甜品。
就连门口电梯间的大叔,老远看到我的时候都早早为我挡着电梯。
商场盛大的开业典礼提上日程。
内部的装修也进入了白热化,整个总裁办几乎天天都往商场跑。
和谢星辰见面的机会就多了许多。
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侧耳倾听朱慕瑶的一些介绍,很少会提一些建议。
和我对接的时候通常也很快速,几乎都是【嗯嗯】两声就过了。
身边朱慕瑶小声调侃,【你们真有意思,现在这是在玩纯情】
我不明所以,【朱总这是说什么呢】
朱慕瑶摇头浅笑,【那晚上都那样带你回去了,不要跟我说你们现在还只是老同学你是当真不知道谢总喜欢你不然这个项目真的会让一个还没转正的员工接手还有最近办公室的变化,许以安,你真的不知道......】
我一时语塞,真的不知道吗
同事们明里暗里的八卦......
那些说不上光明正大,却也毫不掩饰的好意.....
要是说真的不知道,确实太假了。
我只不过是假装不知道,因为我需要这份薪水,只能硬着头皮待在星耀。
但是,我毕竟拿了钱,不能食言的。
当初那十万,就是我和谢星辰中间的一根刺。
见我不说话,朱慕瑶轻笑一声,【看来你是知道的,所以你现在是不喜欢谢总】
【我......】
反驳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那样的人,谁能不喜欢呢。
【朱总,您跟我说这些,不合适吧,您不喜欢谢总吗】
【哈】朱慕瑶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不过很快就明白过来。
一脸恍然大悟,笑弯了眉眼,【谢星辰没跟你说我是谁】
我摇头。
朱慕瑶弯着眼笑,视线扫向不远处的谢星辰,他正在和身边的人说着头顶的什么装饰。
下巴微抬,下颚线分明的像雕刻出来的一样。
【怎么,我和我哥长得不像是吗】
我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朱慕瑶,惊讶得声音都有些发颤【你是他妹妹】
朱慕瑶笑着点点头,眼神中满是促狭【如假包换。】
我只觉得脑袋里一团乱麻,【那些同事都说........可是,你们姓不一样啊。】
朱慕瑶眨巴了两下大眼睛,【你也知道,谢总呢怕麻烦,所以我就充当了帮他挡桃花的角色喽。不过我没想到,他居然没告诉你还有就是我随母姓,这个很正常吧。】
觉察到自己的反应好像有些失态,尴尬地笑了笑【原来是这样,我还真不知道。】
朱慕瑶拉着我的手,语气变得认真起来【许以安,我哥这些年不容易,自从家里出了事,他整个人都变了。以前的他虽然也清冷,但没现在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我知道你们之间有过去,我也看得出来他对你余情未了。】
我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她打断【我不是要撮合你们,只是想让你知道,他对你是认真的。】
我垂下头,心里五味杂陈,要是朱慕瑶知道我和她妈妈之间的交易,不知道会不会还这么说了。
8
商场项目完成的很顺利,谢星辰给所有人都发了不菲的奖金。
我看着银行卡的余额,再次感叹下了万恶的资本家。
还没吐槽完,护工的电话就接了进来。
【以安,不好了,快去第一人民医院,你奶奶刚刚送进去急诊室！】
我的心猛地一沉,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手机差点滑落。
顾不上和同事们打招呼,就往电梯冲去,一路上脑子都是乱糟糟的,只想着奶奶千万不能有事。
电梯停在1楼迟迟不上来。
转身就往楼梯间跑去,路上撞到几个同事也顾不上,只想着要快点,再快点,手还在止不住地颤抖。
高跟鞋踩在楼梯上发出【咚咚咚】声音。
跑了几步,果断脱掉鞋子,赤着脚继续狂奔。
脚底被台阶硌得生疼,汗水湿透后背。
27层的楼梯,一路跑下来,我几乎精疲力尽,双腿发软打颤。
好不容易看到了1楼的楼梯门,终于到了。
急促的打开门,却一头撞进了结实的胸膛。
【抱歉！】
伸手想要推开来人,却被他紧紧抓住手臂。
【让开！】
我急得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几分哭腔,抬眼发现是谢星辰。
他眉头紧锁,猩红的双目上下扫视了我一番,声音急切【许以安,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我软下了身心,紧紧抓住他的双臂,一个劲儿地哭着喊道：【星辰,是奶奶！奶奶进急诊室了,我得赶紧去！】
下一秒,我整个人瞬间腾空,下意识地惊呼出声：【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谢星辰却仿若未闻,他双臂收紧,将我牢牢禁锢在怀中,大步上前,【张越,开车！】
我只好本能的双手搂住他的脖子。
男人胸腔震动,声音低沉,【抱紧点。】
车子就停在门口,等我们上去之后,周越开的快而稳。
看着路边不断后退的树影,我的心却丝毫安定不下来。
眼泪不受控制地扑簌簌滚落,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奶奶千万不能有事,千万不能……】
正在我心里祷告的时候,身边传来谢星辰的声音,【李院长,我是谢星辰,我有个急事拜托您。刚刚有位老人,叫朱元梅送到你们医院,麻烦您关注下......】
还没从他知道奶奶的名字的震惊中缓解出来,就被谢星辰用眼神示意接电话。
我立马结果手机,在电话里把奶奶的情况简单的说了下。
【病人之前有没有手术史】
【有的,10年前,做了胃切除手术,胃癌早期......】
【我亲自去急诊室看看,你们别着急。】
【好的,谢谢院长......】
挂掉电话之后,对上谢星辰如墨般的眸子,我有些微愣。
我想问他,怎么知道我奶奶的名字。
又想问他,怎么认识院长
还想问他,这样是不是太麻烦他了。
问题又像是被一层无形的滤网拦住,怎么也冲不破喉咙的阻碍。
下一秒,我的脚被他轻轻抬起。
我下意识地
【嘶】
了一声,低头看去,只见脚底早已血迹斑斑,干涸的血渍和着灰尘糊成一片,伤口处的皮肉向外翻卷,那模样触目惊心。
这才惊觉,之前赤着脚狂奔下楼,满心都被奶奶的安危占据,竟浑然不觉双脚已伤成这般。
谢星辰的眉头瞬间拧紧,紧抿着嘴唇。
他沉默地盯着伤口看了好几秒,喉结上下滚动。
手上动作不停,拿出酒精棉球,他抬头看向我,眸中墨黑,【可能会有点疼,忍一忍】
我刚想点头,酒精棉球已经轻轻触碰到伤口,一阵刺痛瞬间袭来,我忍不住
【嘶】
了一声,身体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谢星辰的动作立刻僵住,抬眼看过来。
眸中隐有水雾,眉头紧蹙,嘴唇微张,满眼疼惜。
我见他这般模样,心中一软,因为疼痛生出的委屈也褪去了几分,【谢......谢星辰。】
男人动作轻柔,嗓音低沉,【别这样看着我,我会误会的。】
9
赶到医院的时候,奶奶刚好从急诊室出来。
还好抢救及时,没有什么大碍。
在谢星辰的安排下,奶奶住进了单人病房,还需要一段时间的住院观察。
回去的路上,谢星辰开的车,已经是下班的点,路上有点堵。
男人已经褪去少年的青涩,雕刻般的下颚线在我的视线里呈现完美的弧度。
我这样看了许久,他都没有说一句话。
或者说,从医院出来之后,他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车内的气氛压抑的要命。
终究,是我忍不住,【谢星辰,你......】
【你怎么了】
前面的车已经停下很久了,谢星辰挂了P挡,侧头看我。
眉眼间淡然平静,和平常霸道总裁的模样倒是不符。
【许以安,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有和我说】
我微楞,【什么】
谢星辰视线深邃,紧紧盯着我,好似要从我的表情里找到答案。
须臾,轻轻吐出一口气,【你奶奶......十年前做手术的时间,就在高考那时候。】
红绿灯的光在他脸上交替明灭,我看见少年时期的他在瞳孔里忽隐忽现。
【所以那年高考后,你突然说要去
A
大,连填志愿都没让我看一眼。】
他喉结滚动着,嗓音低沉,【是因为奶奶,是吗】
【是。】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像片风干的叶子。
男人微顿,好像是没料到我会这么直接的承认。
凝视我许久,谢星辰轻笑一声。
突然伸手按下车窗,夜风卷着霓虹的碎片灌进来,吹乱他额前的碎发。
【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在尾音处绷得极紧,【之前不告诉我,现在也不告诉我,如果不是今天,是不是打算永远都不告诉我。让我一直生活在我被骗的谎言里】
十年前的记忆突然决堤。谢母坐在咖啡厅里,把支票推过来时,翡翠镯子磕在骨瓷杯上发出清脆的响。
【因为你值得更好的。】
我盯着仪表盘上跳动的数字,【你该去看更大的世界,而不是被我拖累。】
他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刺痛的沙哑。路灯下,我看见他眼角细微的纹路
——
这是我缺席的十年里,时光刻下的印记。【许以安,你总是这样。】
他转过脸来,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把自己当成牺牲品,却不知道……】
他的话被后车的喇叭声切断。谢星辰猛地挂回
D
挡,车子在车流里穿梭的很快。
他找了个空位,车子快速的停了下来。
【这,还没到......】
我的话音未落,谢星辰已经解了安全带。
双手抓住我的肩膀,【许以安,你有没有心！】
他的指节几乎要陷进我的肩胛骨,【你以为推开我就是为我好】
他的鼻尖几乎碰到我的,呼吸灼热地扑在唇上,【这些年我对着你的毕业照失眠,一边告诉自己是你离开我,一边又忍不住去关心你。
——
你以为我在做什么】
【许以安,你这里
——】
他猛地握住我的手按在他心口,心跳声震得我指尖发麻,【这里有没有哪怕一秒钟,装过除了‘牺牲’之外的东西有没有想过,我要的从来不是你替我做选择,而是你站在我身边,让我能堂堂正正说一句‘这是我爱的人’！】
眼泪突然决堤,十年前那个在手术室外咬着牙签卖身契的夜晚,和此刻他眼底的痛楚重叠在一起。
我想起谢母把钱推给我时说的
【豪门媳妇不是那么好当的】,想起奶奶攥着我的手说
【别耽误人家孩子】,却独独忘了,谢星辰从来都不是需要被保护的菟丝花,而是能为我遮风挡雨的乔木。
【我有……】
我终于开口,声音破碎得像被雨水泡过的纸,【我每天都在想,如果当年我能勇敢一点,现在是不是就能光明正大地牵你的手,而不是像个小偷一样,把你的手机号设成置顶却不敢打……】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喉结滚动着吞咽下我的话音。
下一秒,我被他死死按在座椅上,西装革履的男人像回到十七岁那年的暴雨夜,带着孤注一掷的狠劲,用嘴唇堵住我所有的哽咽。
这个吻混着咸涩的泪水,带着十年的委屈与思念,像涨潮的海水,要把我们一起卷进时光的深海。
【不许再想那些如果。】
他喘息着抵着我的额头【现在我要重新问你一次
——】
他握住我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许以安,愿意让我成为你未来的一部分吗不再是‘牺牲’或‘成全’,而是实实在在的‘我们’。】
车窗外,夜市的霓虹映在他眸中,像撒了一把碎钻。
我望着这个曾在我青春里刻下深深浅浅印记的男人,
【好。】
我听见自己说,这次没有犹豫,没有退缩。
谢星辰笑了,笑容里有劫后余生的释然。
他解开西装外套披在我肩上,雪松的气息将我包裹,然后从储物箱里拿出个小盒子
——
里面是枚简单的银戒,戒面刻着我们名字的缩写。
【本来想找个浪漫的场合。】
他耳尖泛红,却仍直视着我,【但现在突然觉得,没什么比此刻更合适。】
我伸出手,任他将戒指戴上无名指。
这一次,我终于懂得,爱从来不是单方面的牺牲,而是两个灵魂并肩对抗世界的勇气。
那些被命运揉皱的时光,终将在彼此的掌心,展开成最温柔的画卷。